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不净的白色森林

***

「结果不在啊。」

矿山都市,尼曼──

在这座从竞技场都市普洛凯沿著街道往东南方前进便会抵达的大城市里,魔道具工匠菲利佩喃喃地说: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在哪里啊?」

菲利佩口中的「那家伙」当然是指荣司•鸟海,也就是提供给他其他人所无法取得之稀有材料的荣司。菲利佩原本兴致勃勃地想要继续从荣司身上得到珍贵材料,然后利用那些材料制作出高品质的魔道具。

然而就在此时,荣司离开了罗列尔镇。得知此事的菲利佩,担心要是失去荣司,下一次不晓得何时才能再得到珍贵材料,于是也离开罗列尔追了上去……岂料却在途中超越了他。

但是菲利佩对此浑然不知,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尼曼。心想荣司应该在这里没错,菲利佩在尼曼镇上到处搜寻,却迟迟找不到他想找的人。找不到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荣司根本不在这里。

「真受不了,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情不可?等我找到他,我一定要他把好东西交出来──嗯?」

菲利佩停下脚步。在他视线前方的,是一间和他在罗列尔的工作一样,贩售魔道具的店。店员将主打商品摆在店门前,正在招揽客人。

是魔道具店啊──这种类似摊贩的销售形式还真少见。

身为魔道具工匠的天性,使得他只要一发现就会不由得上前一探究竟。就好比受到诱蛾灯吸引的虫子一般,他不知不觉地朝商店走去。

「这个是……!」

突然间,菲利佩弯下腰,拿起摆在垫布上的其中一个魔道具。布因为他太用力而掀起来,原本排列整齐的商品因此变得歪七扭八。

「这、这位客人,请不要激动!」

店员出声制止他的粗鲁举动,但是菲利佩几乎没把对方的话听进去。他的意识全都灌注在手掌中的笔上。

「这……这不是千年猫头鹰的羽毛笔吗!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吶,我问你,这个怎么了?」

「你问我我也……我才想问客人你是怎么了?……忽然就脸色大变……这、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吗?」

肩膀被菲利佩抓著不停摇晃的店员勉强开口。

「这是拥有智慧的笔。只要发问,这支羽毛笔就会自动写下它的所见所问,回答问题。据说这是利用活了千年的猫头鹰羽毛制成,不过从来没有人目睹那样的猫头鹰。你是怎么制作的?快告诉我!」

「本、本店只是把采购来的物品拿出来卖而已,并没有在制造魔道具,所以不知道是如何制作的。就连货是从哪里来……我也没办法马上回答你,因为我们一般都是向当铺等处整批收购。」

菲利佩放开店员。

真可惜,这么一来恐怕是无法问出制造方法了。而且从这间店的进货方式来看,就连查明货品来源的可能性也很低……但是我如果自己调查,应该可以查出一些东西。菲利佩心想。

「店员,我用这些钱跟你买了。」

菲利佩这么说,将五枚金币塞到店员手里。

「什么?这、这么多?」

店员目瞪口呆,惊讶到都破音了。

「因为我正在旅行,手边没有太多现金,这些钱够吗?」

「当、当然够,应该说太多,光银币就够了。」

「不行,这不是只有那点价值的东西。只付那点钱,无法表达我对魔道具的敬意。其实就连五枚金币我都还嫌太少,不过既然我已经拿出旅行资金的九成,这样应该能够获得原谅吧。」

「咦?九成?呃,你这样没问题吗?」

善良的店员忧心忡忡地问。

他一脸「你说自己正在旅行却恣意挥霍经费,这样哪里都没办法去吧?」的表情。但是很遗憾的,菲利佩就是这样的人。

「我有没有问题不重要,重点是要对魔道具有礼貌。」

「是、是……」

店员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菲利佩向前逼近困惑的店员。

「不过,居然用这种低廉价格贩卖这么棒的东西……看来你明明经营魔道具店却不懂它的价值。」

「呃,那个……」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首先所谓的千年猫头鹰──」

情绪激昂的菲利佩,开始解说他偶然发现的超稀有魔道具。从使用方法、价值、材料、制造方法,到未知的部分,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

这是因为,见到厉害的魔道具在眼前却不谈论它,简直就是一种犯罪行为。而犯罪不是好事,因此菲利佩非说不可。

一方面因为对方大方地付了钱,善良的店员只好被迫听他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

「谢谢……惠顾……感谢光临。」

在因为拚命附和而疲累不堪的店员目送下,菲利佩离开魔道具店。

怀著尽情谈论最爱的魔道具后神清气爽的好心情,在街上走著走著──

「咦?我好像见过那个人──喂!你是雅莉对吧?」

菲利佩看到曾在罗列尔见过几次面的冒险者,同时也是贵族的雅莉走在街上。

雅莉也马上就注意到菲利佩,朝他走来。

「你是菲利佩先生吧?好久不见,你好吗?」

雅莉认出菲利佩,客气地向他行礼。

菲利佩微微点头示意,一边很快地回答。

「我的心情不太好。因为我来找人,却一直找不到。」

「那真是辛苦你了。对方如果是尼曼的人,我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所以要是你不嫌弃的话──」

「不,对方不是尼曼的人。我本来以为他会来这里,结果好像不在的样子。不过那家伙你也认识,就是荣司啦。」

雅莉眨了好几次眼睛。

「你说荣司先生?他已经来这里了吗?」

「我原以为他是往这个方向走,于是跟了过来,可是一路上都没见到他,就这么来到这里。真不晓得他闲逛到哪里去了。」

菲利佩将手指折得喀喀作响。

因为持续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了。

「这样啊,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真是辛苦你了。也许你是在哪里跟他错过了也说不定。」

「是啊,我也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因为我想不管怎样,他应该都不会走到比这里更远的地方才对。可能是我中途没注意到,不小心超越他了吧。真是的,麻烦死了,我还想去找魔道具的材料耶。」

「魔道具的……如果是这样,尼曼这里也有一些哦。因为矿山出产的矿物之中,有一些也富含魔元素。」

「对哦,经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尼曼确实是这样的地方。既然如此,我岂能空手而归?况且我很少来这一带,稍微看看好像也不错。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不会,我很高兴能够帮上你的忙。」

就在雅莉笑著回应时──

「唔哇啊……姊,你认识这个人啊?」

一道高亢的说话声传来,菲利佩移动视线,雅莉则转身望向该处。

结果见到一名拥有群青色头发的少女在脸上堆起笑容。

「可可,哥哥的课已经上完了吗?」

「嗯,终于上完了。啊~累死我了。这个人是谁?」

「他是菲利佩先生,是舅舅居住的罗列尔镇上的魔道具工匠。」

「我叫菲利佩。你叫可可是吗?」

菲利佩粗鲁地做完不知道算不算是自我介绍的自我介绍后,可可走近菲利佩,毫不客气地盯著他的脸瞧。

「哦……我上完课在街上溜达时,有看到你拚命对魔道具店的店员说个没完,害他整个大傻眼哦。」

「大傻眼?能够听到关于魔道具的话题,魔道具店的店员怎么可能会傻眼?就算他真的傻眼好了,当下不说可是会让我失了面子,同时也对魔道具不敬。」

「唔哇啊……这个人真不是盖的耶。」

可可满脸错愕地发出叹息。

之后她用估价似的目光,将菲利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微微点了好几次头。

「不过,外表倒是长得还不差。不错嘛,姊,虽然你说喜欢冒险,不过看来还是有在趁机从事其他冒险哦~」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可可?你这样对菲利佩先生太失礼了。」

「哎呀,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不是一直拚命说自己在罗列尔,和能干的男人一起冒险很开心?和姊姊你一样是兼职冒险者的人不就是他?」

「跟我一起冒险的是荣司先生啦。」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你和那个叫荣司的人感情还真好。」

「感情好……不、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该怎么说呢?我们两个是同伴,我很尊敬他,然后……」

雅莉语无伦次地向可可解释,然而可可却已经没有在认真听,自顾自地将目光移到愣愣地看著姊妹俩斗嘴的菲利佩身上。

「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见见让我姊著迷的人是什么模样,不过菲利佩你也不差啦。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让我来陪陪你吧。」

可可娇滴滴地将身体贴向菲利佩,然而菲利佩却面不改色地即刻回答。

「抱歉,我没有那种时间。我来这里是为了见那个荣司,但是既然他好像不在,等我在这里办完事情就会再去找他。」

可可尽管有些不满,还是立刻又堆起笑容。

菲利佩叹著气,心想她真是一个表情变化多端的怪人。这时,恢复冷静的雅莉抓起可可的手腕。

「可可……请你适可而止一点。你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

「唉唷,姊姊你不要那么认真啦,我只是开个玩笑,不会再捉弄他了啦……对了,母亲找你谈什么事情?」

「因为我之前有说打算再次离开尼曼,所以母亲找我过去,问我预计何时回来、要去哪里之类的问题。」

「这么说来,她答应让你去啰?」

「是啊,所以我现在才会出来购物,买齐需要的东西。抱歉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不过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

「哎呀,你放心啦,反正姊姊你在不在都没什么差。」

「这话让人听了有点难过……」

雅莉的表情变得黯淡。

可可见状,拍拍雅莉的背安慰她,一边说:

「啊哈哈,你不要那么认真啦,你其实很受倚赖的。比方说,哥哥虽然经常抱怨,不过他其实时常委托尼曼的冒险者公会哦。有些事情借助冒险者的力量会比较方便进行时,都是多亏姊姊你平时有认真工作,才能够顺利地委托他们完成任务。」

「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啊,舒曼哥哥果然非常精明耶。不过既然有帮上忙,那真是太好了──啊!」

这时,雅莉忽然像是想起来似的,急忙转头望向菲利佩……

然后深深地低头致歉。

「在菲利佩先生面前讲了这么久自家的事情,真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话特别想说。不管雅莉还是可可都行,可以请你们告诉我冒险者公会的地点吗?还有就是哪里有在交易能够作为魔道具材料的物品。」

对菲利佩而言,实际上真的谁都无所谓。

因为他对贵族的生活不感兴趣,所以他并不是那么想跟雅莉二人聊天。只不过,她们是对自己有恩的寇尔•伍努斯的亲戚,因此他也不排斥和她们交谈。

「那么,就我们两个一起为你带路好了。能够左拥右抱,很开心吧?」

「不,我并不觉得开心。」

「你说什么?你可真嚣张,居然这么爱逞强装酷。」

「我为什么要逞强装酷?是你这个小女孩太过自信了啦。」

「嗄?你那是什么口气?我看你才是仗著自己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就得意忘形吧~」

可可企图逼近菲利佩──雅莉见状,连忙硬闯进两人之间。

然后将两人从人来人往的马路中央拉到路边。

「菲利佩先生,我也打算等准备好之后就往罗列尔的方向出发。」

「你是为了去见荣司吗?」

「不、不是那样的……虽然也可以这么说,呃……总之!你要不要去普洛凯一带看看呢?那座城市的规模很大,我想他有可能长期滞留,而且现在还在那里。」

「普洛凯啊……说得也是,那就这么办吧。」

「好。既然如此,等我们彼此都在这座镇上办完事情,可以让我跟你一块同行吗?」

「好啊,没问题。两个人一起找应该比较快。」

就这样,菲利佩和雅莉决定前往普洛凯。

可可交抱双臂,对著达成共识的两人开口:

「哦~你们两个都要去找他,看来那个叫荣司的人应该挺有意思的,让我也想见见他了。」

「既然这样,可可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来?」

「咦?那样好麻烦,还是免了吧。姊,你见到他之后转告他,说可可想见他,要他到我们家来。」

面对可可摇著手,出言不逊的高傲态度,雅莉一脸垂头丧气。

菲利佩心想:这两个人大概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吧。假使她们两人一起跟自己去旅行,肯定会吵到教人不得安宁,所以真是幸好可可打算待在尼曼。然后,最好趁她改变主意前快点买完东西,去找荣司。

后来,菲利佩和雅莉花了一段时间在尼曼办完事情,做好旅行的准备,这才一同搭上前往普洛凯的马车。

为了这次一定要和荣司会合。

***

叽哦叽哦叽哦。

喀吱喀吱喀吱。

唔哦哦哦哦。

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声,以及不晓得是不是鸣叫声、来历不明的声响,从森林各处传来。

弥漫四周的阴森气氛,就好比去有鬼魂出没的废墟时一样,让人背上冷汗直流。

邪恶森林就是一个那样的地方。

和不死族有关的事物为何会让人感到如此不快……这也难怪了,毕竟是不死族嘛。

「这个地方感觉好阴森哦。」

苏东张西望地说。

「好像随时都会有食尸鬼出现。苏,你之前没有来过吗?」

「是啊,我没来过。」

「杰克罗萨有来过对吧?」

「有。所以你们放心,要是害怕的话,就跟在我后面走。」

「呃,可是那样有点丢脸,而且攸关自尊问题。」

嘴巴上这么说,我和苏却紧跟在他后面走。比起自尊,还是实际利益比较重要。

「居然在这种地方训练,杰克罗萨你可真爱自找麻烦耶。」

「因为这里很安静,让人心情平静。」

「安静?」

可是我有听到奇怪的鸣叫声耶。

不过也是啦,这里比起镇上确实安静许多。

明明是白天,森林里却一片昏暗,彷佛受到浓雾笼罩一般看不见远处。在那之中沿路走了一阵子──当然这里没有路,但因为交缠的树枝和树根使得很多地方都无法通行,形成了让人宛如进入迷宫的通道。

我们在那样的森林里沿路行进,不久便停下脚步。

因为前方的路被树木堵住了。

「奇怪?不是往这边走吗?」

「之前我来的时候,明明可以从这里走到深处。」

杰克罗萨满脸不解地从缠绕的树枝缝隙间窥视深处。之后他望著深处,用恍然大悟的表情嘟哝:

「好像是之前到今天为止的这段期间起了变化。因为这前方还有路。」

「森林的样子会随时间而改变?这可真是棘手啊。」

地图会随时间流逝变得派不上用场,这一点实在令人伤脑筋。

话虽如此,既然前方有路,看样子改变的幅度没有太大。

可是无庸置疑的,光是在迷宫中追加一道墙,通往终点的路径就会大幅改变,搞不好还得从起点开始重来一遍才行。虽然只要掉头折返就好,但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往回走也很累人。好想乾脆就这么穿越过去哦,因为只要穿过这里,前面就会又变得好通行了。

苏和杰克罗萨转身折返,想要寻找其他道路。

「不用回去啦,我有方法可以前进。」

然而这时,我一边阻止二人,一边取出柴刀。

这是我为了冒险而准备的装备之一,杰克罗萨却看著柴刀摇头。

「这座森林的树木很坚硬,普通柴刀很难砍得断。况且常春藤、树叶和树丛互相缠绕在一起,非常容易勾到,把刀刃伸进去反而会受损。我以前也曾经因为这样报废过一支长枪。」

「总之你就看著吧,杰克罗萨。我很擅长砍树和草哦。」

我边说边高举柴刀──

同时发动技能:〈适应地形:森林〉、〈木材加工〉、〈农具精通〉,以及〈植物特攻〉×2(因为拥有农夫和樵夫这两个类别而重复)。

由于我拥有樵夫和农夫这两个精通植物的类别,因此既然对手是草木,应付起来自然是轻而易举。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利用〈行家(植物)〉,确实掌握应该劈砍的位置。

「就像这样!」

我混合并用这些技能将柴刀一挥,结果树枝发出「铿」的清脆声响,应声断裂。

而且柴刀非但没有勾到叶子,也没有缺角。

很好,进行得很顺利。我突破墙壁,开辟出一条足以供人通行的路,成功连上后方的通道。

「荣司!你好厉害!连地下迷宫都被你破坏了耶。」

「真是幸好我刚好有适用的技能。」

苏拍拍我的肩膀,称赞我。

的确,这么一来,就连地下迷宫也被破坏得不成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好吗?我总觉得打破地下迷宫的墙壁好像是犯规的行为……算了,不管他,总之可以前进就好。

但是过度破坏环境也不好,还是只有在遇到像这里一样,只要稍加破坏就能大幅缩短路程的时候动手好了。毕竟这么做也会消耗体力和魔力嘛。

「很好,那么我们前进吧。这么一来,就能照杰克罗萨的记忆走下去了。」

杰克罗萨扬起嘴角,微笑点头。

就这样,我们继续往前迈进。

地下迷宫所给予的试炼并未就此结束,各式各样与普通森林不同的异常状况降临在我们身上。

森林的途中有一片黑暗地带,昏暗到让人无法确保视野,但是我使用夜视技能克服了这一点;另外在充满瘴气、利用咒术将人的力量夺走的地带,我则是以解除魔法系统的技能使其失效,让我们顺利行进。

尽管一路上困难重重,但是这样也挺有趣的。这样比较有走在地下迷宫里,而不是穿越普通森林的感觉。很好,就带著这股气势继续前进吧。

如此心想的我,迈步朝著前方──本来是要前进的,却因为注意到苏停下脚步而回头。

「苏,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荣司你从刚才就一直利用各种技能解决难关,真的好厉害。」

「呃,我也没那么厉害啦……」

其实我心里还满暗爽的。对不起,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人物。

「不过,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技能呢?我可以理解世界上有那种将一项技能磨练到极致,发挥强大力量的高手,可是像你这种什么都会的人实在少见。你是怎么学会的?我真的是难以想像。」

苏一脸狐疑地蹙起眉头,凝视著我的脸。

糟糕,我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因为寄生技能似乎没有他例,所以我基本上都是持保密态度,结果这下遭人起疑,真是伤脑筋。

可是为了前进又需要使用技能……有没有什么好理由呢……

「这个嘛,魔法学校不是有教学习魔法的方法吗?」

「是啊,只要利用那个方法,就能使用各式各样的魔法。」

「因为我能够以类似那样的方式学会魔法以外的各式技能,于是就抱著以备不时之需的心态学起来了。」

「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只不过关于具体做法,因为牵涉到一些权利关系,我没办法说得太详细,毕竟这些技能也是经过一番努力才学会的。」

靠著努力寄生学会的。

……虽然可能有人会说「努力的人又不是你」,不过我并没有说是「我」努力,所以不算撒谎。

苏似乎姑且接受了我的说法,而且以他的个性,也不会一直探听本人不想说的事情,因此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不过,看来像这样一直使用不同的技能,果然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话虽如此,在这样的状况下又不能不使用技能,我看为了避免今后再发生类似情况,可能还是认真想一个像样的故事比较好。

于是,我暗自下定决心要编一个有趣的故事。

……没有必要有趣是吗?

击退瘴气的我们,走在白色的死亡森林里。

中途休息时,我们烤了带来的肉乾,夹在面包里吃。味道虽然很不错,我们却吃得很不安稳,因为总觉得有股恐怖的视线从树木后方注视著我们。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平安无事地填饱肚子,再次展开探索。

在森林中前行一阵后,一颗大水晶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有见过这个水晶。这是派延奈迷宫里面也有的转移水晶。

「出现得正好。原来这里也有啊。」

「这里也有?你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吗?」

「嗯,我在罗列尔的派延奈迷宫见过。因为和入口附近的转移水晶相连,所以可以进行转移,非常方便哦。」

「你有去过派延奈迷宫啊,那里也是很有名的地下迷宫呢。能够见到这种拥有稀奇魔法力量的东西,正是实际走访地下迷宫的好处。」

苏一脸感佩地说。他大概是抱著研究者亲自实地考察的心态而来吧。

对于这前面究竟有什么益发感到好奇,同时更加坚定要攻克地下迷宫的我们,暂且让那天的冒险告一段落,利用转移水晶回到入口。

回到镇上休息后,隔天我们再次展开探索。

由于入口的转移水晶和昨天的入口位在不同处,于是我们从另一个地方进入邪恶森林,使用转移水晶,一下就来到昨天的最终地点。

之后我们一样不断前进──结果白色树林突然中断了。

「这里是──」

「好像是溪谷。」

不知不觉间,耸立的崖壁已逼近我们左右两侧。

白色森林的终点,与高耸的崖壁入口相连。

方才的白色树木,水平生长在峭立的崖壁上。

崖壁极为高耸,而且向后弯翘,感觉没办法攀登上去。

溪谷的直径大约有十公尺吧。越往前走,路径就越发细窄,崖壁上则有好几个横穴。

地面上满是微湿的小石子,走起来应该会比刚才轻松许多。

「没想到森林深处会是这幅景象,真是吓我一跳。」

「从白色变成灰色了。」

「看来必须绷紧神经才行。」

我们观察周遭一阵后,再次鼓起干劲前行。

溪谷看起来只要直行很快就能走到深处,可是那样就称不上是探索了。因为不四处探查寻宝就没有意义,于是我们决定进入溪谷崖壁上的横穴调查,一边前进。

第一个洞穴进去后很快就走到尽头,而且里头空无一物。

心想也是会有这种情况啦,我们转换心情往前走了一会,进入下一个横穴。

「这次的洞穴好长哦。」

「就是啊,好有洞穴的感觉。」

我们走入洞窟深处进行调查。

持续走了一阵子,前方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见到有光线,心情为之振奋的我们加快脚步前进,洞窟却忽然结束,眼前再次出现溪谷的景象。

「看来也有可以穿越的洞窟呢。」

「嗯。而且──」

观察四周后,我发现尽管外观几乎无异,却已经看不见方才只要回头就能望见的森林。

「感觉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耶。说不定,刚才的山谷和这个山谷在外面并没有相连。」

「这么说来,莫非我们得进出洞窟……?」

「嗯,看样子,我们得走到外面穿越洞窟,一面寻找前进的路径了。」

我知道自己在这么说的同时,脸上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这下路程肯定会变得非常麻烦,因为简直就像在破解大迷宫似的。然后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可以轻易预料到回程将会非常辛苦。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和苏重重点头,同意杰克罗萨的低语。

〈姓名〉荣司•鸟海

〈类别〉寄生虫51 佣兵21 魔法师30 剑士23 神官31 猎人24 咒术师30 斗士16 矿工23 侠盗24 精灵使25 幻术师28 农夫25 圣骑士23 狂战士17 樵夫14 舞者18 炼成术师13

〈体力〉340

〈攻击力〉339

〈防御力〉311

〈魔力〉368

〈魔法攻击力〉350

〈魔法防御力〉372

〈敏捷〉298

〈技能〉魔法工艺2 鼓舞:物理 鼓舞:魔法精通 神圣惩戒术 魔力复原量提升 整体增强 精灵魔法3 延长弱化 衰弱咒语 命中强化 野兽特攻 不死特攻 感觉强化 治愈之手 对咒障壁 连续魔法:2连发 高阶魔法 狂暴 贯穿防御 植物特攻 斧头精通 闪避步法 剑舞 被封闭的舞台 斧头精通……

邪恶森林──

被称为六大不可思议的巨大地下迷宫,里头暗藏著独一无二的景致和宝物。我们已经见到景致了,但尚未见到宝物。

而且,这里存在著袭击普洛凯的不死族。因为那些不死族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问题,好奇的我为了查明真相于是来到邪恶森林,然而目前还没有掌握到任何相关情报。我们是有遇到少许野生的僵尸沙华鱼人和僵尸狼,可是就如同前阵子在战场上那样,他们只有像罗列尔狼等怪物一般的攻击我们,并没有留下线索。

深信只要继续往深处前进就会有所斩获──我们沿著溪谷而行,穿越洞窟。

心想之后也许会用到各种技能,我再次确认状态列,结果发现攻击力和魔力都上升了。利用辅助魔法乘上倍率后,数值好像就会变得很高。

确认完之后我继续前进,行进速度却比走在森林里时慢上许多。这里有走不通的横穴、可以穿越的洞穴、分叉成两条的溪谷,还有错综复杂的曲径。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曲径,溪谷是还好,但是一进入洞窟,方向感和距离感就会变得难以掌握,使人更加不易理解路线。

算了,虽然很花时间,不过倒也没有令人困扰的地方。况且我也没有别的事情缠身。

……啊,不过苏好像会很困扰。

魔法学校听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自己酌情请假,而苏现在就是在使用那个假期。不过虽说是请假,因为他对学校说自己是去实际演练,所以有一半算是在学习。

基于这个缘故,要是探索之旅迟迟不结束,苏就会很伤脑筋。但是,我想应该不至于花那么久的时间啦。

姑且不论花费的时间长短,最大的问题在于迷路。一如我之前提过的,这里不仅让人很难理解前进的路线,也很容易搞混来时的道路。由于一松懈就会迷失方向,因此我在行进的同时,会一边将走过的路确实绘制成图。真是幸好我为了以防万一,有记得把纸笔带来。这都是多亏我有玩过地下迷宫探索游戏的经验。

而且手绘地图虽然有点不好查看,感觉却别有一番趣味。

「这是相当珍贵的资料耶。」

苏看著画好的地图这么说。

「如果制作这张地图的复本,卖给想来这里的人,说不定可以大赚一笔。」

「没想到苏你还挺爱钱的嘛。」

「呵呵,那当然。我学魔法就是为了将来要赚大钱。」

原来他学习魔法的目的不是为了探究真理啊,看来这位魔法师比想像中来得俗气。但是,我并不讨厌这么好懂的他。

「不过,独占情报、将这里的东西占为己有,也是一个赚钱的方法。」

「有道理。可是既然要这么做,先将东西大致占为己有,再把地图卖给其他人,这样不是更好?」

「哦哦,原来如此。苏,你好聪明。你还真坏啊~」

「不不不,我怎么比得上荣司同学呢~」

杰克罗萨面无表情地注视著「呵呵呵呵」地奸笑的我们。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缓慢地沿著溪谷前行。尽管因为偶尔也得跟来袭的僵尸兔等怪物交战,所以很花时间,但是总比迷路要好太多了。

可是,我总觉得怪物比想像中来得少──而且这附近完全没有食尸鬼和骷髅人。目前我们连一个都没遇到,就连吸血鬼──爱琵也是。挟持学校的不死族会不会是在更深处呢?

不管怎样,来到这一带后,大概是魔元素浓度很高的关系,我们开始找到魔结晶,甚至还发现「拥有土壤力量的魔结晶」这种带有属性的魔结晶,得手的宝物慢慢地增加。

然后,溪谷地带终于也结束了。

「我们办到了!总算抵达终点了。」

「嗯,就是啊。这个洞穴就是下一个区域吗?」

溪谷最深处的尽头是一个洞穴,不过这个洞穴的样子跟之前有些不同。土壤和岩石的颜色、触感都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洞穴是徐缓地往地下绵延。看起来不是可以穿越的隧道,而是与地底深处的空洞相连。

就在我们谈论不晓得这里有什么时,洞窟突然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然后,目睹崭新景象的我们情不自禁地呢喃:

「……墓园?」

因为魔元素而明亮得像黄昏时分的那里,是一个薄雾弥漫、地面潮湿,容积与大会议室差不多的空间。

墙壁上有好几个细长的横穴,然而最大的特徵,就是并列在房间中央的石柱。

约有人那么高的石柱,有的碎裂,有的倒塌。整个空间看起来就像很久没有人管理的墓园一般。

「这景致真不错耶。」

「看来我们好像没空说这种悠哉话。」

空间里早有他人。

三具活盔甲、三只银色骨头蛇,以及僵尸龙。

每一个都是之前的楼层所没有的怪物,而且还有在袭击普洛凯的怪物中见过的强敌。

「敌人相当强,千万小心。」

我拔出剑,重叠施展强化魔法,杰克罗萨也举起长枪。随后,怪物们便朝我们袭来。

「好,上吧!〈光〉!」

我发动神官的技能。

充满神圣力量的白光贯穿骨头蛇,骨头犹如遭到巨大铁锤痛打似的被打出缺口,飞向后方。

「哦,不错耶,连细细的雷射也有这种效果。」

真不愧是神圣力量,对不死族的效果甚大。

然后我们就跟之前好几次的战斗一样,由杰克罗萨阻挡怪物的攻击,苏从后方支援,我则负责打游击,以这样的组合和怪物交战。可是,这次的对手和之前的怪物有些不同。

不仅行动敏捷,而且非常坚硬。尽管是如此单纯的差异,却对我们的精神带来相当大的压迫感。在只要稍不留意就会惨遭痛击的情况下,却因为骨头蛇和活盔甲的身体很硬,没办法立刻减少敌人的数量,缓解战况。闪闪发亮的银色身体还真的不是只有好看而已。而且僵尸龙的黑烟气息非常危险,要巧妙吸引龙的注意,以免苏和杰克罗萨受到爆炸波及相当不容易。

然而我们还是战战兢兢地互相合作,慢慢加重对手的伤势,最后成功打倒所有的怪物。尽管打赢了,过程中仍有令人捏一把冷汗的惊险场面。尤其是设法不让怪物接近担任后卫的苏时,格外令人胆战心惊。

「呼~这些怪物好棘手啊。」

「就是啊。呼,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呢。」

好不容易收拾掉房间内所有怪物,我们在房间的正中央喘气休息。就连杰克罗萨也因这场不同以往的激战气喘吁吁。

我们休息片刻后,才小心谨慎地迈开步伐。

虽然因为会出现强大怪物,这场探索行动让人连精神也十分紧绷,但是这也意味著魔元素的浓度变高了──也就是说,我们在墓园地区找到了好几样宝物。

像是龙爪、黑钢、陆鲸骨、诅咒骷髅、固体狐火等等。不用说,那些东西的纯度比魔结晶来得更高。

杰克罗萨好像不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不过苏倒是兴奋万分地收集那些东西。听说那些是很珍贵的魔道具和魔法触媒。

一面想著菲利佩要是来这里应该会很开心,我也动手收集那些物品。

正当我心想今天走了好多路时,只见杰克罗萨指著一根石柱的根部。

「杰克罗萨,你怎么了?」

「有东西。」

我往他所指的地方一瞧,见到那里长了许多紫黄相间的蕈菇。

「那个应该不能吃吧?那个颜色一看就是『吃了我会下地狱哦!』的样子。」

杰克罗萨默默地扶著我的头,让我的视线朝左下方移动。

咦?石柱的根部有像是小动物挖出来的洞穴耶。

「啊,是手环。」

洞穴里有一只浅褐色的手环。苏将手环从洞里拿出来端详,然后放在摊开的手掌上,让我和杰克罗萨也瞧瞧。

「这是一种名为储存环的手环。」

「储存环?你知道这是什么啊?」

「是的,因为在魔法学校也会学到关于魔道具的知识。这个独特的纹路为其特徵,只要戴在身上,就能降低使用技能时消耗的魔力量。」

「哦,这对魔法使来说很方便耶。」

「是啊,使用的人很多。」

手环上描绘著像是多角形里有多角形的花纹。大概是喜欢发光物品的动物把手环拖进巢穴吧。

就在我这么心想时,突然注意到苏目不转睛地盯著储存环。杰克罗萨好像也察觉到了。

「苏,你怎么了?」

「啊,杰克罗萨,不好意思,我有点看得太入迷了。在地下迷宫里,真的可以取得这样的道具耶。能够亲眼验证以前所学的知识,实在令我好惊讶。」

苏变换不同角度,端详手环。

「为什么地下迷宫内会有这种东西?是某人遗留下来的吗?」

「虽然也是有那种情况,不过也有些是自然形成的。」

「你是说自然形成道具吗?」

「说是自然形成或许有些不妥当。魔法学校里也有人在钻研这种地下迷宫学,根据研究,地下迷宫是由超越人智的存在基于某种目的所创造的一种建筑物。有人认为是那种存在将制造出来的道具留在地下迷宫里,也有一说认为地下迷宫本身就是用来制造那些物品的工作室。至于如何制造,不用说,当然是利用我们所无法估量的方法。虽然这两者都还只是假说,不过感觉都少了那么一点浪漫情怀。」

原来地下迷宫也有可能并非普通的洞窟和建筑,而是那样的一个地方啊。现在重新想想,地下迷宫的成因确实不可思议,令人感到相当好奇。既然我已经在魔法学校里建立了门路,下次去调查看看好了。

取得手环的我们继续探索,又获得更多的材料和道具。来到这个墓园地区后,取得的物品品质明显上升,让我们获得相当不错的成果。

──但是……

「好像差不多该回去了。」

最终还是到达了极限。

苏对我和杰克罗萨这么说。

「我们好几度遭受怪物攻击,可是我非但没有成为战力,反而还让你们为了保护我承受更多的负担。我不能再继续给你们添麻烦,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是觉得没问题。」

「不,杰克罗萨,在我看来很有问题。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你确实也曾为了掩护我而险些遭遇危险。你应该是在勉强自己吧?况且,我也想爱惜自己的生命。」

之前的确有好几度场面相当危急,苏眼看差点就要受伤……应该说,他确实多少受了一点伤。虽然利用复原技能做了治疗,不过现在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结束探索地下迷宫吧。反正我们画了地图,随时想来都可以来。」

由于包括杰克罗萨在内,所有人都快要撑不下去了,于是我们很快就决定离开。

之后,我们一边讨论要如何处置得手的宝物,一边踏上归途。

虽然最后还是不知道怪物之间的势力关系,不过为了苏的生命安全著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原本还以为也许能够遇见爱琵,然后向她问话呢。可以的话,我也想了解一下不死族们的势力。

……不晓得叫她的名字会不会有回应?

「喂~爱琵~」

我的声音在墓园里空虚地回荡。

也是啦,照常理来想,她不可能会在──

「什~么~事……咦?是之前碍事的人类。」

「什么?」

一道身影伴随著说话声,从横穴中出现。

扎成两束的银灰色卷发、在好强的双眼中闪耀的朱红色瞳眸、水润的嘴唇,以及站姿一副自信满满的纤细身躯。

占领魔法学校的主谋──爱琵,毫无疑问地就站在我们面前。

「呃,你为什么真的在?」

我诧异的语气在墓园中响起。

「哪有什么为什么?这里可是爱琵的地盘,我在才是正常的。奇怪的是你们这些人类才对。」

爱琵用清亮的说话声回答我的问题。

竟然有这种事?

呃,不过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也只能相信了。经她这么一说,也对啦,这里是她的地盘,只要想成和走在街上偶尔会遇见认识的人一样,就不会觉得奇怪了……是吧?

「说、说得也是。莫非你刚才是在散步?」

「不知道~」

爱琵将头撇向一旁,呕气似的鼓起脸颊。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啊?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爱琵不懂为什么我非得告诉人类这种事情不可。是人类害爱琵的计画泡汤,又得在这种地方走来走去耶。」

「是我害的?」

「没错。不过,要我告诉你也是可以啦。」

居然可以!

「爱琵在寻找魔道具。因为某人害我没办法得到魔道具,所以我才在地下迷宫里四处走动,寻找高品质的魔道具。」

爱琵横眉竖眼地瞪著我。

你这样反过来怨恨我实在没道理,因为分明就是占领学校的人不对。正当我如此心想时,我发现杰克罗萨和苏用要求说明的眼神看著我们。

想起他们之前确实因为些微之差,没有见到爱琵,我稍微向两人说明爱琵的身分。

「她就是占领我们魔法学校的人?」

在苏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爱琵乾脆地点头。

「没错。难道说,你和那所学校有关系?」

「是的,我是那里的学生。」

「这样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苏再次感到震惊。

这也难怪了,见到对方这么爽快地道歉,的确是会很惊讶。应该说,就连我也吓了一跳呢。

「瞧你们大家一脸惊讶的表情。不过,你们若无其事地这样跟爱琵交谈没关系吗?爱琵可是占领了学校,是你们的敌人哦?」

「这个嘛,反正最后也没有人受重伤,而且除了压制自己主动闹事的人之外,也没有听说怪物攻击人。况且,可能是指挥官不一样吧,跟来袭击普洛凯的怪物不同,学校里的怪物都很安分,所以没关系啦。」

爱琵带著有些微妙的表情,朝我们走来。她虽然看起来稍具戒心,但是基本上并无敌意。

杰克罗萨和苏虽然也很讶异,不过并没有特别开口责备她。因为我也想避免不必要的纷争,真是幸好他们两人心胸都很宽大。

「先不管那个了,你们几个人类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来盗墓吗?」

「呃,你怎么这样说……」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我也无法否定她的话。得到墓园地区的宝物还沾沾自喜的行为,确实看起来跟盗墓没两样。但是这里是地下迷宫,不是真的墓园,所以应该说是类盗墓比较正确。

「我们是来地下迷宫探险啦,想来这里观光和寻找宝物。」

「是哦~这一带因为也有僵尸龙和幽灵食人魔,除非是有本事的人,否则很可能遇险成为我们的同伴,不过既然人类你曾经打赢爱琵,大概觉得没什么吧。」

「不,其实我也挺吃不消的。」

爱琵一脸意外地瞪大眼睛。

然后过了几秒钟,她带著不满的表情拍打我的背部。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明明打败了爱琵,要是还很逊地输给这一带的不死族,岂不是会变成好像连我也很逊?麻烦你振作一点!」

见到爱琵不知为何摆出一副大姊风范地对我说教,苏开口:

「不,都是因为我的技艺太不成熟了。这里的不死族真的很强,他之所以会觉得吃不消,是因为作战的同时还要一边保护我的关系。」

爱琵定睛望著苏。

「哦,是这样啊。吃不消?」

「是的。」

「原来如此。这里野兽很多、很危险,的确有可能应付不来。就连爱琵等人偶尔也会遇到危急场面。」

「……你也是?」

「爱琵等人也是。因为像是僵尸犬、僵尸龙等等都非常凶暴。」

「原来怪物之间也会这样啊。」

「纵使是活著的动物,也会发生人类被野狗攻击和蛇吃青蛙的事情,不是吗?就算是不死者也……不,应该更大范围地说,就连怪物也同样会掠食和被掠食。不死族和活人尽管种类不同,但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个嘛,听她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因为世上确实有不会特别互起争执的动物,也有会在食物链中交战的动物,怪物大概也是一样,不同的种类也会彼此争夺吧。

说到这里,我想起吸血长枪正是靠著砍杀其他怪物来补充营养。

「如果是入口附近就算了,不过这一带的野生不死族怪物相当危险,一般人类恐怕应付不来。你们没事吧?」

「嗯,因为我们采取团体应战的方式。」

杰克罗萨说完,爱琵点头。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们了,人类。」

爱琵从苏开始一一环视我们每个人,然后指著从墙壁延伸出去的其中一个横穴,吐了口气说:

「真拿你们没办法。见到那种好比被拋弃的僵尸犬一般无助的表情,实在教人不忍心置之不理。我来告诉你们回去的路好了。进入这个洞穴后往右转有转移水晶,你们就用那个回去吧。」

「咦?可以从那种地方回去吗?」

「难不成你们原本打算用走的回去……?人类还真闲啊。」

「不是因为很闲,只是之前没找到而已!」

「啊,这样啊。既然如此,能够找到真是太好了,你们可以从那里回去哦。」

爱琵所指的横穴里有三条岔路,其中右边的洞穴似乎正是通往转移水晶的正确路径。

「谢谢你。坦白说,我一想到接下来要沿著原路回去就觉得好辛苦。」

苏一说完,便前往该处进行确认。杰克罗萨也像是要保护他似的追上去。和表面给人的印象不同,苏这个人其实相当冲动。

「哎呀呀,真是个令人操心的孩子。」

「爱琵,谢谢你好心告诉我们。」

原来她是很会照顾人的那种类型啊。

我代表向她致谢。

「之前多亏你放过爱琵等人一马,我们的势力才没有受损。不仅没有谁成佛,还能带回无法行动的同伴,所以我欠你一份人情。爱琵和你们虽然是怪物和人类,不过现在并不是敌人。」

原来除了被我打昏的以外,其他怪物也都没事啊。真是太好了,毕竟做了交易,要是没有达成条件就太狡猾了。真不愧是不死族,即使因受伤而停止活动,也能很快就复活。

不过,成佛这个说法恰当吗?他们可是不死者,有办法升天成佛吗?

「再说,见到你们有难却置之不理,这样你们太可怜了。既然你很感谢爱琵,可以低头向我叩拜哦?」

爱琵堆起满面笑容,用娇滴滴的语气这么说。

「不了,恕我婉拒。」

「我想也是。要是你真的叩拜了,爱琵也很为难。」

爱琵突然一脸正经地点头。

她的态度还是一样说变就变。她曾经说过,她为了带领不死族,一再试著从错误中找寻可行之道,不过她会不会试过头了啊?我想这大概有七成是她的本性。

如此心想的我望著爱琵,陷入一种彷佛要被她的眼眸吸进去的感觉。那双宛如红宝石的眼睛,和脸上其他部分的比例非常协调,让我彷佛被吸住一般无法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对了,爱琵,你刚才说你在这里找魔道具,结果有找到吗?」

爱琵一边用手指卷著自己本来就卷曲的头发,一边回答:

「就算有找到魔道具,也没有一个符合条件。」

「如果你是像之前一样在找秘宝,那样恐怕很难找得到吧。」

「有秘宝当然最好,不过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总之,只要是充满魔元素的东西就可以。」

「充满魔元素──你为什么要找那种东西?」

「人类,你很爱干涉别人耶。」

「我是那种一好奇起来,就连晚上也会睡不著觉的人。」

「那还真可怜……好吧,既然你放过了爱琵和不死族们,对我们有恩,我就回答你吧。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待在外面。」

似乎是不太理解待在外面是什么意思的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爱琵于是无奈地摇摇头,补充说明:

「怪物越强大,就越只能待在魔元素浓度高的地方活动。如果时间极短就没关系,可是一旦在外面待太久,就会一口气变得衰弱。像是彼岸大人那样。」

这件事我之前也听说过,而这正是只有地下迷宫深处有强大怪物的理由。

爱琵一提起彼岸,也就是丽莎哈尔娜的名字,便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尽管罢手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接受。

「所以为了避免那种情形,我们需要可以供给魔元素的东西。秘宝因为蕴藏著大量魔元素,所以只要从中获得力量,就能在外面照常保有力量。因为爱琵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去,所以才需要秘宝。」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想离开地下迷宫到外面去啊。」

她现在会在这里四处徘徊,原来是为了寻找那种东西。虽说是地盘,她大概也不清楚这里的一切吧,毕竟地下迷宫这么大。

能够得到许多魔元素的东西啊……咦?难道说……

「如果是这样,你觉得这个如何?」

我把反解除魔法的手环递到爱琵面前。

「──爱琵感应到相当强的力量。」

「没错,答对了。这个魔道具的核心使用了秘宝的碎片,所以虽然可能没有整个秘宝来得强大,不过也拥有相当程度的力量。」

爱琵将手环拿在手里观察──结果表情转眼变得明亮起来!

「这个不错!魔元素满满呢!有了这个,应该就能待在外面而不会失去力量了。」

「哦,果然符合你的需求。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你答应之后还给我,我可以让你在外面的期间暂时使用那个哦。」

爱琵的眼睛越瞪越大,一双圆滚滚的红色眼眸凝视著我。

「真的可以吗?」

「嗯,就当作谢谢你告诉我回家的路。再说,反正我在镇上也没什么机会使用。你只要在我想用的时候还给我就──哇!」

话还没说完,爱琵就一口气逼近我眼前。她眯起眼睛,皱著眉头,一副像在注视某种奇怪物体的表情。

「人类,你真奇怪。」

「我偶尔会被人家这么说。」

接著,她露出了开怀笑容。

「不过,爱琵并不讨厌那种怪人。谢谢你,借我用一下。」

唔哦!

我所初次见到,爱琵的满面笑容。

近距离见到她露出从之前的言行所想像不到的开朗笑容,实在教人忍不住觉得她好可爱。呃,不过其实本来也就没必要忍耐啦。

呼~但是话说回来,我的心脏还真是一下子跳得好快呢。好久没有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了,我得赶紧平复心情才行。

「吁……呼……好了。啊,嗯。爱琵你还真现实耶。」

为了让情绪冷静下来,我就某种意义上硬是强迫自己张口说话。然而爱琵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心情,依旧面露令我怦然心动的笑容。

这个对爱琵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荣司。」

爱琵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清清嗓子,开口道:

「荣司,你真了不起,虽然是人类却很强。爱琵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吸血鬼更强的人类。」

「我可以当作你是在称赞我吗?」

「当然可以,因为我的确是在称赞你。你很努力锻炼自己呢。」

爱琵啪啪啪地鼓掌。

我会不觉得自己被称赞,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而且……不仅如此,你还帮助做了那种事情、身为怪物的爱琵。荣司如此宽宏大量,即使这只手环最后派不上用场,爱琵也会尊敬你。」

这一次,爱琵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神情严肃地对我这么说。

「呃……那个……我说爱琵。」

我觉得很困惑。没想到自己的为人会这么直接地受到认同,大感意外的我不由得开口解释:

「既然你很开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但老实说,我并不只是为了让你开心才把手环交给你。其实我心里盘算著,假使能够获得住在这座邪恶森林里的吸血鬼协助,或许会对我探索这里带来莫大帮助。」

「是这样吗?」

「一点都没错。所以,你不用给我那么高的评价啦。」

「知道了。那么,我就尊敬一半好了。」

「什么叫做尊敬一半啊?」

「这个嘛,你说呢?好了,我们快点去人类的城镇吧。」

爱琵带著愉悦的笑容,往她说有转移水晶的方向走去。

我才尊敬明明是怪物,却能够如此坦率地对人类表示敬意的爱琵。

我一面心想,一面望著爱琵,结果见到她在转角处回过头来。

「怎么了?快走啊,荣司。」

「啊,好!」

来到水晶前面时,杰克罗萨和苏早已在那里等候。

那是熟悉的美丽大结晶。

在那道光芒之前,我想起我来邪恶森林的目的之一。

「爱琵,我问你。之前袭击普洛凯,不同于你们的势力是什么?我会来这里,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好奇这一点。」

爱琵虽然看似有些犹豫,仍走近我,把脸往我贴近。

「我就告诉你吧。既然荣司协助完成爱琵的目的,爱琵也要帮荣司达成目的。」

一边用发烫的耳朵承接她的吐息和说话声,我得知了事情的原由。

在地上的魔元素变稀薄,丽莎哈尔娜决定在人群之中生活的当时,许多不死族为了不失去力量,回到他们出生的故乡,也就是黑暗力量浓厚的这座邪恶森林。

之后,不死族们在这座宛如不死族乐园的邪恶森林深处,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最近,情况改变了。

一名力量强大的不死族,掌控了其他不死族。

那家伙是强大的死灵术师,他毫不留情地肃清反抗者,并且像魔物使一样,随心所欲地操控僵尸沙华鱼人、僵尸狼这类低阶不死族,慢慢地让邪恶森林中的不死族怪物成为他的手下。

不仅如此,因为也出现了一些亲近那家伙、仗著其名号为所欲为的不死族,使得地下迷宫里弥漫著前所未有的动荡氛围。

当然也有人对此不满而保持距离,可是自称邪恶森林之王的强大不死族却连那种人也不放过,露骨地摆出「要是不顺从我,我就用蛮力使你屈服」的态度,贪婪地追求力量和财富,将邪恶森林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家伙是谁啊?」

听我这么一问,爱琵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用带刺的语气回答:

「艾尔德涅库罗曼萨•德米立契。」

艾尔德涅库罗曼萨•德米立契……!

「名字好长哦。」

「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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