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以外,布洛瓦藩侯家当然还有其他候补继承人。
为了见那个人,我们搭乘亨瑞克的小型魔导飞行船北上前往布洛瓦藩侯领地。
尽管不想太引人注目,我们还是需要护卫。因此除了我、艾尔、布兰塔克先生、导师、维尔玛和卡拉小姐等六名成员以外,我们还带了一个叫尼可拉斯的年轻人带路。
他以前是布洛瓦藩侯家的家臣,同时也是个机灵的年轻人,所以尽管武艺不值得期待,汤玛斯还是选择推荐他。他似乎也很熟悉布洛瓦藩侯领地的中心都市布洛特里希。
「因为人数不多,所以亨瑞克也要充当护卫!」
「父亲,我也要参加吗?」
「别撒娇了!你之所以能继续当商人,全都是托鲍麦斯特伯爵的福吧!按照常理,你本来就该在关键时刻挺身守护他!你应该也接受过相关的训练!」
「我知道啦……」
「真是严厉的父亲。」
「唉,虽然他平常就是这样……」
亨瑞克对布兰塔克先生露出苦笑。
导师这个亲生父亲就在旁边,应该让亨瑞克很不自在吧。虽然有导师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乖乖地拿出自己的长枪。
「威尔大人,我们到了。」
「喔,是座大都市呢。」
不愧是统率东部的布洛瓦藩侯家官邸所在的中心都市,规模和热闹程度都不输布雷希柏格。
亨瑞克以自己的名义让小型魔导飞行船入港后,我们踏上布洛特里希的土地。
「威尔大人由我来守护。」
维尔玛站在我的右侧。
「那么,在下就站左侧。」
虽然让他们护卫是无所谓,但站在导师旁边感觉很闷热。
「我就当卡拉小姐的护卫。」
虽然这么做没错,但看见艾尔和卡拉小姐边走边开心说话的样子,还是让我有点火大。
「主公大人,要先去哪里?」
「那个第三候补继承人的所在地。」
我告诉尼可拉斯我们要直接前往目的地。
「一下就要直接去吗?」
「反正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忙。现在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速度。同时也是我们的优势。」
如果真的有其他帮手,卡拉小姐应该会告诉我们。既然她没说,就表示赞成我的方针。
「那我们就抄小路吧。虽然认识主公大人的人应该不多,但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亨瑞克!」
「我知道啦,父亲。」
在导师的催促下,亨瑞克和尼可拉斯一起打头阵,前往第三位候补继承人的住所。
「卡拉小姐,那个第三候补继承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父亲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
在位于布洛特里希中心部的巨大领主馆附近,有一栋民宅。
尽管规模不大,但那里维持得非常整洁,让我对屋主颇有好感。
「是卡拉大人吗?」
「是我,卡拉。请问叔叔在吗?」
在门口警备的士兵认识卡拉小姐。
他连忙进屋,带了一位看似管家的老人出来。
「卡拉大人,您完成任务回来啦。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一言难尽……叔叔在家吗?」
「是的,主人因为无事可做,正感到无聊呢。毕竟领主馆现在是那种状况。」
「无事可做?我听说父亲去世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那是事实。他在约一个星期前去世了。」
「这样啊……」
尽管是令人憎恨的父亲,但在听克劳斯说了那些话后,卡拉小姐的心情似乎也变得非常复杂。
「既然父亲已经去世,那葬礼怎么办?」
「以目前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做出决定。」
因为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不在,所以根本无法决定葬礼日期,据说支持那两人的家臣们,正隔着被冷藏的布洛瓦藩侯的遗体对峙。
「许多人都无法进入领主馆,导致部分政务也因此延宕……」
「真是辛苦你了,贝克纳。」
「我是主人的管家,所以没受到什么影响。毕竟主人现在只能安分地待在家里。话说那几位是……失礼了,我来为各位带路。」
看来这位叫贝克纳的管家已经发现我们的真实身分。
之后他默默地带我们进屋。
我们被带到客厅享用红茶,接着一位外表高雅、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一个推测是他儿子、年约二十岁的年轻人现身。
两人都长得和菲利浦与克里斯多夫有点像。
「我是盖尔德•奥斯卡•冯•布洛瓦,这是小犬……」
「我叫林海特。真是盛大的阵容呢。」
两人似乎都知道我和导师的长相。
「盖尔德先生是已经去世的布洛瓦藩侯的弟弟吗?」
「虽然我们的年龄差了将近三十岁。我的状况和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一样,上一代在晚年对年轻的女仆出手,然后生下了我。」
尽管年龄差距很大,但盖尔德先生姑且还是有被认领,并获得了不至于威胁到侄子们的地位和薪水,过着自己的生活。
按照盖尔德先生的说明,他的儿子林海特将继承他的地位,而他们对目前的待遇也没什么不满。
「我们这边也有收到情报,真是荒谬呢。」
「是啊。」
「那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简单来讲,就是想藉由拖延裁定交涉,来减少和解金的金额。他们是在等布雷希洛德藩侯屈服吧。直到布雷希洛德藩侯认为现在退让,将心力放在开发未开发地上比较划算为止。」
「他们是看准王家绝对不会让布洛瓦藩侯家垮台吧。」
虽然目前或许是如此,但他们似乎无法理解要是做得太过火,王国可能会使出强硬手段的危险性。
「只要担任丧主主持葬礼,就能证明自己是实质的下任布洛瓦藩侯。既然那两人还没回来,那两人的家臣就只能隔着哥哥的遗体互相对峙。」
在古代中国,似乎还有过因为继承纠纷导致葬礼无法举行,害王的尸体腐烂的故事。
布洛瓦藩侯或许是个不幸的人。
「应该由叔叔来举行葬礼。」
「卡拉,妳真的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一听见卡拉小姐的意见,盖尔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还有其他候补人选。」
「叔叔应该也知道,曾经放弃地位与继承权的他们,很难再恢复继承人的身分……」
因为那些人就是为了避免发生继承纠纷,才会放弃地位进入分家或陪臣家,要是轻易就回来竞争当家的宝座,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弹。
「就这方面来看,叔叔仍有继承权。」
所以才是第三候补继承人。因为是去世的当家之弟,所以血统条件也不差。
「少乱说了,根本就没人支持我吧。」
盖尔德先生似乎不打算参与继承纠纷,和菲利浦与克里斯多夫竞争。
所以没有任何家臣关注他。对贵族而言,如果没有家臣支持,自然就当不上当家。
「可是叔叔……」
「我对当家之位没有兴趣。适当地工作,适当地领薪水。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生活。」
卡拉小姐似乎认为盖尔德先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物,但本人的资质与希望并非总是一致。而且轻率的野心,甚至有可能招来暗杀。盖尔德先生一直聪明地活着。
「不过藏匿印绶官海默的人,就是叔叔吧?」
「为什么妳会这么认为?」
咦!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可恶!看来卡拉小姐也是只了不起的老狐狸。
「只是我的直觉。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听说了很多事情,最后做出了这个结论。菲利浦哥哥和克里斯多夫哥哥都没被父亲指定为继承人。再加上海默的失踪。即使哥哥们展开了大规模搜索,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他,但也没收到他离开布洛特里希的情报。既然如此……」
「或许答案意外地就在自己脚边吗……卡拉,妳真是个可怕的侄女。」
我也赞成盖尔德先生的意见。如果卡拉小姐是男的,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继承纠纷了。
卡拉小姐或许是与克劳斯同等级的策士。
这项事实,让我、导师和布兰塔克先生都皱起眉头。
卡拉小姐表面上好像已经告诉我们所有的情报,但其实隐瞒了最重要的情报。
「(真不愧是卡拉小姐。)」
艾尔为她的能力感到高兴。他大概认为像卡拉小姐那样聪明的女性,一定能好好掌管阿尼姆家吧。就某方面来说,他还真是个大人物。或许艾尔比我还适合当贵族的当家也不一定。
「我的确藏匿了海默。因为这样下去,菲利浦他们或许会杀掉海默夺取印绶。」
盖尔德先生对管家贝克纳使了个眼色,后者暂时走出房间,带了一名男性回来。
几乎和布洛瓦藩侯同年的他,似乎就是印绶官海默。
「果然是叔叔把他藏起来了。」
「对不起。因为那两人都逼我说谎,要我告诉大家主公大人指定他们其中一人为继承人……还说如果我不交出印绶,就要让其他印绶官继任……」
这里的继任并不是要海默辞职,而是杀了他的意思。
因为印绶官是个特殊的职位,只有领主本人能够任命。
「就在我深感困扰时,盖尔德大人对我伸出援手……」
之后他似乎就一直躲在这栋房子里。
「虽然听起来很辛苦,但布洛瓦藩侯有留下什么关键的遗言吗?如果有,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布兰塔克先生是奉布雷希洛德藩侯的命令过来,他应该是认为不管由谁继承,只要能早点让裁定交涉结束就好。
「那个,主公大人……」
布洛瓦藩侯似乎只有嘟囔过「那两个人都缺乏担任领主最重要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讲。
「领主没有做出判断啊……」
只要指名其中一方,就无法确定没被指名的另一方的支持者会做出什么事。尽管头脑还很清楚,但卧病在床的布洛瓦藩侯无法阻止这些事情发生。为了不让卡拉小姐被当成联姻的棋子利用,他命令卡拉小姐充当秘密特使前往鲍麦斯特伯爵领地,这是为了让我们得知盖尔德先生也是其中一个继承人选吗?
这是偶然吗?不过,印绶官海默顺利地逃跑了。
「布洛瓦藩侯家在这时候出兵,也是布洛瓦藩侯本人煽动的结果吗?」
「有这个可能。为了展示实力,贵族的新当家经常亲自出征。当然,通常最后都不会真的发展成战斗。」
按照布兰塔克先生的说明,亲自率领诸侯军出征,只是用来提升自身评价的一种手段。
「不需要勉强有好表现。重点在于新当家率领家臣指挥诸侯军这项事实。结果不论平手还是怎样都好。只要在裁定交涉时对家臣们展现强硬的态度,家臣们就会认为『新的当家真是努力,值得支持』吧?」
就像夸耀自己领土的狼群。与其为敌的对手也明白这点,所以多少都会对新当家那一方有些顾虑。
相对地,等我方下次换当家时,也要请对方关照。即使平常会为了领地与特权争执,在这方面还是要私下合作。简直就像是摔角的剧本。
「虽然菲利浦是长男,但他并未被正式指名为继承人。因为太过坚持要立下与下任当家这个身分相符的功绩,所以才会和岳父高德温一起失控。至于克里斯多夫,则是打算等菲利浦立功后再抢走他的功劳。这也是他被卷入那场失控战事的理由。」
主要的重臣和大部分的士兵都被逮捕,导致两人最后都必须亲自上前线进行交涉。
「咦?这也是布洛瓦藩侯的计策?」
「他应该没想得这么远吧?顶多想到两人会因为交涉起争执,并被迫上前线处理吧?」
因为率领诸侯军的重臣们也上了前线,所以现在正是拱盖尔德先生上台的好机会。毕竟现在的布洛瓦藩侯领地,已经没剩多少家臣了。
「的确,现在只剩下被他们下令监视哥哥遗体的小喽啰们,但即使我说要继承,也不会有人跟随,因为没有人支持我。」
「反过来想,剩下的家臣们或许会认为只要趁现在表示支持盖尔德先生,就能获得不错的地位。」
虽然只要能在纷争中获胜就好,但如今两人都已经落败,不论是王国、布雷希洛德藩侯还是我们,都已经开始怀疑那两人是否有资格当继承人。
尽管现在才想拉拢那些深陷派阀抗争的人已经太晚了,但只要向其他人保证能维持现在的待遇,那些人或许会倒戈到盖尔德派。
「这么容易就倒戈的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必须依靠那些家伙,似乎让布兰塔克先生感到不太放心。
「也可以说正因为他们是这种人,所以才好驾驭。」
我觉得反倒是抱持奇怪的信念,或是疯狂效忠那两人的家臣比较危险。
所谓的陪臣,必须守护好自己的家,那两人已经犯下如此严重的过错,即使被舍弃也是情有可原。不对,应该说我们为那些家臣留下了这样的退路。
「伯爵大人,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非常残酷的计谋?」
「盖尔德先生,请你做好觉悟。不知为何,印绶刚好也在这里。海默大人有什么想法吗?」
「去世的主公大人,认为那两人的斗争非常危险。虽然可能有些人会责备他对此袖手旁观,但身为主公大人任命的印绶官,我只能遵循主公大人的判断。就我个人来说,因为我连命都被盯上了,所以实在不想让那两个人当继承人。」
海默也赞成由盖尔德先生担任当家。
「真是的,这样我只能行动了吧。」
尽管不太情愿,但盖尔德先生还是赞同了我们的作战。
「那就走吧。」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已经要行动了吗?」
「我们的优势就在于速度和意外性。」
既然已经拟定好计画,那就剩下执行了。而且还要快到让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来不及介入。
「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间领主馆。」
「有贵族的客人在,把人家赶回去也太失礼了。」
我们立刻前往在布洛瓦藩侯死后,就被封锁的领主馆。
「总之这样会让我们很困扰!」
「我们倒是不会困扰。我们有事要办,所以拜托让开吧。维尔玛,不能使用武器喔。」
「交给我吧,威尔大人。」
虽然一部分的警卫企图阻止我们,但维尔玛用她的神力空手挡下了他们。
「你们想赶走鲍麦斯特伯爵和身为王宫首席魔导师的在下吗?实在太无礼了!」
导师的威胁,让所有警卫都安分了下来。
「真是的!发生什么事了!」
留在馆内的家臣们因为这场骚动现身。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分,但那些人在留守组中应该算是地位较高的一群。至于他们隶属哪一个势力,已经不重要了。
「盖尔德大人,这场骚动是怎么回事?」
「好了,有话待会儿再说。导师,麻烦你留守。」
「交给在下吧!在下事前已经得到陛下的许可!马上举行袭爵仪式吧。」
「你们说什么?」
我没回答那些人,随便拉了约五位家臣和盖尔德先生过来后,便直接使用「瞬间移动」。
目的地是王城前方。
「您是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吧。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请进。」
在王城正门警备的士兵们似乎事前就知道我会来,因此马上就让我们通过。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这到底是?」
「只是单纯的袭爵仪式。」
被我硬拉来的家臣们都被王城内的气氛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我带他们进入谒见厅时,陛下已经坐在宝座上等待。
「鲍麦斯特伯爵,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还要临时当运送业者。」
我的玩笑话,让陛下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那开始吧。盖尔德•奥斯卡•冯•布洛瓦。」
「是!」
「朕,赫尔穆特王国国王赫尔穆特三十七世,授予汝,盖尔德•奥斯卡•冯•布洛瓦第三位藩侯的爵位。」
「吾之剑,将为了陛下、王国,以及人民挥舞。」
盖尔德先生宣誓完后,陛下命令侍从拿一件披风过来。
「虽然布洛瓦藩侯家那里应该也有件由王家赏赐并代代相传的披风,但新布洛瓦藩侯应该也因为这次的事件承担不少辛劳。之后或许会有人对你的继承表示质疑。你就穿着这件披风,好好维护东部的安宁吧。」
「遵命!」
至今持续不断的下任当家之争突然在自己眼前落幕,让家臣们都看傻了眼。而且最后还是由完全没受到关注的人物继承。不过既然已经被陛下任命,区区陪臣根本就没资格抱怨。他们全都变得脸色苍白。硬被我带来这里,应该也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动摇。
「鲍麦斯特伯爵,这些人是谁?」
「是支持新布洛瓦藩侯大人的家臣。」
「这样啊。朕不希望再继续发生混乱。期待你们能好好支持新布洛瓦藩侯。」
「这是当然。」
「我等将团结一致,侍奉新的主公大人。」
他们也只能这样回答。毕竟他们总不能反驳菲利浦或克里斯多夫比较适任吧。
「朕很期待。」
这样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支持盖尔德先生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原本是支持哪一边,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和盖尔德先生一起参加过袭爵仪式的他们,已经被视为背叛者。
「那我们回去吧。」
结果袭爵仪式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主公大人,首先要掌握领地内的状况。虽然或许会出现一些反抗者,但可以直接以武力压制。」
「虽然或许会有些无法理解状况的反抗者,但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下定决心的盖尔德先生急忙重新编组家臣团,掌握领地内的状况。
被迫参加袭爵仪式的家臣们也知道要是不赶紧行动,自己就会同时被菲利浦派和克里斯多夫派当成背叛者处罚。
他们急速拉拢家臣,开始掌握领地内的状况。
「你们看,他们很认真在工作吧?」
他们已经无法背叛盖尔德先生。因为只要一背叛,他们就确定没救了。
所以他们只能忠实地替盖尔德先生工作。
「威尔大人真坏。」
「那些人也不是没有因此获利。」
盖尔德先生没有能依靠的家臣,不过只要他们在这时候好好努力,就能成为他有力的心腹。
「虽然不晓得他们原本是支持哪一边,但既然负责留守,就表示没什么地位。考虑到只要现在努力就能成为重臣,他们也只能努力工作了吧。」
两派的重要人物都已经确定会没落,考虑到那些人之前铸下的大错,这也是理所当然。布洛瓦藩侯家臣团将被迫重组,这对那些负责留守的人来说反而是个机会。
「主公大人,马上开始替上一代当家的葬礼进行准备吧。」
替去世的上一代当家举行葬礼,也能当成继承人的证明。
虽然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不在,但可以忽视他们。在掌握家臣们的同时,盖尔德先生等人也急忙准备葬礼。
「盖尔德大人是我们的新主人?」
「我才不承认这种事情!」
尽管也有家臣与其家人选择反抗,但就算想反抗,士兵们也都因为纷争出征,其中还有很多人已经成了俘虏。盖尔德派马上将他们逮捕,并一转眼就成功掌握了领地内的状况。
「已经从陛下那里获赐新的披风啦……」
「那只能承认了。」
参加前任布洛瓦藩侯葬礼的家臣们,在看见新当家穿着王国赐予的新披风,并获得印绶官海默的支持后,便放弃反抗。他们深刻体会因为负责留守而获得的幸运,同时宣誓效忠新当家。
「真是快如闪电。」
「这种计策,就是要趁对方还来不及思考各种事情前执行。」
「威尔大人真擅长将别人诱导到自己准备的退路。」
我和导师也参加了葬礼。维尔玛也借了黑色的丧服一起参加。
我们之所以参加,是为了替这场葬礼助势。
「我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作法!」
「为什么我丈夫不能参加葬礼!」
「明明是叛乱分子,居然替去世的主公大人举办葬礼!」
当然,也有人像这样大闹。
那就是被软禁的前任布洛瓦藩侯的正妻,以及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的妻子们。
不过我无法同情她们。
因为她们都各自煽动那两位候补继承人斗争。
「怎么能让这种年轻人肆意扰乱布洛瓦藩侯家!」
其中有位老妇人特别激动,她就是前任布洛瓦藩侯的正妻。
出身名门的她满身珠光宝气,给人一种优雅的印象,但一生气马上就变成老母鬼。
「威尔大人,是老母鬼。」
「维尔玛将来可别变成那样啊。」
「我会努力不变成那样。」
她因为太疼爱自己的儿子,所以硬要支持次男克里斯多夫,结果反而让争执变得更加复杂,是这次继承纠纷的战犯。
「布洛瓦藩侯家结束了!要被突然发迹的穷鬼骑士家的八男给抢走了!」
老母鬼的发言,让周围的人全都僵住了。
如果是私底下也就算了,但她居然直接在我面前口出恶言。
「布洛瓦藩侯大人,那位夫人似乎因为精神过于疲劳,变得有些错乱。」
「是的……我之后会让她专心疗养……」
老母鬼和两人的妻子确定会先被送到王都的布洛瓦藩侯官邸,然后再转送到教会或其他软禁地点。
毕竟要是让她们留在布洛瓦藩侯领地,她们一定会扯盖尔德先生的后腿。要是她们后来成了反盖尔德派的领导者也很麻烦,所以只能请她们退场了。
「这个女狐狸!」
「妳和妳的母亲真是一个样!妳这个欺骗穷鬼骑士的儿子,将布洛瓦藩侯家推进地狱的妓女!」
她们的矛头也指向卡拉小姐,但她无视那些人,专心对着前任布洛瓦藩侯的棺材祈祷。她大概正一面体会讨厌的父亲其实想保护自己的事实,一面为他献上祈祷吧。艾尔则静静站在她的身边。
「妳有在听吗?」
「请别再闹了,这些辱骂不适合在葬礼上说。」
「区区穷鬼骑士的家臣没资格说话!」
不论艾尔再怎么劝阻,她们都不肯停止谩骂,最后只好让其他家臣把她们带走。
「卡拉小姐……」
「虽然这样讲有点奇怪,但我早就习惯了……」
前代布洛瓦藩侯的葬礼顺利结束,布洛瓦藩侯家的混乱也逐渐在新当家盖尔德先生的治理下平复。
「威尔大人,差不多快到了。」
「和半个月前没什么变化呢……」
我和维尔玛一起从魔导飞行船观看下面的景色,无论是进行裁定交涉的大型帐篷还是两军的阵地,都和我们前往赫尔塔尼亚溪谷前一模一样。
「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
「艾尔,我们到了。」
「咦!已经到了?」
离开布洛瓦藩侯领地后,艾尔经常为了安慰卡拉小姐找她说话。和盖尔德先生交涉完后,已经确定卡拉小姐将被布洛瓦藩侯家除籍,这让艾尔更加鼓起干劲。由于两人谈话时看起来很开心,因此莫里兹他们也开始认为艾尔或许意外地有希望。至少他们之间的身分差距已经消失了。
我们一下魔导飞行船,布雷希洛德藩侯立刻就来迎接我们。
「总算来了个有交涉权限的人。」
「我是新布洛瓦藩侯盖尔德•奥斯卡•冯•布洛瓦。不好意思给您添了许多麻烦。」
布雷希洛德藩侯一看见披着御赐披风的盖尔德先生,就发自内心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话说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每天都不要脸地杀价,真是烦死了。」
那两人就只有针对这件事愿意互相协调,布雷希洛德藩侯也差不多要受不了了。
「这样啊……」
「马上开始交涉吧。」
我们一起进入交涉用的大型帐篷,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一看见盖尔德先生就开始骚动。
他们果然也有收到政变的消息,但似乎没想到罪魁祸首会主动现身。
「叔叔!」
「你居然敢趁我们不在时叛乱,真是不可饶恕!做好被吊死的觉悟吧!」
虽然他们当场就想直接冲过来,但被盖尔德先生带来的家臣们制止。
「菲利浦、克里斯多夫,我的袭爵已经获得王家的承认。」
「这怎么可能!」
「怎么算都不合理!那件披风该不会是假的吧?」
「克里斯多夫,你想说这件陛下御赐的披风是假的吗?」
「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吧!」
克里斯多夫说的没错,按照正常方式,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袭爵。
不过如果用的不是正常方式就不同了。
「我是委托能使用『瞬间移动』的冒险者前往王都。」
「该不会……」
「你好,我是伯爵兼会用魔法的冒险者。」
「鲍麦斯特伯爵……」
我为了让新布洛瓦藩侯能早点完成袭爵,接受他的委托将他送到王都。
这是目前的官方说法。
「我也有出席新布洛瓦藩侯的袭爵仪式。」
我从魔法袋里拿出自己的魔导行动通讯机给他看。
「如果你还在怀疑,不如直接问陛下吧?你大可以直接问陛下『我的叔叔真的继承了布洛瓦藩侯之位吗?』,只是请先做好可能会被砍头的觉悟。」
「……」
克里斯多夫一听见我说的话,当场沮丧地垂下头。
问这种问题,等于是否定陛下的权威。
区区藩侯的次男,轻易就会被砍头。
「你这家伙!身为贵族,你都不觉得羞耻吗!」
菲利浦对我怒吼,但我冷静地回答:
「都先找别人老家的碴了,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幸运到不会被还以颜色吗?既然我已经被迫成了贵族,那就只好作为贵族行动了。」
「你还杀了我们许多家臣!」
「先打破规则的是你们吧。为了尽可能减少死者,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苦心吗?」
「……」
「鲍麦斯特伯爵说得没错。只要他有那个意思,他随时都能用大规模的上级广域魔法让你们全灭。」
布雷希洛德藩侯的指摘,让菲利浦露出尴尬的表情。
原本跟随他的家臣,开始逐渐和他保持距离。
那些家臣应该希望新布洛瓦藩侯能赶快拯救他们吧。
克里斯多夫那里也一样,一旦船快沉了,乘客就会开始避难。
「你还抢走了原本是我们家资产的赫尔塔尼亚溪谷!」
「如果鲍麦斯特伯爵没有花大钱与劳力解放赫尔塔尼亚溪谷,那里就只是个不良债权吧?我也有收到报告,我觉得能够顺利凑齐五名优秀的魔法师和负责牵制的大军进行作战,才算是贵族。身为优秀军人的菲利浦先生,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理由责备别人呢?」
「……」
布雷希洛德藩侯的指摘,再次让菲利浦哑口无言。
「就到这里为止吧。毕竟这两位连参加交涉的权利都没有。」
「说得也是。他们的处分,应该要交给布洛瓦藩侯大人发落。」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克奈普斯坦子爵做出最终宣告后,两人就被盖尔德先生带来的士兵们逮捕。
「高德温以下的诸侯军干部,在获释后也必须被逮捕。」
之后总算能开始进行正常的交涉。
两边也都差不多累了。
布雷希洛德藩侯为新布洛瓦藩侯调降了和解金的金额。
这是为了让刚成为当家的他立下功劳,并借此让东部早点恢复安定吧。
这么一来,交易也会跟着变热络,减少的金额也能马上赚回来。
「总之真是累死人了……」
「我原本明明是处于只要看着文件打瞌睡,就能获得一定薪水的梦幻立场……」
因为纷争而蒙受巨大损失的布雷希洛德藩侯,以及因为愚蠢侄儿的失控继承了不想要的爵位的盖尔德先生。
两人的确都没得到好处。
「鲍麦斯特伯爵倒是获得了赫尔塔尼亚溪谷这个充满潜力的资产。」
「我也付出了相当的辛劳啊。」
「这我知道,所以请也算我一份吧。」
由于矿山技师、矿工和负责精制的技术人员都严重不足,因此有必要请布雷希洛德藩侯帮忙调度。
「有很多人在矿山关闭后就变得无处可去。赫尔塔尼亚溪谷应该够开采个好几百年吧。」
能解决失业问题,让布雷希洛德藩侯非常开心。
「那么,放俘虏们回去吧。」
交涉结束后,获释的俘虏被重新编入新布洛瓦藩侯家诸侯军。
尽管大量重臣消失造成不少混乱,但那些想表现给新当家看的中坚阶层都非常努力。高层消失反而带动组织复兴,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菲利浦大人!我不是把女儿嫁给你了吗!」
侍从长高德温以下的重臣们,到现在都还没被释放。因为他们违反了军纪,所以之后将受到制裁。
不只他们,还有许多人预定会被减薪或降职,但那些人似乎没有余裕抗议,只是默默地指挥军队。
「他们之后会怎么样?」
「高德温应该会被判死刑。他的家门也会解散。毕竟不能原谅他,而且他对布洛瓦藩侯家来说是个碍事的存在。」
必须重整营运的布洛瓦藩侯家,不需要不晓得何时会背叛又坐领高薪的重臣。
欠款增加的布洛瓦藩侯家,之后将以削减经费的名义进行裁员。
有许多人犯下就算被解散家门也不奇怪的罪状,也有许多人将被减薪。即使如此,知道再怎么说都比被解散家门好的他们,还是静静地指挥军队。
「大贵族真是辛苦。说不定明天就轮到我了?」
客观来看,布洛瓦藩侯应该是个优秀的人。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自己解决大贵族的继承纠纷。
「虽然本来就该努力避免这种状况,但还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和布雷希洛德藩侯稍微聊了一下后,我们搭亨瑞克的小型魔导飞行船返回鲍尔柏格。
这场纷争,让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何谓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