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圣一行人抵达迦德拉的时候。
一大清早,斯兰塔尼亚王国使节团位于帝都的据点接获一则情报。
「非常抱歉,打扰您用餐了。」
身为大使的第一王子凯尔正在吃早餐的时候,一名使节团成员带着报告来访。
竟然选在用餐时间来报告,凯尔意识到必须立刻采取应对措施,暂时停下吃饭的手,专注在这段对话上。
「什么事?」
「是来自田冈的消息。德勒韦思师团长似乎从王国过来了。」
「德勒韦思师团长?」
田冈是离帝都最近的港都,圣他们搭乘的船只就是从这里入港的。
那里是开放给外国人的港口,凯尔一行人也是经由田冈进入帝都。
可以理解斯兰塔尼亚王国的人将从田冈入境。
可是,宫廷魔导师团的师团长尤利亲自前来,就令人费解了。
尤利在斯兰塔尼亚王国是顶尖的战力,同时也是保卫国家的关键人物。
除非要开战,否则很难想像他会离开斯兰塔尼亚王国。
而且斯兰塔尼亚王国现在还有鲜少现身的「圣女」。
不保护关键时期甚至可能比国王更重要的「圣女」跑来迦德拉,只可能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因此,前来通报的人自不用说,凯尔听了也面露疑惑。
他想着尤利不能离开斯兰塔尼亚王国的理由,觉得事有蹊跷。
不能离开国家的人竟然离开国家的理由。
反过来想就会发现很简单。
自己想到的可能性,令凯尔的视线稍微动摇。
「有人陪同吗?」
「有的。两位随从及一名担任护卫的骑士,除此之外似乎还带了几个人。另外,民间商会的成员也有同行。」
凯尔努力故作镇定,询问传令员。
而那些人当中,并没有他推测可能会跟来的成员。
尽管如此,凯尔觉得这反而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想避免危险的话,有可能隐瞒消息。)
国家顶尖的战力带着护卫并不自然,假如他想像中的人物也来到迦德拉,护卫数量多再正常不过。
看到凯尔越来越确信的表情,传令员好像也想到尤利是与谁一同前来了。
只不过他依然觉得可能性不大,平常冷静沉着的他,如今明显表现出困惑。
结果,凯尔真的猜中了。
他接获尤利一行人抵达宅邸的消息走到门口迎接,发现圣也待在尤利的身后。
「辛苦各位远道而来。」
一看到圣,凯尔就全身僵硬。
王族的矜持帮助他勉强维持住表情,却藏不住紧张的情绪。
跟尤利打招呼的声音也有点颤抖,幸好没人发现。
凯尔这么紧张的原因,在于他过去引发的骚动。
他坚信借由「圣女召唤仪式」召唤出来的其中一人爱良是「圣女」,在众目睽睽之下称呼圣为假冒者。
假如他在圣刚被召唤过来的时候引起骚动,还可以视情况减轻罪责。
可是那个时候,圣已经立下于魔物讨伐任务的过程中用魔法治疗伤患、成功净化由瘴气凝聚而成的黑色沼泽等诸多功绩,不少人都承认她是「圣女」。
所以,凯尔因为对地位跟国王同等的「圣女」不敬,受到国王严厉的斥责。
为什么听不进其他人说的话,深信爱良是「圣女」呢?
如今回想起来,他真是太年轻了。
尽管如此,当时的凯尔即使遭到国王严斥,始终无法反省。
最近他才渐渐有办法冷静回顾那段往事。
由于国王禁止他接触圣,在那起骚动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凯尔尚未跟圣道歉,突然见到她,当然会感到愧疚。
但她疑似是隐瞒身分前来,总不能在这边跟她道歉,让自己卸下重担。
凯尔转换心情,决定先带一行人进屋,却发现尤利他们的反应不太对劲。
看到凯尔,有人吓了一跳,有人陷入沉思。
或许发生了某种异常事态。
凯尔心存疑惑,不过在会被其他人看见的大门口讲话,可能不太方便。
他迅速下达判断,简单问候作为代表的尤利,立刻催促一行人进到室内。
凯尔邀请尤利、圣和艾尔柏特一同进入会客室,以探听情报。
照理说,应该让收集情报是任务之一的特务师团成员奥斯卡也一同参加,不过由于有一些不便之处,他决定之后再找机会跟他谈。
奥斯卡目前隐瞒身分担任圣的护卫,表面上是商会的成员,因此出现在会聊到政治的场合并不自然。
凯尔支开其他人、等到会客室只剩下他们四个后,马上提出悬在心上的疑惑。
他的精神紧绷到没心力跟平常一样慰劳远道而来的一行人。
因为凯尔应该谈话的对象──地位最高的人──是圣。
他最先询问的是尤利他们造访迦德拉的理由。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圣就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凯尔还没向她道歉,圣对他的印象差到无药可救也是无可奈何,难道她对凯尔厌恶到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吗?
圣的反应固然令人在意,凯尔很快就无暇顾及这点小事。
他得知尤利一行人来到迦德拉,是因为有人瞒着担任使节团大使的凯尔,寄了一封紧急信件给斯兰塔尼亚王国。
得知详情后,凯尔内心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
越听越觉得,那封伪造的书信是某人用来引「圣女」或万能药过来。
究竟是谁寄的?
他感到疑惑,可是光凭现有的情报,难以锁定人选。
话虽如此,坐以待毙也很愚蠢。
要先把力所能及之事做好,于是凯尔决定优先确保圣的人身安全。
于是,尽管对期待观光的圣不太好意思,他还是建议一行人直接回国。
可惜事与愿违。
迦德拉发布了帝都周边的出境禁令,彷佛看穿了凯尔他们的动向。
时机真的太巧,凯尔接获通知时,瞬间怀疑起这会不会是用来把「圣女」和万能药留在帝都的伎俩。
不过,听到其他人认为还不能确定是有意为之抑或巧合,他立刻改变想法。
先下达结论再采取行动,有多么危险。
只要回想自己过去引发的骚动,凯尔再清楚不过。
于是,此刻他命令其他人分头调查那封信和出境禁令的情报。
寄到斯兰塔尼亚王国那封信的调查进度比想像中快。
因为盖在封蜡上的印章成了线索。
凯尔在忙着调查出境禁令的期间,抽空将主要成员召集到用来当办公室的房间。
目的是报告调查进度。
办公室内除了凯尔和随从,还有在使节团负责率领调查队的成员,以及尤利、艾尔柏特与奥斯卡。
话题的中心人物──印章的主人当然也在场。
「他就是印章的主人?」
「是的。」
印章主人是使节团的子爵。
他也听到各种风声了。
子爵面无血色,还在瑟瑟发抖,大概在想像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站在办公桌旁边的随从回答了凯尔的问题,子爵便将身体缩得更小。
「信是这个人寄出的吗?」
「不。我向当事人确认过,他没有印象。」
「那么,为何封蜡上会盖着此人的印章?」
「不久前,他似乎把印章搞丢了。」
子爵已经被审问过了,因此凯尔接下来的这个问题,也由随从回答。
据随从所说,子爵在信件寄出日的前几天发现印章遗失了。
印章不仅能证明身分,还能让文件带有法律效力,是非常重要的物品。
其他人光是知道你遗失印章,就会被视为管理能力不佳,沦为笑柄。
若是在王宫工作的人,甚至足以影响升迁机会。
为此子爵才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找遍可能弄丢印章的地方。
「还没找到吗?」
「是的。当事人似乎也一直在找,但至今仍未寻获,目前已经加派人手搜寻了。」
此事曝光后,使节团的人也跟着帮忙寻找印章。
考虑到拾获者可能会把印章拿去卖,他们还私下跟商会确认过。
可惜搜索人员才刚增派,尚未收到找到印章的消息。
用在信上的印章恐怕是真的。
而且很可能还在寄件人手中。
得知子爵本人搜索时也没问到跟印章下落有关的有用情报,办公室的人都如此心想。
「弄丢印章会是巧合吗?」
「你的意思是?」
奥斯卡托着下巴喃喃地说。
圣不在场,因此他今天是作为擅长收集、分析情报的特务师团参加。
听完事情经过,浮现脑海的想法脱口而出。
而凯尔听到他那句自言自语。
奥斯卡将他认为并非巧合的理由告诉凯尔。
「考虑到犯人用印章寄了信,我认为也有可能是被偷走。毕竟是在那种场所弄丢的。」
「那种场所?可能性最高的是酒馆吗?」
「听说是。酒馆有各式各样的人出入,出现面生的人也不会不自然,正适合偷印章。」
奥斯卡的推论在场全员都想到过,还有人边听边点头。
遗失印章的前后几天,子爵在宅邸工作。
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凯尔说的酒馆。
子爵本来就对饮食文化有兴趣,在迦德拉去过各处的餐厅。
众多店家中,凯尔提到的酒馆因为便宜又好吃而为人所知,是子爵的爱店。
再加上那家酒馆走庶民路线,子爵去过好几次,最近还会跟店长聊起来。
不只餐点,还有提供酒类,只是奥斯卡没有提到。
子爵从未喝得烂醉,但他最近习惯店里的氛围了,自然会有喝到判断能力比平常低落的时候。
比起清醒的人,想从喝酒的人身上偷东西并不难。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倘若犯人盯上他的印章,酒馆可谓最适合下手的场所。
实际上,疑似弄丢印章的那一天,被女店员劝酒的子爵不小心有点喝过头,回到宅邸时连路都走不稳。
隔天早上他才发现印章遗失了。
这也是他不敢告诉其他人的理由之一。
「假如是被偷走,找到的可能性很低。」
「是的。我们会继续搜索,可是考虑到被偷走的可能性,我想调查一下子爵身边是否有可疑人士。」
随从提出今后的行动方针,凯尔点头赞成。
倘若犯人原本就打算行窃,印章如今理应还在对方手中。
成功寻获的可能性极低。
所以凯尔决定采纳随从的建议,今后以印章遭窃为前提,专心寻找用印章寄信的人。
讨论到一个段落时,凯尔马上宣布解除子爵的使节职位,日后跟圣他们一起送回斯兰塔尼亚王国。
在圣一行人回国前,子爵将被限制行动,软禁于屋内。
一方面是为了处罚他遗失印章,被人拿去伪造信件,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避免印章又被拿去伪造身分。
「现状如上。还有许多尚未明瞭的部分,麻烦各位继续调查。」
「「「遵命。」」」
随着凯尔一声令下,跟信件有关的话题到此结束。
于是,众人离开办公室,再度继续分头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