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所口中听到退学可能的我,吃完晚餐后重新向他询问详情。
「退学,是吗?」
「虽然还没确定……」
「原因是饮酒和性交对吧?」
「没错,不过……不只这些。」
以田所来说,态度真不干脆。
「听起来您的重点不在这里,请问是怎么回事?」
「今天强行主张退学处分的人,是村上老师。」
原来如此。毕竟那人看我不顺眼,提出这种主张也不奇怪。
不过,让人在意的是为何挑这时间点。
不管成功与否,他都应该在确定停学的时候提出主张。
「之所以尚未定案是因为村上老师也没有提出明确的退学依据。只不过他讲的时候带着十足的自信,甚至说:『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村上老师他……这么讲或许不太好,他是在吓唬人吧?毕竟无凭无据……」
「也有这方面因素……但那人开口时不可能空口无凭。先不论根据的真伪,他手上应该握有足以取信的证据。」
也就是说,现在的问题在于他的证据为何啊。
「新宫。」
他神情认真地端正姿势向我询问。
「这问题我也问过不少次。我再问一次。」
「…………」
「你并不是主动喝酒的吧?」
「对。我向天发誓。」
「另外,你没有性交时的记忆吗?」
「……这个嘛。」
坦白说,我没有自信。
至少到这次事件为止,我都还是处男,没有任何性经验。
有没有下手无比暧昧,根本无从回答。
但是话也不能这么说。
「呃……反过来我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讲直白点,性爱实际是什么感觉?」
「咳!」
真难得,田所居然会呛到。
刚喝的茶溅得到处都是。脏死了。
「为何要问这种事?这不是该随口询问的事。」
「这点我心知肚明。只是……我完全没有过经验。」
工口游戏里虽然身经百战,但现实当然是一次也没实践过。
「知识方面我多少清楚也能想象,但是谈到实际状况的话,我并不知道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受。」
还有,跟自慰有何不同。
「你的意思是没有比较对象?」
「可以这么说……」
问田所这种话实在叫人害臊又害怕,甚至到了稀奇古怪的程度。无奈的是现场没有其他人,我只得依靠这个人。
田所的表情复杂得无与伦比。
这也难怪,挑明自身经历论谁都会犹豫……无可奈何。
「……我先声明,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情况,绝对不准告诉别人。敢说出去的话,你懂吧?」
田所的视线魄力十足。光是这一瞪,我就感觉心脏快停了。
「当、当然。」
要是四处散播,天罚将会迎面而来……
是说,没想到他愿意告诉我。
「这是我大学时的事。我和对方都是互相的第一次。」
处女和处男啊。
「知识层面我自然有所了解,不过就和你一样,不曾有实际经验。只记得当时相当拼命。」
田所的脸颊有点红。
果然他也觉得难为情啊。表情虽然罕见,但现在重要的是他的描述。
「老实说……不太舒服。对方应该也跟我一样。或许也可以说我没有余力感受快感吧。」
「因为拼命想做到最后?」
「可以这么说……不过。」
「不过?」
「为了让彼此舒服,我想尽了办法,试着体会对方的心情,对方也是如此。虽然没有预期的快感,却相当地舒畅。」
非常宝贵的经验谈。
有种现身说法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能不能套用在我身上。
「就这样。听完有什么头绪的话,你也说吧。」
「是、是的……」
嗯,有点难办啊。
毕竟我当时喝醉了酒。
「我有印象的是身体莫名畅快,而且有种无力感。」
「哦……」
「隐约有点,呃……该说是自慰完的感觉吗?硬要说的话,很接近梦遗的时候……」
「但你没有过程本身的记忆,是吗?」
「嗯、嗯。」
连是梦还是现实都判断不出。
这时,田所手抵下巴。
「你的父母擅长喝酒吗?」
「不擅长。虽然爱喝,但不到特别能喝。」
「再问一件事。你说几乎没有记忆,我可以当作你喝到烂醉吧?」
「嗯,应该是……我没喝醉过,没办法断定。」
接着田所「嗯」地低吟一声,陷入深思。
怎么了吗?
「照理来说,酒具有提高性欲的效果。」
「咦……」
「透过脑内释放的多巴胺,让欲望和本能脱离理性这道限制。也有让眼中对象更显魅力的效果。当然这得看个人的差异。」
如果这说法无误的话,那我出手的可能性很高。
但,田所想说的似乎不是这点。
「不过,终究要看喝的量。烂醉的情况就不在此限。不只身体感觉会麻痹,阴部也会变得没有反应。」
「啊……」
简单来说就是无法勃起吧。
「我不清楚你喝醉时觉得舒服的理由。可能是你确实发生了关系,也可能是你在作梦。实际上,青春期正是最容易梦遗的时期。」
照这样来想,或许我没必要太过悲观。
当然也无法乐观以待就是。
「话虽如此,如果是梦遗,应该会留下痕迹才对。此外,假设醉酒真有其事,对你也是项不利因素。」
「这个嘛……毕竟没有记忆……」
「直接来讲是这样。但刚才我也说过身体感觉会麻痹吧。这点当然也适用于女性。」
虽然田所这么说,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状况。
见我皱起眉头,田所轻叹一声继续说。
「绫女和结城也说她们没有印象有发生关系。」
「嗯。」
「对高中生而言,第一次性交是相当大的负担,也会伴随疼痛。虽然个人之间有差异,但或许她们是因为没体会到本该出现的痛楚,才不觉得有发生关系。」
……老实说,我认为只要确认处女膜就能瞬间搞定,但这部分也牵扯到伦理观念,不能强迫。
「不管如何,你现在的状况可说是如入五里雾中。」
「退学的话……各方面都不好过啊。」
「不用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对你的个人评价是大扣分。履历也必须写明退学一事。想当然尔,停学这点也会拉低你的评价。」
「唔……退学就没办法再上高中吗?」
「没这回事,有办法插班。只是你会被人以有色眼光看待,并且去的如果是我们这种全天制学校,你必须重读一次三年级。入学也要等到明年。」
惨到简直未来一片黑暗……
「如果是通信制,或许有办法顺利接轨……总之,你现在先考虑好将来的打算以备最糟的情况。」
「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这得看村上老师持有的情报。我想……他现在是在等某个东西。」
「等什么?」
「这我不清楚也无从下手。虽然暂时还不会出现退学的结论……但你还是先做好觉悟。虽然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不过太过乐观的话,被推翻时受到的精神伤害可非同凡响。」
说完这句后,田所起身离开客厅,彷佛在说这话到此为止。
作为交换,巫女妹妹拉开纸门,进入室内。
「复杂的话说完了吗?陪我玩吧,哥哥!」
「……说完了。好,来玩吧。」
「耶──!今天我可不会输哦!」
要不是有这孩子的开朗,搞不好我的心灵已经崩溃了。
◆
翌日,优佳到校时,发现教室里闹哄哄的。
怀着某种不祥的预感,优佳进到教室。
「咦,怎么回事?」「再怎么说也……」「情报还不确定……」
同学分成数个小团体讨论得如火如荼。
发现优佳的身影后,同学们一同转向她。
「初芝!新宫要退学是真的假的?」
的马丢来了问题。优佳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退学。
昨天前明明还只是停学,是突然出了什么事吗?
「等一下。什么意思?」
外崎和天女也连忙赶到优佳面前。
「现在还只有的马在讲。」
「有点偷跑太多的感觉~?」
两人出声试图让优佳安心,然而他们的表情却留有不安。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优佳一脸严肃看向的马后,他或许是想缓和场面,开始语带诙谐地解释道。
「呃,就是老师他们在教职员室闲聊……『新宫的事,你们怎么看?』类似这种感觉。结果有个老师说他有可能退学!咱也不清楚理由,不过听说村上好像掺了一脚……」
难道他之前来社办时发现了不该有的东西?按他当时不甘心的态度来看,应该没这回事。
就算是这样,退学未免也太过分。
「新宫停学的理由是喝酒吧?这样就退学不奇怪吗?」
内多出言指摘,但的马摇了摇头。
「偏偏大原老师不愿说呗。咱想也想不通。只是,听说事情好像不只这样。」
「什么叫不只这样?」
境井一问,的马便模棱两可地闭上嘴。
视线聚集到优佳和外崎他们身上。
「哎、这……」
即使看优佳们也是强人所难。
饮酒确有其事。正因如此,清一他们才会停学。
由于社办里没有任何发现,若这点排除在外的话。
剩下的原因只有一个。
清一和古都子以及麻奈三人裸睡的事。
优佳是从古都子那得知这件事的。碍于内容问题,她还没跟外崎、天女共享情报。本来她是想今天到学校要告诉他们的……
因此,这件事村上绝不可能知道。
知情的只有当事人、他们的家人以及顾问桐子。
「优佳也不知道唷。不过,退学未免也太……」
不对,等等。
优佳想了一下。
不纯异性交往会导致退学吗?
当然,别校的往例要多少有多少。
只是这所学校的案例又是如何?优佳也曾听过几道传闻,却没听说有学生退学。
「的马同学。关于退学的事,老师他们还有讲什么吗?」
「嗯?你有什么头绪吗?」
「优佳也不清楚。总而言之,多琐碎的事都可以。」
受到如此要求的的马双手环胸,盯向天花板。貌似是在认真思考。
彷佛是想起了当时状况,话语纷纷脱口而出。
「新宫的日常操行……学校的成绩……让绫女洗心革面……学校开办以来的退学案例……」
「就是这个!」
「唔哦!」
优佳的叫喊吓得的马向后仰。
果然优佳的想法没错。
这所学校还没有人被退学过。
校风宽松,校规也不算严。
即使是不纯异性交往,也没有因此被退学的案例。
然而,为何会出现退学这桩事?
饮酒和不纯异性交往的组合技?
不对,这样只会让停学天数变得更长才对。除非到了相当无可救药的地步……
照这样想,退学一事应该是出于别种缘由。
归根究柢,古都子自身没有性交的明确记忆……
「优、优佳……怎么了吗?」
班长一脸担心地望着优佳。
「有什么眉目的话跟我们说吧。毕竟退学实在是太过分了。」
境井也点着头如此说道。
围绕清一的环境开始出现莫大的变化。
若是以前,或许不至于如此。
正因为这样。
优佳深深烦恼起该不该把这次发生的事情告诉同班同学。
◆
即使名为退学的可能性被摆到眼前,能办到的事终究有限。
既不能从这间神社展开行动,也无法离开。
两台手机不在手边,毫无联络手段可言。
纵使想改变现况,手段也被完全封住。犹如要人绑手绑脚跑马拉松般,难如登天。
即便是侦探,为了解决事件也会四处奔波。不对,好像也有坐在扶手椅上解谜的侦探。
有没有性交过。
哪怕想要确认也不可能由我出击。总不可能拜托古都子或麻奈吧。
什么确认处女膜,又不是某地的中世纪。当魔女审判吗。
话虽如此,一旦停止思考,事情将到此为止。
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开始拿那罐咖啡来的是──
「学长……」
挟带不安的声音忽然掠过耳际。
我回过头,该处站着身穿便服的麻奈。
「……你,连你也来。」
「咦……其他人也来找过学长吗?」
「古都子来过。」
亚恋也有这点就不说了。
「这样呀。不愧是古都子学姐……」
这家伙也是优佳告诉她的吗?
古都子说她是听优佳说的,话说优佳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百思不得其解。
「闭门思过还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被发现的话问题可不小喔。」
估计我也不会有好下场,或许赶她回去比较好吧。
不过,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先厘清一下彼此的情报。
「我、我想向学长正式道一次歉……」
「道什么歉。你没干啥坏事吧。」
「不是的,我……都怪我带了奇怪的东西……」
啊,是说酒精饮料吧。
那罐乍看像是咖啡的易拉罐。
「没办法啦。我的舌头也没尝出来。再说,那是你买的吗?」
「也只有我那么冒失嘛。」
唉,这家伙的冒失性格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从包装看不出是酒精饮料,况且想买酒的话,超商店员百分之百会拦住。」
「可是,当时却没有……」
「那种商品扫条形码时一定都要确认年龄。这点不会错。」
对负责收银的超商店员来说,没有比这更麻烦的状况。
有事没事就有破口大骂「老子像未成年吗!」的客人,或是明显想伪造年龄买酒的未成年人。
「既然当时没有确认年龄,也只能说是场意外。」
也许是条形码不正常,又或者是收款机故障。
话说,带那罐可疑饮料的到底是谁。
归根究柢,一开始就有吗?那饮料?
「事情已经过去,你不用放在心上。比起这个。」
「……是、是。」
剎那间,我们看向彼此。
随后又错开视线。
好害臊。
「虽然问这种事也有点怪……你有没有那时的记忆?」
闻言后,麻奈沮丧地左右摇头。
「完全没有。我好像也醉得很严重……」
「我想也是。」
据桐子姐的说法,单从地上的易拉罐来看,我们摄取的酒精量似乎很可观。
连桐子姐都说份量足以让人犯困,想必非同小可。
亏我们没有急性酒精中毒。
「不、不过,那个……如、如果说……我被学长抱过……或许……也算赚到吧。」
「白、白痴吗。别讲蠢话。」
「我想为学长奉献一生。如果是学长的话,无论被怎么对待我都不介意。」
「到底为啥你敢说这种话啊。都说过多少遍,我对你只有罪恶感。这样你也可以吗!」
「可以。」
麻奈以认真的神情断言。
「哪怕学长的心不在我身上……只要你愿意抱我,光这样就是我的精神粮食。」
什么叫精神粮食。讲得好像你是体弱多病的女主角一样。
「啊,这样好像我是体弱多病的女主角呢。虽然我没罹患性命攸关的重症。」
不等我的指摘,麻奈便自行作出订正。
「没有最好……」
「即使这样……只要学长愿意疼爱这副身体,我就能永远引以为豪。」
好沉重。
我究竟让这家伙套上了多少枷锁。
用「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种话作结相当容易。
然而,多年背负的罪恶感,让我在麻奈心中的份量变得过度庞大。
反而使我心生罪恶。
要是当时再多等一会儿。
要是当时有好好听她说明。
种种假设浮现心头。
届时,起码能让麻奈步上属于自己的人生才对。
不再和我扯上关系──
「那么学长,虽然没办法频繁见面,我会再找机会来的。」
说完后,麻奈一脸寂寞地离开神社。
各种意义上都得想办法处理啊,有够麻烦的。
接着到了入夜时分,打扫也差不多结束的时间,古都子又来了。
虽然没有聊到现况,和她一起还是让我感到安心。
话虽如此,她忽然间丢了颗炸弹过来。
「……这种时候,两人出逃也是个办法呢。」
不限于工口游戏,走投无路的主角和女主角逃亡的展开确实常见。
「是要逃去哪?」
「这里以外的地方。」
光听语气就知道,古都子是在开玩笑。
算了,这里配合她一下吧。
「逃到南方小岛?」
「不错耶。乘着木筏展开太平洋大冒险。」
「感觉会被鲨鱼袭击。」
「鲨鱼那种货色戳一下头就会自己跑掉啦。」
……这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成功逃到南岛后,你打算怎办。」
「这个嘛──可能开间餐厅?用当地的素材。」
「行吧,你的料理肯定能吸引到客人。」
「接着开设二号店、三号店,顾客络绎不绝。」
「这不是会忙翻天吗?不能玩工口游戏的生活我可敬谢不敏。」
「既然这样,你不用工作没关系。我来养你。」
明明是在开玩笑,听起来却莫名地认真。
是说,只是当个小白脸也太逊。
「唉,不管怎样,对我们都是天方夜谭。」
「真没梦想啊。」
「这叫脚踏实地。」
更何况,开店需要资金,也要厨师执照吧。
即便要谈梦想,当人注意到这些层面后,梦想将不再是梦想。
虽然我很清楚讲这种话不知趣。
「话说回来,只能等也太难受。好想直接放手一搏把这件事处理掉。」
「因为我们没办法主动和人接触嘛。现在也只能依赖优佳她们,祈祷情况好转。不管怎么说,我们都铸下了大错。」
「可是啊……」
古都子依然一脸无法心服的表情。
「我问你喔,我们真的有喝酒吗?」
「我们醉到神智不清,这不会错。不是做过酒精浓度检测吗?毋庸置疑我们的体内留有酒精。」
事到如今不想背负罪名……她应该没这种想法。
古都子不是那种人。
仅是因为她无法服气。这家伙就是这样。
「有哪里你想不通吗?」
「我没喝过酒,不知道味道长怎样。只是我小时候曾不小心搞错,喝了一口。好像是乌龙茶酒吧。反正就是跟乌龙茶搞混……」
「然后咧?」
「喝完明显有种异物感,我就马上吐掉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当乌龙茶来喝。」
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意思是,你没有半点那种异样感?」
「对对。查过商品名,我发现那罐很像咖啡的酒是十度左右。虽说现在没法尝试,不过真的有喝的话,我不可能没发现。」
「……这么说也对。」
我也记得当时只是正常地喝茶喝咖啡玩游戏。
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即使外观像咖啡罐,内容物也是确确实实的酒而非咖啡。虽然我有查到一种酒就叫爱尔兰咖啡,不过照理来说,喝了酒多少也会察觉到才对。
各分面搞砸后,我便陷入消沉,完全没思考过……现在仔细一想,这部分的确有猫腻。
我们是在哪摄取酒精的?
我也没印象曾为了好玩而乱混饮料。
明明喝到不省人事,我们却完全没发现味道有异……虽然并非不可能,还是叫人耿耿于怀啊。
「不过,我听姐说也有类似卡鲁哇牛奶、沙瓦那种喝起来像果汁的酒精饮料……」
「端看我们有没有注意到吗……」
如果是一喝就知道的程度,我们至少不会继续喝。
「顺便问一下,你知道一种叫神秘果的水果吗?」
「嗯?这什么像是圣经会记载的名字……实际存在吗?」
「存在啦……这水果有个蛮有名的传说。听说吃完以后,你的舌头会觉得后面吃的食物很甜。」
「哦──该不会,我们的舌头就是因为那东西变得无法辨识酒味?」
「就只是个例子。毕竟这种欺骗味觉的食物不只有神秘果。」
无论如何,哪怕是场意外、并非自愿,喝了酒就是喝了酒。
假设我们真的吃了类似的东西,处罚也不会因此减轻。
然而……
我却有种不明所以的烦闷感。
在没得出结论的状况下,古都子踏上归途。接着彷佛与她交换似地,有新的客人出现。
稍微出乎预料的稀客来到了神社。
「噢,新宫在呗──?」
「哼,明明你在停学,还真巧啊。」
「真的在耶。难得的马的情报是准的。」
「你们过不过份!咱的情报是从可靠来源来的好吗!」
虽然也有几个语气生硬的家伙在,但明显就是内多、境井、三贺本和的马这群四笨蛋。
看他们还穿着制服,多半是放学顺便绕道过来。
「你们几个为啥在这?」
「讲这什么话。来神社要干的就一件事吧。」
境井你嘴上这么说,我却丝毫感觉不出你有参拜的打算耶。
这时,的马代为解释。
「哎──咱从某个管道听到有人在神社发现你。」
「某个管道是谁?」
「这可不能说。暴露情报来源有违情报商的信义原则。」
「还情报商……你这台词是从漫画抄的吧。」
「然后,咱们想说最近都没去神社,就走了过来。」
槽点也太多。
实在懒得一一吐槽。要是这几个家伙平时就有参拜习惯,那我想九成九的日本国民每天都会参拜了。
「反正就这样。遇到你是碰巧啦碰巧。既然是碰巧也没办法,两边都没错呗。毕竟是碰巧。」
内多蛮横地作结。
「来见你的事要是被知道,彼此都没好处的。这好歹是我们绞尽脑汁想出的结果。你就大人有大量吧。」
「既然知道是歪理,好歹也再修饰一下吧。」
「唉──不可能啦。谁叫我基本上也是个笨蛋。」
三贺本搔着脑袋说。
我是觉得他是四笨蛋中头脑最好的,看来终究还是同类啊……
「这里有资格说自己脑筋好的人是我吧。不管怎么想。」
确实单看氛围的话,境井貌似头脑不错。如果在教室看参考书,俨然就是个知识分子。
虽然内容物令人遗憾。
「怎样都好呗。难得见上一面,不如聊个几句怎样。好巧啊,新宫。」
「虽然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但我先声明,现在田所也住这喔。」
「咦,真假?」
四笨蛋的脸色同时发青。
「幸、幸好,我听某个管道说今天放学有教职员会议,应该会拖到时间!」
的马一脸着急地说。无奈的是根本没模没样。
见到四人一如往常的模样,让我自然流露出微笑。
「看来你起码还有余力笑。」
三贺本悄悄说道。
「算是吧。现在有件值得庆幸的事,恢复了一点精神。」
「那就好。虽然只是偶然,还好我们没白来。」
三贺本也露出爽朗的笑容。
果然是帅哥啊,这个人。
「你跟绫女不在教室,咱们可是过得提心吊胆喔?」
忽然间,的马泄露了这样的消息。
「出了什么事吗?」
「可多了,不过最让人火大的还是低年级强闯事件。」
「那啥?」
「新宫你们停学的第一天,有群叫结城亲卫队的人闯进我们班上大喊『把新宫交出来!』。」
「……啥鬼?」
居然指名找我。没事找事吗。
「呃──你想,结城妹妹不是也停学吗?他们好像觉得原因肯定是你,狂说绝不放过你。大概这样。都怪结城妹妹太有魅力啊。」
「最后我们说你也停学后,他们才肯回去,不过怒气大概还没消。我是建议你最好想一下回学校以后的对策。」
境井如此补足情报。
确实上次被缠上时也留了芥蒂……还是姑且放在脑袋角落吧。
「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其他还有吗?」
「其他的话,是没啥特别的……就是大原老师她啊。心情一直很低落。明明错不在老师身上。」
境井进一步说。
「这几天也没看过她跟交情很好的小谷老师一起。因为她们两个常结伴同行,更加让人在意啊。」
……轻易就能想到她们是为我的事起了争执啊。
我的停学处分是由桐子姐主导的。
身为我班导的大原老师当然会问桐子姐详情。
但因为不是全都能说,自然无法告诉她真相。
想必她是觉得责任在己吧。
实在是干了件坏事啊……
「总之,需要帮忙你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一定帮。」
境井率先道出这样的鼓励。
「你们没听说我停学的理由吗?」
「不是喝酒吗?」
「嗯、嗯,是那样没错。」
「确实以喝酒来说罚得有点重,加上绫女也跟你一样停学,某种程度上猜得到啦。」
真的假的这家伙。区区气氛型秀才竟然有办法发现?
「我们要问的就一句。」
「问、问啥……」
境井带着令人作呕的表情,满怀决心地说。
「爽吗?」
叹息自然脱口而出。
「你!这就是胜者的从容吗!?」
「完全不是。」
「去你的。果然脱完处会变得自以为是的说法是真的……!」
「都说不是了吧!」
「不过,我也听说处男第一次不会爽到哪去……」
没救了这家伙,根本不听人话。
「实际上没有吗?」
三贺本抑制着涌起的好奇心靠过来。虽然没藏住就是。
「……说实话,还在怀疑的阶段。刚才说了我有喝酒吧。所以我没半点印象。」
「不会吧。要是真的干过也太可惜。」
你只在意这点是不是。
「是说,怀疑就表示还没确定吧。这样的话,等厘清嫌疑后也可能两个礼拜就会回来啊。」
「天晓得。村上似乎很想找机会处理掉我……」
「村上啊。够下贱的啊那个人。要是我们也有什么办法就好了。」
三贺本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好,要问的也问完了。咱们回去吧。」
的马啪啪地拍了下手后,其他的四笨蛋也纷纷点头。
「既然都来了神社,不好好参拜说不过去呗。」
临走前的最后一刻,四笨蛋准备弄假成真。原来你们没忘啊。
「就祈祷你的停学处分早点解除吧。」
有点感动。
他们竟然愿意特地来神社许这种愿。
四人走到功德箱前,同时丢入香油钱。虽说是一元硬币。
算、算了,毕竟高中生财政吃紧。
接着,他们开口许愿──
「「「「愿新宫没有脱处!」」」」
「结果是这事啊!」
的确这愿望能让停学早点结束,只是有点让人难接受啊。
◇ ◇ ◇
翌日傍晚。
时间约莫是在放学不久后。
一位稀客来到了神社。意外程度比四笨蛋还意外。
「新宫同学,最近还好吗?」
「大原老师,为什么?你应该不知道我在这……」
「我问了初芝同学。」
她沉稳笑着淡然回答。
……奇怪?该不会,她在生气?
虽然对象不像是我……
话说回来,穿着宽松便服的大原老师还真新奇。
「那么,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向新宫同学问清楚。」
她认真的眼神将我贯穿。
平时待人温和的老师,如今看起来严肃无比。
说起来,的马说过,大原老师最近好像相当消沉。
「桐子姐──小谷老师没跟你说吗?」
「有,她说是饮酒。可是,我没听你亲口说过。」
「…………」
「老实说,我觉得这次自己真的很无力。明明新宫同学是我负责的学生,主导事情进展的却是小谷老师、田所老师、村上老师他们,我完全被排除在外。」
因为大原老师立场薄弱嘛……
不只问题儿童时期的古都子,连当时还是黑辣妹的天女也被推到她手上。
也许这与她资历尚浅、没有实绩有关,不过最大的问题估计在于她不擅长拒绝。
话虽如此,现在眼前的老师却不见以往的怯弱。
「我现在还是接受不了新宫同学你们的处分。虽然喝酒要停学两周,突然变成退学不觉得很过分吗?即使要严惩,这未免也太严苛。」
大原老师多半没听桐子姐说过。
情况可能比喝酒还严重这件事。
「我不认为新宫同学是会主动违反校规的学生。新宫同学,无论如何我都想问这些不合理的部分。难道你对处分都没有不服吗?」
饮酒,加上乱交嫌疑。
如果问我有没有不服,老实说没有。
不对──是曾经没有。
一直以来,我只是放弃了自己。
只要朦胧不清的谜团尚未解开,我就不可能在真正意义上心服。
托古都子的福,我注意到了这点。
但──
将事情原委告诉大原老师好吗?
尽管不服,犯下过错的状况依旧不变,乱交的嫌疑也是,搞不好有可能是事实。
「老师不值得信任吗?不能成为你的依靠吗?」
大原老师的双眼大大睁开。
明明是傍晚,老师的眼睛却清楚映出我的身影。
我相信你……眼神蕴藏着这般意志。
……其实至今我都在玩十八禁游戏,违反了校规。这样辜负她的信赖让我心生罪恶。
但就算不多,现在的我也需要同伴,需要情报。
没时间让我害怕真相曝光。
「……我个人觉得两个礼拜蛮合理的。不过,我想跟您说一下某个疑虑还有伴随而来的异样感。」
我和古都子跟麻奈裸睡的事。
以及有没有喝酒这点变得可疑的想法。
从头到尾仔细说明。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那个,大原老师,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说,当然是去抗议。再怎么说,退学都太不讲理了。」
「这样好吗?对方可是……」
「跟对方是谁无关哦,新宫同学。我只是要尽到教师的本分而已。在这件事上,我认为小桐子也有点操之过急了。」
老师的表情微愠。我还以为动怒这种事与她永远无关呢。
有种见到不为人知一面的感受。
并且──她没有平时那种靠不住的氛围,看起来相当可靠。
「你等着吧。老师会奋战到底的。」
说完这句,大原老师意气风发地离开了神社。
◇ ◇ ◇
几近周末的星期四。
这晚田所照常回到家,身旁却多了一名同伴。
对方是身穿西装的桐子姐。看样子她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
「和你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啊。」
「为什么桐子姐在这?」
「因为教职员会议上有不少变动,我是来通知你的,顺便确认你有没有认真反省。」
坦白说,界定有没有认真反省的标准很微妙。
硬要说的话没有,桐子姐自己应该也清楚。
虽然桐子姐常一副懒散样,但今天看起来特别疲惫。
「坦率告诉他你很寂寞如何?」
「等一下,田所老师?」
「话不说出口就无法传达。难得见上一面,你们好好享受家人间的时光吧。」
「啊……不,还是先把该讲的事讲完吧。不然我静不下心。」
「果然是小谷女士。那我们移步到客房吧。」
我和微微羞红脸的桐子姐一起前往屋内的客房。
由于有迎接多名访客的需要,社务所设有几间房间。
田所宛如自家般,拉开纸门走入室内。
我们也跟上她的脚步。
里面非常简朴,只有四人用的小茶桌和座椅。
「好了,清一,我直接进正题。首先是我们决定要传唤你来作证。」
「……还传唤,又不是政治问题。」
「没办法吧。因为村上老师坚持要求。」
话说回来,校方要传唤我啊。
「为啥是现在?这种事不是一开始就该这样吗……」
「这是因为小谷女士跳过各种过程让你们停学。本来这样就会结束。只是如我先前所说的,村上老师介入了这件事。」
「教职员会议也分成好几派。老实说,停学处置对多数老师也是场晴天霹雳,还没理解状况的老师也不少。或许是我一开始搞错了应对方式,但当时听你们说明事态,实在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的确,刚醒酒时头非常痛,我自己也对发生的事态感到茫然。
嘴巴冒出什么话也不奇怪。再加上当时我变得自暴自弃……说不定还有过『退学就退学吧』的想法。
我认为桐子姐在我们多嘴前让我们停学并非错误的判断。
只是从校方的角度来看,或许会觉得例外也该有个限度。
「还有嘛……过早处分这件事说不定也让其他老师起了不必要的疑心。不过这方面问题很复杂。况且也有处置的部分。」
「毕竟小谷女士的情况也有亲属这项因素在。」
即使被视为纵容亲人避重就轻也是问题啊。
「然后,或许你已经听过,就是村上老师出手干涉,时不时提退学的事。」
「嗯,我听过。听说有可能这样。」
「因为我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这几天跟他议论了好几次。真的很受不了,有好几次我都想直接请他吃拳头。」
「……原来你有这种念头吗?小谷女士。」
「不可能实际揍上去啦……」
我是不清楚村上在教职员室的样子,不过她们似乎辩得相当激烈……
「唉,我是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情报,但他提的退学害得会议也产生剧烈的分歧,觉得这作法太过火。」
只凭目前提出的情报确实会这样吧。
「如果包含嫌疑在内全是事实,不就有足够依据退学吗……?」
我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桐子姐和田所双双摇头。
「如果你是蓄意灌醉、袭击她们两人,自然是没有争辩的余地。」
「不,这不可能……」
「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说退学太过火。假设真的是事实,只要有办法让学生改过自新,学校就没理由开除学籍。退学这种作法等同是宣言自己无法教化学生。」
原来如此。教师也有教师自身的观点呢。
「当然,这也得取决当事者双亲的态度。庆幸的是我向他们确认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谅解。」
简单来说,古都子的家人和麻奈的父母都说我不用退学没关系。
……虽然我觉得德子老师绝对会支持我被退学,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议论的时候两人意见不一,而这时大原女士插了进来。她认为现在情报不足,无论是要退学,还是缩短停学时间,我们都该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大原老师她夹在村上和田所之间,竟然还提了这种主张。
那时大原老师说的是真的呢。
「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村上老师会被辩到无法反驳。」
「尽管出人意料,不过可以看出大原女士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意志。有种势必要救出新宫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身上软弱教师的标签也消失了呢。」
「河田老师为首的几位老师也加入了大原老师一方。村上老师大概已经束手无策了吧。」
日本史的河田老师是最初正视古都子的老师,他也是位非常亲切的老师。
不过,最该感谢的还是挺身而出的大原老师。
之后找个机会向她道谢好了。
「毕竟也有时间的问题,会议定在明天星期五。」
「真赶啊。」
「反正你也没事干吧。」
倒也没错。
「要是随便给你时间,搞不好你会用来找借口。」
我没必要找什么借口吧……
「知道了。明天是吧。那古都子她们呢?」
「当然也会来,但不会让你们见面。」
妥当的判断。
此时,田所若有所思地抱胸轻叹口气。
「话说回来,我实在想不透那么坚持退学的村上老师为何不愿听当事人解释。」
「他还说过时间还早。」
这是怎么回事?
「村上老师反对传唤吗……?」
「我认为是这样。至少他的态度像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觉得他在等某个东西。」
「等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读心。」
虽然我觉得田所可能已经察觉到了……
话说,村上知道什么内情吗?
不,他不可能知道才对……
「联络事项就这些。你做好准备以备明天传唤能确实回答任何问题。但是,绝不准说谎。」
「是。」
田所说完这句便走出了客房。
大概是要让我们两人自己谈吧。
「…………」
桐子姐深深叹一声气。
因为田所离开而松了口气……不太像。
单纯是表情流露的疲态太过浓烈。这样的桐子姐搞不好是我第一次见。
「桐子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抱歉。」
忽然间,她低下了头。
「我本来觉得再糟也要尽量让损伤减到最小,但随便出手有可能弄巧成拙,变成最糟的结果。」
「……我知道的,这点事。」
打从一开始我就清楚桐子姐在为我操心。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站在我这边。
「既然知道,你就别给我闹什么喝酒啦……」
「对不起……」
虽然不清楚她为何突然发这种牢骚,总之先道歉再说。
「对了,我有注意到一些问题。」
「啊?」
「我根本不知道酒的味道,就算想试也没得试,但──」
以防万一,我将自己在和古都子的对话中察觉的疑点也告诉桐子姐。
有关古都子的部分还是不要触及吧……多半是打草惊蛇。
桐子姐认真聆听着我那笨拙的说明。
「……哦──没注意到喝的是酒,是吧。」
「嗯,虽然我对酒不熟,讲不出个所以然……」
「听你这样讲,确实很奇怪。房间里的易拉罐毫无疑问有几罐是酒精饮料。度数也不低。虽然我也没喝过那种酒不大清楚,不过看那度数,正常来说应该会觉得违和。除非被其他更重的味道盖过。」
「果然啊……」
「归根究柢,味觉有个人差异,也会被精神状态左右,没办法说不是刻意而为。至少你不要在村上老师面前说这种话。有可能会被当作辩解。」
「……知道了。」
「再说那罐是结城带的不是吗?」
「应该是……她是这么说的。」
「我是不觉得她在超商买得了啊……」
凡是在超商收银过的人,不论谁都会这么想。
即便收银的人没注意到是含酒精商品,条形码扫描仪也会确实读取。如果没扫出来的话,那就是厂商或店家的疏失。
……唉,虽然无法断言厂商或店家百分之百没有疏失,不过这也很难判断。
哪怕是靠机械处理,也必定有某个过程是经由人手。没办法断定绝对没有人为失误。
「不管怎样,明天拜托你啰。只要你好好回答,应该能回避退学。」
「桐子姐也要负责讯问吗?」
「对象不是你就是了。我负责的是结城。」
我的负责人无疑是村上吧。
……为了努力至今的桐子姐和担心我的同学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吧。
◇ ◇ ◇
翌日早晨。
我久违地来到神社境外。
走下阶梯,踏上一般道路,心里有种罪犯服完刑的感受。
虽然实际上我的刑期,应该说禁足期还没解除。
「发什么呆,走了。」
只要陪同到校的不是田所,心情至少会更轻快。
话虽如此,独自到校也是个问题。古都子有桐子姐负责,麻奈似乎也有某人跟着。
「看起来身体没啥状况。」
「起码没有感冒。」
「那是最好。问答时记得老实配合。今天我和村上老师还有另一个人会负责讯问你。」
「另一个人?」
「校长怕只有我和村上老师会不公正,所以也会一同到场。」
「校、校长?」
「话虽如此,他基本上只负责听,意见有明显偏颇时才会干涉。虽然不是敌人,但也绝不是你的同伴。这点务必留意。」
田所应该会站在我这边吧。
不对,硬要说的话,他是站在学校那边。
不太可能偏袒我一个人。
他终归是以学校利益的观点来看待我个人的处置。
「反正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我只要坦率响应就好了吧。」
「这样就好。不要想些古灵精怪的主意。」
什么叫古灵精怪的主意。
讯问的舞台似乎是在主校舍顶楼的空教室。
这里有两间空教室,走廊尽头一间,楼梯口与转角旁一间。
我和古都子的讯问似乎是在这里进行。
麻奈的讯问地点则是教职员室的会议间。
由于移动时避免让彼此碰面,我完全没见到古都子和麻奈。
算了,真的见到反而可能被怀疑在统一口径。
「进去后先等一下。」
进到空教室内,教室的中央放着一组司空见惯的桌椅。
其对面摆着长桌和三张折迭椅。简直就是面试的配置。虽然和面试不同,对方还没入座。
过了一阵子,外头传来数道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犹如要勾起些许不安般,声音传入耳中。
连敲门也没有,门便被开启,后方出现了三道人影。
风神村上、雷神田所两张熟面孔。
以及另一个人,初老的校长依序入内。曾在朝会见过数次的脸。白发、白须,加上看似闭着的细眼,犹如精灵之森长老的外表。虽然从这副样貌难以想象,他在朝会讲起话来可是生龙活虎。
三人坐进长桌。由我的方向看的顺序由左至右是田所、村上、校长。校长不在中间多半是因为这次他是听众吧。
「好久不见呢。新宫同学。」
村上以郑重的语气向我问候。转眼间装得煞有其事。
「早安,村上老师。」
「今天是决定你进退的重要谈话。做好觉悟了吗?」
「我只讲实话。」
没有其他打算。
再说,我不清楚是在怎么一个经过下决定要问我详情,村上自己好像也不想在这时间点问话。
这次讯问会怎么演变,坦白说我无法想象。就算村上的目的是让我退学,只要我们露出马脚,起码应该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
「那么,我们开始吧。」
田所和校长点头附和村上的话。
「归根究柢,新宫同学,你为何要喝酒?难道你不知道高中生不能喝酒吗?」
这问法够讨人厌的。
就算我回答不知道,你也不会收手吧。
「我的确喝过酒,但我喝的时候不觉得是酒。」
「意思是喝的时候你不知情?」
「虽然我不清楚小谷老师是怎么说的,不过就是这样。」
村上依旧面带笑容。表情游刃有余。
「回家前我去过超商,当时买的是茶、咖啡跟果汁。没有酒混在里面,也有收据可以作证。」
虽然只是凑巧放进钱包的。
「据我听到的说法,你们喝的似乎是咖啡罐外表的酒。有没有可能是买错?」
「不可能。超商会扫商品条形码判断未成年人买的商品。购买时需要在柜台确认年龄,我们当时没有出现确认按钮。有需要的话,老师们可以去调阅超商的监视器。我记得店面位置。」
应该还有纪录才对。我在柜台没按过年龄确认的按钮。
「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
「没有。我也在超商打过工,所以很清楚。确实需要确认年龄,不会有错。万一有错,我想这也是厂商的疏失。」
虽然从我开始打工一次都没遇过那种状况。
村上斜视田所和校长。大概是要确认真伪吧。
「不巧我对超商不熟。不过,确认年龄应该是真的。既然他们买的是不像酒的饮料,即便漏掉年龄确认的流程也有酌情考虑的余地。」
「原来如此。假设是这样,酒精饮料是从哪混入的?」
「……我不知道。」
「另外还有一点。你们喝的时候没注意到味道有异吗?」
「至少我没有注意到。毕竟没有喝过酒……」
「这怎么可能?酒应该喝得出来才对。」
嗯?变得还真强硬啊。
「就算您这样讲……我没注意到是事实,并且我听小谷老师说,有味道类似果汁的酒精饮料。」
「少骗人。这不可能吧。田所老师,你怎么看?」
「我没有喝酒的嗜好,无法理解你的意思。」
田所侧目瞪视,牵制村上。
「不过,村上老师也与我大同小异吧。对酒鲜有了解就断言的做法是否太过武断?」
「我很清楚我喝过的酒等于酒精饮料。世间的酒全是这样吧。」
此时,至今保持沉默的校长开口。
「村上老师。味道类似果汁的酒精饮料是存在的。」
「什……」
「懂酒的话也许察觉得到,但不懂也无可奈何。何况,每个人的味觉感受不尽相同。」
「唔……」
明明不懂酒,却执着于注意得到酒味这点吗。
如果校长不在的话,情况说不定不妙?看来至少校长是有良知的,应该吧。
田所早上说过,他与村上不同,并非敌人……虽然也不是同伴。终归只是从外部下达公正的判断。
「……也罢,就当你不是蓄意饮酒。我再问一次,新宫同学。你一次也没有触犯年龄限制的规范吗?」
怎么回事?这微妙的说法。
等下,有点奇怪。为啥会跑出『年龄限制』这个词?
如果是我想得到的,那就是──
「你的回答呢?」
糟糕。这问法也太贱。
听桐子姐说,村上曾冷不防地去搜查社办。
虽然危险物品我已经事先带回家,其他私人物品也有桐子姐帮忙拿……
但有可能有我忘记带走的。
难道村上偶然发现了那些物品?但我听说他好像因为没能顺利找到证据而恨得牙痒痒啊……
单就可能性来说,并非不可能?
「回答不了吗?」
「不,可以。」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泄露的可能性很高。
况且,我也违反过社办跟持有物品的相关校规,这时撒谎也没好处。
虽然说谎也是权宜之计,但大概不适用这个状况。
「关于年龄限制的部分,我没有蓄意喝酒,不过有违反一项规范。」
田所眉毛微微抽动。
村上则是一脸期望落空的样子。
「我玩的游戏是──未满十八岁禁止游玩的游戏。」
闻言后,村上任凭气势张口。
「我就知道!你果然违反了校规!」
「新宫,这是真的吗?」
为了确认真相,田所对我询问。
「是的。」
我只有点头一途。现在不是该撒谎的场合。
「果然就如我推测的。你一直在那间社办干见不得人的事!跟传闻说的一样!」
「不,这点不对。」
「什……」
「我在社办进行的是十分正经的活动。」
至少开始社团活动后非常正经。
几乎没有闲工夫玩游戏。
虽然展开正式社团活动前,我曾做过不入流的举动,所以这也算是狡辩。
「事到如今,我就坦白吧。我们社团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消除关于绫女的错误谣言。」
「什……」
「在这层意义上,也可以说所有活动都与绫女有关。我想各位老师也清楚我们进行过各式各样的活动。」
因为我们有好几次去教职员室找学生能处理的工作。
「既然如此,为何要用社团教室?在教室也行吧。」
田所横眉竖目地发问。好像在说他没听过这件事。
「绫女和我们刚认识时,谣言的数量跟程度都很夸张。光是有点作为都会被人误解为恶意。她本人没有否定这些谣言,加上一部分也是事实,导致情况十分复杂。由于当时同班同学也是助长谣言的一项因素,我们除了离开教室没其他办法。毕竟我们光是讲点话就有可能引来奇怪的传闻。」
「找其他地方,例如走廊不行吗?」
「因为我们不想让人有任何一丝误会。而且现在回想起来,谣言的问题相当重大。随便在走廊上谈有点……」
无论如何,那间社办都发挥了功用。
虽然也有用于兴趣的时候。
「这是私事吧!既然是校外问题,你们就该在自己家或校外解决!」
村上主张起他的正义。
「不,这并不是校外问题。我们处理的是绫女在学校受到的委屈。」
而且,村上刚刚的说法让人有点不爽。
「归根究柢,我认为这些问题本该要由各位老师解决。」
「什……」
「虽然绫女本身也有错,但各位老师不也曾受流言蜚语摆布吗?她的本性既不粗暴也不散漫,而是一名温柔认真的平凡女生。虽然我碰巧解决了她的问题,但只要老师们耐心面对她,事情应该不会变得那么严重。」
「你想说绫女的状况是我们的问题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想校方是不是该给她更多帮助。」
只要真诚以待,她或许也不会乖僻到那程度。
「老师知道绫女那些荒谬谣言在封闭式SNS流传的事吗?散播这些谣言的主谋是出于怨恨的事呢?」
「这是真的吗?」
田所的视线将我射穿。他可能没想到这地步吧。
「我在文化祭借用广播室,为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绝不是出于玩心。」
「这点大原女士知道吗?」
「因为情况紧急,我没告诉她。她只是选择相信我。」
「……尽管还不成熟,她看学生的眼光似乎可以信任。」
然而,村上貌似对田所的见解不太满意。
「田所老师,你太天真了!」
「不过,我们不得不承认校方没让绫女改过自新甚至弃之不顾这点是事实。」
「她当时可是散漫到那程度啊!还不把教师放在眼里!」
「这也表示我们有多不值得信任。教职同仁都被她的外表和谣言所迷惑,没有认真应对。」
「教师肩负着指引其他学生的职责!优待不遵守校规的学生未免太过偏心!」
「这是教师的片面之词。对我们而言,她只是众多学生之一,但对学生来说,教师的数量少之又少。班导更是只有仅仅一人。如果被应当依赖的对象抛弃,想必学生的心也会开始排斥。这是包含我在内的教师都必须反省的点。」
「唔唔唔唔唔……」
双方互不相容,呈现并行线。
这方面是时间分配的问题,村上的话也有道理。
古都子本身对学校彻底失望,觉得上学没有利益可言。
该如何关照这样的她,想必教师也各持意见。
虽然理想状况是花费充分的时间照顾全体学生,但即使是班导也得一个人照看三十名学生。
教师也是人,是有感情的生物。会偏袒人,也有无法公平的时候。
「你们两位说的我明白了。」
校长开口道。
「理想与现实。两者之间存在相当大的差距。我也清楚两位抱有非凡的热情,但现在不是谈论这点的时候。」
「……失礼了。」
「唔……知道了。」
双方闭口陷入沉默。
不愧是校长,发言权果然高。
虽然抛出古都子的话题的是我,不过确实有点离题。
于是,村上忿恨地开口。
「绫女的事就当作这么回事。回归正题,你买了未满十八岁不该买的商品是事实。这点你承认吧。」
「我承认。」
「既然如此,果然问题出在你的品行。这下,连喝酒是不是偶然也很令人怀疑。毕竟你的心理门坎低到会买未买十八岁不该买的商品啊。」
果然变成这种展开了。
这样的话,我也不得不想办法应对。
「有两件事我想听听老师的回答──」
「什么事?」
「老师们没有买过或看过那种东西吗?」
「哼,这还用说。执教者不会违反校规。」
「那么,另一个问题──自慰这方面又是如何呢?」
「什──」
「就是打手枪。」
「这、这我知道!你、你到底在问什么啊!?」
「这是非常正经的问题。根据国家的调查,男性性意识的觉醒或者说第一次射精平均是在十二岁。」
「我、我们当时年龄可没这么──」
「不,连现在六十岁的人们也是在十三岁左右觉醒。」
「什──!」
「当时老师们是没有借助外物自慰的吗?话说,到十八岁前全靠想象不觉得太悲哀吗?我个人觉得这样相当地歪曲。」
虽然这方面我也对德子老师讲过。
「住、住口!这是有正当理由的。我们不能给出版社及销售店添麻烦──」
「这是法律条文的说法。其余有关危害健康或精神的说法我不曾听过。」
老实说,以前我听过煞有其事的理由。
观看十八禁相关内容并发现其为虚构的年龄是十八岁以上……这样的说词。
坦白来讲,这也太可笑。
那种混淆虚构跟现实的蠢货这年头可不常见。
不过,极少数情况下会有精神异常的人出现,打破虚构与现实的墙壁。
我认为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会设立这种规范以防事故发生。
「虽然这也很可笑就是了。」
「你!?」
「抱歉,我是在自言自语。只是我想了一下,假设所有人都遵守严禁未满十八岁接触这类内容的规定,十八岁与十六岁结婚的人要传宗接代时又该怎么办。说实话,我不觉得光靠性教育有办法应付实际状况。」
「唔呶呶呶呶。尽说些歪理。」
因为歪理就是我的武器。不善用武器要干嘛。
「唉……」
田所貌似是心累了,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是以为他已经放弃我,村上浮现喜不自胜的笑容。
「无语问苍天就是这种情况吧。」
「果然你也这么想啊,田所老师!」
「不……恐怕不是村上老师想的那样。」
村上眨了眨眼。
接着,田所向我投来锐利的瞪视。
「这种话题本来不应该搬上台面的。每个人都是约定俗成闭口不谈。虽然看十八禁内容违反规范,但我们也清楚无法彻底禁止国、高中男生接触。」
「什!田所老师!?你是怎么了!?」
「我个人是不想谈这种事……既然新宫都问了,这也无可奈何。事实上,我在学生时代也曾和同窗偷买过成人书刊和DVD。」
成人书刊这种字眼从田所嘴里出现超有违和感的。
不过,果然跟我想的没错。每个人多少都会接触。虽然我们现在用网络马上就能找到,但听说以前没网络时只能买书或DVD。
「虽然我对性欲是三大欲求之一这点抱有些许怀疑,不过当时没能忍住是事实。」
「田、田所老师!?你到底是怎么了!」
「村上老师不是吗?」
「这、这……」
遭受询问后,村上陷入沉默。
嗯,这也是理所当然。
无论黄书、工口游戏,又或者其他媒体,男高中生总会想办法入手十八禁创作物来自慰。估计九成的人都是这样。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这点都没变过。
「到头来,我们也没资格质问这方面的对错。这次是因为新宫违反了规定。我们该斟酌的是他有没有反省的意志,以及十八禁创作是否对他的校园生活产生明显的影响。」
「那是……」
「依我所见,新宫的成绩不曾大幅下降过。虽然我觉得他应该再多用点心……」
读书点到就好。多的时间我想拿去有效利用。
「他的兴趣嗜好并没有危害到学校。反而,他对刚才谈过的绫女相关问题,以及大原女士班上整体成绩的提升有不少贡献。既然如此,我认为将这次饮酒应该以事故看待,指责他的兴趣也不是这次的重点。」
「唔呶呶呶呶……但──」
「确实,男生总是会起玩心呢。」
校长再次开了口。田所和村上的视线随即转向他。
「我自己高中时也装坏喝过酒。真令人怀念。」
「校、校长!?」
「毕竟学生都坦白从宽了。只要是大人,谁都知道这不是品行端正的教师该有的行为。不过,哪怕是多卑劣的人,都有必要佯装品行端正,伪装自己不曾违反任何一次规范,否则无法保持自身的威严。」
校长轻笑道。
「归根究底,退学与否的决定取决于他留在学校会不会对其他学生造成恶劣影响。听过刚才的问答,我并不认为他是故意引起大麻烦。」
「但、但是,他往后也有可能犯下过错啊!」
「村上老师。你这句话等同是把学生当作犯罪预备军看待。」
大概是了解到形势不利,村上闭口垂下了肩。
似乎已经没有反驳的精力。
「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村上老师。」
「唔……不,我记得,可是……就这样结束的话……」
「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到此结束吧。」
校长准备作总结的瞬间──
「我代替他退学!」
这样一句话以响彻校内的大音量传到了这里。
在讯问宣告结束前,我冲出了教室。
「新宫!」
背后虽然传来田所的呼喊及村上的怒吼,但我头也不回。
那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如果是『让我退学』还可能是自暴自弃。听到的却是『我代替他退学』。
他是指谁?只可能是我吧。
那笨蛋肯定什么都没想就要牺牲自己。我跟她的交情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的想法我大致清楚。
话说这种行动真不像我的风格。
明明讯问快要有个完美的结果,现在却可能功亏一篑。
话虽如此,就算是这样,我可没老实到会乖乖看着那家伙变成牺牲品。
『我绝不同意让他退学!要退学的话,先从我开始!』
吶喊依旧持续着。
『酒是我劝他们喝的!』
任凭感情的胡言乱语。好久没听到她这样大吼了。
她正为了我发怒。
理由我都懂,但还是希望她再理性一点啊。
吵闹声不断的教室,那扇门就近在眼前。
「绫女!」
我连门也没敲就将其打开。
「新、新宫!?」
绫女站起身,将视线从对面的河田老师移向我。
虽然我相信她,不过幸好她没对老师动粗。
「……你在喊什么。」
我用严厉的口吻问她后,她瞬间安分了下来。彷佛关掉了开关般。
「啊、呃……这是……听说新宫你可能会退学。」
说起来,我没跟这家伙讲过退学的可能性。
报联商必须确实执行……想是这么想,没有机会谈也无可奈何。我也没想到她会为了包庇我而不惜撒谎……
「我说啊。就算我真的被退学,你也不可能代替我吧。」
「但、但是……想到你被误解,我就!……」
「你说谎又有什么用。讲事实就好,讲事实。别让事情复杂化啦。」
「可、可是啊……」
「我没事的。刚刚结束了。」
「真、真的?」
「是啊。」
听我安抚后,古都子放心地松了口气。
「……严格来说还没结束。」
令人畏怯的声音传入耳中。
「田所老师……」
「还没结束不要冲出去啊,蠢货。心证会变差的。」
接着,至今保持沉默的河田老师开口。
「看样子惊扰到你们了。我的提问似乎稍稍刁难过了头。不过这是必要的流程,情非得已。」
「咦……」
古都子歪头纳闷。
「为了揭发真相,我稍微套了点话。」
「但是,刚才你说退学……」
「我只说是可能性喔。」
「呜……」
古都子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看来她终于注意到是自己妄下定论。
「好了,我们继续吧,绫女同学。虽然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因此,田所老师,新宫同学。请你们离场。」
「是的。走啰,新宫。」
「嗯。之后见,绫女。」
说完这句后,一离开教室,田所的拳头便立刻落到我的头上。
「~~~~~~!」
超痛的!
「虽然结果不会因为这样改变,你也一样太武断了。」
「……我、我有在反省。」
「询问途中无故离席,走廊上奔跑,擅闯教室……多了一堆罪状喔。」
「停学会延长吗?」
田所大大叹了一声。
「这次罪状会要你全数偿还。周一前交悔过书。此外,作为惩罚,等你复学后立刻就会派工作给你。做好觉悟吧。」
「唔……我知道了……咦,周一?」
「依照刚才询问的结果,停学天数多半不变。也就是说,从下周一起,你得回来学校。」
貌似是真的。
看样子这两个礼拜就是我们的停学处分。
◇ ◇ ◇
停学处分结束的星期一。
我从家里上学。讯问当天,我放在神社的行李已经打包送回家里。
当然我也不忘向神主叔叔和巫女妹妹道谢。毕竟我也在这间神社叨扰了两周,之后得再好好道谢才行。
没有手机,没有计算机。有的仅是巫女妹妹玩的主机游戏,但现在来想,不过度沉迷网络有种产生新心境的感觉。虽然只是种感觉,依然让我的内心感到平静。
虽然回到家后,圣美她就。
『怎么不让他们顺便帮你祓除污秽?』
来了这么一句……
也罢,要是以前的她大概早就当面骂一声『呿,永远别回来啦,处男!』,现在算是变圆滑了。
「还是来得太早啊。」
离班会还有一小时。
不是因为我有事要干,也不是因为我察觉到早起的好处。
不过是因为我不好意思走进人多的教室。你想,感冒休息几天后,不都有种很难踏进教室的感觉吗?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我心想趁着还没人之前进教室,然而──
「跟我猜的一样,果然你也提早来。」
正门前有古都子守着。
一如既往的制服。
「为啥你也这么早啦。」
「看你的讯息写『今天早上别来我家。』,我就隐约有这感觉。」
这惊人的观察力你还是活用在其他地方吧。
因为两部手机都还了回来,我联络了不少人,不过这额外的信息似乎是作茧自缚。
「话说我也差不多,人变多后就不太敢进教室啊。」
「想不到你也有那种感性。」
「当然有好吗!你当我是什么人啊!」
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认真。
果然这家伙只是个普通女生啊,无庸置疑。
「好了,我们走吧。」
她兴冲冲地拉了下我的袖口。
「感觉我们一起提早到教室会出现奇怪的误解啊。」
「那样也不错。」
「谁跟你讲那回事。我只是不想刚结束停学又被老师们胡乱猜测。」
遭校方怀疑而停学的两人一大早来教室这种事纯粹就是条八卦吧。
「是你想太多吧?」
「是你想太少。」
「不过,看来你白担心了。」
古都子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往我的背后。
跟着回头后,眼前出现了优佳、天女和外崎。
「早呀──!清一君,古咚!」
「安~!清一,古都子亲!好久不见!」
「哟,闭关辛苦啦。」
她们各自打了招呼。
……想不到连这几个都提早来。
「优佳想来第一个迎接你们唷。毕竟你们可能会觉得不方便进久违的教室。」
你是超能力者吗!直觉依旧很敏锐啊。有点恐怖。
「人家刚好醒得有点早!」
「哎,果然你不在有够无趣的。反正还有时间,我就讲讲最近出的工口游戏吧。要是你不知道情报,我也不好找人聊,应该说根本找不到。快听我说吧。」
再怎么说我也没迟钝到会照字面理解。
被她们这样关照感觉挺让人高兴还啥的。
「不过是停个学,真是小题大作。」
「可是~前一阵子有什么可能退学的传闻,人家很担心嘛!」
「抱歉……」
被天女这么说,我也只能坦率道歉。毕竟我们让她们担心是事实……
况且罪状嫌疑如果全数属实,即使退学也不奇怪。
虽然到哪为止是真的依旧不明了……
「你们还真闲啊。」
这时,古都子噘起嘴。
「……难得我能和清一独处说。」
一副心有不满的样子。
「优佳不会轻易让你们两人独处的。」
「人家也想和清一聊天!」
在这样的氛围下,三个女生拌起了嘴。
这样下去感觉不管过多久她们都不会动。
「别争了。站在正门很显眼,去教室啰。」
零星几个学生恰巧走过正门。
即使是这时间,学生也不算少。毕竟还有社团跟晨练。
「好──那就来聊上星期五发售的游戏吧。」
「哦,愿闻其详。」
我和外崎迈步走向教室,其他三人也跟了上来。
有种回到日常生活的感受。
然而──
当我在鞋柜换穿室内鞋时,匆然传至耳边的话让我的心脏停了一下。
「结城同学怀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