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身体被摇晃得很舒服,于是我微微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的膝盖和鞋子。
我在某个室内?正在移动中?
「您醒来了吗,禁咒使大人?」
一个声音带著恶作剧的口吻说。我转头一看,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套哥德萝莉风格的服装。我再把视线往上移,看见的则是一个脸上绽放著微笑的黑发少女。
「……学园、长?」
「是呀?不然你觉得还有其他人吗?」
她有著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以及娇小的身躯。
她就是圣露诺史蕾德学园的学园长,玛奇娜·露诺史菲亚。
「你很累吗?」
听见从左边传来一个凛然的声音,我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那是坐在我身边的裘莉叶同学的声音。
她是和我同样就读圣露诺史蕾德学园一年狮子班的学生,裘莉叶·贝尔斯汀。
她有著灰蓝色的双眼,美丽而充满光泽的银色长发,细细的眉毛,直挺的鼻子,身上穿著以黑色为基调的战斗服装,散发著犀利而冷酷的气息。
希比加米送给我的刀——《食魔》映入我的眼帘。这时,本来还有点模糊的意识忽然迅速地清醒。而随著意识逐渐清醒,我的记忆也愈来愈鲜明。
「……我睡著了吗?」
「是没错,但也只有一下子而已。刚才我正在和学园长说,至少让你睡到抵达学园为止呢。大概是你紧绷的心情松懈下来之后,疲劳就一口气涌上了吧。毕竟对手是那个家伙,会这样也是难免的。」
虽然顶多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我好像真的陷入熟睡了。
我完全想起来了。
希比加米离开后,我与裘莉叶同学和学园长一起搭上马车,返回学园……的确,和希比加米战斗完后,我因为心情突然放松,所以才会顿时感受到剧烈疲劳吧。马车一开始往前进,我好像就睡著了。
「话说回来,谢谢你救了我们,学园长。」
「因为我和达比德·哈莫尼斯有点渊源啊。或许应该说,幸好当时在场的是他呢。」
与希比加米战斗完之后,我和裘莉叶同学本来差点要被带回圣树骑士团的总部。这时学园长飒爽地出现,和那位叫做达比德的圣树士进行交涉,将调查的时间延后了。
学园长坚持,还只是学生的我们遇到了杀人犯,一定大受打擎,所以应该给我们一点时间整理情绪。达比德先生一脸为难地说:「如果是别人就算了,但既然是你这么说……站在圣树骑士团的立场,实在很难拒绝呢。」也就是说,其实是因为他面对的是学园长,所以没办法太强硬。
「但更重要的是,真抱歉我来迟了。因为有很多人阻止我说太危险了。」
「骚动已经传到学园了吗?」
「有卫兵来通知我们,说城里很危险,不要过去……对了,裘莉叶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我转头一看,果真如学园长所说,裘莉叶同学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吗?」
「那个……我可以就这样回去学园吗?在刚才的战斗中,想必有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是第6院出身的人。原本我都一直含糊带过,但是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场战斗……我想那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吧。」
「我从以前就听过这个传言了,你真的是第6院出身的人吗?」
「……是的。」
面对学园长的问题,裘莉叶同学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看来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学园长眯起眼睛,像是在思忖著什么,接著将手臂交叉在胸前,翘起脚。
「听到你要和黑彦组成攻略队,我就稍微查了一下有关你的资料。你是因为有玛卡姆的海瑟子爵的推荐函,才得到接受入学考试的资格,最后顺利地通过考试而入学……不过,你交给学园的来历资料并不是真的吧?」
裘莉叶同学默默地思考了一番之后,严肃地开了口:
「为了进入学园就读,我请海瑟子爵帮了一点忙。」
「你可能是对海瑟子爵有恩,或是威胁他……不,他并不是会屈服于威胁的男人。看来你应该是得到了他的信赖吧。因为有他这个风评极佳的人帮你写推荐函,所以学园这边也没有特别怀疑你什么。」
「那位老人并没有责任。就当作是我用某种手段威胁他的吧。」
「假如是真的威胁别人帮自己写推荐函的人,才不会这样说呢。算了,关于这件事,我们日后再详谈吧。」
裘莉叶同学挑起眉,看起来相当诧异。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奇怪,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这应该不是可以延到日后再处理的事吧……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是第6院的——」
「你是可以成为同伴的人,还是敌人?——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是不是第6院的人什么的,都是其次。对我来说,现在的你看起来不像敌人,也没有想要利用身为禁咒使的黑彦,做出什么坏事……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别看我这样,因为立场的关系,我看人的眼光可不错呢——学园长说著,并望向窗外。这段话我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
「而且,从目击了你所谓《那场战斗》的群众们的反应看来,他们好像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在意第6院的事唷?」
我回想起搭上马车前所看到的群众们的反应。
「话说回来,那个小姑娘真是厉害呢。」
有人说出这句话后,围观的群众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自己所看到的光景。
「她简直就像从神话里跑出来的女神,又漂亮、又高雅、又帅气。」「不过,她好像认识那个自称来自第6院什么的杀人犯耶?这么说来……」「笨蛋。用看的不就知道了吗?她在和那个凶神恶煞的杀人犯战斗耶,所以她一定是好人啊。」「你太单纯了。你根本就只是因为看到美女,就站在她那边吧?」「啰、啰唆!」「不过,那个女生并没有反抗圣树八剑的样子,又好像认识圣露诺史蕾德学园的玛奇娜大人唷?」「总之,我们不只有圣树八剑,还有圣树骑士团最自豪的《黑圣树士》索久特大人以及迪亚列斯大人啊!只要有那两位在,不管多强的家伙做坏事,都没有关系啦!」
我记得他们的反应是这样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并没有说裘莉叶同学的坏话,当时的气氛也不像在特别忌惮著什么。当然,多少也是因为有圣树骑士团这个值得信赖的组织存在,所以他们才特别乐观吧。
「不过,无论是好是坏,舆论的风向都是会随时改变的。」
学园长做出了这个结论。裘莉叶同学看起来虽仍然有点担心,但她似乎放弃继续反驳,同时语带畏缩地转移了话题。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向学园长道歉。」
「咦?什么事?」
「是有关我借来的那匹马的事。其实,在我和那个杀人犯战斗的时候,那匹马就不知往哪儿跑掉了……」
「喔,这件事啊。你真是个守规矩的孩子呢。这种小事不要紧,我会派人去找的。」
学园长一派轻松地说,一副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
这么说来,裘莉叶当初是骑著马来到战斗现场的啊。
「那匹马怎么了?」
裘莉叶同学像是充满罪恶感似地答道:
「从校门口往东边走一点的地方,不是有一间马厩吗?经常有马车停在那。」
「对呀,没有错。」
「我是从那里借来的……应该说,有点像是偷来的。」
学园长闭起一只眼睛,露出一抹坏心的微笑。
「听说你是用我的名字借的对吧?」
「对、对不起。我一听到遭受袭击的好像是赛希莉,就想也不想地……」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唷。不,应该说你的判断很正确呢。」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学园长用手掩住嘴角,扬起一个充满包容的笑容。
「你们两个的个性真的都很认真呢。」
接著,学园长调整了一下坐姿。
「那么,可不可以请你们告诉我整件事情的始末?」
「啊,那么就由我来——」
我一边稍做情报上的取舍,一边对学园长说明了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在我说完的时候,马车已经快要抵达学园了。
听完后,学园长用手扶著额头,忧郁地叹息。
「我大概瞭解了……唉。」
「有、有什么问题吗?」
「一想到众人可能又要开始对你热烈求爱,我就……」
「热、热烈求爱?」
「有关禁咒使的传闻,似乎已经传到圣王家了。」
圣王家,也就是这个国家的皇族吗?
「贵族之间也都听过有关你的传闻,圣树骑士团的人也是一样。之前,你不是在术式的课程中展现过禁咒吗?从那之后,就有很多人送礼物给你,或是表示想直接见你。嗯,他们主要是国家权力核心外围的人。」
「原来有这种事?」
「我想他们应该是看好你的前途,所以想趁现在跟你打好关系吧。不过全部被我婉拒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黑彦好?」
裘莉叶同学从旁插嘴道。学园长瞥了她一眼,继续说:
「要是他的周遭变得太过喧闹,对他本人并不好,而且也可能有人想利用他禁咒使的身分呀。幸好圣王家还算卖我面子,其他很多地方也都能给我方便……不,这些不是你们应该担心的,请忘了这件事吧。」
不只是圣树骑士团,就连国家的皇族也要卖她面子。
学园长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此外,平常从来不把这些辛苦表露在脸上或态度上,也是她昀优点。
学园长用指尖揉揉自己的眉头:
「不过呢,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必须处理的量可能就会变得更多……啊——果然还是好麻烦呀。」
学园长佣懒地把脚伸直,像个耍赖的孩子似地大吵大闹。
「啊,麻烦死了啦!为什么我必须面对这种事!」
「呃,学园长!这样很难看!」
就在我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刚才对她抱持的崇敬时,学园长带著愤恨的眼神看著我。
「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知道都是谁害的呢?」
「对、对不起。」
学园长「呼——」地吐了一口气。
「如果你觉得抱歉……对了,那就先改掉《学园长》这个称呼吧。」
「耶?」
「以后你就叫我玛奇娜。我从很久之前就这么觉得了,我们明明是伙伴,学园长这个称呼未免也太见外了。」
「我不太能理解这两件事的关系。」
学园长用锐利的眼神射向我。
「玛、奇、娜。」
「……我明白了。玛奇娜、小姐?」
「嗯,总之算你及格了。那么接下来,你要夸奖很努力的我。」
她把身体往前伸。
「夸奖?你希望我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当然是摸摸我的头啊?接著,还要称赞我很努力。每次只要我很努力,我姊姊总是会摸摸我的头,夸奖我呢。」
「喔,原来学园长有姊姊啊——」
这时,喀当一声。
可能是因为压到了路上的石头吧,正在上坡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哇啊!?」
将身子往前倾的学园长——也就是玛奇娜小姐,一个重心不稳,便往我身上倒了过来。我立刻扶住了她,手臂传来一股柔软的触感。
「你没事吧?」
「嗯,谢谢你扶著我。」
接著玛奇娜小姐心重新坐好,带著毅然的表情把头伸向我。
「可是,什么都还没结束唷?来,摸摸我,然后夸奖我。」
「啊、呃……那么请恕我失礼了。」
摸摸。
「学园——玛、玛奇娜小姐,我一直以来都由衷地感谢你……这样可以吗?」
「很好。」
玛奇娜小姐心满意足地缩回身子,坐回座位上。
……只要玛奇娜小姐满意就好。
是说,裘莉叶同学?那种彷佛丧失了所有感情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两个的感情比我想像的还要好呢。」
「咦?毕竟我们是伙伴嘛——」
玛奇娜小姐这次换把身体靠向裘莉叶同学。
「来,裘莉叶也要夸奖我。」
「我、我也要吗?」
裘莉叶同学的表情瞬间转为困惑。
「当然啦。快一点。我不是把马借给你了吗?」
「我、我知道了啦……真的可以吗?我要摸啰?」
裘莉叶同学像是做出觉悟了似地,战战兢兢地用不自然的动作抚摸玛奇娜小姐的后脑勺。
「你的动作好笨拙喔。」
「唔。」
「好吧,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
就这样,玛奇娜小姐优雅地整理好裙子,回到了座位上。
刚刚那段让人无法判断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过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本人看起来似乎心满意足,那就好了。
这时,马车也抵达了学园的大门前。
「那么,我先告诉你们接下来的方针。首先,黑彦先回家待命。」
「我明天可以正常上学吗?」
「没问题。只不过今天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全校了,你的周遭可能会有点不安宁就是了。因为你打倒了一名凶暴的杀人犯,说不定反而会被当成英雄唷?」
玛奇娜小姐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表情……但其实我并没有打倒他就是了。
我们下了马车。最后下来的玛奇娜小姐对马车夫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转向我们,双手扠腰。
「抱歉,我知道你们已经很累了,但是裘莉叶·贝尔斯汀,你可以现在来一趟学园长室吗?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玛奇娜小姐,裘莉叶同学她——」
「好,交给我吧。没问题,我会努力让事情照你的希望发展。」
她似乎早一步明白了我还没说出口的话。
「我会尽全力让她留在学园的。她是你的圣遗迹攻略伙伴,而且她的实力足以与那个残暴的杀人犯抗衡,在日后的攻略上,你和她组队也比较令人放心。考虑到你的安全,把她留在学园也有很多好处。」
太好了。真不愧是学园……玛奇娜小姐。
我转向裘莉叶同学。
「那么,裘莉叶同学,明天见。」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黑彦。」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两人的背影离开。
既然玛奇娜小姐也叫我今天好好休息,那我就直接回家休息吧。虽然我奇迹似地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也已经疲惫到一坐上马车就马上睡著的程度。
就在我正准备往回家的方向跨出脚步时,我回过头。
坡道的下方,是王都的街道。那场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王都的一隅。
这时,赛希莉同学与希比加米战斗后的模样,忽然掠过我的脑海。
明天能见到赛希莉同学吗?
如果她没去上学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去看她呢……
我拋开不好的预感,拿著那名男子送我的刀,踏上归途。
「啊,太好了,黑彦大人!」
在我家门前貌似焦虑地左顾右盼的蜜雅小姐一看到我,便快步跑了过来。
「啊,蜜雅小姐。」
「详情我虽然不清楚,但听说城里发生了什么骚动……而您既不在医务室,也不在家里,所以我好担心好担心您是不是被卷入那场骚动了。」
蜜雅小姐面无血色,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胸口。
「其实我刚好在骚动的现场——」
「咦……咦!?您、您没有受伤吧!?」
「如你所见,我没事。不过很汗颜的是,我有点累了,很想马上躺下来睡觉。」
「遵命!」
蜜雅小姐飞快地跑进家中。
我跟在蜜雅小姐身后走进家里,发现她并不茌一楼。
我走上二楼,只见蜜雅小姐正直挺挺地站在我的卧室门口。
蜜雅小姐将双手交叠在胸口,恭敬地鞠躬。
「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我会准备好早餐,等您起床后就可以享用。那么就请您好好休息吧,黑彦大人。」
我还来不及开口道谢,蜜雅小姐就哒哒地跑下楼去了。
好、好快……
仔细一看,我的床已经铺得整整齐齐。她一定是迅速地帮我把床整理好,并且赶紧离去,好让我可以马上休息吧。
不过,其实和蜜雅小姐说话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放松。证据就在于,多亏和她说了些话,我稍早和希比加米战斗时绷紧的神经得以完全松懈,现在甚至还打出了呵欠。
我把《食魔》靠在房里的墙旁,也没换衣服,就这么直接走向睡床。
我盖上棉被,吐了一口气,眺望著天花板。
战斗的感觉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那是一种不同于和蓝哥布林战斗时的感觉。
而栖息在我体内的《野兽》力量——
幸亏拥有这份力量,我才得以在与希比加米的战斗中多争取了一些时间。
果然只要熟练,它一定就会成为更大的力量。
不过我必须更努力地修行,尽量避免使用这份力量才对……
「《野兽》啊。」
那个只有红与黑的空间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似乎也不是单纯的梦境呢……」
我该如何看待发生在那个空间的事呢?假如说那只是作梦,总觉得又有太多不可忽视的要素。如果将它和神话结合,想得简单一点,那么也可以把那里解释成传说中封印了禁咒王的《地狱界》……
——不要变得像我一样喔,相乐黑彦。
化为了野兽的禁咒王吗?
若把那些话当作是前辈的忠告,不禁令人觉得格外沉重。
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看来睡魔这次是真的来袭了。
……对了,下次再仔细思考关于那个空间的事吧。反正感觉上我好像不能凭自己的意志自由往来,也几乎没有事情是我能主动去做的。我能做的……就只有找机会问问玛奇娜小姐有关地狱界的详情吧。
现在,我的心中有一件比什么都关心的事。
那就是赛希莉同学和裘莉叶同学的事。
裘莉叶同学有玛奇娜小姐照顾,因此可以稍微放心,但……
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等待明天了。
不久后,一阵猛烈的睡意开始侵蚀我的意识,于是我便闭上了双眼。
于是我全身的疲劳,便立刻转化为渐渐坠入梦乡的舒适感。
快要早上五点时,我听见细微的鸟呜声而醒来。
早上五点,—在这个世界好像叫做《达格星人》吧。根据蜜雅小姐之前大略教我的内容,这里时间、日期的概念以及长度的单位,与我原本的世界很相似。因此,我平常都会自己在脑中将时间转换成原本世界的单位。
……我昨天还没到傍晚就睡了,算起来我睡了很久哪。
这可能就表示我真的很累了吧。不过令人惊讶的是,我现在几乎没有一丝疲劳。
甚至比昨天在医务室醒来时还要充满活力。
我下了床,从衣枢里取出居家服,手里拿著换洗衣物走下楼梯,准备去洗澡。这时……
「唉呀,早安。」
在清晨一片寂静的室内,一名少女穿著气质不凡的白洋装,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玛奇娜小姐?」
玛奇娜小姐「砰」的一声把书本阖上。
「抱歉,我擅自进入你家等你。」
玛奇娜小姐和蜜雅小姐几乎随时可以自由进出这里,而玛奇娜小姐更是像这间房子的主人。我没有权利拒绝,也没有拒绝的打算。
「我本来想等时间到了再把你叫醒,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起床了呢。很棒很棒。」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将换洗衣物放在隔壁的椅子上。
「你这么早跑来是怎么了吗?」
「我今天一早就有事要去城堡,所以想在你上学之前,先告诉你裘莉叶·贝尔斯汀的事。不过有点太早了就是。」
裘莉叶·贝尔斯汀的事——
「怎、怎么了!?」
我双手拍桌,往前探出身子。
玛奇娜小姐露出略显惊讶的表情。
「啊……对、对不起。」
我回过神来,赶忙缩回身子。
玛奇娜小姐垂下睫毛,轻轻微笑。
「……真是令人忌妒呢。」
「咦?」
「有关裘莉叶·贝尔斯汀的处置——」
对了,裘莉叶同学的处置。
我紧张地聆听玛奇娜小姐的话。
「有关她是否能够毫无问题地留在学园,必须等我今天和圣王家的人谈完之后,视情况而定。」
「那你说有事去城堡——」
「是啊,正如你所想的。与其在中间阶层那里耗时间,还不如直接找高层谈比较快。反正这件事不久之后本来就要向圣王家报告。」
「喔,所以你今天才难得穿不一样的衣服啊。」
今天的玛奇娜小姐不只穿著白色的衣服,头上也插著白蔷薇当作装饰。
玛奇娜小姐用双手的手指捏起自己肩膀部分的衣服。
「喔,你说这个啊?毕竟可能会见到圣王家的人嘛,所以我就稍微打扮一下啰……看到和平常不同的我,你觉得怎么样?」
「该怎么说呢,看起来比平常成熟一点呢。」
「那是夸奖吗?」
「我是这个意思没错。」
「跟平常的衣服比起来,你比较喜欢这种衣服?」
「好像还是平常的衣服比较适合你呢。」
「嗯——这样啊。」
玛奇娜小姐一边说,一边托著腮帮子,看起来很高兴。
「啊,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这套衣服不适合你——」
「你真的老是忙著顾虑别人呢。这一点遗真有点像赛希莉。」
「和赛希莉同学很像?」
「别看那孩子那样,她可是个心思很复杂的女孩呢。虽然我大概不能理解她所怀抱的纠结,而她也不想让别人触碰就是了……不过,听到昨天的事情,我有点担心呢。」
玛奇娜小姐露出苦笑。
「我觉得,不管是你、裘莉叶或是赛希莉,好像都可以再稍微放松一点。」
玛奇娜小姐咬著牙,忍住呵欠。她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
「你很累吗?」
「是呀……我也想活得更轻松一点……」
玛奇娜小姐「砰」地一声趴在桌上。
「最近除了学园长的业务之外,又多了很多其他的杂务,老实说真的很累人。我得安排圣树骑士团来调查的日期,今天又得为了裘莉叶的事跑一趟城堡……啊啊,这么说来,我还接到报告,说有个形迹可疑的男子在学园附近游荡呢……唉,我人生中只有麻烦的工作愈来愈多啊……」
将额头贴在桌上的玛奇娜小姐忽然望向我。
「乾脆拋下一切,找个人一起逃往异国算了?」
「玛奇娜小姐嘴上这么说,最后还是会把事情做完对吧?」
「哼,什么嘛。你很瞭解我嘛。」
玛奇娜小姐说,同时坐起上半身。
「是啊,我不会把事情丢下的。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有身为学园长的责任。不过偶尔让我像这样说说泄气话,应该没关系吧?」
她虽然说「偶尔」,但我怎么记得她昨天也在马车里哭闹著『啊,麻烦死了啦!为什么我必须面对这种事!』呢……
「哎,如果只是抱怨或泄气话,可以尽量对我说。毕竟我真的受玛奇娜小姐很多照顾……只是《成熟又能干的学园长》的印象,正逐渐走向崩坏就是了。」
「呵呵,你也变得很敢说了呢。」
玛奇娜小姐开心地扬起嘴角,接著拉开椅子。
「总之,就是这样,裘莉叶,贝尔斯汀的事就交给我吧。圣树骑士团那边我也会好好协调的。我想你今天应该会去上学吧,如果你遇到裘莉叶,可以帮我转告她吗?」
「我明白了。」
之后,我便目送准备前往主校舍的玛奇娜小姐离开。
跨出我家家门一步之后,玛奇娜小姐回过头来,将视线停留在地上,开口道:「欸,黑彦。」
「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遭遇到两次危险。即使这样,你还是觉得来到这个世界是件好事吗?」
「是啊。」
玛奇娜小姐苦笑,叹了一口气。
「你果然还是毫不思索就回答了。你原本的世界真的那么充满杀戮之气吗?」
「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是充满杀戮之气吧。不过,我长大的地方,是个富足又和平的国家喔。至少绝对不会遇到魔物或希比加米这种危险的存在。」
「这么一来,我还是不懂。既然你生长在那么富足又和平的国度,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魅力?」
「第一个就是遇见玛奇娜小姐吧。」
「——咦。」
「我之所以能和蜜雅小姐、赛希莉同学、裘莉叶同学在一起,也都要感谢玛奇娜小姐像这样子提供我落脚处。我相信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觉得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件好事。」
玛奇娜小姐露出一抹像是放弃了的微笑。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了吗?」
「不,你别在意,只是发现是我会错意之后,有点小难过而已。」
「咦?」
……会错意?
「那我就先告辞了。裘莉叶的事,我会再告诉你的。」
「玛奇娜小姐?」
会错意……会错意?
——在你的世界里,《迟钝的家伙》不是比较受欢迎吗?
这时我突然发现。
「玛、玛奇娜小姐……我觉得你应该没有会错意唷?」
「?」
「无关你给我很多方便这件事,光是遇见你这个人,就是一件很棒的事。」
「呵呵,我很高兴你顾虑我——」
「不,我并不是在顾虑你。」
「……黑彦?」
「就算玛奇娜小姐不是学园长,我也觉得你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人。因为玛奇娜小姐很……很体贴。」
玛奇娜小姐大概是猜想我很担心裘莉叶同学的事,所以才特地一大早就到我家来吧。在一般的情况下,她大可以不用在这个时间点向我报告事情的经过,等从城堡回来之后,再告诉我结果就好。
但是她却为了我,抱著又累又困的身体,特地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所以那个,也就是说……以我个人的立场,我、我喜欢你!」
「黑彦——」
「那、那么就这样了!我先告辞了!」
我说完后,便立刻冲回家里。
我背对著门,关上门,吐了一口气。
看来她好像以为我只对获得落脚处这件事觉得感激。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很感激,但更重要的是,我非常欣赏她的个性。
玛奇娜小姐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虽然把这些话说出口,让我害羞得想要逃走。
但是,我很高兴能透过这个机会好好地传达我的心情。
只不过,之前对裘莉叶同学和赛希莉同学传达心意的时候也是一样,我这种只要太过难为情就会逃走的坏毛病,实在应该改掉才行。
……另外也得感谢帮助我察觉误解的禁咒王才行啊。
玛奇娜小姐离开后,我决定依照本来的计画去泡个澡。
蜜雅小姐已经帮我准备好早餐,放在流理台旁边,因此我一边吃著早餐,一边等锅里的熟水沸腾。在这个家里,如果要泡澡,就要先用锅子煮热水,再倒进浴盆里。
当然我也可以用以热水浸湿的布擦澡就好,但是我今天的心情就是想要泡澡。顺带一提,根据蜜雅小姐留下的纸条,蜜雅小姐今天因为要帮玛奇娜小姐准备前往城堡的事,因此抽不开身。
每烧好一锅水,我就放下早餐,把热水倒进浴盆里。
吃完早餐后,我开始泡澡。
泡完澡后,我用乾布擦拭湿淋淋的头发和身体,再换上洗好的乾净衣服。
只要把换下的脏衣服放在更衣场的篮子里,蜜雅小姐就会帮我洗好……我真的不论什么事情都受到她的照顾。虽然我也曾经对她说我可以自己做,但是蜜雅小姐却非常顽固地坚持『这点小事请让我来!』。
日后我一定要找机会答谢她。
嗯——可是……我该用什么来答谢她才好呢?
我对缺乏想像力的自己感到懊恼,不过,也许可以送她饰品之类的吧?
可是我现在身上的钱,都是向玛奇娜小姐借来的。
要是当初把打倒蓝哥布林时掉落的大量水晶碎片捡回来,应该可以换得不少钱,可惜那时我光是想办法活下来就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捡。此外,在那场战斗中坏掉的剑,裘莉叶同学只说「包在我身上」便帮我处理了,但修理所花的钱当然也不能让她出。因此,我也得想办法筹钱还给她。另外,衣服的费用以及之前借来的银币,我也必须还给玛奇娜小姐才行。
对现在的我而言最快的赚钱方式,还是透过圣遗迹攻略,获得可以换钱的水晶吧。
为此,要是能够尽快再次前往圣遗迹攻略就好了……
所幸我手边还有别的武器可以用来战斗。
那就是我竖立在房间墙边的《食魔》。
只是在使用那把刀之前,应该先向裘莉叶同学问清楚比较好。
毕竟我还不知道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之后我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接著换上制服,走出家门。
今天是阴天。
感觉上天色比玛奇娜小姐离开的时候选要暗。
外头有点风,树叶枝风吹得沙沙作响。
气温可说是凉爽,但还不到寒冷的地步,是个体感相当舒适的日子。
当我走到女生宿舍门口附近时,便看见了背靠著宿舍大门,头发随风飘扬的裘莉叶同学。她似乎也立刻就发现了我。
这感觉就像是……她在等我吗?
「裘莉叶同学,早安。」
「嗯,早。」
我们互相打招呼,走上通往主校舍的道路。
我立刻告诉她玛奇娜小姐要我转达的事情。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但我真的得感谢学园长。从你的话中听来,她似乎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昨天也很诚恳地听我说话哪。」
「看这个情况,裘莉叶同学应该可以留下来吧,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裘莉叶同学的脸上出现一种类似乡愁的表情。
「欸,黑彦。」
「什么?」
「你想知道我来这所学园就读的目的吗?」
「我当然想知道,但是……告诉我这种人,没关系吗?」
「正因为是你,我才想要告诉你。」
听见她这么说,我很高兴,又有点难为情,不知该如何反应。
裘莉叶同学完全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我本来一直想避免让你因为知道太多而被卷入纷争,但是我们既然已经这么亲近,想要保持毫无关系也很困难。既然如此,为了让你也保持警觉心,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那家伙的存在。」
「你不用这么在意我的事啦。毕竟我们是伙伴嘛。而且,只要是裘莉叶同学的事,我……我全部都想知道。」
「什么?全部?你该不会连些奇怪的事情都想知道吧?」
裘莉叶同学脸上浮现警戒的表情,用手遮住胸口。
「咦!?不、不是啦!?我的意思并不是想要知道那方面的事——」
裘莉叶同学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像是在说「计画成功」似的表情。
「我是开玩笑的。」
「…………」
好难懂。裘莉叶同学的玩笑不像玛奇娜小姐的玩笑那么露骨,所以好难懂……
「好吧,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那我就说了……但是我先说在前头,我要说的可不是有关我身材的事喔?」
「我说,你其实很想要说给我听是吧?」
「……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也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时,裘莉叶同学半眯著眼睛注视著我。
「呃,所以说,虽然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那只是,总之,那个——」
裘莉叶同学露出像是在说「上当了!」似的表情。
「我是开玩笑的。」
「……裘莉叶同学。」
虽然说她开始捉弄我的这种行为,可以当作对我敞开心胸的证据,但我的心情感觉很复杂……我所憧憬的人竟然……
先不管这个了——裘莉叶同学如此说道,把话拉了回来。
「我之所以来到这所学园,是为了找一个女人。」
「这个人也是第6院的人吗?」
「对。那家伙个名字叫做诺伊丝·迪斯。戏名则是——《无形游戏》。」
「戏名?」
「我们在第6院的时候,为了好玩,曾互相替对方取了最符合《恶》的昵称。直到现在,我们碰面时还是会不小心用这个昵称称呼彼此。」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绰号吧。
这么说来,我记得裘莉叶同学称呼希比加米《坏神》。
而希比加米好像也用一个陌生的名字称呼裘莉叶同学。
「裘莉叶同学是不是叫做《银少女》?」
「呃、嗯。」
裘莉叶同学貌似难为情地压低声音。
「第6院的人这么叫我就算了,但听到别人这样叫我,就觉得很难为情啊。老实说,我才不是『少女』那种类型的。」
「……你害羞了吗?」
「啰唆。我才不是什么少女呢。我是战士。」
「你在害羞对吧?」
「我是在害羞啊……我、我就不能害羞吗?」
「原来裘莉叶同学是会在这方面老实承认的类型啊……」
是说,她确实拥有少女的纯情没错嘛。
同时,我也觉得在我第一天上学遇见她时,她所展现的冷酷态度,只是一张面具罢了。说不定她一直以来都因为不让人靠近而吃了很多亏。明明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真是可惜。
裘莉叶同学乾咳了一声,重新整理情绪。
「总之。因为有消息显示那个诺伊丝就在这所学园里,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所以你平时经常说有事要处理,然后就不见人影,原来都是去找那个人啰?」
「老实说,这似乎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花时间。我绝对没有小看那家伙,可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完全不让人抓到小辫子。不过总有一天,她一定会主动动什么手脚。届时,她很可能会主动和你接触……所以我希望你把诺伊丝这个人的存在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
「未来有关诺伊丝的事情如果有进展,我也会尽量告诉你。不过,比起诺伊丝……我现在更担心赛希莉。」
「赛希莉同学今天会来上学吗?」
「……希望她会来。」
她看起来似乎相当自责。
「我昨天也说过了,错的人是希比加米哦?」
「希比加米啊……」
我再次强调,而裘莉叶同学则淡淡地这么说。
「那家伙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伤人的话,我认为,假如赛希莉因为那家伙不负责任的言论大受打击,那她是太认真看待那家伙的话了。那种一心只想战斗的笨蛋所说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在意。」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赛希莉同学好像一直渴望著一个能让自己使出全力的机会。在和希比加米战斗之前,她还说了『假如对方是第6院出身的人,那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对手』之类的话。看起来她非常想要赢过希比加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她之前在和我争执的时候,也说过『这正是个好机会』对吧。」
「没想到真正战斗之后,赫然发现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过自己,所以很错愕吧。」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但毕竟对方是那个希比加米啊。」
看来裘莉叶同学也和我有著相同的想法。
没错——那个人很不一样。
我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但总之他的实力和我们根本是不同层次的。
实际交手后,我更是深刻体会到他的力量属于异常的领域。
「希比加米就算在第6院里也是很特殊的。」
裘莉叶同学彷佛在回忆过去似地说。
「以《纯粹的个人战斗能力》而言,他一直都是第6院中首屈一指的。我不知道现在其他的人实力是否更接近希比加米了,但总之在第6院时期,没有人的战斗能力能出其右。」
我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和赛希莉同学谈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那个……裘莉叶同学能打赢希比加米吗?」
「老实说,如果是认真战斗,我认为我没有胜算。」
「连裘莉叶同学也赢不了他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家伙很特殊。不过,如果抱著一死的决心——不,其实我也不知道希比加米的《全力》会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只不过,至少在目前,那家伙不会杀死第6院的人。」
关于这一点的原因,我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便可推测出来。希比加米似乎很期待第6院的人将来能够成为自己的宿敌,所以故意不杀死他们,让他们活著,在芜数的战斗中成长。
「那家伙为了制造让对方和自己战斗的理由,经常把周遭无辜的人卷进来。也就是说,要是对方没有展现出《认真的态度》,他就会硬制造出某种《动机》。」
——假如你不和我战斗,我就当场制造出一个会让你对我抱有杀意的理由。你觉得呢?
我想起了希比加米用刀子抵住吉克贝尔特同学脖子的情景。
不过由于当时赛希莉同学自己也希望拿出《认真的态度》应战,因此希比加米也就不必硬是制造《动机》了……以结果而言,甚至可说是她那想要认真战斗的态度救了吉克贝尔特同学。
主校舍终于出现在前方。可能是因为一边聊天,一边慢慢走的关系,我们花了一些时间才抵达。
裘莉叶同学望著狮子班教室的方向。
「现在只能祈祷赛希莉那家伙已经恢复原本的样子了。如果那家伙还没恢复平常的样子,我也……总觉得很没有干劲呢。」
看见她由衷地替赛希莉同学担心,我觉得很高兴。
我们两人穿过玄关,走向教室。
一走进教室,我就先望向赛希莉同学的座位。
我没有看见赛希莉同学的身影。而平常和赛希莉同学形影不离的吉克贝尔特·基尔耶斯和希尔吉丝·叶梅拉尔达的座位,也是空的。
一直到晨间报告开始,赛希莉同学他们还是没有出现。
在晨问报告开始之前,因为好奇而眼神闪闪发光的同学们,不断地来问我昨天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大家只找我说话,而没有人去找裘莉叶同学。
裘莉叶同学虽然已经对我敞开心胸,但是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们之间,却还是有一层隔阂。
不过我不太担心。因为随著距离愈来愈近,我也渐渐明白了裘莉叶同学真正的个性。或许需要花一点时间,但是我相信她和同学们之间的隔阂会逐渐消失。而决定是否要跨出这一步,就是裘莉叶同学自己的问题了。
我觉得这不是我可以从旁插手的事情。
就介我适度省略掉一些细节,对同学们说明完之后,晨间报告的时间也开始了。
今天到了晨间报告的时间都还没出席的,不只是赛希莉同学他们,教室里也没见到爱拉同学和菲布鲁克的身影。根据约瑟夫教官的说法,他们两人似乎请假去攻略圣遗迹了。
接下来,约瑟夫教官便开始说明昨天的事件。饱虽然没有提到我和裘莉叶同学的名字,但是狮子班的同学早就知道我们就是当事人。在教官说明的时候,同学们也不时将视线投向坐在最后一排的我。
最后,教官提到学园里发生男学生的制服被人偷走的窃盗事件。
窃贼目前还没有抓到。有一些女同学发出惊叫「咦——讨厌——」「那是怎样啊——」从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听起来,衣服被偷的人似乎还是一个帅哥。
帅哥男学生的制服被偷走啊……嗯——究竟只是单纯的变态,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啊?据说园方已经展开调查。顺带一提,制服被偷的那名帅哥男学生,似乎因为大受打击而卧床不起。
就这样,第一节的教养课程便结束了,接下来是战斗课程。我一边应付对昨天的事件兴致勃勃的伊莎贝拉教官,一如往常地和裘莉叶同学练习对打。
在我们对打了一段时间之后,裘莉叶同学忽然皱起了眉头。
「呃,怎么了吗?」
「这是希比加米的剑法吗?而且还掺杂著我的剑法……你会偷学对手的剑技?」
「呃——好像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希比加米也说过一样的话,我想可能是受到禁咒的影响吧。」
裘莉叶同学把眼睛眯成一条线,露出微妙的表情。
「感觉好像在和希比加米对打,真是不舒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要是再和你打下去,我可能会讨厌你。」
「怎、怎么这样!」
于是,我们便利用上课时间讨论了今后的方针。
总之,目前我们处于随时可以再度攻略圣遗迹的状态。
因为我的武器已经有著落了。
但我们商量之后,决定过一段时间再重殷攻略。重启攻略的时限,还是要等到我的施晶剑修好。根据裘莉叶同学的再次说明,妖刀《食魔》会大量吸收四周的圣素,因此对术式的施展有显著的妨碍。
「如果只有我就算了,但是万一我们必须和其他攻略队合力战斗,就不适合使用《食魔》了。因为除了术式之外,就连圣剑和魔剑也没办法发挥功效。所以还是先修好那把剑,一起带著比较好。」
虽然我无法推测她预想的状况是什么,但是正如她所说,未来若是遇到守护种之类的强敌,很可能必须和其他攻略队携手合作才行。
裘莉叶同学犹豫了一番之后,带著不安的神情开了口:
「……赛希莉那家伙,今天没来上学呢。」
裘莉叶同学也一直挂心菩她吧。其实从教养课程结束后,我也一直犹豫著要不要提起这个话题。总觉得现在的气氛似乎让人有些忌惮。
「对呀,她没来呢……我想,吉克贝尔特同学和希尔吉丝同学可能也是因为赛希莉同学请假,所以才没来的。」
「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但是我也不想给她什么无谓的鼓励。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真是懊恼。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身边从来没有可以称作『朋友』的人。」
「我……今天想去赛希莉同学家拜访一下。」
「我是不是也应该一起去?可是我已经和学园长约好,今天放学后要去找她了,我想想……不然把时间挪后一点好了?」
从她的表情,我便可以察知她要谈的是什么事。
「裘莉叶同学是要去谈未来是否可以留在学园的事,对吧?既然如此,就请裘莉叶同学以那件事优先吧。」
「可是——」
「没关系的。我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抱歉。赛希莉的事就拜托你了。」
在战斗课程结束后,我们边前往餐厅吃午餐。
我们用托盘装著餐点,坐在座位上。
「对了,《食魔》要怎么保管呢?」
「嗯?喔……放在你家里应该就可以了吧?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寄放在我这……不过,假如真的被偷了,只要想办法告诉希比加米就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抓到那个窃贼的。只是窃贼可能会不由分说地被杀掉就是了。」
裘莉叶同学虽然是带著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说,但我觉得那个男人好像真的会这么做。
考虑到窃贼的人身安全,我应该好好保管它才是。
吃完午餐后到了术式课程。我茫然地翻著魔法书,心里想著「要是我把《食魔》带来这里并且拔刀,那么大家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这种蠢事,不知不觉就下课了。午后报告结束后,就是放学时间。
「那我就去找学园长了。」
「我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玛奇娜小姐已经从城堡回来了吗?也就是说,她和圣王家已经讨论出结果了啊……
我发现裘莉叶同学还是面露担心的神情。
……喔,这样啊。
「我会转告赛希莉同学,裘莉叶同学也非常担心她。」
「抱歉。这种时候应该以赛希莉优先才对……」
「这是分工合作嘛,分工合作。我们是黟伴嘛。」
「对不起。谢谢你,黑彦。」
裘莉叶同学微笑著对我道谢后,便离开了教室。
……她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呢。一想到像她这样的人,竟必须戴著那种冷酷的面具生活,反而令人心痛。
我望向空无一人的赛希莉同学的座位。
好,我赶快前往亚克莱特家吧……是说,等一下?这么说来,我根本不知道亚克莱特家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学生走进了教室。
「啊,在这里!」
女学生一看到我,便朝我走过来。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不好意思,我今天——」
「啊,你很忙吗?呃,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等等哦?
「……如、如果只是一下子的话。」
「太好了。那我们去餐厅聊好吗?我可以请你喝点饮料什么的,不用客气喔!」
「你是从圣遗迹回来的对吧,爱拉同学。」
对我露出亲切笑容的,正是今天缺席的爱拉·霍伦。
「嗯……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啦。」
因为我今天要去亚克莱特家,所以本来想改天再跟她聊,但是其实直接问她亚克莱特家在哪里可能还比较快。而且……
——希望霍伦家长久以来『打倒亚克莱特家』的愿望,今年可以达成。
在模拟比赛的时候,我听见教官这么说。
既然如此,在我前往亚克莱特家之前,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有关赛希莉同学的资讯。只是从那些教官的话来推测,爱拉同学可能不会太喜欢这个话题就是了……
我一边这么想著,一边在爱拉同学的带领之下,走向餐厅。
不过,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我们以前也曾经像这样在餐厅里面对面坐著呢。」
抵达餐厅后,我们便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侧。
主校舍的餐厅在放学后也会继续开放一段时间,有很多学生在这里喝茶聊天。虽说是异世界,但这种地方似乎和日本的学生没什么不同呢。
「你也喜欢这个吗?」
爱拉同学指著放在找面前的杯子。杯子里装的是她请我喝的蜂蜜牛奶,而她的面前也放著一样的东西。
「自从我刚来到这个国家,我就喜欢上它了。」
「喔,原来是这样啊?」
明明没有别人会听见,但爱拉同学却像是在讲悄悄话似地压低了声音。
「其实这也是我最喜欢的饮料呢。」
爱拉同学害羞地微笑,拿起杯子,像是打从心底高兴似地啜饮了一口。
接著,她用双手抚著脸颊,露出非常幸福的表情。
「嗯~好好喝喔!感觉此生就是为了这一杯而活呢!」
「咚」地一声,爱拉同学用力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我有点担心她以后会不会变成酒鬼。
「那么,我想赶快进入主题。」
爱拉同学将手臂靠在桌上,微微地探出身子。
「其实我们现在正在招募圣遗迹攻略的伙伴。」
「我们?」
「对呀,也就是我隶属的攻略队……不过,我的攻略队因为家族的关系,所以必须和特定的同学或高年级生共组才行。」
爱拉同学苦笑著说。
「然后啊,我们前几天已经到达了第九层——」
「咦?这么快?」
去年的毕业生最高记录也才达到第十九层,从这点看来,他们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大概是因为跟高年级生组队,所以攻略速度会比全部由新生组成的队伍来得快吧……顺带一提,我上次和蓝哥布林群战斗的地方,好像是第五层,所以我的纪录应该就是第五层。
「嗯。在队伍里还有未抵达学生的状况下,这种速度算很快了吧?而那个未抵达学生就是我啦。」
爱拉同学「哈哈哈哈」地笑著搔搔头。
「未抵达学生?」
「啊,你不知道吗?圣遗迹啊——」
根据她的说明,圣遗迹中已经走完的楼层,似乎比较容易攻略;具体来说,也就是比较容易找到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学生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圣遗迹会呼唤被挑选的人》。
学生们容易形成和同年级的同学组队的状况,原因就在于此。只要攻略队里有一个学生是未抵达学生,那么攻略的速度就会大幅降低。所以,除非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延揽的人才,否则高年级学生是不会考虑邀请低年级学生——尤其是新生人队的。高年级学生会邀请人队的低年级学生,只有像爱拉同学这种属于同一家族的人,或是被认为有延揽价值的学生而已。
其实我之前一直很纳闷,不是应该有很多学生会想和攻略经验丰富的高年级学生组队吗?但是狮子班的学生却几乎都只和同年级的同学组队。
原来如此,大家都和同年级的同学组队,原因就在这里啊。
接下来就是她想找我谈的事情了。
「你们遇到了未知的守护种?」
「嗯……其实现在几乎所有攻略队的学生都停留在第九层呢。」
「也就是说,是因为那个守护种的关系吗?」
爱拉同学带著讽刺的表情颔首。
「当时,就在我们犹豫著要不要和那个守护种战斗的时候……正好另一个攻略队也来了,他们说:『你们还在这里开什么作战会议啊?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喔?先走一步啦!』之后,就进入守护种的房间了。」
爱拉同学比手画脚地边演边说明当时的状况。
「我们因为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就透过传送装置回到了地面上……结果……」
据说,那些进入守护种房间的学生,已经在沉睡状态下被传送回来了。而且是比爱拉同学他们还要早回到地面上。也就是说,先进入房间的攻略队,在爱拉同学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被守护种杀了。
「那组攻略队里,还有小圣位排名第十和第十二的学生呢。」
小圣位里还包括了教养课程的表现,因此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基本上可以将它视为学园内的强弱排名。而即使在小圣位排名第十和第十二,也已经是一般学生难以相提并论的了,这么说来——
「那是个很棘手的强敌呢。」
「是啊。那个魔物看起来像是从熔岩诞生的巨人,但圣遗迹的魔物图鉴里根本没有它的资料,我问了我们攻略队里的高年级学生,大家也都说不知道……很诡异吧。所以我们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挑战它。」
「我懂了。也就是说,爱拉同举你们现在正在招募一起打倒那个守护种的成员,对吧。」
「嗯,就是这么回事。话虽如此,正如你所知道的,要是太多人一起进入圣遗迹,魔物出现的数量也会增加。但这次的确需要相当程度的人数,所以很难拿捏。」
「嗯?守护种的房间里,该不会还有其他未知的魔物吧?」
「你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呢,黑彦。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当时偷窥了一眼房里的状况,看见好几只像是熔岩巨人的小孩似的魔物,在房里徘徊呢。」
换言之,除了未知的魔物之外,还有所谓的杂鱼怪物啊。
「那么……你的意思是想要借助可以轻松打倒第十五层魔物的禁咒力量吗?」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嗯,就是这样。」
毕竟就连高大的独眼巨人,禁咒都能限制其行动并打倒它,所以即使面对巨大的魔物,第九禁咒的效果应该也是值得期待的。
「我个人很乐意帮忙。」
「咦!?真的吗!?」
「但是我必须先和我的队友商量。」
「那、那是当然的啊!你的队友……就是裘莉叶·贝尔斯汀对吧?」
「身为队友,我必须先和她商量,但是我觉得应该很乐观。」
「嗯,我知道了!那我们这边决定了日期之后,我再通知你!哇,真是太好了~」
爱拉同学趴在桌上,像是放松了紧绷的心情似地叹气。
「啊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能不能顺利邀请你参加,变成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我们因为顾虑到家族,所以也不能随便邀请小圣位排名比较前面的人。」
爱拉同学把下巴靠在桌上,「呼~」地吐了一口气,像是非常疲累的样子。
「而且我本来还大言不惭地说『邀请禁咒使入队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结果真的要开口时,还是会紧张呢……仔细想想,我和黑彦好像也没那么熟……」
爱拉同学扬起视线,露出微笑。
「谢谢你唷,黑彦!」
看见她的表情,我不禁心跳加速。
她有一张五官端整的小脸蛋,一头飘逸的红发,还有一双不服输的大眼睛。她的鼻子漂亮而高挺,眉形清晰,两只耳朵上的耳环适度地抵消了她天真无邪的感觉,在充满活力的年轻气息中,同时散发些许女人味。
因为赛希莉同学的层次太高的关系,她一直以来都被赛希莉同学的光芒盖过,但其实她也非常可爱呢。
最重要的是她很讨喜,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种和别人不同的安心感。
或许可说是一种令人舒服的轻松感吧。
不由自主脸红起来的我,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而赶紧转移了话题。
「啊,爱拉同学好像很积极攻略圣遗迹呢?你今天是不是也请假去圣遗迹了?」
「……嗯,对啊。」
「听说因为那个谣传的关系,今年似乎很多学生不想去呢。」
爱拉同学坐起上半身,垂下视线,用指尖轻抚杯子的表面。
「唉,没办法呀。赛希莉,亚克莱特也不会因为这样而退却吧。」
爱拉同学抬起视线。
「你知道我和赛希莉的关系吗?」
「我在模拟比赛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教官们的对话……感觉好像是两个家族的竞争之类的?」
「嗯,差不多吧。」
爱拉同学垂下眉毛,双手十指一下紧扣,一下又松开。
「我身边老是有人说我是霍伦家的才女……可是其实我只是个平庸的人啊。」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从小我就得比有才华的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但即使如此,有才能的人还是表现得比我好太多……所以我经常一个人焦虑不安,甚至一直空虚地在原地打转……」
爱拉同学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彷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但是,不管我说多少泄气话,我也不能拋弃霍伦家的身分,所以我也只能咬著牙继续努力了。不过我心里很清楚,一个平凡人不管再怎么拚命努力,也是追不上一直努力的天才的……为了赢过天才,我必须不断努力,但这段过程却很艰辛。」
一直努力的天才,应该就是指赛希莉同学吧。
不过,从她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这一点看来,爱拉同学似乎还不知道赛希莉同学现在的状况。我想她可能真的是刚刚才从圣遗迹回来吧。
「所以,在圣遗迹攻略上,我也必须努力赢过别人……我其实很拚命呢。毕竟身为霍伦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跌倒呢。只不过——」
爱拉同学露出一抹寂寞的笑容。
「站在爱拉·霍伦个人的立场,其实我很想跟她成为好朋友,才不想管家族的纷争呢。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说——我其实有点仰慕她。她又漂亮、又能干、又温柔,更重要的是……她很强。」
爱拉同学浮现一个有所觉悟似的微笑。
「真的很过分呢。」
赛希莉·亚克莱特。
被称为「受神眷顾的少女」,几乎无可挑剔的完美少女。
但是我曾经听赛希莉同学说,受神眷顾的少女其实并不轻松。或许是因为这样吧,听见爱拉同学对赛希莉同学所抱持的印象,有的地方我也认同,但有的地方感觉上却有些落差。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个很胆小的人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我很好胜。」
这一点正好和赛希莉同学相反呢——我心想。赛希莉同学曾说过,她骨子里其实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但是却被周围的人要求必须品行端正。
赛希莉·亚克莱特和爱拉·霍伦——乍看之下似乎很两极,但说不定这两人的共通点出乎意料地多。
「老实说,有一阵子我很害怕进入圣遗迹呢。可是,就算赢不了赛希莉,亚克莱特……我也想要战胜胆怯的自己。」
她的脸上带著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很寂寞。
「——啊,我又不知不觉开始说起自己的事了!抱歉抱歉!」
爱拉同学像是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似地笑了笑。
「啊哈哈……我为什么突然发起牢骚了啊?可能是因为你是个好听众吧?」
「爱拉同学。」
「嗯?」
「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愿意协助你们去讨伐未知的魔物。所以——」
我将蜂蜜牛奶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桌上。
「我们一定要打倒那个未知的魔物。」
「咦?嗯、嗯,谢谢。」
听完刚才的那番话,我决定要帮助这个人。
因为她在我还没公开禁咒使身分的时候,就曾经鼓励过我。当时我非常高兴。正因如此,我才想回报她对我的好。
现在的我所能为爱拉同学做的,就是帮她打倒未知的魔物。
如果这件事能协助她开辟一条新的道路,那么我非常乐意帮忙。
不过……虽然一定可以想办法取得裘莉叶同学的同意,但问题在于时间点吧。
没想到我们马上就遇到了刚才提到的问题。若是众人一起潜入圣遗迹,假如我只带著会阻碍术式施展的《食魔》,将会使状况变得严峻。如此一来,当务之急就是先准备武器。
「至于你的报酬……要给你多少比较好?」
爱拉同学说。我瞪大了双眼。
「报酬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是由我们主导的啊。我们把在战斗中获得的水晶卖掉后,资金算是很充裕呢。所以支付你一点报酬是没问题的。」
「可是,现在的状况是大家部被卡在第九层,对其他学生来说,光是能携手攻破第九层,就算是很大的好处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不是就不需要报酬了吗?」
「啊……这样啊。」
听我这么一说,爱拉同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她觉得付钱很正常啊。
「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就算打倒魔物,第九层就不会出现巨人了,对吧?此外,爱拉同学你们也不想带太多人一起行动。既然如此,应该有很多学生会想自愿参加讨伐熔岩巨人的战斗吧。如果是这样,爱拉同学你们不但不应该支付报酬,反而要挑选参加者才对呀。」
「嗯,好像真的是这样耶。」
「攻、攻略队里没人发现这件事吗?」
「哈哈哈……我们才刚探索回来,可能大家的头脑都没在运转吧?」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来自富裕阶层,所以很习惯《一切用钱解决就对了!》这种思考模式吧。
「可、可是,我还是会给黑彦报酬喔。」
「没关系啦,不用了。」
爱拉同学将双手撑在桌上。
「不行,一定要让我付!你、你就把这当作是我个人为了表达感谢的心意嘛!如果不这样的话,总觉得我好像在利用你的善意……」
「啊哈哈,不用在意这种事啦——」
啊,对了。
「既然这样……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由于我们已经喝完了饮料,因此便离开了餐厅。
……结果我几乎没问到有关赛希莉同学的事。
听见她表示因为才能的差异而感到烦恼,我很难切入这个话题。至少这并不适合在刚才那个时间点提起。
不过,最少也要问到这一点——
「那个,爱拉同学。请问你知道王都的亚克莱特家在哪里吗?」
「我知道啊,你有事土亚克莱持家吗?」
「是啊。」
「这样啊……那你可以跟我回教室一下吗?」
我们抵达教室后,爱拉同学便走向自己的座位,拿出一张纸。她在纸上写了些东西后,递给我。
「来,这给你。」
爱拉同学给我的是王都的地图。
她帮我在地图上的现在地和亚克莱特家都做了记号。
「这给我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王都的地图我要多少有多少。」
「这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只是小事一桩啦。我才是对你做出了任性的请求呢!话说回来,报酬的事——」
爱拉同学有点不安地问道。
「真的只要帮你惨理施晶剑就好了吗?」
爱拉同学非常坚持一定要给我报酬,于是我便提议,能不能请她帮我修理施晶剑。
「我还担心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呢。」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喔!?不但不会,而且这也是攻略所需的东西,站在我们的立场反而很感谢呢!那下次你再把施晶剑带给我吧?」
「我知道了。」
我们从教室走向玄关,离开主校舍。
我抬头一望,天空依然布满厚厚的云层。
分开的时候,爱拉同学抓抓脸颊,说道:
「那个……,谢谢你答应我的请求,黑彦。」
「因为来拜托我的人是爱拉同学你呀。」
「咦?」
「讨伐巨人作战,我们一起加油吧。」
「啊,嗯、嗯……对啊!」
爱拉同学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地双手握拳。
「一起加油吧!」
就这样,和爱拉同学道别后,我就拿著地图,前往亚克莱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