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夏天,这章就要穿泳装了吧。」
期末考最后一天,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别管,我怀着赞啦──考完啦──!的兴奋心情放学离校,半路跟泽惠一起绕去站前购物中心,泽惠平时大多忙着搞魔法少女之类的活动,我很少跟她去学校之外的地方玩,是说这应该算第一次吧?话说这个购物中心有够大,没头没脑地逛下去,三两下就会逛到太阳下山,所以我问:「泽惠有要买什么吗?」泽惠说:「我们去海边吧。」
海边啊──海边喔──嗯──好像挺好玩的,挺青春的。但是就我跟泽惠两个人?「机会难得,邀穗高学长一起来怎样?」泽惠随口一说,可是我们目前都还保持微妙的距离感,这章突然要来穿泳装,会不会有点不健全?嗯,我们距离感就是这么微妙。
「可以进浴室不能去海边是怎样啦……」
「哪有,进浴室也不行的好吗?」
那件事我也不是因为健全才放心干,我承认就是不健全没错,但是你知道就算我全裸了,人在浴室了,但就连那个事实都被我一起藏进肚子里了,所以多少可以接受吧?
「哼──我还是不太懂阿梓这方面的价值观,但是你想太多了吧?穿泳装又怎样?又不会少块肉。」
泽惠当然没差,你那个模特儿身段,就算穿个鲜红色两件式泳装也像安耐晒(SPF50+)还是佳丽宝Allie(PA++++)的海报,形象健康又清爽。
「哇呜……」当我拉开试衣间的门帘,泽惠就是这个反应。
「不出所料……?」
「嗯……总觉得……该说是意想不到的肉感吗……还有,带点突兀的青涩反倒不好了,真的不好,姑娘应该更加抬头挺胸呀。」
你应该是那种穿制服会变丑的人吧?泽惠一脸难以接受地嘀咕个不停。最后我还是买了,买的是附背心的款式,也就所谓的tankini,一时冲动啦。泽惠一直怂恿我动手,而这种事情讲的也是一鼓作气,所以我趁着买泳装的气势,临时起意,凭着冲刺跳下清水舞台的决心,传简讯邀穗高学长一起去海边。「喔,不错啊。」学长随手就回,而且三两下就决定日期。咦!怎么办!连日期都决定了!
「哇啊──!怎么办!莫名紧张起来了──!」
「啊,搞不好是那样?这种场合我反而不要去比较好?」
「咦?为什么!泽惠也一起去啊!」
「可是正常来说我不就是电灯泡?」
「不算不算!你看这超可怕的!要是泽惠不去,不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所以我才想说不要去比较好啊。」
「咦!不行啦!这超可怕的啦!」
「是吗?那我也一起去好了,说到底我也没有其他朋友可以一起玩。」
「哇啊──!咦?怎么办?要穿什么去啦──!」
「好啦好啦,去逛Wego(注:日系少年服装品牌)怎样?」
「啊!赞喔!Wego又便宜!又保险!哇──要减肥了啦!」
「我帮你把可丽饼吃掉好了?」
「啊,这我自己可以吃,没问题。」
我们坐在美食区的塑胶椅上那样聊着,哇──!哇──!地尖叫,结果一转眼就结业式,然后放暑假了,呃──啥来着?对,是暑假,所以得写暑假作业,作业,哇──怎么办?要减肥才行!我边喊边像只熊在房间里猛打转,有时写个作业,然后大喊哇──海耶──海喔──是不是超棒?好像有点青春?哇──咦?得写作业,是什么作业?读书心得,对啦,要读书啦哇──发生什么事了?啊──要减肥啦──我又像只熊在房间里猛打转,然后卡夫卡,对,就卡夫卡好了,卡夫卡的变形记,感觉大家常选有安全到。可怜的格里高尔.萨姆沙就安详长眠吧去海边啦──!咦?真的假的?哇──好棒喔──是海吗?有听说吗?哇──啊──要减肥啦──边喊边像只熊在房间里猛打转,数学喔喔──数学喔喔──泳装……要减肥啦──然后像只熊在房间里猛打转,不知不觉好像真的瘦了。在房间里猛打转果然没白费。结果当我回过神来,竟然就到了约好出游的前一天,可惜天气预报是下雨,应该说台风来袭,而且还两个,还是五十年来最强,空前绝后的强台。我想说这应该要取消了吧──感觉有点可惜却又松了口气,滚倒在床上滑手机聊天,结果泽惠信心十足地说:「台风中午之前就会离开,天气会放晴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好歹试着去一下吧──就大概像这样说定了。反正如果真的状况不行,顶多放弃回家而已喽──怎么连穗高学长也讲得这么轻松哇──!真的要去吗?海耶──海啊──!咦?有没有很赞?海喔──泳装……要减肥啦──不对,现在也来不及了。是说我应该要做准备,哇──!咦?我一口气爬起床,慌慌张张地把泳装跟浴巾这些东西塞进包包,结果妈妈难得砰──!地回来又砰──!地打开大门说:「我回来啦~!梓梓我回来啦~!梓梓在不在呀~?」她大呼小叫又乒乒乓乓地走上楼梯,砰──!地冲进我房间,发出冲击波震飞了我辛苦准备好的浴巾跟换洗衣物之类东西。她还是照常穿着冻龄到犯规、五彩缤纷、小女人味十足的打扮,但是妆有点花了。你现在要隐藏肌肤年龄已经有点困难啦。
「哎哟?梓梓要去哪里啊?」
「嗯,海边,然后进我房间先敲个门好吗?」我拿下挂在脸上的比基尼说着,妈妈露出讶异的表情歪头说:「海边?有台风喔!」
「朋友说好像明天中午就会放晴了。」
我随口回话,妈妈突然默不作声,我想说嗯?怎么了?仔细一看,妈妈竟然泪眼汪汪,哎哟喂怎么了怎么了?
「梓梓终于也交到可以一起去玩的朋友了呢……」
「哎哟,这个等级就让你感动落泪,我会觉得自己更悲惨好吗?」
其实在交到泽惠这个朋友之前,我这辈子还真没有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朋友,这部分我可以说是看破了,感觉是抱歉让娘担心了。不过看着妈妈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实在有点可怜,于是我站起身上前半步,没想到妈妈突然使出缩地(奥义)消除了我俩之间的距离,紧抓住我的肩膀。
「是男生?」
妈妈两眼炯炯有神地问,哇哩,原来是假哭。是说我不过被抓住肩膀,全身关节就神秘地遭到锁定,真的是身子连动都不能动,这什么神秘技能啊?妈妈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瞪着我,我稍微把视线瞥往斜上方回答:「男生女生都有。」
「男朋友?」
「不是啦。」目前还不是。
「那是气氛还不错?」
「哎哟……就说不是啦……」
「齁齁齁──,嘿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吧~哦~」
就这样,简单来说她发挥母亲特有的第六感,刚才几句话好像就掌握住七八成了。是说我也没特别打算隐瞒,只是感觉什么事情扯上妈妈好像都会变得很麻烦,不太妙。
「下次介绍给妈妈认识呀。」
「好好好,下次。那妈妈晚餐吃什么?」
「有东西吃吗?」
「简单的就有,我随便煮一下,你趁现在先去洗澡啦。」
于是我随便给妈妈做点消夜,又忙了点其他事情,结果弄得很晚才有办法睡觉,我就想说要是变成明天睡过头而浪费一天的老套烂桥段还真不甘愿啊──想着想着就睡着,但就结果来说我是白操心,幸好地狱般的暴风雨用回响贝斯(注:dubstep)的节奏巧妙地敲打遮雨板,劈哩乓啷铿铿锵锵,害我五点多就醒了。难得这么早起,我就做个午餐便当,再做好妈妈的早餐包上个保鲜膜,电视新闻主播以严肃口吻劝告观众避免不必要的外出,政府已经发布超强暴雨洪水暴风大浪警报,风雨都是从侧面打过来,我还是把伞撑得像斯巴达战士举盾牌一样勉强走到车站,这股成就感让我当下就想学斯巴达战士喔喔喔──地战吼。没想到泽惠此时搭着计程车悠哉地来到车站出口圆环,而且仔细看她搭的计程车还不是旧款丰田王冠,是最新款的凌志。从计程车到车站站体之间短短的距离,她下了计程车却像只小猫,垫脚尖蹦蹦跳跳地跑来说:「唉呀唉呀~事情可严重了,这天气好像世界末日啊。」我真想猛然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扔回大雨中。她背着普普风格的后背包,另外提着一只盖着布的大藤篮,我想说那是什么篮子,结果眼神凶恶的黑狗就从篮里探出头来:「喔喔,我还想说是谁,不就是鬼丫头吗?你竟然还活在人世上,好厚的脸皮啊。」它说了些我不太懂但感觉很差的事情。
「你把它也带来了?」
「是啊,想说偶尔给它散散心。狗嘛,去宽阔的地方到处跑跑,心胸可能会比较开阔,脾气可能也会好一点。」
「喂,你们两个小丫头,别把我当成普通的狗。」
哪有,三百六十度怎么看都是狗啊。除了眼神凶恶,开口从来没好话之外,从头到尾整个就是狗啊。对了,别看它这德性,听说可是地狱看门犬,是说也是狗。它名叫凯贝尔,就是魔法少女身边都要有一只的那种会讲话的魔法生物,等于月野兔身边的露娜的定位,应该吧。「我是魔法的监督者,魔法就是魔之法,我才不管人界有什么法,总之不管干什么都要付出代价,这是超越人界法与魔界法的世界真理。」它讲了些有点深奥的话,总之平常我就是不懂它讲什么,而且它又是狗,好啦好啦随便你。宠物如果不可爱哪还有存在价值呢?啊,果然电车停驶了。
「这天气真的会好转吗?」
「这已经是像余震一样了,聊着聊着天气就会好转啦。要相信泽惠。」
泽惠稍微勾下那有如好莱坞女星一般的超大墨镜,抛个媚眼。她戴着帽沿大到爆的白色遮阳帽,一头大波浪棕发,还穿着露肩洋装,整个就是大牌女明星要去南方岛屿度假村的打扮,但现在的狂风暴雨有如明天过后,这里又是只有穷酸普通电车会停的地方小站候车室,情境完全不合。
「余震?」
「对,大规模魔法的余震。」
「一切都与魔法有关,只要某个地方突出来,其他地方必定要歪掉,就像捏着一块布往上提,布就会有皱摺那样。」
凯贝尔又从篮子里探出头来讲话,泽惠默默地把它压回去,盖篮子的布上浮出凯贝尔的鼻头形状,周围形成皱褶。
「我们都有遵守协定才能安全躲过魔法反噬,不过那些小扭曲还是会慢慢累积起来啦。还有就是一些人都不考虑后果,也不管会麻烦到别人,只会一股脑蛮干就是了。像我这种魔法少女,就是要来取缔那些人啦。」
泽惠还补酸了一句,说凯贝尔只会在旁边出一张嘴,凯贝尔则是从篮子里说:「因为我不是执行者,是监督者。」听起来有点推托。
「引发这次台风的源头已经封住了,等等应该就会自然平息。」
我边听边嗯嗯嗯地附和(耳边风),突然车站广播说电车恢复正常行驶。熟悉的普通电车隆隆地驶进月台,感觉也是被风雨打得奄奄一息,拼了老命才爬过来。我们搭上这辆电车,走了两站之后穗高学长也上车会合。
「早啊,好亮眼的打扮喔。」「好看吧?」「是啊。」泽惠已经完全跟穗高学长用熟朋友口气讲话,基本上这不太礼貌好吗。
「先是鬼丫头,这下又是人鬼的妖孽啊。」凯贝尔才第一次见到穗高学长,立刻说了没头没脑但很难听的话,泽惠警告说:「不要那么深奥的一针见血啦。」这算在警告吗?不太清楚。
「这狗是怎样?会说话呢。」穗高学长姑且吐槽一句,泽惠说:「它是魔法少女的狗,当然会说话啊。」学长也很干脆地理解说:「是喔,原来是这样。」一副反正眼前的狗都已经在说话了,如今抱怨也是无可奈何的感觉,他还说了:「狗说话感觉比剑说话要合理一点,毕竟狗有嘴巴啊。」
「它会吃奶油饼干吗?」
「别把我当狗看。」
「是喔。」
「没人说我不吃啊。」
「是怎样啦。」
于是我拿着奶油饼干一下凑近凯贝尔鼻头一下又抽回,耍着它玩。除了讲话难听之外,它的反应就跟普通的狗一样,也不能说不可爱,但是讲话难听就全砸了。
「雨都不停说──」我说。「看天气预报,台风好像很快就要走了。」穗高学长说着拿出智慧手机打开像是气象图的东西给我看,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从这图去读取哪些资讯。不过既然穗高学长这么说,这图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刚搭上电车的一段时间,雨势还像是吵吵闹闹的嘉年华,但是愈往南走风雨愈小,转搭特快车的时候几乎只剩小雨。我们所在的地方阴阴暗暗,要去的远方却异常光明,真有些梦幻。
「好厉害,晴雨的界线一清二楚呢。」
「就好像穿过冥府迈向天堂一样。」
千万别回头,泽惠补上这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再换搭一班普通电车,抵达海水浴场的时候台风已经过境,一片难以置信的蓝天,感觉夏天到了!这样。
「好棒喔──炎炎夏日的海水浴场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盛夏阳光发挥全力,沙滩表面很快就被晒干,蓝天!碧海!啊,应该是骗人的,感觉海好像没那么碧,但是太阳超闪耀!白色沙滩!几乎所有条件都完美了,却没有任何一个来玩水的客人,真是无比豪华的状况。不过海边的摊贩馆子也都没开,这也没办法。话说能抵达是很好,但是再来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突然背后有家上了年纪的小店,正好喀啦啦地拉起铁门,然后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把有的没的商品摆到门口。正好有出租大阳伞,马上租一把。
「不可以下海里喔。」
「啊,果然不行?」
「不可以下去喔。」
虽然是一片蓝天,但毕竟台风刚过境,海相可说是惊滔又骇浪,不断打来高过穗高学长头顶的大浪,一下去可能转眼就被冲走。这下除非是传说中的冲浪好手,否则没人能轻易下海。
「下过雨后的海水较浊啦。」
「啊,你是说这个喔?」
如此这般,我们先试着在沙滩上立起大阳伞,既然不能下水也就没必要换泳装,我松了口气但也觉得有点遗憾。嗳,先不管我穿了好不好看,毕竟本来就买了可爱的泳装啊。话说回来因为如此这般,感觉现在也没其他事好做了。
「好棒喔──真的把海滩包下来了──」
「好像跑到新喀里多尼亚一样。」
「有像有像~不过我完全不知道新喀里多尼亚在哪。」
「我也不知道,连那是怎样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跟泽惠看着海,整个就是胡言乱语,我看着海突然想到:「……新喀里多尼亚的人每天都做些什么啊?」随口一问,穗高学长说:「不就是看海喽?」对喔,那我也来看海,大家来看海。
「……不会腻吗?」
「腻了。」泽惠说。「有点腻了。」穗高学长说。
「我去附近到处看看,身为魔法监督者,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警戒。」
「喔──快去快去。」
泽惠挥手赶走凯贝尔,它答答答地走向水边,没走几步突然奔跑起来,在水边追着退缩的浪头去,然后又被涌起的浪头赶回来,玩得真开心。
「它的习性整个就是狗,没事装得那么大牌是怎样?」
「它认为威严很重要啦。」
哪来的威严?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吗?它狗啊。「如果丢东西,它会捡回来吗?」穗高学长试着在附近捡支木棒,用力扔出去,果不其然凯贝尔就冲出去衔起来,然后超拼命地跑回穗高学长面前交棒。
「喔──好棒好棒。」
「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你不丢了?」
「你要我丢啊?」
「也不是特别要你丢。」
「那我不丢了。」
「所以你这种个性就叫妖孽。」
穗高学长又唰!地奋力扔出木棒,凯贝尔又咻!地奋力开跑,这游戏我看了一阵子,然后也看腻了。泽惠提议:「吃午餐如何?我有做便当来喔。」我说:「啊,我也有带来。」我们立刻把便当摆在地垫上。泽惠的便当以五彩缤纷的三明治为主,我的主食则是单调灰阶的饭团。
「来,便当有很多,穗高学长也请用吧。」
我说着从保温瓶倒了一杯焙茶给穗高学长,学长说:「你们两个真厉害,都会做菜啊。我妈是个不做饭的人,所以好久没吃到家常菜了。」听起来很佩服的样子。
「这样啊,那你平常都吃什么?」泽惠边问边把干狗粮倒进凯贝尔专用的餐盘里。
「吃什么?小鱼拌饭、生蛋拌饭之类的,然后还有牛排吧。」这什么极端选项?
「之前有段时间,全家收入只靠妈妈打小钢珠来赚,赢了就吃牛排,输了通常就没晚餐这样。」
「咦──真想不到你的生活这么困苦。」泽惠用不太礼貌的口气吓一跳,穗高学长则是若无其事地轻松回答:「因为我爸妈离婚,家里没爸爸。」
「啊,所以穗高学长家里也没爸爸?」我突然觉得同病相怜就开口问,但穗高学长的答案有些惨:「嗯──我妈经常带不一样的男人回家,所以要说有也算有,不过几乎都是在小钢珠店认识的,所以都没出息啦。」他还自嘲苦笑说了:「还有人硬要我叫他爸爸,很可笑吧?」
「咦?阿梓的爸妈是不是也离婚了?」泽惠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嗯──应该算……蒸发吧?」总之我爸不在家,但好像不是离婚也不是死了,只是下落不明。妈妈的说法是:「他已经断离一切人世因果,所以说他死了最接近。」什么鬼啊?
「哦──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们家也是有很多苦衷啦。哎,总之大家竟然都没学坏,乖乖长大,了不起。」泽惠喃喃自语,自卖自夸。「哪有,要说你们几个乖乖长大,实在说不过去吧?」凯贝尔已经吃完干狗粮,边舔着嘴边插嘴。狗生唯一的乐趣就只有吃饭,它却完全不懂得享受,狼吞虎咽就吃光了。我觉得吃饭是难得的幸福,应该好好品尝一番,看来它完全不认同我的穷酸想法。
「好啦好啦,快点去玩!」泽惠用力扔出棒子,凯贝尔情不自禁地咻!一声开跑。
「别在意啦。凯贝尔其实对所有人都是那样讲话,个性就是恶劣。」真不知道像谁喔,泽惠说了就像深夜购物台的外国主持人一样夸张耸肩,唉,受不了喔。
「还好啦,我没在意。」反正我是妖孽,穗高学长笑说。我愣愣地听着对话,肚子又吃饱了,加上昨天睡得不太好,感觉泽惠跟穗高学长的谈话声愈来愈飘渺,然后我不知不觉就睡着,等我一回神,明明闭着眼睛却看见一片鲜红。啊,我知道我正在睡觉,这是梦境,身体感觉躺在沙滩地垫上,但人却站在河堤边上看夕阳。我身边好像有个大个子,不对,不是对方大个子,是我个头很小,而且我们牵着手。我抬头看那人,那人的脸背光发黑看不清楚。那人好像说了什么,啊,我想这应该就是老旧的记忆吧。大概在这时候我张开眼,还是一片鲜红,让我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往旁边一看,穗高学长也睡着,我俩的距离近到有够不正常,好紧张喔。啊,好厉害,他在呼吸,睫毛超长。我想说看得更仔细点,就挺起上半身靠近他的脸,我的影子遮在学长脸上,穗高学长突然呻吟一声:「嗯……」我立刻使出缩地(奥义)瞬间拉开距离,抱膝坐着看海。对,我正在看海,夕阳好美喔。泽惠好像在美丽的夕阳底下跳舞,边转圈边从右往左移动,最后原地转个两圈,又从左往右边转圈边跳,跳。让人不禁感叹人体竟然这么灵活。我走上前问:「你在干什么?」泽惠说:「嗯──?纾压吧?」然后歪歪头说:「阿梓也一起跳啊。」说了牵起我的手。
「轴心在右脚,左脚往外伸,然后伸手往这边挥有没有?然后手收回来,这时候轴心换左脚。」
泽惠边说明边转圈,轻松自在,但我当然跳得没那么顺。
「不会不会,以新手来说很棒了。你的身体有打直,很有天分。要不要试试转两圈?只要更用力一点就好。」泽惠说了就转个两圈,我也尽全力试着转两圈,但一回神已经跌倒在沙滩上。泽惠捧腹大笑说:「有跳有跳,超好笑的。」不知何时穗高学长也已经睡醒,看着我们大笑。
「怎么可以纯旁观?学长也来跳吧。」
「后翻我就行。」
穗高学长被我一激,说得一派轻松,然后助跑一段,先是轻松侧翻一圈,再接上一个后翻接后空翻连段;就是杰尼斯MV常看到的那个套路。你们是怎样?神选的子民还什么的喔?
「穗高学长,你有在玩什么运动社团吗?」
「没有,我从国中开始就是管乐社了。」
「可是怎么讲,之前不是也很厉害吗?就这样……」我做出这样的动作。穗高学长狐疑地呢喃:「这样……?」学了一下我刚刚的动作,才恍然大悟说:「喔,龙卷摔?」拜托,我不知道好吗。于是我有点闹小别扭的感觉,穗高学长就说了我不太懂的话:「只要有人帮忙练,后翻简单啦。」泽惠见机也怂恿说:「对对对,轻松简单。阿梓有天分,可以可以。」穗高学长便摆出架式,感觉就是:来,上吧。
「相信我,我一定会扶住你,你就往我这里跳,就像田径跳高那样来个背向跳。」
「我就没有背向跳过啊。」
「没问题啦。」
可以聊聊吗?哎哟!看着办啦!于是我蹦地往后一跳,后背碰到穗高学长的手臂,泽惠顺势抬起我的腿,轻松地把我往后翻。我觉得眼前转了一圈看到地面,安全落地,不过四肢都落地了。嗯~不算是很成功。但是泽惠兴奋大喊:「不就成功了吗~!」还高举右手,我也就跟着击掌,穗高学长也来击掌,还顺势抱了上来。哇啊!他好像抱上来了?也好啦,当下就是这个气氛。嗯,我不太清楚,但是感觉有青春,像这种青春场面好像还不错喔~我就是这么想,所以新学期才开始就随口找泽惠商量:「我想开始玩个社团看看。」结果泽惠有点火大地回我:「嗄?」等等,这个反应也太过分了吧?
「免谈免谈免谈,绝~~对免谈,肯定是免谈。先不要提团队竞技好了,阿梓怎么可能玩那些多人同乐的活动?」她连想都没想就全盘否定,咦?太过分了吧?
「这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我闹脾气说,结果泽惠嗤之以鼻说:「对喔~或许喔,反正尽量试试看也好喽?」透过失败来认清自己,终究也是必要的成本喽~我听不太懂,但总之就是否定我,这样我一定要认真起来!一定要忙着玩社团谈恋爱加念书,过个亮丽又缤纷的NOT土色系青春~我要忙了又忙,没空理你泽惠哼──。哼──就这样我决定明天开始奋斗,放学时间立刻准备回家。就在我立刻准备回家的时候,在换鞋区听到一声:「中萱!」原来是穗高学长来势汹汹地冲来喊住了我。
「啊……有!请问指教什么贵干?」
「有……有件事跟你商量……可以吗?」
看他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是真的全力冲刺,然后突然牵着我的手,又是快步冲刺把我带到顶楼。啊,这么强硬感觉好像也不错(脸红红)。
毕竟穗高学长跑得那么来势汹汹又超大步,眼前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来调气,而我也心跳加速,眼见秋天脚步已近,可说秋高气爽。风吹来有些强,穗高学长发丝随风飘,我的头发和百褶裙也随风飘。
「中萱,跟我一起……」穗高学长的气还没回稳,所以再次大吸一口气。一秒钟。
啊,难不成这就是那个告白?我偷偷想,怎么办?天气这么好,要是被告白就交往下去啦。咦,这我会烦恼啦。骗人的,才不烦恼。但是我要怎么回答才好?这一秒钟千头万绪在我的脑海里闪烁,但接下来学长说:「跟我一起为了世纪音乐厅(注:Century Hall)奋斗好吗!」我完全听不懂以上一字一句,直接回答:「嗄?」
「啊,世纪音乐厅就是夏季全国管乐大赛的场地,我们管乐社之前顶多比到地区大赛,有人笑说进军世纪厅是痴人说梦,而且我们社团人又少……但是今年有松川同学跟其他热情的伙伴,只要好好努力,全国大赛绝对不是梦。泽惠跟我说过,中萱是不是有想玩个社团?有些没经验的人半途入社,也练到可以独奏,我认为中萱一定有音乐细胞。我当然会教你,也会陪你练习喔。」穗高学长往前逼向我,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我也被逼得身体往后仰,两个人构成平行四边形。「看看就好!你来参观看看就好!」学长紧握着我的手强逼上来,我不经思索就说了:「好……」但我真正在意的是他还管我叫中萱,却已经叫泽惠是泽惠;还有我以为学长这个人不太会慌,也不太会激动,是喔,看来他对音乐也是颇热血的。我被学长霸王硬上弓带去音乐室参观,结果二年级的学姊们突然大喊:「日下部带妹来了!快抓好!」瞬间将我团团围住,硬是把我跟学长隔开。果然文艺社团基本上就是母系社会,大家吵吵闹闹的,嗯~但是妹这个称呼好像另有所指的感觉嗯~呵呵。没有喔,我并不是穗高学长的那个喔。嗯~嗯呵呵。
「木管好!怎么看你一脸就是木管样!喜欢竖笛吗?」
「说这什么话?管乐队的招牌当然是小号,来吹铜管啦!」
「我说这样文静的女孩心里都是异常热情的,哎,对打击乐器有兴趣吗?」
众人突然七嘴八舌,我都还没说要参加就急着要抢我,哇这下事情可闹大了,我想得事不关己,但平时基本上根本没有人会像这样积极地找我说话或要我做事,感觉这种情况真是既开心又害羞,不过综合起来说,嗯,感觉还不差,不差就是了。
「我们应该先问中萱同学想玩什么吧。」
有个浏海梳了庞帕度卷,额头特别漂亮的女孩这么说,还挑起一边的眉毛。可是我是那个啦那个,刚被人硬拉来,原本对音乐或管乐就没什么兴趣,应该说我根本不太理解有那些乐器,每种乐器又要怎么玩。
「没有啦,我还没决定要玩什么……」
「也对,突然就要一个大外行选乐器是颇有难度的。日下部学长怎么说?要不要先让在场的社员合奏看看?」
感觉好像有点讨厌,她的口气本身是很客气,甚至说有点客气过了头,但是额头妹(暂称)的话中就是隐约带着猛烈刺来的恶意。啊,有惹上麻烦的预感。
「大黄蜂的飞行(注:Flight of the Bumblebee)如何?」「拜托,这首只是日下部学长想开伸缩号无双吧?这里奏个黑色奥菲欧斯(注:Black Orpheus)如何?」「那只是松川同学想开长笛无双吧?」「如果要大家都有戏份,那就来个sing sing sing喽?」「不错喔,我也听过,啊,我们有竖笛独奏吗?」「没关系,我来扛。」穗高学长跟额头妹之间进行着我完全不懂的对话,然后拉来一把椅子,在场大概十个人围着我各自准备好自己的乐器,哇好酷,围着我一个人的现场演奏,这实际上应该是超奢华的情境吧?
刚才那群七嘴八舌吵翻天的女孩,突然像假的一样鸦雀无声,静到我能听见自己咕噜吞口水。穗高学长向所有人使个眼色,先是和缓地响起鼓声,然后好像挺厉害的,哇!的一下这样。这曲子不那么严谨深奥,有股忍不住想跟着活动身体的愉快气氛,穗高学长演奏时也露出我鲜少见过的开心表情,在各重要时机也一一跟其他成员眼神示意,感觉哎呀,穗高学长果然也有我无法介入的一个世界,有点疏离感。
是说我如果正式加入这个圈子,跟大家一起混呢?想想好像会很开心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觉得应该没办法。忍不住面对现实。彼此累积过来的生活相差太多,我不认为可以互相交叠。我向大家道谢之后准备离开音乐教室,穗高学长说:「我送你到校门口。」而刚才吹长笛的额头妹也突然说:「啊,那我也送你一程。」就跟来了。额头妹边走边对我说:「其实我觉得中萱你适合木管,学长吹的铜管有点太热血,你要是太随兴可能玩不久。」「啊,不过你要是吹木管或长笛,我这个人也是手下不留情的就是了。」「随时欢迎你来玩,纯参观我很欢迎喔。」她一直以我不会参加、没心练习为前提说个没完,我跟穗高学长完全讲不到话,而且她话里就是有一股嫌我麻烦别过来的强烈气氛。其实我早就觉得管乐社我玩不动,所以也没特别顶嘴,毕竟怎么说呢,青春的这部分感觉就是麻烦啊。
出了这件事之后的隔天,班上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到了放学之后的打扫时间,有几个同学开始忙着打扫,啊,我想到今天也轮到打扫,就从扫具柜里面拿出拖把开始拖地,但不知不觉人都跑光了。哎呀?难道已经扫完了?但看看所有桌子还是都摆在教室后面,应该不是扫完,不过教室里又没别人,我只好继续把地板拖得亮晶晶,然后自己把所有桌子归位。反正我每天都要把妈妈乱丢一通的家里扫了又扫扫了又扫,就算我不喜欢打扫,这点小事也一点都不辛苦,甚至算是挺乐意的。平时我总担心碍到别人,或是被别人当怪人看,所以都要顾虑别人的眼光来偷偷打扫,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平时担心的那些事情也就不怕被人看见,可以尽情打扫,超开心的。再来就是换教室到物理实验室上课,结果实验室里面除了我就没别人,上课钟都响了老师也没来,我想哎哟这就怪啦~但是也没差啊~然后愣愣地往窗外瞧,发现校园里好像有群人在干些什么。啊,难道那就是物理课?户外教学之类什么的?虽然想起来了但早就已经迟到,现在去那边露面也嫌麻烦,我就刚好当个不怎么认真的高中老娘,立刻决定翘课补B群,在窗边远眺着户外教学晒太阳。秋天已近,阳光晒起来变得十分舒服,我睡眼惺忪地想着,有人说过今天是户外教学──之类的来着?但我天生就这副德性,班上又没有朋友,所以也不会有人通知我,从小学开始就这样慢慢习惯了。反抗也没用,所以只好唱着狮子王的〈Hakuna Matata〉过生活,别担心啦~
「我觉得最近班上同学更疏远我了说。」
吃午餐时对泽惠这么说,泽惠有点傻眼地说:「啊,阿梓只觉得是这样而已?」
「这可不是疏远,是全班女生都要来攻击阿梓你啊。你已经被排挤啦。」
「什么是排挤?」
「排挤就是她们最顶级的霸凌啦。她们完全不跟你沟通,不跟你说话,你主动搭话也不理,还不能加入女生的LINE群组。」
「原来我们班有LINE群组喔?」
「很辛苦喔。大家会去算显示已读之后多久会回,回得太慢可能还会变成被排挤的对象呢。」
「呜哇……」
「这就是科技太进步,心灵却没有跟着充实啦~~国家有难,振作何其难,是说也没差啦。」不对,这也不太好,泽惠配着旋律边哼边摇头。要是这样被排挤好像比较舒服吧?毕竟这对我说就是日常生活,我在学校既不找谁说话,也没几个人会找我说话,顶多是偶尔来点「对」「不对」之类的回应。原来我一开头就获得顶级霸凌?是说泽惠还是像这样跟我一起吃午餐一起聊天,根据这个状况,我目前的校园生活可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穗高学长带阿梓去管乐社参观,看来松川同学就因此提高警戒了。穗高学长竟然会这么没神经,实在不像话啊,我还以为他看事情会更用心一点呢。」
反正管乐社好像也真的缺社员,学长提到这一点似乎就心无旁鹜了,泽惠如是说,可是等等,松川同学是谁啊……?「我说你喔……」泽惠又一把拨起浏海。「啊啊,额头。」我也搞清楚了,就是额头超漂亮的长笛妹。我现在才想到,喔喔,原来那就是松川同学啊。是我班上同学啊。是说,泽惠好像说她是称霸班级人际关系顶点的绝对女王什么的?
「是说泽惠怎么知道这种事?泽惠也有加入那种校园关系的LINE群组啥的吗?」
「没加入,但是看得到。」
超强的吧。
「毕竟我们学校的级分还算高吧?所以校内霸凌比较不走物理路线,以心灵攻击为主喽。既然如此,最高段的攻击手法实际上就是排挤。但是排挤对象在校园人际关系里有一定的地位,排挤才有效果。对她们来说,没加入校园人际关系的人本来就像不存在,也不构成威胁就是了。再来是什么?在你背后讲坏话弄臭名声之类的?」
话说我早就被人传说有在援交,名声也不会更臭了。不过要是吃人的事情曝光,那可就不只是名声的问题了。
「只要被她们当成排挤对象,就没办法过正常的校园生活,她们认为这是最强最恶劣的手段,但是这招对阿梓完全没用,阿梓应该不烦恼吧。」
嗯──有点难懂的世界。我每天过日子,糊涂的上课,看着窗外发呆,胡思乱想,没想到同样一间教室里面竟然上演着血流成河的手足之争?自从听泽惠这么说之后,我开始趁着下课时间偷偷观察松川同学,没有啦,毕竟我在教室里就真的没事做。如果我没有认真上课,那就是在专心观察什么,或者天马行空乱想,没别的了。松川同学长得确实很可爱,额头又圆又漂亮,发线自然又整齐,这么漂亮的额头真适合梳得较松的庞帕度。看着她就觉得好厉害,她就是那种熟知自己言行举止会给人什么印象的人,她不是那种话超多、大嗓门或强词夺理的人,但自然而然就会影响身边的人照自己的意思行动。她好像跟管乐社的女生们组成五人小组,下课时间通常都是这群人一起聊天,但是松川同学在其中自然就像个统治者,讲难听点那不是五人组,而是松川同学with四个手下们,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处于阶级巅峰。
「你说松川同学啊?我也不太清楚她在想什么,感觉有点怪就是了。」
穗高学长的印象似乎是如此。
「我跟她在音乐准备室独处的时候啊,她踏着踏台要拿高处的东西,我看她好像快跌倒了。」
「所以松川同学她差点从踏台上跌倒?」
「也不是,你说她差点跌倒,但其实完全是预备跌倒的动作,所以我轻轻扶一把,她没跌倒就站稳了。」
穗高学长摆出篮球射篮的动作,伸手摆动手掌。
「我有点不太清楚状况。」
「就像空罐有没有?如果稍微倾斜一点,就算不去扶它,它也不会倒,而是自动站稳。如果倾斜超过一个极限,罐子就会倒,但是只要保持极限,你轻轻伸手一推,不会感受到任何重量就轻松推回去了。就算是汽油桶那么重的东西,只要处于平衡点,靠一根手指也能保持它的倾斜状态,然后轻轻一推就回稳。但是再往我这边倒一点,就会整个倒下来了。」
不对,我想听的解释不是这个啦。
「呃,所以预备跌倒是怎么回事?」
「我是说她故意装出要从踏台上跌倒的样子,她有移动重心的征兆,要是她真的跌下来也麻烦,所以我把她推回去。」
嗯~我还是不懂啊?是说一个人可以看得出别人要往自己跌过来的预备动作,洞烛先机?不过穗高学长自己都这么说了,肯定是这样没错。
「自杀?」
「我想从那踏台跌下来是死不了,但真的摔到要害也不保证就是了。如果要用少少的动能自杀,上吊还比较有搞头。」
「这真的很怪,当时松川同学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啊,一脸惊讶而已,点头道谢这样。」
「真的不懂。」
「是不是?我觉得她真怪,但是她吹起长笛真是一流,搞不好是天才。」
我也不懂这个「但是」是但在哪里,但穗高学长似乎认为长笛天才可以打消一切缺点。这是我和穗高学长在早班电车里的对话,隔天吃午餐跟泽惠聊到这件事,她又傻眼地说:「为什么眼光这么利,但是关键部分这么愣啊?」
「所以泽惠知道松川同学为什么故意从踏台上假摔?」我嚼着煎蛋皮卷问道,泽惠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为我解释。
「听好了,当时穗高学长跟松川同学孤男寡女在音乐准备室里对吧。今天穗高学长具备过人的注意力、观察力和反射神经,事先发现松川同学故意从踏台上跌下来,就轻轻一把推回去;但要是假设穗高学长没有那么神乎奇技轻松搞定,松川同学又在他眼前跌下来,穗高学长会怎么办?」
「嗯──会问她有没有怎样?」
「然后呢?」
「带她去保健室?」
「对,没错。然后假设没有严重到要叫救护车,就会是回家休息去的桥段。这时候穗高学长会怎么应对?」
「应该会送她回家吧。」
「标准答案。」
泽惠用筷子指着我说:「这就是松川常盘计谋的目的了。」
「所以她为了请穗高学长送自己回家,不顾生命危险要从踏台上跌下来?」
「就这么回事,可惜穗高学长技高一筹,所以就无疾而终了。」
「哇哩~恋爱少女的决心好强啊。」我高声佩服,泽惠眯眼瞪我说:「说什么风凉话,你还真轻松,现在有情敌了不是吗?」
「我是没有怎么轻松,是不是要想点对策比较好?」
「不能吃喔。」
「不会啦,怎么可能去吃。」
我想应该不可能,我好歹也有自己的标准,而且本来女生就激不起我的食欲。基本上会让我想吃下肚的大多是男人,这也是所谓的体质吗?
「是说博取担心、护送到家的机率又不高,竟然还要以命相搏,也是有点超乎想像啦。但是为达目的不顾生命危险的人,危害他人的门槛可能也会同时降低。她发现心灵攻击对阿梓没用,挫折感应该已经累积到一个程度,可能差不多要发狂直接动手喽!」
发狂了。
放学之后我带着迟交的功课去教师办公室,想说绕个路看看吧~就从新校舍进入通往总校舍的联络走廊,在走廊上突然被四个女生团团围住。哎呀?这些人是谁来着?我试着翻找脑袋深处的记忆,竟然神奇地找到了资讯。就那个啦,松川同学with四个手下们,管乐社那四个人。她们应该也是我班上的同学,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姓名,可是没有个称呼又不方便,暂且就管她们叫茄子、小黄瓜、马铃薯跟南瓜好了。刚好她们各自都有点像茄子、小黄瓜、马铃薯跟南瓜,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虎子就是虎的孩子对吧?得了虎子要干什么?养起来吗?
「中萱同学,方便耽误一下吗?」
只有四个人的时候,领队似乎是茄子,所以她就代表开口了。
「不行,一点都不方便,再见。」
我直觉不舒服,所以脱口说了一声就要钻过去,结果前方的茄子跟小黄瓜张开双手挡住去路,马铃薯跟南瓜则是绕到我后面断我后路。
「今天是团体合奏的日子,我们想说中萱同学要是方便,不妨来参观一下?」
突然这样凶巴巴的把人围住还说什么「不妨来参观一下」,我觉得真是屁话连篇,但要是顶撞些什么可能会争论起来,想到就烦,所以我决定要完全忽视她们,逃得掉就赢,所以倒退一步顺势往后跳。马铃薯跟南瓜伸手挡住,我用她们的手臂当支点翻身,眼前天旋地转看见地板,这次可不是四脚着地而是稳稳两脚着地,顺利逃出包围网。茄子看见突如其来的后翻愣了一下,我趁她回神之前大喊一声:「告辞啦!」然后一百八十度转身使出缩地(奥义)一口气拉开距离。仿佛听见远方有男生大喊:「看到了!」有点担心但也就算了,反正今天我里面穿得还算可爱。「逃掉了!」「追上去!」后面好像传来茄子还是南瓜的声音,但我好像已经顺利甩掉她们,就不管了,可是因为使出后翻,我的方向跟校门正好相反。下次应该请学长教我什么往前跳的招数。
回头跑到新校舍的尽头,上逃生梯,劈哩啪啦地下楼,全速穿过中庭打算冲向校门,但是茄子跟小黄瓜已经先行挡住去路。我只好折回新校舍,可是马铃薯与南瓜也从后方包抄过来。我穿过一楼联络走廊冲进第一校舍,冲进去的那瞬间旁边突然呼!地伸出一只手臂,我「哇啊啊!」地后仰闪避,仔细一看,刚才好像有个完全陌生的男学生借着错身的机会对我使出金臂勾。咦咦~不是只有四个人喔……?不是说心灵攻击比物理攻击更优先吗?现在突然就物理攻击了,级分会不会差太多啊?是说抱怨也没用,我直接穿过男学生身边冲往第一校舍内部。顺便解释本校有三座校舍,分别是总校舍、新校舍与第一校舍,感觉就像章鱼烧摊子又是元祖又是本家的,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领头。真希望命名规则能统一起来。我边跑边胡思乱想,想着完全无关的事情,转过一个弯突然有间教室开了门,某个人就像飞鼠一样对我飞扑而来。哇啊!我光靠脊椎反射使出滑行闪避,但我这一闪,来路不明的女学生便毫无防备地对地板使出泰山压顶,发出惊天动地砰──!的一声。喔──肯定痛。再转过一个弯又听到:「找到了!」走廊那头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赶来,我只好回头转过另外一个弯。不对啊,怎么跟管乐社没关系了?怎么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来追我?怎么回事?这霸凌也霸到飞天了吧?再转个弯。虽然我们学校历经多次增建改建,构造变得奇妙又诡异,但应该不像现在这种头目地城这么复杂吧?当我抱头鼠窜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走廊被落日染红,无论我怎么转弯,夕阳总是从窗外照进来,这也够奇怪了吧?河堤边上的某人说了:「因为空间发生扭曲了。」那是低沉而成熟的男声,呃,这谁啊?是说我人正在黄昏时分的第一校舍走廊上啊。这又是怎样?跑步兴奋造成的白日梦?缺氧了我。
眼见走廊那头有十多个人组成一道滴水不漏的人墙,步步进逼,回头一看后方也是一道人墙逐渐逼近,走投无路的我只好伸手去拉身边的一扇门,幸好门没锁,我直接开门冲进去上锁。喔喔──得救啦~正当我松口气,身后突然有人出声说:「中萱同学。」吓掉我半条命。回头一看这里就是音乐室,跟平常一样平凡无奇的音乐室,但夕阳还是从窗外照进来,我眼前仿佛贴了玻璃纸,看着整间教室一片鲜红,有个女孩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即使背光依然能看见她超漂亮的额头,她是松川同学,松川常盘同学。
「你好……别来无恙?」
我气喘吁吁地说,松川同学也微微点头说:「别来无恙?」这是怎样?我以为要逃掉了,结果是被逼上绝路的情节?不管怎么说,区区一个高中生会不会统治过头了?这可不是在猎狐狸啊。
「想找你聊聊,方便吗?」
「可以呀,要聊什么?」
反正我就算回头应该还是会被追着跑,那批人好像也不打算进这房间,我锁上门之后,外面就突然没有人声了。我想就松川同学一个人也不至于使出强硬武力,靠我自己应该应付得来,而且现在听她讲话似乎比较安全,就只好保持距离坐在松川同学面前。
「其实是日下部学长的事情。」
「我想也是啦。」
「中萱同学,你喜欢日下部学长吗?」
「喔,差不多,大概就那样。」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这个……是怎么样的为什么?」
喜欢或讨厌一个人,一定要有什么明确的理由吗?
「嗯──我想想。」
松川同学用食指顶着脸颊往下瞧,一言一行都是有够心机到不行,真可爱,额头真漂亮。
「是因为什么契机才会喜欢上呢?感觉中萱同学其实不太跟人沟通,我觉得你们会有交集就很意外了。」
「呃──怎么个契机喔。」
听她说意外,其实我本身也觉得这很意外,该怎么解释才好?那对我来说也是相当奇妙的情节啊。
「就我被跟踪狂?之类的人缠上,学长刚好来救我,就顺便聊聊天,感觉有点喜欢,这样?」
不对喔,是说更之前好像就跟泽惠聊过,说穗高学长喜欢我之类的事情?好像是先有这回事我才开始注意学长的样子的感觉,嗯──是怎样啊?
「原来如此。」
松川同学沉思了一阵子,然后才打直腰坐挺身开口说话。感觉她要说话之前都会深思熟虑,让我这个讲话不经大脑的人好羡慕,真想好好学习,甚至还挺中意她的。
「假设有人救你脱离险境,你感谢或是亲近对方,有没有可能,就把这种感觉误认为爱情?」
我差点脱口说些什么,但决定学习松川同学想清楚后再说,所以先把话吞回去,在脑中思考一番。嗯──可是喜欢有分那么多种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就喜欢就好了?
「呃,意思是感谢、亲近,跟爱情是可以区分的,就对了?」
松川同学接到球之后又踌躇了一阵子。
「是,我觉得两者并不同。」
「差别在于有没有性欲?」
「我不是说这个。」
松川同学说了用食指抵住眉头闭上眼。我才想说学她讲话之前都深思熟虑,结果刚接到球就暴投回来,但是我好像成功打乱了松川同学的节奏,不知为何有点成就感。
「中萱同学你听我说,日下部学长是这学校里地位最高的人。他的成绩优秀,在管乐社里也不只会吹伸缩号,还有团队经营方面的天赋……」
「而且又有运动细胞,可以轻松使出后翻,音乐的品味又颇时髦的。」
「是呀,个子高身材又好,便服的品味简单但不差。另外他虽然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说出来都有重点,有点神秘。」
「然后下巴的线条跟手指好漂亮,用字客气又迷人!」
「……」
「……」
我俩聊出了开心的节奏,突然彼此对望而僵住,表情诡异,感觉好像很尴尬。也不对,目前我跟松川同学之间应该是针对穗高学长构成敌对关系,但是人们聊到共同的喜好不是会聊得很开心吗?这是无可奈何,无药可救的有没有。松川同学清了清喉咙,从头来过。
「嗯,是呀。但是中萱同学……你有些不好的传闻,而且又不跟别人交流,大家有点怕你。」
该怕的人是我吧。眼前这个状况怎么看都是松川同学你比较可怕,跟一心求爱的少女为敌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我认为中萱同学对日下部学长没什么正面影响。」
哇喔,感觉这下可开门见山了。是说她讲的话有没有道理?感觉也有一点。是说不管怎么样的鬼话,应该都有点道理。
「日下部学长人很好,就算今天是中萱同学之外的人被跟踪狂缠上,他应该也会出手相救,而即使对方因此产生好感,他也不忍心辜负就是了。」
嗯──我想应该真的是这样没错,但是松川同学会不会把自己的作为抛到九霄还外头了点?我想穗高学长也是不忍心辜负松川同学你的狂爱光束吧。
「所以你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完美超人穗高学长哪个女生不喜欢,偏偏看上朴素、没优点又有难听传闻的我,大概就这么回事?」
「你等等,不要趁乱把穗高学长喜欢你掰成既定事实好吗?」
「哎哟,可是大概,差不多就那样啊。」
在一问一答的过程中,我和松川同学都渐渐搞不懂穗高学长的想法,是说我比松川同学更想搞清楚吧。对了,直接问穗高学长最快,就这么办,我打定主意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由于我一声不吭就突然打起电话,松川同学一开始先讶异地看着我,随即她想通我要打给谁,换她露出不可思议又担忧的表情,你活该啦。
『喂。』
「啊,穗高学长?喂喂,我是梓。」
『嗯,怎么了?』
只不过听到穗高学长的声音,紧绷的情绪和茫然的惶恐就突然烟消云散,好像全都没事了,我变成一个咦?有什么事?那样子。咦,是有什么事?
「穗高学长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顿三秒。眼前的松川同学忧心忡忡地往我凑过来,我手机并没有特别开扩音,但是放学之后的音乐教室静悄悄的,松川同学应该也听得到通话内容。穗高学长没反应,我只好唱起独角戏。
「就你看我啊,我这么朴素又没优点,有沟通障碍,在学校里又突兀,而且还有点那个,不太普通,还有不怎么好听的传闻……」明明是我打给学长,却迳自紧张个半死而滔滔不绝,穗高学长突然问一句:『松川同学在那里吗?』凑过来竖耳偷听的松川同学被这发意外流弹吓得跳起来,我想着该怎么回答才好?看看松川同学,松川同学她猛往后仰还用力挥手,是个用尽全力的「我不在」姿势。我该怎办呢?一时有点坏心眼,但还是撒谎说:「没有,她不在,只有我一个。」
『是吗?那就没关系了。』
沉默。等了三秒钟,我又打算主动开口,却被穗高学长先发制人。
『我不知道你听谁讲了什么,总之没事啦。』
没事啦,我觉得这个回答算不上回答,但是听学长说没事就忍不住松口气,所以目前觉得这样其实也好。既然没事,那就也好。
『这好像要有标准程序还是步骤什么的,所以啦,不要自己胡思乱想耍冲动喔。』
再见喽,说完就挂断电话。看看松川同学,她既放心,又失望,一个有好多种情绪混在一起的复杂表情,目前先算本章是中萱梓大胜应该可以吧?我没特别说什么,就是默默看着松川同学,松川同学虚脱垂肩恍神了十秒钟,然后眼角流下一道泪水,就这么低头哭了起来。如果我们是朋友,我还会上前抱她安慰一下,可惜我不是松川同学的朋友,反而是可恨的情敌,我想这时候还是放着不管最好。
「再见喽,我回去了。」
我说了就要离开音乐教室,松川同学突然一声:「等等!」喊住我,我回过头。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松川同学从椅子上起身,但她感觉是不经大脑喊住我,喊了之后才在想该说什么,感觉她想要考虑清楚了再说出口。啊,我想我真的一点都不讨厌这个人。
「那个……谢谢你帮我瞒着日下部学长。」
「喔,那个啊,没差,是我自己决定的。」
「……可是为什么?」
嗯……为什么?什么理由?看来她就是会在意这些理由的人。这就叫正经八百吗?可是抱歉喔,我还真的是不经大脑就动手,见招拆招,每次都去想理由可没完没了。
「为什么喔?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看松川同学好像不想曝光,我应该也不讨厌这样的松川同学,所以在能力范围之内不打算做松川同学讨厌的事情。」
真的不打算吗?我还是不太清楚,嗯,去研究我做过的事情应该真的没意义啦。
松川同学表情有些惊讶,还有一些疑惑,但确实接受了我的说法,而且确实有在考虑,看起来还有点愧疚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基本上很随便的。
「可是我真的也喜欢穗高学长,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心,能跟他说话就开心,因为这样,所以不会为了松川同学就放弃穗高学长。另外就是,我觉得松川同学你喜欢穗高学长的心意好像也不错,我还觉得想帮你加油,只是也不会真的加油啦。」
「对不起。」
松川同学说了向我深深一鞠躬,哇哩,这有点担待不起吧。
「我不会再派人耍小手段,做那些有点卑鄙的举动了。」
「是喔。」
「但是我不会放弃,我决定要认真跟你比一比。而且要用自己能抬头挺胸的方法,靠我的本事让日下部学长看上我。」
「嗯,那就好。」
沉默,怪怪的空档。
「要不握个手看看?」我这么说,松川同学说:「我看算了,毕竟是敌手。」然后别过头。看来要交成朋友没那么轻松,交朋友真是一件难事啊。
「是喔,真可惜,我还稍微想过我们搞不好可以当朋友呢。」
「搞不好啦,但是现在真的没办法。」
「了解,再见啦。」
「你们两位要再见是没关系,但是打算怎么离开这里呢?」
泽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嘴,她交叉双臂倚在靠走廊的墙上,进入金黄头发的魔法少女模式。魔法威能让两条松松扎着的发束忽视风力与重力,缓缓飘在空中。
「怎么离开……咦?这里回不去喔?」
「都是她不顾对周遭的影响疯狂施放魔法,时间跟空间产生了一大堆扭曲,得要有人来把帐还干净,才能恢复原状。」
凯贝尔不知何时出现在泽惠脚边这么说,泽惠往后伸手嘎地拉开门,门外不是应有的走廊,而是天花板与地板都扭成一团的诡异空间,而且无穷无尽。
「每个女生都可以用魔法,但是我还没看过没签约,光靠天生本事就能发挥出这等能力的魔法少女。这等天赋要是控制得好,或许能掌握整个世界喔。」
「咦?魔法?啊?松川同学吗?」
「那还用说,现在这样除了魔法还会是什么?阿梓以为是什么啦?」
「属性是天,效果是支配与魅惑,这能力曾经毁掉一个国家,是超稀有中的超稀有,放着不管实在太危险了。」
能趁她没成熟就逮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凯贝尔的解释有点莫名其妙。呃,总之她就是那个世界的威胁?也就是泽惠的敌人?
「不对不对,等等等,如果这个时间空间的扭曲?是松川同学干的,那叫松川同学复原不就得了?」
「如果她办得到也行喔!」
泽惠回答我的问题,松川同学没回话,只是平缓地摇头。
「她的魔法只是支配和魅惑,只会随意操作人类的意志,而时间空间的扭曲不过是胡乱施放魔法的副作用。只要她不是刻意引发扭曲,那即使是她自己也无法解除。」
凯贝尔讲的我还是听不太懂就是了。
「所以松川同学,松川常盘小姐,该是算总帐的时候喽。请你乖乖地付帐吧。」
泽惠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魔法柯特单发左轮枪在手上转圈,俗称魔法和平使者(魔法少女道具:构造简单所以耐用)。她一把抓稳手枪就对准了松川同学,两脚张开与肩同宽,右手握着魔法和平使者架在腰际。咦?等等等,暂停暂停,泽惠要发射那个?要射松川同学?我看看松川同学,松川同学也真是的,一脸像是被驱魔成功那样轻松自在。
「这样啊,原来大家都听我的,是因为魔法啊。」
「是啊,就是作弊,出老千,犯规的违规招。作弊做得好是很快活,但是搞砸了就得付该付的帐,就这么回事。对不起喽松川同学。」
「没关系,我早就觉得怪了,也隐约知道这个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松川同学说了就一脸平静地盯着魔法和平使者的枪口,不对啊,我们是高中女生,是花样年华的高中女生,不要这样慷慨就义、壮烈成仁好吗?泽惠扣下扳机。
枪声。
从枪口飞出的魔法45口径长柯特弹,散发着很魔法少女的星星、火花之类的流行特效,划出一道平缓的弧线打中松川同学的额头,然后慢慢融沉进去,砰的一声闪闪发光。
「好痛!」
松川同学发出意料之外的吼声往后仰,她漂亮的额头上印了个超大,圆角的星形印章,哇哩,糟蹋了一个难得的漂亮额头啊……泽惠就像是打完收工,对枪口吹了一口气,把魔法和平使者转了好几圈,然后一把甩进应该要有个枪套的地方,魔法和平使者就突然烟消云散。
松川同学痛得双手按着额头蹲在地上,咦?魔法少女的工作这样就好了吗?在额头上盖星星印章还真讨厌,呃,这是在找碴吧?
「她那非比寻常的漂亮额头正是施放魔法的必要条件,我已经封住了额头,松川同学也就没办法用魔法。封住源头之后不必特别做什么,扭曲就会自然复原啦。」
什么鬼啊。
是说就算一头雾水,事情总算也告一段落,我放心地跌坐在地,但没多久松川同学身边的空间突然就像摺纸一样,嘎嘎嘎地逐渐往松川同学摺叠过去,感觉不太妙,哎哟?这样下去松川同学不就一起被摺掉了吗?
「没办法,这是她自己使用魔法失败之后的反噬。」泽惠只是旁观,凯贝尔也说:「沉迷于力量而被力量吞噬,这结果是罪有应得。自己欠的债要自己还,这就是恶魔之法,魔法的规矩。」我听不太懂但感觉很差,看来它是什么忙都不会帮了。不对啊,前不久大家聊起来好像理所当然又随便,整件事情我是觉得有点头痛,但是现在也好手好脚的,这完全没什么大不了吧。爱一个人爱过头,不小心失了分寸,这谁都有过吧?我们是正值青春期的高中女生啊。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被摺掉,正常来说太划不来了吧?
『划不来的债,倒债就得了。』
黄昏时分在河堤边上的男人说了一句:『看,久等的英雄出场喽。』就在此时,突然有东西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仔细一看,竟然是穗高学长手持王者之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斩破了往松川同学摺叠过去的空间。「日下部学长!」松川同学按着额头惊呼一声。「我有点糊涂,等等再说!」穗高学长大喊,学长挥舞王者之剑,斩开摺叠的空间,累积在空间里一股类似能量的东西就不断散去,最后空间不再摺叠,这次应该真的解决了,是吧?
「唉──这是怎样?莫名其妙──也太惊险了吧。」
穗高学长似乎不太懂怎么回事,拼命挥舞王者之剑之后喃喃自语地跌坐在地。一旁的松川同学双手捧着脸颊,摆出恋爱少女的动作,额头有星星眼睛有爱心,根据她一开始的形象根本难以想像会变成这种漫画角色喔。是说真的很帅,就跟英雄一样,虽然他救的人是松川同学感觉有点不太舒坦,不过能救得到当然比救不到要好。
『在搞懂之前先处理,这部分还挺行的。』不知道谁在笑着这么说,泽惠摇摇头说:「唉,算了。」又像深夜购物节目的外国人那样用力耸肩,一副唉──受不了的样子。
「好吧,这次也可以说是你帮忙扛了一笔债,但是债不可能一直欠下去不还,欠债终究要还,这就是世界的规矩。」凯贝尔不甘心地撂话之后跟着泽惠一起离开,它到最后还是这么讨厌。我一头雾水,但是感觉好像一切圆满解决,啊──可喜可贺就行了吧?
如此这般,新学期才开始就兵荒马乱,结果松川同学的额头还是留着星形印章,松川同学为了掩饰,隔天开始就修成厚重浏海的公主头,但是这也有够可爱,感觉又要发动另外一种支配与魅惑的魔法,总之目前要说变化就只有这样,我的日常生活还是没有什么大改变,一样是还可以的认真,过得去的无聊,一成不变的朴素低调,说来说去感觉穗高学长的态度还是很暧昧,两人的距离也还是很微妙,而且还出现情敌,我究竟会怎样~是些微有点粉色青春的感觉啦。这是好是坏呢?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