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圣露诺史蕾德学园的拘留所。
里面没有窗户,光源就只有少数几盏发出微弱光芒的水晶灯。
拘留所内有间已经没人在使用的老旧拘留室。
拘留室的一张床架上,有一个女人正坐在上面。
其他五间拘留室一个人都没有,拘留所里就只有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本来应该要被关进王都的监狱里,但却因为学园长的意愿,而将她收容在这间拘留室里。
女人身上装有拘束器,她无法使用双臂,只能在拘留室里走来走去。虽然在排泄上不构成问题,但若要过著一般人的生活,可算是极为不便的。
另外尽管因为被拘束器遮住而无法看见,但她身上还画有某种特殊的术式。
那是个只要将一定量的圣素吸收进体内,就会产生剧烈痛楚的术式。
这是在很久以前,捕捉到咒语使与术式使时,用来化解其抵抗能力的古代术式。要《记忆》住这个术式需花上约十年的岁月,其特殊的术式图纹拥有无法让人立刻记忆在脑海里的奇异特性。
意即不花上约十年时间的话,就无法将它铭刻于头脑的记忆区域里。
就算想要把图纹抄写下来,脑中没有术式记忆的人在抄写的瞬间就必然会忘记。
而记下了这个古代术式,坐在床架上的女人——诺伊丝•迪斯,将此种诅咒般的图纹画在自己身上。
「以没被折断的指头辅助著绘制这个古代术式,还真的是折腾人呢……哎呀?呵呵呵……用被折疼的手指绘制术式很折腾,不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吗?是不是呀……学园长妹妹?」
在诺伊丝视线前方的,是玛奇娜•露诺史菲亚。
「真的不用解开那套拘束器吗?」
「所以说啦……你太相信我了。虽说无法使用魔素,但居然让我自由开口说话……欸,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说来奇怪,也许是因为我感觉到自己非常信任的人与你之间,有著相似之处吧?」
「你是说禁咒小弟吧?」
「……只是隐约觉得啦。」
「呵呵,怎么可以把我和那头怪物混为一谈呢?欸,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是不是也感觉到那位禁咒小弟有些异常之处?」
「是啊,在某些部分可能是这样。」
「呵呵,你不会随便否定这件事,这点我很欣赏喔?我很喜欢你的个性。啊,这并不是在奉承你啦……我这样讲好像反而令人生疑?」
「那我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我就是想问你这个而来的。」
「什么事?古代术式吗?还是你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
「你对于裘莉叶•贝尔斯汀的执著之心,现在如何了?」
诺伊丝本来上半身前倾打算站起来,但随即把身体向后靠,坐了回去。
「呵呵……很棒的问题。你果然很优秀……我想想……裘莉叶啊……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她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人。」
「这点我就不明白了,我也认为她的确是位很有魅力的人,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会那么执著于她的理由。」
「她呀……纯度实在太高了。」
「纯度?」
「也可以说是透明度吧?一般来说,人类这种生物会随著成长而逐渐累积不纯物在自己身上。在成长过程中,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总是会有杂质在不知何时渗入精神里。换句话说,就是无法保持自己的心灵纯真无瑕。」
「裘莉叶一路走来似乎也历经许多辛苦,至今也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
「虽然如此,她的内心却是毫无杂质,非常地率直,非常地纯真。换个角度来评论的话,我不大认为那是人类所能保有的人格。依常理来说,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是无法保有她那份纯真的;也因此,她才美丽。」
「那种恶劣的环境……是指末日乡吧。」
「既然存在著这样心灵没有丝毫污秽的人,在我这个明白其稀有性的人看来,自然是会为她心神荡漾了。如此一来,欲望就会走向两个方向,看是要保护她的纯真以得其趣,还是把她身心全部搞坏、玷污她以得其悦。当然这两种都是爱的表现方式……」
「而你选择了后者。」
「是的,不过从今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前者吧?若还要选后者的话……我已经用掉了过多人生,没有多余的人生可以使用在这上面了。」
「用掉了过多人生啊……嗯,我知道了。我只是想要先确认一下你现在对裘莉叶的想法而已。」
「你放心吧,我已经燃烧殆尽了,再来就是帮助你做事,然后就是等死了……话说回来,那个大大的行李是什么?莫非是要给我的礼物吗?」
诺伊丝将视线停留在玛奇娜放在身旁的麻袋。
「是啊。」
「哎呀?真的吗?」
玛奇娜将麻袋绳口解开,取出里面的物品后,再将拘留室的门锁打开,把物品交给诺伊丝。
「这是送你的礼物,作为我们之间的友好证明。话虽如此,其实只是我戴起来尺寸不合,本来放著生灰尘的东西而已。」
「你还真老实呢……哎呀,不过这帽子真漂亮……好像在神话中登场的咒语使。」
诺伊丝沉默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呵呵呵……只是想起来以前也有个男人老是戴著这样的帽子……艾奇尔欧特那家伙,会不会已经暴尸于荒野了呢?」
那个人物大概是第6院的成员吧。
「总之你喜欢就好,之后也请你多多协助我了,诺伊丝•迪斯。」
玛奇娜小姐将门锁重新锁上,走向拘留所的大门时,脚步停了下来。
「你评论黑彦就像一头怪物对吧?」
「这是事实哦。」
「就如你所说的,黑彦的自我牺牲精神高到异常的地步,的确是有如此的一面……他这样的特质在某些人眼里看起来也许真的就像一头怪物。或者说,他具备成为这种怪物的资质也说不定。」
「…………」
「但就算是这样——」
玛奇娜握住大门的门把后说道:
「为了不使他变成怪物,我们得在他身边支持著他,不是吗?」
「学园长妹妹很相信相乐•黑彦呢。」
「人是会改变的,他也亲自证明了这件事。所以,也许——」
玛奇娜把头转向诺伊丝,微笑道:
「你说不定也会改变呢。」
◇
夏娜特莉丝•图艾弗离开露诺史蕾德了。
我觉得她是一位很不可思议的人。
虽说当时事态紧急,但她几乎是无条件地将第三禁咒的咒语书让渡给我。
在与四凶灾的战斗中,她也毫不犹豫地使出对身体负担很大的特殊术式来援护我。
虽然她强烈地希望调查身为禁咒使的我,但却极为尊重我个人的意愿,也不会威胁或强迫我(打算趁我睡觉时偷偷抽取体液的事先暂且不论)。
夏娜特莉丝•图艾弗被人称为《路维尔卡尔加的魔女》。
在我听说她被人这样称呼时,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得面对一位无情而狡猾的人物。
然而实际见到面时,却是一位喜欢开玩笑的好人。
在与她别离时,我曾经绕圈子地问她这件事,而夏娜小姐则耸著肩膀说道:
「在对自己有益的人心目中留下好印象,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反过来说,在路维尔卡尔加讨厌我的人可多著呢,有些人我也是会冷眼以对的。对象不同,印象与风评也会天差地别,所以最重要的是能客观审视自己的能力;这搞不好还是你最需要的能力哦?」
呃……赛希莉同学说过我对于自己的评价过低,像是这种情况吗?
「我明白了,我会把你的话留在心头。」
那一天,我坐著露诺史菲亚家的马车前往北门。
马车里面坐著我、玛奇娜小姐、夏娜小姐三个人。
我之前说过希望送夏娜小姐到北门。
到达北门后,我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外,夏娜小姐说那是她从路维尔卡尔加过来时所搭乘的马车。
「我很期待你来访路维尔卡尔加哦,黑彦。」
「若是我去了路维尔卡尔加,到时就麻烦你了。」
要帮裘莉叶同学找人时,说不定还得请求她的协助。
「那么祝你一路平安,夏娜小姐。」
「嗯,你也多保重啦。」
夏娜小姐向玛奇娜小姐讲过几句话后,就坐上了马车。
就这样,夏娜特莉丝•图艾弗所乘坐的马车从王都出发了。
自夏娜特莉丝•图艾弗离开王都后,已经过了数日。
王都正慢慢地恢复为四凶灾来袭前的样子。
圣树骑士团的忙碌也告了个段落,团员们已都能够有充分的睡眠,也终于有时间能够吊唁在与四凶灾战斗中丧命的圣树士们,听说举行丧礼的日期已经决定了。
学园也马上要开始恢复上课。
而说到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昨天也一样去借了训练场,请裘莉叶同学陪我练剑。
虽说学园尚在封锁状态,但里面的设施只要经过申请还是可以使用。
现在与裘莉叶同学练剑仍然是让我获益良多。
要在剑技方面追上她,可能还要好一段时间……
但还有很多很多部分能够向她学习,这点倒是让我很高兴。
这段时间赛希莉同学也参与训练和我们一同切磋琢磨,但她最近似乎也开始著力于剑术以外的领域。
听说她目前正在向医师学习调配药剂,但大概是由于她文武两方面都注入全力学习,最近似乎有睡眠不足的倾向。所以前几天我叮咛她要适度地休息,裘莉叶同学也说过管理好自己的身体也是训练的一环。
而说到能够毫不马虎地作好自我管理的人,则是爱拉同学。
除了训练方法以外,她还开始管理起自己的饮食、行程,同时也每天锻炼著自己。她也曾为了训练内容而向裘莉叶同学寻求建议,前几天裘莉叶同学甚至评论她说「爱拉她搞不好会脱胎换骨哦」。根据裘莉叶同学的说法,她似乎在那次模拟比赛时,就已知道爱拉同学具备优异的战斗天分了。
至于诺伊丝,听说她现在被关在学园里已没人使用的拘留室。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玛奇娜小姐似乎为了诺伊丝这件事,而把学园长的地位与露诺史菲亚家的权限作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诺伊丝身居何处属于机密事项,知情的人都被要求不能泄露出去;但即使如此,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还是决定将诺伊丝的居处告诉我与裘莉叶同学。
根据玛奇娜小姐的说法,诺伊丝现在似乎是位模范囚犯,顺从得令人吃惊,也没有制造出任何问题。
要是她能够保持这样乖乖地不惹事就好了。
我训练完毕回到家时,蜜雅小姐大致上都会在家里等待我的归来。
我现在还是靠她帮我做完所有家事。虽说如此,要是我一说家事由我自己来做的话,蜜雅小姐就会摆出一副连我看了都会难过的哀伤神情。因此我现在采取折衷方案,就是她在做家事时,我也跟著一起做。
「那就来洗碗吧。」
「啊,没关系的,黑彦大人请您放轻松休息就好,您今天也训练得很累了不是吗?」
「不会累哦,再说我也想帮你做事。好,那我就来把餐具擦乾。」
「呃——」
「蜜雅小姐,请你把那个洗好的盘子给我。」
「呃……我、我明白了。那么这个盘子……就麻烦您了。」
一开始虽然会被蜜雅小姐拒绝,但态度只要稍微强硬一点,她便会逐渐地接受。而一旦我们两个人开始一起做家事后,蜜雅小姐也会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所以就先暂时采用这种方式好了。
某天放学后,我来到学园长室。
「你想要去王都外面?」
玛奇娜小姐的笔停了下来,同时抬起头来看向我。可能是最近开始有空放假了,玛奇娜小姐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生气。
「是的,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
之前为夏娜小姐送行时,我想到一件事。
自从我来到这世界后,好像都还没出去过王都外面。
如果要讲一个想要出去外面的理由……大概也只有「心血来潮」了。
我便老实地告诉玛奇娜小姐。
「这么说来,你从来都没有出去过王都外面呢。」
「所以我就在想出去外面可能需要什么手续。」
「于是你就找上我啰?」
「因为能谘询这种事的人,我最先想到的就是玛奇娜小姐……虽然觉得在百忙之中打扰你,可能会不太好意思……」
玛奇娜小姐「哼嗯」的一声,表情看来有些得意。
「嗯,好呀。西门离学园比较近,那我就去通知那里的人员吧。你要出去的日期已经决定好了吗?」
「就明天吧?今天已经快天黑了,而且还下雨。」
「我知道了,那我会帮你说一声。」
「每次都麻烦你了。」
「至于危险性……只要希比加米不来袭击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我苦笑著答道:
「我想也是。」
隔天的天气很晴朗,彷若昨天都没有下过雨似的。
吃完早餐后,我就和蜜雅小姐一同出门。
与蜜雅小姐分开后,我向西门走去。从我刚来到这世界时所倒下的地方再走一点路,就能到达西门。我记得初次与裘莉叶同学邂逅的地点,也是在这附近。
走了一阵子后,就看到了西门。
玛奇娜小姐已经确实向门口守卫说过我的事了。我都还没上前说话,对方便在看到我的眼罩的瞬间,就已知道我是什么人了。门口守卫很快地就让我通过。
我穿过了门。
头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空以及白云。
脚下则是石砖铺成的道路,在转了几个缓弯后延伸了出去。
就这样直接往西行的话,好像就会到达希古姆索斯公爵家的领地,听说在路上还有几座零零落落的村落与城镇。
往远方瞧,则可以望见森林。
我放慢步伐,悠悠哉哉地走在路上。
微风时而徐徐吹来,带来了花草树木的芬芳。在我的右手边有一片宽广的草原往外伸展出去,直到被围绕著王都的坚固城墙遮断一部分后,才继续延伸下去。
若是继续沿著那坚固城墙走下去的话,大概就会到达北门吧。
我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望不见门口守卫的地方。
走出石砖路后,我边踏著迎风摇曳的草儿边移动步伐。
我随意找了个地方,头朝天际躺了下来。
风吹声传来耳里,草儿随著徐风轻轻地摆动著。
「……光是看著天空的话,就和之前的世界没两样呢。」
我撑起身子,就地坐了下来,拨弄著浏海。
「头发是不是变长了啊?」
就在这时——视野产生了剧变。
天空是一片阴森森的红色,放眼望去皆是一面冰冷坚硬的漆黑大地。
耸立在眼前的黑色城堡。
我看过这片景象。
「——好久不见了。」
在我的视线前方,有一具黑色棺木伫立著,一双红色眼睛透过小洞窥视著我。
「哟,英雄。」
禁咒王。
「我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二次了……但好像也在其他的地方遇过你,是在一片非常阴暗的漆黑之中。」
「的确是有遇过,那并非梦境。」
「有像是符咒的东西,缠绕在你的身上。」
「那是防护。」
「防护?」
「为了不被《禁兽》吞噬的防护。」
「禁兽……那难道是——」
「就是你唤为《野兽》的生物。」
使用禁咒时爬上身的感觉——《野兽》。
「在那片黑暗之中,被黑色锁链所束缚的是……」
「禁咒之兽——禁兽《札力威涅》。」
「札力、威涅。」
「在与诺伊丝•迪斯战斗时……禁兽不是没有回应你的呼唤吗?」
在我无法动弹的时候,曾经试著呼唤《野兽》——禁兽。
但是却完全感觉不到它。
「你在与四凶灾战斗时使用禁咒的时间过长,再加上身体的疲劳使你昏厥了过去,而禁兽就想趁机侵占你的意识。这时我进入了你的意识之中,将禁兽以第九禁咒捆绑住……那头禁兽直到现在都还被第九禁咒束缚著。」
「等一下,你以前曾说过这里是精神世界……抑或是类似于梦境的场所。那这里和那片黑暗是不同的地方吗?」
「这里是夹缝的世界……也是神与人能相遇的唯一场所。不过现在的你是被我从肉体抽出来的精神体。」
「现在的我就像是在灵魂出窍吗?」
「你的世界以这个词汇来表示,倒也是没错。」
意即我只有灵魂被呼唤到了这里,大概是这样吧。
「身为半神的我,同时是人,也同时是神,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正因为双方各有一半,我才能长久活在这里。」
半神。
「嗯,这个之后再说,先来讲正事吧。我把你呼唤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阐明你被转移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几秒之间,我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你说什么?」
我被转移到这世界的理由?
「禁兽与我的关系,也会一并告诉你。」
「怎么这么突然?」
「看到你与四凶灾、诺伊丝•迪斯战斗的模样后,我判断应该把这些事告诉你。换句话说,我已经完全站在你这边了。哎……要说的话,也算是为我自己作个了断。不会花你太多时间,能听我说吗?」
「可是不会像之前一样,被人干扰吗?」
以前禁咒王打算多作说明时,就会突然有长枪飞来刺穿棺木,最后则是出现了个巨大的拳头把棺木压扁了。
要是抵触到所谓的禁止事项,会不会又被干扰呢?
「关于这点,已经不用担心了。」
「是这样吗?」
「我请她们闭嘴了。」
「请她们闭嘴?」
「圣神露诺史蕾德与军神路维尔卡尔加,我已经强迫她们闭嘴了。」
啥?
「圣——圣神露诺史蕾德与、军神路维尔卡尔加!?」
这两位都是赫赫有名的神,甚至在密德兹贝利亚大陆里被取为国名。
也是在禁咒王神话中登场的女神。
因为平时老是听到这两个名字作为国名为人所言及,所以总觉得有种很怪的感觉。
「我也是个卑鄙小人,说会站在你身边却连我与禁兽的关系都没有向你告知,几乎只是彻底地当个旁观者而已。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我做好了觉悟。」
棺木里的红色眼睛闭了起来。我吞了口口水。
「就来说说露诺与路维把你召唤到这世界的理由吧。以及——」
红色眼睛睁开了。
「禁咒王与禁咒之兽间,这段被诅咒的关系。」
「禁兽会转移到使用禁咒的人身上。」
禁咒王开始说道。
在禁咒使刚让禁咒寄宿在身上时,栖息在其体内的野兽——禁兽,体型还很小只。
但随著禁咒的使用次数增加,禁兽的存在力量也会增加,进而侵蚀宿主的意识。
禁兽的存在力量愈是增加,宿主就愈难以抵抗。
而当宿主使愈多禁咒寄宿在自己身上时,禁兽同时也会得到愈多力量,加速侵蚀宿主的意识。
禁兽会在人与人之间移转,意即只要某人愈是使用禁咒,其他体内寄宿著禁兽的人,其意识中的禁兽就会失去愈多力量。而目前体内寄宿著最巨大的禁兽的人是……
「你想的没错,就是我。」
禁咒王在过去调停圣神与军神的纷争时,他的意识就已经深受禁兽所侵蚀。
然而禁咒王自身的意志力却极为强固,足以对抗禁兽。
禁咒王虽然以其强韧意志力不断地忍受禁兽的侵蚀,但没有经过多久,他就知道自己的界限即将来到。
圣神露诺史蕾德与军神路维尔卡尔加集结彼此的神力与智慧,将特制的圣咒符施加在禁咒王身上。咒符的效力虽然能一时压抑住禁兽,仍旧无法将禁兽驱逐出体外。
禁兽的侵蚀从未停止,但姊妹神没有放弃,她们绝不能让所爱之人被污秽的野兽所夺去。
为了抑止侵蚀的进行,圣神与军神冥思苦索的结果,就是将禁咒王带到人与神之间的夹缝去。
她们认为最能够让身为半神的禁咒王保持自我的地方不是人的世界,亦非神的世界,而是人与神之间的夹缝世界。
夹缝世界之名即为——地之狱界。
人的世界的,地底。
神的世界的,地底。
在这二者交错之处,存在著地之狱界。
「也就是这里吗……」
我环顾著这片红色与黑色的世界。
「没错,这里便是地之狱界。」
肉体与精神体间的夹缝世界。
「你虽然是以精神体来到这里的,但我却是以肉体存在于此处。」
禁咒王继续说道。
会选择地之狱界还有其他理由。
由于禁兽本来是神的世界的存在,所以尽可能让禁咒王远离神的世界也许会比较好;虽然如此,但若是去到人类世界,就会轮到自己——圣神与军神的神力弱化,在紧急情况时便无法发挥本来拥有的力量。也就是说,地之狱界同时也是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的折衷地点。
其实会决定前往地之狱界,几乎等同求天求地般的赌注。
但姊妹神赌赢了。
禁咒王对禁兽的抵抗力明显地增强。
话虽如此,这也不过是极端地延缓病魔蔓延于体内的手段罢了,根本问题仍旧没有解决。最后当然还是得将禁兽从禁咒王体内除去。
即便不能将禁兽除去,也必须尽可能削弱它的力量。
于是姊妹便著眼于某种神族,也就是在禁咒王的出生地高真国里被唤为《禁字族》,擅于奇妙语言的少数神族。
姊妹神知晓禁兽的特性。居住于智慧泉窟的贤神密弭拉,对于禁咒与禁兽之间的关系略知一二,她们在过去曾向这位神探听过相关知识。
姊妹没有通知禁咒王,就直接前往高真国。
她们让禁字族阅读本为禁咒王所持有的禁咒咒语书,使他们成为禁咒宿主——禁咒使。
禁兽会在人与人之间移转,意即只要某人愈是使用禁咒,其他体内寄宿著禁兽的人,意识中的禁兽就会失去愈多力量。
姊妹俩千方百计地制造出了会让禁字族使用禁咒的环境。
然而禁字族却没有多久就灭亡了。
而且他们最多也只能让两个禁咒寄宿在身上。
他们最后都无法承受住禁咒的负担而死亡。
与禁咒王使用过禁咒的次数比起来,禁字族的使用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禁兽的《本体》仍然在禁咒王体内一动也不动,只有微微地让它变小一点。
姊妹神的计划失败了,而透过这次经验,她们发现禁咒王是个特别的存在。
就只有他具备能够长期对抗禁兽的力量。
圣神对于牺牲了禁字族抱有罪恶感,烦恼痛苦著。
圣神本来是反对这个方法的。
而军神却希望就算只有些许程度也好,也要减轻禁咒王的负担——因而耗尽了所有禁字族的生命。
「军神可能已经陷入癫狂了」之后圣神向禁咒王如此说道。
由于对所爱之人的狂信,而化为狂神的女神。
军神将禁咒王交给圣神照顾,自己则将目标转移到人的世界。
但是马上就发生了问题:没有任何人看得懂禁咒文字。
而且圣神与军神不管如何尝试,都无法记住禁咒王与禁字族所使用的《禁咒语言》。
大部分的人们都拒绝理解这种能够施展禁咒的语言,甚至觉得光是接触该语言就会受到诅一咒。就连贤神密弭拉面对禁咒语言也是束手无策。
除此之外也有问题。
那就是适性者的存在。
姊妹俩充分地运用诸神所遗留下的睿智以及自己的神力,研究并分析禁咒王的《颜色》。
她们花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来研究,也不得不花上这段时间来研究。
下一位宿主必须是个能够使用禁咒语言,并且拥有这种《颜色》的对象才行。禁咒咒语书的数量虽然还很充分,但毕竟是有限的。
得要慎重行事才行。
经过一段长得足以令人失去神智的时间之后,姊妹俩终于研究出了答案。
她们认为身上所拥有的颜色最接近禁咒王《颜色》的人,才毫无疑问地是《禁咒使适性者》。
「而那适性者……就是、我吗?」
「她们当时明白的就只有《存在著适性者》这个《状态》而已。而这个适性者是在神的世界,还是在人的世界,她们都不知道。在不知道拥有这种《颜色》的对象是何种存在的情况下,也就只能试著召唤看看了。」
就是类似「适性者好像存在于某个地方,总之就先召唤看看吧」的心态吧……
也就是说,异世界——似乎并非是在地球的某个角落。
「但是你好像还挺熟悉我之前所在世界的文化耶……」
「那全都是在进入你的意识里时,从你身上所得来的知识。看来你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在脑里累积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知识啊。」
……那都是在网路或书籍上所看来的,而所谓能让青春闪耀、心灵富足的实际体验就几乎没有了。
「不过呢,还真的没想到适性者居然是在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异世界……而且还是位人类。」
话听到这里,我也差不多掌握住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简单地说就是——
「不过这样我就明白了。也就是说,圣神小姐与军神小姐打算要让我多用禁咒,使禁兽从你体内转移到我身上,进而拯救持续被禁兽侵蚀意识的你。」
「就是这样。要是能无限度地进行召唤仪式的话,就能透过召唤的影响而连结上你的世界的一部分,从那里不计其数地召唤会使用禁咒语言的人……这种手段以前其实也曾经有过。不过露诺是反对这种找来大量活祭品的作法就是了。」
对哦,若禁咒咒语是用日语写的话,那看得懂的人至少也有一亿人以上。
若是能够无限制地召唤的话,就算并非适性者,也能靠人海战术把禁兽分离出去。
但是那召唤仪式似乎无法多次使用的样子。
根据禁咒王接下来的说法,尽管存在著能够把人呼唤过来的方法,却没有把人送回去的手段。
「她们现在因为从异世界进行召唤而失去了大量的神力,要使力量恢复还得花上很多时间。」
那么站在她们的立场上,应该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我继续使用禁咒。
「可是呢……」
我果断地试著问道:
「你现在正在用第九禁咒束缚住禁兽。在我与四凶灾战斗完毕后所看到的那片黑暗之中,里头的禁兽也一样是被锁链绑住,所以禁兽才无法趁我因长时间使用禁咒而累倒的时候,转移到我的意识上……我是这么解释的。」
也就是说,禁咒王救了我。
姊妹神想要让我使用禁咒,使禁兽从禁咒王体内移转到我身上。
但是禁咒王的行动却反而是在阻碍她们。
再说,根据禁咒王刚才所说的话以及之前遇到他时的交谈内容,有些地方让我感觉圣神与军神是根据自己的独断而召唤我的。也许是因为有些自责的念头,感觉禁咒王像是把自己说成也和她们一同企划这个行动,然而……
「我不能辜负她们的心意。」
她们是指……圣神与军神吧。
「但是一看到你之后……、心里就觉得『还是不可以挑这个人』。哦,不,应该说是你让我这么想的。」
禁咒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感觉不像是会计划让我当上禁兽活祭品的人。
「那些女人……裘莉叶•贝尔斯汀与赛希莉•亚克莱特,她们的存在也很不巧。」
「你说裘莉叶同学她们吗?」
「裘莉叶•贝尔斯汀像是路维,赛希莉•亚克莱特像是露诺……她们总是笨拙地为你著想的样子,真的,太像了……我不禁把自己与路维、露诺间的关系与你们重叠在一起了。」
禁咒王怀念地说道:
「那个时候的我们,真是幸福啊。」
他的声音像是在细细地品味存在于遥远过去的幸福。
「那么,你要怎么办?」
「嗯?」
「这样下去的话,禁兽还是会持续留在你身上吧?」
「是啊。」
「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至少我已经放弃你了。我想想,就等她们的力量恢复之后,再找下一位适性者吧。反正在几百年内我应该也还能保住自我。」
「呃,可是……」
「直到你死之前,禁兽就由我压制住。所以你不用在意任何事,尽管使用禁咒吧。对于被我们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你,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补偿了。」
「但、但是你在这段期间就得一直持续使用第九禁咒,那不就会加快禁兽的侵蚀吗?这样子……」
「是啊,不过就算如此……也还能撑个五百年吧。等到她们的力量恢复到足以从异世界召唤下一位适性者,大概还得花上一百五十年吧……哎,船到桥头自然直啰。」
「…………」
「对不起啊,把你牵连进这种无聊事里。要是还有什么其他我能补偿你的事,我是很想协助你……但很遗憾地,我光是要压制住那头野兽就费尽工夫了。抱歉。」
「你不要道歉啦……虽然这只是结果论,但我觉得幸好有被呼唤来这个世界。我明白了为了某件事情而努力奋斗的乐趣,遇到了就算要为她们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的,重要的人们。多亏你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我感觉自己已经产生些许改变了。」
不管面对什么,心都不会有所俘动。
毫无感动。
已经死去。
初次遇见禁咒王时,他让我看了一块冷硬的——石头。
那大概就是我已经死去的心吧。
而禁咒王为我拿掉了那块石头。
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立刻感觉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初次遇见裘莉叶同学时所感受到的那份心情,可能也是禁咒王将石头移除后才能得到的《感动》也说不定。
不过……以那时的相遇为契机,我和她变得要好了。
那时满溢而出的感情,与我的「现在」紧紧连系著。先不论意图为何,要是圣神与军神没有把我呼唤到这个世界的话,我也无法与《她们》邂逅了。
「禁咒王……圣神小姐、军神小姐——」
所以——
「请容我向你们说一声,谢谢。」
禁咒王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嘿嘿,女神们都傻住了耶,相乐黑彦。你真的是个很让人傻眼的男人啊。大声怒吼、叫骂、悲叹自己莫名其妙被召唤过来的处境……一般人不都会有这样子的反应吗?结果你什么话不说,居然道起谢来了……原来如此,那个叫诺伊丝•迪斯的女人对你的评价,说不定是正中红心呢。」
我对著四周东张西望。
「话说回来,那个圣神小姐与军神小姐,会现身吗……?」
「基本上,人听不到神的声音,也看不到神的身姿;而神则能看到人的身姿,也能听到人的声音。」
「那禁咒王是……哦,因为你是半神嘛。」
「正是如此。不过,也是会有神化成精神体在一时之间与人互相接触的状况,所以神并非是绝对看不到其身姿、听不到其声音的……啊?哈,是哦。」
「?怎么了?」
「她们要我转告你,她们在向你道歉。」
「啊哈哈,我不介意啦。」
「他这么说哦。不过呢……这个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就是了。」
禁咒王叹了一口气。
赛希莉同学也时常说我很迟钝呢……
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可能地在察言观色了说。
「我果然很迟钝吗……」
「要是你敏锐一点的话,就能早点成事了。」
「成事?成事是指什么——」
唰。
「咕啊!」
有一把黑色长枪飞了过来,刺进了棺木。
怎、怎么?
「啧,路维这女人叫我不要教纯情的人类一些无谓的事情。」
这、这种诸神间的嬉戏还真是可怕……啊,这么说来……
「那把枪看起来有点像第九禁咒的长枪……军神小姐也会用这个禁咒吗?」
「第九禁咒是我所创造的禁咒,路维的长枪类似于第二界的复制品,正确来说并不是禁咒。」
「嗯……——咦?」
他、刚才说了什么?第九禁咒是、禁咒王所创造的禁咒……?
「欸欸欸欸欸欸欸!?」
「可以说是与野兽过于接近而产生的副产物吧……禁咒本来就只有八种,所以我就自己作了一个比较好用的,还可以拿来束缚禁兽哪。」
好轻松……这么轻松地看待禁忌的咒语好吗?
之前来到这里时,我也看到了禁咒王的棺木周围散落了黑色的盾与铠甲,还有耸立著的城堡。这些也都是他所生成的产物——类似复制品一类的东西吗?
「顺便问一下,与其他禁咒相较,为什么只有第九禁咒不会带来负担?」
「只有第九不会带来负担,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有部分的我栖息在你意识里的关系。」
「那、那一开始就能使用第二界又是?」
「总是需要攻击的手段吧?但要使用的话却又没有下一个……也就是没有第十禁咒,所以才会一开始就能使用。附带一提,第八的那个手臂我也没有用过,那似乎是第九禁咒产生后,所自然发生的禁咒能力。」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在禁咒之中,只有第九是个特异的禁咒。要溯本求源的话,禁咒乃是以禁兽——八只脚的野兽所衍生出来的神圣咒语为其根本……好像是这样。」
神圣咒语……
「据说是由于禁兽受了污秽后,圣咒也跟著受了污秽。」
「污秽?」
「虽然原因及理由都不明瞭,但传闻这个世界存在著许多受到污秽而变了样的事物。在变为不好的东西后,似乎会连本来的名字都受到污秽,而改变成不同的名字……据说禁兽札力威涅本来是狱神奥迪索古杰亚最强最快的爱马,在它受到污秽前可能也是叫别的名字。」
「原因在于神族以外的……事物上吗?」
「可能除了神族与人族,以及持有诸神因子的亚人族以外,尚有一些特别的存在,抑或就只是类似于灾害的现象而已……」
「神明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啊。」
「就连在过去曾担任过狱神奥迪索古杰亚顾问的贤神,也都有不知道的事情。神并非全知全能的,神虽然能够保佑人们,对事物作出某种程度的干涉,但也是会犯错的;像是让相乐黑彦转移过来的场所发生了误差,而使你误移转到了并非预定地点的露诺史蕾德,就是一个例子。」
「咦?你们不是刻意要让我移转到圣露诺史蕾德学园附近的吗?」
「其实呢,本来是要把你召唤到路维尔卡尔加的战狱塔里去的哦,在预定把你召唤出来的房间里,有一本我过去到处散播的第九禁咒咒语书,我们本来的计画是首先让你读了那本咒语书,学会禁咒后让神罚队确保你的人身。因为那里现在正在寻求有战力的人,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会为了你用上特例之类的手段,就为了让你成为他们可利用的一颗棋子。」
禁咒王说因为我转移到了预料外的地方去,而让军神小姐慌了手脚。
「然而相乐黑彦却因为偶然的意外而恰好学会了第九禁冗,这点就连我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姊妹神因为进行召唤而用尽力量,无法对适性者作出干涉,只能够旁观其遭遇。结果事情的发展和计画一样,顺利地让相乐黑彦成功使用禁咒。
到此姊妹神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如此,她们还是完全没想到禁咒王会对适性者产生感情就是了——禁咒王如此说道。
「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你全都打破了我们的预测。人类只要有一个契机就可以有如此的转变,实在令人佩服啊。」
不过原来是这样呀……我会移转到露诺史蕾德来,原来是意外事故啊。
虽然我现在觉得幸好是移转到露诺史蕾德,但要是照他们的预定把我移转到路维尔卡尔加的话,我又会过著不同的异世界生活吗?到时会变得怎样,我多少会有点好奇。
嗯……要是变成那样的话,也许我会以不同的方式与夏娜小姐邂逅呢。
「呃,我可以问一下吗?」
「嗯?」
「之前在圣遗迹发生过地震……那时我掉到一个有许多异种盘踞在里头的奇怪房间内。那也是……军神小姐与圣神小姐的干涉吗?」
「不是。我刚刚也说过了,她们现在没有力量去干涉人世。」
「但是在圣树底下延展开来的圣遗迹,不是和圣神露诺史蕾德有关联吗?」
「不,这也不对,说到底——」
禁咒王说道。
「不要说圣遗迹了,就连圣树都和圣神露诺史蕾德毫无关联。」
「……咦?」
这真是令人惊讶,因为露诺史蕾德的人民们都将圣树与圣神附上深切的关联性,并加以崇拜信仰。
「从头到尾把那个遗迹称作《圣遗迹》的,就只有人类而已。举例来说,那些白色的魔物们是由于露诺的庇护而被《弱体化》的魔物。」
「原来是这样啊。」
意即被唤为《异种》的魔物,才是魔物本来的姿态啊……
附带一提,虽然姊妹神现在失去了大半的力量,但过去所施加过的庇护之力似乎仍旧残留著。
「嗯?要是这样的话,圣遗迹的异变,也就是异种的数目会突然增加,是因为——」
「是因为把你召唤过来,而使得露诺的庇护之力减弱的缘故。」
居然是这样。
「即使如此,庇护还是有效的。要是没有了露诺的庇护,那个遗迹里的魔物们不但会若无其事地爬上楼梯,而且到了地面上也不会溶解掉。那个溶解现象是露诺施加在魔物身上的《诅咒》。」
「但就为了要召唤我,而使得异种……」
「喂喂,你不需要自责吧。再说露诺会施加庇护,是对于信仰她的露诺史蕾德的人类所释出的善意,而非义务。所以就算要责怪的话,也应该责怪到我们身上才对。」
虽然觉得有些地方无法释怀,但禁咒王浑身放出的气息就像是在说——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话说回来,没想到圣遗迹、圣树都和圣神露诺史蕾德毫无关系啊。
「那么,圣树到底是……?」
「那大概是在我们存在于这世上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有的东西吧。」
关于圣树,在一开始蜜雅小姐有向我说明过,也有人说圣树是这个世界的起源……
「而那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禁咒王总结道。
还有什么其他该问的事吗……啊,对了。
「你会所有的禁咒吗?」
「寄宿在我身上的,只有第九、第八、第六、第五、第三禁咒而已。」
原来他并不会使用所有的禁咒啊。
不过第六禁咒是我还不晓得的禁咒。
「第六禁咒是能够呼唤出黑剑的禁咒。」
他要是已让第五禁咒下一个数字的禁咒寄宿在自己身上,那么也许就能得到我还无法使用的第五禁咒第二界的相关情报了。
「第五的第二界是加速,能够获得谁都无法跟上的加速力。」
这是项有用的情报,至于其他的禁咒有什么功效他似乎就不知道了。
另外问到咒语书位于何方,禁咒王说他只能感应得到自己所发明的第九禁咒咒语书的所在处。第一禁咒以外的禁咒,在古老的神话文献上有相关记述……由于诺伊丝之前说过的话中有这样的含意,所以前几天我有去问过玛奇娜小姐,但是玛奇娜小姐给我的文献上所记载的内容,却是一个接一个抽象而暧昧的表现,更别提有没有可信度可言了。
要从那些记述中推测禁咒的能力实在是太困难了。
诺伊丝说她除了第一禁咒以外就没有看到禁咒的相关记述,这看来是真的。
而说到禁咒的咒语书,除了希比加米所给我的咒语书以外,听说在帝国还有另一本。
除此之外的咒语书,末日乡三大组织的其中之一似乎也拥有一本。
看来咒语书是洛齐亚的《愚者王国》以外的其他两个组织之一所持有的。洛齐亚之前从来没有提到咒语书的话题,所以我也想不到他身上会有什么线索。
但是以那个人来说,就算他知道似乎也会若无其事地装作不清楚……
根据玛奇娜小姐所说,诺伊丝好像也不晓得除了第一禁咒以外的咒语书位于何处。就算她知道些什么,似乎也是希比加米已知晓的情报。
「所以……第一禁咒就在圣遗迹的最下层。」
禁咒王也未能使其宿于己身的禁咒吗……呃,慢著?
说到底,记载在神话伪传上的禁咒王传说,当初到底是谁写下来的?
尽管问了禁咒王这个问题,但他回答说他们也不瞭解最初是谁记载下来的。
「我认为神族应该或多或少有所关联,但就算如此,也是非常古老的神吧。」
既然连禁咒王都不知道的话,要解开这个谜题看来是很困难了。
那么,其他要问的事……对了,难得有机会就顺便问问这件事吧。
「你为什么看得懂禁咒咒语书?」
「我的父母其中之一是禁字族,而且我是在双亲死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件事。一开始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有我看得懂禁咒咒文。」
禁咒王的双亲似乎是与军神小姐所见到的禁字族们分开生活的样子。
而他在双亲死后,偶然间得到了禁咒咒语书并阅读了其中内容;禁咒王表示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从此之后,一位半神禁咒使经历了许多讲也讲不完的故事。
「——然后当我发觉时,我已经被人称为禁咒王了。」
禁咒咒语书到底是谁写的?
为什么是用那种语言写下来的?
为什么圣咒会受到污秽而化为禁咒?
为什么禁兽——过去诸神的世界会受到污秽?
这些谜题的答案,就连禁咒王他们都不知道。
「说到我们不清楚的事,那个男人……是叫做希比加米吧?」
希比加米。
「我认为他已经强大到超越人类的领域了,但是感觉他的力量和神族的力量也不相同,那个男人实在是很神秘。」
我还想收集更多的禁咒。
为了赢过那个男人。
但一想到禁咒王的事——
「——啊,我知道、我知道了啦!我和他差不多讲到这里就好。」
禁咒王突然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怎、怎么了?」
「就是女神们有点啰唆啦……其实无论是把你的精神体抽取出来并维持住这样的状态,还是与你交谈,都是会损耗我的存在的行为……露诺她刚才骂我损耗过多了。」
「怎——」
我焦急了。
「怎么不早点说呢?要是我瞭解的话,就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无所谓,今天比较特别。」
「……禁咒王。」
「讲是这么讲,看来也差不多到达我的极限了。要是因此削弱了用来压制住禁兽的力量,那就本末倒置了。」
「我说、啊。」
我看著自己的左手。
「从此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去使用禁咒。」
「你克制自己使用禁咒是要做什么,禁咒使?」
「呃,因为不克制一点的话,你就会……」
「至少在与希比加米决战前的这三年内不要有所顾虑,尽量使用吧。你花无谓心思顾虑我,就会直接连系到你的死亡。还要分心顾虑别的事情的话,是赢不了那个男人的。」
「可是——」
「我不允许你使用禁咒时产生无谓的踌躇。从今以后要是我认为你在使用禁咒上花费无谓心思顾虑我的话,我就会立刻解开野兽的束缚。相乐黑彦就会因此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禁咒而败给希比加米,同时也会失去裘莉叶•贝尔斯汀与赛希莉•亚克莱特。」
「这——」
「若是不想要有这种下场的话,使用禁咒时就不要有任何犹豫,知道了吗?」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到底是谁在顾虑谁,都搞不懂了。
「但是,为了尽量不依靠禁咒来战斗,我还是会继续训练自己的。就算是你也无法消除禁咒所带来的负担对吧?」
「……是啊。」
「除了第九以外的禁咒就像是我的杀手锏,所以我会尽量先保留不用。」
我「呼」的喘了一口气。
「但是该使用的时候,我会毫不疑惑地去使用;只要我判断为了保护我所重视的人而有需要使用的话。」
「没错,这样就好了。」
我们之间暂时沉默了下来。
「欸,禁咒王。」
「嗯?」
「你刚说你损耗了自己的力量……那么我们将会有一段时间难以像现在这样见面吗?」
「我想是吧。」
「我……还想与你说话。」
「我要告诉你的应该都已经传达了。」
「不是这个意思,就只是想要与你说话而已,闲聊也无所谓。」
「你还真怪。」
『其实我不讨厌像你这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家伙。』
「我也……不讨厌像你这样的人。」
「……这样啊,虽然已经讲过了,但我很抱歉。」
想要拯救禁咒王的女神们。
为爱而疯狂的女神。
爱禁咒王爱到疯狂的女神。
「没关系,为了自己所重视的人而不择手段……这样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认为只要有自己是在做不好的事的自觉,就十分足够了。所需要的,就只有背负一切的觉悟。」
沉默再度支配了场上的气氛,但那是种非常详和的沉默。
「差不多了吧。」
禁咒王不经意地说道。
「与希比加米的决战……你要赢哦。」
「……谢谢。」
「保重啦,晚辈。」
「禁兽……就暂时交给你应付了,前辈。」
「嗯,交给我吧。」
接著景色再度转变。
草原。
青空。
我一个人坐在离王都只有一点点距离的草原上。
「连神明都这么温柔啊……」
……好了。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