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并没有约定好,什么时候去东京。
我在仙台的公司住宅喝着罐装苏打威士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尽可能降低了音量,就只是眺望着影像。内容也没有进入脑子里。
调动结束后已经过了两周。到了第二个周末的话,房间也算是整理好了,感觉终于能迎来懒散的休息日了。
吉田君在我调动后的那个周末就直直地跑到仙台来见了我。明明是上周才刚见过,我已经又想要见他了。
如果只是期待着吉田君来见我的话,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像他做的那样,我也应该去见他。
但是……吉田君到仙台来,和我为了见吉田君而去东京……觉得意义多少有些不同。
总之就是,沙优酱的存在。
沙优酱为了让自己的恋情能得到结果而一直来到了东京,在和吉田君共度时光的时候我要是出现的话……觉得这就像是在妨碍她的恋情一样。
已经决定“不会顾虑”沙优酱,也和她本人这么说了。但……果然“不会顾虑”和“进行妨碍”的意义还是大不相同。我只是想让自己的恋情得到结果,并不是想要妨碍沙优酱的恋情。
我已经决定,要同时重视这两份心情了。
而且,沙优酱会再次出现在吉田君面前,呆在他身边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如说为了让吉田君正确认识她在自己心中所处的位置,这是必要的事情。
我和吉田君之间的结论暂且保留,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想到这里,我无力地躺到了沙发上。抓起桌上的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电视的声音消失后,就感觉挂钟上的指针前进的声音异常大地在房间里回荡着。
没错……保留。
希望能在所有的可能性中选择自己。这么真心想着,并对决定做了“保留”。
然而……这个逻辑中决定性欠缺的是,“自己不被选上的可能性”。
如果沙优酱融入生活之中,吉田君选择了她的话,就能把这当作“本就是这样的命运”接受下来……我明明应该是这么想的。
像这样拉开距离,见不到吉田君身影的现在,我的胸中时常被不安的感情所缠绕。
……现在,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呢。
一开始思考起这些事情,就完全没办法享受休息日了。
一个人喝着罐装酒度过的休息日,明明应该是和平时一样的……但现在,不管是苏打威士忌的味道,还是酒精在身体内流动的感觉,都没法像平时那样被当作快感处理。
……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
这句话刚涌上心头,我就起了鸡皮疙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向时钟,下午四点。要是现在去坐新干线的话,应该在深夜前就能到东京吧。
这么想后,我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好了准备。
想见吉田君。但是……没有勇气和他联系。
去他家,能稍微聊一会儿就好。如果不在家的话,就说明是和沙优酱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没关系。
总之……我特别想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我用上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换好衣服,化了妆后,离开了家。在赶路的途中,在手机上买了车票,乘上了新干线。明明平时休息日一直都是懒懒散散度过的,关键时候竟然会这么迅速地行动起来让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不过也是,至少哪份感情才是最重要的,还是要认真烦恼一下才好不是吗?』
随着新干线晃动着,我想起了神田小姐说的话。
内心里有许多不同的感情。我一直以来……都是在有意识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他人眼中看到的自己,通过用那个偶像完全武装自己,来圆滑地待人处事……仅仅这样就感到满足了。
所以,不去测量自己感情的重量,甚至没想过在各种各样的感情中要优先哪个。也不知道这个过程到底会伴随多少痛苦。
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结论了。结果,我到了独自一人做出行动的阶段,才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然后……我果然一直都是,慢了一步。
要是没来就好了,我这么想到。
竟然,会正好目击到和沙优酱两个人一起从家里出来的吉田君,我完全没能想到。
沙优酱彻底精心打扮了一番,很可爱。她已经能自己给自己选合适的衣服,化适合自己的妆了。在我没有接触的期间,她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成人女性了。
然后……让我感到受伤的,是在和吉田君对上视线的时候。
吉田君先是,感到吃惊……然后做出“糟了”的表情。就算在远处看到也能明白。
「后藤小姐……?」
吉田君开口的瞬间,身体开始发冷,而且开始不断出汗,我同时感受到了这两种感觉。
「你,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呢。对不起,我想着吉田君要是一个人的话就邀请他吃个饭什么的。要是我有事先联络一下就好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然后,我用令人吃惊的速度这么说着。还没等到回应,我就转身快步走了起来。想要赶紧从他们面前消失。
我看到两人从家里出来,像是很温和似的在说笑着。
毕竟是吉田君……能明白还没做跨过那条线的事情。
但是……感觉就像是要在已经明白的事情上对答案一样。
他的家……是“两个人的家”。在自己无法出手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变成那样”了。
赢不了。果然,会变成这样都是命运。
明明已经做好了觉悟,但像这样亲眼看到结果后,眼泪流了下来。视野模糊起来,我取出手帕擦干眼泪。……我还真是,没出息呢。
但是,也做不到对自己暗示“并不痛苦“。
特别,特别,痛苦。
深刻体会到自己果然是陷入了恋情。
就算失去也没关系什么的,只是在逞强。想要被选上。我应该只遵从这份感情的。应该不考虑情况,不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顾虑沙优酱,将他抢到手里来的。
想着这样的事情,我又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事到如今,我还有这么想的权力吗。
结果我“没有被选上”。喜欢吉田君的感情,希望从他那里获取独一无二的爱的欲求,和重视沙优酱的感情。
其中哪个才是最重要的,我没能自行做出选择。然后,觉得终于做出选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果然,进行保留后,就会失去。
我不成样子地擦着眼泪,快步向车站走去。
我明白,他不会追上来。
「后藤小姐……!」
看到快步离去的后藤小姐,我正打算追上去而踏出了一步。
但是……我咬紧牙关,又停下站在了那里。
「…………」
要是现在跑向后藤小姐的话,就会再次伤害到沙优。
而且,已经约好了要送她到车站的。
「……我们走吧」
我转向沙优后说道,沙优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然后,像是有些困惑似的视线摇曳着。
「……去哪里?」
沙优问道。
「不是,就是说……是要送你去车站的……不是吗……」
我话说到一半就失去了气势。
因为我感受到沙优明显释放出了怒气。她正瞪着我。
「你在说什么啊?」
虽然被她的气势压倒,但我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调整好状态。
「我送你到车站。毕竟本来就是这么约好的」
「在这个状况下!?车站什么的我一个人也能去啊!!」
沙优喊了出来。我条件反射绷紧了身体。
她眼角朝上,对我怒吼道。
「为什么不追上去啊?和我说好的这种无所谓的约定要比后藤小姐还重要吗?你不是喜欢她的吗!?」
「沙优,你在对什么生气……」
「你不明白吗,事到如今还“打算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很让人恼火啊!你喜欢后藤小姐的吧?至于我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吧。约会已经结束了,我的恋情也,已经结束了!但是吉田先生的恋情还没有结束吧!?」
「但是,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去的话——」
「别对我找借口啊!!」
沙优的呐喊,让我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像是被徒手握住了一般。
「结果吉田先生也只是在害怕吧。好不容易搞清楚了和我的关系,现在变成这样,向后藤小姐说明这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即使就这样追上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才好,所以又打算做保留。难看……太难看了!」
沙优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带着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对我宣泄着感情。连我也能明白,她是真的很生气。
「吉田先生你,不是帮了我吗。别人不会对我做的事,你都对我做了不是吗!」
沙优殷切的话语,有种直接在我心中回荡般的感觉。
「你不是,改变了我吗!但……为什么,自己不愿意改变啊?」
沙优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拿拳头咚地砸向我的胸口。不停地,不停地击打着我的胸口。
然后……她抬起头,喊道。
「吉田先生你……也该改变了啊!!」
我,没能立刻说出话来。但是,确实感受到了脑中缠绕着的阴霾消失不见般的感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沙优再一次,这次摊开了手,推了我的胸口。
「快去」
我打算说些什么而要开口。但是,沙优又凶相毕露地瞪着这边,强硬地用双手转过我的身体。
「好了,跑起来!」
沙优不停地推着我的后背……我才终于点了点头。
「沙优,谢谢。……抱歉」
我这么说后,跑了出去。
「我讨厌……在这个时候道歉」
听到沙优在我背后这么嘟囔道。
但是,我没有转身。如果那么做的话,沙优一定又会发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