连自己也不能好好转化成语言的“恐惧”感情被三岛小姐看穿,让我显得狼狈。
然后,她好好地将其说了出来之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情。
我……结果,就算在心里主张了好几次“不妥协”“全力去恋爱”,但在根本上并不相信自己的那份感情。
觉得比起自己和吉田君,沙优酱和他的结合才更为强力和尊贵。比起自己的努力……选择相信命运。
「我不在东京的期间……沙优酱随时都能去见吉田君。她跨越了各种各样的苦难,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那个环境。然后……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妨碍那个的权力」
我,就像是在把缠绕在胸中的绳子一根根地解开一般,照着顺序说了出来。
「我也在追求着自己的恋情。自认为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是……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让那些行动妨碍沙优酱的恋情。现在,在这个状况下变成那样的话,我一直以来在和吉田君的交往上所做的保留也就没有意义了」
虽然花了些时间,调动决定下来后关于不得不在物理上和吉田君隔开距离这点,我已经理解了。然后,这期间沙优酱和吉田君不论何时都能相见的这个状况,我也打算接受。
然而……不管吉田君说多少次他只喜欢我,果然,我还是想亲眼看看吉田君和沙优酱的“再生故事”的结局。
在某处有所欠缺的两人偶然相遇,互相填补内心的空隙,解决了人生轨迹上的问题。像这样命运般的事情,我觉得是不怎么会发生的。
那两人,慢慢花费时间,培育出恋爱感情并结合,我不觉得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那两人能结合的话……那就,真的,不觉得像是不可避免的命运一样的事情吗?我插入其中,拼命进行妨碍什么的——」
「后藤小姐,你是认真这么说的吗?」
三岛小姐打断了我的话。
虽然声音很平静,但却伴随着像是迸发出来似的怒气。能明白在旁边的神田小姐也屏住了呼吸。
「自认为能做到的事情全都做了……刚那么说完,就说出这种话吗」
「三岛小姐……?」
「什么命运啊。真是笑不出来。明明眼前就有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找一个又一个的理由,不愿意伸出手啊。今后也这样,在关键的地方处于被动,把想要的东西拱手相让吗。只捡起手边的东西,想着自己的人生就是这么无趣并这么活下去吗」
三岛小姐的话带着热度。她生气了。而且……程度还很深。
「三岛酱,说过头了」
就连一直对我“说过头”的神田小姐,都略微有些狼狈地想要制止三岛小姐,但她并没有停下。
「我果然讨厌啊,后藤小姐的这种地方。带着像是全都看透的表情,眼前的事情却什么都看不见!不在所有人面前装大人就不行吗?结果,对于沙优你也只是在故作姿态吧。想要当个像样的大人是吧?像这样故作姿态,松手放开眼前的幸福,最后说“这是命运”吗?开玩笑也请适可而止啊!」
「三岛酱,冷静,冷静」
「神田前辈不觉得恼火吗!」
半哭起来的三岛小姐毫无顾忌地用手指指着我。神田小姐虽然带着有些焦躁的表情听三岛小姐说着,但看到她的那个姿势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啊,别这么指着上司啊。……不过,三岛酱说的我倒是完全同意呢」
神田小姐突然将视线朝向了这边。
……我明白。她说的话,全都是对的。我也这么想。
三岛小姐擦掉眼泪,带着鼻音说道。
「我就是不想像这样爆发才一直保持沉默的……结果……真是,太糟糕了……」
「……对不起」
「要道歉的话……唔!」
大声这么说后,三岛小姐咕地像是咬紧牙关似的将面部绷紧。
然后,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就请别再装大人了」
三岛小姐这么说后,抬起眼瞪向我。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被甩了啊」
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然后,我觉得自己总算是能理解,她生气到这个份上的一部分理由。
我……虽然现在还处在被她已经失去的恋情对象追求的立场上,但却想把一切都归结为一句“命运”,结果什么都不打算去做。从她的角度来看,这根本就无法原谅。
然后……即使抱持着这种心情,三岛小姐还是在鼓励我。
「什么,后藤小姐要是不在的话自己就能和吉田交往了?」
就在我因为三岛小姐的发言变得心情复杂的时候,神田小姐微笑着侧眼看向三岛小姐。
「那会不会有点想当然了?」
「请别这么坏心眼地打岔。虽然没有确信,但至少也不会成为确定会失恋的战斗吧」
「诶,会是这样吗」
神田小姐依然笑着和三岛小姐讨论着。我觉得她一定是想让气氛缓和下来,现在就连这样的关心都让我感到心里憋闷。
心情就像是看清了自己有多幼稚似的。
「不过,也是呢。三岛酱想说的事我也切身理解,毕竟我也是呢」
神田小姐这么说后侧眼看向我。
「我,虽说是自作自受,也是失去了机会。后藤小姐的恋爱,不得不说是造成了大量的“输家”。这些人啊,要是看到你事到如今还在顾虑一个女孩子的话,也会想说上两句的吧」
神田小姐这么说道,三岛小姐视线飘忽不定地听着。
「但是,该怎么说呢……是叫沙优酱?后藤小姐没法对她狠下心,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能只归结于一句“装大人”,我就不知道了呢」
神田小姐这么说后,来回看向我和三岛小姐。
「想起来……你们两个和我不一样,直接和沙优酱有联系,知道她的为人吧?然后,大概你们两个……都喜欢那个孩子」
看着像是在整理情况似的神田小姐,我不禁眯起了眼。她到底,是有多深刻地在关注着别人的事情啊。虽然一直都在开玩笑,偶尔像这样认真说话的时候,说出口的尽是些像是看穿了本质的话。
我和三岛小姐,都默默地听着她说。
「既然,这样的话……“想和吉田交往”和“不想妨碍沙优酱恋情”的两份心情,同时存在于心里也不奇怪吧?」
神田小姐说到这里,呼地发出一声鼻音并让右边的嘴角上扬。
「这就是,“想尊重后藤小姐心情的那个我”想说的」
这句话,让我和三岛小姐几乎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么不是这么想的那个神田小姐呢?」
「想说“两厢情愿的话就赶紧交往啊笨蛋”」
虽然话有些粗暴,但我感受到位于根底暖心的温柔,自然地露出了微笑。
「最近总觉得,一直都集中在说恋爱感情的部分……但把想要重视的心情全部重视起来也没关系吧?结果会怎么样什么的都是自己的责任吧」
神田小姐这么说后,拿起手中的玻璃杯,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威士忌。
「不过,像这样犹豫不定之后被甩了的话我就能尽情地笑话你了呢」
她这么说后,大声说“对不起要点单!”叫来店员,又点了一杯加冰的拉夫罗伊格威士忌。
坐在对面的三岛小姐,吸着鼻涕的同时直直地看着我。然后,快速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说过头了」
「不……没事的」
她温和地向我道歉,我也慢慢地摇着头。
不是需要道歉的事。不如说,要道歉的应该是我。不过……从我口中说出道歉的话,在这个状况下也不是正确的。
我和吉田君产生更深的关联,和沙优酱相遇,然后,与神田小姐和三岛小姐的关系变好……这期间尽是意识到自己的“傲慢”。
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戴着成熟女人的面具,完全操作着留给别人的印象,自以为……保持着理想中的人格就代表着比他人优秀。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
我只是获取自己“可见范围”的情报,把这些摆在眼前借此得到满足。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选择会逐渐引发变化,对别人的人生产生影响,并返回到自己身上。我脑中浮现了井底之蛙这个词,觉得异常羞愧。
「我一直都是被别人从背后推着呢。然后,一旦觉得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就感到满足……」
「真的是呢」
听我这么说,神田小姐耸了耸肩。
「我以为自己的行动,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人生。觉得不管我做些什么,大部分事情都和我没关系,一直觉得这是自然的事情并活到了现在」
存在于那里的事物,就保持原样接受。这样做的话,就不用思考自己的行动和努力了。通过行动改变了结果的人,在我看来异常耀眼,擅自认为自己做不到那些事情。要说原因,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这种命运。
真是充满借口的人生啊。
「有想要的东西的话……就不得不改变呢。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
「虽然改变不了的事情反而更多呢」
虽然神田小姐听我这么说后以否定的话语回应,但我感觉话里多少包含着肯定的色彩。
「就算这样,我……一直以来,都完全没有做过这样的努力」
「终于有打算这么做了?」
「是啊,多亏了你们」
「这样啊」
神田小姐嘶地发出鼻音,瞥向了三岛小姐那边。
三岛小姐的视线在神田小姐和我之间来回往复,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涕。
「……总觉得。虽然犹豫不定的后藤小姐让人焦躁,但看到她下定决心了之后,也还是会觉得很恼火呢」
「噗哈」
神田小姐因为三岛小姐的话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哈哈,我明白哦,三岛酱,我明白」
「真是的!还以为是狠狠地在背后推着我结果就说出这个!到底是怎样啊」
「哪个都是真的,哪个都是。你差不多该明白了吧」
神田小姐咯咯地笑着啪地拍了我的后背。
「人的内心可没有后藤小姐你想的那样能根据立场简单下结论啊。各种心情同时并存,也不能轻易做出取舍和选择」
她说到这里咕地大口喝起了威士忌。
然后,让一边的嘴角上扬。
「不过也是,至少哪份感情才是最重要的,还是要认真烦恼一下才好不是吗?」
对于这句话,我无言地重重点了点头。
那之后,神田小姐连续说着“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呢”,但还是告诉了我仙台那里能吃到美味食物的店,和照她本人的话说“和其它景点相比有些微妙”的仙台观光地之类的地方。
虽然对离开总公司和在物理上与吉田君隔开一段距离的事情一开始尽是感到不安,但像这样听着仙台这个地方的事情后,感觉心情变得略微积极了一些。
三岛小姐也说“后藤小姐不在的话总觉得就没有干劲了呢”,对于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虽然觉得有点微妙,但我还是有些开心。
酒会结束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吸入早春略微潮湿的空气,尽管冬天结束以后开始变得暖和了起来,但还是有一股烦闷的感情。
我一直都,没有自觉。
并打算就这样下去。
装作不进行选择,不停地做出消极的选择。
其实早就注意到,“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其实我知道就算“不去索求”,也不代表着就“不会失去”。
像这样实际体会理解,本来就已经知道的事情……竟然花上了这么多的时间。
我差不多,该直面自己的内心了。在根本的部分上就搞错了。像是积极面对恋情,好好说出想要的东西什么的……我还没有达到这个阶段。
我长久以来,都只能通过“他人看到的自己”这层滤镜审视着自己。正因为这样,才不知道直视自己内心的感情,亲手将其堆积起来或是破坏的方法。就这样在不知道怎么做的状态下面对眼前处理不了的“恋爱”,我把最根本的问题置于一旁,跟着高扬的情绪行动,然后……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即使被吉田君那么关心,被神田小姐和三岛小姐在背后那么推着。
我……不得不否定我自己。结束之后,不得不再肯定自己。看清惹人厌的地方,然后不得不做出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
我已经明白,不这么做的话就没法向前进。
『但是,该怎么说呢……是叫沙优酱?后藤小姐没法对她狠下心,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能只归结于一句“装大人”,我就不知道了呢』
神田小姐的话语浮现在我脑中。
我在沙优酱来见我的那天,就在心里决定不再去顾虑她了。即使这样……我果然,还是没有做好,强硬地从她那里夺走那份恋情的觉悟。
绝对,不是因为有所顾虑。但却无法做到那个是因为……。
一定,就像神田小姐说的那样……因为我也,早就喜欢上了沙优酱。
由自己按下令她失恋的扳机,让我感到恐惧。要是因为这么做而让她受伤的话,不如自己退出离去……内心多少有着这样的心情。
但是……也有着和那等同,喜欢吉田君的重要心情。
要是因为优先沙优酱而失去和吉田君之间的恋情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而且,我明白自己会变得一直无法忘怀。
走着的同时,胸口深处感到一阵痛苦。感受到眼睛深处变热了起来,我慌忙眨起了眼。深深吸进了一口气。让涌上的感情冷静了下来。
不是哭的时候。
这样的纠葛,无论是谁,肯定……早就都经历过了。因为我一直回避,现在才会这么痛苦。
要做出选择。为了做出选择……而进行思考。
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与我产生联系的所有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