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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开口,一直呆呆望着电子屏幕上一点一点减少的数字。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到底是别人的恶作剧,还是整人节目,这种讨论已经毫无意义了。眼前的现实就是,鱼住的尸体在那里。犯人制定的现实,他所制定的规则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这一点已经不言自明了。
“我们把鱼住小姐的遗体处理一下吧。”
第一个提出建议的是雾切。
这位初中一年级的少女尽管目睹了焦黑的尸体,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跟雾切开始进行这项工作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其他人也过来帮忙了。
我们用餐桌的桌布把鱼住包起来,让她躺在大厅的角落里。
在回到食堂之前,雾切对着鱼住的遗体合起双手祈祷了一会儿,她闭着眼睛祈祷的侧脸无比纯洁。
我跟雾切一起回到食堂。
没人理会烧焦的餐桌,大家把椅子搬开,各自选了不同的位置坐下。室内还飘荡着异样的味道,但窗子打不开,所以也没办法换气。
“喂,你们两个。”水无濑向我和雾切逼近。“别把巨款放到一边自己到处乱走啊,小心点儿。”
我跟雾切的登山包放在空着的椅子上。
这样啊……虽然没什么真实感,不过我现在是拥有一亿日元的。
我察看了一下登山包里面,东西都在。毕竟在大家的监视下,看来是没有人会顺手牵羊的。
“话说回来……这下事情可麻烦了。”茶下摸着棒球帽的帽檐说。“按照我的想法,这既不是CIA也不是NASA的阴谋,而是军工复合体干的好事,这是军队的心理实验。我听说有一个机构正在研究人在极限状况下的行为心理……”
“什么军队啊?”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美军。”
茶下咧嘴一笑。
“啊?”水无濑皱起眉头说。“美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刚才那边那个眼镜妹侦探不是说了吗,他们收到了犯罪预告。虽然不知道那个脑子不正常的犯人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他已经开始按照预告上的内容行动了,这跟军队没关系。”
“那么关于这笔资金,你要怎么解释?”茶下指了指登山包。“这么巨大的金额,不是普通人一下子就能拿出来的……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组织在运作。”
真是一针见血。
如果没有组织的援助,这次的犯罪行为大概连计划都制定不了。
他们还不知道有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这个组织存在,我是不是该告诉他们呢。而我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又能不能理解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鸟屋尾不知道在问谁。“拍卖会好像已经开始了,要不要开始出价?”
“到晚上十点之前,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新仙说。“我们再讨论一会儿,到时再出价也不迟。”
“讨论?到底要讨论什么啊。”
“我认为大家应该齐心协力!”
我看准了这个好时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发言说。
“你又来了啊,眼镜妹侦探。”
水无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
“是的,我又来了。关于这次的拍卖会,我也想过了,我认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能够一起平安无事地离开。”
“嘿,那要怎么做?”
“每一天我们按顺序轮流购买‘侦探权’。当天成为侦探的人,到了晚上就到所有人的房间里转一圈,打开门锁,把大家一个一个集中起来。因为杀人魔是不能在侦探面前杀人的,所以这样就能防止犯罪发生。而且,轮流当侦探的话,就等于说我们互相保证彼此的生命安全,也就不用担心会有叛徒了。”
“啊——,真是小鬼才会有的想法,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我就特别把钱拿出来讲一讲……假如当侦探的那个人用最低出价一百万元买下了‘侦探权’,并且同样重复五次的话,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只用花费五百万元就行了。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保证可以拿到九千多万日元回家了啊。”
“你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杀?”水无濑指着我说。“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客房所在的地方是个什么结构,不过在侦探走遍所有房间之前,说不定杀人魔就已经把人杀了啊,这种可能性也有吧?侦探不是要走遍除自己房间之外的八个房间吗?那么第八个房间里的人不是相当危险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
“而且,就算大家轮流当侦探,九个人当中有四个人可是一次都当不了侦探的啊?谁会愿意被排除在外?你自己愿意吗?”
“这、这个……”
“看吧,本来侦探要把所有人集中起来保护的这个主意,根本谈不上安不安全。不是有规则说侦探也要遵守门禁吗?杀人魔不用遵守这条规则。也就是说,在晚上行动的时候,杀人魔可以抢先一步行动。”
这一步之差,或许就决定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而成为目标的人,或许就是自己。
只要有这么一丝可能性,就不能把保证绝对安全的“侦探权”拱手让给别人。
在拍卖会上,只要有这种心理作怪……那么“大家和睦相处”就是不可能的。
“看到鱼住是怎么被杀的之后,谁会乖乖把权利让给别人啊。”
水无濑用微弱的声音说。
没错,我们还没有从她的死造成的冲击当中恢复过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一盘散沙,不可能会听指挥的。
“子弹好像是从墙后面发射的。”
头顶传来七村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阳台上察看肖像画周围的情况了。
“画框下面开了一个小洞,这不是中弹的痕迹,应当把它当做发射口比较好吧。虽然我认为对方应该已经没有子弹了,不过各位还是小心点,注意不要进入射程。”
七村一边卷起袖子,一边从阳台上下来。
“真正的侦探先生,”美舟说。“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拍卖会就算中止也没关系,请你把犯人抓住吧!我想回家!”
“真是个好主意,可爱的小姐。只要能把犯人抓住,也就没有必要参加什么拍卖会了。”
“你能抓住犯人?”
鸟屋尾站起来问。
然而七村摇了摇头。
“很遗憾,目前我还无法抓住犯人,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做。”
七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椅子上坐下了。
结果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没有一个人去出价。
人们不时看一眼时钟和其他人,似乎各自都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跟雾切和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并肩坐在一起。
“剩下三个小时不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到出价的隔间里去啊。”
我向雾切说。
她用指尖碰触着自己编成三股辫的头发,注视着地板。
“拍卖会不只是今天这一场……所以他们都在计算,要怎样才能减少损失,让自己连续拍下‘侦探权’吧。”
雾切说。
“这样啊……毕竟只要有一天没有拍到‘侦探权’,说不定那一天就会被杀呢。”
“我赞成结姐姐大人你的意见。”
“嗯?”
“就是大家齐心协力的那个办法,在这种游戏中,虽然硬碰硬的办法乍一看只能让人觉得可笑,但是这其实也是一种战略。”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意合作,说不定就会出现更多的破绽。”
“嗯,并且一定会有人不愿意合作的。”
“是啊……不惜杀死别人也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我觉得这并不是野蛮的表现。而且我觉得,这也是生物的本能……”
“结姐姐大人你也是这种人吗?”
“谁知道呢……不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啊。”
“我觉得现在就已经是这种时候了。”
雾切扑哧一笑,说道。
“啊,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
“不,你肯定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话说回来,结姐姐大人,你注意到没有?”
雾切漂亮地转换了话题。
“注意到什么?”
“犯人就在这些人当中。”
“哦,这件事啊——呃,咦?”
我不由得大声叫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转向了我们,但他们只是露出很厌烦的神情,很快就对我们失去了兴趣。
“不,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啦。”我把脸凑近雾切,小声说,“你为什么这么想?有什么根据?”
“就是诺曼。那只是自动播放事先录下来的画面而已。如果犯人不在这里,而是在别处监视我们的话,那么他跟我们实时通信就可以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准确来说,不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不能。其中的原因就是,犯人跟我们在同一个地方。答案——犯人就在这些人当中。”
“但是对于我们的反应,他不是做出了回应吗?”
“有意识地引导听众的反应,在对话中进行诱导,这是很简单的事情。真是的,姐姐大人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干、干吗突然这么说!反正我就是傻瓜啦!”
“你看,很容易就能引导你作出这种反应。接下来就要事先准备好对于这一反应的回答,比如说——你不要那么生气,结姐姐大人——诸如此类。”
“咦?咦?”
“我只是实际演示了一下诺曼的做法而已。”
“唔、嗯。感觉不是很明白,不过我大概懂了。”
“话说回来,诺曼说话的方式本来就很我行我素,很强硬,很多地方的应答都有些古怪。”
“是这样吗……”
“七村先生提问的时候很明显呢。也许他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特意提问的。”
说起来,我记得当时诺曼是在自顾自地说话,没有搭理七村的问题。
“大概控制播放和停止的遥控器还是藏在犯人身上的,不过更加复杂一些的操作他就无能为力了。”
“他是怎么开枪击中鱼住小姐的?”
“应该是设置了自动发射装置吧。可能是墙后面有枪,也有可能并没有枪,只要有固定好的子弹、击打雷管的针和让针启动的弹簧状物体,就能够组成自动发射装置了。”
“这样啊……但是鱼住小姐在被击中之后为什么烧了起来呢?”
“我认为,这是为了在子弹打偏的情况下也能保证将鱼住小姐杀害,因而在她身上设置了点火装置。比如说吊坠、手表、手机……”
“啊,说起来,她说过自己穿在身上的衣服是雇主指定的,是这里事先准备好的!”
“这样的话,也许就在衣服的某个地方设置了点火装置吧。衣服燃烧得那么突然和猛烈,看来应该是用什么易燃材料制作的。犯人一开始就打算在我们面前大张旗鼓地杀害女仆,以此拉开拍卖会的序幕。”
“他不惜花了这么多工夫,就是想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游戏吗……”
我抱着胳膊,逐一看向食堂里的人们。
在这些人当中谁是犯人——
“说起来,关于鱼住小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忘了跟你说。”
我想了起来,说道。
“什么事?”
“她其实是侦探。”
“……真的吗?”
就连雾切也吃了一惊。
“嗯,她给我看了侦探图书馆登记卡,那应该不是伪造的。DSC编号是‘756’。”我压低声音。“她说,她为了一起跟赝品有关的诈骗案,正在追查鸟屋尾先生。”
“这样啊……”
雾切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她并没有专门把视线投向鸟屋尾。
“如果他就是犯人,那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杀害鱼住小姐了。正在追查自己的侦探是最麻烦的,所以他杀了鱼住小姐。”我灵机一动,说。“这次拍卖会的目的肯定也是大规模的诈骗……”
“那就奇怪了。‘黑之挑战’的动机是对于犯罪者的复仇啊。”
“啊,你说得对。”
“鱼住小姐之所以被杀害,应该跟她的侦探身份没有关系。我想犯人大概也不知道她是侦探。”
鸟屋尾跟这次的“黑之挑战”没有关系吗?
被“黑之挑战”召集而来的人不一定都是跟事件有关的。为了实现手法,有的时候毫无关联的人也会被牵扯进来。
“犯人就在这些人当中,与此同时——曾经犯下罪行招致复仇的人——目标也在这些人当中。尝试从这个方面揭露事件真相怎么样,那肯定不是件小事……”
“有谁会轻而易举坦白自己犯过的罪行呢。”
“大概……没有吧。”
“比这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拍卖会的对策了。”
雾切瞥了一眼电子屏幕,说。
“还是只能互相竞争吗?”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距离门禁时间晚上十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三个小时了。考虑到出价和去往房间等等所需的时间,实际上只有差不多两小时。
我难免有些着急。
“拍卖会一共有五次,资金是一亿元。单纯计算一下,每次差不多2000万元就是最高限度了。”
我几乎难以相信这个金额是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如果有这么多钱,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衣服,眼镜也可以换新的,包也可以……
“结姐姐大人?”
“啊!我想象了一些邪恶的东西。不行不行,这种钱……跟大富翁里面的钱没什么两样。”
我拼命摇头。
“话说回来结姐姐大人,你是打算在下次拍卖会上拍下‘侦探权’的吗?”
“那是当然。要是不拍下来,不就没办法保护其他人了吗?如果没有总钥匙,我也没办法去救你了啊。”
“是吗。”
雾切像是有点害羞,视线落在了地板上。
“我觉得其他人肯定也会严肃对待这次拍卖会,他们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我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只不过,首先必须要在拍卖会上取胜,否则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如果无法取胜,就无法改变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
要想一直当侦探,就必须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取胜。
虽然我本来并不想跟其他人互相争夺“侦探权”,但要是这一点会反过来被别人利用的话,那么我就只能加入争夺了。
“话说回来……雾切妹妹,你难道不需要‘侦探权’?你可是个天生的侦探,要是侦探的身份被剥夺了,那不就没办法了吗?”
我这样一问,雾切把手放在胸前,抬起头来。
“是啊。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我很适应目前的状况,这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呢。”
“适应?”
“我一直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侦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还想过,在我不再是一个侦探的时候,会不会就像人鱼公主一样化为泡沫消失。但是,现在我作为一个侦探被剥夺了能力,然而我还是存在于此。什么化为泡沫消失,大概只是我想太多了。”
“肯定是你想多了呀。”
我笑着回答,然而雾切的表情很严肃。
“上次‘黑之挑战’之后,我也思考了一下……我认为自己太执着于侦探的身份了。当然,我是继承了雾切这个姓氏的侦探,对此我非常自豪,但是……我没有忘记……结姐姐大人你对我说过,不要背思想包袱。”
“是、是吗。”
尽管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但同时她也有自己的烦恼。平时她总是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发觉……
“现在我被剥夺了‘侦探权’,很奇怪的是,我反而比平时更冷静一些。我的头脑比平时更清醒,也可以比平时更冷酷无情。”
雾切用指尖掩着嘴角微笑。
——感觉似懂非懂的,不过看样子这次的“黑之挑战”激发了她的斗志。
很少听到她说这么多话,从她的表情当中,透出几分精神高涨的感觉。如果要我大着胆子说一句——她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侦探的身份对她而言是存在的理由,与此同时,也是无比沉重的压力,她总是用她那小小的后背和细细的腿顶着重压生存的。然而讽刺的是,这个被隔绝的空间,反而让她摆脱了平时所承受的重压,这让她得以重新审视真实的自我。
“这也要多谢结姐姐大人。”
“咦?我什么都没做啊……”
“有这样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告诉我我不是一个空壳,这样就……”
她说到这里,好像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闭上了嘴。
我等了一会儿,看她会不会再次开口,然而可能是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她不肯再主动开口说话了。
“不过呢,‘侦探权’被剥夺只限制这个封闭空间之内,只是在犯人的规则之下才会变成这样……实际上你现在也是侦探啊。”
“真是这样就好了。”她不带情绪地说,把两只手插进制服口袋里。“但是,我可没打算像结姐姐大人这样,什么要保护别人,大家要一起活下来,这些想法我都没有。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牺牲别人也要达到目的……这就是雾切家的侦探。”
“我知道啦,大侦探小姐。”
我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雾切的脑袋。
她向我报以气愤的眼神。
“那么拍卖会要怎么办?”
我为了逃避她的眼神而问道。
“要想连续五次拍到‘侦探权’是有可能的。”
“咦?你有办法可以一直自己拍下来,不让别人拍到?”
“嗯。”
“什么办法?”
“我跟结姐姐大人合作,拍下‘侦探权’的人不管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都可以。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两个人算作一个人,资金加起来有两亿,能用的资金是其他人的两倍。其他人每次只能用2000万,而我们却可以动用4000万。对方应该没有禁止资金借贷。”
没想到居然会从她的口中说出“合作”这个词。从理论上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要是没有建立起信赖关系的话,这个计划就无法成立了。
我当然是信任雾切的。
她是不是也同样信任我呢。
“怎么样,结姐姐大人?”
“第一次第二次也许还能用资金来压倒别人……但是从第三次开始,其他人应该也会产生这种心理,觉得‘只有跟别人合作才能取胜’。这样一来,其他人也许就会分成三组,到时就没办法靠资金取胜了。”
“总而言之,前三次应该是能赢的。尤其是第三次,多用一些资金也没关系。如果到这一步都比较顺利的话,那么从第四次开始,其他人就会产生别的心理了。”
“怎么一回事?”
“首先前三次,我们用‘侦探权’让所有人活了下来,这是前提。这样的话,其他人就会开始觉得,‘让那两个人来当侦探就放心了’。于是他们接下来想到的就是,‘尽量多留一些钱在平安离开的时候带走吧’。——这样就等于保证了我们的大获全胜。”
“事情会那么顺利吗……嗯——”
我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往后一仰。今天一整天都坐着不动,感觉身体都变迟钝了。
“不过,这个计划有两个问题。”雾切竖起白皙的手指说。“第一是‘保护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这个前提。诺曼所说的杀人魔在深夜会采取什么手段杀人,目前我们并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是否一定可以救到所有人。”
“一定要保护所有人才行啊。”
“问题不只这么一个。这里提到的‘所有人’,恐怕也将杀人魔,也就是犯人包括进去了。”
“这样啊……原来犯人也参加了拍卖会!”
“没错,而且犯人手上有总钥匙,所以他没有必要在拍卖会上取胜。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来捣乱。也许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的。”
“那合作的法子也行不通了。”
“不,我觉得还是有实行的价值。”
“为什么?”
“至少第一次第二次可以用合作的办法。到了第三次,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了,说不定到时我们没能拍下‘侦探权’。但是这样也没关系,问题在于是谁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拍下来,然后我们要确认其中有没有什么古怪。只要我们逼得越来越紧,对方就会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们。”
我们要反过来利用犯人所制定的规则,将其当做把犯人引出来的陷阱——
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想到这么多,不愧是雾切响子。要是她不在这里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看样子,其他人暂时都没有跟别人合作的意思。毕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的人,怎么可能建立信赖关系呢。”
“这个计划行得通!”我兴奋地说。“本来就没有必要参加五次拍卖会,只要在中途找出‘黑之挑战’的犯人,那么游戏就结束了。”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我把钱让给雾切妹妹,你来把‘侦探权’拍下来。”
“……真的可以交给我?”
“总比我当侦探好吧。”我笑着回答。“首先是第一次拍卖会,我们一定要赢。”
“——我知道了。”
我打开登山包,察看包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有人站了起来。
是七村。
“好了,各位。”七村摆出他一如既往的戏剧性动作开始讲话。“假如每个人的出价时间是五分钟,那么我们一共要花四十五分钟,从时间上来说,已经不能再拖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拖延下去吧。”
“谁、谁都不出价吗?”
水无濑已经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了。
“等、等等,我还没算好!”
鸟屋尾扳着指头不知道在数什么。
茶下在房间角落里,面朝着墙壁,嘴里念念有词,就像在跟一个隐形人说话一样。
“我才不想当侦探呢!我就是来买真空管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呜哇!”
美舟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新仙两腿交叉,正在看他带来的书,感觉像是已经放弃了交流,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的确说过自己对拍卖会没有兴趣,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知道他是否还是这么想。
夜鹤把登山包紧紧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就像是把这一大笔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抚摸个不停,真是古怪的一幕。
“我说,雾切妹妹,”我小声说,“那个人……七村先生怎么办呢?要不要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第一次出价过后他应该就会明白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双零级的侦探,想来他肯定也正在想办法对付犯人吧。
“那么由我打头阵吧。反对的人请举手。”
当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七村确认没有人反对之后,提起登山包,向着出价的隔间走去。
“在我出价的时候,各位可以商量一下先后顺序,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七村一边这么说,一边打开了隔间的门。
可以从门缝里看到一台像是银行的ATM机一样的机器。七村站在那台机器前面,反手关上了门。
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那、那我们来商量一下顺序吧,各位。”我站起来说。“用‘侦探拳’来决定可以吗?”
“侦探拳是什么呀?”
美舟歪着脑袋问。
“咦,你不知道吗?侦探比犯人大比猫小,犯人比猫大比侦探小,猫比侦探大比犯人小——大概就是这样。”
“这要怎么表示啊。算了,别搞这个了,普通的石头剪刀布不是更好。”
水无濑表示抗议。
结果大家利用石头剪刀布决出的顺序是——鸟屋尾、雾切、夜鹤、新仙、茶下、美舟、水无濑、我。
在我们决定好顺序的同时,七村也正好出来了。他右手拿着一张小卡片——左手则提着变小了的登山包。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登山包上。
好像比较……不,是相当轻了。
看起来,他似乎没有把现金藏在什么地方。在刚才的焚尸风波中,他的外套给毁了,所以也没地方可以藏。
“好了,接下来轮到谁了?有一点小小的手续要办,所以要花的时间你们还是当做五分钟左右比较好。”
七村这样说,把右手上的卡片给我们看了看,把旁边一把椅子拉了过来,悠然坐下。他把登山包扔在一边,这个登山包——已经瘪了下来。
室内骚动起来。
我赶紧拉着雾切的手,来到离其他人比较远的地方。
“喂喂,七村先生是打算干什么啊!”
“你反应太大了,结姐姐大人。”
“可是!那个人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啊。”
“是啊,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不愧是双零级。”
“现在不是佩服他的时候啦。这样我们就没办法拍下‘侦探权’了!”
在我跟雾切说悄悄话的时候,鸟屋尾走进了出价隔间。
他出完价之后,马上就轮到雾切了。
“该怎么办?重新制定计划吗?”
“这个嘛……”雾切抱着胳膊陷入沉思。“这次的拍卖会我们就回避吧。”
“回避?你是说不出价?”
“嗯。我们应该是赢不了七村先生的。”
“赢不了……这怎么能行!”
“别慌,姐姐大人,这样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七村先生是我们这边的人。”
“可是,我觉得那个人不能信任。”我不由得脱口而出。“因为他是个小气鬼!出租车费最后不也是雾切妹妹给的吗?”
“不能说合乎逻辑呢,但事实上他出价的时候就是出了一大笔钱。”
“是不是使了什么诡计……”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更不能在这种时候消耗几千万了。如果那个登山包是在作假,他的目的是把出价金额炒高的话,那么我们付出的钱就都会损失掉了……”
“该怎么办,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我看到鸟屋尾从出价隔间里面出来了。他的登山包看起来跟进去之前几乎差不多大。
“这时还是保留吧。”
“呜呜……不要紧吗……”
在鸟屋尾之后,雾切走向出价隔间。她用两只手很吃力地提着登山包。一万张一万日元的重量相当可观,对她那两条细细的胳膊而言是很辛苦的。
在雾切出价的时候,我靠近七村。
“呃……那个,难道说……”
我指着登山包说。
“哎呀,公开出价金额是违反规则的啊。就算是小姐你提出的要求,我也不能说出来。”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如果您有什么想法,能不能告诉我呢?我们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
“五月雨君。”七村抱着胳膊转向我这边。“我把你当做一个侦探,所以我才不说的。还是说,你希望我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高中女学生?”
他的意思也许是在说,不要依赖别人。
不管什么情况下,“请你告诉我”这种话,是不符合侦探身份的。
七村到底有没有胜算呢?
从他游刃有余的神情看来,似乎他已经确信自己一定会取胜了。
我无精打采地拖着脚步回到房间的角落,这时雾切也正好从出价隔间里出来了。我赶紧往她那边跑,整个人几乎是扑过去的。
“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雾切撩了一下颊边的头发。“我没有出价就出来了。看来0日元也是可以的。”
她这样说着,把一张小卡片拿出来给我看。
“这是?”
“是出价卡吧,大概是类似于登记卡的东西。”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出价仍在继续。
在雾切后面进入出价隔间的夜鹤,在里面花了不止五分钟,差不多捱了十多分钟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还是把登山包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紧紧抱在怀里。要钱还是要命,这个终极选择一定让她烦恼了好一阵子。
之后,新仙进了隔间,然后马上就出来了。他手上拿着卡片,看来手续还是办过了。他与夜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大概对于拍卖会真的没有什么执念吧。
接着是茶下、美舟和水无濑。其中花的时间最长的是美舟,她光是把装着巨款的登山包搬到隔间里就费了一番力气,然后操作机器好像也花了她不少功夫。
终于——最后轮到我了。
我提着沉重的登山包,走向出价隔间。现在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估计,所以我必须动作快点。
我站在这个很像电话亭的箱子前面,打开了门。
正对着我的是一台触摸屏机器,大概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为了这次游戏特意准备的吧,这些人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我走进隔间,把门关上。门关上之后,外面的人就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了。
触摸屏上有操作说明。
“请输入您的姓名”
这个年代干吗还用八比特像素风格啊。
总而言之,按照指示做了。虽然也想过要不要用假名,但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如实输入了。
“五月雨 结”
操作跟ATM机没什么两样。
输入姓名之后,屏幕上显示出了登记指纹的画面。
我按照指示,把大拇指按在指纹认证装置上。
“登记成功”
接下来屏幕切换成了输入数字的画面。
我让数字保持“0元”的状态,正打算按下“OK”的按钮之时——突然犹豫了。
如果七村的登山包是虚张声势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是用了某种诡计,暂且把资金藏在了某个地方呢。他制造出了投入巨款的假象,实际上只付出了最低出价的一百万元,这么一来,他只用一百万元就能顺利得到“侦探权”了。
七村会获得“侦探权”,这一点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在之前的出价人当中,有没有人注意到了七村的虚张声势。
不——他们当然注意到了。
他把空得那么明显的登山包拿出来给我们看,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可疑。
发觉他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之后,大家会如何行动?
他们应该会反过来想到要自己取得“侦探权”吧。
只要出两百万就行了,出两百万就能取胜。
会不会有人出于这种想法出了两百万呢。
——等等,要是有两个人,或是三个人这么想呢?
两百万不够。
三百万?
四百万?
——唉,该怎么办才好?
门禁时间十点越来越近。
我必须赶快决定。
大家都在等我。
我把登山包里面装钞票的塑料袋撕破。一捆钞票是一百万日元。
一番挣扎过后,我拿出了五捆——也就是五百万日元。
“500万日元”
按下“OK”的按钮之后,入钞口自动打开了,我把五捆带着封条的纸币塞了进去。
于是画面又切换了。
“出价成功”
这时,画面下面的一个口子里吐出了一张卡片,跟其他人手上拿的那种卡片一样。我抽出卡片仔细一看,发现卡片背面写着注意事项。
“※注意
拍卖会结束后,中标者所拥有的卡片将会自动成为总钥匙,请保管好这张卡片。”
我拿着卡片出了隔间。
大家的视线一起投了过来。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鸣笛声。
这是拍卖会结束的信号吧。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移。
“喂,你们看那个!”
水无濑指着阳台上面。
诺曼的肖像画刚才所在的位置显示出了文字。在下面看不大清楚,所以我们都走到二楼阳台上去看。
那里显示的是拍卖的结果。
本日拍卖结果
七村 彗星 10000万
五月雨 结 500万
雾切 响子 0万
新仙 帝 0万
茶下 昭雄 0万
鸟屋尾 青云斋 0万
水无濑 有全 0万
美舟 梅尔克 0万
夜鹤 冴 0万
看到这个结果之后,最惊讶的人大概就是我。
说实话,我几乎想抱着脑袋大叫“上当了”——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我保持着面无表情,但说不定我的脸色实际上是相当难看的。
“真侦探先生,你只出了一万日元?咦?最低不是一百万日元的吗?”
美舟把手按在脸上歪着脑袋。
“是你个头啦,南瓜头。你看清楚点儿,单位是万元啊,他出的是一亿,一亿日元!”
“咦——?”
“正是。”
七村把身体靠在阳台栏杆上,把一只手向外伸开,说道。
“你疯了?”鸟屋尾的声音变了调。“第一次就出全额,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话说大家怎么都是零!”我不由得发出抗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什么怎么一回事……”水无濑皱起眉头。“你不是也看见那个侦探的登山包了吗,看到之后你还会浪费钱去出价?正常人都不会吧。”
“要是没有中标,出价的钱就会被没收的吧?说明的时候你难道没有认真听?”
“这么重要的钱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连夜鹤都在说我了。
我无言以对。
看来是我过度解读了……
我瞥了一眼雾切,她正用冰冷的目光往我这边瞧。
对不起……
“今天晚上只能靠侦探了啊。”
茶下不知道为什么满头大汗,拼命擦着脸上的汗水。
“你、你会不会保护我们不被杀人魔干掉啊?”
水无濑问七村。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来吧,各位,请跟我来。我想这张卡片应该已经变成总钥匙了。”
七村扬了扬卡片给我们看,然后翻过栏杆,轻飘飘地落到下面的食堂地板上,一个人先出了房间。
“喂、喂,大家快跟上!”
水无濑下了楼梯追七村去了,我们也跟在他后面。
我们从食堂出来,到了大厅。
我小声对雾切说:
“雾切妹妹,抱歉,我失败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结姐姐大人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历程才会得出500万这个数字,我很容易就想象得到。”雾切用沉着的声音说。“虽然结果是失败了,不过我觉得这就是结姐姐大人你的风格。”
“你是在夸我?”
“不是。”
“……也、也对。”我垂头丧气。“话说回来,不知道七村先生到底在想什么,今天就把一亿日元全部花光了,之后他打算怎么办啊。”
“也许他是打算今晚就让一切结束。”
“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双零级侦探,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吧。搞不好他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七村好像正在查看大厅里的其他门。
我们聚在他周围。
“这里有个卡槽啊。”
门旁有一条细长的缝隙。
七村把卡片插了一半进去,响起了“哔”的一声电子音,然后门开了。
大家都“哦”的一声叫了出来。
“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四十七分钟,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客房。”
“七村先生。”
雾切很少见地主动开了口。
“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的卡片借我用一下?”
“嗯,你试试吧。”
七村毫不犹豫地把这张价值一亿日元的卡片交给了雾切。
雾切接过卡片,跟七村一样,把卡片插进卡槽。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雾切默默将卡片还给七村。
“卡片好像能够感知使用者的指纹,这张卡虽然很薄但是做工很精细。”
七村把卡片收进口袋。
他们是在确认中标者以外的人是否也能使用总钥匙,而结果是不能。两个侦探之间的交流缺乏解释,真让人头痛。
我们打开门,一脚踏进一个全新的区域。
正对着门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看样子好像有五扇门。此外,左手边还有一道楼梯,好像是往楼上去的。
七村走向最近的一扇门。
旁边没有插卡的卡槽。他握住门把手向外一拉,门开了。
然而门后只有一面用水泥筑的墙壁。虽然这景象很荒唐,但这也许为了在空间上把跟游戏无关的地方隔绝在外。
把其他的门打开一看,所有房间都被水泥封住了。这些水泥墙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找不到暗门或是隐藏机关之类的东西。
“可以去的地方很有限,看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七村很轻松地说。
我们决定上楼去看看。虽然这家酒店理应已经成了废墟,但走廊和楼梯上居然一尘不染,看得出是有人收拾过。只不过,楼梯却修得很陡,一点也不为客人着想,只能认为修这楼梯的人时故意想让我们不舒服了。
楼梯平台上的文字写着“2F”。
通往二楼的入口也被水泥完全封死了。水无濑试着踢了一脚水泥墙,但理所当然的,入口并没有打开。
于是我们又上了一层楼。
文字写着“3F”。
来到三楼,这次入口终于打开了。
往上还有楼梯,可以看到楼梯平台上的文字是“4F”。然而台阶却已经从中崩塌,看来是没办法上楼了。从楼梯上的洞可以看到下面的楼梯平台,一个不小心搞不好会从这里失足跌下去。
“太危险了……应该竖个正在维修的牌子啊!”
水无濑抱怨道。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往三楼走。
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在大概二三十米处向左拐了九十度。走廊上没有窗口,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走廊左侧等距离排列着房间门,一共有五扇。
离我们最近的那扇门上挂着“301”的牌子。
“是客房啊。”
七村握住最近那扇门的把手。门把手下面有插卡的卡槽,不过这时门好像还没有锁上。
七村打开了门。
我们一同向房内看去。
这里看起来确实像是客房——不过说实话,这房间真糟糕。
我最先想到的是——监狱。
房间中央是一张简单的铁管床。这不是酒店营业时用的床,大概是为了今天专门搬进来的,怎么看都很廉价的样子。床头这一边的竖板——床头板上胡乱挂着毛毯和床单。现在没有女仆了,意思应该是叫我们自己铺床吧。
房间里的照明只有埋在天花板里的白炽灯。
室内没有窗口,只有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在偏高的位置有个采光窗大小的长方形小洞。而且这个洞里没有装玻璃之类隔绝外界空气的屏障,就这样空着,上面镶着铁栏杆,冷气正毫不留情地从外面往里灌。
难怪这么冷。房间角落里装着暖气片,不过很难说光靠这个能不能取暖。
在一进房间左手边的地方有个整体浴室,看来是有热水的。在这个令人绝望的环境之中,这简直就是唯一的希望。
这些就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开玩笑吧……这样我们不成囚犯了吗……”
“这个时代囚犯的待遇还更好呢,”鸟屋尾皱着脸说。“这下,我的腿脚可要受凉了……”
“我想在大厅里睡觉——”
美舟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我也有同感,不过门禁必须要遵守呢。”
新仙虽然叹着气,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什么都可以接受的沉稳。
“侦探先生,拜托你了,一定要来救我们啊。”
夜鹤在七村身上蹭来蹭去,像猫一样撒着娇。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在未成年人面前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看起来好像只有五间房,剩下的呢?”
水无濑扫视了一番走廊,说道。
“是不是在拐角后面啊?”
我们暂时离开了房间,来到拐角处。走廊在这里向左拐了,与刚才方向相反,在走廊的右侧,五扇门一字排开。
再往前走廊就到头了,没有见到窗口和紧急出口。
三楼似乎是L型的结构,除了客房之外什么都没有。想必是在酒店原本的基础上,将其作为“黑之挑战”的舞台进行了改造。
“房间怎么分配?”
七村神色自若。
“随便吧。”
水无濑打开最近的一扇门。
“等、等一下,房间的顺序很重要,”茶下叫了起来。“你们想想啊,离那个有‘侦探权’的人近一些的话,得救的概率肯定会高一些。”
听到他的话之后,我们陷入了沉默。
的确如此。在侦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巡视的时候,杀人魔,也就是犯人,可能就会在暗中进行犯罪。
“根据这层楼的构造看来,侦探在入口处最靠前的地方会比较好吧?”
鸟屋尾提议道。
三楼的住宿层从结构上来看,走廊尽头没有出口,是一条袋形走道。只要有“侦探权”的人在入口处坐镇,哪怕犯人出现也不用担心会不知情。
“那我就住‘301’吧。”
七村说。
“侦探隔壁的房间谁住?”
水无濑问。
“果然还是用侦探拳来……”
“就说这玩意儿没人懂啦。要是没有人提名的话,那我就住进去了,没人反对吧?”
“喂,别想自己占便宜。”
茶下抓住了水无濑的肩膀。
“你干什么啊,大叔!”
“要公平决定啊,公平决定。”
“啊?要怎么公平决定?”
“用出价金额来决定如何?”新仙站出来调解。“当天拍卖会上出价金额高的人,就能够入住离侦探比较近的房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以后出价的钱也不是白白浪费掉了,”鸟屋尾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说。“就这样吧,我赞成。”
没有人表示反对。
结果大家决定让我住在七村隔壁的房间里。
“只不过……仔细想来,其他人全都是零啊。”
“就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算了,麻烦死了。”
“等等,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多花点心思。”
鸟屋尾从晚礼服的胸前口袋里取出了扑克牌,是那种魔术师经常用的单车牌。
“呃……剩下还有七个人啊,就用从红桃A到红桃7的这几张牌吧。从抽到数字最小的人开始,大家按顺序住进离侦探比较近的房间,这样如何?”
鸟屋尾抽出七张牌,把其他的牌收回口袋里。
“等等,你不会是打算耍诈吧,大叔。”
夜鹤用责备的口吻说,从鸟屋尾手上抢过了牌。她把这几张牌对着光照了照,又翻过来倒过去,检查牌上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要是我发牌你不放心的话,那就找别人来。”
“那就让我来吧。”
这次水无濑从夜鹤手上抢走了牌。
用笨拙的动作洗过牌之后,他蹲了下来,把七张牌在地上排开。
“谁先拿到算谁的,挑自己喜欢的牌吧!”
大家陆续捡起了牌。
结果,抽到A的是美舟。之后依次是雾切、水无濑、夜鹤、新仙、鸟屋尾、茶下。
“……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啊,难道说你们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您一直在说什么阴谋阴谋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无可奈何地说。只不过,这倒确实是某个组织的阴谋。
走廊最里面的“312”号室,因为第十个人鱼住已经死了,大家决定让它空着。
顺带一提,房间号码好像没有4和9。在比较老旧的酒店里经常可以看到这种习惯,这是因为人们通常认为这两个数字不吉利。
我看了看时间。
九点四十五分。
“赶快进房间比较好,至少在十点之前应该还是安全的。”
七村说。
聚集在走廊上的我们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十点过后,我会按顺序把门打开。在此之前,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把门打开。请大家多加小心。”
对于七村的话,我们点头表示知道,在走廊上各自分别,一边在心中祈祷一切平安无事,一边走进房间。
“雾切妹妹。”
我叫住了她。
“什么事?”
“很快就能再见到你吧?”
“……谁知道呢。”
她不带情绪地说,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门关上了。
不知为什么,每次跟她分别,我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像是最后一次。
我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她房间的门——
突然察觉到有动静,我向走廊前方望去,茶下正从对面走过来。在陈旧的酒店走廊上,穿着棒球服的男人缓缓走近,这一幕简直只能用奇妙来形容。
“您怎么了,茶下先生?”
“没有……”茶下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你现在是一个人?”
“是的,如您所见。”
其他人好像都已经进房间去了。
“你是侦探对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关于阴谋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件事实在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茶下靠近我,突然压低声音。“这场莫名其妙的心理实验,可能就是那个叫做新仙帝的人搞出来的。”
“咦?”我也跟着压低声音。“新仙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见过他。两年前发生的事故……你记不记得?那次隧道崩塌,被困在里面的十五个人都死了……”
“啊,是的,的确有过。据说三天后救援队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是的,那条隧道一直有很多人目击灵异现象,我也在那里取过材。那起事故发生的时候,我觉得这可能也跟灵异现象有什么关联,所以赶到了现场,而且正好我家就在那附近。我在那里拍了好几张现场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拍到了。”
“是、是灵异照片?”
“不是不是,就是他啊,新仙,他在记者和媒体的人群当中盯着隧道看。”
“……应该是碰巧吧?也许他只是因为工作关系到现场来的。”
“工作?采访报道?大概吧,可能是,可能不是。这件事其实还没完,我在调查某栋发生过灭门惨案的房子时,随便拍了几张附近的风景。当时案子发生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所以附近都没有记者了。但是……照片里面拍到了一个人面对着那栋房子站着,他应该就是新仙。”
“是不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啊?”
“我比较过很多次,不管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茶下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到这里来之后,我见到他的时候……一开始我也觉得他大概只是跟那个人长得很像。但是听到他说话之后,我总算搞清楚了,他……他就是死神,他会带来死亡。这个莫名其妙的心理实验,可能也只是死神的游戏,是用来观察面临死亡的人有什么反应的。”
新仙是死神?
用幽灵、死神之类超自然的东西来解决问题,身为一个侦探我实在无法苟同。但是从茶下恐惧的神情看来,他好像真的对此深信不疑。
“啊,已经没时间了,虽然很不想回房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走了。”
茶下调整了一下棒球帽的位置,回身沿着走廊往前走。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我对着他的背影问。
“也没什么理由,大概是我的第六感吧。”
九点五十分。
我们互相告别了。
我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
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我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走进房间。
我踏进房间一步之后,手刚刚松开把手,门就自己关上了,看来门上装的是自动锁。
我又有点害怕起来,想把门打开,结果门很轻易地就开了,看来在夜晚时间到来之前这扇门都是可以自由开合的。只不过,要是在门禁时间一不小心打开了说不定会受罚,所以我还是很小心地重新把门关上了。
我观察了一下室内的情况。
这房间的构造跟刚才看到的七村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天花板、地板、四面墙的水泥层都裸露在外,灰色统一了一切,感觉就连人的心情也跟着灰暗起来了。
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倒还好说,关键是寒冷实在让人受不了。如果能把那扇铁栅窗给堵上,应该多少会好一点吧。
我来到房间里面,仰头看着铁栅窗。这窗子的位置大概比我高出三个头,我没办法通过这扇窗向外看。从高度来看,应该差不多有两米吧。
干脆把毛毯塞进窗口里边吧。
我这样想着,将目光投向床上。我正打算去拿毛毯,突然注意到了脚下。
铁管床的床脚用螺丝固定在了地板上。
看来这张床是无法移动的,这应该是为了让我们没办法把这张床当成屏障防止杀人魔侵入吧,从中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仿佛是有意让我们无法保证绝对安全。
能够保证安全的只有“侦探权”,也许对方正是为了让我们这样想。话说回来,门本来就是向外开的,倒也很难说床到底能不能起到屏障的作用……
我手拿着毛毯在窗子旁边跳上跳下的时候,晚上十点终于来到了。
并没有听到什么铃声,门锁被锁上的沉重声音向我告知了这一刻的来临。
在这一瞬间,我全身僵硬,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还是回头凝视着房门。
——这是杀人魔开始行动的时间。
感觉整栋建筑物内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水泥墙猛地散发出了丝丝冷气,让房间里的灰色越发浓稠。我听不到丝毫动静,就好像全世界的生物都灭绝了一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十点零一分……零二分……
我查看了一下房门。前后摇了摇,房门纹丝不动。
真的被关起来了……
我突然觉得很无助。
虽说这次是我自己一头闯进来的,但参加“黑之挑战”这么可怕的经历,我真是已经受够了。
杀人魔随时都可能打开这扇门进来。
杀人魔,也就是犯人,他真的就在参加拍卖会的人当中吗?
我想起到这家酒店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报道。报道中提到的那起案件,说是一个住在这里的客人突然像发了狂一样,接连杀害其他的客人。那个人好像产生了幻觉,他认为“墙后面有人袭击他”。
墙后面……
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面墙都在注视着我。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正注视着我们,就是那些观看“黑之挑战”取乐的有钱人……
不,还有一样东西比这些可怕得多。
——那就是死亡。
这墙壁的冰冷,其实是死亡的温度。
可能是因为刚才听茶下说了那些话,“死亡”这个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压抑的封闭感逼得我几乎要大喊大叫了,但我还是忍住了。
没事的。
……没事的?
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救我的就是拥有“侦探权”的人——侦探。
现在,我根本不是侦探,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高中女学生。
我渴望得到侦探的力量。
渴望得到对抗黑暗、对抗犯罪的力量。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是我,七村。”
没错,这是七村彗星的声音!
“我开门了。”
伴随着“哔”的一声,响起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门开了——
我不由自主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开门的人万一不是七村该怎么办?
或者……说不定七村就是那个杀人魔?
虽然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冰冷的空气却让我疑窦丛生。
“你没事吧?”
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七村。
他右手拿着的不是小刀,不是手枪,而是钥匙卡。
我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点头。
“好,那我们到下一个房间去,跟上。”
我踉踉跄跄地跟在七村后面。走廊上的灯光比刚才暗了,营造出夜晚的氛围。
旁边的房间好像是美舟。
七村把卡插进门把手下面的卡槽里。
门锁打开了。
把被关着的人放出来,虽然七村做的无非就是这么一件事,但就我看来,他简直就像救世主一样。
“哇——,得救了!谢谢!”
过去的超能力少女美舟冲了出来,我跟美舟无缘无故地来了个拥抱。
“待会儿再庆祝你们的重逢吧,我们去下个房间。”
七村沿着走廊往前走。
下一个房间是雾切。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零五分。
按照这个速度,应该用不了十五分钟,就能把所有人都放出来了。
七村正要把卡插进雾切房间的卡槽,就在这时——
我视野的一角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走廊前方,在走廊向左拐了个直角的地方,有一个人。
“七村先生!快看!”
我用近乎惨叫的声音叫了一声七村。
那个人影一下子在走廊的拐角处消失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了。
七村离开了门边,向我手指的走廊前方看去。
然而七村抬起头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那里有人!”
“有人?”
“我也看到了!”
美舟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又黑,隔得又很远……感觉不是很清楚……但那里确实有人!”
我一边说一边跑了出去。
七村跟美舟马上跟了上来。
我来到了走廊拐角处。
向前望去。
在一片昏暗的走廊深处——
恰好有一扇门关上了。
“看到了吗?”
“嗯,”七村的目光变得锐利,他点了点头。“是最里面那个空房间。”
黑影躲进了门后的阴影之中。
然后门关上了。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能够开关门的只有手上有总钥匙的人,”七村举起自己的卡片示意,然后说。“除了有‘侦探权’的我之外,手上有总钥匙的人,就只有杀人魔了。”
“也就是犯人对吧!”
“我们快追!”
我跟美舟跑了出去。
“不,等等,”七村拦住了我们。“你们在这里等着,在这里可以看到整条走廊上的情况,要拜托你们放哨了。”
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恰好在走廊的拐角处,在这里的确可以看到所有房间的门。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侦探先生,你们一定要干掉犯人!”
美舟走到走廊的角落里,贴着墙壁蹲了下来。
“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嗯!”
“万一你看到了什么人,就大声喊那个人的名字,听明白了吗,小姑娘。”
“我已经成年了!”
“拜托你了。我们快走吧,五月雨君。”
“是!”
我跟七村一起奔向走廊深处。
我们站在了空房间的门前。
七村的动作倏然静止,他听了一听门后的动静,然后把钥匙卡插进了卡槽。
他手上用力,猛地把门拉开。
犯人会不会冲出来呢——
还是说他正举着枪埋伏在里面呢——
我这样想象着,不由得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然而室内空无一人。
由于房间里的灯还开着,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狭窄的室内一览无余。至少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不用说犯人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我的确看到这扇门关上,有人进入了这个房间。而且不光是我,七村和美舟都看到了。
这个房间跟其他房间一样,只有正中央的一张床。由于这个空房间没有人使用,毛毯和床单还挂在床头板上。看样子,床后和床下都没有藏人。
我们踏进了房间。
我们察看了整体浴室,里面自然也没有人。
犯人消失在了哪里?
一个人凭空消失了——
而且异乎寻常的还不只是这个。
在一进房间右手边的墙壁上,有个用粉色荧光涂料画的大大的“×”。
“这……这是什么啊?”
“应该是犯人画的吧。”
七村用指尖碰了碰涂料,说。
不知犯人是逃到这里来之后画的这个“×”,还是在画完这个“×”之后回房间的时候恰好撞见了我们。
“犯人到这里来过,这一点毫无疑问。既然如此,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肯定有暗道,难道不是吗?”
“唔嗯……”
七村好像在思考什么,盯着墙壁看。
床下,周围的墙壁,整体浴室的天花板,我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敲了个遍,然而哪里都没有找到暗道的入口。
难道犯人还在房间里?
但是他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床垫也没有厚到可以藏人。
窗子呢?
我跳了起来,手勾住窗沿。花了点力气爬上去之后,我抓住了铁栅,这铁栅是冰冷的,硌得我的手生疼。理所当然的,这铁栅并不能取下来。再说这窗口的大小不过横向四十厘米、纵向二十厘米左右,就连我也会卡在里面,根本就没办法通过这窗口出入。铁栅后面是深渊一般的暗夜——
这个房间完全是个密室。
七村从墙边走开,也开始跟我一样调查室内的情况。
我们花了好一会儿仔细调查房间里所有的地方。在这期间,美舟正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我不禁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被犯人掳走。
最后,七村拍了拍西装上衣上的灰尘,说道:
“没有能供人出入的地方呢。”
他的结论也跟我一样。
“犯人到底消失在了哪里……”
“恐怕……”
七村指着画着“×”的墙壁。
墙?难道你想说犯人是穿墙走了……”
假如犯人真能穿墙,那又会怎样?
隔壁是茶下的房间。
“我去看看。”
七村把卡插在门上,到走廊上去了。门在我眼前关上了。
“我也去!”
我伸手推门,想去追他。
——打不开。
在这个时间段,门是会自动上锁的。
唉,我又被关起来了。
走廊上远远传来美舟拖长声音喊着“侦探先生”的大叫声。七村说过“要是看到了什么人,就大声喊那个人的名字”,她大概是在忠实执行七村的指示吧。
“抱歉,七村先生!我被关起来了……”
我一边敲着门一边说。
两三分钟之后,七村很快就回来了。
门打开了,我来到走廊上。
“五月雨小姐——!”
美舟正在走廊拐角处挥着手。
我也向她挥手回应。
“看来我们被将了一军。”
七村向着隔壁的房间扬了扬下巴。
将了一军?
隔壁房间的门关着。大概是七村确认过室内的情况之后离开了房间,所以门就自动关上了吧。
七村再次插了卡,把门打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茶下昭雄从床的右侧滑了下来,他的头还搁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那双眼睛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睁得很大,嘴巴大张着。他的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无力地左右摊开,他的双腿也一样松弛,略微偏向房间里侧伸开。
像是他的个人商标一样的那顶棒球帽落在了床后。太阳眼镜有点歪了,还挂在他脸上。落在床前的运动包想必是他的行李吧。
“茶下先生……”
“他死了。”
七村用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语气宣告他的死亡。
“他真的死了?”
“嗯,脉搏跟呼吸都没有了,刚才我已经确认过了。而且,他的脖子上还有掐痕,看来是遭人扼颈而死。”
“被掐死的……”
理所当然,房内并没有其他人。
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十点三十分。
从门禁时间十点钟开始,犯人在短短三十分钟之内,将茶下杀害之后逃走。
我们刚才的确目击了疑似是犯人的人影。
然而,犯人难道不是进了隔壁那个空房间吗?
实际上,隔壁的空房间里也的确有痕迹,那应当是犯人进入之后留下的。
墙上的“×”——
这难道是在暗示隔壁的茶下的死亡吗。
我胆战心惊地踏进房间。
我察看了尸体。
没有呼吸,至于脉搏……我做不到,我不敢去碰他,我的专业领域本来就不是杀人案件,我不会验尸。然而,茶下已经死亡的事实,只要一看他圆睁不动的瞳孔,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我察看了整体浴室。
没有人。
我察看了床下。
没有人。
铁栅十分坚硬,无法撼动。
这个房间也完全是个密室。
床上的毛毯卷成一团,但那个大小也藏不了人。
“五月雨君,你看一看尸体的脖子,上面清楚地留着人手指的形状,看来他是被人直接用手掐死的,还可以找到被害者抵抗时留下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那么犯人有可能被抓伤了呢。”
“如果犯人没戴手套的话。”
“咦?茶下先生的嘴里有东西。”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说道。
他嘴里塞有异物。
七村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镊子,把茶下嘴里的东西摘了出来。
那是一张揉成了团的纸片。
七村把它放在床上,一面注意不用手去碰,一面把它展开。
上面写着字。
“第一个目标 复仇成功!”
我们被将了一军。
完全让犯人占了先机。
我跟七村让现场保持原样,从房间里出来。
我们回到美舟那里。我们向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美舟惊慌失措,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你们先回大厅去,我去把其他关着的人放出来。”
“好的……”
我跟美舟一起下楼梯到了一楼。我们想要进大厅,却发现大厅的门也需要钥匙卡才能打开。
我跟美舟坐在走廊上,决定在这里等大家来。我们不觉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因为有一条规则规定每晚被杀的是一个人。
至少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人死了。
由于别人的死亡,我们竟然萌生了安心的感觉……
要是在这种环境下再呆个几天,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精神崩溃。
犯人到底是怎么杀害了茶下,又是消失在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