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维特作了一个梦。
他之所以知道自己在作梦,是因为周遭的景色显示他在一间灰暗又不舒服的房子里。
看到被破坏得像是废墟的房间,他实在不觉得这是现实。
更何况茨维特的身体正有如被什么给引诱著,擅自往前走著。
虽然完全不让人觉得这是现实的浮游感让他知道这是梦境,然而困扰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醒过来。
然后无视自身的意志,茨维特静静地打开了眼前的房门。
『你来了啊,茨维特……我在等你呢。』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他的好友,在同派系内一起畅谈梦想的伙伴,也是宿舍的室友。这肯定是迪欧的声音。
只是他不知为何披著漆黑的斗篷,不愿把脸转过来。
面对这样的迪欧,茨维特的嘴巴擅自动了起来。
『迪欧……你找我有什么事?』
『呵……迪欧啊……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
『不,你是迪欧吧?是怎样?你那个……感觉很老旧的斗篷是……』
对方没有回应。
无可奈何的茨维特只好走向对方,这时迪欧开口了。
『茨维特……我无论如何都想和她携手度过人生。可是你知道有人在妨碍我这么做对吧?』
『是啊……你的恋爱之路非常危险……这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所以啊……我……和库洛伊萨斯联手了。』
『不是吧,为什么是库洛伊萨斯啊?就算和那家伙联手,也不可能会胜过我爷爷吧?』
然而迪欧的话并没有停下来。
不仅如此,他的肩膀似乎还愉快地颤抖著。他在笑。
『那是因为受限于是人类这件事啊……茨维特……』
『啥?』
『没错,我不当人类啦,茨维特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你不当人类是要变成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转过身的迪欧脸上,戴著某个大贤者看到一定会说「哎呀~这是展示在博物馆里的玩意呢~」,以翡翠制成的面具。
是某个王戴著,和王一起被埋葬,现在展示在知名博物馆里的那个东西。
『只要有这股力量……就办得到!』
『什么啊?你是指那一边啊!对手是爷爷还是瑟雷丝缇娜啊?』
『两者皆是!我得向库洛伊萨斯道谢才行呢。』
在迪欧这么说的同时,房间的一隅忽然被聚光灯给照亮,站在那里的库洛伊萨斯摆出冷酷性感又有型的姿势站在那里。
『库洛伊萨斯!你对迪欧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我只是请他参与了我的实验啊?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状况……还真是有趣啊。』
『你这家伙,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多事情呢……没错,各式各样的……呵呵呵。』
库洛伊萨斯将眼镜往上一推,脸上浮现了极为疯狂的黑暗笑容。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在这里啊,跟在缇娜身边的臭虫!老夫不会让你得逞的,不会让你得逞的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呃,爷爷……!是说你这话是哪种意思啊!』
『当然包含了两方面的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现身的克雷斯顿老人家,瞬间便进入了热血燃烧的状态。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身体看起来意外地有肌肉。
因为那隔著衣服也能看出的健壮体格,从茨维特的眼里看来,祖父的身影显得格外庞大。
『为了葬送接近缇娜身边的恶心虫子们,老夫经过锻炼……终于获得了钢铁的肉体!』
克雷斯顿忽然脱去了上衣,出现在那里的是完全让人想像不到是老人身躯的强韧肉体。
头部明明是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体却完全是习武之人。不是魔导士会有的肉体。
这过于冲击的一幕,让茨维特哑口无言。
『爷、爷爷……那身体到底是……』
『没什么~只是拜托杰罗斯先生锻炼的成果。大部分的家伙都可以靠这拳头就解决掉!』
聚光灯再度亮起,在灯光正下方,杰罗斯挂著冷酷无情的虚无笑容,徐徐地抽著菸,若无其事地举起竖著拇指的手,很满意的样子。
『喂,师傅!你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因为受了克雷斯顿先生的委托嘛?我只是稍微指点他一下而已……不过他非常成功地改造了肉体呢~那个……已经不是老人了呢……』
『不……你以这么认真的表情后悔我也很困扰啊,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变成那种肌肉男啊?』
『……他经历地狱后活著回来了。只能这么说呢。那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哎呀~真可怕、真可怕♪』
『你一点都不后悔喔!不如说还很得意?师傅你也是,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两个改造人早已无视茨维特的存在,彼此对峙著。
一边改造了肉体,一边则是改造为非人的生物。双方都已经不是人类了。
『真有趣……要不要来试试看哪边的肉体才是人类中最强的啊?』
『正合我意,老夫会把你烧得连灰都不剩的!』
『让我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吧。URYYYYYYYYYYYYYYYYY!』
『让对手变回灰烬吧,我的火焰啊!「地狱破坏龙」!』
接著双方都放出了超乎常理的火焰及斗气。
尽管只是互相瞪视著对方,其力量仍充满了整个房间,到了让人觉得沉重的程度,状况一触即发。对峙中的两人充满杀气,状况一片混乱。
『唔嗯……看来我跟你个性很合呢,库洛伊萨斯♪你做的还真不错。』
『我也是,出现了相当有趣的结果呢。到底是怎样才能让年老体衰的爷爷变得那么健康呢……呵呵呵……实在是很棒呢♪』
『你们为什么那么冷静啊!这下根本一团乱吧,要怎么收拾这状况啊!』
虽然梦的内容经常与现实完全无关,也毫无脉络可循,但这实在是太惨了。
从没见过面的两人意气相投,另一边则是展开了壮烈的战斗。状况混乱到了让他觉得如果这是自己的梦拜托快点醒来吧的程度。
『『啊……』』
『欸?』
将茨维特夹在中间,迫近的地狱之火与带有惊人威力斗气的拳头使出的连续攻击。
连骨头都会烧得一乾二净的热量,以及彷佛会将四肢全都粉碎的打击产生的冲击同时袭来,让他成为了凄惨的尸体。完全被无端波及。
茨维特的意识逐渐远去,然后──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
「呜哇!吓我一跳~……别吓我啊,茨维特。」
──他醒来了。
他呼吸紊乱地环视周遭后,发现这里是熟悉的宿舍房间。
从旁边的窗户看出去,外头小鸟们正开心地来回飞舞著。是非常平稳的早晨。
房间内整理得有条不紊,十分彻底,连一个垃圾都没有。
一旁的是意外地被从床上跳起来的茨维特吓到的,和他同寝室的迪欧。
是害他作恶梦的原因之一。
「是梦啊……我作了奇怪的梦。」
「既然会跳起来,内容应该很惊人吧?我可以问问是怎样的梦吗?」
「别问我……是说,你手上拿的那个面具是什么?」
「这个?是库洛伊萨斯给我的,但看起来就很可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虽然不是翡翠制的面具,但那是个散发著极为可疑气息的石制面具。
额头处还有一个可以嵌入某种宝石的凹槽。
「库洛伊萨斯啊……我说这话是为你好,可千万别戴上那面具喔?」
「我怎么可能会戴啊!我是想要把它处理掉,正困扰著呢。毕竟是人家送的,我也不好丢掉……该怎么办?」
「那就好。因为是那家伙搜集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这么想。比起那个,差不多该去吃早餐了,你换个衣服吧?我会先去食堂就是了。」
「是啊,不过……那个你要怎么处理?」
「我会先收到箱子里面封印起来。毕竟这个要是落入了别人的手里,感觉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这真是个明智的判断……」
面对拥有常识的迪欧,茨维特安心地叹了口气。
库洛伊萨斯的礼物就这样被封印了。
虽然茨维特作了奇怪的梦,但他重新调整心情,让自己的意识恢复到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首先该去吃早餐。
在那之后,依然没能确定这个面具的归处。
此外,茨维特非常疑惑库洛伊萨斯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奇怪的东西的。
「这梦境……应该不会成真吧?」
就算在换衣服,茨维特也一直祈祷著这梦千万不要变成现实。
应该很清爽的早晨,不知为何吹过了一阵冷风。
◇ ◇ ◇ ◇ ◇ ◇ ◇
这天中午,三兄妹齐聚在学院里的露天咖啡座。
「来了……师傅要来了……老实说真不想见到他……毕竟在魔法研究上还没有半点成果。」
「是啊……如今的我们真的该见他吗,很令人烦恼呢。」
「是那么可怕的人吗?那个,好像是叫做杰罗斯先生的人?」
库洛伊萨斯不明所以地看著从早上开始便坐立难安的茨维特和瑟雷丝缇娜。
毕竟库洛伊萨斯根本没见过杰罗斯,虽然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但对这个人并没有明确的印象。
说是「极为睿智的大贤者」。
说是「比任何人都热爱农业的隐世之人」。
说是「格斗能力异常高的大魔导士」,从头到尾都超乎常理,也该有个限度吧。
个性上也是,说什么「性格温厚但非常扭曲,是会救助孤儿们的好人,但也是个会毫不留情地虐杀敌人的破坏者」,完全搞不懂。
依常识来想,会虐杀他人的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人,而会救助孤儿的好人,人格却很扭曲这点也很矛盾。根本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冷酷还是慈悲。
此外,不断转战各处反覆实验魔法的话,应该会变成一个相当残酷的人才对,他却不知为何一边务农一边低调的过活,简直让人摸不著头绪。
更何况还说个性很像库洛伊萨斯,这更是让他一下子完全不知该从何判断起。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应该是个跟我完全相反的人啊?」
「安心吧,他绝对是个跟你意气相投的人……」
「是啊。不仅思考方式跟库洛伊萨斯哥哥很像,行动准则也非常接近喔?」
「我可不是那么扭曲的人。我基本上除了研究以外的事情怎样都好,不会特别想跟其他人扯上关系喔。」
『不,这样就已经很像了!而且身为一个人,这想法本身就很扭曲!』瑟雷丝缇娜和茨维特在内心中无声地吶喊著。
不懂的只有库洛伊萨斯本人而已。
「师傅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根据蜜丝卡的说法,应该是下午会到……但今天我已经约好要教低年级的大家魔法了,所以没办法去见老师。真遗憾……」
「我也得去参加派系的集会啊~真麻烦……」
「这样的话,必定会变成要由我去见他了……可是我跟他是初次见面喔?」
「这点请不用担心。」
「「「呜哇!」」」
不知从何处现身的冷酷女仆。
面不改色地以手指推了推眼镜。
「蜜丝卡,你是什么时候……?」
「还是老样子神出鬼没呢……拜托不要吓我们。」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失控啊?」
最近的她似乎很兴奋。行动比过去更没有脉络可言。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酷,有时却会说出一些没来由的傻话调侃瑟雷丝缇娜。
当然,这影响也波及到了茨维特和库洛伊萨斯。
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了。
「依据我的情报,杰罗斯先生在中午过后便抵达了塞尚城的港口,接下来应该会在三小时后抵达这里。他似乎制作了什么很厉害的魔导具。迎接他一事就交给我吧。」
「魔导具?大贤者做的吗!」
「库洛伊萨斯!你太大声了!」
「老师的事情必须保密才行喔?不能把他的职业说出口啦!」
「抱歉……这话不禁引起了我的兴趣。到底做了怎样的魔导具……不对,从这话来推测,应该是用来当作交通工具的魔导具吧?」
只要扯到研究,更何况是魔导具的事情,库洛伊萨斯的脑细胞便活跃了起来。
没人知道杰罗斯制作了机车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看过实品,但也不知道那实际上是怎样的玩意。
唉,那台机车用了好几个现成的魔导具,构造上只是个比较大的玩具,但就算这样,其速度及坚固程度仍非常惊人。
实际上,用了铁、秘银、山铜,还加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凶恶魔导具制成的这台机车,拥有把它视为玩具会出很大问题的攻击力。
由于使用的材料本身就很超乎常理,是个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极为想要得到的东西。毕竟这甚至使用了黑龙的鳞片和甲壳,可以轻易地反弹魔法攻击。
问题是身为制作者的大叔只是重视外观,所以在性能方面不是很了解。没人知道他在制作时还说了「还是看起来帅气一点比较好吧……虽然理想是像某某骑士那样的机车,但要是能够变形就太棒了」类似这样的话。
他也考虑过变形的事情,但基于构造上的问题还是放弃了,做成了比较简单的样式。
「喂,蜜丝卡……从塞尚城就算搭马车过来,快的话也要花上半天时间喔?师傅到底做了什么东西啊。」
「谁知道呢?只能肯定那一定是个超乎常理的东西。毕竟那是杰罗斯先生啊。」
「老师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呢。我想那应该是很方便的东西吧……」
「方便的东西啊……大小姐认为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天空的农业器材是方便的东西吗?」
「「啥?」」
大叔以前试做的打谷机曾制霸了天空,然而那次失败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
而知道这件事的蜜丝卡……或者该说是索利斯提亚公爵家的情报网果然不能小觑。
「为什么农业器材会飞上天?师傅到底做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就连想要理解老师到底想要做什么都办不到,是因为我还太不成熟了吗?」
「只是失败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我想应该是魔法术式出了问题,或是效果太强才造成这种结果的吧?」
「你很了解师傅呢……库洛伊萨斯。」
「是啊……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比起接受老师指导的我们,更能够确实地理解他在想什么呢?」
就算没有在现场看到,库洛伊萨斯也说中了事实。
光是这样就能多少看出他和杰罗斯是同类。
扯上有兴趣的事,就会一股脑地冲过头这点真的非常相似。差别只有一个是室内活动派,一个是户外活动派吧。
「老实说,你要是除了魔法之外也去学习格斗技巧,变得非常强的话就会变成师傅了。你们的个性真的一模一样。」
「不过老师会好好打理自己喔?没像库洛伊萨斯哥哥这么惨。」
「啊~还有这一点啊……毕竟库洛伊萨斯的房间是危险地区呢~」
「你们是不是在以杰罗斯先生为藉口批判我啊?那是拐著弯在给我忠告吗?」
结果来说是这样没错吧。
就算是大叔,至少也是会打理好自己的。
跟制造出超越腐海的危险区域的库洛伊萨斯不同。
「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要是不赶快过去,在那边偷看这里的妹妹们就要冲过来了喔?其中也有库洛伊萨斯少爷的粉丝在,情况会变得相当混乱吧。」
「「妹妹们?」」
「大小姐和乌尔娜小姐变得亲密起来后,以此为契机,受到了许多低年级女孩们的仰慕。甚至到了被称为『姊姊大人』的程度。」
「瑟雷丝缇娜你也是,都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会走上姊姊大人的路线啊!」
唉,以她的状况来说,她一开始只是亲切地指导她们魔法而已,不知何时就成了「姊姊大人」。
不是刻意要搞百合,这只是她普通地受到学妹们仰慕后所造成的结果。
「大家都是好孩子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叫我『姊姊大人』。这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是不懂。其中明明也有跟我同年的女孩……」
「你完全没自觉喔……完全不懂其中意义这点还真有你的风格啊……」
她不知道「姊姊大人」这个称呼原本代表的意义。
仰慕瑟雷丝缇娜的低年级生们,全都是些不擅长使用魔法的吊车尾学生,然而由于她改良过的魔法术式让魔法变得更好用了,而且瑟雷丝缇娜还亲自教导她们魔法,让她们对瑟雷丝缇娜抱有强烈的憧憬。
现在的瑟雷丝缇娜被人以「魔导天使」的别名称呼这件事,当事者也完全不知情。
尽管成为了不论谁都很憧憬的反转人生赢家,甚至被称为天才,平常还是老样子,没有人会向她搭话,现在她仍认为自己的朋友只有卡洛丝缇跟乌尔娜。
因为长时间没有朋友,让她对来自他人的好感非常迟钝。
「好了,话说回来,就让库洛伊萨斯去见师傅吧。毕竟你要为那个魔法媒介的戒指道谢吧?然后蜜丝卡,不好意思,拜托你陪库洛伊萨斯一起去。」
「啊!确实是有这件事。那个戒指真的是个好东西呢。唔嗯……那么,直接见面请他指导我或许也不错。让这个机会溜掉就太可惜了。」
「我知道了,茨维特少爷。毕竟是库洛伊萨斯少爷,我想他一定会拿研究中的报告带去,而且会在不知道旅馆位置的情况下到处乱走,途中被可疑摊贩的奇怪商品给吸引住而停下脚步。也不能再给学院添更多的麻烦了,我会算准时间去宿舍迎接他过去的。」
「拜托你了……虽然拜托应该陪在瑟雷丝缇娜身边的你或许不太对,但这家伙不知道师傅的长相。也没办法拜托其他人。我想老爸应该安排了旅馆给师傅,但库洛伊萨斯就算知道是哪间旅馆也绝对会乱绕去别的地方。光是准备也会花上不少时间吧。」
「毕竟安排在库洛伊萨斯身边的女仆们全都逃走了呢。要是没有伊•琳小姐的话,库洛伊萨斯少爷应该会在垃圾中腐败吧。这一点是肯定的。」
蜜丝卡对于雇主的家人也毫不留情。不如说因为会乾脆地说出事实而受到重用。
同时她也绝对不会将必须保密的事情说出去,深受当家的信赖。
她真的是个极为优秀的女仆。虽然得加上「不管她平常的态度是怎样」这点……
「那么库洛伊萨斯少爷,时间到时我会去迎接您的。」
「嗯。那么我在时间到前先做些准备吧。也有东西想拿去问问杰罗斯先生的意见。」
「啊~……又得去参加没意义的辩论会了。我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些血统主义的笨蛋啊……」
「我也是之前就约好了,没办法呢……得把老师教给我们的事情多少推广出去才行。」
对于那些为了显著提升魔法能力而烦恼的学妹们,瑟雷丝缇娜燃起了必须教导她们正确的魔法知识的热切念头。
瑟雷丝缇娜完全不知道这些学妹中有在拉拢人进入索利斯提亚派的派系魔导士。就在本人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她成了索利斯提亚派的先锋,派系也迅速地壮大起来。
这背后虽然有经由某大贤者之手最佳化的魔法存在,但是大家都绝口不提这魔法的事。为了避免情报泄露给对立的派系,对外的说法都是瑟雷丝缇娜自行改良的魔法术式广为流传,而他们索利斯提亚派也是使用这个魔法术式。
能够使用大叔的魔法术式的,现在只有极少数备受信任的魔导士而已。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钱我来付。」
「真不好意思,茨维特哥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呵呵呵……仔细想想,我一直想和杰罗斯先生好好谈一次关于魔法的事情,这真的是个好机会呢。呼呼呼……事情有趣起来了。」
库洛伊萨斯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而且他打从心底感到开心的样子。
「库洛伊萨斯少爷,您要穿著那件长袍去见杰罗斯先生吗?仔细一看感觉有些脏了,换一件比较好吧。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您老家那边应该送了长袍过来吧?」
「这件不行吗?我觉得光看的话脏污没那么明显啊。」
「「「不能穿那件长袍去会客吧(喔)!」」」
库洛伊萨斯根据个人喜好穿著蓝色的长袍。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理由是因为脏了看不太出来。
本来学院中也和一般的魔导士一样,有指定制服和长袍的颜色,长袍依据成绩高低,由下往上分别是「灰色」、「黑色」、「红色」。唯有「白色」的长袍是肩负国防重任的最高级魔导士的证明,不会配给学生。
可是把学生和已经独当一面的魔导士相提并论,还不是很会使用魔法的学生们之间很有可能会因为长袍的颜色而引发差别待遇横行的问题。
此外,就算想买学院指定的有色长袍,价格也十分昂贵,最便宜的「灰色」对于一般市民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导致学生家长抱怨连连。因为这所学院中比起贵族和富裕家庭出身的学生,有更多父母硬是想办法让小孩入学,一般家庭出身的学生。
结果校规便放宽为学生可以自由决定要穿的长袍,有色长袍中只有「红色」会由学院发给成绩优秀的学生。
只有制服还留有当时的规定仍有分色,但要选择哪个颜色也是个人的自由。所以茨维特穿了红色,库洛伊萨斯则是蓝色。
真要说起来,学院发给学生「红色」长袍只是一种既定形式,几乎没有人会穿。茨维特虽然算是个例外,但主要还是个人喜好的问题。
库洛伊萨斯当然也有红色的长袍,可是──
「我不想穿红色的长袍。太不适合我了,要穿的话还不如穿老家送来的蓝色长袍吧……咦?我塞到哪里去了呢……」
「你啊……长袍是最近才送来的吧?已经消失在垃圾堆中了吗?」
「因为没人愿意帮忙啊。明明有很多效果很有趣的魔导具,作为研究家来说真是不合格啊。」
茨维特虽然在心里想著『什么有趣的魔导具,根本是危险物品吧!这世上哪有想主动踏入危险地带的笨蛋啊!』不过他还是忍著没说出口。
结果库洛伊萨斯开始翻找长袍,他的房间又变得更乱了。
腐海就这样逐渐扩张。而今天又会有不知名的生物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放到外头去吧。
他为什么能够平安无事的待在这里,实在是充满了谜团。
◇ ◇ ◇ ◇ ◇ ◇ ◇
「啊~……今天果然也没有任何成果呢。真是没意义的时光……」
「真的。茨维特提出的作战方案很值得深思呢。连预期的损失都精密计算过了,对应这点,将受害程度控制在最小限度内的作战方案实在漂亮。」
「别说了……战争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这种作战方案最好用不上。」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戳破现实没有这么天真美好的,不就是茨维特你吗?」
「是啦……所以为了守护平稳的生活,不设想最糟的状况是不行的。让那些只想邀功的家伙领军的话,只会增加无谓的牺牲。」
茨维特和迪欧一如往常地参加了惠斯勒派的战术研讨会。
研讨会上进行的不是有意义的辩论,而是充满了由血统主义派的人所提出,情势完全顺著我方发展的作战方案。最后果然还是变成了由茨维特等人将他们提出的作战一一反驳回去的状况。
由于事情发展总是如此,茨维特都感到厌烦了。他在走廊上净是不停地叹气。
「唔?」
「呃……」
会跟同派系的人擦身而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今天偏偏碰上了他讨厌的对象。是包含萨姆托尔和布雷曼伊特在内,血统主义的家伙们。
「你是这样跟人打招呼的啊,真是得意忘形……」
对方一碰面就想找架吵的态度让茨维特有些不爽,但他有些在意萨姆托尔最近的动作,所以此时便冷静地诱导萨姆托尔。
「这点你也是吧。听说你私底下偷偷和一些骯脏的家伙碰面?是打算干掉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随口胡说的事情我哪知道!」
「哦~……你最近和奇怪的家伙约在某处的酒馆密会不是吗?到底是在盘算些什么呢……」
茨维特露出毫无惧色的笑容。然而这只是在虚张声势,他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只是随便放话而已。
可是曾听说过关于索利斯提亚公爵情报网传闻的萨姆托尔,脸上却露出了十分慌张焦急的神色。
看到他这样子,茨维特便确定他肯定在盘算些什么。
「我才不知道咧,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无的放矢也要有个限度,少胡说八道!」
「既然不知道有这回事的话当作耳边风听过不就好了?唉,那些黑社会的家伙程度怎样我是不知道啦,但我也是有王牌的。这次就让我拿出来用用吧?」
「什么?王牌……?」
自己的计画忽然被人挖了出来,而且还已经对此有所准备这件事,让萨姆托尔冷汗直流。而且他也非常在意茨维特所说的「王牌」。
当然这只是茨维特在虚张声势,然而对于无法确定其真伪的萨姆托尔来说,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问出的情报,却也是他无法开口问的事情。
要是这时他追问茨维特,茨维特一定会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等于是承认了他们「正在盘算些什么」。
茨维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继续拋下给予他致命一击的话语。
「唉,没关系。比起那个,要是计画失败了,你的立场会变得怎么样呢?假设侥幸成功了,等待著你的也只有破灭一途吧。」
「唔!什、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我没有详细跟你说明的义务吧?我们之间又不是感情多好的关系,自己去调查一下如何?还是你也不过就是个只会靠他人力量的人渣?」
「你、你这家伙……」
萨姆托尔以嫌恶的眼神瞪著茨维特。
尽管被他这样看著,茨维特仍想著『照这样看来,他干了很蠢的事情吧。虽说是虚张声势,但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明显地有所动摇』,内心对于萨姆托尔这么容易上钩一事感到傻眼。茨维特虽然得到了确切的证据,也仍未忘记继续演戏,维持著脸上的表情。
该夸奖他真不愧是公爵家的人吧。
萨姆托尔表现出的态度就是这么明显,单纯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你们就好好享受现在的自由吧。毕竟等事情结束后你们所有人应该都会受罚吧。」
「哼、哼!我可是惠斯勒家的──有王室的血统喔,哪能惩罚我……」
「当然可以。就算你的母亲是我祖父的异母兄妹,我想惠斯勒侯爵家也无法保护你吧。因为同样是王室血统,我的顺位比较高。要怎么处分你都不会有问题。你做得太过火了,萨姆托尔。」
具有王室血统的人享有特殊待遇,就算犯了什么罪也不可侵犯这权益,常常无法受到制裁。
萨姆托尔母亲的血统,是前任国王的异母妹妹──也就是茨维特的祖父,克雷斯顿前公爵的异母兄妹。由于女性的王位继承权不高,所以身为其血亲的萨姆托尔,王位继承权也排到了第十七位,相当低。再加上克雷斯顿的继承权排在第二,孙子茨维特的王位继承权也必然会比较高,排在第六。
能够制裁具有王室血统的人的,只有同样拥有王室血统的人,而继承权愈高意见愈容易受到采纳。索利斯提亚公爵家有充分的权限可以处置萨姆托尔。
「唉,这事对我来说不重要啦。接下来是你的问题,好好想想你未来的方针吧。」
留下这句话后,茨维特和迪欧便离开了现场。
说起留在现场的萨姆托尔和布雷曼伊特……
「无论成功或失败都会下地狱……别开玩笑了!」
「怎么办?萨姆托尔……我们已经完全与索利斯提亚公爵家为敌了喔,这下别说解决茨维特了,我们……」
两人脸色发青。当然,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这只是茨维特在虚张声势。
茨维特那堂堂正正的态度提升了刚刚那些话的可信度,被连带煽动起的危机感也夺去了他们冷静判断的能力。
更何况茨维特的父亲,德鲁萨西斯公爵的存在太强大了。不,应该说太糟了。
就算没有证据,索利斯提亚公爵家也拥有可以轻易地处分他们的权力。而且萨姆托尔的老家,惠斯勒侯爵家也不会保护他们。正确来说是无法保护他们。拥有的权力差太多了。
萨姆托尔似乎终于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轻率,然而为时已晚。
要是没有提出暗杀委托的话,他或许还有未来,但是现在只剩死路一条了。
「可恶!事情变成这样……只好带那家伙一起上路了……」
愚蠢的人不管怎样都很愚蠢。
性格傲慢的萨姆托尔陷入了狭隘的思考中。就连在旁边看著的其他血统主义派的人都感觉到自己有危险了。
『这下可糟了……我可不想跟这种笨蛋一起去送死。』
布雷曼伊特为了自保,决定出卖萨姆托尔。以自己的安全为优先。
反正这些人只是为了追求权力才会凑在一起的,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信赖关系。
无论如何,情势已经开始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