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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章 再挑战*鬼屋里不够坦率的保护者们

樱井艾玛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房间内十分整洁,她喜欢的书籍整齐地排列着。中意的动画和电影的蓝光碟片也分门别类地保管着,随时都可以拿出来观赏。

艾玛呆呆地看着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动画,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看来还差得远呢”

她叹了口气。昨天才刚刚和吉布斯吵了一架——倒不如说只是艾玛在单方面地发火。

“您为什么站在玛来娅大人那一边,要把大小姐们赶出去啊!”

“艾玛,蕾路塔一族有他们自己的规定。特别的能力需要付出特别的代价,不论是遗物的力量还是现实的权力。这是族人为了大小姐们的安全着想而得出的结论”

“……我不能接受。大小姐们不是有我们保护吗”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她们身边啊,艾玛。她们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而且你也知道,大小姐想要继承梅帛夫人的工作,其中含着诸多危险,这是事实”

“……到现在为止不也是这样吗。这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

“恐怕是梅帛夫人出门在外的消息传出去了吧。根据我的调查,目前正有大批的遗物被运往日本,很有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斗争”

吉布斯的话令艾玛完全无法反驳。她对这一点非常不满,但仍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那确实十分危险。艾玛坐在床上,望着画面中美少年们因无关紧要的琐事舍身奋斗的模样,喃喃自语。

“两边都有各自的道理,这在动画或漫画里也是很常见的情况。那么,事情就简单了……这怎么可能。真是棘手啊”

艾玛啪嗒、地倒在床上。感觉十分柔软舒适。

她知道这个感觉是多么地珍贵,多么地来之不易。

来到这个洋房以来,艾玛得到了安宁,得到了希望,得到了梅帛、卫还有吉布斯能够给予她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身旁有了果菜和梦未。这些有多么宝贵,艾玛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没能再说什么。或许这份心情,便是她自己的任性。

樱井艾玛是一名女仆。这是她自愿选择的道路,为了能够一直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实际上,真成为见习管家的理由,差不多也是如此。

最近,用餐的时间变得非常忧郁。

卫师父因工作而出门在外,梅帛阿姨则是自我到东京以来一次都没有回家,我和阿菜还有梦未三人一起吃饭生活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管家吉布斯先生和女仆艾玛小姐要等到我们吃完才会开始用餐。虽说我总觉得自己身为见习管家,理应和他们一起用餐……而且说实话,我觉得那样才能吃出饭菜真正的味道来。

我和小未坐在阿菜的左右两边。坐在我们对面手持刀叉进餐的,是有着一头及肩金发、强势的艳唇和夺人眼球的巨乳的美女。

她如果只是安静地微笑着,倒也与阿菜和小未有几分相似,但只要那张嘴一打开,屋子里的气氛就会变得十分僵硬,真希望她不要那样做。只见玛莱娅小姐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瞬间,小未和阿菜变得紧张起来,阿菜的围巾也进入了战斗准备。

玛莱娅小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变化,喝了一口红酒,露出微笑。

“对了,我跟你们说一下你们的新家”

“我们的家就在这儿”

长着一头蓬松金发的超级美幼女理了理前发,似乎不满于自己的发色与姨妈一样。玛莱娅小姐则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说道。

“是一座豪华公寓的顶层。我去看了一下,里面很漂亮,是非常棒的一套房子。真是太好了,对吧”

“那玛莱娅小姐去住不就好了”

阿菜毫不让步,针锋相对。玛莱娅露出做作的笑容。

“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乖乖地听大人的话就对了。遗物会由我妥善保管的。暂时先不要玩怪盗游戏了,老老实实等妈妈回来吧”

“……!”

“不要瞧不起怪盗怪影!”

“真是的,为什么姐姐会把这么厉害的遗物留给这么小的孩子们啊。搞得她们完全误解自己的能力了。哪有这么宠孩子的父母啊”

玛莱娅小姐耸了耸肩。阿菜涨红了脸。

“谁说的!就算没能通过试验,您来的时候也好,之前的那次事件也好,虽然有些危险,但最后不还是把遗物拿回来了吗!”

“不管是从我这里把‘纹章’夺回去也好,把处理垃圾的遗物抢回来也好,到最后不都是被那个孩子救了吗。只凭你们的话是没法平安完成任务的吧?”

那个孩子指的应该就是我吧。被夹在你来我往的争吵中,我已经吃不出饭菜的味道了,看到玛莱娅小姐用酒杯指着我,我只得露出暧昧的笑容。

“真是我的搭档,所以没关系!对吧,真”

“呃、嗯,没错”

“真哥哥是和我们一伙的”

小未也表示同意。我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

“哎呀,你不打算听师父的话了吗?卫姐夫没有反对吧?说不定古雷戈里叔叔也会生气哦”

“呜……这、这个”

“古雷戈里叔叔会由我们直接拜托的,没关系!”

“太天真了。古雷戈里叔叔可是母亲的朋友。让你们离开这个房子,是一族的长老莫莉贡的指令,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玛莱娅小姐摇了摇头,似是在表达无可奈何之意。

“卫姐夫没有表示反对,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只要现在梅帛姐没有回到日本,瞄上星里家遗物的人就会不断增多。你们之所以能够平安生活,都是因为有最强的魔法使梅帛姐和这个房子的力量”

“自己的性命,自己能保护”

平素不愿抛头露面的小未摸了摸嘎哦嘎哦,只见熊模样的玩偶立刻开始练习起挥拳,打得呼呼作响。

“对方也有遗物的。你们的遗物确实是最优秀的,但只要你们拿着它,就会被坏人盯上,何况你们还是小孩子。听清楚了,我不是把遗物从你们身边永远夺走,等姐姐回来了就会还给你们”

“我不愿意”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姐姐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要不是因为古雷戈里叔叔也在这里,我就硬把你们赶出去了”

“玛莱娅小姐替母亲大人留在乡里不就行了。您不也是很厉害的魔法使吗?”

“没错”

“不好意思呢,我虽然也有点本事,但姐姐的力量可是百年不遇,现在的情况没有她就不能应对。你们还太小,做不了任何事情,明白吗?等事情平静下来,想怎么玩怪盗游戏都随你们”

玛莱娅小姐莞尔一笑,与姐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我忍不住叹气。

最近吃饭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这个节奏。古雷戈里老师和狄拿在场的时候会收敛一些,不过那样的话就会变成我被狄拿纠缠不休了。带着消极情绪吃饭对健康可不太好啊……

当令人胃痛的用餐时间临近结束时,玛莱娅将话题的矛头指向了意外的人。

“算了,反正叔叔也不会住多长时间。艾玛小姐,差不多该收拾她们俩的行李了”

站在姐妹身后负责侍奉的艾玛小姐微微一笑。

“请容我拒绝”

她的表情极为坦然,显得理所应当。面对毫不变色的拒绝,玛莱娅小姐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哎呀……你打算陪着小孩子的任性胡闹吗?真是麻烦的女仆呢”

玛莱娅小姐发出叹息,然而艾玛小姐的笑容没有一丝动摇。

“梅帛夫人对我交代过,要好好保护果菜大小姐和梦未大小姐”

“所以说,为了保护她们俩,需要让她们交出遗物,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哦,就算她们不在这里,你也不会被开除的,放心吧”

“这倒不要紧。就算大小姐们不得不暂时离开这个房子,我也会跟着她们一起行动,请不必担心”

“艾玛小姐……”

听到女仆小姐强有力的话语,阿菜和小未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自从玛来娅小姐来了以后,吉布斯先生和卫叔叔的态度都有些奇怪,或许让她们感到了不安。

“这可不好办呢。你能够成为战力。我想桔梗院家会负责照顾果菜和梦未的生活还有人身安全的。再说了,果菜都已经是初中生了,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吧”

“当女仆不是我的工作,是兴趣”

艾玛小姐丝毫不为所动。玛莱娅小姐的目光变得险峻。

“……出去的时候,你的遗物当然也要上交。这一点已经做好觉悟了吧?毕竟那身女仆装也是相当优秀的遗物呢”

艾玛小姐轻轻抚摸着别在颈前的蝴蝶结,笑得更灿烂了。

“这个女仆装是属于我个人的财产。而且我并不是族人,只是一个雇员而已,乡里没有任何理由收回我的个人物品”

“咦?那个不是姐姐做的遗物吗?”

玛莱娅小姐很是吃惊。阿菜和小未似乎也是头一次听说。面对众人的目光,艾玛小姐仍然只是微笑。

“把它变成遗物的是梅帛夫人,但这身衣服是我自己的”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确实,我的笑容手杖也是经过梅帛阿姨的修理而变成遗物的,怎能随便被当成是乡里的财产。

“姐姐真是……又搞得这么麻烦。说不想让遗物四处传播的明明是自己。以前也是一样,做事不考虑后果”

玛莱娅小姐用指尖敲着桌子,显得相当不满。

“这、这么说的话,我的阿巾也是已经给我了的……”

“你那个叫歪理。不过艾玛小姐,如果持有遗物的你和果菜她们在一起的话,到头来那两个孩子还是会被盯上的哦?真,你也这样想吧?”

“咦……这、这个”

“估计你也猜到了,我希望你的那个手杖也能暂时交给我们保管。我听古雷戈里叔叔说过了,你想成为真正的幻术师,而不是有名无实的人。那么,你应该不需要那个遗物了吧”

她说的确实不错,但我已经答应过阿菜要成为她的搭档了。为了保护决心变身成怪盗怪影周游世界回收遗物的青梅竹马,我需要我的遗物。我的意见和艾玛小姐相同。这时,响起了嗒嗒的敲门声。

“各位,有关遗物的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古雷戈里大人回来了”

本在厨房工作的吉布斯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行了一礼之后告知了谈话的结束。他随后便前往玄关迎接。我仍旧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有客人来访,但身为见习管家,我急忙追在吉布斯先生的身后。

“那今天就先谈到这儿吧”

玛莱娅小姐宣布解散,阿菜和小未也起身离去。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古雷戈里老师回来,星里家就会变得安宁一些,最近以来都是如此。且不论古雷戈里老师,狄拿仍然不知道遗物的存在,我们需要小心隐瞒此事。多亏于此,争吵才能被画上休止符,这是我感谢狄拿的唯一一点。

“欢迎回来,古雷戈里大人,狄拿大人”

我跟在吉布斯先生身旁也低下头去。

“欢迎回来。今天是在哪里演出了呢?”

“和你没关系吧?快点让开,老师的行李由我来拿”

看到我的一瞬间,狄拿端庄的面容立刻露出不满。一旁的古雷戈里老师只得苦笑。

“狄拿还真是固执啊。算了,小鬼,你可要好好努力,争取得到师兄的认同啊”

“明、明白”

“老师,我可不打算让这样的家伙当我的师弟”

到底还是吵起来了。我目送二人一边争论一边走上楼梯。星里家中多了玛莱娅小姐、古雷戈里老师和狄拿,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嗬嗬嗬,变得热闹起来了呢。让我想起了住在乡里的那个时候”

只有吉布斯先生一人岿然不动。我想到一些在意的事情,于是问道。

“吉布斯先生,您原本就和玛来娅小姐认识吗?”

“是的。她从小就住在这个房子里”

老管家的表情十分温柔。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么,当她作为桔梗院家的秘书来到家里的时候,您没有注意到吗?”

“嗯,我是注意到了”

“那为什么没有告诉阿菜她们,她实际上是她们的姨妈呢?”

“因为玛莱娅大人让我不要告诉她们。而且,客人有自己的顾虑,过多的问询有违礼仪”

“可是,结果‘纹章’不是被……”

“我也确实吃了一惊。因为玛来娅大人无法使用‘纹章’”

吉布斯先生给出了与我的疑问稍微有些错开的回答。

“据说每一代中只有一人能够继承‘纹章’的力量。恐怕下一代中的人就是梦未大小姐了,不过这一点只有梅帛夫人或者莫莉贡大人才知道”

“啊,不过小未有着制作遗物的能力这件事,有没有告诉玛来娅小姐呢?”

“没有。梅帛夫人命令禁止此事外传”

吉布斯先生露出笑容,似是表示这是理所当然的。

“您不反对……她们俩离开这个家呢”

“……以吉布斯之愚见,如果继续和遗物——包括这座房子——保持紧密关系,毫无疑问会增加自身的危险。我能够理解卫老爷和莫莉贡大人的担忧”

“吉布斯先生和莫莉贡大人……阿菜她们的奶奶也是认识的吗?”

“……这也是无可奉告的约定。请原谅”

吉布斯先生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抿紧了嘴。

“按照玛来娅大人的说法,我是属于族人内部的人。真大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就好。艾玛差不多也该行动了”

吉布斯先生转过身去,表情依旧严肃。

“……但愿一切都能得到美好的结局。不过,那也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最后的一句话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他的自言自语。只不过在我眼中,他的背影显得又高大了许多。

好了,问题还有一个,那就是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试。虽然和星里家目前的严峻状况比起来可以说不足一提,但也不能因此而怠慢。如果期末考试的成绩没能提高,我就要被母亲带回乡下了。就算得到了古雷戈里老师的认同,被带回老家的话也就毫无用处了。在休息时间,我仍旧在同教科书奋斗。

“真~,古文的笔记能不能借我看看呢~?”

藤吉郎用猫叫一样的声音问道。

“又要借?我昨天不是刚把世界史的笔记借给你了吗”

“顺带一提再往前是物理和化学的笔记。还差一点就能集齐了”

“林田!你给我少废话!”

藤吉郎强制让一脸得意地透露情报的林田陷入沉默后,冲我双手合十。

“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好好,我知道啦……”

“多谢!果然再好不过朋友啊!”

拿到笔记的藤吉郎兴高采烈。我说你还真是得瑟啊。

“期中考试没有及格,期末必须要一雪前耻。如果要补习的话,难得的暑假岂不是要被糟蹋了!”

“哦,你暑假有什么计划吗?”

“真是笨,我说你,夏天不正是邂逅的季节吗!在盛夏的盐炎热日下,女孩子们禁不住变得奔放开朗!这才是夏天啊!”

他又开始说起杂志宣传标语一般的口号了。

“夏日海边的女生里面,差不多有70%是在寻求着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aventure)……我的数据也明确支持这一观点”

林田同学调整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光线。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你那个情报的来源,不过加油吧……”

“真是的,配合一点行不行?为了能够享受(enjoy)这个夏天,就让我们一起跨越期末考试的难关吧!”

“现在没人用‘享受’这个词了吧……”

我想象着初中第一个暑假里想要做的事。机会难得,真想跟着古雷戈里老师好好学一学。对于我来说,这才是度过暑假最棒的方法。说什么都要当上他的弟子……啊,如果不回家一趟的话妹妹该哭了吧。看来这个夏天会很忙碌。但愿如此。

“不过,我说真啊,你最好能想个办法把阿菜带到海边。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别的女生也叫上,大家一块去”

听到藤吉郎提出的与我所设想的有出入的计划,我感到不解。

“为什么要我……你自己去叫她不就好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做不到。做这种事只有你最合适,需要像你这种看上去有点像女孩子一样的软绵绵的气质。只要长得安全保险,女生就会放松警惕。然后再把阿菜和桔梗院叫上就完美了”

“能不能不要为了你的欲望而利用我呢”

而且居然说我看上去像女孩子,还软绵绵的,真是不像话。不借你笔记了哦。

“什么叫利用啊,说得那么难听。再说了,你也想看到阿菜穿泳装的样子吧?”

“我、我倒不是、很想……”

“羞什么羞什么。夏日海滩禁断之爱的作战计划可就全指望你了!好好加油哦!”

不要擅自把我作为你们作战计划的核心啊——还不等我开口抱怨,藤吉郎和林田同学就已经回到座位上了。比起暑假的事情,还是先努力准备期末考试吧,藤吉郎。

我忽然注意到阿菜用眼神向我示意,并悄悄指了指门口。可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谈一谈”的意思吧。望向桔梗院同学,她也表示了确认。我们错开时间依次离开教室,来到中庭集合。

中庭里建有若干座亭子。其中最不显眼的一座便是我们约定的集合点。当我和桔梗院同学来到那里时,阿菜早已坐在那里,一脸不满。

“心美,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们是站在玛莱娅小姐那一边的吗!?”

“啊—,是公寓的事情呢。别冲我发火啊,那个是爹地做的。毕竟我们是不会拒绝星里家提出的委托的”

“是父亲大人提出来的吗!?”

“不,是收到了‘卡梅罗勋爵’带来的信,好像是梅帛阿姨的祖母的委托。而且也得到了希望能加强警卫的请求”

“……又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发生这么多事”

阿菜不满地嘟着嘴。

“父亲大人一句话不说就跑出去演出了,吉布斯先生又对玛莱娅小姐言听计从,狄拿虽然长得帅但总是欺负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容貌稚嫩的美少女表现出怒意,一头长发随之舞动。实际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有一种只有我们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可能和梅帛阿姨回不来的原因有关吧”

“嗯—,这个方面桔梗院家还真不知道呢。爹地的话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桔梗院同学看向阿菜。

“不过可能是因为确实有危险,才想要让你们尽可能离远一点吧?玛莱娅好歹来我们家向爹地说明道歉了,可能没有那么坏”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啊!梦未也生气了呢”

没错,姐妹两人眼下是空前地团结一致。

“把我们当做小孩子耍!我绝对不会离开那个家的”

“确实,大人们根本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我也会帮忙的,阿菜”

“谢谢你,心美”

现代风格的大小姐微微一笑。

“为此,我也应该有一件遗物,你不这样认为吗?真也拿着遗物,伙伴的力量应该是越强越好吧?”

“……不行,所有的遗物都被吉布斯先生藏起来了,仓库也上了锁。我现在拿着的也只有阿巾和‘纹章’。因为阿巾只有我一个人能使用”

听到阿菜的说明,我感到一丝疑惑。

“这么说来,遗物的使用还挺麻烦的呢。首先要缔结契约才行……那就算偷走了不是也用不了吗?”

阿菜和桔梗院同学面面相觑。

“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没想到,你拿着那么厉害的遗物都不知道,真是太危险了”

因为没有人告诉我啊。

“遗物的基本能力是任谁都可以使用的。比如说阿巾能够依照我的意志活动,这一部分就属于基本能力,不必成立契约也可以使用”

说着,阿菜将手帕状的阿巾递给我。

“让它变成围巾试试看?”

“呃……阿巾,变成围巾吧”

掌中的手帕一下子膨胀变成围巾。同时感觉我的身体微微发热。

“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使用我的手杖以外的遗物呢”

“我们家的大门也是遗物哦。嘛、总之这个基本的能力也是很厉害的吧”

“嗯—,遗物真是不可思议呢”

桔梗院同学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不过,它真正的力量必须要缔结契约才能使用。这就需要知道遗物的<真名>,和它缔结契约,拥有足够发挥其力量的魔力,而且和遗物的匹配性也要足够好。遗物本来就是母亲那样的工艺魔术师配合使用者的魔力制作而成的,很多情况下除了原本的主人以外,其他人都用不了”

“哦……”

“而且,就算缔结了契约,如果不能支付代价也还是用不了。不过,一旦能够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就会非常惊人。阿巾,翼之形(skier)”

没有动一根手指头的阿菜一声令下,缠在她颈部的阿巾便绽放出耀眼的金黄色,同时阿菜的身体仿佛不受重力一般腾空而起。这就是发挥真正力量的遗物吗……不对。

“呜哇哇、阿菜、快停下,这是在学校里!”

“哈呜啊、才想起来。阿巾,快变成手帕!”

阿菜慌忙将阿巾变回手帕的形状。我回望四周,取出魔杖。

“怎、怎么样?这是我新学会的魔术哦”

“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阿菜父亲的徒弟呢—”

桔梗院同学鼓起掌来。附近虽然没有人影,不过万一有人看到了,就可以用表演魔术的借口糊弄过去……但愿如此。我低声说道。

“和遗物缔结契约就能使用强大的力量,这我明白了……不过反过来说,如果想使用抢来的、已经和其他人成立契约的遗物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听到我的疑问,两人的表情变得凝重。给出回答的是桔梗院同学。

“要么由原来的主人终止契约……或者,等原来的主人死去之后,也有可能重新缔结契约”

我心中一惊,转头望向阿菜。这……难怪大人们会担心。

“如果是母亲大人,就可以使用遗物强制解除契约,所以不用那样做。而且,在已知<真名>的情况下缔结契约的遗物很少。我们家里的那些遗物,也有好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也就是说,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得到遗物呢”

就算不知道<真名>,阿菜的围巾仍然可以被当作武器或者是其它道具。毕竟是一块可以自由变形的布,使用的方法自然有很多。

眼下,梅帛阿姨这位保护者不在身旁,阿菜和小未的手中又有着强有力的遗物。这可能确实是比我想象中还要严峻的事态。

“这样啊……玛莱娅小姐他们,是在担心这件事……”

“我说真,你好像没有注意到,你自己也处于危险当中哦?”

桔梗院同学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我看了看手中的魔杖。

“不能因为危险就放着不管啊。毕竟,成为怪盗怪影可是我的梦想”

——阿菜握紧了围巾。我也点了点头。

在决心成为怪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其中的危险了,现在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不过玛莱娅小姐用某种方式提醒了我们,我们还不能“自己保护自己”。不能否定这一点的话,就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同。这个试炼恐怕也会相当困难。

我终于真正明白了目前的状况……继而陷入了困惑。

星里家的走廊里,正在上演着前所未有的争论。

“……梦未,你没去上学吗?”

“我有点忙”

玛莱娅正无语地看着梦未。她揉了揉额头。

“怎么能因为忙就不去上学啊”

“其它国家什么样我不知道,但在这里是很平常的”

梦未毫不动摇。玛莱娅更加垂头丧气。

“姐姐百分之百没有教育好……”

“没有那回事。考试全都是满分”

玛莱娅上下打量着犯困的侄女那过于纤瘦的身体。

“……哼。体育呢?”

“……阿姨好烦”

“什……!?”

梦未发出暴击后,动了动手指头发出指令。嘎哦嘎哦便抱起她逃也似地离开了。玛莱娅只是颓丧地望着她的背影。

“照这样子……搬到新家后还要给她找个家教呢”

她叹了口气,同时暗暗感到不满。她有一种自己真的老了一般的感觉。

“我的心肝们!我回来了,小公主们,快出来迎接……哦呀?”

卫师父一如既往地从阳台突然降临。毕竟家中有客,师父也不会太长时间出门在外。这虽然是求之不得,但面对玛莱娅小姐时,师父却是完全束手无策,甚至没有明确反对让阿菜她们搬出这个家。

“哼,那张脸我已经看腻了,你这臭家伙”

古雷戈里老师最近一直忙于准备公演,不过今天则是难得留在了家里。看到卫师父后,狄拿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卫先生,欢迎回来!”

能够如此盛大地欢迎卫师父回来的,现在也只有狄拿了。阿菜和小未对待卫师父的态度有些冷淡。

“哈哈哈,我回来了,狄拿。真,果菜她们呢?”

“在小礼堂里。她们俩……好像正在练习”

“嗯,在练习吗。原来如此”

遗物的事情要对狄拿保密。古雷戈里老师露出笑容。

“这认真的性格还真像梅帛大小姐啊。没有像撑了不到半年就逃走的你实在是万幸”

“哈哈哈,还请手下留情”

“不过只用了半年就学会了老师的技术对吧?果然卫先生很厉害啊!”

“狄拿啊,其实这家伙……”

看着一脸憧憬的狄拿,古雷戈里老师欲言又止。

“卫先生无愧于天才的称号!”

“哈哈哈……实在是不敢当”

面对那真挚的目光,卫师父显得有些困惑。

“对了,我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关于我的徒弟……”

他把话头转到我的身上。狄拿的表情立刻变得险峻。

“怎么样,狄拿?你还是反对他拜师吗?”

“他太不成熟了,没有足够的技术和知识来接受老师的指导”

“所以他才会住在这里修行……”

“这也是一个原因。明明有像卫先生这样出色的老师,为什么还一定要拜古雷戈里老师为师呢?因为卫先生很忙吗?卫先生是闻名世界的大魔术师,自然会忙了。倒不如说身为弟子,就应该在一旁协助,近距离观摩学习老师的技术。何况他不只是跟着他的师父卫先生,他已经住在这里了,他除了看到女色就垂涎欲滴之外还干了什么”

原来如此,在狄拿看来是这样一回事啊。而且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这令我很不甘心。

“就算是卫先生的推荐,我也不同意他成为老师的弟子”

“好啦好啦,狄拿,我说过保留意见了,别总挑人家毛病了。说不定在我留在日本的期间,他就会成长到足以让你认同的地步哦”

古雷戈里老师同样苦于狄拿的态度。正因为他确实相当优秀,所以才会对我如此苛刻,这不难理解。我也只能坚持不懈,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得到他的认同。我可不能输给同样在努力的阿菜和小未她们。

卫师父和古雷戈里老师在谈话,我则是来到了小礼堂和正在训练的阿菜和小未集合。进去一看,只见阿菜正呆呆地坐在地上。难道又把阿巾用过头了吗。而且小未也不知踪影。

“阿菜,你怎么了?”

我问道,阿菜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我。

“真!不好了!梦未今天好像没去学校!”

“咦?她虽然不愿意,不还是答应去了吗?”

最近确实是每天早上嘟嘟囔囔说不想去……

“小未又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她只说‘暑假结束之前不去学校’”

“为什么要等到暑假结束……?”

看来和上次的理由还不太一样。

“小未,是我,真。能不能开一下门?”

我来到小未的房间前问道。很快,从里面传出噼喀噼喀的可爱脚步声,然后房门便打开了。开门的自然是嘎哦嘎哦。

“我能进去吗?”

它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小未的身边。我跟在后面走进房间。小未坐在钟爱的成年人用办公椅上,回过头看向我。她的表情充满了决意……但似乎也有些困惑。我坐在嘎哦嘎哦递过来的坐垫上。

“是姐姐让你来的吗?”

“嗯,因为你说不想去上学”

现在再找借口也晚了,我便如实回答。

“又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学校里很有趣……”

“那,为什么?”

“因为……”

梦未欲言又止。

“那,问题是出在你身上吗?”

她点点头,然而没有多说什么。

“……嘎哦”

看到我束手无策的样子,嘎哦嘎哦悄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游泳课”。嘎哦嘎哦居然会写字,真是太厉害了……

“游泳课?因为有游泳课,所以不愿意去学校?”

“为、为什么!?”

瞬间,小未便涨红了脸,把头埋了下去。

“真哥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对了?”

嘎哦嘎哦在一旁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小未不愿意泡澡。虽然会淋浴——而且还会参加瀑布浴修行——但似乎不是很喜欢水。那么她自然也不会愿意游泳了吧,毕竟需要把身体浸入水中。也就是说……

“小未,你不会游泳吗?是旱鸭子?”

满脸通红的小未浑身发颤。难得看到她露出与年龄相符的一面。一旁的嘎哦嘎哦满足地点了点头。

“什么嘛,原来只是这点事啊。不过,和小未同样年纪的孩子,不会游泳的应该也有很多吧?所以才要在课上学习啊”

咦?难道说是因为不会游泳才不愿意泡澡吗?应该不是吧。

“因为……大家都在期待”

小未低着头,喃喃自语。期待?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嘎哦嘎哦拽了拽我的手,似乎是想要借一步说话。

“啊、抱歉,我稍微……稍微借嘎哦嘎哦用一下”

“嘎哦”

嘎哦嘎哦带路一般紧紧抓住我的手。不用那么用力拽啦……好疼啊,嘎哦嘎哦。它拽着我走出小未的房间,一直来到我的房间里面之后,才终于开了口。

“梦未是班级里的偶像,她没法说自己不会游泳。而且最要好的朋友还拜托她来教……”

“小、嘎哦……”

许久没有和嘎哦嘎哦说话了。它偶尔会来到我的房间和我聊天,但最近一直都不见它来。

“什么都会的孩子偏偏不会游泳,这倒也是一个可爱之处呢”

“算是吧,可现在想说已经晚了啊~”

简而言之,小未通过魔术表演得到了男生们的尊敬,而且不止如此,她已经一跃成为班级里引人瞩目的偶像了。不,应该说原本就很受关注,但由于现在她和同学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人气便愈发高涨了。

这样一来,其他同学们自然会认为小未也会游泳,甚至觉得她游得最快,令她难以道出实情——别说有多快,她连游都不会游。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打算在有游泳课的时候不去上学啊”

不过,听到这实在是很有小学生样的理由,我也就安心了,或许还能帮上一点忙。于是我来到小未的房间,对小未和同样出于担心而来看她的阿菜提议。

“小未,如果不会游泳的话,学会游泳就行了。我们一起练习游泳吧,我来教你”

“我也很擅长游泳的哦。最近一直在修行,偶尔去游个泳也不错,就当是放松一下。大家一起去吧!”

听到阿菜明快的宣言,小未虽仍稍显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夜里,玛莱娅在品着红酒。吉布斯和艾玛在一旁斟酒,同时陪她聊天。

“说实话,我挺担心那两个孩子的。卫姐夫还有姐姐管得也太松了吧?”

“并非如此。梅帛夫人还是头一次出门在外这么久”

“那她们怎么那么不听话?她们到底明不明白,自己说不定会丢掉性命的”

“以吉布斯之愚见,就算是搬出这个家,也仍有可能被抓为人质,无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那也比现在要强得多。只要她们不拿着遗物”

玛莱娅将杯中的红酒饮尽,然后望向艾玛。

“你是怎么想的?不担心她们吗?”

“当然担心了”

“那为什么不让她们停下怪盗游戏去避难呢?”

“……那样做,真的就能够保护果菜大小姐她们吗”

戴着眼镜的美丽女仆低语道。她的表情十分严肃。

“咦?”

“……没什么,一些玩笑话而已,只是想这样说说看罢了。所谓年轻时才会犯的错误”

“又是漫画里的台词吧?”

“不,是我真实的感受。不论如何,我都会尊重大小姐们的意见”

“你是说结果怎样都好吗?真是过分呢”

“……到那个时候,我也不会活着了”

最后的一句话没有让任何人听到。艾玛转身离开了。吉布斯只是用极为温柔的视线目送着她的背影。

正好时值周末,我们决定立刻前往游泳馆。我还以为会是市民游泳馆之类的普通场地,没想到是去高级宾馆里面的泳池。据负责筹备的桔梗院同学说——

“去市民游泳馆的话可能会遇到小洋娃娃的同学不是吗。这可是秘密特训!”

不知为何她显得格外兴致高涨。

“这个地方真不错呢。不愧是高级宾馆的泳池”

“为什么玛莱娅小姐也在这里啊?您不是很忙吗”

我向理所当然一般掺在我们中间的玛莱娅小姐问道。明明一直都窝在房间里,好像在使用遗物做什么事情,今天跑出来没关系吗。而且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泳池的啊。

“我再忙也要休息啊。而且今天卫姐夫会替我工作,我就满怀感激地把任务交给他了。日本人这么勤劳,真是太好了”

她惬意地躺在泳池边的折叠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一想到卫师父正在为了我们享受如此舒适的空间而穿着礼服努力奋斗,心中就觉得十分愧疚。他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呢。

“哥哥,教我游泳”

“嗯,好”

我答应道,只见一旁的阿菜正扭扭捏捏。

“阿菜,怎么了?你不游泳吗?”

明明来到了泳池,阿菜却仍然穿着外套。

“泳装就穿在这里面……”

“那把外衣脱了吧?”

“脱、脱了吧!?真、真你这个大色狼!笨蛋!”

“为、为什么啊……”

阿菜猛然逃到泳池的对面。

“真,你还要再成长一点才行啊”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果菜也是不容易”

玛莱娅小姐说的话愈发让我感到不解。

“哥哥,快点”

“哦,抱歉”

小未鼓起脸颊抬头看着我,面露怨色。这可不好,差点忘记今天最主要的任务了。我带她进入儿童用的浅水池。

“嗯—,那首先从憋气开始吧”

“嗯……噗哈”

“好快!?不、那个,再努力憋一会儿吧!”

“可是,在水里没法呼吸”

“呃,所以说要憋气啊……我想,应该要学会屏气潜入水中,在水下睁开眼睛才行”

“在水下……睁开眼睛……”

小未战战兢兢地望向我,一副“听起来好可怕”的模样。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就不会害怕游泳了,这样一来就能学得很快。稍微等一下,嗯—,浮板和游泳圈,还有……”

“真大人,有什么事吗?”

我正在收集可能派得上用场的物品,这时艾玛小姐凑近过来。

“艾玛小姐……您、您这身打扮是……”

艾玛小姐穿着分体式泳装,比起平素的女仆打扮显得更加可爱一些,感觉十分新鲜。而且腹部的肌肤白嫩如雪,实在是令人目眩。

“哎呀,看来好像多少刺激到青春期少年的情欲了呢?真是不胜荣幸”

看到我下意识地移开目光,艾玛小姐便一如既往地开心地捉弄着我。

“对了,您似乎有些困惑呢”

“哦,我正在想该怎样教小未游泳才好”

“原来如此,所以才来寻找这些用具啊”

“是的……不过比起我,由艾玛小姐来教难道不是更好吗?”

“并非如此。梦未大小姐是希望由真大人来教她”

“由我……?”

“不论教的人有多好,如果学的人不能感到快乐,就毫无意义。而且,比起能不能学好,让梦未大小姐自身行动起来,才是真正重要的。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她肯跟着真大人学游泳,我认为这本身就是非常大的进步”

“自身行动起来、吗……”

“那么,梦未大小姐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艾玛小姐离开了。我略加思考后,将找到的浮板和游泳圈又重新放回了原处,决定使用其它物品。果然我还是想使用我熟悉的道具。我准备了平时随身携带的魔术用具。

“小未,看这个”

我将亮晶晶的玻璃球夹在指间。

“哇、好厉害。从哪儿拿出来的?”

“这是秘密。现在,我要把这些小球丢到泳池下面。我们来做个游戏,看看你能不能把池子底下的球找回来。带着泳镜也没关系。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嗯,我做。我要玩”

和预料中一样,小未显得跃跃欲试。我很快便将小球散落在水池的四处。

“好了,去找找看吧”

“嗯”

小未戴上泳镜,猛地潜入水中。但很快,她便又浮上来了。

“呜……没够到”

“是不是一下子就漂起来了?因为人类是可以浮在水上的。憋气的时间太短的话,还没找到就会耗尽氧气了。不过没关系,多试几次就会习惯的”

“嗯,我知道了”

小未信心满满地回答。

我学游泳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只不过捡的不是玻璃球,而是河底的石子。母亲让我去捡一些尽可能漂亮的、用于铺在庭院里的石头,于是我反复地潜入水底,不停地捡上来石子,直到母亲颔首同意。而在这一过程中,我自然也学会了在水中活动、以及长时间憋气的要领。

正如我所料,在经过几次失败后,小未憋气的时间逐渐延长了。终于,她浮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玻璃球。

“找到了!哥哥,我拿到玻璃球了!”

“成功了呢,小未!”

正如艾玛小姐所言,不感到快乐的话,也就不会努力。快乐才是开始的起点和原动力。

“你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就照这个样子,继续努力吧”

“嗯!”

小未接二连三地从水底拾起玻璃球。每当捡到一个,她就会开心地大叫,令我十分高兴。我虽然想要得到古雷戈里老师和狄拿的认同,学会令人大吃一惊的魔法,但总觉得有些不对——看到小未开心的样子后,我便感到那样做是不行的。

真正的实力,是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提升的。

我应该按照我自己的步调前进。就算没有像狄拿那般出色的技巧,我也一定可以表演出属于我自己的、能够得到老师首肯的魔术。

“我想通过我的方法……让狄拿也露出笑容”

我想让在我面前一直苦着脸的狄拿也享受到乐趣。

我是为了让大家露出笑容,才下决心成为幻术师的。我很庆幸自己回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同时也有了更加努力的动力。

在泳池的另一边,果菜正一脸怨恨地盯着真和梦未。

“瞧你那样子。想要一起玩的话,过去跟他们说不就好了”

听到心美的话,果菜嘟起嘴。艾玛露出苦笑。

“呜……那样的话,我不就要把这个衣服脱掉了吗”

这个衣服指的正是果菜披在身上、长及大腿的外套。在男孩子面前——尤其是真面前,露出自己穿着泳装的身姿,实在是太害羞了。她很佩服能够一脸坦然地展露泳装模样的心美。

“难得你的身材这么好,大胆地展示出来有什么不行的。这样一来,就算真再怎么迟钝,多少也会注意到的”

“用、用不着他注意到!”

阿菜满脸通红地大叫。真正因此而烦恼的恰恰就是她本人。当玛莱娅命令她们放下遗物搬出洋房,她险些因此哭泣时,是真坚定地说出自己是阿菜的搭档,还说了会和她一起加油。那时她高兴极了,想要继续努力的心情油然而生。

“可是,我……完全……没有进步”

但她却不由得感到自己没有资格和他们待在一起。

“啊~真是的,怎么又垂头丧气的?哦,原来你是不想让真知道。你在藏着的不是泳装,而是真心啊”

“说得真是太好了,心美大小姐”

“对吧?哼哼哼。我可是阿菜的好朋友,她在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吗?”

“哼哼,那当然。阿菜想帮上梅帛阿姨的忙,却被当作是碍事的,所以感到很不甘心。毕竟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被当成小孩子看待的。但在真和小未面前,又不能露出消沉的样子,才努力表现得明快。对吧”

“真、真是的,总说那样的话,心美你欺负人!”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被戳中心事的果菜涨红了脸。心美想要鼓励她,于是用力拉起果菜的手。

“走吧。没关系,阿菜可是大美女!要让真好好看明白才行”

“啊、等、等一下!”

果菜被心美拽着,来到梦未和真的身边。外套被脱掉的时候虽然发出了尖叫,但最终还是一起开始了游泳。

不远处,艾玛正默默地望着她们的身影,似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一旁的玛莱娅对她说道。

“看来她们也冷静下来了呢”

“……”

“别那么冷淡嘛。你现在不是女仆,而是他们的学姐吗?无所谓了。差不多该认真决定了,如果不出意外,下周古雷戈里叔叔就要举办公演,不再住在房子里了。就让他们也跟着一块搬出去吧。要不,就躲在桔梗院家里如何?他们关系看上去也不错”

玛莱娅的话相当于是最后通牒。

“您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们赶出去吗?”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毕竟有些东西,还是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吧?那还不如趁他们还笑得出来的时候,抓紧把事情办完吧。我可不喜欢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

“……真不知道您的那眼睛是怎么长的”

也许在玛莱娅的眼里,他们只是在欢快地笑着而已吧。但是,艾玛能够看到他们抑制着内心的不安,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担心而强壮欢颜的样子。

离开泳池之前,艾玛在淋浴间冲洗身体。果菜她们已经洗好出去了,但艾玛仍然开着水龙头,任凭冰凉的水浇遍全身,似是要掩盖划过脸颊的泪。

“幸福真是可怕呢”

艾玛低声呢喃。谁也没有听到她的话。

“或者说,感到害怕的其实是我自己”

圣缇尔娜学院三年级学生,学生会的成员,人称圣缇尔娜小姐的美少女——身负盛名的艾玛自然不乏追求者。在星里家,她虽为女仆,但其他人对待她宛如家人。

温暖的床被,美味的三餐,还有零花钱供自己使用在喜欢的事物上。这一切,她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但她知道,这些实际上都是有特殊的意义的。这里有着在遇到梅帛之前自己所没有的一切。或许这才是她感到害怕的原因。

本来应该是在玛莱娅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

——不,不对。实际上,她在更早的时候便已注意到。

真来到这个家里的时候,她确实松了一口气。她暗中关照真,没有让他被果菜赶出去,这不仅是因为真确实心地善良,而且因为——她知道,果菜需要同伴。

“这个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梅帛夫人”

她多么想亲口询问,得到回答。然而,吉布斯什么都没有说。

决定权大概是在自己手里。而那个决定,应该早已立下。

今天,艾玛看到了在泳池里拼命扑腾、狗刨一般试图游泳的梦未。她还看到了掩藏心中的失落、强作欢颜继续修行的果菜。

一直在逃避的,说不定其实是自己。正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一点……

艾玛关掉了水龙头,也止住了淌下的泪。

“我也来赌一把。主人的笑容,才是女仆的职责”

出于兴趣和实务而成为女仆的美少女,下定了决心。

“大小姐,我有话想要对您说”

果菜被叫到小礼堂里。看到艾玛的样子,她不禁吃了一惊——她从未看到艾玛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

“请允许我的冒犯。我认为,果菜大小姐想要达到目的,现在却是本末倒置了。不,应该说我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这是什么意思?”

“果菜大小姐为什么想要成为怪盗呢?”

“因为……我想要帮妈妈的忙”

听到果菜的回答,艾玛露出笑容,但旋即恢复到之前严肃的表情。

“我曾经想过不让大小姐涉足危险的世界。但从结果上来说,这可能是错误的。毕竟,您身为梅帛夫人的女儿,就无法完全断绝与遗物和那个世界的联系。正确的做法不是避开它,而是得到足以与之对抗的力量”

艾玛的语气一反平常,极为严肃。

“我想再问一遍。大小姐想要帮助梅帛夫人吗?”

“嗯”

“那个围巾,是梅帛夫人为了保护您而非让您去战斗,才交给您的。即便如此,您还是想要帮助梅帛夫人吗?”

“因为,梦未继承了妈妈的力量,爸爸也一直在为了妈妈而收集遗物,只有我一个人被大家保护,我不愿意这样”

“那么,您已经做好觉悟了,是吗?”

“嗯……我想变得更强。我想变得能够发挥出阿巾真正的力量。我想得到妈妈和玛莱娅小姐的认同。我不愿意因为不合格而哭着后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的。这或许也是我的过错。我一直不愿让大小姐受到哪怕一点伤害。所以,我以后也会尽可能提供帮助的”

听到艾玛的话,果菜露出不解的神情。

“……艾玛小姐,你会帮我吗?我会变得更强吗……?”

“这就要看果菜大小姐有多努力了”

“艾玛小姐真是的,直接说‘会变强’不就好了嘛”

“因为我也不会再一味地迁就溺爱大小姐了……当然我自己也需要更加努力”

听到艾玛坚定的话语,果菜反而感到安心。比起被百般疼爱,严加指导要更好——好得多。

“好—嘞!那就快点加油锻炼吧!艾玛小姐,快教我使用遗物的方法!”

“不,有比我更适合教授的人。我也是向那个人学习的”

说着,艾玛莞尔一笑。

“衷心祝愿大小姐不会被吓跑”

我和小未被阿菜叫到小礼堂里。只见在里面等着的,是不知为何一脸严肃的艾玛小姐,以及表情一如既往的吉布斯先生。看到站在小礼堂中央等着我们的两人,阿菜显得有些不满。

“特训的对手,是吉布斯先生……?”

“没错,正是如此”

“我知道吉布斯先生很厉害,可再怎么厉害,不使用遗物和阿巾战斗可是会受重伤的”

“请放心,果菜大小姐。在下吉布斯的身板还算是比较结实,请不必顾虑,全力发动攻击”

“可是……”

阿菜会犹豫也是难怪。我也知道吉布斯先生很厉害,但他毕竟上了年纪,实在是让人下不去手。

“原来如此,看来是因为我的这副模样而感到犹豫了。那么,这样又如何呢……”

话音刚落,吉布斯先生的身体便发生了变化。花白的头发逐渐变成黑色,纤瘦的身体上长出条条结实的肌肉。他正在“返老还童”——而当这一过程结束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目光锐利的青年。

“吉、吉、吉布斯先生!?”

“正是在下。这是我的战斗形态”

面对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我们,变身青年的吉布斯先生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座房子本身便是遗物,而吉布斯先生就是它的一部分”

一旁的艾玛小姐继续给出爆炸般的讲解。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搞不明白!

年迈的管家——说错了,锐利而英俊的管家吉布斯先生,摘下了眼镜。

“我是为了保护蕾路塔一族而被制作出来的遗物。我保护着梅帛夫人和玛来娅大人,以及莫莉贡大人,还有上一代、上上一代的族人。由于主人不在身边,这副模样只能维持十五分钟,不过这些时间应该足够了”

“唔……那、那是什么意思?”

“您没明白吗?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应付果菜大小姐程度的对手,只要五分钟,我就能把您打得站不起来”

“!?”

面对吉布斯先生释放出的惊人压力和冷冰冰的话语,阿菜的脸涨得通红,与此同时阿巾立刻进入了战斗模式。

“我可要使出全力了!”

“请不必客气。现在这样闲聊,也是在耗费我宝贵的时间”

“我要上了!阿巾之拳————!”

阿巾若使出全力,一击足以破坏地面,将混凝土墙壁击穿。

“阿菜,太乱来了!”

我因为担心吉布斯先生的安危,而不由得取出了魔杖。

然而,响起的不是爆炸声或者碎裂声,而是阿菜惊愕的叫声。

“咦……不会吧……”

“哎呀哎呀,不仅毫无技巧,而且全无思虑,只是凭借蛮力攻击……就凭这点能耐还想伤到我,真是前路漫漫啊”

吉布斯先生仅用单手便接下了阿巾的拳头。

“艾玛,这点程度的特训,还不够给我挠痒痒的呢”

“那么,这样如何。梦未大小姐,请使用嘎哦嘎哦协助果菜大小姐进行攻击。如此应该还算可以一战”

“嗯,可以吗?”

“原来如此,两个人一块攻击的话还是可以争取一点时间呢。那就这样吧,不论是谁,只要能够击中我的身体一次,就算通过第一关了。不过照这样子看,想要通关估计还要等好几年吧”

说着,年轻的吉布斯先生不屑地耸了耸肩。

“那个、艾玛小姐……吉布斯先生好像连性格都变了吧?”

“那才是他原本的样貌。梅帛夫人经常提起,但凡蕾路塔一族的孩子,一定会被吉布斯先生弄哭至少一次的。我在这个房子里工作时,也是吃了好大的苦头……”

艾玛小姐望向远方。这还真是不讨人喜欢的传统啊……

“一定要打中他!梦未,我们从两边夹击!”

“嗯,知道了。嘎哦嘎哦,上吧”

“嘎哦!”

阿菜和变得巨大的嘎哦嘎哦一左一右站在吉布斯先生的两边。

“好了,时间不多了,要打就趁早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嘎哦嘎哦!”

两边同时发动攻击,然而吉布斯先生丝毫不为之所动,而是用两只手分别挡住了左右的进攻。

“请听仔细。果菜大小姐没有发挥出遗物真正的力量。那个围巾之所以被称为万能,是因为它能够回应主人各式各样的需求。若不能灵活使用这份力量,只靠这种拳头是永远无法击中我的”

说着,吉布斯先生抓起围巾,将其连同阿菜一块轻松地扔出好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菜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若没有阿巾充当缓冲垫,怕是要受重伤。吉布斯先生还真是不留情面。

“而梦未大小姐,则是过于浪费魔力了。嘎哦嘎哦擅长自己考虑并展开行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使用者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放任不管。需要正确了解魔力的总量,并精密地控制……”

忽然,吉布斯先生的身影消失不见。定睛一看,他只是低下了身子,同时一拳击中嘎哦嘎哦的身体。那恐怕是格斗技里的某个招数。嘎哦嘎哦虽及时进行防御,但仍被击飞。它重整姿态,刚要反击,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否则,就会像这样在瞬间耗尽魔力”

吉布斯先生走近嘎哦嘎哦身旁,轻轻一推,它便乖乖地倒在了地上。

“哎呀,连五分钟都没挺住啊”

说着,吉布斯先生理了理身上的管家服。躺在地上的阿菜仍然迷糊不醒,而小未则是沮丧地蹲坐在一动不动的嘎哦嘎哦旁边。

“怎么样,艾玛,你能想象今后的样子吗?”

“一直没有让她们认识到这一点的我们也有过错吧,吉布斯先生?欠下的帐还是要还清啊”

“……明白了”

看到艾玛小姐的笑容,吉布斯先生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欣喜。

玛来娅回到家中,只见女仆装的女子正在房间等候着。

“欢迎回来,玛来娅大人”

艾玛深深低下了头。

“哎呀,这还真是难得一见啊。难道说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有事相求,故在此等候”

听到艾玛说有事相求,玛莱娅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说实话,玛莱娅对艾玛的了解不多。她只知道有一天梅帛从外面把她带回来,说要“由我来养”,仅此而已。当时她只是以为“姐姐乐于助人爱捡东西的毛病居然犯到从外面把孤儿带回来”而无言以对,但仔细一想,自己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玛莱娅招手让艾玛进来,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你有什么事想求于我?”

“我希望您可以再给果菜大小姐一次机会”

“机会?你想让她再接受一次试验吗?她可是已经失败两次了哦?”

“是的。我希望她能够得到一个机会,知道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知道自己不只是一味得到保护的对象”

玛莱娅暗自叹了口气。

“我觉得不论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那个孩子太憧憬姐姐,太过于相信<黄金之翼>的力量了”

“不到最后,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

看到艾玛自信满满的态度,玛莱娅险些发出嗤笑。为什么那几个孩子周围的人都这么天真呢。明明就是因为这样才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机会,真是不长记性。

“那,试验的代价呢?”

“我会提供一件个人物品,作为试验用的偷盗品”

“等一下,你是说……”

艾玛温柔地抚摸着女仆装上面的蝴蝶结。她果然是打算用这件东西。看到她大胆的决定,连玛莱娅也难掩惊讶。

“我说你啊,明明说过绝对不会交给我”

她故意用惹人厌烦的语气挖苦。而艾玛只是微微一笑。

“如果没能偷出来,你可就再也得不到她了。想清楚了吗?”

“当然。因为绝对不会变成那样的结局”

“……好吧。就算你哭着后悔我也不管哦”

“感谢您的关心”

艾玛优雅地向她行了一礼,依旧是笑容满面地离开了房间。

“明明是很珍贵的东西……真是搞不明白”

艾玛离去后,玛莱娅仍然感到十分不快。艾玛的那副模样实在是自信到显得愚蠢,仿佛是在牺牲自己一般。而且她的这一决定,很有可能会让侄女们再次身陷危险。没想奥,离开乡里的生活,居然会让人如此放松警惕。

“真是的,妈妈,姐姐,你们到底是想要怎么办啊”

她叹息着,似是在责备将这座房子的处置交给她处理的族人。

房间里一片静谧,无人回答她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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