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什么都)
在梦里,少女呆滞的呢喃着。
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什么都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吹着狂风的荒野中,少女独自呆站着。
身上没有一丝半缕。
没有任何人守护,也没有任何东西能保护自己。
(好寂寞。)
虽然试着在脑中浮现这样的心声,不过只感到有点愚蠢。
就算将寂寞说出口,这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人都没有,是要引发谁的同情。
不过,从荒野外突然传来回应。
你很寂寞吗?
那是一道柔和澄澈的女性声音。少女睁大了眼,在荒野中寻找声音的主人。
(嗯,好寂寞,独自一人非常的寂寞。)
这样啊!我也一样,独自一个人。非常的寂寞。
传来的声音非常飘渺,和追求绝对保护者的少女所需要的不大相同。
不过,比起独自一个人算是非常好了。少女像要紧抓住这声音似的看向周围。
(那,和我见面啊!)
我也想见到你,过来救我。
(我帮你。我会去救你的,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
少女拼命集中注意力听取耳边柔和的声音。
可是,声音突然转变为稍微高亢的男性声调。
「你醒了吗?」
听到这平稳的耳语,少女微微睁开双眼。
眼前是妓院里仆役使用的狭窄房间。
房内没什么稀奇的摆设,是个简陋的房间。不过,周围却飘散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遥远,看起来却又像想要说些什么般坐立难安。少女用她玻璃珠似的瞳孔环顾灰色的房间,然后将视线拉回看向自己的男子身上。
白色的脸庞、白色的头发,无条件付出的温柔的琥珀色瞳孔。
在诗人的看护下,少女缓缓坐起身。
她对诗人的过人美貌并没有做出特殊反应,只带着毫无感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身体。
一直都穿在身上的黑衣被脱去,换上一套粗糙的乳白色衣裤,手掌上包裹着绷带。用手指确认后,发现喉咙上也有接受过治疗的痕迹。
「有哪里不舒服或是会痛的吗?」
坐在床边凳子上的诗人沉静的问她。看着他身上样式古老的白衣,以及腰带上金丝银线的刺绣,少女摇了摇头。少女紫红色的瞳孔向上一看,正对上纯白青年的视线。
「你,是谁?」
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却好像是别人的一样。
不如说,少女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有怎样的声音。
不只是声音,过去的一切,还有现在在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极度遥远,充满着空寂和干燥。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
不知道,不过这都不重要。
看着她无意义的侧头思考,诗人毫不困惑的回答:
「我是诗人,现在的名字是空。」
「我的,什么人?」
「朋友。」
听他这么说,少女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仿佛受尽风吹雨打荒野般的脑袋中,没有丝毫关于他的记忆。在遗迹见面时,她没有任何余裕可以记住诗人的脸。
「我,不知道你是谁。」
「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们现在才要开始了解彼此啊。首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女再次在荒野中探索,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应该是这个。
「我是米莉安?卡列思蒂亚。」
听她报上名字,诗人盯着她看了一小段时间。虽然他的视线很强烈,不过却不可思议的几乎感受不到负荷。
「原来如此。米莉安红与蓝,力量与冷静,体贴与理性。」
「这是什么?」
「你所拥有的东西,我所看到的东西。你现在遗失的,总有一天会取回的东西。」
「我听不懂。」
「现在不懂没有关系。比起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米莉安,你到现在为止做过哪些事还记得吗?」
「到现在为止?」
将头侧向相反方向,米莉安回想着。
战斗训练和帮忙家事这太久远了。
抬头看花瓣飘落,挥着手这是更早以前。
和人对砍这是最近的事。
想到这个的同时,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荒野中吹起了猛烈的暴风,因为摩擦而让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看见少女的头发快被从发尾窜起的摇曳火焰给吞噬,诗人迅速握住她的手,这次的火焰中饱含恶意,感受得到火的热度。
「放开我你会烧起来的。」
少女心生动摇的说着。但毫无表情的诗人却似乎带了点微笑的摇摇头。
「我不放手,你把火收回去。」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虽然这么想。不过,她不想看到这么温柔和自己说话的人烧起来。不要!只是这么想着,火焰就慢慢的消退下去,她心中也回复了平静。
只要这么做就好了吧?少女似乎稍微了解到什么,稍微放松了心情。
少女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紫红色的瞳孔中恢复了一些感情。
「我在追人。罪人、毁灭了一座城镇被判死刑,不过,反抗后逃了出来杀了我的伙伴。」
「是卡那齐吧?」
「没错。」
听到这名字,米莉安紧咬住牙关。诗人缓缓的继续问:
「你现在仍然想杀他吗?」
「当然!」
少女的眼神瞬间充满杀气。不过从她的眼中,诗人也看见因此而复苏的强烈意志光芒。紧闭的双唇带着一丝笑容,诗人叹了口气。
「现在会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听好,米莉安。卡那齐正在这座城镇里应该还在,至少昨晚之前都还在,也帮你做了治疗。」
诗人握着少女的手如此说道。这次,米莉安的眼神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现在呢?」
少女问完,诗人露出奇妙的表情。说是奇妙,还不如说像人类该有的表情。他苦笑着回应:
「我想,应该是到不死者之馆去了。说到这个,他治疗完你的伤之后,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下了安眠药,然后带着行李消失了。看来他相当讨厌我们啊!」
「被他讨厌,很好。我也要到那里,找到他,杀掉。」
「我跟你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先吃点东西吧。」
少女自然的点头赞同,抬头看向站起身的诗人,米莉安又疑惑的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诗人眯起眼回答:
「因为是朋友啊!」
少女听到诗人说出过去很少听见的话语,在她那所有事物都像是别人的事情般,毫无感觉的世界中,似乎只有诗人的身影看得特别清楚。
*******
「回去了?」
对着在原地愣住的少女,看门人重重地点了头。
「是的,顺利取得命之花后就马上动身了。看来是有很紧急的要事。」
「怎么可能!」
「这样啊,我知道了。感谢你亲切的帮助,工作辛苦了。」
捂住米莉安正打算询问的嘴,戴着帽子的诗人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看门的人听着他过度爽朗的语调,感到莫名难受而移开了视线。
「呃,那个啊,你们不用和不死者见面吗?」
「我们只是无欲无求容易满足的小市民罢了。虽然人家常说穷人很闲,但我们实际上还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再见啦!」
诗人最后还刻意露出笑容,快步离开大门前。他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么大力道,拖着少女走进大马路旁的巷子里。
「他骗人!」
直到此时,诗人才放开捂住少女嘴巴的手。米莉安用燃烧着的视线看向不死者之馆。
「他还在那里面,我感觉得到。」
「真的吗,米莉安?」
少女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愤怒,肯定的点头。诗人用手指掀起帽子,思考着看向天空。
「如果是他买通守门者来摆脱我们真的只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诗人的话在暧昧的地方打住,拄着木杖朝巷子里走去。米莉安慌忙在不死者之馆和诗人间来回看着,最后还是跟上诗人的脚步。
两侧被石制建筑包围的巷子十分狭窄,路面各处都铺设的很完美。
拐着弯,不断分岔、回旋、四处设置着许多小阶梯的整洁小巷,延伸着遍布整座城镇。米莉安不安的抬头看向高挑的诗人,担心的问:
「你要去哪里?」
「嗯?啊有点事让我很在意。」
诗人说到这时压低音量,凑到少女耳边说:
「其实,我以前就来过这里,现在和那时相比之下改变了很多。」
「喔。」
诗人像是在揭露什么重大的秘密一样,但是现在的米莉安对那并不感兴趣。
没有因为她毫无兴趣的反应而沮丧,诗人继续说道:
「过去,这里是真正的乐园,没有什么妓院。那时候,这里可是厌倦日常生活的人们所追求的一种异次元。在这样的乐园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妓院!」
「妓院是?」
听到少女认真的提问,诗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想了一想。
「那是某一种疗养院加上旅馆功能的地方。这不重要,这座城镇似乎起了什么变化。从正面进去总觉得不太好,我们悄悄从暗处潜入吧。」
听到他这么说,米莉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审视诗人一遍。
「你做得到吗?」
「放心,这座城镇可是有很多秘道呢!因为是馆主的兴趣。我知道几条可以进入的通道。」
「这样啊。」
米莉安稍微放心的松了口气,再度看向诗人的脸。
「空,之前来的时候,有看到馆主的脸吗?」
听到她的兴趣朝向卡那齐之外的事物,诗人露出些许的笑容。
「有看到啊。是位女性,就像是少女一样的人。」
「很孩子气吗?」
诗人听到这回答,小声的笑出来。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有点不一样。『少女』这身份,在某些意义上是很接近大人的。」
那么「像是少女」又是怎么样的情况呢?米莉安想到这儿,突然停下脚步。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预感,她回过头去。
弯弯曲曲的马克塞风格巷弄里,有如隧道般贯穿建筑物的通路正中央,站着一名少女。
纤弱的肢体、及腰的长发,全都是一片纯白,看不清楚她的脸。
就像在梦中看到的人,脸部的五官轮廓一片模糊,分不出眼睛鼻子。铛啷,传来清脆的声响,米莉安察觉她的双脚上铐着脚镣和锁链。
银色的,像是装饰品一样的锁链。
「对了,米莉安,如果你遇到卡那齐,可以不要马上就动手杀他吗?」
「为什么?」
一提到和卡那齐相关的事,米莉安立刻以锐利的眼神看向诗人。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背后的纯白少女,仍旧看着前方走着。米莉安再次朝少女的方向瞄了一眼,不过巷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诗人继续说:
「他脸上露出非常明显的死相不过却奇妙的充满生气。我觉得那或许是代表着,他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没有完成。还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我想要看到他之后的!」
「怎么了?」
抬头看向突然失去悠哉表情,慌忙停下脚步的诗人,米莉安感到很疑惑。
诗人像是全身僵硬般愣在原地,然后突然又将背贴着巷子旁的墙壁。
「有哪里不舒服吗?」
对着一脸担心的米莉安,诗人像是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般挥着手。
「安静那个在那边,有个全世界唯一让我感到棘手的人物在。」
「全世界唯一」
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米莉安把头探出巷子,看向对面的城镇大门口。
数名男子和一名女子组成的旅行团,跟着像是不死者之馆仆役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米莉安感到很疑惑,但马上就被诗人拉住衣领拖回巷子里了。
*******
「真没想到你们不但没有使用地下通路,还只带这么少的人,欢迎来到这里!」
仆役将帽子带整齐,对着背后的客人露出谄媚的笑容。
不过,回应的声音却非常的冷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的共通语没有问题,在我看来,你刚刚似乎是在嘲笑我们的愚蠢对吧?」
「咦?不不不,完全没有这种事,绝对没有!」
仆役勉强维持着笑容,抬头看向那位高挑的女性。
她带着些许微笑,用淡茶色的瞳孔盯着比自己略矮的仆役。女子的年纪不算年轻,属于充分理解自身魅力的那类女性。纯白的外套上,散落着极为直顺还带点赤红的金发。
没有刻意化妆的美貌上挂着冷酷的微笑,女子用食指指着仆役。
「我还没关系,不过你得为你的失礼向伯爵道歉。」
「可是其实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啊!」
背后的人发出一阵令人无力的声音,拿下帽子搔了搔头。
这人穿的淡茶色皮革外套,光看外观就能知道非常昂贵,不过衣服底下的人物却和外套完全不相称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外套有着适合任何人穿着的色彩和外观,竟然还能够如此的不相称,那也就表示他是个不适合高级品的男人。也不是说他的外表有哪里不好,只是缺乏魅力。虽然要说他迈入壮年说不定还嫌早了点,不过一点年轻的气息都没有。
用帽子压下暗茶色的鬈发,被称为伯爵的男子稍微驼着背向前走去。
「总之我们赶快过去,要点茶还是什么的来喝吧!我饿了。」
「班修拉尔大人,身为帝国贵族不可以有这种态度。请把背挺直。」
女子用严厉的语调说着,带着运送货物的壮汉们跟上伯爵。
「不要说得好像我母亲在训话一样,你这会让我伤心的回想起许多过去的回忆啊!像是是那美丽又严厉的竹尺之类。啊,真令人怀念哪,当时被打的好痛啊!」
「您的母亲大人今年贵庚?」
「今年六十,而且活力旺盛真希望她快点变得衰弱啊,先别管这个。仆役。」
「有、有什么事?」
完全看不出来这群旅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站在他们前方的侯役慌忙回过头。伯爵晒黑的、一点都不像贵族的脸上,露出极为认真的表情问道:
「这里有没有一个白皙的美人?」
「什么?」
被唐突的一问,仆役交互看了看伯爵和女子的脸庞。
在脑袋中盘算了许多事情后,露出了暧昧的微笑。
「您、您在说什么啊,伯爵大人。要美人的话不就站在这里吗?」
「哎呀。」
女子眯起眼笑着,但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
仆役的内心狂冒着冷汗,不过伯爵却摇了摇头。
「嗯,不是在说这个啦!是个男的。」
「啥?这样啊是男人吗?男性又白皙的美人吗?这实在不太常见啊」
真不愧是贵族,兴趣还真是特殊。仆役边想边开始祈祷这带路的工作能早点结束。
*******
「老大,是客人。」
「嗯喔,等等。」
男子慎重的将小玻璃瓶盖上,抬起削瘦的脸孔。男子脸上高吊的双眼令人印象深刻,虽然换上了带有光泽的长下摆帝国风上衣,不过要是让卡那齐看到,一定能认出他就是在谒见厅伪装成不死者的人。
「是谁来了?」
男子将玻璃瓶塞进口袋,从铺着深红皮革的椅子上站起身。
穿着馆内仆役装束的部下,边带路边看向一张使用过很多次的纸片。
「基斯朗?亚细?齐亚拉?狄诺?班修拉尔?蒂?费尔帝拉伯爵,和他的爱人以及仆役。」
「名字还真长,是帝都那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吧?就是克琉索边境伯爵介绍的那个。看起来好应付吗?」
「很难做出判断。」
「嗯,算了啊啊,欢迎来到这里,伯爵大人。」
被称为头目的男子露出诚恳的笑容,穿过部下打开的门走进其中一间招待室。
招待室的乳白色墙上密密麻麻刻画着鸟兽和人的图样,虽然不算宽广,却是个很豪华的房间。
格子状的窗户中嵌着彩色的玻璃,眺望着窗户的男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从他站的位置和服装来看,他应该就是伯爵吧?首领对着他深深鞠了个躬。
「长途旅程辛苦了。您可以称呼我为阿迦冯,阁下。」
「嗯,劳烦你出来迎接也辛苦你了。」
「说什么劳烦,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像您这么高贵的客人居然亲自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这是我们的荣幸啊。」
「这里的确是很偏远啊。就算坐雪橇也花了好久的时间。我是不会累啦,修娜尔你呢?」
「虽然有点累,不过很有趣。我还满喜欢冒险的。」
「这真是太好了。」
阿迦冯连女性都一同奉承,同时望着她优雅的身影。
班修拉尔毫不在意他的模样,一副无聊的表情搔着下巴。
「不过,对我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散心啦。帝都要说刺激是很刺激没错,不过一直待在里面也有点腻了。你这里的『花』会在帝都流行,大概也是类似的原因吧?虽然最近好像缺货缺得很严重。你打算怎么解决,那边的人再怎么高贵,也差不多快要爆发了喔!」
「这真是非常抱歉,给高贵的客人们带来这么多困扰当然不是我们所乐见的不过,我们自己也有很多问题。既然班修拉尔伯爵都到这儿来了,就希望您能将在下的苦衷列入考量中。」
「好好好,关于买卖的话题这部分,我们就尽量做到双方都有益的情况吧!嗯,先别提这个了,总之,我有点饿」
这时,背后的修娜尔突然发出奇妙的咳嗽声。班修拉尔的视线在半空中停住,将之后的话吞回肚子里重新说道:
「总之,你能先带我参观这里的设施吗?阿迦冯。」
「当然没问题,请跟我来。」
阿迦冯脸上仍然挂着完美的笑容,推开门。班修拉尔轻佻的跟在他身后,修娜尔伸出手挽起他的手臂。
「我可以一起去吗?」
「喔,当然可以啊!毕竟药的好坏你比我还清楚,没问题吧?」
「能够有美女相伴是我无上的光荣。」
阿迦冯深深弯下腰诚恳的说着,带领着他们在馆中行走。
「基本上,这间房子是前世界的遗迹。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注意参观的路线,不会让你们靠近会引人发疯的机关。这间房子是从原本的主人手中和平转让所得,除了前世界的机关之外还有其它的特征有几个很有趣的机关。秘门、歪斜的走廊、会移动的天花板看,就像那扇门,看起来应该可以打开吧?」
「当然啊。怎么,难不成那其实是画在墙上的吗?」
班修拉尔好奇的探头看向门,修娜尔暗中掐了他的手腕一把。
阿迦冯露出笑容打开门。
门中是一片黑暗。从下方传来腥臭的空气,显示门后是一个极深的洞穴。
「实际上是可以打开,不过后面没有路。」
「真是奇特的兴趣啊。」
「这是房屋原本持有者的兴趣。人类活了太久,似乎兴趣就会变得很不一样呢。」
阿迦冯带着讽刺的笑容继续说:
「光在这间房子里,就是一场冒险。用来对付侵入者倒是非常实用,无论是面对帝国的士兵还是战斗种族,在这里面都能轻易的迎击,不过,我不觉得那群人会有兴致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就是了。就算是我的部下,新加入的人也会在这里面迷路,运气不好可能就这样失踪了。」
「这样不是很麻烦吗?」
「正如您所言。可是,用来处理麻烦事也很方便这里的地底下就是那个『花』,白色满月草的栽培地。您当然知道是什么吧?能够当做安眠药来使用,但能让人见到极致美梦的效果比较有名。那是这里的特产品,只是地底下是个很阴湿的场所,阁下应该不会想要参观吧?」
阿迦冯一边流畅的介绍一边拐了好几个弯,爬上简短的阶梯,穿过隐藏的秘门。当班修拉尔他们的方向感完全混乱时,男子带他们走进了一间站着几名部下的小房间。在房间底端的门前,阿迦冯亲手解除了门上的两道锁,带着微笑转过身。
「请往这边走,伯爵。这里是毒药的展示场所。」
在敞开的门后是一间细长的房间,里面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阿迦冯将烛台拿进室内后,朦胧的照出了一部分设置在房间角落的橱架。
在烛火的照明下,可以看见架上并排着许多玻璃瓶和小箱子。
里面的内容物千奇百怪,还有些像是奇异的艺术品。
从植物的果实和种子、娇嫩的花朵、色彩斑斓的昆虫,看起来可以食用的香菇、矿石,到奇形怪状的骷髅,甚至连木乃伊化的死人手臂都有室内展示着各种毒药的原料。
当烛光照到了许多展示毒素效果的恶趣味人体模型时,班修拉尔单眼眨了一下,修娜尔则半眯着双眼。阿迦冯得意的继续说:
「这里几乎聚集了大灾害之后被人发现过的所有毒物。您看得出来吗?这是『恶灵的慈悲』那边是『盲目的眼光』。这是毒花的蜜汁,可以为茶和酒增添无法言喻的风味。然后,这就是『白色满月草』您平常是如何服用?制成药水吗?」
阿迦冯回过头看向修娜尔。她露出僵硬的笑容看向男子:
「唉呀!我看起来像是麻药上瘾的人吗?是要用在他人身上的。」
「原来如此,真抱歉。」
阿迦冯用认真的表情鞠躬道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个玻璃小瓶。递到修娜尔的面前,微笑着说:
「要用在他人身上的的话,要不要试试看独创的东西。虽然预定是要在下周的祭典上才会发表,不过特别通融将试用品送给你们。这可是从地底下挖出的猛毒。」
「这是什么东西,树木的根吗?」
阻止修娜尔打算伸出的手,班修拉尔如此问道:
他凑近玻璃瓶,盯着瓶中的白色块状物体伸出手来。阿迦冯将瓶子交给班修拉尔,耸耸肩。
「是太古时期树木的根,交给我的人是这么说的,详情我也不清楚。将根磨成粉吞下一点之后,似乎能够目睹极棒的光景。之后,全身会燃烧起来。」
「烧起来?因为毒吗?管他的,我就收下吧!」
皱着眉摇了摇头,班修拉尔将药瓶收进衣服的内袋里。
阿迦冯脸上浮出殷勤的微笑,打开细长房间底端的门。
柔和的光芒射入屋内,两个客人都松了口气。
「觉得如何?到了祭典那天,还可以见识到更多悖德的商品喔!」
「光看到你就已经够悖德了啊!这里对她而言好像太刺激了。」
「啊这真是太抱歉了!真对不起,美丽的女士果然应该要参观美丽的事物啊!那么这里的东西您觉得如何?这里的东西就很正常了喔。」
苦笑着行了个礼,阿迦冯又向前走去,打开其中一扇门。
「?好豪华的仓库啊!」
班修拉尔战战兢兢的窥探室内,他的形容非常贴切。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堆满了东西。
堆积成山的柜子里满是带有精致刺绣的衣物,精细缝织而成的挂毯四处散落,珠宝饰品在其上闪耀着光芒,圆桌上危险的堆满了绘有细致画像的香烟盒和烛台。
与其说豪华,不如说是杂乱的房间。虽然东西非常多,不过品质却参差不齐,反而更加深房间给人混乱的第一印象。阿迦冯眯着眼说:
「这是深信不死者仍住在馆内的人们所献上的贡品。我是没办法理解啦!不过都到了这个年代,想要依靠神明或不死者的人还是很多。不知为何,他们似乎希望被人类以外的存在支配。」
看着像是演员般演说着的男子,班修拉尔耸了耸肩。
「当然还有这些人存在啊!就算在我的国家,初代皇帝也得要对外宣称是受到神明的启示才干得下去。你就这样一直欺骗来巡礼的人们,不怕哪天遭到报应吗?不死者应该还在吧?在这个城镇的某个角落。」
「喔!伯爵,很可惜,这里的不死者病了。她再也没有办法完成人们的愿望了。所以,我们不得已才将她给废了。现在已经不再是神明的时代了。」
「不死者病了吗?真厉害啊!最近到处都能听到不死者消失的传言,其中一定有许多是像你这样的人在搞鬼吧?算了!也好,时代是会改变的。」
班修拉尔随意的点头,阿迦冯微笑着回答:
「恕我冒犯,阁下。时代是可以改变的。无论是命之花还是毒药,东西值钱的话就卖,有钱就用,然后世界就会随之运转。我们确实是恶徒,躲在不可侵犯的遗迹里贩卖麻药,交易毒品。即使如此,世界仍然在运作啊!巡礼者们只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就能见到美梦您不觉得,这比无法拯救世人的神明或不死者还要来的有用吗什么事?」
最后的台词,是朝门口对自己打信号的部下说的。
阿迦冯眯眼看着部下的信号,马上恢复笑容对班修拉尔说:
「真不好意思,部下似乎有事找我请恕我离开一下。真的非常抱歉,请您待在这附近参观。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量拿走没关系。不过请不要离开太远,这里何如果没有人带路,不是迷路就是有可能会危及生命安全。那么,我先离开了,马上就回来。」
男子满脸笑容的说完,便和其中一名部下交谈着离开了。
对话中好像能听见消失了两名「客人」还是什么的,不过听得不是很清楚。
*******
在阿迦冯离开后,修娜尔仔细审视起周围的情况。
走廊上有一个人正在看守这个房间。
总之,她先对守卫露出微笑,关上贡品仓库的门。
「喔,好棒,这样的情况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修娜尔,这里玉石混杂,说不定真的能挖出宝藏呢!」
班修拉尔站在堆叠成山的箱子前满足的说着,修娜尔用冰冷的视线瞪着他。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这可是堆积成山的证物。」
「堆太多了拿不回去啊!」
「之后再搬不就好了。」
两人降低音量对谈,男子弯下腰拿起绒毯的一角,微笑着抬头看向修娜尔。
「我们似乎被当成兴趣特殊的怪人啊。」
「本来就是这样没错吧!不过这里也改建、增建得太严重了吧?」
「是啊,只是为了躲避捉拿,坏人都会做到这么夸张吗?」
「我实在无法理解听好,我去和看守谈些愉快的话题。班修拉尔大人就在这里调查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我出去了。」
「好,你要小心喔!」
班修拉尔对着像猫一样,从门缝钻出门外的修娜尔挥了挥手。
这时,似乎从他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班修拉尔回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听力上,不过四周只有一片寂静。走廊传来修娜尔和仆役兴奋的对话声,可以听出他们慢慢远离这里。
「是错觉吗?」
当他这么认定而回头看向圆桌时,他背后大箱子的盖子被举了起来。
下一瞬间,班修拉尔的后脑勺感到一阵疼痛。
「痛痛痛痛痛发生什么事了喔?」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压倒在地板上,痛得边打滚边转过身来的班修拉尔发现身上压着一个木制大箱子根本就是棺材的盖子。他正打算伸手推开沉重的棺盖时,突然僵住不动。
因为他察觉到,从放置在房间角落的棺材里爬出了一道人影。
「居然把人当尸体运送」
低声说着从棺材中缓慢爬出来的,是个黑发的青年。虽然看起来不像死者,不过他的脸色极为铁青。丢棺盖的,怎么想都是这名青年。
「呃你是谁啊?那个兴趣是睡在棺材里的怪人吗?」
班修拉尔躺在地板上询问,同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黑发的青年卡那齐从棺材爬出来后看了周围一眼,从堆积在一旁的宝剑中抽出一把。
(咦?这展开好像不太妙啊!)
卡那齐俯视着冷汗直流的班修拉尔,面无表情的问他:
「你遇过因为兴趣而喜欢躺在棺材里的人吗?」
「不,没遇过。不过世界这么大,说不定真有人的兴趣是这样啊!」
「哪有这种人啊!」
卡那齐拔出手中的剑,大声反驳。
这家伙真的会砍。直觉如此告诉班修拉尔,他抓住压在自己身上的棺盖,用双手举起沉重的木制盖子,挡下卡那齐的剑。
一声钝重的声音响起,剑身卡进了棺盖里。
手腕感受到棺盖传来的冲击,班修拉尔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抬头一看,卡那齐这一剑砍进了厚重棺盖将近一半的部分。
「真钝。」
卡那齐不高兴的咂舌并放开剑柄。他也不管卡在棺盖上的宝剑,直接弯下腰、伸手握住挂在班修拉尔腰间的剑柄,将剑抽了出来。
卡那齐对着呆然的班修拉尔又挥了一剑。再次出现一道撕裂空气的声响,这次棺盖很漂亮的被斩成了两半。
班修拉尔脸色铁青的从分成两半的棺盖下爬出来,拚命挥着手。
「等、等等,等等!你你你你这是什么吓死人的技巧我也只用这把剑砍过苹果之类的东西而已!最重要的是,我不记得做过什么会让人突然拔剑砍我的事啊!」
「喔?那么,不但将不死者藏起来取代她的身份,对于为了命之花而认真跋涉前来的我还下毒的那个家伙,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关系!」
惨叫似喊着的班修拉尔躲进圆桌底下。
卡那齐紧跟着踢翻圆桌,桌上一整套金属制餐具发出巨大的声响散落一地,卡那齐举剑对着在堆满宝石的地板上爬行的班修拉尔问道:
「那你赌上性命给我说清楚,你是谁?记住,你们大部分的对话我都在棺材里偷听到了。」
「呃,这个嘛,我是为了方便他们的麻药生意在帝国首都圈流通,并藉此分得一部分收入而到毒品市场来的大贵族咦?」
「很好,是坏人嘛!乖乖的受死吧!」
卡那齐再度举剑袭向班修拉尔。
班修拉尔在千钧一发之际低头躲过了这次斩击。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虽然是这样,可是其实不是这样!喂,你这家伙,砍了我可是会后悔莫及喔!」
突然从他口中冒出威胁,卡那齐疑惑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会后悔?」
班修拉尔瞪着卡那齐看了一阵子,唐突的趴在地面上。
「毕竟,我可以提供你想知道的所有情报讲白一点就是在求饶啦,对不起!请不要砍我!」
看他这么夸张卑躬屈膝的求饶,反而是卡那齐忍不住铁青着脸。虽然王公贵族摆起架子很惹人厌,可是被如此跪拜求饶也让人很难受。虽然是留学过的知识分子,不过对于根本还是平民的卡那齐而言,只能颤抖着勉强挤出话来。
「什么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贵族该有的尊严吗!」
「就是有所以才能舍弃啊。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班修拉尔察觉卡那齐冷静了不少,稍微回复平静的跪坐着。
卡那齐将剑指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问道:
「那我问你,虽然刚才在棺材里有听见,不过之前和你说话的,就是这个毒品市场之类的招集人吗?」
「没错没错!他的名字叫做阿迦冯,原本似乎只是个小恶棍,不过现在是这里的头目。他掌握了不少的麻药和毒品市场,最近还将势力扩张到了帝都中心。兴趣是装成贵族,喜欢纤细高挑的女性你问这要干嘛?」
「为了逮住他,问他真正的不死者和命之花在哪里。」
青年毫不犹豫的回答,班修拉尔仔细的看着他。
「你只有一个人吗?不只是馆里,连街上的人们都是他们的同伙喔!」
「那又怎么样?这样就不会将一般人卷入,反而更好。拿去!」
「什么拿去,你这是」
眼前,青年将剑柄递还给班修拉尔,让他感到非常困惑。
卡那齐满脸厌恶的皱着眉头说:
「在帝国里,剑代表着贵族的骄傲吧?不要这么简单就被人夺走。还有,不要这么简单就跪在地上。贵族的尊严就是领地人民的尊严,在你有生之年都要好好的保持着这尊严。」
「哇真是个笨蛋啊,你人也太好了」
班修拉尔打从心底感动的说着伸出手,不过却不是抓住剑柄而是抓住剑身。
在卡那齐察觉异状前,他用另一只手的拇指用力摩擦戴在手上的戒指。
从戒指的宝石中浮现了一道朦胧的发光文字。文字转了几圈,射出一道青白的火花。
火花瞬间变化为电击,像毒蛇一般窜上剑身、打中了卡那齐。
「哇啊!」
如同被捶打一般的冲击,让卡那齐的身形一阵不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卡那齐只感到四肢麻痹、眼前闪烁不定。
「尝到厉害了吧!这就是光魔法教会特制,雷击戒指试作品第五号的威力。」
班修拉尔刻意说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收回剑鞘里。
卡那齐眯着眼,努力试着恢复视力。
「你这家伙用这什么卑鄙的手段!」
「这就是人家常说的魔法机械。取代魔法的咏唱,将咒文直接写在拥有魔力的石头上就能发动。虽然威力很小,但好处是没有魔法的才能也可以使用。」
他露出笑容,动了动其他戴着戒指的手指。然后恢复正经的表情说道:
「现在总算能好好的说话了。我说你啊,赶快逃吧!这里的规模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虽然不能详细的说明,不过我应该不是你的敌人,而且这里的坏人也不会逍遥法外太久。听好,这个城镇会在一星期后露出真面目,到时这里会聚集成堆的恶徒。你在这之前赶快离开吧!如果办不到的话,记得将这东西绑在右手上。」
他从衣服内袋中抽出了一条品位很差的黄色布条,丢向靠在箱子边的卡那齐。缠在布上的小瓶子也顺势落在卡那齐脚边。
听到声音,卡那齐低头看向脚边。看到地板上的小瓶子时,他的视野突然间恢复正常。
卡那齐弯下腰,用仍旧有点麻痹的手捡起瓶子。
班修拉尔看到后开口说明:
「啊,那个是刚才阿迦冯给我的东西,据说是新发售毒药的试用品。」
对这时的卡那齐来说,班修拉尔的声音就像是从远方传来一样。卡那齐全身专注在凝视玻璃瓶的内容物上。
玻璃瓶中,放着一块像是白色珊瑚,又像是骨头的碎片。
「唔」
一阵强烈的头痛袭来,让卡那齐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压住半边的脸。像要裂开似的剧烈疼痛,让他才刚恢复的另半边视野又染上一片纯白。
被迫回想起的过去记忆在眼前不断闪烁着,他的意识慢慢开始混浊不清。
手不停的颤抖,像是害怕玻璃瓶会掉落似的,卡那齐紧紧握住瓶子。
剑,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剑。
手边没有自己的剑让他感到非常害怕。没有那把剑不行!不是自己的剑不行!自己还记得这股强烈的头痛,这是封印在内心最冰冷角落的记忆快要复苏的前兆。这种时候,如果手边有自己的剑应该会好过一点的。
「嗯?怎么了?什么病发作了吗?」
班修拉尔发现卡那齐的状况不太正常,抓住他的肩膀轻轻摇晃着。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青年像是魂魄被夺走般注视着瓶子颤栗着,在班修拉尔不知该如何帮他时,走廊传来慢慢接近这里的对话声。像是提醒他提高警戒似的,修娜尔提高了声调不知和守卫在聊些什么。
「喂,你进这里躲一下。馆里的人回来了。」
班修拉尔抓住卡那齐的手,半拖半拉的将他带到一个大型衣柜旁。被塞入衣柜前,卡那齐终于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看向班修拉尔。被卡那齐深渊般的眼神压迫,班修拉尔不禁战栗问着:
「有、有有有有什么事,怎么了?」
「关于这东西,那群人还说了什么吗?」
卡那齐看向手中的小瓶,班修拉尔歪着头想了想。
「我也不清楚好像说是什么古树的根、服用的人会烧起来、从这地底下出产的之类,大概就这些吧啊啊真是的,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啦,不过没时间了!有事我等一下再听你说!」
班修拉尔将呆住的卡那齐推进衣柜,关上门,转过身之后,从他背后传来了一阵复杂的机关声,还有经过压抑的惨叫。
「怎么了啊?」
班修拉尔皱起眉头,转身打开衣柜门。只看到里面挂着几件衣服,却没看到青年的身影。
拨开女性的衣物一看,背后的木板回转了半圈,可以看得出来似乎通到一条很陡的坡道。
「唉呀这里也有机开啊希望你平安无事。」
摆了个祈祷的手势关上柜门,班修拉尔看向门口。
贡品房间里乱成一团。他听着敲门声想着:
「希望我也能平安无事。」
*******
不死者之馆的地底下,其通路的复杂程度不输给地面上的馆舍。
挖通岩石所造出来的秘道不但寂静而且阴冷,照明也很少。
两名男子抱怨着这样的工作场所向前走着,他们举起装有蜡烛的提灯,照亮通道两旁横穴内设置的陈列玻璃柜。
这里的构造像是酒窖,不过存放在玻璃柜里的是那个像珊瑚的物体。
「没有任何异常。」
「不是我要说啊,这东西能有什么异常。」
「据说这玩意会发出声音来,我不清楚就是了。」
「不清楚的话,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两人轻松的谈笑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
在两人回头之前,冲击便袭上他们的颈骨,两人接连倒在地板上。
「哇喔,真漂亮的一击啊。」
「声音,压低点。」
米莉安从容地低声提醒诗人,将手上的圆筒型砂袋挂回腰带上。砂袋除了边缘附着圆环型的细绳之外,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皮袋,但是只要适当的运用,就能够几乎不发出声音将对手打倒,是很实用的隐秘武器。
「看来,他们似乎不只是仆役吧?」
遵照她的说法降低音量,诗人缓缓走向米莉安。对于消除脚步声和气息,他似乎也很拿手。米莉安将倒下的提灯放好,靠着勉强维持住的光芒,大致观察了两名男子的装束。
「普通人,虽然身上有武装是混混之类的。比起这个,你看。」
她迅速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名男子挂在腰间的剑。
「是把剑。」
「是他的。」
「他是指卡那齐的吗?经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没错。真亏你看得出来啊!」
「因为外型很奇怪。」
剑的外观有点弯曲,再加上绝妙的重量和长度。剑刃超乎寻常的锋利程度,甚至成为艾尔?乌鲁其亚伙伴之间的话题。卡那齐无时无刻都带着剑的习惯,也常被伙伴拿来开玩笑的猜测,他晚上该不会也和剑睡吧?
这柄剑会出现在这里,很明显的有问题。
「快走吧。」
少女熄掉蜡烛的火,拿着卡那齐的剑站起身来。诗人在黑暗中点头同意,帮助米莉安将两名晕倒的男子拖到一旁的横向洞穴中。
「这附近比起我过去造访时也改变了非常多。本来这附近的洞穴是储存世界各地美酒的酒窖,然后这后头米莉安?」
诗人刻意呼唤她的名字,是因为她突然停下脚步。
「空,居住在这里的女性,和你一样是白头发吗?」
「是啊。」
「眼睛是水蓝色?」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就在那里。」
听到她这么说,诗人看向少女所指的方向。眼前只有黑暗的地下通路,和前方淡淡泛着光芒像是出口的地方。没有什么人影。
诗人低头看向米莉安。
她的双眼超脱了人类该有的透明,瞳孔深处映照着如同火焰的倒影。
「米莉安她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脚上套着锁炼,一定是被关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她在求救,对我啊!」
「怎么了?」
「消失了。」
少女低语着,眼睛里的火焰影子也消失了。
诗人脸上露出思案的表情看着她一阵子,然后将视线转回前方继续走。
「的确,这说不定是不死者的传言不过,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
「没什么,米莉安你看,前方是一个地下庭园。」
「地下的,庭园?」
「嗯就是这里。」
走到通道底端的诗人静静说着,米莉安稍微张大了眼。
是花,绝对没有看错。
眼前是一个开阔的半球状宽广房间。墙壁和天花板所使用的石材本身发出了淡淡的光辉,让房间像白天一样充满了青色光芒,地上覆着整片花朵。白色的花朵,纤细的花瓣随风摇曳着。
向房内踏进一步,诗人的注意力似乎被什么给吸引。
米莉安也察觉了同样的事物,看向房间角落。
角落开了个黑色的洞穴。应该是通风口,不过除了风声之外还能听到别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这里滑落。才这么想,一道完全不同的色彩就掉落到纯白的花上:黑色和红色黑发和深红的上衣。
「卡那齐!」
倒卧在花丛中的,的确是那名黑发的青年。
少女的瞳孔中燃起火焰,室内的空气带着花瓣向上涡旋。
「等等。米莉安。有人来了。」
诗人敏锐的低声示警并拉住米莉安的手。
少女皱起眉头转过身,不过她没有反抗诗人,和他一起压低了身子。
趴在地上屏息以待不久,就从通路的方向传来了许多人的气息。他们似乎发现被米莉安打晕的男子而慌张交谈着,慌乱的脚步声靠了过来停在庭园的入口处。
诗人和米莉安屏住呼吸,等待他们回头。
确认馆内的人完全离开之后,诗人和米莉安同时抬起头来。
「他们一定马上就会回来卡那齐?」
倒在地上的卡那齐紧闭着双眼,诗人伸手摸着他的额头。米莉安问:
「死了?」
「怎么可能。不过烧得好严重,卡那齐,你起得来吗?」
「是汐见吗?」
卡那齐微微张开眼,口中不知为何说着诗人完全没听过的名字。
诗人摇头订正他:
「我是空。」
听到这名字,卡那齐双眼的焦点终于恢复正常,看到诗人后眨了眨跟。
「诗人,你怎么会」
「有问题等一下再问。我扶你,不管怎样先逃出这里。米莉安,你没意见吧?」
米莉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卡那齐。从他身上传来熟悉的味道。
发现这是濒死的野兽身上发出的味道时,米莉安紧握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