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又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选了个合适的假日,我拜托麦斯威尔传话,约好跟艾略特再度碰面。
只要能藉此机会巧妙抓住他的心,他对我的执著就会降低才对。这回为了支援我,麦斯威尔本人也同行,当然他得把自己藏起来。
由于那家伙已经被我的成年姿态迷住了,这次应该会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吧。
「──好吧,曾有段时期我是这么以为的。」
轻声咕哝一句后,我叹了口气。在我的周围不是艾略特,而是三名陌生的冒险者风格男子。
「好嘛好嘛,把那个约好碰面的家伙放鸽子,陪我们聊聊天嘛?」
「对啊对啊。别小看我们,我们可是第三阶的冒险者喔,前途无量耶?」
「就是说呀!不管是怪物或强盗找上门都会被我们轻易打跑喔!」
这群冒险者们夸口自身的实力和前程。不过我希望他们仔细想想,能跟我的前途相媲美的男子,在这个世上是不存在的。
毕竟我的双亲是六英雄,而我的真实身分也是六英雄。更何况我还有神明大人的血统,有谁的前途会比我更光明呢。真要说起来就连我的外貌也是无人能及吧?
如今的我,外表已经变成了大人,且是个明媚动人的美少女。这种满身灰尘的冒险者,根本配不上我。
我目前引人瞩目的程度,就是有这么夸张。在街上身披类似妖精的传统民族服饰,又是个身躯娇小的银发美少女。这种楚楚可怜的纤细模样,美到就连我自己见了都会被迷住。
所以说,别人想搭讪的心情我也不是无法理解,只是老实说我觉得烦死了。
由于我在等人,要是被看到我动粗的一面就麻烦了,所以只好先按捺下来……不过这群家伙已经装熟到这种地步,我超想行使武力强行排除他们。
更何况自夸什么第三阶的冒险者,这种人根本到处都是。冒险者的位阶一共有七阶,以前曾用颜色区分高低,但因为那太难辨识了,现在已改用数字标记。
数字越大代表实力越强。一阶相当于外行人,二阶则是入门新手,三阶差不多就是普通冒险者的实力吧。
也就是说,他们的主张根本不值得拿来炫耀。
「那个,我真的很困扰──」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嘛。」
冒险者厚脸皮地试图将手搁在我肩上。
到此还继续沉默不理就不是我的作风了。揪住那家伙的手腕制伏他──正当我想动手时,冒险者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不,应该说被打飞比较正确吧?
男子的脚边猛然升起火柱,整个人被击飞到比屋顶还高。
紧接著,类似的火柱又喷起了两次。
「啊啊,是麦斯威尔干的好事吧。」
既然麦斯威尔暗中跟著我,就代表这些碍事鬼也被他看见了吧。对于这种干扰作战进行的障碍物,那个老爷爷是不会放著不管的。
「真是的,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罪过啊。」
「咿!?」
我耳边忽然响起了低沉的说话声,害我差点发出尖叫。然而我环顾四周,依然找不到麦斯威尔在哪。只是,刚才那个说话声毫无疑问是属于麦斯威尔的。
「这是隐身魔法喔,只可惜不能做出太剧烈的动作。」
「我感应不出身边有任何人啊。」
对这位潇洒爆料的老头子,我轻声反驳。
我站在约好碰面的地点一步也没移动,此外这四周应该没有任何人才对。即便那家伙隐形了,这种距离我应当也能察觉出来。
「我是趁火柱喷发时溜过来的。况且刚才阁下的周围满满都是『阁下的敌人』,这样你就很难察觉了吧?」
看来是以那些冒险者跟火柱为挡箭牌,他才能偷偷溜到我附近吧。
「是说,艾略特那家伙好慢啊。」
「时间根本还没到吧。」
「一般说来,男生应该要提前半小时到的,看来艾略特那家伙还太嫩了。」
麦斯威尔碎碎念地发牢骚,但比起我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发呆,至少他还能帮忙转移注意力。因此我也随口回应他,继续打发时间。
然而──
「你在等的人不会来啰?」
冷不防,有个尖锐高亢的少女声音说道。原来对我们出声的,是那个我已经很熟悉的白色身影。
以现在的情况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甚至会被误认为是小妹妹,但即便如此,这位少女依然散发出妖艳的气息。她,就是我的祖先大人(?)──破戒神尤莉。
对这位能完全不引起我们注意就突然现身的神,麦斯威尔应该会立刻采取警戒态势……我猜。
尽管看不见他的模样所以无法确定,但紧张的气息的确传了过来。此外,还听见好像是在扭动身体的衣物摩擦声。为了避免那位老爷爷轻举妄动,我轻轻摊开手制止他的行动。
「慢著,麦斯──老爷爷,她不是敌人。」
之所以不能说出麦斯威尔的名字,是因为这里是人潮众多的大街。就算他本人没现身,光是这个前王室成员、现任英雄的麦斯威尔威名也足以引发关注了。
既然白色神明已经在人前出现,引发瞩目就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就算她不是邪神,也绝非什么能带给世间良好印象的神明。
「真是久违了啊,应该有三年了吧?」
「就是说呀──从卡邦克鲁的那件事以来吧。」
「妮可,你认识她吗?」
麦斯威尔依然保持紧张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那位老爷爷跟这位神明大人直接碰面,也还是头一遭。到目前为止,蜜雪儿的那张大弓虽然已经跟麦斯威尔提过,但除了我们之外直接目睹她模样的,麦斯威尔应该是第一人吧。不,柯蒂娜也见过她,只是那次也顶多算打过招呼而已。
「是啊,她就是蜜雪儿那张弓的原本主人。」
「弓的主人……不会吧!?」
听了我这种刻意含糊不清的介绍,麦斯威尔悟出了她的真实身分。在我后方待命的他从原本的紧张转变成另一种紧张。
「那么,你刚才说我在等的人不会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她明确道出「艾略特不会来」的话。这么说虽然有点嚣张,不过对于那个已经深深迷恋上我的艾略特而言,放我鸽子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既然如此想必是有其他理由才对。
「是啊,首先我要感谢你制止了后方那位,毕竟我可不想在大街上鲁莽闹事。」
神明嫣然微笑,对我行了一个礼。然而她的动作残留著一股莫名的焦躁感,简直就像她在故意无谓地拖时间一样。
「啊──那个……事实上像这样频繁干涉人世,该说是一种违反规定的行为吗……不,应该没有明确的限制才对……」
她羞赧玩著手指的欲言又止模样,老实说真的很可爱。
假使这是告白现场的话,对方一发就会被击沉了吧。
不过现在并不是那种场合。艾略特是重要人士,且身边还有许多不安稳的势力存在。
像那样的人物,一般说来,不会做出不传话一声就爽约的事。
「艾略特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嘛──直接公布答案就像是违规之类的吧,该怎么说……总之你们自己去那条巷子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白色神明所指的,是离这里稍远的一处狭窄小路。从艾略特告诉我的住处地址,那条小路算是来这里的捷径。
我的视线转向那,等我再度看回神明这边时,她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那家伙,又不见了。」
「才一眨眼……是无咏唱就发动魔法吧。」
「无咏唱?跟玛莉亚相同的能力吗?」
「恐怕,还在玛莉亚之上啊。她完全没露出半点使用魔法的气息,就能发动魔法了。所谓的『像呼吸一样自然』就是指这个意思吧。」
「比玛莉亚还高明吗,真是难以置信。」
以玛莉亚为首的我们这群伙伴,实力已经超越了人类的领域,可说是超人们齐聚一堂。
不客气地说一句,柯蒂娜在我们六人当中算是能力差了一阶以上。伙伴当中尤其就属麦斯威尔跟玛莉亚的魔法,简直就是非人类。结果现在竟有超越玛莉亚的高手存在……
「敢自称为神明果然不是吹牛的。」
「总之,先去她指出的地点看看吧。我很担心艾略特的人身安全啊。」
「啊,对喔!」
麦斯威尔很罕见地发出慌张的声音催促道。那也不能怪他,毕竟艾略特的身分是三国联合王国的最高层。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王国就会分裂为原本的三国,搞不好还会打起内战。
不过即便慌张起来隐身魔法也没有失效,这点麦斯威尔还是很厉害。这种魔法只要无法保持冷静就会立刻解除,算是一大缺点。
因此当想维持这种魔法效果就无法采取战斗行动,一旦动手开打了,术式会立刻解除。这么说来刚才的火柱又是?
「总之,先去看个究竟。」
「唔嗯,就这么办。」
在麦斯威尔的一声应和下,我们赶往那条小路。半途中我随口拋出刚才内心的疑惑。
「麦斯威尔,先前的火柱,你是怎么发动的?想一边隐形一边启动魔法,隐形会立刻失效吧?」
「嗯,关于这点,你看那边。我是躲在那后面发动魔法的喔。」
麦斯威尔所指的是刚才位于商店之间的暗巷。看来他应该是躲在那边偷窥我的行动吧。不过这种解释方法,又会产生另一种矛盾。
「从那边就使用魔法再隐身到我旁边──不可能吧?距离太远了。」
「魔法并不一定要即刻发动啊,可以跟延迟发动合并使用。」
延迟发动魔法在干涉类魔法里面是属于中阶的种类。
这种魔法单用虽然没有任何效果,但可以搭配其他魔法一起使用,让另一个魔法在指定的时间过去后才启动。说穿了就是对魔法的辅助魔法。
除非明辨自身所处的情况否则就无法使用这种魔法,可说是相当难上手的种类,但对麦斯威尔来说要运用自如并非难事。
要是我精通了干涉魔法,迟早有一天也能学会吧,不过我不认为可以像他一样随心所欲地使用。
「原来如此啊……唔!」
才刚钻进那条小巷,一片赤红色的光景就冲入我眼帘。那当中还有一个宛如断线木偶般的人影倒卧著。
「普莉希菈!?」
在此处倒地不起的,是艾略特的护卫──普莉希菈的身影。
在犹如一片血海的惨状当中,普莉希菈动也不动趴在地上。
我立刻让她翻身仰躺,确认她的呼吸。在处理的过程中,她似乎发出了呻吟,我马上对她大声喊叫道。
「普莉希菈,太好了你还活著……你等著,现在,就用治愈魔法救你!」
幸好,这里有网罗了所有魔法的麦斯威尔这个怪物在场。
尽管比不上玛莉亚,但麦斯威尔还是能使用最高阶的治愈魔法。除了不能像玛莉亚那样迅速启动,效果也较低外,他的本领可比一般的治疗术师强多了。
「妮──豪美雅,你让她不要乱动。」
顾及到别人的耳目,麦斯威尔用我对艾略特的化名称呼我。同时他的手也在快速描绘出魔法阵,发动治愈魔法。
「麦斯……威尔,大人……艾、略特陛下他……」
「遭受袭击了吗?」
「是的。我试图、抵抗,但……力有、未逮……」
尽管说话声断断续续,普莉希菈依然明确告知了这项事实。
倘若要锁定艾略特这个人进行狙击,这条暗巷的确是绝佳的袭击场所。而自己选择这条小路走,除了是艾略特的失策外没有其他藉口。
「混帐!究竟是谁干的?」
「那个年轻人仇敌太多了。这座城市里应该已经潜入了相当数量的刺客吧。」
「老爷爷,能掌握特定的对象吗?」
「数量太多了,办不到啊。」
说起艾略特的敌人,原本,被认定为不速之客的家伙应该是会被拒绝入境才对,不过劳姆并不是北部三国联合,对于被派遣来劳姆的贵族,只以可疑这种不明确的理由是无法拒绝入境的。政治的世界就是这么麻烦。
而就在这时,普莉希菈的声音插话了。
「那些家伙,逃跑了……乘马车……」
「马车?那就有车轮印了──可恶,这里是石板地。」
「那个、马车、的绳索……绑上了……我的衣袖……」
因为她的衣服有许多破损所以刚才我没注意到,不过经她这么一提,我仔细观察,普莉希菈的左袖果然断了。
用衣袖缠上马车吗?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只要看看现场足以引发惨剧的出血,当事件发生时,身上所穿的衣服一定也会沾上大量血迹。然后,假使马车拖著衣服逃跑,一定会因此留下痕迹。
「干得好,普莉希菈。阁下真不愧是出身拉葛兰家的密探。」
「剩下的交给我们吧,我绝对会把艾略特带回来的。」
听完我的话后,普莉希菈便再度昏了过去。她刚才绞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留下重要的情报给我们。虽说她的确是力有未逮,但在最不利的困境中,她还是尽可能做出了努力。
既然如此──能回应她的期盼,不正是英雄本色吗?
「雷德,你要出发了吗?」
「是啊。至于她的事,就拜托你照顾了。」
「艾略特在王位继承方面有点麻烦啊。搞不好,是跟这件事有关。敌人可能集中了可观的战力,你得提高警觉啊。」
麦斯威尔这时正忙著治疗普莉希菈。假使是玛莉亚,伤口应该会在一转眼间愈合,不过这里就能看出双方熟练度的差异了。
「包在我身上。你也不想想本大爷是谁啊?」
「一个幼女啊。」
「咕!?」
「出发吧,搞不好快没时间了。还有把这家伙一起带去。」
麦斯威尔自怀中取出一只小鸽子。
当然,那并非普通的鸽子。这玩意是麦斯威尔的使魔。
「只要把这家伙带去,就能跟我分享视觉与听觉,我也能立刻提供支援。」
「那真是一大助力啊。」
像老爷爷这种魔法达人,使魔的品质可说是跟柯蒂娜有天壤之别。这只鸽子不但可凭独立意志行动,还能跟术者共享五感、说话,甚至战斗。
虽然战斗力只比新手冒险者稍强而已,但已能充分成为战力。
只是,由于它的意识主导权是掌握在麦斯威尔手中,如果将它视为固定的战力果然还是有点危险。但即便如此,让它负责盯著我的背后还是可以期待的。
在单独行动之时,有人能帮忙警戒后方,比什么都值得感激。
「那么我要走啰!」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握时间。既然麦斯威尔没空离开这里,事情就得由我一个人负责了。
幸好,这回一开始就有麦斯威尔这名友军相伴。接下来只要确保艾略特的人身安全,善后工作就可以丢给那位老爷爷收拾了。
马车进不去太狭窄的巷子,而大马路上人潮众多。既然如此,马车停留在巷子对面的可能性就很高。我内心这么推测并走过去一看,果然正如想像在拐角处残留著血迹。
那边就像是用毛刷刷过一样留下一抹赤红。毫无疑问,这是普莉希菈透过沾血破布提供的线索。
「是从这边逃走吗?」
劳姆由于大多是以石板铺设道路,无法追踪马车轮的痕迹。
幸好在这石板地上沿路洒了一串串的血滴。只要跟著血滴走,就能毫无疑问地赶到艾略特所在之处才对。
就这样我穿越了好几条巷子,最后又拐过一个弯。
「没有半点杀气……不可能这样才对啊。」
将一国元首掳走,可不是什么能善罢甘休的事。
既然如此,所有的目击者都必须确实处理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坐视不管,那艾略特必死无疑。照这个逻辑,对方应该要赶紧达成目的,倘若不快点解决,肉票自身可能也会有危险。
「这也意味著,他们早就掌握艾略特护卫很少这点了?」
此外应该也可以确定,他们拥有能驱走追击者的自信吧。
推测至此,我抵达一栋宅邸。这里是许多贵族聚集的高级住宅区,而这个角落更是大部分由国外所来的贵族给占据。
「记得这里的确是……塔尔卡西尔伯爵的宅邸啊。」
塔尔卡西尔伯爵这门贵族,是被北部三国联合王国所统合进去的格利多尼尔王室远亲。
此家的领地位于联合王国中的南边,恰好与劳姆森林王国的斯特拉领地邻接。
也正因如此,他们躲过了邪龙之灾。此外当艾略特掌权后,塔尔卡西尔也被派遣为驻劳姆森林王国的外交官。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前王室的远亲,这样才兴起了篡位的野心吗?」
我这么喃喃说道,并开始在塔尔卡西尔宅邸的四周调查,盘算该如何潜进去。
首先在没有解除变装的状态下绕这栋宅邸一圈。本来我是打算解除的,却受到麦斯威尔的反对。
「雷德,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喔。」
「什么好机会?现在不是艾略特被绑架的巨大危机吗?」
「所以才要好好利用啊。如今,艾略特孤身陷于敌阵。这时,只要阁下帅气地现身搭救,你认为对方会做何感想?」
「能轻松扫荡绑匪的女人不会把他吓死吗?」
不过我明白麦斯威尔想说什么。意即,他要我上演一场以公主和白马王子为主角的好戏,只是里面的男女性别对调罢了。
「雷德,阁下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请再仔细想想,艾略特从小就有我们这样的英雄相助。也就是说,他有依赖拯救者的倾向。」
「喂,这是什么讨厌的倾向啊。」
「这种时候不就该有效利用这样的心理吗?只要这回阁下能顺利救出艾略特,毫无疑问他就会开始依赖你。虽然起初或许只是受到了你很可靠的影响,但久而久之转变为爱情也不是不可能才对啊!」
「别强调这种奇怪的理论啦。打从一开始我就提不起劲,现在你让我更不想干了。」
话虽如此,麦斯威尔试图有效利用此一事件的想法,我还是可以理解。
他除了能掌握意外事件与艾略特的个性,还想出了将对方玩弄于股掌间的办法,真不愧是跟老奸巨猾的贵族们打交道的行家。
我一边跟麦斯威尔商量,一边绕著宅邸四周搜索。
当然,由于我的外表太显眼了,搜索中我利用戒指之力追加了能遮蔽脸孔的帽兜。
乍看下,大门有警卫一人。那家伙腰间别剑,处于武装状态。
因为无法发现其他人影,或许是在屋子里待命吧。
正面的前院停放著一辆马车,车轮还缠著一块破损不堪的布。
那块被染成深红褐色的破布,不必说就是普莉希菈设下的线索了。
「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不会错了。」
接著要思考如何侵入宅邸。
环绕宅邸四面的红砖墙高约一公尺左右。如果只有那样要飞过去太简单了,但在墙上还延伸出高约两公尺的牢固铁栅栏。
也就是说合计有三公尺高的屏障。要越过这种高度就略有困难了。
我也考虑过利用丝线跃过去,但在铁栅栏顶端有防止入侵用的倒刺。假使强行从上方通过,一旦脚被钩住就可能身受重伤。
「假使没有其他手段就只能用跳的了……真麻烦啊。」
「难道不等一下我的主人就打算闯进去了?」
「唔喔!?」
一个陌生的粗野声音响起,害我忍不住发出惨叫。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是麦斯威尔事先交给我的使魔。这只使魔拥有独立的意志,所以能够发声。也就是说,它可以凭自身的思考跟我对话。
这也意味著,我现在同时被使魔跟麦斯威尔两者监看。
「这么说来还能讲话啊,你这家伙。」
「我可是尊贵的麦斯威尔大人的使魔,把我跟其他废物相提并论我会很困扰的。」
「因为是鸽子,我还以为会用更可爱的口气说话哩。」
这充满威严的语调,跟那家伙外表所造成的反差,令我不知为何头晕起来。同时,它眼睛上方的羽毛图案看起来也变得像威武的剑眉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总之,麦斯威尔也说过,这种场合搞不好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看对方有小心消除线索的意图,想必不会马上把艾略特杀掉,但从对方把普莉希菈放著不管这件事判断,也许今明两天内就会从这间宅邸撤出了。」
我一边与鸽子对话,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
一旦拋下艾略特的护卫不管,这起事件就毫无疑问会传进麦斯威尔的耳里。届时,麦斯威尔也将直接掌管搜查队的指挥,只要犯人还待在首都就能轻易绳之以法。
明知如此还放著普莉希菈在现场,就代表对方根本不打算长久藏匿于这座首都了。
这么一来艾略特肯定……会在几天之内被处理掉吧。趁麦斯威尔的情报网尚未延伸到这座宅邸之前。
麦斯威尔能使用搜查魔法。这是一种能将术者周围生命体或魔力等指定对象找出来的手段。
当然,对抗搜查魔法的蒙蔽方法也存在,不过面对麦斯威尔这种超高明的魔法师,想长期藏匿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些家伙竟然对主人的搜查魔法毫不戒备?也太猖狂了吧。」
「那是因为在来这里以前已经达成了最初步的目的,所以现在只想著要逃跑吧。既然他们是把活著的艾略特抓走,想必有理由需要艾略特暂时保留性命啰?」
「例如呢?」
被这么一问,我推测起对方需要艾略特活著的理由。
他身为北部三国联合的最重要人物,这点自不待言。考虑他身上继承有旧特莱亚德王室的血统,目前单身,以及国王的义务的话……
「对了,让他失去生育力,之类的?」
「生育?」
「是啊。所谓王室对血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时候要是直接把艾略特杀了,很可能会发展成内乱。」
「因此才让他留下一条小命?」
「没错。然而如果只是放著不管,也无法叫艾略特退位。这时候另一个重点来了,倘若逼迫他变成『无法生下后嗣的国王』呢?」
只要艾略特的一条命还在,其他国家,以及国内的贵族们就不敢在表面上采取大动作。
然而假使艾略特变成了丧失生育能力的人呢?
届时就很有可能逼他退位,把王位传给其他对象了。所谓继承人问题,对王室就是如此关键。
「要让男人绝子绝孙的方法很简单,稍微把那边踩烂就行了。」
「……我啊,刚才那边都冷不防缩了一下哩。」
这回是从使魔处传来了麦斯威尔的声音。看来他刚才也在听我的推测吧。
「好吧,反正只是雷德的推测,应该可以预期又是错的吧──」
「喂,这么说太狠了吧!?」
「如果只想踩烂他在案发现场就可以下手了。况且只要施予治愈魔法,总有办法救得回来,不过你的推理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大陆最大面积的三国联合王国元首,这就是艾略特这个人最大的价值了。」
先不管麦斯威尔的发言内容,如今这个情况不容许我们胡乱猜测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这时候应该要避免温吞行事,一直线冲向艾略特的身边才对。
首先就高调地大闹一番,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要能让对方的矛头转向这里,艾略特的安全应该就更有保障。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我朝著宅邸正前方走向那位看门警卫。虽说像这种引发骚乱后强行闯入的作战,应该交给比起我更擅长正面交锋的莱尔跟加德尔斯才是。
守门警卫面对这位冷不防接近的美少女──有点不太甘愿,不过那就是指我──呃,尽管感到可疑,但竟然没举起剑。
如今我透过幻影的模样,将身上的武装隐藏起来。是说我本来出门的目的是约会,所以身上也只有钢琴弦跟一把短剑而已。
警卫看我悠然地通过面前,脸色突然为之一变。
我抓准他完全轻忽大意的瞬间,以琴弦勒紧他的脖子,用力往上吊起。
那家伙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拚命挣扎。
以小孩的力量要进行绞杀是很困难的,但被勒颈的恐惧感已彻底打乱了警卫的判断力。
对那位兀自挣扎的警卫,我直接拽倒在地。
实际上我是以较矮小的身高透过拉扯琴弦的方式使对方失去平衡,趁那家伙身体重心前倾时,一个扫堂腿让他摔倒在地。
接著我直接骑在他背上,抽出短剑插入倒地的警卫延脑。
只见他的身体一震,就像鱼从水里被捞起来般弹了几下,四肢也发出急剧的痉挛。最后,他的动作终于停了,敌人完全死亡的触感,透过短剑传到我手里。
「真不中用啊,身为警卫至少要发出警告声吧。」
在我刚靠近的时候,警卫就应该提高戒备了。就算是在那之后,当脖子被琴弦缠住时,也该赶紧以所有可能手段通知宅邸内部的人员。既然身上装备了剑,抽出来用力敲打铁栅栏,屋里的人也会注意到吧。
「看来是外聘的人,水准不怎么高?不对──」
用一人来论断敌方的战力恐怕为时过早。至少,那些家伙的程度已足够打败普莉希菈,应该有一定的实力才对。
但就算是那样,我也不可能从现状抽腿了。我径自前往正面的大门──但就在那之前,麦斯威尔叫住我。
「慢著,雷德。再怎么说你这样的武装也太单薄了吧?」
「可是啊,平常那把刀放在家里了,秘银护臂也在你的房子里喔。」
「我帮你拿过来,所以才叫你先等一下。」
说完,麦斯威尔轻声咏唱了某种魔法,随后我爱用的那套护臂就传送到我手边了。
「喔喔,这是怎么办到的?」
「是传送物品的魔法喔,并不算多高阶的种类。难度差不多是中间偏上吧。等阁下要从学院毕业之时,应该也已经学会了吧。」
「属于干涉类魔法吗?」
「就是干涉物品的位置资讯啊,比起传送简单多了。」
麦斯威尔所谓的简单,该不会其实是难度超高的种类吧?
他就是这种天赋异禀的家伙……当我口中这么碎碎念时,手边也立刻将护臂穿戴起来。
手臂一旦被这种秘银的熟悉冰冷触感包覆,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我从设置于手腕处的丝线喷射口拉出一条丝线,检查其状态,并稍作调整。
「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装备这个了。」
「至少在外观的部分,我也帮你保养过了。只是内部的构造我就完全没辙。」
「里面的保养我也没办法喔。这可是能干锻造师的一流制品耶?」
内藏了十条百公尺以上秘银丝线的这套护臂,由于其构造太过复杂,导致必须以极度精密的手法装配。
这种就连身为爱用者的我都无法亲自动手的缜密设计,使保养的便利性不得不被牺牲。
「看来之后不找时间去请他保养一下是不行了──」
「你是指那位前世连我都不肯透露真实身分的锻造师?」
「是啊。我所处的环境背景就是这样,所以一切都不能公诸于世。」
前世的我任凭正义感驱使,以面对掌权者照样随便出手的暗杀业为生。光是这样就给我制造了许多棘手的仇敌,连帮助过我的人名字都不能随便流传出去。
这点在打倒邪龙后也是一样,我甚至对那群伙伴也保守秘密。
是说,我跟那名身为锻造师,同时也传授我暗杀术的男子,原本就订下了「不可让他卷入麻烦」的契约,所以也没有提及彼此的名字。我们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以师徒互称。
总之现在还是以艾略特的事为优先吧。我直接放著警卫的尸体不管,径自踏入宅邸内。
之所以不处理尸体,是因为要故意引发骚动。由于我已经用幻影隐蔽自己原本的面貌,现在就算被第三者看见也没关系。
那位神明大人,老实说真是送了非常方便的道具给我啊。
砰──我用双拳用力对撞一下后,接近宅邸正面的门扉。
紧接著以彷佛要用这个代替敲门的气势,使劲把门踹开。
以缠绕秘银丝线强化的腿直接将门踢破,无法承受这股冲击力的门锁与门铰链部分也弹飞了。随后朝内侧倒下的门板,响彻巨大的噪音。
结果门后是一座超乎想像宽敞的挑高大厅,共连接三个方向的通道。描绘出平缓斜面的阶梯则通向二楼,那后头好像还有通道的样子。
直到噪音平息下来为止,我都竖起耳朵倾听,希望能尽量确认敌人的数量。
乘在我肩上的使魔飞到了枝形吊灯附近,帮忙警戒二楼的部分。这家伙还真机灵啊。
门一被踹破,屋里就传出了好像很慌乱的声响。
而我听到的声音来自三个场所。包括正面通道深处、二楼西侧,再来就是……
「地下?」
有喀锵喀锵的金属撞击声。
是在检整装备吗,除此之外的可能我就猜不到了,不过那个金属声的确是响自于地面下。
这么说来,最可疑的地点就是地下室啰……但我不清楚地下室的入口在哪。
「好吧,等下随便抓个人问问。」
鸽子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紧接著从正前方冒出了敌人。那是从二楼楼梯下来的三个人,以及从一楼后方通道现身的两人。
合计五人聚集到这座挑高的玄关大厅。
尽管他们各自的装扮都很接近冒险者的风格,但一般说来,冒险者应该要在脖子上挂著标示身分与位阶的牌子才对。
结果那些人全都没配戴类似的玩意,看来果然是见不得光的家伙吧。由于根据刚才仔细听的结果,地下是最可疑的地点,眼前的情势只好凭武力强行通过了。
「你这家伙,是何方──」
对踹开玄关门后,张开双腿笔直站立的我,一位乍看下像是冒险者的男子要求报上名号。
然而我没等那家伙说完就喷出丝线,以袈裟斩的方式将他撂倒。
我爱用的护臂只要以秘银丝线一闪,便能达到这样的杀伤力。
「咯咯咯,果然我的好伙伴最擅长砍人了。」
即便冒险者装备了坚硬的鞣制皮甲也没用,这种威力依然足以一击必杀。
跟至今为止所使用的钢琴弦相较,杀伤力简直是无法相提并论。
既纤细、富弹力,且又强韧。即便撇除前世我已经用惯这点,如此压倒性的锋利程度依然让我爱不释手。
「怎、怎么回事……」
「别自乱阵脚!肯定是这女人干的好事吧!?」
「混蛋,快制伏她──」
尽管这群人因同伴被突然砍倒而发出狼狈之声,但我依然对他们投去了充满热情的视线。等下就可以拿这些家伙尽情施展锐利的丝线,要说我内心不为此雀跃绝对是骗人的。
然而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非得先问清楚不可。
「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什么!?」
「就是被你们绑走的艾略特陛下,可以还给我吗?只要现在乖乖还来的话,人家还可以饶你们一条小命唷。」
「这个臭娘们,竟敢瞧不起人──!」
果不其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覆。不过,只要门口停著那辆被普莉希菈做记号的马车,这些家伙就是犯人不会错了。
为小心起见我才先确认一下,结果也没听到「我们没绑走他」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之类的答案。
也就是说,这群人非常清楚艾略特被掳走的事,因此对我的问题内容毫不起疑──这就跟他们坦承犯行是一样的意思。既然做出这样的判断就没问题了。
「不必再客气了──对吧。」
「杀了这……不,要抓活的。那之后随便你们怎么玩吧!」
站在领导者立场的一名男子,如此下达命令。这么说来,我现在的外貌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人吧。
实际上我只是依然能称为幼女的年纪,因此直到目前为止都没被敌人用这种眼光看过。只是被男性用下流的目光逼视,还是让人感到非常恶心。
托此之福,我内心的杀意彷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那群男子毫不掩饰兽性地直扑过来,但我就像要让他们出师不利般,直接挥出秘银丝线来个横扫。
因为这招并不重视威力,所以无法给对手带来严重的伤害,只是他们的小腿依然被惨烈地割裂了,数名男子就这样被我掀翻后狠狠摔在地上。
「啐,只打到两人吗?」
倒在地板上的是四人中的两人。至于其余两人,则以跳跃闪过丝线的攻击,还朝我这边继续冲来。
我以丝线构筑的战斗术,总被认为在狭窄的地方较有利,但实际上在宽敞的场地反而更好发挥。
因为要让丝线的威力充分施展,就必须大幅挥动,像鞭子一样弯曲弹出才行,所以长宽都很大的空间是少不了的。
假使是凹凸不平的洞窟或森林中,以及障碍物多的屋内,就比较适合设置陷阱,直接战斗反而不太有利。像今天这种挑高的宽敞大厅,其实是很适合正面交锋的地形。
不过反过来说,一旦被对方逼近身边也会很棘手。
我警戒著靠近自己的敌人,从右手喷出一根丝线,以双手握持预备好。这时男子也高举双手用力将剑劈落。
我把双手握持的丝线拉紧,以承受这记攻击。
丝线剧烈地弯曲,吸收了剑击的威力。然而吸收这股力道的终点,毕竟还是我的身体。
对我这尚未成熟的身躯来说,要扛下成年人的剑击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左手刻意放松丝线,让对手的剑身沿丝线滑落,藉此让力道转移。
「唔喔!?」
霎时,男子因攻击的矛头滑走了,身体失去重心往前倾倒。
抓住这个空档,我使出一记前空翻直接跳到男子的背后。当然在越过他头顶的时候,我并没有忘记用丝线缠绕他的脖子。
在著地后透过自己身体的反转动作,男子的脖子就被更用力勒紧了。
此外由于我在空中翻转的力道全部集中在脖子的一点上,搭配细丝的锋利程度,那家伙的皮肤严重迸裂,血花四处飞溅。或许是重要的血管也受到损伤吧,只见他直接无力地瘫倒了。
包含最初的奇袭在内,这样我就让两名敌人丧失战力了。
然而,还有一人完全没事,其余受伤的两人也按著小腿站起来,继续朝我这边展开袭击。
我受到了从正面与左右两侧的三人同时夹击。他们的默契还真不赖。的确,假使是以这种合作的方式进攻,对普莉希菈恐怕是负担过重了。
不过这时我却故意往正面的男子踏出去一步,错开他们共同进攻的时机。
我用肩膀撞向对方的身体。只是对体重太轻的我而言,这招是无法把对方顶飞的。
以碰撞对手的肩膀为轴心,我灵活地转动身体,一口气绕到他的背后。
同时原本抓在左手的丝线也放掉,改抽出腰际的短剑,趁对方还来不及转身时,对准左侧腹──也就是肾脏的位置捅进去。
「呜咯!!」
肾脏是很难治疗的部位,除非施加治愈魔法否则几乎是必死无疑。就算是运气好避开了致命伤,这个器官受损也会使人产生痛不欲生的苦楚。
果不其然,男子发出青蛙般的惨叫,双膝跪落,瘫倒在地上。
对另一名被我错开攻击时机的敌人,我则以肾脏被捅的男子为盾牌,从侧面突出短剑剜他的腹部。
发现同伴变成盾牌,因此失去攻击目标的男子突然愣住了,被我抓住破绽后完全防不了这记来自死角的攻击,跟那个肾脏被捅的同伴一样向前倒下去。这么一来敌人就只剩一个了。
我把丝线卷回护臂,希望调整到最合适的长度重新迎击,但就在这时──喀锵,护臂发出了令人不安的震动,同时丝线的卷回也停止了。
「嘿唔?」
在这种场面遭遇的故障,害我忍不住发出怪叫声。
这么说来护臂已经好久没保养了,对这种拥有复杂结构的装置来说,就算突然出现功能异常也不奇怪。
大概是内部构造被其他丝线缠住了吧,五根丝线全都没法再射出。是说,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受死吧!」
眼见我停止动作,刚才被放著不管的男子斩杀过来。
看他的出刀力道好像已经忘了「等下要好好玩弄你」的前提。大概是同伴们在瞬间被打倒,这家伙已经完全失去那种余裕了吧。
我连忙以左手的护臂挡下那一刀,但因为双方体重的差距,我还是一口气弹飞出去。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我才以跪姿起身,差一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喔?」
这时我忽然全身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更正确地说是四肢怪怪的吧?原本我应该是透过缠绕丝线的方式加强肌力才对,但现在却无法随心所欲地驱使手脚。
「喂喂,难不成……连左手也?」
彷佛要证明我的疑虑般,我的四肢逐渐失去力量。不,不对,是透过丝线传来的力量跑光了。
这下子,缠绕我四肢的丝线就变成了单纯妨碍动作的枷锁。现在还能正常动作的就只剩下右手的一条丝线,而且长度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公尺。
或许是察觉到我这边出了问题,男子间不容发地展开攻势。只不过这回他不是使用兵器,而是以身体冲撞企图将我扑倒。想必是为了防范我的丝线才采取这样的行动吧。
我的丝线,主要是以锁定脖子、脸部,以及各关节部位进行斩击。
因此对于把身体缩成一团,做好会受伤的觉悟并直接冲撞过来的家伙,我的攻击就发挥不了太大的效果。
除非脚边有设下陷阱那就另当别论,但如今我想挡下这一记是绝无可能的。
况且我的四肢还动弹不得,完全没有半点闪开攻击的机会。我被撞了以后直接倒落地板,这时男子又骑上我的身子紧勒我的颈部。
不管剑或丝线都派不上用场的肉搏战。
尽管以幻觉伪装出少女的姿态,但实际上只是孩童的体格对我当然是极为不利。
只可惜那家伙忘了,现在的我……并不是孤军奋战。
「咕噜噜!」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拖著尖锐的鸣叫声,一道白色闪光直接刺入男子的脸部。
不,那不是闪光──是鸽子。
先前飞到吊灯的高度,帮忙我警戒周围的麦斯威尔使魔,对准男子的脸庞使出了高速俯冲攻击。
左眼一带被鸟爪深深挖了一下,男子发出惨叫并站起身。同时勒住我脖子的双手也放开了。
刚才被揪紧而堵塞的气管一下子吸到了氧气。
虽然我一阵狂咳并猛吸这新鲜的空气,但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丝线是无法使用了,但左手还残留著一把短剑。我使出浑身之力用这玩意对准男子的右侧腹插进去。
要说是致命伤还差得远了,但那家伙的正面有皮甲保护,不得不如此下手。
「赞颂破戒神吧!」
震动功能被关键句启动,短剑剑刃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这比我抓著剑柄的手,更能给男子的内脏带来损伤。
细微的震动就像涟漪一样在全身扩散开来,狠狠打向完全未经锻炼的内脏。
「呜咕,咕嗯──咕哈!?」
男子简直就像在忍耐什么般发出了沉闷的叫声,最后剧烈吐出大量鲜血。
接著他手脚不住地痉挛,趴倒下去──也就是压在我的身上。
最后痉挛终于止息,男子一动也不动了。至于他是生是死……根本不必确认。
「……很遗憾,从以前现在直到永远,我都没有被男人骑的兴趣。」
将完全断气的男子尸体推开,我站起身。
啪哩啪哩的踩水脚步声在大厅响彻。
原本装潢得颇为精致的玄关大厅如今已化为一片血海。
我周围的五个人皆已断气,没有人能再发出一句话。
「是不是有点杀过头了?早知道就该留下一个人啊。」
因为我还不清楚地下室的入口在哪。
要问出地点应该要留下一个活口才对,然而我刚才受到那种充满兽性的视线洗礼,看来是一下子脑充血了。
好吧,因为我还不习惯那种目光,就不要对自己太苛责了。
四周明明是会被误认为战场的尸山血海,但我身上却一滴血都没被溅到。
这是有原因的,实际上我早就浑身沾满了血迹,不过用幻术制造出来的身影,是不会反映出溅血的。刚才上半身受到敌人猛烈吐血的我,其实根本是凄惨的浴血状态。
在这个换作其他人来看可能会觉得很不协调的光景中,我用力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刺激性的血腥味虽然也因此充满肺部,但我努力将那种气味排出意识之外。
首先来检查战斗中发生故障的护臂。
大概是丝线在里面打结了吧,现在既不能射出也无法卷回去。不光是这样,就连其他线也完全无法作动。
这种情况下能使用的只有已经伸出去的一根,而且长度顶多一公尺左右。
至于左手的护臂为了承受剑击已严重扭曲了,现在是以复杂的形状卡在我的身上,想做为武器继续使用根本不可能。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之后只能以破坏的方式取下并舍弃它。
「……好吧,以后总有办法的。」
以武装来说,无法继续使用丝线是一大损失,不过还有短剑在,所以也不是不能战斗。况且右手的这根丝线在肉搏战还是能派上用场吧。这把短剑,在危急时刻亦能伸长当长枪使用。
总之,我为了追踪艾略特的去向,只能用双手抓著损坏护臂所剩无几的丝线继续往里头的通道前进。
虽说钢琴弦也满好用的,但秘银丝线的坚固与锋利程度毕竟还是魅力非凡。
此外如果待会要在前方的通道,或是像地下室那样的狭窄场所战斗,就不太需要讲究丝线的长度。以这种双手握持的战斗方式为主,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问题才是。
走在通道上的时候,我发觉一个奇妙的「玩意」。
在距离地板大约一公尺高的墙上,残留著像是被掠过的血痕。
「呼嗯……这是艾略特留下的吗?」
是被绑架时遭到暴力对待所造成的伤口吧,不管怎么说,这种高度可以视为他为了让人知道他的去处,才刻意采取的行动。
我顺著墙上的血痕,继续深入后方的通道。在接近宅邸后门的厨房旁边有一间储藏室,血痕就延伸到那里面。
由于察觉不到里面有人的气息,我一边提高警觉一边打开门。
在狭窄的储藏室里,放著平底锅与备用菜刀,以及锅子壶子等物品挤成一堆。明明是这样缺乏空间的地方,却有一面墙不自然地保持空白。
「不管怎么样,这也太明显了吧……」
我走向那面墙,调查附近,果然这里也残留著血痕。
「想必是有某种机关,可以移动这面墙吧……」
八成是在墙壁的旁边,用厨具当掩护把启动开关藏了起来。过去我曾有暗杀贵族的经验,对这种机关构造已经相当熟悉了。
过了没多久,我就在锅子下找出隐藏的开关,并进行操作。
只听见轻微的「喀当」一声,墙壁的一角打开了。原来是在墙的相反一侧连接有铰链,所以就像普通门一样可以直接开启。类似整面墙变成旋转门的巨大机关,这里毕竟还是用不上。
门的另一边是土质直接裸露的下行阶梯,墙面则装设有提供光明魔法的魔道具。
这种魔道具已经普及到一般人家了,并不算什么高价的产品。
只是用了半年左右,内藏的魔力就会耗尽,一旦数量多起来更换就会很费事。像这样的魔道具,为了确保行人的视野等间隔地装置著。
「就连这种密道都装了魔道具,还真奢侈啊。」
这也代表敌人具备如此的经济实力。不过假使是出自跟旧格利多尼尔王室有关的伯爵家,那这点程度的经费就连屁都不算了。
艾略特被关在这里面的可能性很高。
看样子他也有可能被充当人质。对方的战力应该会被刚才楼上的骚动吸引出来吧,等一下我也只能采取临机应变的行动了。
由于艾略特已被掳去,为了迅速削弱敌方战力,我只好使用正面突破的手段,但这种战斗风格本来就不适合我。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偷偷摸摸溜进去,以安全的潜入技巧逐一打倒。
心里这么想的同时,我发动隐密天赋,消去自己的气息。同时声音跟脚步都压低后,这才缓缓步下阶梯。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刚留下不久的血痕,我可以确定艾略特绝对曾通过这里。
阶梯就像描绘一个半圆形般往下延伸,很快就抵达终点了。阶梯往下的深度顶多只有四公尺而已,算是非常浅的吧。
天花板的高度也只有两公尺左右,几乎是在距离地面没多远的地方挖了这座地下室。
「这么看来,单纯只是避人耳目的房间吧。」
托此之福,我才能察觉到地下室的存在,所以应该要感谢吧。
走下阶梯后还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往里面延伸,通道的终点则是一扇门。从门缝有光透出来这点判断,后面应该是一个房间吧。
我消去自身气息后贴近门,这回真的要默默竖耳偷听了。结果从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粗野的男子说话声,以及另一个痛苦的耳熟声音。
那两个声音的其中之一,毫无疑问是属于艾略特。
◇◆◇◆◇
那一天,是期待已久的与豪美雅相会之日。
她的外貌,简直就像妮可直接长大成人的样子,此外还拥有跟妮可截然不同的女人味,说穿了正是艾略特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
跟有点粗神经,言行举止残留著小男生气息的妮可不同,她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端庄贤淑的气质。但除此之外,她偶尔也会有俏皮的表现。
在一起享用甜点时,她显现出孩子气的另一面,此外又同时带有彷佛跟男性友人相处般的自在悠闲。
既像大人,又像小孩。既像少年,又像少女。真可称得上是令艾略特捉摸不定的神秘女性。
对这样的女子,他不知不觉坠入情网。
而这位豪美雅,透过麦斯威尔转交了约定碰面的信笺,艾略特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收到对方联络的艾略特,整个人飘飘然到连自己都惊讶的程度。他一返回住所,就跟唯一的同居人──普莉希菈拚命聊著关于对方的话题,甚至就连普莉希菈也不时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艾略特这种飘飘欲仙的模样,已经到了旁人看到会觉得很烦闷的程度,甚至约会当天他还想提早数小时从住处飞奔出门。
幸好最终还是被普莉希菈制止了,把他拖到离约会一小时前才让他出发。
结果,过度陶醉的艾略特,为了能尽早赶到约定的地点,竟选择距离最短的捷径。
当然,那条路线被普莉希菈认为很危险,不过在当时,他内心的危机感早已被彻底舍弃。
随后在即将抵达外头的大马路时,他们遭受贼人的袭击。
乍看下像是一群冒险者,不过因为脖子下没有挂著标示身分的牌子,可以判断并不是正牌的。类似的家伙一共有五人,冷不防就把艾略特包围起来。
普莉希菈立刻将艾略特架到背后予以保护,并采取迎击的态势。双方根本没开口说半句话,就默然地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普莉希菈奋战不懈,光凭一个人对五名敌手激烈抵抗也称得上是大为活跃了。
只可惜她得一边保护背后的艾略特,在这种情况下一对五果然毫无胜算。最终她的剑被打飞了,中了敌人一记袈裟斩后倒地不起失去战力。
对试图抓走自己的冒险者,艾略特也拚死进行挣扎,但毕竟还是寡不敌众。
他的脸上被狠狠揍了一拳,意识也迅速飘走了,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在逐渐被染成全黑的视野角落,他看见普莉希菈正朝著大马路缓缓爬过去。
大概是为了找救兵吧,还是说她只是想救自己一命?不管是何者,艾略特一边祈祷她平安无事,一边感觉到自身的意识堕入幽暗中。
等下一次艾略特恢复意识,是马车已经停止的时候。
停车的晃动使他苏醒过来,并终于察觉出自己此刻的遭遇。
在被男子们扛在肩上,并送去陌生宅邸的过程中,他的脸与墙壁摩擦留下了血痕。
这么做,应该可以让救兵早点找到自己吧,他心想。
由于人是被扛在肩上,脑袋的高度相对较低,所以他留下的血痕位置也在较低的墙面。不过现在反而要感谢这点,因为这样记号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紧接著他被扛进地下室……然后现在,他眼前坐著一名男子。
周围还站著两名男性冒险者,加上另一个身著奢华贵族风服装的家伙,合计共四人。至于正前方那个人,戴著面具隐藏真实身分。
「初次拜见,艾略特陛下。我叫麦多斯•史利亚•塔尔卡西尔,是旧格利多尼尔王国史利亚领地的统治者。」
「……是啊,我知道你。」
这个名字艾略特有印象。史利亚领地跟劳姆的斯特拉领地相邻接,也是距离中央政府最远的领地。统治这里的塔尔卡西尔伯爵,是旧格利多尼尔王室的远亲,也是当初反对艾略特即位的贵族之一。
「你打算谋刺我,自己登上王位吗?」
「怎么可能!我对我的人格魅力有自知之明。就算我引发了内乱,也绝对不是您的对手。」
「既然这样就赶紧把我释放如何?现在罢手我会减轻你的罪刑的。」
「不不,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况且就算我没机会了,我的儿子可是很有出息。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将联合王国的后继者交给小犬。」
「那跟你这次的暴行有何关联?」
听了艾略特的质问,塔尔卡西尔从桌上探出身子。
艾略特的双手虽能自由活动,但脚却铐上了脚镣。这么一来想逃跑是绝不可能的。
就算拿塔尔卡西尔当人质,他双手能碰到的范围内也没有任何能当武器的东西。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护卫在待命。
「很遗憾,陛下目前并没有继承人。也就是说,下一任统治者的位子现在是空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让小犬坐上那个宝座。」
「那怎么可能呢。」
艾略特用很不屑的口吻严词拒绝道。
王室是拥有王位继承权没错,但名声大到足以将这种权力颠覆掉的英雄们也同样存在。
因此艾略特擅自指定接班人这种事,老实说是办不到的。
「这里有一份遗诏。由于是正式文件,所以不可能有人怀疑的。」
「什么遗诏?」
「即便是六英雄,也不敢蔑视故人的遗言吧?」
也就是说,对方要让艾略特留下让塔尔卡西尔儿子继任国王的遗言后,再把艾略特杀了。
遗诏是先王最强烈的遗愿,所以能发挥极大的强制作用。
莱尔他们那群六英雄,恐怕很难无视这份文件。
「我的友人萨尔瓦伯爵的公子,也在学院那边就读。透过他的关系,我跟您成为知己应该不会很奇怪吧?您只要在这里签个名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会签吗?」
「对了对了,那位负责保护您的护卫,现在搞不好还有机会得救喔。」
塔尔卡西尔唐突地改变话题。如果想救护卫普莉希菈就签名,这是那家伙的言外之意。
对艾略特而言,普莉希菈就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小时候她就暗中陪伴在自己身边,也是负责保护他的青梅竹马。而这项事实,在联合王国里也是有名的佳话。
塔尔卡西尔的儿子要登上王位,除了遗诏的存在外,艾略特被确认死亡也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只要艾略特不签字,性命便可暂时保住。但反过来说,其他人的安全是完全没有保障的。
而一旦艾略特签了,就会立刻被杀害,死讯也会公诸于世。
不设法拖延时间自己就会没命。然而拖延时间,也代表普莉希菈会先死。这种两难的矛盾,正侵蚀著艾略特的思路。
就在这时,彷佛有什么东西被踢破的震动传来,声响连这地下室都清晰可闻。
◇◆◇◆◇
从门的另一头,传来了平静但充满压迫感的说话声。那个声音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陛下,只要在这里签字,她就可以得救喔?只是很遗憾,陛下自己就没办法了。」
「我懂了。所以,你想让儿子登上王位,自己担任摄政操控王国于股掌之间?」
「怎么会呢……不过小犬才刚满十二岁而已,由我代理王政进行统治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啦。」
「那张遗诏只要没有我的签名,就一点效力都没有。所以即便是……普莉希菈会失去性命,我也不可能同意。」
看来在房间里,好像有某人在强迫艾略特签下遗诏。此外从事件的前因后果推敲,那人想必就是塔尔卡西尔伯爵无误。
果然,绑架的目的是要夺取王位继承权啊。
结果艾略特毅然而然拒绝对方了。对方似乎拿普莉希菈的性命为威胁,但现在麦斯威尔已经在帮她急救了。我们会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对这些歹徒来说应该是计算外的因素吧。
此外这群人不认为她能获救。关于这点艾略特也很清楚,因此他才会坚拒对方的要求。
「好不容易大陆北方终于安定下来,这时候要我把火种扔进去根本办不到。就算因此会失去普莉希菈的性命,我也不可能同意。另外同样地,你们也不敢让我死掉。」
「有这种觉悟真不愧是一国之君啊,但光靠觉悟可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喔。」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点头的。还有刚才那个声响,应该是有其他人闯进来了吧?」
「怎么可能。刚才上楼的家伙里,有冒险者当中四阶以上的老手。此外人数还多达五名,大部分入侵者都不可能越雷池一步的。」
「谁敢保证呢……这座城市可是有六英雄当中的两位居住喔?」
艾略特顽强地否定对方……看来他身为国王的自觉也多少有点苏醒了吧。当年我死掉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哇哇大哭的小毛头哩。
总之,事件的幕后主使者在这里已经搞清楚了。既然如此,剩下的就只有一边确保艾略特的人身安全,一边压制里头的敌人并解决事端了。
我所能使用的只有一条秘银丝线,长度约一公尺左右。至于近战所能运用的武器,就只剩这把短剑了。幸好,在这种狭窄的地下室本来就不需要长线。
我轻轻调匀呼吸。紧接著就要踹开房门,径自闯入室内。
「砰」的巨大声响发出,门被踢了一脚。受到我这一踹,门马上──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痛、痛死了──」
看来这扇门异常坚固啊。
不过幸运的是,里头的部分家伙先前为了迎击我已经出去过一次,所以门并没有上锁。无奈之下我只好转动门把开门。没什么事比这个更叫人不痛快了。
「什、什么人!?」
我缓缓踏进室内。眼见我突然现身,艾略特脸上浮现惊愕之色。
「豪、豪美雅小姐?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豪美雅?没听过这个名字啊……不对,小姐,你是怎么从上头那些家伙的监视中通过啊──」
「上头的家伙?他们啊,全都上路去啰,去世界树那边旅行了。」
听到我说出这句世间暗喻死亡的句子,主动对我攀谈的男子瞠目结舌。
室内有贵族风格的男子跟戴面具的男子,另外就是看似冒险者的两个家伙。至于积极找我说话的那人应该就是塔尔卡西尔伯爵吧。
另一名面具男因为我无预警出现而狼狈不堪,整个人贴到了墙边。
至于艾略特被安排坐在桌子后方。由于他双脚上了脚镣,没法自行逃跑。
「别闹了……去旅行?」
「听不懂吗?简单说就是被杀光的意思。接下来就轮到你们啰。」
我的这番话,塔尔卡西尔一时无法领悟,脸上浮现呆滞的表情。同时艾略特也差不多。
他们大概没料到我会拥有那么强的战斗力吧。不,应该说根本没预期我会在这里出现。
「豪美雅小姐,你究竟是?」
「我是来救你的,请你在那边乖乖待著吧。」
「咦,啊……好吧?」
我用双手操持秘银丝线,微微压低腰部摆出战斗姿势。塔尔卡西尔见状,也从怀中抽出短剑。
看来那应该是随身携带的自卫武器,只是从上头过度华丽的装饰,看似很沉重的外观,以及他拿剑的架势判断,那家伙根本就不会战斗吧。
「小妮子!岂能容你在这种地方碍事!」
「就凭你这种没胆的软脚虾?竟敢小看塞翁人的生存能力。」
「塞翁人……是从那荒野来的!?」
自从被邪龙袭击以来,塞翁根本没重建,已变成没人烟的荒野了。
但实际上,我根本没去过塞翁。顶多就是当年去打倒邪龙时路过而已,这完全是唬人的。
这里应该要早点让敌人失去战力方为上策,但如果先不杀,活捉后再稍微……我依然不习惯这种做法。
「反正你一定是在唬烂啦,快给我滚开,小妮子!」
塔尔卡西尔朝我大吼一声并刺出短剑。结果我只是稍稍一抬腿,就把他的手臂踢歪了。
一般说来这样子迎击是很困难的,但以这家伙的武艺而言已是绰绰有余。
他的手腕被踢中后,短剑立刻朝正上方飞走并插进天花板的泥土中。
接著对一个踉跄向前摔倒的塔尔卡西尔以丝线缠绕手腕加以固定,并将攻势转移为关节技。我利用缠绕他的丝线将他的手臂扭到背后,直接将他的双臂反绑。
紧接著又一个扫腿把他掀翻在地板上,并以膝盖抵住他的后背压制他的行动。
最后我才对剩余的三人投以充满警戒的视线,但……
「咦,不见了?」
那些男子们忽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地,是一处大大敞开的地下道入口。看来他们早就预备了逃跑用的通道。
「豪、豪美雅小姐……你没事吧!?」
「你才没资格说──啊,不对。我没事啦,已经习惯了。」
差点就把真心话泄漏出来,我连忙用打圆场的笑脸蒙混过去。
艾略特虽然被脚镣限制住行动,无法自己走路,但身上似乎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我对准膝盖下的塔尔卡西尔一记手刀予以敲晕,接著才站起身。
看来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应该没错吧?
当我将塔尔卡西尔控制住后,原本在周边警戒的麦斯威尔使魔也返回我身边。
毕竟唯独这次,我除了非法入侵他人宅邸外,还在里头旁若无人地大闹一番,为了怕我遭受冤狱,它才帮忙在四周警戒。呃,我好像也没被冤枉就是了。
「雷……妮,不对,我是说豪美雅,看来宅邸四周已经引发骚动啰?」
「是大门口的尸体被人发现了吧?」
我把看门警卫刺杀后直接弃尸原地。只要稍微懂的人一看就会明白那是尸体,而一旦确认死亡后自然会引起骚动。
不过我这边握有救出艾略特此一最为正当的理由,加上又有麦斯威尔当靠山,被视为罪犯应该是机会不大。只是我目前可是处于以幻觉化身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接受讯问,我假扮的事实非常有可能曝光。
「那只鸽子,会说话?」
「是啊,因为它是麦斯威尔──大人的使魔。」
「为什么,你刚才稍微顿了一下呢?」
艾略特看穿我对那个老头加敬称的事有所迟疑,便鸡婆地吐槽一句。理论上鸽子应该不会有表情才对,但总觉得它的脸正不怀好意地扭曲著。
「嗯?用更充满敬意、敬爱的方式称呼哪里不好了?对吧对吧。」
「臭老头……」
「咦!?」
对这时候还要占我便宜的麦斯威尔,我忍不住稍微骂出了真心话。结果反而是艾略特被我吓得退了好几步。
「不,没事啦,喔呵呵。比起那个,艾略特先生,您有受伤吗?」
我表面上以亲切的笑容缓和气氛并试著蒙混过去,但这里还是得先确认一下艾略特的状态。
假使是要让他失去生育能力,一瞬间就可以办到了。我想要确认的,就是他有没有被「处理」过。
当然如果他真的已经被「踩烂」,现在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跟我交谈。
「没有。被揍的时候嘴巴有点小伤口,至于更严重的伤势就……对了,普莉希菈人呢!」
刚才他在立场上摆出了舍弃普莉希菈的态度,但果然内心还是很在意吧。
突然脸色大变的艾略特想要冲出屋外,但因为脚镣尚未解除,就连桌子旁都无法离开。
「她的话您不必担心。目前麦斯威尔──大人在帮她进行治疗。」
「麦斯威尔大人?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
「好像是听说艾略特先生约了女孩子碰面,想要捉弄一番才偷偷跟来。」
「想捉弄、我吗?」
「不,是捉弄我。他真的是很爱恶作剧的一位老爷爷呢。」
对于麦斯威尔那些幼稚的举动,我只能趁这个机会多批评几句。这时那只使魔在我们两人身旁降落。本来它应该要乘在我的头顶或肩膀上的,但因为我现在的外观是幻觉所构成,那种动作会有点危险。
被我制伏在脚边的塔尔卡西尔伯爵先不必管,关于我上半身的体型长度可是跟实际差距很大。
「现在没空说那些了,一旦人潮聚集到宅邸,艾略特姑且不论,豪美雅恐怕会有点麻烦吧?」
「对喔──一点也不错。这里请恕我先告退了,剩下的事可以请艾略特先生帮忙处理吗?」
「处理,我吗?」
「如果只是要编造一些藉口,靠我代为处理也没问题。旁人只要知道这是我的使魔应该就没人敢议论了。」
「那真是太感激了,不过如果要那么做,她也可以一起留下啊?」
「有某些理由让她不能这么做。其实阁下的身分也是吧。」
如今,在魔法学院里知道艾略特真实身分的,就只有麦斯威尔、柯蒂娜、我,以及蕾提娜四人而已。
就连那些教师同僚,都没几个人晓得艾略特的王室身分。
「……原来如此啊。我不该过问那么多,向二位谢罪。」
「哪里,不必介意。」
当我在接受艾略特道歉时,麦斯威尔的使魔用鸟喙画起了魔法阵。
接著它直接开始咏唱,启动了开锁的魔法。
「使魔也会用魔法喔。」
这么说来,先前它还用过传送物品的魔法。如此高超的技艺,害我忍不住恢复真正的语调说话。当然,我有留意不让艾略特听到。
另外,对于使魔也会用魔法这项事实,艾略特同样感到相当惊愕。
「这种魔法只要施加的对象在视野内就不成问题。当然,距离越远所消耗的魔力也会越多,是说还请你先记住魔法也有这样的运用手段喔?」
「多谢你的亲切指导。」
其实说真的,我很感谢麦斯威尔的处理方式。
尽管我也能亲自解开艾略特的脚镣,但蹲在他脚边这个行为,就隐含著他跟我身体发生接触的危险性。
尤其我上半身的体型跟实际差距颇大,只要被摸到幻觉就有穿帮的危险,刚才我还在烦恼该怎么帮他解锁哩。
确认艾略特的脚镣已经被取下,我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那么艾略特先生,我因为有许多难言之隐,只好先告辞了。塔尔卡西尔伯爵已经被绑好扔在那边,剩下的事就拜托您。」
「啊,好的。」
「另外,今天的约会只能付诸流水了,以后还可以找机会与您联络吗?」
我一边留意对方有没有被能轻松制伏塔尔卡西尔伯爵的我吓跑,一边试著问道。
幸好,艾略特只是涨红著脸死命点头。对他这种孩子气的反应,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么,我去调查另一名男子的逃跑去向了,之后恐怕不会再回来这里啰。」
「今天害你被我的丑事牵扯进来,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哪里。比起这个请您先去慰勉一下那位贴身护卫吧,她可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女孩喔?」
「那是当然的!」
艾略特露出开朗无比的笑容,对我如此回答道。看过他那种表情,我才朝地下室的密道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