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注:castling,国际象棋中的走法,一般译为“王车易位”。)
诺曼兹酒店位于一片与世隔绝的大自然之中,周围被山林所环绕。酒店外观为哥特风格,过多的装饰有些不合时宜,给人以棱角分明的厚重感觉。酒店周围用长枪一般的铁栅栏围了起来,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种着毫无生气的树木。
这家酒店是二十年前开始营业的,听说当时酒店的豪华客房和以当地食材炮制的菜色很受游客欢迎。然而酒店只营业了不到五年,很快就停业了。不知这是因为酒店位于荒无人烟之处——还是说另有什么其他的因素——酒店住客当中自杀案件不断,这让酒店的声誉跌至了谷底。
然而真正迫使酒店停业的,其实是一起杀人案。
某天晚上,一名男性住客突然大声喊叫,并接连袭击客房内的住客。该男子手持大锤破门而入之后击打床上熟睡的住客头部,一夜之间杀害了十三人。
之后,该名男子在被逮捕之后这样交待:
“墙里面有人在偷窥我!我一叫起来,那个人就来掐我的脖子。所以我就反击了,我只是正当防卫!”
这名男子产生了幻觉,认为墙后面有人袭击了自己,因而一间接一间地进入客房,将墙后的人——也就是隔壁房间的人杀害。他一直未能消除这种“墙后面有人”的幻觉,致使他杀害的人达到十三名之多。
这起怪异的杀人案迫使酒店不得不停业。随后酒店破产,最终酒店里的人也都不见了。
在此之后,这栋建筑物将近十五年无人问津,成为了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废墟。
然后——
在随时可能会下雪的天空之下,我、雾切响子和七村彗星三个人,正站在这座被改造成了“黑之挑战”舞台的诺曼兹酒店之前。
酒店入口处的大门紧闭,就像在隐藏它那可怕的过去一样,正静静等待着我们。
把我们送到这里之后,出租车司机就逃也似的一溜烟走掉了。看来对于当地人来说,这座酒店废墟是个很邪门的地方。
“正好上午十点,整数真是美好。”七村看了一眼手表说。“还剩120小时。”
“从现在算起,新年第一天的上午十点就是时间期限了。”我说。“往坏处想的话,我们搞不好就得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过年了……”
“那就别往坏处想吧。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外号?‘最快激情(Allegro Agitato)’——在解决事件的速度上,没有哪个侦探能比得上我。”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么我们走吧。”
七村像指挥家一样挥动着手臂,打开铁栅门,沿着通往酒店入口的碎石路往前走去。我跟雾切跟在他后面。
半路上,我发现路边立着一个小招牌架。我不经意之间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雾切妹妹,这个。”
我跟雾切一起看着金属牌上的文字。
欢迎光临诺曼兹酒店
我们将随时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乍一看很平常,仔细一看,“愿望”的“愿“字被人用红色马克笔涂掉了,旁边写上了一个“绝”字。
欢迎光临诺曼兹酒店
我们将随时满足您的一切绝望。
“之前那起事件的时候好像也发生过同样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不是表示这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游戏呢。还是说……”
“还是说什么?”
“单纯出于好玩的心态。”
雾切像是对这招牌毫无兴趣,她冷冷地说完就接着往前走了。
我们这边都拼上了性命,但对于举办“黑之挑战”的人来说,这不过只是个游戏。看到我们吃惊的样子,也许现在他们正在哈哈大笑呢。
这次可不能让你们称心如意了。
但是……究竟事情会不会那么顺利呢。话说回来,这次我又不是侦探,只是个同行者罢了。
而且预习的时间也只有一天。我从宿舍里的其他学生那里借了电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但是除了酒店的历史之外一无所获。在这座酒店废墟当中,犯人究竟在打什么样的算盘,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凶器之中还有汽车和手枪,不知道犯人打算怎么杀人啊?”
我拐弯抹角地跟雾切搭话。
雾切只是耸耸肩,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回答。她还像往常那样穿着制服,像往常那样表情冷静,跟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没有像我这样情绪高涨,也毫无紧张的意思。这小女孩还真是可靠啊”
穿过通往酒店入口的小路,我们终于站在了酒店大门前。
这是一扇把手很粗的双开门,这种大门大概在现代的酒店是很少见的了。搞不好这扇门也有可能被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人改造过。
七村把手放在门上。
“再往前去,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可能会有陷阱,也有可能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各位,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是的!”
我鼓足勇气回答。
七村抛了个眼色作为回应,然后打开了门。
门里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区域,三个人一起进去的话就挤得满满当当了,也许是个充作门厅的小房间吧。正面又是另一扇双开门。这个小房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看来也不像是供人换鞋的地方。
“唔嗯,接着往前走吧。”
七村握住了前面那扇门的把手。
门一开,视野随之豁然开朗。
这是酒店的大厅。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吊灯,发出炫目的光芒。要说这个大厅的大小,大概跟体育馆差不多吧,相当的宽敞。地上铺着火红色的地毯,角落里摆着供客人等候用的沙发和茶几。虽说是废墟,但这里却见不到荒废的地方,给人的印象像是清扫得相当干净。
我们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接着往里走,就在这时——
“啊——!等等等等!不要关门!”
声音回响在大厅里。
一个白发男子有点过于正式地穿着晚礼服,站在沙发旁边指着我们大嚷。
“怎、怎么了?”
我大声问他。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大概足足有十五米左右吧。
“门!”
“门?”
我回头看了看刚才我们进来的门。
没什么异常。
双开门牢牢紧闭着。
“……来不及了啊!”
穿晚礼服的男子指向我们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沙发上好像还坐着其他几名客人。
“结姐姐大人。”
雾切握着门把手前后摇了几下。
“怎么了?”
“门打不开了。”
“咦?”
我也一起拉了一下门把手。
门就像被锁上了一样,打不开了。乍看之下门上也没有锁孔,是不是自动锁呢。
“那扇门从这边好像是打不开的,我们被关在这里了。如果你让它开着,说不定我们还能出去的。”
穿晚礼服的男子恨恨地说着,向我们走了过来。
这是个年纪很大的男人,白发和长长的络腮胡很引人注目。他身上的晚礼服很合身,很有味道,就好像是从旧时代的照片里跑出来的人一样。
“一、二、三……这就有十个人了啊。”
另一名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男人穿西装,打着领结,有些装腔作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
“难道你们当中有侦探?”
打领结的男子指着我们说。
“你怎么知道?”
我不由得反问。
“果然如此。”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咧嘴一笑。“这样一来终于准备齐全了。”
“那个……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这个。”
穿晚礼服的男子把一张纸条递给我。
上面用红字写着什么说明的文字。
“参加拍卖会的各位嘉宾:
感谢各位参加本次我们举办的秘密拍卖会。此次的拍卖品乃是各位前所未闻、独一无二的珍品,敬请期待。
此外,以下事项提请参加拍卖会的各位注意。
举办拍卖会的规定人数为——‘十人’。多于或少于此人数的情况下将不予举办拍卖会。
此外,十人之中需要有一名侦探。
只要具备以上两个条件,第一场拍卖会将于当天下午六点开始。
若条件尚未具备,拍卖会时间将往后顺延。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提前到达的客人请在大厅等待。
艾尔卡萨姆拍卖会”
“拍卖会?”
我表示疑惑,那个穿晚礼服的男子也同时表示疑问。
“唔嗯?你们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为了参加拍卖会?喏,你们没收到这东西?”
男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漆黑的信封。
那个信封上的火漆我有印象!
火漆上有一个奇异的图案——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
“请、请你给我看一下。”
“嗯,可以。”
我就像抢东西一样从男子手上拿过信封,检视里面的内容。信封里面装着一张黑色的厚纸片。
“邀请函
谨告知鸟屋尾充先生,您已获准参加艾尔卡萨姆拍卖会。请您于规定时间前往拍卖会会场。
时间:十二月二十六日下午五时;
地点:诺曼兹酒店;
需要着正装出席。
此外,该拍卖会最长将持续七天,请您做好住宿准备。住宿不收取任何费用。
艾尔卡萨姆拍卖会”
我跟雾切一起盯着卡片看,然后互相点头示意,表示我们已经掌握了目前的情况。
看来这些人是以参加拍卖会的名义被引到“黑之挑战”的舞台上来的。用伪造的邀请函让受害者集中到一个地方,这种手段跟上次的事件一样。
“啊,虽然我英语不大好,不过我发现了,艾尔卡萨姆就是把massacre(大屠杀)反过来拼成的吧。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以屠杀为目的的拍卖会。”
“你、你胡说什么呢。”穿晚礼服的男子很震惊。“乡巴佬大概不清楚吧,艾尔卡萨姆是非常有名的拍卖公司,其影响力仅次于苏富比和佳士得。至少我听说是这样!”
“邀请函是怎样送到您手上的?”
我不理睬他的话,这样问道。
“之前某个地方举行过一场小型拍卖会,当时艾尔卡萨姆的代理人邀请了我。听说这里会拍卖别处见不到的珍品,所以我一直对此很有兴趣……我平时的爱好就是在拍卖会上物色古董。”
“呃……鸟屋尾先生对吧?您上当了。”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在这种废墟里面怎么可能会举办苏富比那种级别的拍卖会呢。”
“因为是秘密拍卖会啊!”鸟屋尾好像恼羞成怒了。“我之前也觉得秘密拍卖会就应该在这种可疑的地方举行!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可能真的是上当了,刚才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
除鸟屋尾以外,包括那个打领结的男子在内,还有好几个盛装打扮的男女。他们大概全都是被秘密拍卖会的邀请函给骗来的吧。
“不管怎么说,只要一进来就完蛋了,这就跟捕野猪的陷阱一样,我们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正在我们觉得大事不妙,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你们就来了。”
打领结的男子走了过来,用带口音的腔调说。
“出不去了……从窗子出去也不行?”
“这里的窗子全部都结结实实地封死了,完全没办法打开。就连我这有力的手臂也拿它们没办法。”
他把白皙又纤细的手臂露出来给我们看。
“其他房间的窗户或者后门呢?”
“很遗憾,除了这里之外,其他地方都不能去。这个大厅里有四扇门,但是没一扇打得开。”
“那就是说,你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熬过了一个晚上。”
打领结的男子张开双臂叹息。
“但是,现在十个人到齐了,也就是说拍卖会终于要开始了吧?”
鸟屋尾两眼放光地说。
“如果邀请函是假的,那么拍卖会本身搞不好也是假的,对吧?”
打领结的男子回答。
送出邀请函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黑之挑战”的犯人。然而,他究竟是不是实际举办拍卖会的人,这一点并不清楚。这种说法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引他们来。
“要是没有拍卖会,那我们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啊!”
“这种事我哪知道。”
两名男子开始拌嘴了。
我厌烦地看着他们两个,想着应该说些什么劝解。
就在这时,七村向前踏出了一步。
“各位,请冷静一点。”
他等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这才继续开口。
“我们被关在这里看来是事实了。既然如此,我们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从这里出去,难道不是吗?”
七村悠然在宽敞的大厅内来回踱着步子,也不知是在问谁。他那种像是在演舞台剧一样的腔调,大概是一种用以掌握主导权的方法吧。
“我们试过很多方法了。”鸟屋尾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说。“然而没有一个办法成功,因此我们才会从昨天开始一直待在这里,足足等了一晚上。”
“不不不,看来各位还没有拿出真本事来。恐怕各位还没有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险。”
七村从坐在沙发上的人面前走过,向着摆在那里的茶几靠近。这是一张桌板很厚的矮茶几。
他突然把茶几举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虽然茶几看起来相当沉重,他却一点儿不显得吃力。他倒意外地很有力气。
然后他把茶几搬到墙壁旁边——
向着墙壁砸去!
响起的撞击声像是发生了一起小型事故,碎片四处飞溅。女性纷纷发出尖叫,男性纷纷发出惊愕声。
墙壁被沉重的茶几砸开了一个大洞。
然而——
“唔嗯,内壁是水泥啊。”
七村把手伸进大洞里之后这样说。
“你、你这家伙,干吗突然乱来!”打领结的男子往七村那边跑过去。“你在发什么脾气啊!”
“看来破坏墙壁出去是不可能的。”
七村抱着胳膊从墙边走开。
不愧是人称“最快激情”的七村彗星,行动起来真是又突然又走极端。
“对方下的工夫似乎很彻底,完全不给我们逃出去的机会。原来如此,窥一斑可知全豹,照此看来,逃脱的确不易。犯人在达成目的之前,看来是不打算放我们出去的。”
“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啊!话说什么叫犯人……?喂,犯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解释我就省略了。”七村坐在一张没有人坐的沙发上,两腿交叉。“距离下午六点……还有七个多小时啊,这也在犯人的计划之内吧。这个世上我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你打算一直等到拍卖会开始?”
我问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犯人已经将轨道铺好了,不知我们究竟会被送往何处……不如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对方的手段吧。”
“怎么能这么优哉游哉啊……”我靠到七村旁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没有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警方?”
“那是当然。”七村一脸扫兴地看我一眼。“这是侦探和犯人之间真刀真枪的较量,我不会做出那么煞风景的事。”
“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我反驳他说,从大衣里面抽出手机。
七村要是靠不住,那我就只能自己报警了。
然而我一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无信号”。
“咦、咦……?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我还看到有天线图标的……”
“在这栋建筑物内,手机信号好像被屏蔽了。”
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开口说。
这个人一直让我有些在意,他戴着棒球帽和大框太阳眼镜,还穿着上下一整套棒球制服。其他人都穿着很正式的衣服,因此这个人看起来格外显眼。太阳眼镜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还是看得出这是一名表情阴沉的中年男子。
“屏蔽……?”
“就是信号受到干扰。通过发射跟基站同样频率的信号,让手机产生误解,显示‘无信号’……一般用在剧场或者医院这样的公共场所。毕竟信号这玩意儿眼睛也看不见,搞不好我们在还没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被权力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呵呵……”
男子推了推太阳眼镜说。
“就是说在这里手机派不上用场?”
“要是派得上用场,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熬一晚上了。”
戴棒球帽的男子耸了耸肩。
呼叫外部增援是不可能了。
犯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为了方便控制事件发展的走向吗。
游戏已经开始了。
“大家都是为了参加拍卖会到这里来的?”
我一面仔细观察着所有人的脸一面问。
他们都点头了。
“好吧……反正也来了新人,我们就自我介绍一下吧。虽然之前已经介绍过一次了,为了这些新人就再来一遍吧。”
打领结的男子说。
“不好意思,麻烦各位了。”
“那就从我开始。”
打领结的男子接着说。
水无濑有全(25) 自由职业者
“我是水无濑有全,二十五岁,自由职业者。我本家是旧华族,曾经是大地主……不过现在就在城里建了栋公寓,靠管理公寓过日子。我一半靠家里资助一半靠自己打工过活。但是我身上流的血还是很不得了的,总有一天一定会打个翻身仗。”
“您为什么要参加这次拍卖会?”
“我平时经常靠网拍转卖东西赚点零花钱……这次秘密拍卖会是上次跟我交易的人告诉我的,当然他也给了我邀请函。哎,说实话,我觉得这种拍卖会挺可疑的,不过就当是线下聚会来看看好了,结果变这样啦,真他妈不得了。”
从他的外表看来,这名青年派头挺大,只不过同时还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轻佻,用“贵二代”这个词来形容他应该很合适。感觉他打着领结的打扮看起来也有点演喜剧的意思了。
“按顺时针的顺序,下一个轮到大叔你了。”
“什么叫大叔啊。”
被水无濑点名之后,穿晚礼服的鸟屋尾作出了回应。
鸟屋尾青云斋(59) 逃生魔术师
“我是鸟屋尾青云斋——年龄五十九,是魔术师。”
“魔术师?”
“继胡迪尼之后本世纪的逃生大王,你们别说不知道啊。水中倒立捆绑逃生,空中着火小屋逃生,铁球砸汽车逃生……全部都是我的光辉业绩!你们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创造了无数奇迹的逃生魔术第一人!”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第一人的啊?”水无濑跟他抬杠。“你有上过《笑点》(译注:《笑点》,日本一档国民级综艺节目,今年是开播48周年)吗?话说,你要是说自己是什么逃生大王,那你倒是从这里逃出去啊。”
“喂,你放尊重些。”
他看起来要更衰老一些,感觉不止五十九岁,可能是因为他的满头白发和络腮胡子吧,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已经跟自己的舞台形象融为一体了。这就是所谓艺人的自我修养,已经达到台上台下一个样的世界了吧。
“那个……话说刚才那张邀请函上写的是‘鸟屋尾充’啊。”
我问他。
“那是本名,青云斋是艺名。”
原来如此。
茶下昭雄(42) 超自然研究专家
“我是茶下昭雄,四十二岁,我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硬要说些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对这个世上的阴谋了解得比较多——”
茶下碰了一碰棒球帽的帽檐,意味深长地把头低了下去。他体型标准,身材也比较高。只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爱运动的人,反倒给人一种不大健康的印象。
“您为什么参加拍卖会?”
“我不能说得太细……反正就是某个晚上,我在公司大楼的屋顶看到了UFO。”
“哦、哦……?”
“当然,我用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虽然我不是第一次目击UFO,但是能够拍到清晰的照片,这让我兴奋得有点失常。我想着要不要给什么报刊投稿,不知不觉有点发困……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正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看。”
“他们是谁?”
“谁知道呢,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他们是那个‘黑衣人’。他们把数码相机抢走了,警告我这件事情不许外传,并且给了我拍卖会的邀请函。‘给你一样好东西作为补偿吧’——他们这样说完就不见了。”
“这事是真的吗?”
我一脸半信半疑地问。
“信不信由你。”
“话说……您为什么穿着棒球制服?”
我提及了最大的谜团。
“呵呵,这就是我的正装。”
“是、是吗……”
这人好像有点问题啊?
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吧……
“好,接下来轮到我啦!”
美舟梅尔可(22) 曾是超能力少女
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的女孩举起右手说。这是个留着妹妹头的开朗女孩,大概可以称之为少女吧?身材看起来像小孩子,个子也很矮。
“我是美舟梅尔可,今年二十二岁了,我的爱好是收集真空管,可以拿来做扩音器听。听说这里能弄到很特别的真空管,高高兴兴跑到这里来,结果碰到这种事……真是讨厌死了!”
看样子她也是很有个性的人。跟她的外表一样,说话口气也像小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比我大。
“差不多十年前,她可是轰动一时的超能力少女呢。”
茶下补充道。
“超能力少女……?”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美舟面带笑容承认。“我很小的时候呢,吃布丁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勺子自己就弯了。爸爸妈妈觉得很好玩,让我弄弯了好多勺子呢。他们还让我在摄像机前面把勺子弄弯……但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定要把勺子弄弯呢……这样不好吃布丁啊!啊哈哈。”
“她差不多在大众面前活跃了半年。在此之后,那些媒体就翻脸不认人,开始抨击她了,说她是骗子,在玩魔术什么的。”茶下推了推太阳眼镜的鼻托说。“虽说捧一捧踩一踩明星算是平民的娱乐之一,不过也真是可怜啊。”
“请问您现在还能把勺子弄弯吗?”
我兴致勃勃地问美舟。
她歪了歪脑袋,摆出很严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表情又一下子恢复了活泼。
“啊,好像可以!”
“好像可以?”
“感觉好像可以。你看着啊。”美舟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拿出了勺子。“为了这个时候,我都随身带着呢。”
“哦,这次能成功吗?”
水无濑盯着这边瞧。
他说这次,也就是说之前也试过,但是失败了吗。
美舟右手拿着勺子,开始用拇指的指腹摩擦勺子正中间的部分。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唔——嗯……嗯嗯唔唔……”
我们紧张地吞着口水,在旁边看着她。
“嗯啊!”
随着怪异的吆喝声,美舟一下子睁开眼睛。
勺子毫无变化。
“看来果然不行……”
她垂头丧气。
我也跟她一样感到浑身无力。
新仙帝(30多岁?) 公司职员
“好,接下来是我了吧。”
穿西装的男子用平静的声音发话了。
他又高又瘦,头发整齐地向后抚平,透出一种灵敏知性的感觉。乍看之下,他好像是这群人当中最正派的,但他眉间深深的皱纹,又让人觉得他身上隐藏的秘密似乎是最深的。
“我是新仙帝,一名公司职员。”
“新仙先生,您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
“不,我对拍卖会没有兴趣。”
“那么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
“不小心看到了?”
“命运——大概应该这样说吧。或者可以说是不祥的预兆,浮世之梦(译注:江户川乱步名言:浮世为梦,夜梦方为真)……虽然我不是什么占卜师或者预言家,不过我不经意之间就是看得见。于是我来到了这里,结果就是这样。”
“您看得见——死?”
“也不一定是死。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可怕的凶兆……”
他用沉稳的声音,沉稳的表情,淡淡叙述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并不是说我具体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毕竟不是实体……只不过一定要从视觉上解释的话,你可以想象一下黑色的影子——而那个黑色影子的形状是你最为害怕的东西。”
听着新仙的话,茶下开始流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其他人也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远远望着新仙。
我无法完全否定新仙的话。
要问原因的话,那是因为我认识一个跟他有同样感觉的人。
雾切响子——事先察觉周围将要发生危险和死亡,这种能力她也同样拥有。她将这种能力解释为“听得见死神的脚步声”。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实际通过听觉感知的声音,不过在新仙身上的这种能力,似乎可以称之为视觉版。
并且他的感觉是正确的。这片饭店的废墟,既是过去那起残忍的杀人案的舞台,并且也是“黑之挑战”的舞台,在这里随时有可能发生杀人案。
“希望这是我杞人忧天吧。”
新仙低下头,向后抚平自己的头发。虽然他自己否定了,不过这么看来,他似乎谈不上是占卜师,他的风格更像是通灵者。他那严肃的表情,就好像曾经目睹过这个世上无数黑暗和负面的东西。
“他不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到底有没有把他算进来啊。”
鸟屋尾一脸困扰地说。
这个答案除了暗中控制局面的犯人以外,没有人知道。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夜鹤冴(21) 寡妇
她懒懒地坐着,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按照顺时针的顺序,本来应该轮到她作自我介绍了,但她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直把头低着。她有一头美丽的漆黑长发,敞开的胸口和大腿透出妖艳的味道。仔细一看,她穿的衣服好像是丧服。
“夜鹤夫人,轮到您了。”
新仙对她说。
于是她懒懒地支起上半身,撩了撩头发。
“嗯……谢谢你叫醒我。想死的感觉还差一点儿就要达到最高点了……”夜鹤睡眼朦胧地瞥了我们一眼。“又有新人来了啊。……啊,我又开始感觉想死了。”
“加上她们就是十个人了。”
“拍卖会要开始了?”
“应该吧。”
新仙看都不看夜鹤地说。
“是吗……这样的话我死去的丈夫是不是也可以瞑目了呢。”
“那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夜鹤似乎察觉到我为难,开口说道:
“我叫夜鹤冴,丈夫不久之前去世了,现在是一个人。他死前把这里的邀请函留给了我。”
“您的丈夫是怎样向您解释的?”
“没有。”夜鹤难过地闭上了眼睛说。“我丈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正因为如此,我想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来到了这里。”
她说着说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陷入了沉默。她的手臂就那么随意伸开,从丧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可以看见好几道割腕留下的伤痕。这伤痕似乎诉说着她过去的一切。
到这里,六个人的自我介绍结束了。
剩下的一个人——
鱼住绝姬(20) 女仆
第七个人是女性,穿着很有女仆风格的连衫围裙。她的发型是差不多及肩的中长发搭配齐刘海,睫毛长长的,肌肤白皙。乍一看像是哥特洛丽塔风格的打扮,不过她的妆容跟装饰品都很朴素,看来只是工作时的装扮。
“我是受拍卖方委托来到这里为各位提供日常生活服务的。我叫鱼住绝姬,二十岁。”
她说话的声音沙哑,用的是男性口吻。
感觉还不错,也没那么讨厌。
“您不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
“是的。只不过,我听说我也可以参加拍卖会。”
“怎么接受委托的呢?”
“对方送委托书来的。我要做的工作有两件,准备三餐和清扫房间,就这些。”
看来是“黑之挑战”的犯人雇了一个女仆来。为了让他的犯罪计划顺利进行,这大概是个必不可少的棋子吧。
虽说是废墟,看来食宿还是有保证的,我不由得松了口气。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在背包里塞了一大堆营养压缩饼干,看来这次是派不上用场了。
“黑之挑战”是一场残酷的杀人推理游戏,但与此同时,它作为一档娱乐节目,毕竟还是要有公平的基础。话说回来,如果只是为了复仇,不管多么卑鄙的行为,犯人应当都是做得出来的,那么在食物中下毒把我们全都毒死自然也是可以的,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活活饿死也可以。或者趁我们走夜路的时候偷偷把我们打死之后转身逃走,这样应该也可以。然而观众是不会对此感兴趣的。之所以特意召唤侦探来,也是出于这种保持公正的理由吧。
我突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
“黑之挑战”的全程经过似乎会通过隐藏摄像机拍摄下来。虽然不知道是现场直播,还是录下来之后剪辑制作,反正现在有人正在观察我们,我们被当做了游戏的出场人物。
当然,我没找到摄像机在哪儿。听说摄像机非常小,而且藏得很巧妙,但愿摄像机没有装在厕所或是浴室里。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几位新人。”
水无濑指着我说。
“啊,是的,我们也必须自我介绍一下呢。在此之前,请稍等一下……”
我跑到七村旁边,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可以把详细情况说出来吗?”
“没关系。这样反而给我省了些工夫,拜托你了。”
“好的。”
五月雨结(16) 高中女学生 DSC编号“887”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们是侦探,为了逮捕犯人而来。”
我在众人面前解释了我们来到诺曼兹酒店的理由。只不过,关于“黑之挑战”和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事,我特意避而不谈,因为我认为暂且保留这些只有犯人知晓的情报比较好。
我简洁地告知众人,“我们收到了犯罪预告,预告中提到将会发生杀人案件”。
“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唔——嗯……”水无濑哼哼着说。“简单来说,你们就是为了救我们而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现在你们不是也跟我们一样被关起来了吗。”
“唔……这个……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这样也算是侦探?”
水无濑的话刺痛了我。我想他应该没有恶意,但也许我们的确应该更慎重一些的。
“犯罪预告有没有可能只是恶作剧?”
茶下问。
“很不凑巧,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犯人在新年到来之前,肯定会有行动的。”
“说起新年……差不多还有五天啊。”鸟屋尾扳着指头数了数。“难道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都要被关在这里?”
“是的。”
我竭力让自己显得冷静,回答他说。
我不能动摇军心。
“但、但是请各位放心。既然我们来了,就不会让事件发生。再怎么说,我们……七村先生,还有那边那个女孩,都是非常优秀的侦探!”
“那个小不点居然也是侦探?”
雾切响子(13) 初中女学生 DSC编号“917”
“是的。”雾切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闷声不响,于是我代替她说。“只要有她在,犯人的奸计是不可能得逞的!”
“咦——?这孩子靠得住吗?我的超能力搞不好还比她可靠一些啊?”
美舟坐在沙发上,把两条腿摆来摆去地说。她好像还在努力想把勺子弄弯。
“我敢保证,她绝对是有才能的。”
“你保证又能怎么样?”水无濑插嘴说。“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相信。搞不好你们只是为了捣乱来的,想让拍卖会开不成吧?”
“这、这怎么可能!别小瞧我,我的DSC等级可是‘7’啊。我还有侦探图书馆的卡!而且她可是出身于大有来历的雾切家——”
“结姐姐大人,不用说了。”
雾切打断我的话。
她把耳边的头发向后理了理,接着说。
“你忘了吗?这次我们不过是游戏的参加者之一,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和初中生而已。”
“话、话是这么说……”
“真正的侦探是那边那个人。”雾切指着七村,面向众人说。“如果遇到什么事想找人帮忙,与其找我们,还不如找他。”
“等等,雾切妹妹,别说这种放弃责任的话啊。”
“不,这是事实,因为他才有侦探的特权。”
侦探的特权——她指的是“黑之挑战”中的规则吧。在游戏中侦探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是不可或缺的。也就是说他不会遭到杀害,是唯一一个人身安全有保证的人。
“正是!一切都交给本人吧。”
七村彗星(37) 大侦探 DSC编号“900”
七村高高举起手臂打了个响指。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就连原本抱持怀疑态度的水无濑等人,面对七村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了。
这就是所谓的控场力吧。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侦探先生。”
水无濑一副躁动不安的样子问。
“按照事先的计划,等待拍卖会开始。”
“你的意思是叫我们就这样待到六点?”
“要是觉得无聊,干脆来打场篮球吧?这里足够宽敞,而且人数也正好可以分成一边各五个人。当然,即使是打篮球,我也绝不会输。”
“又没有篮框。”水无濑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回答道。“真是的,我们这边已经等了整整一天啊,一直都在这么打发时间,简直快发疯了。”
“那么我还是建议你活动一下身体吧。一整天都坐在沙发上不动,这样对身体不大好。而且,只要你快速地活动起来,那么你看到的世界也会随之变化,时间的流动速度也会变快。这是在相对性理论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我认为是很值得尝试的。”
“啊?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七村跟水无濑之间好像没办法对话的样子。
就在这期间,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说废话搞不好也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有效方式。
“各位昨天就到这里来了吧?”我问道,并没有针对某一个人。“吃饭是怎么解决的?”
“前台的壁橱里面有干粮。”穿女仆装的鱼住回答。“干粮的量够每个人食用七天,昨晚我们各自吃了一顿的量。”
“请问你一开始接到的指令是什么样的?”
“只有一句‘在现场待命’。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对我具体的指示,只有一张写着红字的纸条,内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唔——嗯……目前的情况很古怪呢。”
我抱着胳膊说。
这次的“黑之挑战”很诡异,犯人想让事件完全按照他的节奏展开。现在我还完全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摆放沙发的地方走过去,站在雾切旁边。
“怎么样,雾切妹妹?”
“目前什么都不知道。”雾切缩了缩脖子,叹口气。“跟七村先生说的一样,只能等到六点再说了。”
她这样说道,然后原地坐了下来,看样子她毫无跟其他人交流的意思。缺乏合作精神大概是她的缺点吧。
我感觉坐立不安,决定一个人调查一下大厅。
跟水无濑说的一样,有好几个地方都有门,但是每一扇都关得严严实实,门上面也没有锁孔。门看起来很结实,要是没有斧子或锤子那样的大型工具,大概也是砸不开的。
我察看了前台。
跟鱼住说的一样,里面储藏了很多食物,看来我们是不会饿死的。另外还有二十四瓶装的五箱矿泉水。
前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酒店的区域构造。
诺曼兹酒店
5F 展望室
4F 客房 401~412
3F 客房 301~312
2F 客房 201~212
1F 大厅前台
食堂
五楼好像还有个展望室。不过我们原本也出不了大厅,不可能到得了那里。
前台里面还有个被分隔得很小的房间。我往里一看,里面摆着一张小小的办公桌,大概是酒店职员的值班室吧。房里除了办公桌之外什么都没有。
再往里面去,还有一扇小门。
我觉得应该也是打不开的,但手一碰门把,门居然轻而易举就开了。
是厕所。
太好了,总算打消了我的一个忧虑。
我正打算从厕所出来,突然有个人接近,强行把我推进了厕所。然后那个人反手关上门,把门锁上了。
“等、等等!”
我被关起来了……!
“安静。”
那是个很有魅力的沙哑声音。
是身穿女仆装的鱼住绝姬。
“您、您想干什么!”
我小声抗议。
我们互相僵持着,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们几乎都贴在一起了。
“我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卡片。
那是侦探图书馆的登记卡。
鱼住绝姬 DSC编号“756”
“咦?咦?”
“我也是侦探。”
“原、原来是这样啊……”
“以防万一,把你的卡也给我看一下吧。”
“好、好的。”
我把收在卡片夹里的侦探图书馆卡片拿出来给她看。
“我看到了,你可以收起来了。”
我照做了。
“其他人不知道我是侦探。我之前还以为那张红字写的指令书上面说的侦探是我,看来并非如此。幸亏我在十个人到齐之前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您在进行秘密调查?”
“差不多吧。这件连衫围裙也是这里的东西,我是按照指示穿的,绝对不是出自我本人的爱好。”
鱼住扯了扯围裙的裙摆,把它理好。
“您在调查‘黑之挑战’?”
“嗯?没听说过。”
“那您到底在调查什么……?”
侦探图书馆的分类号码当中,第一个数字表示的是侦探的擅长领域。“7”好像是艺术犯罪吧。
“我的专业领域主要是与赝品有关的诈骗案。”
“赝品……是吗。”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追查鸟屋尾。”
“咦,那个老爷爷?”
“你要小心他。别看他装出一副很慈祥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个骗子,曾经从许多受害者那里骗取过巨额资金。”
“骗子?”
“嗯,魔术师是他表面上的身份,他实际上是一个贩卖赝品的骗子。我知道他要参加拍卖会之后,就联系上了拍卖方,以女仆的身份潜入这里。然而我没想到,就连拍卖会本身都是个圈套。你刚才提到的犯罪预告是真的吗?”
“是的……”
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黑之挑战”的相关情况。既然对方是同行,说出来应该也没关系吧。
“犯罪组织也掺和进来了啊——”鱼住把手放在嘴边思考了一会儿。“有可能鸟屋尾就是犯人。”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最近鸟屋尾先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不——他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举动。”
“如果鸟屋尾先生真的是犯人,我想他至少会到这里来好几次的。而且应该还有“黑之挑战”的其他准备工作要做……”
“这一个月来,我二十四小时都紧盯着他不放,他到这里来是第一次。当然,也有可能在我盯上他之前,他就已经在为‘黑之挑战’做准备了。”
“这倒也是。”
“总而言之——鸟屋尾是我的工作,你们不要对他出手。我把你拦住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我、我知道了,我们不会对他出手的。”
“如果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就互相分享吧。”
鱼住伸出右手。
我接受了她的提议,跟她握了握手。
她的手毫无疑问是女孩子的手。
“要是我们一起出去可能会遭人怀疑。你先走吧。”
我点点头,从厕所里走出去。
我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出前台,回到大厅里。可能是因为我距离放沙发的那块地方相当远,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我觉得头脑越发混乱了,一边抱头苦想一边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潜入“黑之挑战”的另一名侦探,还有骗子——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只是偶然?
我回到雾切所在的地方,在她旁边坐下。
“有什么发现?”
雾切投来试探的眼神,问道。
我心情非常沉重,摇了摇头,就像承认自己失败了一样。
雾切调整了一下坐姿,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上,她的表情就像在说“我就说吧”。
虽然挺可恨的……不过样子很可爱,我就原谅她了。
关于鱼住这个侦探的事情,我决定不说出来。因为我觉得把正在进行秘密调查的侦探的事到处乱说,好像不大妥当。
从我们被困在这里开始,才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之后的时间还有很长。
拍卖会到底会不会举行呢。
而犯人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