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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深夜浴场密会

从马车帐子下探出脸,看得见先知记念礼拜堂。

伐功朝著比高耸参天的蓝天还要蔚蓝的圆形屋顶,双手合十膜拜,他和伙伴们乘坐的货运马车经过礼拜堂的市区,伐功是在帝都土生土长的,所以铺满瓷砖的那栋华丽建筑物映入眼帘,就如头顶上有天空一样的自然,然而,这天的礼拜堂看起来却比平时更加神圣庄严,一想到暂时无法看到这景象,内心顿时涌起与儿时玩伴分离般的惆怅感。

那天早晨,伐功前往白带鱼店,店开在贫民窟附近的市集一隅,谣传店里用白带鱼这种像是海蛇的鱼肉,当成是都市人最喜欢的青花鱼来贩卖,他不仅没去澄清,甚至还如此自夸,可见得胆子有多大,连现在摆在店头的全都是不知哪里来的鱼。

伐功向熟识的店员打了声招呼便入内,那些屠夫正用大菜刀在解剖软趴趴且腥味很重的鱼。

鱼店老板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算帐,因为是在店里头而没带头巾,露出光秃秃的头顶,覆盖下半部脸的胡须就像扎起来的绿色杉木叶一样,又硬又粗。

「你来啦,坐吧。」

伐功浅坐在关著的窗户下方的长板凳上。

鱼店老板将数完的金币滑进袋子后将袋口束紧,收进桌上的箱子里,接著他取出小型的水烟管,混浊的眼睛凝视著虚空,悠悠地抽著烟。

「出发日是今天吧。」

跟著烟吐出来的话,飘荡在伐功周围。

「嗯。」

虽然仍未接受他离开帝都,但海功乔扮成女人,坐著义教徒的马车离开已过了两星期,伐功意志消沉,无论是偷东西、乞讨或是打棒球都意兴阑珊,觉得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一直到十八岁,他都是靠著对皇帝执著的恨意而活到现在,仇恨支撑著他的心,即使饿得饥肠辘辘,或在成了废墟的义教徒教会里,一边冷得发抖一边睡觉也无所谓。

海功走了之后,伐功发现那股怨恨似乎消解了,明明什么都还没成功,心情上却像已报仇雪恨一样,他思考著,今后该做什么事来过活呢,早知如此,就不是派海功,而是自己进入后宫,但他跟堂弟不一样,脸和身体都很粗犷,这种模样扮女装的话,简直像个妖怪。

海功的母亲是个鹅蛋脸的大美人,化了妆放下头发的海功,和伐功脑海中那个已逝之人的面容非常像。

「你的伙伴怎么样?」

鱼店老板的嘴唇发出声音吸著烟管。

「说是第一次去旅行,所以吵吵嚷嚷的。」

伐功手伸进裤子上的破洞,搔痒著膝盖,伙伴们都赞同这次的旅行,他们说只要大伙一起,上哪儿都行。

鱼店老板曾说——与其游手好闲地晃来晃去,要不要加入巡回的棒球团,你离开帝都的这段期间,事情就会解决了吧。

伐功认为得救了,让海功单独前往危险的地方,只有自己逍遥自在地过日子很有罪恶感,正因为皇宫很近,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很焦虑,离开帝都到外头走走,转换一下心情或许也不错。

倘若海功顺利杀死皇帝,自己会变成怎样呢?像燃烧后的余灰一样,苟活下去吗?是该想想今后的前途了。

棒球他倒很拿手,而且有信心不会输给那些专业的球员,巡回棒球团在各地举行棒球的巡回赛,白日人全都喜欢棒球,祭典的日子里,无论城市或乡村都会举行棒球赛。

「这是饯别礼。」

鱼店老板从袖子里拿出两枚金币,他身穿跟有点脏的店不相称的高级服饰,伐功见过的坏蛋都讲究穿著,这个鱼店老板也不例外。

伐功伸手接下金币,掌心上的金币立刻就变温,像生物一样可爱,他想。

「还真阔气,又找到新的赚钱门路吗?」

对于伐功的揶揄,鱼店老板只是笑笑没有答腔。

「海功有带话给你。」

鱼店老板拿著在桌上翻找出的小纸片,「『一打数一安打一打分一盗垒』……好像是这样。」

「那什么鬼啊?」

伐功有些不安,那些肯定是暗号,球赛中的暗号手势他就懂,变成文字就不明白了,海功真的说了这种话吗?那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海功吗?

「后宫里头,女人也打棒球啊,叫做七殿五舍联盟,由皇帝的十二名宠妾分别率领各自的球队应战,因为海功是新人,应该是在最下层的下臈联盟吧。」

「大叔,你好了解宫里的事哦,这种事去哪里调查到的啊?」

「我有的是办法啦。」

鱼店老板口中吐出一缕烟。

伐功视线追著烟的方向。

「既然有棒球联盟,表示也有像你这样的投注站吧。」

「谁晓得,那部分就不得而知了。」

鱼店老板搔了搔浓密的胡须说,烟散去,溶于昏暗的屋内。

先知礼拜堂被面向大马路的建筑物所遮蔽,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伐功仍继续凝望著那个方向的天空。

「伐功,你要吃炒豆子吗?」

回骨城敲敲伐功的肩膀说,他是担任球队捕手的男人,身高超过六尺,体重也达二十五贯目(注1)的巨汉,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

伐功将分来的炒豆子放入嘴里咀嚼著,他想起先知礼拜堂附设的棒球场,那里是帝国引以为傲,最高级的体育场,可容纳五万人的观众席一向满坐,每局的休息时间,观众会进到球场后方的通道去买当地的名产炒豆子和咖啡,稍咸的豆子配上加了很多糖的甜咖啡,味道非常搭。

也要跟体育场里飘荡的香味告别,赌场以先发球队和最近的成绩为基准,预测比赛状况的那种说词,也再也听不到了,将前一局没中的投票券撕掉后扔向体育场,看似像下起纸片雪般的景象,也成了回忆,只在下注之前信心满满的男子们,稀稀簌簌的祈祷声也变成遥远的世界。

伐功将豆子的壳吐到货车外,拋出如内野高飞球的轨迹,消失在马车车轮扬起的沙尘中。

那是拥有巡回球团的江湖商人所准备的马车,即将穿过帝都城墙的地点与其他选手汇合。

大马路的门边有扛著火绳枪的士兵在站岗,穿过大门后即可看到城墙的切断面,能用那么高又那么厚的石头砌成城墙的义教徒很了不起,成就超越他们的真教徒也很厉害,以前这里是义教教皇所住的帝都,真教的守护者·无落帝以长时间的包围战攻下城池,成为大白日帝国的新首都,率领攻城龙部队的雷光将军,看到这城墙,内心会不会很挫折呢?应该要问一下的,伐功觉得很后悔。

※注1:古时的重量计算单位,一贯目为三点七五公斤。

「我总有一天要再回帝都。」

球队的主力投手·占卑拉高嗓门说,「然后再在先知礼拜堂投球。」

球队队员插科打谭地回他「长高了之后就有可能吧」,占卑说了句「啰嗦」,将老是握在手里的破布制的球投出去,他个头虽小,但笔直投出去的球强而有力,是他的个人特色。

「我也希望总有一天再回来。」

坐在货车最后面的伐功说,队员全部沉默下来,大家的视线一起往二垒手的男主将看去。

「因为我想见海功,所以必须回来不可。」

大家都晓得海功的事,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既然是生活在帝都最底层的流氓,对皇帝怀有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一定没问题的——如此表示的队员们送海功进后宫,虽然没有根据证明他肯定「没问题」,但在同一个球队打过棒球,这样的经验成为信赖的基础,光只是一起守护球队,名字进到同样的打击顺序里,便成了无可替代的朋友。

「一定要再回来。」

「我也想再见到他。」

「下次见面他一定会吓一跳吧,因为我们的棒球肯定打得更好。」

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

最薄情的或许是伐功吧,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却想从脑中把海功的身影赶出去。

伐功回头看帝都的方向,城墙赫阻外敌的威严表情与他相对。

「绝对要回来。」

他喃喃自语,在心中暗自以雷光将军的名起誓。

晓霞舍下臈所的下一场比赛,刚好遇到「男装之日」。

因此比赛前的午休比平时更忙乱,虽然穿了御妻所赏赐的男用服饰,但因为穿不习惯,从上中臈到灵营殿的女房幢幡,都动员起来帮忙她们穿衣服。

扮装的主题是白日帝国亲卫队步兵。

「站好,不可以动哦。」

莳罗拿著笔抚过香熏的脸上,痒得快要打喷嚏,但香熏努力忍下来。

两个人都已换好衣服,高帽子配上立领的衣服——五分袖的袖子,只有背部的下摆非常长,到达脚踝的位置,宽宽呆呆长至膝盖的裤子,跟少女们纤细的腰枝有点不相配。

莳罗在进行最后的修饰。

「很好,大功告成。」

她用指头将眉墨笔划的胡子轻压,让墨渗进皮肤里,指甲弄得鼻头很痒,香熏将脸撇开。

莳罗抓著他的肩膀往后转。

「大家看,亲卫队步兵·香熏大人出场啰。」

看到画得跟女人眉毛一样黑黑的胡子,下臈所的所有人全都哄然大笑。

「要配合莳罗玩游戏,香熏也真可怜呢。」

有人如此说。

这的确是在玩游戏,真正的男人不用画胡子,男人是不会假装女人又扮成男装的。

「可是画得很好呢。」

迷伽在脚踝上缠著绑腿布一边说,觉得害羞的香熏用男人的动作,向她行了个礼,迷伽的脸瞬间变红。

旁边的娑芭寐手肘戳戳她。

「你在发什么呆啊,她是香熏哦。」

「我知道啦,可是——」

迷伽停了半晌后说:「一瞬间看起来像是真的男人嘛。」

原本在笑的宫女人也在确认是不是只有自己有同样的错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的确还挺俊悄的。」

「被他一凝视,心儿蹦蹦跳的。」

「若真有这样的士兵迷路跑进来,后宫现在肯定大乱了。」

说话的莳罗很得意,令香熏感到不解,她以为创造出不可能存在的男人,是自己的功劳。

「蜜芍,你也看看嘛。」

正在刷手套的蜜芍,听莳罗一喊抬起头来,蓝色的双眸看向香熏,瞳孔里的深蓝色的微微扩张,被盯著瞧的香熏脸跟著发红,这两星期和后宫的女人们脸贴脸肌肤贴肌肤,朝夕相对地一同生活,却只对蜜芍有这样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

「真奇怪。」

蜜芍只说了这句,就重回保养手套的工作上。

她对香熏以第二棒·二垒手之姿先发出场,很不高兴,她自己仍是游击手,打击顺序上,因为「反正打到球就会飞」而升等成第三棒,然而,比起打击,她更看重防守,所以与急促选出来的二垒手组成一组来防守,觉得很不安。

香熏其实也希望能以熟稔的外野手身分出场,要他当二垒手的是迷伽的命令所以只好照做,毕竟棒球是团体合作,不只任性地只顾自己的意思。

香熏站在蜜芍面前,以男性的姿态深深一鞠躬,故意捉弄她,看到他这样的蜜芍,脸红得跟红宝石一样。

同事们看到,全都哈哈大笑。

「看吧,真的脸红了。」

「害臊了害臊了害臊了。」

「蜜芍真的对男人没辄呢。」

被众人调侃的蜜芍红著脸,继续刷手套。

「吵死了,别烦我。」

发现了意外的弱点,香熏很开心,她明明对男人没辄却又进到后宫,真奇怪,毕竟宫女的最终目标是被唯一的一名男人拥抱,所以仔细想想,只有一个男人的后宫,对讨厌男人的女人而言,说不定称得上是乐园了。

「蜜芍,虽然穿著男人的衣服,但他可是香熏哦,这样还会害臊吗?」

莳罗说,蜜芍视线畏畏缩缩地从手套移高至香熏的方向,接著又慌慌张张移回手套上,同事们都捧腹大笑。

香熏难得觉得这样的蜜芍很可怜。

「唉,想出这么无聊的活动的到底是哪来的哪个家伙啊,跟平常一样就好了啊。」

幢幡一边帮迷伽的头上戴帽子,边打著呵欠说,那一瞬间,脸上的面纱被嘴巴吸进去,快要窒息而大力地呛到。

虽然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哪个家伙想出来的活动,若问到为何仍留存到现在这个问题,围绕著中庭的回廊光景应该就是答案吧。

(插画)

除了下臈因为在扫澡堂而没有来,这里被各间宫殿的御妻·更衣和上中臈的人给挤得水泄不通,这里比七殿五舍联盟的球赛会场较小的关系,热气也很浓厚。

晓霞舍的下臈所和桃花殿下臈所的两派人马出现,回廊充斥著震耳欲聋的欢笑声。

全都是女人的共同体,那里若出现绾个发髻,戴帽子的年轻武士,就算晓得对方其实是女人仍会心神不宁,也是理所当然。

其中也有人因为太兴奋而早早就丢出红包,无人的球场上落下一颗颗的金币。

先攻的晓霞舍率先进行守备的练习,系著淡紫色饰带的伪步兵军队一跳到看台上,回廊上立刻掌声四起,似乎没有特别偏袒哪一队的样子。

每当野手接到打击出去的球时,就有人呼喊出那位少女的名字,尤其是香熏、莳罗、蜜芍他们三人的呼喊声最多,想必是因为之前的打群架事件而声名大躁。

香熏接起滚地球,传给一垒手的娑芭寐时,三垒侧的回廊传来「香熏,面向这里,」的大吼声,由于没有恶意,香熏没去确认是谁喊的,而是朝大致的方向行个礼,那一带发出悲鸣般的尖叫声,下起了红包雨。

金币似乎也飞到在看台为乐器调音的加油团,受不了这状况的晓霞舍中臈从回廊跳下来,将地上的金币搜集起来,香熏担心会不会被偷走几枚,但金币堆得很多,就算她们将几枚金币收到自己怀里也没问题。

他也不是不担心二垒的防守,跟只要处理飞过来的球的外野手不同,二垒手必须守著二垒这个据点才行,倘若有跑者想要攻站二垒垒包,二垒手就必须抢先进行补位,然后还要与其他内野手合作——这点很难,蜜芍想用游击滚地球造成双杀,而急著传球,接球后投球出去的时间很短,飞出去的球也很快,若太慢补位上垒包,球就会滚到外野去。

香熏想起伐功说的话。

——防守的中枢是中心线,也就是捕手——二垒手——中外野手。

伐功是二垒手,海功常以左中外野手的身分出场,他想跟堂哥一样,成为这支球队的中枢——香熏强烈祈求。

由于规定的时间已到,桃花殿一让出地方,中庭顿时人声鼎沸。

一只大猩猩夹杂在少女之中,进到球场里。

拳头立在地上,背稍微拱著,身高也跟人类差不多,全身布满了黑毛,腰上系著和周围宫女同色的粉红腰带。

坐在看台上的蜜芍指著它,笑著说:

「这熊手臂好长哦。」

「那是猩猩吧,在你眼里怎么全都是熊啊。」

莳罗不耐烦地说。

「等等植光,那个什么啊!」

迷伽站起来,朝著一垒侧怒吼,桃花殿看台前,进行投球练习的少女怒吼回去。

「那个?你是说狒狒吧?它是我的同事,有问题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

迷伽跑到界外线,「你把后宫当什么啊,难道你想在陛下观赛时派出那种东西?」

「当然!搞不好比你更快受到陛下的指名哦。」

听到植光的话,回廊响起笑声,迷伽因为生气而满脸通红地回到自家的看台上。

「那些人搞什么啊,因为老觉得运气不好会输,所以改成搏得观众的欢迎吗?」

的确被她说中了,大猩猩很受欢迎,回廊响起「狒狒」「狒狒」的吶喊声,猩猩一面向那里,观众便丢出代替金币用的水果。

「不过,熊会打棒球吗?」

「蜜芍,就说那是猩猩啦……」

猩猩的守备位置是右外野,球一击出去,就手脚并用地迅速跑到球落下的地方,双手环抱在肚脐前面漂亮地接住球,这个「肚脐接球」的姿势很受少女们的喜爱。

「那只熊对球的方向,判断很强呢,可是把球传回去就差了,因为肩膀太弱,那样没有当外野手的资格。」

被蜜芍说中痛处,莳罗默默不语,没有纠正她。

猩猩的动作跟人类一模一样,令香熏差点惊呼,但他将忍住的情绪付诸在笔上。

——有没有可能是长得跟猩猩一模一样的人类?

「那才严重吧……那样的人生太悲惨了。」

莳罗双手盘胸,眉间泛起皱摺。

桃花殿下臈所对晓霞舍下臈所,下臈联盟的三局正式比赛。

第一局上半,首位打者莳罗走出看台之际,在香熏耳边窃窃私语。

「对方投手的球路是快速球与大曲球,是利用速差来搞乱打击的时机。」

香熏点点头,她将手套袖口用力拉紧,走向左打席。

第一球,投出抛物线的好球,以一个右投手投出来的球来说,真的是慢得很离谱。

第二球是快速球,球来到内角,莳罗腰一扭闪过,判定为好球。

第三球,外角偏低的挖地瓜坏球,莳罗没有挥棒。

第四球,莳罗趁曲球掉到红中位置的时候用力痛击,打出的球漂亮地穿过一、二垒间。

从回廊飞来红包,在外野观赛的女房们特地来到内野这里扔金币,被金币扔到头的幢幡惨叫:

「好痛好痛啦!」

不理会场内的热闹喧哗,莳罗表情轻松地在一垒上拿掉手套,夹在腰袋上。

香熏瞬间精神振奋,他跟第六棒麻玻借来球棒,用力一握站起来。

身后的下臈所以及后方的宫女们的加油声推波助澜,晓之君一回到岗位,彷佛晓霞舍的一体感又再度回来了。

回头望了一眼看台后,进入右打击区,迷伽比出类似暗号的手势,但其实是声东击西,真正的暗号是坐在看台角落的幢幡所比的。

用手将两颗乳房往内挤再往上抬高——这意思是「第一球用短打」。

与一垒跑者的莳罗交换眼神,香熏水平拿著球棒,他猜想的球路是偏高的快速球,投手打算用小飞球让对方出局,使跑者无法推进吧。

第一球,是快速球,确实地碰到球后,香熏拔腿就跑,顺利地滚动在投手、补手、三垒手之间,投手从投手丘冲下来捡起球,传至一垒,香熏听到背后球收入手套里的声音。

「安全上垒。」

听到垒审的判定,掌声四起,无死跑者上一、二垒,顺利取得先机。

一垒侧和三垒侧都下起红包雨,令看台的下臈们也快坐不住了。

香熏看到在回廊露出手臂丢金币的光之君,和第一天进宫时擦身而过的那位女房,他将奔跑途中掉下来的帽子重新戴好后,向她们两位行礼致敬,与光之君同样待在柱子之间的女人全都挥手回应他。

第三棒打者是蜜芍,仍看得出她的姿势用了太多力。

一、二球都是外角的变化球,蜜芍伸得直直的脚张得更开,全都放过不打,总计是2坏球0好球。

第三球也是变化球,稍微偏内飞过来的球,蜜芍全力挥击却没打好,球无力地滚落到游击方向,蜜芍露出「完了」的表情,低著头跑出去。

离开垒包一大段距离的莳罗往三垒跑去,游击手却看也不看她,径自传球至二垒,封杀出局,接著,打算来个双杀的二垒手想传球到一垒时,香熏粗鲁地滑垒进来挡下。

虽然没有接触到,但被他的脚跟手挡住了去路使二垒手无法传球,身体向后仰踩了个空,双杀失败,一出局跑者上一、三垒。

战服全沾了沙土回来的香熏,回廊不吝啬地赠予他掌声和金币。

「干得好。」

走向打席的迷伽拍了他的屁股,回到看台后,同事们给了她粗暴的祝福。

「打得好,跑得好。」

幢幡替他拍掉脸上的沙,但指甲很尖似乎要割伤皮肤。

第四棒迷伽打出大大的高飞球往右外野飞去,三垒上的莳罗游刃有余地起跑奔回本垒,然而,回廊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接到高飞球的右外野手——猩猩的身上。

香熏鞠躬迎接返回看台的莳罗,她也笑容满面地回礼。

「莳罗,打得真好。」

幢幡拥抱莳罗,在她脸上吻了一口,看到军人与宫女的亲蜜接触,香熏忘了自己也做同样的打扮,彷佛亲临犯罪现场的感觉。

第五棒的娑芭寐没建功,一局上半的攻击结束。

1:0,晓霞舍领先。

站在守备位置的香熏,向神祈祷手套能顺利接到球,并吻了一下用捕手手套改造成的大号手套。

一局下半,由桃花殿攻击,首位打者是那只猩猩。

「到底是有多认真呢。」

一垒手的娑芭寐一边丢著练习的球,斜眼看著正要进入左打击区的猩猩。

猩猩只有左手拿著球棒,即使如此,仍像个人类一样,安静地站在打席上,盯著投手的方向。

「反正也打不中,轻松的投吧。」

游击手的蜜芍向投手丘的迷伽说。

迷伽以挥臂式的姿势投出第一球,内角的快速球。

猩猩豪爽地挥棒落空,由于力道太大而跌坐在地上,大家看到它这样,顿时哄堂大笑,应该没有人只因一个挥棒落空就能让人捧腹大笑吧。

「不用好球了啦,打不中啦打不中。」

蜜芍煽动说。

第二球是外角球,猩猩放过不打。

「下一球让它打中好了,好好地投。」

听到蜜芍的声音。

「别随便乱说……到底是要让它打还是不让它打啊?」

迷伽不悦地咂嘴。

第三球猩猩打中了,朝一垒手正前方,无力的滚地球,娑芭寐走向前接到球,等著触杀跑过来的猩猩,猩猩却直接跑走,缠著一垒指导员,精明地抢走了他手中的水果。

一出局了。

第二棒被迷伽三振出局,二出局。

第三棒,投手的植光在中外野前方打出安打,第四棒是三游间的滚地球,采低姿势动作的蜜芍用身体的正面接住球后,迅速传球,精准地传向待著接球的娑芭寐,抓到第三个出局数。

第一局1:0,由晓霞舍拿下。

香熏一边回看台,一边反刍著蜜芍的打法,接球瞬间的优雅动作,传球的精准度——宛如燕鸥自半空高速俯冲咬住水面下的鱼,虽然身体倒像军舰鸟一样大只。

第二局上半,晓霞舍的首位打者麻玻虽然打出二垒安打,七、八、九棒却接连出局,没攻下分数。

下半场,桃花殿的首位打者打出二垒滚地球,香熏几乎是在定点位置,用手套准备接球。

「别站在那边等球来!」

蜜芍的声音传了过来。

球在香熏的眼前突然缩短了弹跳的周期,难道是被泥土上留下足迹给卡住了吗。

他连忙用身体护住,虽然没有让球穿过去,却来不及传球到一垒了。

「别在意,之后再好好防守。」

这么安慰他的娑芭寐传球回去。

「笨蛋、白痴、垃圾,就是没趋前防守才会这样啦。」

蜜芍口无遮拦地大骂。

无人出局跑者上一垒之后,下一棒使用短打,成功后变成一出局跑者上二垒。

接著第七棒打者往右推打,横越过在地面的球穿过一、二垒之间。

二垒跑者从三垒奔向本垒。

右外野手的莳罗事先前进防守好。

「香熏,中继接球。」

香熏依照蜜芍的指示准备接球,一接到莳罗传回来软弱的球,就转身传回本垒,球没有弹跳直接回到捕手拨雅的手套里,拨雅本想跑去触杀,却被滑进来的跑者抢先一步。

0:1X,第二局由桃花殿拿下。

转眼之眼就丧失了分数和这一局,迷伽一脸愕然,香熏也一样。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中计?至少要想到投回本垒吧。」

冲上来的蜜芍抓著香熏的衣襟,气愤地摇晃他的身体,明明是听她的指示才中继接球的,必须在直线上连接右外野手与捕手,只不过,打出去的球跑到外野的那一刻,脚吓得动不了。

「说到底,那个一分是你的失误所造成的,害跑者上垒了。」

他当然心知肚明,香熏没脸面对队员。

「抱歉抱歉,是我传球传得不好。」

边说边从外野回来的莳罗被蜜芍凶暴的表情吓住,觉得再说下去很危险而闭上嘴。

——对不起。

香熏将字条给全队员看,怯懦地发著抖,这种时候可以不用出声,让人觉得很幸运。

「已经结束的赛局就算了吧,加油,去打败对方吧。」

幢幡腋下抱著鼓「碰!碰!」地敲打著。

「对啊,『小攻城龙打线』现在才要开始喷火呢。」

迷伽的号令之下,晓霞舍下臈所提振士气。

正宗的「攻城龙打线」送来慰劳的点心,淋上果露的大片的派,派皮之间加了核桃,大家一起平均地分著吃。

第三局上半的首位打者莳罗撕个两口吃掉,用咖啡冲进肚子里后,套上手套,走向打席。

「上吧,莳罗。」

「打到阿巴拉那海里吧!」

看台上士气高昂,莳罗却一如往常地表情冷冷的,用手套袖口擦了嘴巴后,架好球棒。

植光的右手用力投出拋物线的球,莳罗静静地放过不打,判定是好球。

探寻主审本意似地,莳罗看了他一下。

第二球,快速球挥棒落空,0坏球2好球。

第三球也是快速球,虽然挥棒却是打中球的下方,变成往投手方向飞的高飞球,植光轻松接到球形成一出局。

莳罗咬著唇,对面的桃花殿看台,替自家投手加油欢呼。

香熏走向打席,回来的莳罗看似跟他擦身而过。

「第一球,都是变化球哦。」

却是悄声提醒他。

香熏停下来,目送她的背影,当场挥了几下空棒,第一球是变化球——莳罗的资料如此显示。

在第一棒的打席上,莳罗打了变化球,自己也要这样打吗,在球棒划破天空的空档,香熏思考著。

尚未做出决定的状况下进到打击区,投手植光缓慢地将球高举过头,这一刻,香熏急了。

莳罗说得没错,飞来了抛物线的球,左脚抬起,严阵以待,平缓棱线上的球飞来时左脚不踏地,把膝盖往身体方向收得更紧,球笔直轻快地落下来,累积的力量烟消云散,力道犹如从山脚往山顶刮的风一样地强劲,挥出的球棒却是轻快的。

手臂只是随著身体自然旋转而伸出来,被弹出去的球冲向投手的脚边,在投手丘上一跳越过二垒上方,香熏眼睛追著穿过中野前方的球,从一垒冲出去,但只是看一看二垒状况就便停下来。

一出局后跑者上垒,晓霞舍看台上所有人全站起来,配合著军乐队手舞足蹈。

香熏像个男人一样,用拳头敲打著胸膛,回廊下起金币雨。

他手指在腹部上写了「干得好」给莳罗看,她便掏起堆在看台上的金币再撒下去,被金币砸到头的幢幡「啊!」地尖叫。

下一棒打者蜜芍在打席旁空挥著球棒,风切声与欢呼声被划开的声音,全传入香熏的耳里。

他确认看台是否打出暗号,幢幡像只猫咪用舌头舔著派——没有打暗号。

如果打出长打,就一口气回到本垒,打击后冲出去,弥补刚刚的失误。

投给蜜芍的第一球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快速球。

时间点抓得刚刚好。

蜜芍大力击中偏高球后,宛如昔日砸碎都城的火焰球一样,尽情飞出去,撞到左外野回廊的屋顶。

两分打点的全垒打。

香熏在一、二垒间向天空高举著拳头。

投手确认到球的方向,脸上浮现出失落的表情。

外野的回廊将金币到处乱扔,外野手站立不动,香熏望了一眼,他被围绕得金光闪耀的光景。

「发什么呆?快跑啊!如果追过你,我就会出局了啦。」

他被绕过一垒的蜜芍大骂,香熏配合著乐声激昴的军乐蹦蹦跳跳地前进。

「可别忘了踩垒哦!」

蜜芍像是在观赏游行中的小丑一样看著香熏,并放慢步调。

香熏绕过三垒,等不及地迅速朝本垒冲去,为回应加油声,还做了一两次的侧翻,最后翻了个筋斗,衣摆翻扬在半空中,著地在本垒上。

「没想到你挺爱现的嘛。」

蜜芍用胸部顶了他一下回到本垒,「只因别人的全垒打就高兴得这样,哪有这种事啊。」

作为回礼,香熏牵起她的手并在手背上一吻。

她粗鲁地甩开手。

「笨蛋!不要耍我!」

脸红到耳根子的蜜芍,逃回看台。

「蜜芍!蜜芍!」

「蜜芍攻城龙!」

「伟大的神伟大的先知伟大的蜜芍!」

队员们跑到上前,一个个抱住她,连抱著乐器的乐队也加进来,「咚跄」「碰碰」地奏起不协调的声音。

「香熏也打得很好,很棒的投手强袭球喔。」

幢幡绕到香熏身后,拉开衣领哗啦哗啦地倒入金币,香熏差点叫出声而按住嘴巴,背部因为碰到冰凉的触感,身体扭动了一下。

四、五棒虽然出局了,但比分是2:0由晓霞舍领先,结束攻击。

香熏脚步轻盈地,站到二垒的守备位置上,最后来个美技守备,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迷伽用中间方向高飞球让桃花殿的首位打者出局,晓霞舍的女房之间传来「还剩两个人」的声音。

然后,虽然并不是太大意,但球被下一棒的打者被送到左外野前方,形成一出局跑者上一垒的状况,那只猩猩进到打席上,打算双杀的蜜芍挨近二垒。

猩猩单用左手捞起偏低的球,速度很快的球往右外野飞去。

一垒跑者跑向二垒,香熏原本也要往那里跑,却改变想法跑向外野,他有预感那个跑者的目标肯定是三垒,当球弹地两次被莳罗接到后,香熏用手套打信号给她,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球投给香熏。

拿到球的香熏转回头,用尽全身的力量传球至三垒。

跑者朝著三垒滑垒,球消失在沙尘中。

「出局!」

三垒手阿目蛾为了强调触杀而高举起手套,听到裁判的声音,她就这样举著手套大喊:

「耶!」

「阿目蛾,二垒。」

蜜芍向她要球,蜜芍在二垒上接住传来的球,看向一垒方向,猩猩在一垒停下来,窥看一垒指导员的脸色。

形成两出局跑者上一垒的状况。

「香熏,传得好。」

「打得好!」

同事的守备阵营向香熏大喊:

「两人出局。」

「两人出局耶。」

「两人出局哦。」

听到迷伽的呼声,野手也跟著回应,无法出声的香熏也竖起两指呼应她们。

最后的打者打出三游间的滚地球,蜜芍敏捷地绕到球的正面挡下来,香熏也迅速进到二垒,

接住她传来的球。

以封杀出局结束比赛。

跑到二垒的猩猩因为没了去路而不安地吠叫,金币从回廊掉落下来的声音,遮掉了这叫声。

蜜芍手插著腰走向香熏。

「你太慢补位了啦,害我犹豫了一下才投出去。」

这反应令香熏很吃惊,这可是他用尽全力打的比赛,他盯著嘟嘴的蜜芍,蜜芍似乎误会了什么而红著脸。

「下次振作一点啦。」

说完,她拿手套用力拍打香熏的屁股。

香熏将球丢回给垒审,他跟在跑回看台的蜜芍身后。

这球队还有下一场。

和投手丘下来的迷伽互碰手套,再与从外野跑来的莳罗相拥。

还有下下一场跟下下下一场,自己在这个球队能发挥所长,能够赢更多场比赛爬得更上面。

太阳微微倾斜,长长的影子重叠在看台前,幢幡似乎连不断撒下来的金币的闪光都很讨厌,离开看台,混杂在穿著战服的人群里,一个异形的少女在胜利的光景中,像是锦上添了朵凄惨的花一样,被满身大汗的手拥抱。

若不接触夜间的冷空气,体内的热气不降下来似乎会睡不著。

香熏在半夜悄悄离开下臈所。

熟睡的少女们身体很和暖,欢喜之后的疲惫溶化出来,充满整个房间,他觉得快要窒息,一闭上眼睛,因不规则弹跳而错失掉的球,又重现在眼底,一翻身,手就碰到哪个人的背或屁股,令人想起看台前的拥抱,胜利的感觉仍在他体内久留不去,响彻中庭的欢呼声,金币掉在球场的声音,此刻仍不绝于耳。

后宫安静又平和,某个宫殿的更衣今夜被皇帝所挑选,被抬至皇帝寝宫,那是为了从粗暴的力量下守护剩下的宫女们所献上的供品,以她的身体换取这里的安静与平和。

只有香熏一个人情绪很亢奋,现在热还没退,亲吻手背时蜜芍的表情仍未从脑海里消失,明明想要忘记自己身为男人的这件事,一看到别人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就不得不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令他不禁想说些甜言蜜语或热烈的拥抱来逗逗她。

清晰的感觉引导著走到走廊的他,明明没有灯火,前进时却不会在黑暗中迷路,从黑暗中确认到周围没有去势的那些人。

灵营殿的大澡堂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从此之后,就有预感总有一天会再过来,他站在入口处,抚摸著柱子的纹理,乾燥的掌心感受著圆弧的形状,更衣处的角落摆放著高木屐,他拿了双不太高贵的木屐,手指摸摸鞋跟的侧面,微微的隆起,上头镶嵌著小颗的玉,看来无法用指甲给挖出来,似乎如果偷点儿什么,就会降温,香熏就是为此才来其他宫殿,偷自己同事的东西,果然还是会于心有愧。

不过,他真心想要的并不是五颜六色的宝石。

这种时候其实泡泡水就好,他卷起裤管,慢慢推开连著澡堂的大门。

澡堂里的女性似乎预料到他会过来似地,转过头,沉重的大门无声地打开,他的手离开门,来自天窗的月光照著女人的背部雪白晶亮,喷水池也停止喷水。

「哎呀呀香熏,欢迎光临。」

幢幡抱著自己身体似地手绕了上来,从肩膀往下按摩,从背影看得出她似乎没穿单挂衣、胸带和兜裆布,她的身体吸收了射下来的月光,看起来较为膨胀。

香熏身体颤抖著。

「你也睡不著吗?」

幢幡的瞳仁比白天看到的还要明亮,她也没有戴面纱,闪亮亮的目光望著香熏,丰厚的头发流泄到背上。

香熏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点头回应。

「赤脚就可以了哦,地板是乾的,来吧。」

她招招手,香熏被操控似地脚踏出去,碰到冰凉的瓷砖。

幢幡一丝不挂地曝露在他面前,张开双手。

香熏变得更热,热到几乎想扒掉身上的衣服,站在光边的他低头看著幢幡,曝露在月光下的她,肉体彷佛不是生物,肌肤苍白滑溜,感觉不到底下有血液在流,装饰乳房尖端的乳头也粉白又坚挺,圆润的腰际,似乎孕育著洒落在地上的月光,长在隐蔽处的毛则是连影子都看不到。

幢幡的眼睛闪闪发光,害他失去距离感,幢幡的手拉著香熏的衣袖,拖著他一起沐浴在月光下。

「今天比赛的奖励还没给你吧。」

被抓著袖子的手一拉,他弯下腰来,幢幡的脸逼近眼前,嘴对嘴接吻,她的气息很香,如水烟管的烟一样,剌激著口腔内部,身体麻痹、颤抖。

「那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她的唇一离开,拉出来的丝反射著月光。

香熏叹了口热气后,用力吸著幢幡的嘴巴,再次将气息吐到她嘴里。

「可爱的姑娘。」

嘴唇因为说话而冒泡,她口含著他的下巴,粘糊糊地来回舔舐著颈脖子。

起鸡皮疙瘩的皮肤上被刺进什么尖锐的东西,感觉到紧绷的皮破掉的感觉,香熏反射性地推开她的身体。

「唔……笨、笨蛋……」

从她低著的脸滴下了一、两滴黑色的液体白色瓷砖上,「这个该不会是……这味道……」

温热的液体淋湿衣襟,香熏将摸到的液体拿到月光下,指尖染成黑色。

(插画)

是血,耳朵下方流出血来,手指一摸,摸到小伤口。

幢幡的嘴巴周围黏著红黑色的血。

「男人!香熏……你是男人!佯装成女人的男人……好恶心!变态!」

被这么一喊,海攻反攻回去,抓住对方再推倒,手扬住她的嘴巴。

「你说我变态?你才变态吧?竟然还吸血!」

因为太久没说话,沙哑的声音发挥了威胁的效果。

「呀!这声音,你果然是男人!」

知道是被男人的身体所扑倒,她发了疯地大喊:「救命,我要被强暴了!」

「我才不会这么做,闭嘴!」

海功想封住她的口,但想到脖子出血的事,犹豫该不该碰她的嘴,「你为什么要吸血——」

「我、我只不过是个吸血鬼,只是稍微吸了点血,所以你别强暴我!」

幢幡挣扎得更激动,这力道虽跟一般的女人没两样,但海功轻易就放开她,他坐在地上,仰望著天。

「吸血鬼……?骗人的吧……?伟大的神啊,请保护我,请用祢的力量击退这邪恶的东西,请保护祢最忠诚的仆人我——」

「你说谁邪恶啊,你这个变态!」

幢幡以仰躺的姿势,伸出脚踹开海功的肩膀,「竟然说自出生就是真教徒的我是邪恶的?从未违背先知教诲的我?」

海功也踹回去。

「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像你这种魔物还敢自称是真教徒?」

「我才不是开玩笑呢,我遵守『你是女人,但愿未满十八岁前能保持处女之身,』的教诲,所以我只吸未满十八岁的处女的血,违背这教诲,玷污处女纯洁的男人多得是,我可是亲手一个个血祭了那些家伙。」

咧嘴一笑的她嘴里流出一道血水,露出锐利的长牙,海功吓得颤抖,原本很热的下腹部也完全冷却下来。

「你说处女的血?难不成你是为了这原因,才接近光之君吧——」

「才不是呢,不是说了吗?我们原本就认识啊,我从很久以前就住在锲司鲁波坦城里了,那位公主一家人是后来才搬去那里的,等到她长大成人后,再将她送进后宫——我只不过是追随她进来而已。」

「唔?从很久以前?可是你不是才十七岁?」

「永远的十七岁,永恒的美丽,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纯洁——三项倶全的最强美女,就是本小姐幢幡!」

幢幡站起来反攻回去,该遮起来的地方也不遮,推倒海功再踩住他的身体。

「这次换你说了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潜入后宫?」

「我、我——」

「哼,想也知道为什么,你想对皇帝所独占的美女们上下其手这个那个的——而且还是扮成女装,说,是不是这样?你这个大变态!」

「才不是!我是因为……很穷……想要钱。」

虽然男人的身分被识破,但仍要隐藏另一个秘密,话说回来,事到如今这秘密还有什么意义,香熏也不明白。

「就是说你对女人没兴趣啰?你这个大变态!」

幢幡的脚一股劲儿压住香熏的肩膀。

「不是,倒也不是没兴趣……」

不小心瞄到幢幡双腿间的那一瞬间,就踹开再痛殴他的鼻尖。

「气死我了……真是恶心,竟然吸到男人的血,这可是我漫长的吸血鬼生涯中第一次啊。」

跨在海功身体上的幢幡,嘴里滴下血,逆著月光的模样相当骇人,「你胆敢跟别人说出我的真实身分,就必死无疑。」

「我才不会说啦,这种事说了也没人相信。」

海功用袖子擦拭被踢的鼻子,并没有流血。

「倒是你这个吸血鬼,可别把我的事说出去哦,若说出去我就会——」

「怎样?脑袋不保?还是老二被切掉?」

「应该是……后者吧……」

幢幡摇摇头,身体离开海功。

「反正彼此彼此啦,不管谁的秘密曝露出去,彼此都有生命危险,这种事可别忘了。」

她吧嗒吧嗒地走向更衣处,「唉,今晚真是糟透了,赶紧回去手淫就睡了吧。」

海功仍是仰躺著,因为伤口很深,还是吸血鬼的魔力,脖子仍在流血,真想就这么溶化流出大海,觉得至今装成女人这件事好空虚,好凄惨。

「你也快过来吧,我借你衣服,穿著那个回去吧,穿著满身是血的衣服反而令人起疑吧。」

去了一下更衣处的幢幡,抱著衣服回到他这里,「快起来,把衣服脱了吧。」

海功坐起身,把衣服脱下来,坐在他旁边的幢幡将脏衣服揉成一团后叹了气。

「光看脸真像个女人呢,若没了小鸡鸡,血的味道也会变吧。」

明明身边坐著的是全裸的少女,海功却没有男人的反应,卷进漩涡的那个部分,比被宦官长抓住时还要软弱,缩在兜裆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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