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约瑟夫教官在晨间报告(类似早上的班会)上的概略说明,我大致掌握了在这所学园生活的流程。他昨天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但今天又为了我再说明一次。
就读这所学园的学生们,一整天的流程大概是这样的:
早上两节课,下午一节课,总共三节课。每节课一个半小时。
第一节课是教养科目,第二节课是战斗课程,第三节课是术式课程。
此外,据说早上和下午的课程中间有午休时间。昨天的上课时间主要都在介绍学园内的设施,所以今天才开始正式上课。
就这样,我听了第一节课的教养课程。
今天的授课内容主要是有关圣树士的历史,有些学生看起来似乎觉得很无趣。或许对于生长在这个国家的他们来说,那些都是他们早就知道的内容了吧。
课程的进行方式,是由教官讲解,学生抄笔记,和我原本的世界没什么两样。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全非常宝贵,让我充满了新鲜感。顺带一提,由于我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文字和语言,因此虽然我不太懂源自这个世界的专有名词,但这并不会影响我听课。
「圣树士的原意是保护圣树的人,不过现在则是指隶属于圣树骑士团,肩负着保卫圣露诺史蕾德王园、圣王与圣树的使命,定期前往圣遗迹探索,危急时拔剑奋战——这样的骑土。」
圣树士之间,存在着所谓的《圣位》,也就是骑士团内部的排名。
而这所学园中,也有被称为《小圣位》的圣位候选生版本。
教授狮子班教养科目的眼镜教官,继续针对小圣位进行说明。
「小圣位会依照教养笔试、战斗实战测验、术式实战测验,以及圣遗迹探索的成果等项目来决定。」
「教官。」——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举手发问。
「请问在决定小圣位的时候,最受重视的项目是什么呢?」
「什么嘛,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喔?」
从与教官反方向发出的声音,让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冻结。
声音的主人,是看似有气无力地坐在教室正中央的短发男生。
发问的女生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但戴着眼镜的教官对这个插嘴的男生不以为意,淡淡地回答女生的问题:
「每个考试都是相当重要的评判基准,但最能左右评价的,还是圣遗迹探索的成果吧。」
「……谢谢您。」
女生向教官致谢,语气里透露出对那个插嘴的同学的不满。
坐在我附近的两个男生开始窃窃私语。
「喂,刚才插嘴的那个,好像是玛洛侯爵的——」
「是啊,怎么跟讨厌的家伙被分到同班了啊。」
「不过,能跟赛希莉大人同班,还是很值得高兴呢。」
「这样就抵消了吧。不过,要怎么接近赛希莉大人呢……」
真不愧是赛希莉同学,看来她一下子就抓住了班上同学们的心呢。
接着,课程内容回到了圣树士的历史。
我「嗯~」地伸了伸懒腰。
第一节课刚结束。我在原世界的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因此总觉得这堂课好漫长,但我想接下来就会慢慢适应吧。
好啦。
我偷看了隔壁的银发女生一眼。刚才上课的时候,其实我也一直在想着她的事。于是我决定这节课下课后要去跟她说话。
「那个,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我朝银发少女搭话,而她只转动眼珠望向我。
少女默默地对我投以锐利的视线。
我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看来她果然是不记得我了吧。
「……记得是记得。」
「啊——」
她还记得我啊。光是这样,就让我觉得好开心。
「是你把当时失去意识的我抬到学园里面的对吧?」
「……嗯。」
「多亏有你救了我。谢谢你。」
「我没有做什么需要你道谢的事。」
少女一脸没兴趣地把视线移回原处,望着远方,淡淡地说: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接近我。」
「咦?」
「还有,我当时会救你,只是一时兴起。平常的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抓抓脸颊说道:
「就算是一时兴起,我也非常感谢你。最重要的是,有人对我好,我很高兴。所以我一直很想再见你一面,当面向你道谢。」
「哼,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语毕,少女便托起腮帮子,散发出「不要烦我」的态度。
……呃,对人家死缠烂打也不好。
或许她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吧。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那个。」
少女这次连看都没看我,但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虽然我早上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请容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做相乐黑彦。」
没反应。
算了,反正我只是想正式地向她自我介绍而已。
在这里要求她回应,似乎不太合情理。
我看了看教室里的时钟,下课时间快结束了。
下一节应该是战斗课程吧。就在我起身的时候——
「……裘莉叶。」
少女先站了起来,突然开口说。
「裘莉叶·贝尔斯汀。」
我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她的名字没错吧?
「裘莉叶、同学?」
「……哼。」
少女——裘莉叶同学这次似乎连嘴巴都不想张开了。
她的态度彷佛在说:「这样你满意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开心。
下课时间结束后,约瑟夫教官走进教室。
狮子班的学生被要求移动至第十四训练场,那里就像道场一样,地上铺着木板。穿着运动服的狮子班学生们在训练场整队之后,便在教官的指示下席地而坐。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先在更衣室把制服换成运动服。
更衣室里有个木制的置物柜,上面钉着刻有我名字的金属牌,置物柜里放着我的运动服。这应该也是学园长帮我安排的吧。
男生的运动服是长袖和长裤,造型朴素,但是很方便活动。
女生的运动服,则像是时髦的网球装。她们的裙子里面穿着安全裤,因此就算动作很大,也不用担心内裤会曝光。
每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赛希莉·亚克莱特的身上。
赛希莉同学身上的运动服合身无比,让人几乎以为这套运动服根本就是为了她量身订作的,真是可爱到犯规。每个男生只要一看见她,就会暂时忘记现实,飞往梦与幻想的世界神游去了。
而另一匹黑马则是裘莉叶同学。裘莉叶同学比赛希莉同学晚到一些,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男生,都忍不住将视线停在她身上。
不,其实从笫一节课的时候,我就隐约感受到一些视线了。一开始我以为大家可能是觉得我这个晚了两天才入学、又来自东国边境的人很稀奇吧。
但事实上,大家是在看裘莉叶同学。她的确是一名风格不同于赛希莉同学的美少女。从女生也对她投以热切的视线这一点看来,也可以看出她的风格和赛希莉同学不同。
因此,大部分的男生和一部分的女生,在换好衣服会合之后,便始终注视着两名美少女。
「虽然我能体谅你们为什么无法集中注意力啦……好了,专心上课。」
一脸受不了的约瑟夫教官像早上一样拍拍手,唤回学生的注意力。
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因为这个缘故而重新设计运动服啊……?
「第二节课是战斗课程,不过首先我们必须先做一件事。」
训练场中除了约瑟夫教官之外,还有五位教官背对着墙,站在一旁待命。
接下来要开始做什么呢?
约瑟夫教官走进训练场旁边的房里,推出一台手推车,推车上放着一个装满了剑的木箱。他把手推车停在我们面前,接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剑,用剑身拍了拍手掌心。
「那么说到圣树士,你们会想到什么?你说说看。」
站在前排的男生被教官点到后,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确定是自己被点到。
「呃,第一个印象就是会使用剑和术式。在很多典礼、仪式上,圣树士也都有佩剑。」
「嗯,这样的印象是正确的。据说国家的高官们,也会因为看起来体面,而希望圣树士带着剑呢。不过,圣树士选择剑为武器,其实还有别的理由。大家知道吗?那,菲布鲁克。」
教官点了另一个男生——是说,就是那个讨人厌的侯爵儿子啊。
他的名字好像是菲布鲁克。
「……因为圣树士有可能接受国王或骑士团赐予《圣剑》或《魔剑》。又或者是可能会在圣遗迹发现圣剑或魔剑。没错吧?」
「没错。我现在暂不详细说明圣剑和魔剑,不过考虑到未来可能会得到圣剑或魔剑,因此比起其他武器,圣树士还是练剑比较好。」
菲布鲁克百无聊赖似地「呵啊—」地打了一个大哈欠。
「圣树士中,也有擅长使用多种武器的人,不过在这所学园里,基本上我们会将学习剑术视为第一要务。接下来——」
教官停顿了一下子,环视在场的学生们。
「狮子班里一定也有擅长剑术和不擅长剑术的人,所以现在我要将你们分成三组。也就是说,第一学期的战斗课程将配合各组的程度来编排。在今天这一节课,我们要决定组别。」
教官和站在训练场一隅待命的五位教官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
「接下来,你们要与教官们进行为时三分钟的一对一模拟比赛。我会依照比赛的内容,来判断你们应该被分到哪一组。」
学生们开始骚动。
……目前为止,我握过的剑顶多只有玩具剑而已耶。
「另外,只有今天的战斗课程,必须在所有的人都完成模拟比赛后才能结束。啊啊,我会给你们充分的午休时间啦,这点可以放心。」
约瑟夫教官把手放在装有许多剑的箱子边缘。
「模拟比赛时,要请各位使用这个箱子里的剑。别担心,这是比赛用的剑,所以没有杀伤力。另外,比赛中,如果剑从手中掉落,或是其中一方投降,或是我宣布停止,比赛就结束。懂了吗?」
教官「啪!」地用力地拍了一下手。
「那么,大家来拿剑吧!」
在约瑟夫教官的号令下,学生们一拥而上,各自从箱里取出剑。
我等聚集在箱子旁边的学生人数慢慢减少后,才走去拿剑。
箱子里放着各式各样大小、粗细、形状的剑。
呃,我应该拿普通的就好了吧,毕竟我又没有特别擅长使用哪一种剑。
我握住剑柄,拔出一把看起来最普通的剑。
虽然刀刃经过加工,不会割伤人,但剑本身却是沉甸甸的。
原来如此,虽然是比赛用……但这就是真的剑啊。的确,和玩具不一样。
没问题吗——就在我不安地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人捏了捏我的双肩。
「呵呵,你的肩膀很僵硬喔?不要紧吧?」
「呜哇!?赛、赛希莉同学!?」
我慌忙回过头,只见赛希莉同学正站在我的身后。
「肩膀放松一点了吗?」
「咦,啊……是。」
我好不容易假装出冷静的样子,但心脏却噗通噗通地狂跳。
而且我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得好香。是说……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欣赏赛希莉同学穿着运动服的身影,真的可以吗?
「我们一起加油吧?」
赛希莉同学对我投以一抹微笑。就在我因为她那惹人怜爱的微笑而心跳不已的时候,她从箱子里静静地抽出两把细长的剑。
「呵呵,那等一下见罗。」
赛希莉同学留下一个微笑,便走进人群中。那个像是保镳的金发男生,还是一如往常地忙着赶走围绕在赛希莉同学身边的人群。
他是赛希莉同学的朋友吗?无论如何,受人欢迎还真辛苦。
狮子班的学生们手里拿着剑,背对着训练场的墙壁围绕成一圈。我在待命的五名教官和几个同学之间坐了下来。
裘莉叶同学正好就站在我正对面的墙壁前方。她手中握着和我一样的长剑,独自站在那儿。只是她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看起来很想向她攀谈的学生,但她散发出的那股「不要接近我」的气息,让周围的学生不敢靠近。
裘莉叶同学果然喜欢独来独往吗?
约瑟夫教官确定每个人都拿到剑之后,便大声喊道:
「那么,现在开始模拟比赛!想要进行比赛的人,就报上名字,站出来!」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学生们,开始议论纷纷。
「啊,我忘了说一件事。菲布鲁克·玛洛、爱拉·霍伦、赛希莉·亚克莱特——以上三名学生的模拟比赛,要在其他学生全部结束后再进行。而他们的对手,将由我来担任。」
喔喔——学生们发出惊呼。
我转头一看,菲布鲁克正挂着奸笑把玩着手里的剑。而那个带着耳环的红发女生,就是爱拉啊。至于赛希莉同学,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那毫不骄傲自满的个性也很令人欣赏。
看来他们三个,就是在这个班上最受期待、实力最强的人吧。
「那……就由我来当第一个好了。反正机会难得。」
第一个报上名字的,是刚才回答约瑟夫教官问题的男生。
分组的模拟比赛开始后,已经有十名学生完成比赛了。
这时,负责应战的教官也换了人。狮子班总共有五十名学生,所以一位教官将负责九—十名学生。接着,第十一个人的模拟比赛开始了。
……话说回来,大家都好厉害啊。
看来一般人在入学之前,大概多多少少都有学过剑术吧。
就在我抱着紧张和不安的情绪看着手中的剑时,在一旁待命的教官们的对话,忽然传入了我的耳里。
「你怎么看狮子班的学生?」
「爱拉·霍伦虽然也满值得期待,但最强的应该还是赛希莉·亚克莱特吧。」
「是啊。当大家知道赛希莉·亚克莱特将进入这所学园就读时,还引起了一阵话题哪。」
「那是当然的啊。她的祖父是当今圣王陛下的剑术教练,哥哥又是圣树骑士团的副团长……而且据说赛希莉小姐拥有比他们都优异的才华,大受赞赏,无论是实力或话题性都非常高啊。」
赛希莉同学果然不简单,感觉就像是具备了一切能力的天才。
「更重要的是她的美貌啊。要是我再年轻一点的话……」
「不,不可能的。」
……教官们果然也是男人啊。
就在我听着他们的对话的同时,模拟比赛也一直继续进行。
不知不觉中,还没有进行模拟比赛的,就只剩下我和裘莉叶同学了。
「有谁还没比赛?」
戴着眼镜的女教官对学生们问道。
……换我了吗?
我站起来,往前踏出一步。
「我是相乐黑彦,请、请多多指教。」
我现学现卖地举起剑,总之先将剑锋往前伸出。
约瑟夫教官将视线落在手里的怀表上,举起手。
「预备——开始!」
对方是位戴着眼镜的女教官。就算动作难看,我也要尽全力战斗。我虽没有学过剑术,但气势可不能输人。好,首先要集中精神——
——噗通。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视野突然变成一片红色——
——噗通。
这个感觉,我好像在哪里……啊,对了。我记得之前使用禁咒的时候,也有出现——
——————噗通。
我的身体好烫。体内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使我的脉搏激烈地跳动。
「唔、呜……唔、唔……」
我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接着我把剑往后拉,重新拿稳,放低重心。我的姿势,宛如即将出手猎捕猎物的野兽一般;从我口中发出的,则彷佛是凶暴猛兽所发出的低吼声。
接着,我一股脑儿地向前冲。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高高举起剑,往女教官挥下。
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传来「喀啦」的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本来拿在手中的剑,已经消失无踪。
……、——咦?
眼前的女教官手里拿着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头一看,本来在我手里的剑,现在掉落在地板上。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显得目瞪口呆。而第一个打破沉默的——
「噗……那是什么啊,难看死了。」
是菲布鲁克。
「气势那么高昂,结果一击就结束了?抱歉,这超好笑的……噗哈哈,刚刚那是什么啦?真的只有气势而已耶。」
菲布鲁克带着嘲讽的态度开始笑了起来。其他的同学或许是看见他这样大笑,觉得现在似乎是该笑的时机,所以也跟着他发出笑声。
嗯——看来我的气势扑空了。
不过,也有些人没笑。包括赛希莉同学、分别站在她左右两侧的金发男生和亚人种少女爱拉同学、教官们——以及裘莉叶同学。
裘莉叶同学甚至露出惊讶的表情。
该不会……因为我实在太逊,所以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约瑟夫教官走向一脸茫然的女教官。
「伊莎贝拉教官,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模拟比赛,怎么可以只用一击就让它结束呢?至少要和学生交手十次以上,我才比较好打分数啊。」
「是、是的,对不起。但是,那个……」
伊莎贝拉教官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我忍不住认真地防守了……咦?我在说什么啊。在和学生的模拟比赛中,我怎么会想要认真防守呢?」
「请振作一点好吗?你可是五名教官中实力最强的呢。」
约瑟夫教官望向我。
「我问你……先别说剑术了,你以前曾经握过剑吗?」
「其、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拿剑。」
「这样啊,果然是第一次啊。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确认的。」
约瑟夫教官把手放在后脑勺,露出像是在思索的表情,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了。就把相乐·黑彦编入特例组吧。看来你需要和其他同学内容不同的课程。」
也就是超初阶入门课程的意思吧?
不过,我也比较喜欢这样。嗯,我就从头开始加油吧。
「噗,什么特例组,也太扯了吧。这大概是前所未有的吧?」
在一旁听见一切的菲布鲁克,再次嘲讽地说。
「你说你叫做黑彦?我说啊,为什么像你这种人还可以进入这所学园啊?真的是一团谜耶?什么?你是特地来让我们笑的吗!?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已经顺利达成目标了耶!哇哈哈哈哈哈!」
其他的学生也受他影响跟着笑了起来。约瑟夫教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啊,这种态度很不可取——」
「约瑟夫教官。」
在一阵笑声之中——以严肃的语调打断他的话的,是带着冰冷表情的赛希莉同学。大家的视线瞬时集中在她身上。
「今天的模拟比赛,如果只剩下三名学生还没进行的话,请问可以立刻开始进行我的比赛吗?老实说——看见大家把自己的同班同学当作笑柄,让我很不舒服。」
她说出这番话的瞬间,全场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原本放声大笑的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就彷佛因为恶作剧而被责怪的孩子一般。
「进入这所学园时最关键的素养,是能不能使用圣素。因此,就算有不擅长剑术的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赛希莉同学走近我,轻声地说:
「他们不知道你是禁咒使,所以你完全不必在意。因为你拥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才能。」
赛希莉同学后退一步,「呵呵」地微笑,接着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胸口。
「而且,刚才的那一击,气势非常强喔。没问题的,凡事都要靠接下来的努力。我们一起加油吧,好吗?」
这个人真的好体贴啊。光是她的个性,就足以令人为之倾心了。
我看见菲布鲁克扫兴地发出「呋」的一声,噘起嘴来。
赛希莉同学转向约瑟夫教官。
「那么,约瑟夫教官,请赶快开始我的模拟比赛——」
「不,等一卜。在最后的三个人之前,还有一个人。裘莉叶·贝尔斯汀,你还没比赛对吧?」
被约瑟夫教官这么一问,裘莉叶同学轻轻点头。
「……是的。」
裘莉叶同学手拿着长剑,走向训练场的中央。赛希莉同学别了裘莉叶同学一眼,便像是和她交换似地,退回了墙边。
我也回到原来的位置,背靠着墙坐下。接着,我望向自己还留着点麻痹感的手掌。
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脑中浮现这样的疑惑时——
「好,开始!」
约瑟夫教官宣布后,裘莉叶同学的模拟比赛便开始了。
她的对手是和我一样的女教官,不过——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裘莉叶·贝尔斯汀!?」
没想到裘莉叶同学竟然把自己手中的剑扔在地上。
「我投降。」
「什么……」
「我也对自己的剑术没有信心。所以,请把我也编入特例组。」
「把、把剑拿起来,裘莉叶·贝尔斯汀!」
女教官要求裘莉叶同学捡起剑,但是裘莉叶同学却丝毫没有打算捡起剑的意思,只是扬起了嘴角。
「是我弄错了吗?我记得刚才听见的规则是,只要剑从手中掉落,或是其中一方投降,比赛就结束了?」
伊莎贝拉教官一脸无奈地默默转向约瑟夫教官,寻求协助。
约瑟夫教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啊?」
从一旁插嘴的,是露出不悦表情的菲布鲁克。
「就算很弱又怎样,只要像那个搞笑的家伙一样,乖乖接受惨败的结果不就得了?你这样很烦耶。既然是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样子,听话点吧。」
……那个叫做菲布鲁克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令人讨厌的事?
听见他这番话,我真的恼火了。
这时,菲布鲁克的表情却变了。
「你这家伙在笑什么啊?」
裘莉叶同学正在轻轻嗤笑。
「既然是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样子啊……你真的拥有被留到最后才比赛的实力吗?」
「你说什么?」
「我之所以把剑给扔掉,是因为我懒得配合模拟比赛这种闹剧。」
「啥?不要说大话啦!你只是害怕出糗吧!?」
「在场所有的人——」
训练场内的时间彷佛静止了下来。
我「咕噜」地吞下唾液。
大家似乎都感受到裘莉叶同学散发出的某种不吉利的气息吧,现场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裘莉叶同学冷冷地断言:
「只要我拿起地上那把剑——就能把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杀死。」
「什——」
听见她的话,就连菲布鲁克也不由得震惊。
训练场内的紧张感开始变得更诡异。
在一般的状况下,刚刚的那番话,就算被大家一笑置之也不足为奇。
但是裘莉叶同学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带刺的气息,却让她的发言具有一种莫名的说服力。我一想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吧。
——说不定那并不是虚张声势。
「啊——听好了?」
这时,一边搔着头一边说话的,是约瑟夫教官。
「裘莉叶·贝尔斯汀,你也进入特例组吧。看你那种尖锐的态度,不管进入哪个程度的组别,你一定也很难和其他学生相处吧。这样可以吗?」
听完约瑟夫教官的话,裘莉叶同学点点头。
这时,现场异样的紧张感才终于解除。
「真是的,狮子班的学生都这么有气势,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约瑟夫教官捡起裘莉叶同学扔在地上的那把剑。
「好啦,你们也差不多肚子饿了吧。现在就开始进行最后三个人的比赛吧。」
于是,由约瑟夫教官对最后三名学生——菲布鲁克·玛洛、爱拉·霍伦、赛希莉·亚克莱特的模拟比赛,便就此展开。由于担任对手的教官换成了约瑟夫教官,因此刚才和我对打的女教官,便负责主持比赛。
剩下的三场模拟比赛,依序由菲布鲁克、爱拉同学、赛希莉同学应战。
菲布鲁克之所以排在第一个,是因为他自己要求的。由于他看起来很想引人注目,所以我本以为他会想留到压轴再上场,没想到他似乎选择了率先展现出技压群雄的力量。
「……你了!」
他刚才说的大概是《麻烦你了!》吧。菲布鲁克面对教官时还算有礼貌,看来他还是知道要看对象的。
菲布鲁克的比赛就此开始。旁边的两名教官一脸严肃地看着比赛。
「菲布鲁克·玛洛啊。跟刚才经过比赛而被分到高等组的吉克贝尔特·基尔耶斯和希尔吉丝·叶梅拉尔达等人相比,我比较不看好他呢。」
「这不能说得太大声——站在学园的立场,当然也不能不把玛洛侯爵的儿子归进实力较强的一群里嘛。」
……这应该可以解读为靠关系的意思吧。
三分钟后,菲布鲁克的比赛结束了。
菲布鲁克心满意足地挥着剑,自豪地说:
「唉,我只用了大概一成的实力吧。」
你认真起来到底有多强呢,菲布鲁克呀……
接着轮到的是爱拉同学。
「我是爱拉·霍伦,请多多指教。」
爱拉·霍伦同学的模拟比赛一开始,我隔壁的教官们又再次开始交谈。
「爱拉·霍伦则是名符其实。就连约瑟夫教官也必须花点工夫才能应付她。」
「她的下盘很稳,平衡感非常棒。剑的动作也很犀利。」
「把她归进实力派,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希望霍伦家长久以来『打倒亚克莱特家』的愿望,今年可以达成。」
「……爱拉小姐也真不错哪。胸部又大。」
「你喔……」
三分钟后,爱拉同学的比赛也结束了。她满头大汗。
「呼、呼……谢谢、您……!」
爱拉同学敬礼后,便转身离开。她看起来像是使尽了全力奋战,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我也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她脸上那有点不开心的表情也让人觉得好奇就是。
一旁的教官们带着哀怨的眼神目送爱拉同学下场。
「爱拉小姐要是能调整一下她那种自负的态度就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毕竟来自霍伦家的压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呢。」
「她也挺可怜的就是了。」
教官们将视线移向接着出场的学生,脸色一变。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只见赛希莉·亚克莱竹特征静静地往前走去。
「一场真正的战斗终于要登场了啊。」
在一片寂静的训练场内,赛希莉同学对教官行礼。
「我是赛希莉·亚克莱特。请多多指教。」
约瑟夫教官的态度,也很明显地改变了。
「来吧。」
在静谧当中,赛希莉同学缓缓地举起右手的细剑。
「那么,我要攻击了。」
最后一场比赛开始。
「……漂亮。」
以结论来说,胜负大约花了两分钟便底定。
掉在地上的剑因为力道太大而喀啦作响,最后终于静止了下来。
「谢谢您。」
赛希莉同学恭敬地行礼。她那宛如石膏一般白皙的脸上,没有流下一滴汗,而她的双手则握着两把细剑。也就是说,掉在地上的是约瑟夫教官的剑。
没错,赛希莉同学打赢了约瑟夫教官。
我还没从刚才那场精彩的战斗中回神。
在一旁观战的教官发出感叹。
「我虽然早就听说了,但她的才能真是可怕啊。」
「你发现了吗?赛希莉小姐攻击约瑟夫教官手里的剑时……她瞄准的是当手拿着剑的时候,手臂上负担最大的位置呢。」
「约瑟夫教官的动作在中途变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我想他的手臂可能麻了,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
「是啊。不过,不知道这到底是她看准了这点,还是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呢——」
教官们带着畏惧的眼神,注视着被学生们的欢呼声包围的赛希莉同学。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她的可爱,也超越了一般人呢。啊,要是那女孩是我的妻子就好了。」
「你不是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的太太了吗……」
总而言之,分组模拟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午休时间。
学园的餐厅位在主校舍一楼的东侧。
挑空二楼的设计,让这个空间充满了开阔的感觉。
以印象来说,就像放大版的时尚咖啡厅吧。
餐点是自助餐形式,供餐时间是一个小时。每个人将盘子和杯子放在木制的托盘上,自己拿取喜欢的食材。
从餐厅角落的楼梯爬上二楼,则有水圣位前一〇〇名的人才能使用的座位,以及为了他们所设置的餐厅。位在二楼座位区的包厢,则有前一〇名的人才能使用的餐厅——这些都是我透过早上约瑟夫教官的说明得知的。
我独自坐在一楼的座位区,默默地将面包和汤送入口中。
我本想等模拟比赛结束,大家都解散后,就去找裘莉叶同学聊天——说不定运气好,还可以约她一起吃午餐。没想到一转眼她就不见踪影了。
我环视餐厅一圈都没看见她的身影。她是不是在别的地方用餐呢?
忽然间,我注意到某个角落聚集了一群人。
坐在那儿的是赛希莉同学。还有些学生特地从二楼的座位区跑下来看热闹。看来不管在哪里,她都是备受瞩目的焦点。而那个金发男生——在模拟比赛时,他自称吉克贝尔特·幕尔耶一斯——则依然在那儿叨叨絮絮地念着,把人群赶开。
「我可以坐这里吗?」
「喔,请——咦,爱拉同学?」
坐在我对面座位的,是和我同班的爱拉同学。
「黑彦,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是爱拉·霍伦。哈哈哈,是说,刚才在模拟比赛的时候,我们都报过名字了嘛。」
「你在比赛里的表现很棒耶。爱拉同学好强喔。」
「谢谢你。我觉得你也不差唷?虽然大家都在笑,可是我完全被你的气势震慑了呢……真是丢脸。」
爱拉同学皱起八字眉,难为情地笑着说。
「不过,你被选为最具有实力的三个人之一,还是很厉害啊。」
「哈哈哈,我不知道耶?透过今天的模拟比赛,我深切地体认到我和赛希莉·亚克莱特之间还有一段非常大的距离,让我有点消沉。」
这么说来,教官们好像有说过「今年是否会打倒亚克莱特家」之类的话。我想,她一定肩负着许多压力,和我截然不同吧。
「哎呀,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只顾着讲我自己的事了,其实我是有些话想跟你说。那个……菲布鲁克还有特例组的事,你别太在意唷?」
「咦?」
「你看嘛,每个人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会遇到挫折,但只要确实掌握自己不足的部分,持续努力,最后一定会有好的绪果。所以你也不要太气馁,要继续加油喔。」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她是为了鼓励我,才特地来找我攀谈的。
爱拉同学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只是想说这些而已。因为我看到你的表情,想说你是不是因为模拟比赛的事心情不好。我也常常心情低落,所以总觉得不能置之不理。」
我之所以心情低落,其实是因为找不到裘莉叶同学啊……
不过,爱拉同学真是个亲切的人呢。
「啊,抱歉喔?我打扰你用餐了。」
「不,哪儿的话。我反而要谢谢你关心我。」
「哈哈哈,不用道谢啦。那……我先回去罗。」
爱拉同学离开的时候,有些难为情地留下一句:
「你真是个好人呢。」
我反而觉得,特地对我表示关心的爱拉同学自己才是《好人》呢。
我带着暖洋洋的心情,吃完了我的午餐。
「一、一个字也没亮……」
午休结束后,狮子班的学生便从教室移动至魔术教室。
魔术教室就像国中理化教室的奇幻版。
幸好教官在第一个小时的课程中先针对魔术式进行了说明,因此我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魔术式的基础知识。
然而,问题是接下来的圣素测定。
桌上放着一张纸,它可以测定学生所拥有的圣素。
而此刻我正发出「嗯、嗯」的低吟,阅读着这张约A4大小的纸张。纸上所写的,就是魔术式——也就是术式(一般会将魔术式简称为《术式》)。
只要将圣素聚集在指尖,再用手指在空中画出术式,便能施展魔术。
术式是由一种名为艾迪亚文字的古代文字撰写而成的,只要将圣素传进文字里,就能施展魔术。最后需要「施展式」的这一点,与禁咒满类似的。
不过,和看到禁咒时不同的是,我看不懂这些艾迪亚文字。
因此我可以确定,禁咒的咒语和术式的文字是两种不同的东西,而之前提到的《翻译功能》也并非万能。看来能够自动被翻译的,似乎只有最低限度的基本语言。
此刻我面前的纸张上,写着二十行术式文字。测定的方法,是看受测者注入圣素后,能让这二十行文字中的几行发亮。
如此一来,便能测出受测者目前所能控制的圣素等级的样子。
听说新生在入学考的时候,便已经通过了是否能操控圣素的测验;而这次则是更详细的测定。
蓝白色的光芒接连出现在教室里。我环顾四周,每个人至少都能让两行字发光。而赛希莉同学竟然让二十行文字全部发亮,最后纸张更「噗咻」一声,燃烧了起来。裘莉叶同学和爱拉同学也让纸烧起来了。菲布鲁克、赛希莉同学的保镳(?)吉克贝尔特同学,以及一位叫做希尔吉丝同学的亚人种女生,虽然并无法让纸张烧毁,但也让周遭的同学们发出惊呼。
另一方面,我面前的纸张上所写的文字,却没有丝毫动静。
任教术式课程的老教官说『用心感应四周的圣秦,与之合为一体,聚集在目标处,最后一口气注入』。
合为一体吗?嗯——合为一体、合为一体……感受圣素……合为一体——
……不行。还是一个字都不亮。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连圣素都感受不到。
我忽然想起在模拟比赛时,赛希莉同学替我说话的情景。
『进入这所学园时最关键的素养,是能不能使用圣素。』
她都这么为我说话了,万一被她得知我完全不具圣素的素养——
「咦?咦咦?咦咦咦咦!?」
……看来被一个我最不希望发现的人发现了。
菲布鲁克从我的身后偷看我的测定用纸。全班同学们的视线,也转向了我。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纸该不会连一个字都没发光吧?咦?圣树士候选生不是最少也必须拥有最低限度的《圣素的素养》吗?你说是不是啊,赛希莉大人!?」
他露骨地嘲讽。赛希莉同学似乎立刻察觉了我的状况,但她紧闭着双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赛希莉同学大概也没想到我竟然完全无法操控圣素吧。
「欸,为什么?为什么像你这种家伙,也可以进入这所学园!?我真的很不懂耶!你到底为什么可以在这里啊!?欸,为什么!?」
菲布鲁克的语调愈来愈苛刻。
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不太生气。他在战斗课程对裘莉叶同学口出恶言的时候,我非常愤怒;可是当自己被说坏话的时候,我却反而没那么恼怒。
哎,反正我本来就习惯被看不起了嘛。
「竟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哇,真是个可悲的家伙。」
不知道菲布鲁克是不是不太满意我的反应,他抛下这句话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测定结束后,狮子班的学生便走出了魔术教室。
打开窗户那一面的拉门走出屋外,便是一片宛如巨大篮球场似的空地。四周被高墙围绕。
根据教官的说法,这里是可以试击术式的「试术场」。
同学们依照教官的指示,逐一施展基础的术式。
教官叫我先在旁边见习。我想,教官应该也是在预设每个人都能操控圣素的前提之下,设计这堂课的吧。唉,这也没办法。
我把背靠在试术场的墙壁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其他同学练习的状况。
大家纷纷将术式发射在事先准备的靶上。
我放松心情,仰望着天空中缓慢飞翔的鸟儿。
假如不会因为无法操控圣素就被退学就好了……
在谈到让我入学的事情时,学园长也不知道我无法操控圣素吧。
我看见原本悠哉地在空中飞翔的鸟儿,突然间改变方向,急速飞离。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怎、怎么了?地震?」
某种拥有巨大质量的物体,撞上了试术场的墙。耳边传来阵阵巨响。过了不久,墙壁开始龟裂,其他学生们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转头一看,连教官也一脸狐疑。
接着——现身在被毁坏的墙外的,是一个约有十公尺高的巨人。
巨人有着庞大的白色身体,头顶有一支巨大的角,以及一颗充血的鲜红眼睛。
「那、那不是独眼巨人吗!?」
「独、独眼巨人!?怎么可能!?为、为什么——」
一个男生瞪大了眼,一边发抖,一边仰望着单眼的巨人。
「为什么十四层的魔物,会出现在这里——唔!」
独眼巨人四处张望,最后望向学生们所在的位置。
他那充满血丝的大眼睛充满了魄力,每个人一看见它就不由得双腿发软。
巨人发出咆哮,那声音厚重地宛如从地底传出似的。
此时,我发现独眼巨人全身发出咻咻的声音,不断冒出白色的蒸气。彷佛全身被酸性物质腐蚀似地——
「啊,请放心!圣遗迹的魔物一出遗迹,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溶解。虽然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溶解,但一定会消失的!」
教官对大家喊道,但学生们却依然一片混乱.
学生们惊慌地往教室里逃窜。
「呀!?」
有个女生被另一名正要逃走的学生撞上,跌坐在地。而那个被抛在后面,没能来得及逃走的学生——爱拉同学,被巨人给盯上了。
「爱拉同学!」
巨人发出吼叫,抬起脚。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巨人锁定了爱拉同学,高高地举起手臂。
「啊——」
爱拉同学轻声发出尖叫,瘫坐在那儿,动弹不得。
「我——」
我的嘴巴几乎是下意识地自动张开。
「施展禁咒——」
我将独眼巨人指定为施咒的对象。
「我乃锁链之王,来自地狱尽头的万条锁链呀,听我之命,束缚我的敌人——」
突然间,我想起学园长要我尽量避免使用禁咒的指示,于是犹豫了一下。然而我立刻转换了想法。此刻,我应该毫不迟疑地——使用它。
「——第九禁咒,解放。」
我念完咒语后,四个宛如暗红色伤口似的空间,便在半空中敞开。
接着,大量的黑色锁链便从裂缝涌出。
「这、这次又是什么!?」
一名已经快要抵达教室的学生,再次语带惊愕地高声说。看似正准备对巨人采取什么行动的裘莉叶同学和赛希莉同学,也停下了动作。
黑色的锁链喀啦喀啦地缠绕在巨人的手脚上。
「嘎、嘎、咕、咕噢、嘎、嘎啊啊啊啊啊——!」
巨人高声吼叫。被锁链重重捆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被无数只苍蝇包围。
巨人挥动手臂,试图摆脱锁链,但是锁链却绕过巨人的手,毫不留情地展开袭击。这次的锁链比之前不小心绑住学园长的锁链还要粗。
看来锁链的粗细似乎会随着对象的大小而自动调整呢。
巨人的行动逐渐被限制,最后,全身被锁链捆绑的巨人,抬起了头。
接着——他发出直窜天际的尖叫。
在这段过程中,巨人的身体依然持续冒出白烟,他的脸也开始溶解了。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刚才教官说只要经过一段时间,他就舍自己溶解、消失。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把他固定在这里,等着时间经过就好——
「咦?」
巨人的眼睛突然发出了红光,身体也跟着膨胀了起来。
……不,不是。被锁链绑住的巨人,肌肉开始膨胀了吗?
巨人全身都在用力。
他该不会是想扯断锁链吧!?
「唔!拜托,一定要撑住啊!」
可恶,要是有什么攻击的手段就好了——
「————」
在那一瞬间,就像是回应我的要求一样,某种感觉流进我的体内。
我的意识被感觉牵着走。我注视着巨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
我再一次彷佛被引导似地,自动脱口而出。
「欲藉漆黑魔枪,贯穿由锁链束绰之地狱罪人,第九禁咒——」
我感受着从掌心渗出的汗水,把自动浮现在脑海中的结语念出来。
「第二界,解放。」
变化立刻出现。本来只有四个的异次元裂缝,现在又多出了四个。
而从新的裂缝中飞出的——则是漆黑的长枪。
好几十支散发着黑色光泽的长枪接连从裂缝中窜出,刺穿巨人的身体。
「咕、咕啊啊啊啊啊!」
巨人被长枪深深刺入的部位,喷流出大量蓝色的体液。
长枪源源不绝地从异次元裂缝中飞出,袭击巨人。这情状让人不禁觉得,只是对付一只怪物,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不过,宛如雨下的长枪依然毫不留情地从异次元裂缝中射出。
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有点害怕。
长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徵兆。相对地,巨人则渐渐失去力气,原本的咆哮也逐渐变成了低吼。再过了一会儿,就连低吼声也渐渐变得软弱无力。
下一秒钟,彷佛给予致命一击似地,一齐飞来的长枪刺进了巨人的独眼中。
「嘎……!」
巨人发出一声短暂的哀号后,便安静了下来。缠满了锁链的他「咚」地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地面。
这时,溶解的速度忽然加快,巨人的形体开始崩解。他的皮肤、内脏逐渐溶解,露出骨骼。不断冒出咻咻声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蒸棱。流到地面上的蓝色血液,也慢慢地消失。
没有人发出声音。我也只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过了不久,巨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场跌坐在地上。
「我成功了吗?」
我只不过是吟诵禁咒而已,应该不会这么累才对,但却有一股莫名的疲劳感袭来。可能是因为原本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吧。
就这样,第一天的术式课程,就在稍微超时的状况下结束了。
「——所以,你说你是为了救同班的女同学,所以才使用禁咒的?」
「是、是的……」
学园长带着一种可以解释为生气,也可以解释为沉思的表情,注视着我。
在那之后,教官们便赶来收拾善后。
而我则在学园长的命令下,和术式课程的任课教官一同前往学园长室。
顺带一提,刚才学园长已经请教官先回去了,所以现在这里只剩下我和学园长。
学园长发出「嗯——」的声音,用食指抵着皱起的眉头。
「那串咒语中,大家应该听得懂《禁咒》的部分吧……看来很难蒙混过去了。」
没错,咒语里确实含有《禁咒》这个词汇。
在我诵咏咒语的时候,在场的教官和学生们似乎都清楚地听见了那个词汇。
「我很抱歉我使用了禁咒。但是——」
学园长伸出手制止我。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认为你的决定太轻率。毕竟对手是圣遗迹十四层的魔物……我也认为应该以保护学生的性命安全为优先。而且,我本来之所以想隐匿禁咒的存在,是因为顾虑到你的人身安全。唉,现在你遭遇到危险的机率,可能已经提高了吧。」
看来她之所以想隐匿禁咒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一旦开始使用禁咒,你势必会吸引大家的目光,甚至可能会有可疑人物来和你接触。当然,这样也会让我比较不方便就是了。」
「……对不起。」
「不用在意。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这次情况特殊嘛。」
「不过——」学园长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圣遗迹的魔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哪里,简直是个谜。这或许和传闻中圣遗迹的异状有关呢……看来还是必须调查一下了。」
学园长将手放在下巴,陷入了沉思。
「……那个,学园长。」
「嗯?什么?」
「禁咒的事,会在学园里传开对吧?」
「嗯,应该是吧。」
学园长耸耸肩,像是在说「你放弃吧」,同时露出微笑。
「以后你附近或许也会变得很热闹喔?」
学园长的话马上就实现了。
「和我们组队嘛,黑彦!」「我们都是狮子班的伙伴对吧?我觉得伙伴之间的羁绊很重要呢!」「哎呀~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不是等闲之辈呢。嗯,我果然没看走眼!所以你就和我们一起组队吧!好不好?」 「我们这组攻略队虽然是由二年级的学生组成的,不过我们认为你虽然还是一年级,但也可以担任副队长。这可是特例喔?」「哎呀,与其和那些死板的家伙组队,还不如和姊姊们一起潜入圣遗迹嘛。好不好?」
午后报告(这个则是类似放学前的班会)结束,现在是放学时间。
聚集在我周围的,除了狮子班的同学之外,好像还有别班的同学。
当中可能还有几位学长姊。
在那之后,有关禁咒使的传闻似乎立刻在学园中里传开了。
于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顺带一提,爱拉同学在术式课程结束后,便前往了学园的医务室。她可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吧,到现在都还没回教室。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大家在知道我是禁咒使之后,对我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听完约瑟夫教官在午后报告中对于攻略圣遗迹的说明之后,我好像多多少少比较能理解他们态度的转变了。
所谓的圣遗迹,就是位在王都地下的一座巨大迷宫。
这个遗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至今还没有答案,但是这个不可思议的遗迹所生产的水晶资源,为露诺史蕾德带来了莫大的经济效益。
不过,圣遗迹里有许多被称为魔物的异形怪物。
此外,这座圣遗迹的特徽,就是愈靠近圣树,遗迹里的魔物就愈强。相对地,在愈靠近圣树的遗迹揉掘到的水晶,品质就愈好,产量也比较多。也就是说,位于圣树的根部——圣露诺史蕾德城正下方的圣遗迹虽然最危险,但同时也能采掘到品质与产量都最高的水晶。
每一天,圣树骑士团的攻略队都会潜入城下的地下迷宫。据说圣遗迹也是圣树士为了保持战斗力的最佳训练场。
相较之下,位于距离圣树相当远的这所学园,地下圣遗迹的危险性也就比根部低多了。根据约瑟夫教官的说明,这个等级的难易度,正好适合用来培养侯选生。
对就读于圣露诺史蕾德学园的学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小圣位。
而提升小圣位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探索、攻略圣遗迹的成果。靠着禁咒使所拥有的力量,根本不用把圣遗迹里的魔物放在眼里,从这点看来,也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想把禁咒使招揽到自己的队伍里了。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以整个班为单位进行攻略,不就好了吗!?」
一个男生像是想到了妙计似地大声说,但另一个同学却对他提出忠告:
「不过啊,人数愈多,聚集来的魔物数量不是也会愈多吗?既然如此,大队反而比较不好吧?我还听过曾经有个班仗着能力很强,于是以大队的方式潜入,没想到被数量多到像是开玩笑似的魔物袭击,结果被歼灭的故事咧。而且,听说人数一多,也比较容易引来《异种》呢。」
所谓异种,似乎是圣遗迹里的稀有魔物。异种有时体内会藏有水晶,只要打倒它,就能获得水晶。不过由于它们的危险性也相当高,因此大家还是想尽量避免遇到它们。
「不过,只要有能够打倒十四层魔物的黑彦在,应该游刃有余吧?也就是说,只要让他用禁咒把魔物一口气打倒,不就好了吗?欸,黑彦,禁咒可以同时使用在多个敌人身上吗?」
「咦?这个嘛……我没有试过耶。」
到目前为止,我只有将单一敌人指定为攻击对象的经验。
至于能不能同时指定多个敌人,必须要试试看才知道。
是说,为什么他说得一副好像我一定会加入的样子啊……
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去年毕业生的最高纪录是第十九层。
既然如此,大家想要能够打倒第十四层魔物的伙伴,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我可以理解……
我看着坐在我隔壁,独自整理东西,准备回家的裘莉叶同学。
如果要组成攻略队的话,我——
「唉,你们这家伙还真是头脑简单耶!?」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在教室前方被一群人簇拥着的菲布鲁克。
菲布鲁克不悦地皱着脸,伸手指向我。
「我看你这个连圣素都无法操控的家伙之所以能入学,就是因为你会使用那种诡异的禁咒嗯?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像我们一样通过正规考试吧?欸,大家可以认同这种冒牌货吗!?」
菲布鲁克「咚」地踹了一下讲桌,瞪着围在我身边的同学们。
「不但认同,你们竟然还巴着那种狡猾的家伙不放!你们全都被那个冒牌的禁咒混帐给骗了!哈,这么说吧?不会用剑、不会用圣素的野蛮人,竟然可以当未来的圣树士候选生?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像你这种家伙,我才不承认呢!!」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做出任何动作。
看见同学们的反应,菲布鲁克无趣地发出「呿」的一声。
……唉,菲布鲁克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
禁咒只是我凑巧得到的能力,并不是我透过努力而得到的力量。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考试之类的制度,但是我的确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进入这所学园的。如果他们为了入学而付出极大的努力,那么会瞧不起我也是无可厚非的。
话虽如此,我已经答应学园长了,我并不打算放弃成为圣树士。
这时,菲布鲁克的视线突然移向别处,并大声喊道:
「喂,等一下——裘莉叶!」
这间教室只有一扇前门可供出入,而裘莉叶同学刚才正走过站在教室前方的菲布鲁克一群人旁边。在充满紧张气氛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准备离开教室,所以格外显眼。
「……有何贵干?就算你很生气,也不应该迁怒到我身上。」
我注意到,直到刚才都还是一脸愤怒的菲布鲁克,现在的表情则像是要使什么坏心眼。
「大家开始逢迎巴结那个冒牌家伙之后,无法融入这个班上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耶?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啊?」
「……我不在乎。」
菲布鲁克扬起嘴角,和他的同伙们交换视线。
「我啊,觉得你很不错耶。毕竟你是唯一敢呛我的女人。我不讨厌强势的女人喔。」
裘莉叶同学默默地注视着菲布鲁克。
「啊~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啦。你很不擅长人际关系对吧?可是内心却很寂寞对吧?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了,因为你一直散发出『谁来理我一下嘛~』的氛围啊。」
「我不知道你是搞错了什么,不过我劝你不要跟我有瓜葛。」
「哈,别逞强了吧?你其实很寂寞吧?现在这个班上被孤立的只有你一个人喔?所以啊,我就好心让你加入我的攻略队吧。反正你的脸和身材都还不错,只要好好发挥这些优点,努力耻悦我,我就会好好对待你喔。」
我缓缓地拉开椅子。
「我们全部都会好妤疼爱你的。欸,你也想要这样对吧!?」
菲布鲁克的同伙们露出猥亵的笑容,发出「噢——」的低沉声音回应。
他们用粗鲁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裘莉叶同学全身。
还有人大声嚷嚷着不雅的词汇。
我看见赛希莉同学义愤填膺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也反射性地站了起来。
——我要狠狠地揍那个家伙。
我推开周围的同学们,走向菲布鲁克——就在此时……
「啊、嘎……!?」
裘莉叶同学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了菲布鲁克的脖子。我和赛希莉同学同时停下了脚步。菲布鲁克的同伙们立刻摆出应战的姿态,但裘莉叶同学丝毫不以为意,悠哉地开口道:
「你叫做菲布鲁克?刚才你说什么头脑简单,我看你才是天真到极点呢。」
「唔、放、开我……你、你这家伙,知道我……是、是谁、吗……」
「我教你一个道理吧。当你想要挑衅别人的时候,先学会评估对方的力量比较好喔?你既不会看人、又那么傲慢,可是会短命的。」
「你说、什么……可、可恶……唔……」
「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想像力,那我就清楚明地告诉你吧。」
裘莉叶同学的手一松,菲布鲁克便立刻跪在地上,抚着自己的喉咙,咳个不停。接着他带着痛苦的表情,抬头望向裘莉叶同学。
裘莉叶同学泰然自若地俯瞰菲布鲁克说道:
「我是来自第6院的人。」
菲布鲁克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
「谁……谁会相信那种话啊。你说你来自第、第6院?」
「你不用相信也没关系。不过,我已经说过罗?不要和我扯上关系。如果你还想继续招惹我……嗯,那就先做好丧失一只手的觉悟吧?」
菲布鲁克大概是想确认其他学生的反应吧,穷途末路的他环视一片安静的教室;然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可恶。」
菲布鲁克起身,对动摇的同伙们说:
「喂,走人了。谁还要待在这种阴沉的教室啊?」
他迈步走出教室之时,转过头瞪向裘莉叶。
「这样一来,你就注定在这个班上被孤立了。没有人会想接近你这种头脑有问题、说自己是来自第6院的家伙。还有,你给我记住。这笔帐,总有一天我会跟你算的。」
菲布鲁克丢下这番话后,便和同伙们一起离开了教室。
门一关上,教室里的紧张气氛才总算化解——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菲布鲁克的态度很有问题,早就是事实了吧。」
一个女学生用冷静的口吻这么说,同时走下楼梯。
「我可以理解,你是为了拒绝他强硬的要求,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个女学生就是赛希莉同学。此时的她,就像昨晚听见彪形大汉说他来自第6院的时候一样,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吉克贝尔特同学一脸伤脑筋地按着自己的额头。看来制止这种状态下的赛希莉同学,对他来说也是很困难的吧。
「可是——说自己出身于第6院,可不是值得夸奖的事喔。」
赛希莉同学走下最后一阶楼梯,与裘莉叶同学对峙着。
由于赛希莉同学的个子比较矮一些,因此她抬头望着裘莉叶同学。
「如果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我道歉。我要回去了。」
裘莉叶同学转身准备离开,但赛希莉同学挡住了她。
「我想对你提出一个忠告。」
「……千金小姐赛希莉大人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我认为第6院这个名称,不应该随便地挂在嘴边。」
「……或许吧。」
「我日前也遇过一个利用第6院的名号威胁别人的男子。第6院这个名字,或许真的可以达到威胁对方的效果。」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他也太笨了吧。」
「是的,我也有同感。故意端出第6院的名字,我认为不是一种聪明的举动。」
「我完全同意。」
「如果只是想找个藉口化解当时的状况,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呢?」
裘莉叶同学彷佛总算明白了似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哼,原来如此。你也以为我说我来自第6院,是为了化解当时的状况所想出的藉口?」
「……不是吗?」
「不,你这么想也没关系。不过——」
裘莉叶同学带着讽刺的感觉扬起嘴角。
「太多管闲事,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喔?」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刚才那个叫做菲布鲁克的人在找我麻烦时,你本来打算来帮我对吧?」
「你说那是多管闲事?」
「我没有这么说。哎,我想你的心地真的很善良吧。心地善良并不是罪。但是——我想你应该抛弃那种以为只要自己介入,就什么事都能解决的想法比较妤。」
「我、我才没有那种想法……」
「对自己有自信是好事,可是这种心态有一天可能会拖累你的喔?」
赛希莉同学露出一丝屈辱的表情,顿时语塞。
裘莉叶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手搭上教室的门。
「算了,你也不用在意我说什么。反正这只是班上的讨厌鬼说的无聊话。不过只有一点,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
赛希莉同学抬起头。裘莉叶同学斩钉截铁地说:
「像你这种女孩子,假如踏进末日乡,大概连一天都撑不下去吧。」
「——!」
裘莉叶同学准备离开教室。
「等一下,裘莉叶·贝尔斯汀!」
赛希莉同学叫住了她。裘莉叶同学停下正要开门的手。
「如果你真的是第6院出身的人,那这正是个好机会。请和我战斗吧。」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理你。」
「你想逃走吗?」
「真拙劣的挑衅。」
「也就是说,你想逃走罗?」
裘莉叶同学像是改变主意似地转过身来。
「哼,这样啊……在你有一天因为挑衅第6院出身的人而吃足苦头之前,先让你在这里学个教训或许也不错。好吧,既然如此——」
「到、到这里为止吧!」
这时,有个男生闯进两人之间——那个人就是我。
「黑、彦?」
赛希莉同学瞪大了双眼。我冒着冷汗,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你、你们现在的状况啊,只是双方都不想在言辞上认输而已,你们两个都不小心太激动了对吧?不过,仔细想想,你们两人根本没有理由吵架啊。对不对?」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赛希莉同学闭上眼睛思考了一番,接着睁开眼。
她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微笑。
「黑彦说的没错。我大概是因为听见了末日乡和第6院的名字,才一时太激动了吧。」
「赛希莉同学……」
「哼……既然千金小姐已经恢复冷静了,那我也要告辞了。」
裘莉叶同学迅速地开了门,快步地离开教室。
「啊,裘莉叶同——」
「黑彦,我有事想跟你说,可以吗?」
赛希莉同学叫住了正准备追上裘莉叶同学的我。
「啊,对不起赛希莉同学,我——」
就在我正要迈步去追裘莉叶同学时——
「黑彦,你愿意和我组成攻略队吗?」
我停下了脚步。我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我忍不住伸手指着自己……
「和、和我?」
「是的。和你,黑彦。」
我压根儿都没想到赛希莉同学会主动邀请我。相反地,她受到组队邀约的盛况,则是可想而知的;她就算不邀请任何人,也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抢她吧。
而特地来邀我,对她的好处……对了,大概是禁咒吧。
不,也有可能是那个设想周到的学园长事先安排好的——
「我明白地说——我想要你。」
赛希莉同学用颜色宛如晴空的澄澈双眼直视着我说。
教室里涌起一阵骚动。
我奋力地压抑住狂跳的心脏。
呃,我当然知道她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想要」这个词……
赛希莉同学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彷佛宣示般地说:
「相对地,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的愿望。攻略圣遗迹时所需的装备等等,也都可以由亚克莱特家准备。」
咦?她这种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受学园长之托耶?
赛希莉同学像是在邀请我似地,将手伸向我。
「怎么样?你愿意和我组成攻略队吗?」
……她愿意接受像我这样的人,我当然很高兴。即使是托禁咒的福,我也很高兴。而且对我来说,赛希莉同学还有那天晚上出手相救的恩情。她在各方面部对我很好。如果是为了她,我非常乐意贡献禁咒的力量。
而如果能和她一起攻略圣遗迹,相信攻略也会变得轻松许多吧。
毕竟对现在的我来说,攻略圣遗迹是非常重要的。
我答应过学园长,要努力戍为圣树士。为了成为圣树士,我必须在这所学园里累积评价分数,提升我的小圣位。但是,我的学力程度低到只会让父母失望,再加上我必须从头学习这个世界的用语,因此在教养科目的考试里取得好成绩,难度似乎很高。至于剑术,我完全是个门外汉,还被分配到超初阶入门课程的特例组。最惨的是术式的实战测验,我根本连圣素都无法操控。当然,前面两项我一定会努力,只是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会得到太好的评价。
对这样的我来说,在决定小圣位时最关键的圣遗迹攻略评价分数,可以说是我最大的希望。正因如此,假如我能和赛希莉同学组队,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没错,和她组队,对此刻的我来说或许是最佳的选择。可是——
「……对不起,赛希莉同学。我非常高兴你邀请我,但我已经有想组队的对象了。真的很抱歉!」
我深深地鞠躬,便立刻转过身。
「黑、黑彦!?」
赛希莉同学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困惑。
我打开教室的门,冲出教室。
老实说,我当然不是没有遗憾的感觉。
「可是,我——」
我环顾走廊,寻找裘莉叶同学的身影。
她刚才好像提到她要先回宿舍之类的,或许往那个方向走,就能碰到她。
我走到一楼,离开主校舍,沿着通往女生宿舍的路奔跑。
我「呼、呼」地喘着气,跑向女生宿舍。忽然间,我看见一个有着飘逸银色长发的背影,走在修剪得整齐的树木之间的石子路上。
那一定是裘莉叶同学没错。
「裘、裘莉叶同学!可、可以跟你说一下话吗!?」
裘莉叶同学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银色长发飘舞,在夕阳余晖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不禁失语,看得出神。
「怎么,是你啊。找我什么事?」
我走到裘莉叶同学面前,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调整呼吸。
「……呼、呼……!」
果、果然平常太欠缺运动了,光是跑一下就这么累……
我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抬起头。
「裘、裘莉叶同学……你、你愿意和我组成攻略队吗?」
「你要跟我组队?你在胡说些什么。」
裘莉叶同学皱着眉,像是无法理解似地摇摇头。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人邀请了吗?特地和我组队没有任何利益,而且,我在这个班上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跟像我这檬的人组队,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跟好处坏处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和裘莉叶同学组队而已。」
裘莉叶同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的表情中甚至透露出些许不悦。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想和我组队?如果你是想报答我开学典礼那天救了你的事,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要是你太在意,反而让人觉得很烦。」
「那战斗课程的时候呢?」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想起模拟比赛时的事。
「裘莉叶同学,你其实很强对吧?」
「……天晓得呢。」
「你不是说你可以胜过当天在场的所有人吗?刚才在教室里的时候,你也散发出一称好像很强的氛围。」
「…………」
「可是裘莉叶同学却放弃了比赛,主动说要加入特例组对吧?那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想让我一个人被编进特例组吗?」
裘莉叶同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刚、刚才在教室里也一样。菲布鲁克在找我麻烦的时候……你是故意挑那个时间点走出教室的,对不对?『只要在那个时间点做出什么动作,菲布鲁克就会把注意力转到在战斗课程中跟他起争执的自己身上吧』……裘莉叶同学,你是这么判断的。结果,那家伙确实把注意力从我移到裘莉叶同学身上了。我说的有错吗?」
我总觉得裘莉叶同学的行动,其实是为了帮我。
「呵呵,你真是个比那家伙还要天真的人呢。」
但是裘莉叶同学在听完我的话之后,发出一阵带有否定意味的干笑。
「真亏你能想像到这种地步。那个叫做菲布鲁克的家伙太缺乏想像力,而你则是想像力太丰富了。不过,好吧……假如你的想像都是真的好了。因为那些事情而感到很开心的你,或许是想要报恩所以才邀请我。但我还是奉劝你打消想和我组队的念头。」
裘莉叶同学收起笑容,问道:
「你知道第6院的事吗?」
「大、大致知道。」
「那你应该了解吧?第6院的人大多都跟战争有关连。光是跟他们走得太近,就可能会惹上麻烦。」
裘莉叶同学叹了一口气,接着强硬地说道:
「我就直说吧。要是和第6院的人关系太密切,很可能会招来生命危险。所以就像我早上劝你的,不要跟我有瓜葛。听懂了吗?明天开始,你就把我当作空气。这是为你好。」
裘莉叶同学转过身,朝女生宿舍迈开脚步。
我握紧拳头。
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你并没有拒绝我。
到目前为止,你只是不断强调和自己扯上关系准没好事而已。
倘若你直接了当地说「我不要和你组队」,我就会心甘情愿地放弃。
但是仔细想想,你所说的话,内容自始至终都是在担心我啊。
「裘莉叶同学!」
我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第6院的人——比刚才那个独眼巨人还要强吗!?」
裘莉叶同学停下了脚步。她没有转过身来,因此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用很微小,但是仍可以清楚传人耳里的音量,带着有点悲伤的语气回答:
「是啊。」
「——!」
「就算有十个那种巨人一起展开袭击,第6院的家伙们也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轻松解决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就是了。」
裘莉叶同学又继续迈开步伐。我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就、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打算放弃!在裘莉叶同学确切地说出『我不要跟你组队』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大声地喊出这段听起来宛如跟踪狂的话。
但裘莉叶同学这次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我独自伫立在原地,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想和我组队?』
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要报恩没错。而模拟比赛和刚刚放学后在教室发生的事,也是原因之一——虽然她说那只是我想太多。
然而我只是单纯地想和裘莉叶同学成为好朋友。
和她组成攻略队的这个想法,对我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契机罢了。但我非常想要这个契机。
总觉得,要是我就这样和赛希莉同学组队的话,我和裘莉叶同学之间的距离似乎就会愈来愈远。
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遇到的人,就是她——裘莉叶·贝尔斯汀。
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彷佛找回了什么似的。
假如我没有遇见她,我心中的某种东西可能还是静止的也说不定。
所以对现在的我来说,裘莉叶同学是个非常特别的人。
我很想缩短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她成为《朋友》。
所以……
「我得想出一个能说服裘莉叶同学的方法才行。」
不过,说服裘莉叶同学的方法啊……
现在我所能想得到的——果然只有这个了啊。
刷新这所学园的圣遗迹攻略楼层纪录。
具体来说,就是必须打倒比那个独眼巨人还要更强的家伙,证明以我的实力,就算面对第6院的人也不会输。只要能让她承认我比第6院的人强,她也许就会考虑和我组队了。
事到如今,我当然不可能再回去找赛希莉同学,要求她和我组队。
我都已经那么坚决地拒绝她了,要是再去求她,实在太难看了。
此外,要是我先和其他同学组队,之后想邀请裘莉叶同学也比较难了。
也就是说……我还是必须独自攻略啊。
没关系。既然如此,我就一个人去吧。
而且在面对圣遗迹的魔物时,即使一个人,也可以锻链剑术和战斗能力。
应该说圣遗迹正是训练自己变强的绝佳场所。
据说圣树骑士团也会为了锻链自己而潜入圣遗迹啊。
我抬头仰望满天的彩霞。
好,既然如此,我就该及时行动。现在就立刻去圣遗迹勘查一下吧。
我独自潜入圣遗迹,虽然会有点问题……唉,反正只是稍微踏进第一层看看而已,应该不要紧吧。
于是我沿着原路折回,走向位于学园校地内的圣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