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呀,没想到您真的来了。今晚就让我们尽情享受吧。」
看到由衷感到高兴的前临兹伯爵赛门•艾比巴雷斯,巴尔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上次道别时,我又被巴尔特阁下救了一命呢。就让我郑重向您道谢,感激不尽。」
赛门说的是七年前的事。
当前来送行的赛门差点遭到行刺的时候,巴尔特从即将离去的船上以古代剑的力量制服刺客。
「那是对我将所有事业转手给威尔纳感到不满的亲戚所派出来的刺客。由于长久以来一直放手让他做,他已经把那个事业当成自己的了。我把整件事都交给威尔纳处理,没想到他用意外激烈的手段──与刺客做交易,以其性命的保障换取委托人的名字。并且在家族会议中公布出来。委托人是我的表兄弟,他被判处死刑。但是财产没有被没收,而是让他的长子继承。之后威尔纳修改了整体事业的组织结构。不过本来就差不多有必要进行调整了。毕竟现在与过去不同,事业的范围变得很广泛。帕库拉的银与魔兽毛皮,道尔巴的木材改由我方雇用运输业者购入。城里也不断新建立相当大型的加工业工厂。南方的辛香料与纺织品能进多少就能卖多少。河对岸也建起许多我们家的仓库喔。我们还在帕鲁萨姆的王都派驻交涉人,自家的马车也在王都与波德利亚之间往来不断。帕鲁萨姆打算正式封我为伯爵,不过我拒绝了。以前虽然很憧憬正式的爵位,但如今已不想当帕鲁萨姆的下属。万一答应了,财产八成会被那些老奸巨猾的重臣吃干抹净。现在光是与王都的商人们交手就已经很累人了呢!哇哈哈哈!」
双方相谈甚欢,酒也很好喝。既然对方的菜肴能满足习惯卡缪拉料理的巴尔特舌头,这间宅邸的大厨肯定也是个手艺精湛的行家。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现在吃的这个是什么啊?
外表看起来不太美观。只是黑色的肉块淋上黑色酱汁的料理。
然而味道却十分醇厚!
应该是兽肉,但感觉又不太像。但要说鱼肉也不对。
肉块虽有嚼劲,却能轻松咬断。在那个瞬间,舌头直接感受到浓郁又独特的鲜味。就像是将食材煮出的汤汁熬煮浓缩到极限似的鲜味。
咬下的肉块意外地能用舌头挤碎。
肉块没有筋,口感一致。整块都有同样的味道与嚼劲。
咀嚼这块肉时,口中不但充满肉块渗出的滋味,那股香气还刺激着鼻腔。
即使嚼到最后也不会剩下没有味道的肉渣。而是维持着高雅的味道逐渐溶化,直到最后一口都残留着那独特的风味,慢慢消失。
吃得出这道料理使用了某种酒。
该怎么说呢。这是种让人相当怀念的味道。
「巴尔特阁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那是奥丘多鲁的肝脏喔。」
肝脏!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难怪有那种嚼劲与舌头上的触感。
柯尔柯露杜鲁的肝脏与牛肝都有类似的口感。
但是肝脏有着独特的腥味,这道料理却没有。
「制作这道料理时,需要相当大只,而且是又肥又有活力的奥丘多鲁。毕竟瘦弱或受伤的奥丘多鲁的肝脏状况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须在奥丘多鲁还活着的时候迅速取出肝脏。取出的肝脏会以布兰清酒清洗。」
布兰酒!而且还是清酒!他从哪里获得那种酒的?
「哥顿那家伙好几次拿库拉斯库输入的布兰酒过来当伴手礼,让我澈底爱上那种酒。然后我开始跟库拉斯库订货。可惜运输费用太高,实在无法当成商品。但是我将其作为个人兴趣,买来自己收藏。不过我的厨师却不断想出用这种布兰清酒制作的料理。哎呀,料理好吃是好吃,但我能喝的酒变少了。真是伤脑筋呢。」
那的确很伤脑筋。不过总而言之,看来这里有布兰清酒可喝。
「我想喝布兰酒耶。」
「哇哈哈,巴尔特阁下也是布兰酒党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同好呢。我现在叫人拿过来,稍等一下。」
不久后,布兰酒送过来了。只有一小壶而已。
「什么?只剩这点了吗?伊修达利那家伙又拿去做料理了。真不要脸!我明明严格叮咛他不能使用超过我允许的分量,但八成也只是白说吧。啊啊,巴尔特阁下。只剩下这些了。不过还有一坛布兰浊酒。等一下就喝那坛吧。」
巴尔特当然没有意见。
「好了,那么继续聊料理吧。迅速以布兰清酒清洗之后,泡进酱汁里腌渍。说起那个酱汁,是用捣碎的甲胄鱼(库西多鲁丹)内脏加上等量的布兰清酒做成。喔喔,然后呢。酱汁使用的清酒是先煮沸再冷却。接着再将肝脏以文火慢慢加热。等到充分加热之后再放冷入味。第二天重复同样的加热冷却手续。第三天再加热冷却一次。不过每次浸泡时都得用新的酱汁。这样到第三天时,最完美的料理就完成了。我们这边三天前捕到非常优质的奥丘多鲁。本来还在想今天是最适合品尝的时候,巴尔特阁下刚好就出现了。阁下真的很有食德呢!哇哈哈哈哈!」
那位名为伊修达利的人,应该是这个家的首席厨师吧。
虽然赛门说订购布兰酒是他个人的兴趣,不过这能让他在这种客人造访的时刻端出如此特殊的料理,也是相当大的优势。
巴尔特突然想到一件事。
当卡缪拉在王都烦恼去处时,应该把他介绍给临兹伯爵。如果是赛门•艾比巴雷斯,便可以正确地评价与活用卡缪拉的异才吧。
不过多亏他没有想到这点,如今的伏萨里翁才能发展出极致的饮食文化。巴尔特心想,缘分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呢。
赛门想知道他们在旅途中的趣事,于是巴尔特请塞德讲述他们从伏萨里翁旅行到这里的经过。赛门边大笑边听着故事,然而当提及梅济亚领地的事时,他的表情瞬间为之一变。
「什……什么?你说到了梅济亚领地时才因为知道哥顿的死而吃惊!那……那么,原来米杜尔那家伙没有通知巴尔特阁下哥顿去世的消息吗!真是忘恩负义!不知孝顺!丢脸到了极点!」
赛门的怒气一直平息不下来。虽然他是因为知道巴尔特和哥顿的深厚交情才那么生气。然而那种双眼通红的激愤模样,让人感觉未免气过头。或许是他的年纪大了,才会一直平息不了愤怒。
塞德似乎想换个话题,于是如此问道:
「哥顿大人为什么一直维持单身呢。难道他没有两情相悦的对象吗?」
这句话产生了戏剧性的效果。只见涨红着脸愤慨不已的赛门一下子就收起怒意,换上难过的表情。
「啊啊,你问那个人的爱情故事啊。在那之后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呢。」
2
你们知道哥顿的母亲是我妹妹。
哥顿十二岁时开始骑士训练。
然而当时的梅济亚领地状况有点纷乱。骑士的人数不算少,但因为家族内的气氛很糟,他的母亲不希望让哥顿在那里训练。于是拜托了我。
由于是妹妹的请托,我当然接受了。
虽然如此,当时的临兹不是现在这种大型城市。我几乎每天都得带着部下到各地消灭河熊(铎巴)或长耳狼。
哥顿就在那个时候加入。别说扛行李、牵马、维护武器装备或照顾马匹之类的杂事,就算他不想也被迫经历实战。
刚开始的哥顿是个内向又文静的人。不过他具有高大的身躯与粗壮的体格,力气很大,还有无穷无尽的体力。因此很快就崭露头角,第三年便能与我并肩而战。让那些年长骑士很没面子。
然而他没有因此骄傲,仍然持续做着扛行李,维护武器与照顾马匹的工作。
啊啊,他只有料理做不来。让他做饭就是在浪费食材。
而在哥顿来到我家半年的时候。
我收养了一位名为特莉莎的女孩,是远房亲戚的女儿。她的双亲与哥哥姊姊都因为流行病而病逝。并且还因为火灾,整个家都被烧得精光。
那个女孩有着栗色直发,肌肤白皙。他们两人的感情很快就变得像亲兄妹般融洽。我记得特莉莎比哥顿小四岁吧。
有一年,艾那之民的旅团(托朗)来到临兹。其中有位弹得一手好察尔贝达琴,又会唱歌的女人。特莉莎很中意那位女子,拜托她教自己弹琴唱歌。在特莉莎的央求之下,我让那支托朗停留了二十天。
哥顿在那之后立刻难得地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我准许他的假。那家伙到山里猎了十张长耳狼的毛皮。由于他的脸上留下很大的伤痕,让我大吃一惊。那家伙说要拿毛皮当交换,帮他从帕鲁萨姆订购察尔贝达琴。
我照他说的做了。不够的部分则由我私下帮他出。在那个时候,专程向帕鲁萨姆订购物品得花费很大笔的金钱。
我从来没看过特莉莎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
从那之后开始,特莉莎每天在料理与洗衣的空档时间,总是会一边弹着察尔贝达琴一边唱歌。当哥顿出远门回来时,两人就会到奥巴大河的河边听特莉莎唱歌。
当哥顿二十岁那一年,那家伙的父亲写信过来。
信上说差不多该让哥顿就任骑士,返回梅济亚了。
对方还附赠了一些礼物。
当时的我才刚让第一艘大型船开始航行。为了处理人力商品金钱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哥顿这个人能够不厌其烦地完成交办事项,功夫也很高强,在我的部下中的人望也很高。要说我没有不想就这么把人还回去的念头是骗人的。
不过,我认为这也是个好机会。
哥顿与特莉莎的感情还是一样很好。所有人都认为两人迟早会结婚。只要他成为骑士,就能堂堂正正地求婚。
虽然是养女,她毕竟还是我赛门•艾比巴雷斯的养女,因此家世方面也没问题。我认为那家伙的双亲应该也会开心地赞成。
以前的人成为骑士前经常得进行某项毕业的考验,不过最近已经很少那么做了。我则是给哥顿讨伐南边盗贼团的任务。
有某个盗贼团盘据了临兹稍微偏南方的地点。多亏那群家伙,我们从南方城市的进货管道遭受到严重的打击。
由于不能配属骑士给见习骑士,所以我派十二名身强力壮的士兵陪同。我方估计盗贼团人数仅有三十人左右,因此这样的人力应该绰绰有余。
但是三个月过去,哥顿仍然没有回来。
正当我打算派出搜索队的时候,那家伙终于回来。他俘虏了以盗贼头目为首的十个人,还带回八十五名盗贼的右耳。
原来盗贼团人数膨胀到百人以上的规模。透过侦查得知敌人规模的哥顿放弃正面挑战,采用每次引出一小部分敌人,逐步削弱敌方的战术。
哥顿等人潜藏于地下,卧身于草丛中,隐藏自己的踪迹。有耐心地削弱敌方战力。
最后他们展开全体攻击,一举歼灭敌人。
有十名左右的盗贼逃走了。但因为头目与干部不是被捉就是被杀,哥顿回报他认为那些人已不构成威胁。我方则是一个人也没有死。
哥顿那家伙战斗时经常站在最前头。虽然曾遇上好几次险境,但那家伙似乎每次都能神奇地化险为夷。
那是一项了不起的战功。那家伙可以抬头挺胸向特莉莎求婚了。然而事情却不如人意。
特莉莎去世了。
哥顿出发进行毕业考验没多久,她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并卧床不起,最后像睡着似的过世了。她每天都在床上热忱地为哥顿祈祷。
真是太可怜了。
那家伙在特莉莎的墓碑前哭了,哭得很伤心。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独当一面的骑士在他人面前如此嚎啕大哭。但我不觉得那是很难堪的事。
哥顿竟然连续三天三夜都待在特莉莎的坟墓前不肯离去。第四天下了雨,那家伙浑身湿淋淋地回来了。
从此之后那家伙变了。变得既乐观又开朗。他开始愉快地大笑。
他似乎和特莉莎做了什么约定。但是他没有告诉我详情。
我为他进行就任骑士的仪式后,那家伙就回去梅济亚了。
三年之后,哥顿写了一封信过来。告诉我他让一位中意的男子成为妹婿,并且助其当上骑士。
我读完信后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哥顿已经不打算和其他任何人结婚。
这就是哥顿•察尔克斯年轻时的爱情故事。
3
「这样啊。巴尔特阁下直到今年才听说哥顿的死讯。所以你才会同时听到凯涅与尤莉嘉过世的消息。哎呀哎呀,就算没有那些消息,您也应该正为居尔南特陛下的驾崩而失落消沉吧。实在很抱歉啊。」
──什……么?
──赛门阁下刚才说什么?
看到巴尔特的表情瞬间僵住,葛斯与塞德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赛门这才知道。对于巴尔特等人而言,此事也是个新情报。
「呃……难道您不知道吗?帕鲁萨姆国前国王居尔南特•西格尔斯陛下已经在去年驾崩了。」
巴尔特手中的杯子滑落。
──居尔死了?居尔死了?
巴尔特突然感到左胸一阵痛苦。他弓起腰,两手压着胸口。
虽然他知道自己得坐着才行,却坐不下去。额头冒出大汗。
「不、不好。巴尔特阁下的脸色变成土黄色了。药师!快叫药师过来。快、快点啊!」
巴尔特听着赛门的呼喊,丧失了意识。
4
年轻的巴尔特走上石阶。
阶梯上有着石板铺成的斜坡。斜坡尽头是一扇没有上锁的花朵造型装饰门。推开门走进里头,可以看到有条两旁都是花草的道路朝左边蜿蜒过去。
那里有座向阳的庭园。
「哎啊,巴尔特大人。您怎么打扮得那么正式呢?」
爱朵菈的大腿上坐着居尔南。
巴尔特走到爱朵菈的面前,将佩剑连同剑鞘一起解下,右脚单膝跪地。
接着双手捧起剑,说出誓约之言:
「我以守护神帕塔拉波沙之名起誓。我愿将剑奉献给爱朵菈•德鲁西亚大人与居尔南大人,终身守护两人的安宁。无论身于何处,我永远都会为爱朵菈小姐与居尔南大人着想,当两人遭遇危难时会立刻前往救援。爱朵菈小姐与居尔南大人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会付出全心全力实现那些愿望。请您拿起这把誓约之剑吧。」
巴尔特垂着头等待,随后爱朵菈离开椅子靠到巴尔特面前,温柔地触碰剑柄。
她让居尔南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巴尔特大人。我拿不起那把剑,请容我以这种方式代替。我,以及居尔,都确实地收下您的剑了,巴尔特大人。我可以告诉您一点──居尔南是一位值得您付出忠诚的人物。」
5
「真的好险啊。您的心脏本来已经完全停止跳动,幸好用力击打胸部让心脏恢复跳动的急救法有效果。之后就是靠基础体力决定胜负了。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种状况下,有些人会留下手脚麻痹,话说不清楚的症状。不过看到您完全没问题,我就安心了。」
巴尔特以空洞的眼神听着结束诊疗的药师所说的话。
几天后,巴尔特从床上起身,披了件衣服。
没有携剑也没有戴手环,直接离开了临兹伯爵的宅邸。
水道已经拓宽,堤防也变成石造的。
两旁的商家也不再是摊贩,而是店铺。
航行于水道上的船只变大了,数量还很多。
此时的巴尔特厌恶这种热闹的气氛。
他避开人群,绕过商馆林立的道路,来到奥巴河的河畔。
他坐下来,茫然地望着河面。
他没办法思考任何事,也没必要思考。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巴尔特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有点惊讶。
──原来我是如此疼爱居尔。
但是没有错。那是当然。因为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人。
自从经过一番痛苦,最后决定将自己奉献给爱朵菈与居尔的那天以来,居尔的生命光辉就是巴尔特的生命泉源。
直到太阳下山,两个月亮升起的时刻,巴尔特一直茫然地坐在河岸边。
从那天开始,巴尔特每天都会前往奥巴河的河边。
某天当他一如往常地走向奥巴河时,突然瞥见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孩。那个脏兮兮的小孩正一边啃着托加果,一边看着巴尔特。
当巴尔特在奥巴河的河畔坐下时,他仍然在意那个眼神。
那是担心他人的眼神。
那个孩子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一个无精打采、弯腰驼背、空洞的眼神中既无精神也无希望、脚步蹒跚的可怜老人呢?
我竟然被那么寒酸的小孩同情可怜。
巴尔特啊。
巴尔特•罗恩啊。
这样好吗?
爱朵菈的骑士巴尔特变成这副模样,真的好吗?
不,一点也不好。
抬头挺胸吧,巴尔特•罗恩!
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啊。起身奋斗吧,巴尔特•罗恩!
巴尔特右手握起拳头。虽然手上充满皱纹,却还是坚强有力。那是可以粉碎敌人的强大拳头。
他深深地吸口气。奥巴河上的风灌入胸中,让体内充满力量。
巴尔特站起身,往背后望去。葛斯就站在那里。
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我不是一个人。
巴尔特哭了。
那天夜里,巴尔特没有作恶梦,睡得又香又甜。
6
距离他倒下的第十二天午后,巴尔特从赛门的口中听到居尔南特去世的来龙去脉。
居尔南特国王的健康状况从去年的新年开始就不太好,不久后便常常卧病在床。
看到那个状况的重臣们都说因为他太过劳累了。
然而他仍然继续处理政务,最后终于在四月二十三日撒手人寰。
居尔南特是在四千两百七十年,也就是十五年前的春天被传召至王都。
自从被承认为国王长子之后,居尔南特就十分忙碌。
他被安排了过于密集的王太子候补教育课程。还必须与贵族交流、与他国交涉。又为了建立实际功绩,游走于各个有力都市以修改双方的条约。
那还不是普通的条约修改。他必须遵照过去几代的国王所推动的制度改革,持续与不肯放弃既得利益的大贵族们进行谈判。
册立太子的仪式之后,中原浮现战乱的征兆。于是他还得率领自己不熟悉的军队打仗。
没想到好不容易获得胜利,凯旋归来后国王就骤逝了。
当时王族之间似乎还为了争夺下一任国王的宝座而爆发激烈斗争。
战乱的局势帮了居尔南特一把。幸好温得尔兰特王是突然去世,其他的王族还来不及做好准备。
话虽如此,那仍然是一场在台面下潜藏了大量王族的不满,如履薄冰的加冕仪式。
居尔南特身怀使命。那就是将过去好几代国王试图挑战,并且由温得尔兰特王推动的制度改革再做更进一步推动的使命。
被无穷无尽的重负压在身上的居尔南特,过着宛如一年用掉十年寿命的极度忙碌生活。
除此之外,在第二次诸国战争时,第一侧妃对他刺出的淬毒短剑可能也缩短了居尔南特的寿命吧。
在位十二年,享年四十二岁。
──啊啊!居尔啊!
7
在居尔南特过世的那个时间点,虽然巴尔特朗特王子拥有王位继承权,但是他并未被指定为王太子。因为年纪还太小。
帮助巴尔特朗特王子夺得王太子之位的人是雪露妮莉雅。
她与阿格莱特老公爵做了笔交易。
双方约定好由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夏堤里翁先当代理国王,让巴尔特朗特成为王太子。当巴尔特朗特成年之后再把王位让给他。另外,雪露妮莉雅还提出自己愿意提供举办代理国王即位仪式的资金。
当阿格莱特家影响力之下的枢密院成员和重臣与居尔南特派的枢密院成员和重臣联手,他们毫无疑问地在代理国王之争上大获全胜。阿格莱特公爵还为了以防万一洒了很多钱,私下收买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王族与其他六个公爵家等势力。
于是,代理国王的指定与王太子的指定都顺利受到众人接受。
接下来终于轮到代理国王即位仪式的准备。
这时前任国王的亲信与合作对象都站出来了。
以马多斯•艾尔凯伊欧斯镇西侯与巴里•陶德高等祭司为首的枢密院成员。
与居尔南特国王有所共鸣,或是受到国王的发掘与培育的重臣。
以里希欧内尔子爵为首的实力派官僚们。
以哈杜欧鲁子爵为首,原本就拥护居尔南特国王的诸侯。
卡瑟执政官堤格艾德•波恩侯爵等受到居尔南特国王提拔的诸侯。
以奇杰库•雷加为首,从有前途的贵族次子、三子之中选出来的贴身侍卫。
以西戴蒙德•艾克斯潘古拉将军为首的军部有力人士。
这些人彷佛事先说好似的齐聚一堂,展开即位仪式的准备。
在这种场合,果然是出钱的人说话大声。事情朝着雪露妮莉雅的想法发展。
即位仪式的规模庞大到任谁也无法想像的程度。
葛立奥拉皇国的皇太子,杜勒、盛翁的国王本人,与盖涅利亚的王太子都受邀列席。其余二十几个国家也都是国王或太子出席。与会者名单的豪华程度相当吓人。
另外,迈尔卡洛神殿竟然还派遣四位大教主的其中一人前来主持仪式。人们都私下议论着,到底得捐多少钱才能找来大教主这种人物呀。
那是因为雪露妮莉雅带来当嫁妆的钱财金额庞大,而且她还把那笔钱全部用在这些准备工作上。
阿格莱特公爵看得脸色发青。
不仅有各国国王或太子出席与会,还有迈尔卡洛神殿大教主主持仪式。而且夏堤里翁还被要求发誓,十年后当巴尔特朗特就任为骑士时就会将王位让给他。
如果违背这个誓言,帕鲁萨姆就会成为中原的笑柄。除此之外,若是指定巴尔特朗特王子以外的人成为下一任国王,脸上无光的迈尔卡洛神殿就不会再派神官前来参加即位仪式。也就是说无法进行即位仪式。
于是雪露妮莉雅就这样为巴尔特朗特开创一条通往王座的道路。
而且居尔南特派的成员们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邀功。所以当巴尔特朗特即位时,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尽情施政。
居尔南的梦想与他的生命仍然能持续下去。
只不过还有一个让那个誓言消逝的方法。
就是杀死巴尔特朗特。
即使在这一刻,雪露妮莉雅与居尔南特派的成员们应该都正在为守护巴尔特朗特的性命而战吧。
巴尔特的心中充满想为雪露妮莉雅的奋斗送上喝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