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又大又黑又骇人的东西乒乓乒乓猛敲猛打,还大喊你太晚啦你太晚啦放弃吧,我被这梦吓得哇──!一声跳起床,结果还没七点。难得妈妈在家,还难得一大早就开始活动,不太清楚怎么回事总之她好像在一楼跑来跑去又敲来敲去的做些事情。平常这时间我早就起床了,但难得星期天,我打算好好睡到自然醒,没想到妈妈东敲西打的声音让我作恶梦。话说春眠不觉晓,代表春天以外还不到天亮就醒了?这会不会太早起了点?是说抱怨也没什么用,所以我爬出棉被披上针织外套,套上拖鞋走下一楼。这阵子早晚都觉得特别凉,但是中午倒是相当温暖。不过寒冷的早晨感觉有些神清气爽,我也不算讨厌。嗯──好冷好冷,我搓着上臂喊说:「哎哟~妈一大早乒乒乓乓忙什么啊?」只见妈妈在客厅里像天女散花一样乱丢衣服衣服跟衣服,然后问我:「啊,梓梓早安,你知道王者之剑丢哪里去了吗?」我一听硬是保持睡眼惺忪的表情回答:「不知道啦~吼~」不对,其实是我擅自送给穗高学长,穗高学长好像也说过感觉要把剑带走才行啦~听不出来穗高学长本人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反正在家也用不上,我想说给他带走也没关系。现在心想,那把剑很重要是吗……有点慌,但是一开头就已经装傻了,只能坚持装傻下去。这种关头最重要的就是别犹豫,贯彻始终。再说家里东西这么多,总是有这个那个下落不明,妈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然就会放弃了。而且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一开始就要收好啊!我暗自推卸责任,硬是自我安慰,然后一边收拾妈妈乱丢的衣服,一边假装抱怨:「哎哟──不要再穿这种粉嫩少女风了啦──年纪都一大把了。」
「女生不管几岁都是少女喔。」妈妈得意洋洋,摆出意义不明的骄傲表情,实际上这个人到底几岁了?
「二十六岁喔。」
请不要擅自回应女儿的心声好吗?是说你至少这五六年来都是二十六岁吧?记得你告诉过我:「梓梓是我十六岁那年生的。」如果此话不假,你不就已经三十二岁了?
「搞不好是十岁那年生的喔?」
这未免各方面都太糟糕了吧?主要是爸爸特别糟糕,法律啦、伦理啦、公共道德之类的。话说回来,妈妈看起来真的是比二十六岁要年轻,我承认如果我们站在一起会被误会成姊妹,至少绝对不会被当成母女,感觉有点犯规,不过妈妈除了长相之外整个也都是各种犯规,如今抱怨长相也是徒劳的感觉,就算了。
就算我努力整理,妈妈还是从我整理好的地方开始天女散花乱丢,我看只能放任她乱丢到满意为止,所以就放弃整理赶紧去做两人份的早餐。把冷藏白饭拿去微波,卷个煎蛋皮,昨天有吃剩的烫白菜,加上海苔与纳豆,倒进热水就是味噌汤。要是再有个烤鲑鱼就是完美的早餐定食,不过那个啦,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足,要求太多不太好。我直接将一只茶包丢进茶杯泡出两人份的绿茶,对妈妈喊说:「早餐好喽──」妈妈是过来吃饭,但吃得心不在焉,看来还是很在意王者之剑的样子。
「好怪喔──跑到哪里去了?」
「那把剑很重要吗?看你总是乱丢一通啊。」
「嗯──好歹也算爸爸的那个,遗物吧?」
重要到爆了好吗!是说我记得好像都拿它来清天花板的蜘蛛网,或者构沙发底下的配件,用得相当随便。等一下,你说遗物?你不是好像对我解释过爸爸也不算是死了吗?记得妈妈好像这么说过,但这部分我不太清楚。趁这时候我又难得搬出老生常谈的问题:「爸爸是怎样的人啊?」妈妈这次开始鬼扯:「你爸爸是单枪匹马消灭南美洲毒枭集团的传奇佣兵……」可是之前我问的时候,她还说是CIA的探员,再之前又说是英国皇家直辖的秘密组织探员,真是爱鬼扯也该有个分寸。不过她老是这样,我迳自推敲她应该是不想解释,也就不追究了。即使亲子之间也会有一两件不想提的事情,关键就是保持适当距离。
吃过早餐洗过碗盘启动洗衣机,稍微看个电视新闻,觉得哎哟社会真危险啊──然后将洗好的衣服晾起来,糊里糊涂就到了十点。结果妈妈还在嘟哝着说:「嗯──好怪喔──是地狱还是境界的家伙闯进家里了?可是喔。」看来她还在设法找王者之剑,我觉得更加坐立难安,明明没事做却还是换衣服准备出门。「哎哟,机会难得就把东西彻底整理一下吧。」恶人先告状之后就离家。是说现在是星期天上午十点,也不太清楚要去哪,边走边看手机的联络人,穗高学长是管乐社的,肯定正为了校庆练得昏天暗地,泽惠好像也很泽惠,一样忙着对抗世界的威胁,这么一来,就没有联络人啦。要不要难得去逛个街呢──我一时这么想,但最近好像比较不像之前那么常在街上闲晃了。嗯,在穗高学长面前,总是要那个一下。其实穗高学长并不是会气我到处闲逛的那种人,不过这是另外一回事,真要说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此这般,我糊里糊涂地走着,也没有要去车站,啊,突然想到这个方向好像有图书馆是吧?就决定走到图书馆,星期天上午前往图书馆,嗯,无庸置疑的健全。
这不是什么大型的中央图书馆,而是连在地区活动中心旁边的小图书馆,馆里没什么书,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小朋友跟老人家悠哉休息的地方,不过建筑本身最近才改建过,还算漂亮,听说是大手笔浪费钱请了知名建筑师来设计,窗户大,内部开阔又明亮,待起来还算舒服。秋天和缓的斜阳照进图书馆感觉暖洋洋很舒服,但不禁要想,这样似乎不算是很好的书本保存环境?书本晒到太阳会泛黄吧。我也喜欢泛黄书本的风味就是了。故事书、童书、手工艺书、烹饪书、时代小说、罗曼史占多数,角落有个勉强交差用的一般文学书架,我随便看看。一划两划三划~哎哟,森绘都?嗯,我记得好像挺喜欢森绘都~我边逛边用食指敲著书背的顶端,心不在焉,结果不小心轻轻摸到别人正要拿书的手。我不自觉说声:「啊,抱歉。」并将手缩回来,没想到对方是个难得会出现在偏僻小图书馆的年轻男孩,看来应该是跟我同年,高中生吧。这人稍微拿起书来问我:「你喜欢这本书?」哇哩!好耀眼啊!我连忙用手防御(防御?)着脸回答:「没有,我还没看过也不太熟。」然后移开视线。是说人家拿的那本不是森绘都,而是有点色色的森奈津子啊,你喜欢这种书?色鬼。
如果是街上经常来搭讪,心里只想跟我来一发的那些叔伯大哥,我可以跟他们鬼扯到天荒地老,但在这么健全的地方,碰到看似健全的男孩,我还真不知道该聊什么健全的话题。应该说我没这个经验。于是我尽量自然地缓缓移动到其他书架,没想到健全男孩竟然带着闪亮亮特效跟了上来,跟我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我看山田咏美的时候,他还上来问说:「你喜欢山田咏美这种成熟的书?」他的声音就像铃铛一样清脆又舒服,感觉已经不是说话,而是美妙的音乐或声响,好像音响在放外文歌,让我都忘了要去理解文字的意思。「这里是图书馆,请安静。」我用食指抵着嘴唇,他说:「啊,对喔。」结果他凑向我的脸小声说话,这次换成飘散花香的特效,哎哟,不是这个意思好吗?「你一直都在看有点色的小说吧?你喜欢色色的事情?」这球投过来有点带刺,但我不为所动地回答:「嗯,还可以喽?」嗯──这是怎么回事呢──脑里十三个愤怒的德国人高举啤酒杯大喊赞啦──!于是心灵陪审团就开庭了。开庭!审议!我是有打算要克制一下,但也还没下定决心要金盆洗手,是说这人看来超清爽,应该说清爽到干掉了,吃起来应该不是很饱,算不上食指大动的分类,不过我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因此保留判决先提议:「如果要谈,换个地方好吗?」对方一口就答应,现在又是怎样?我看看脑内法庭,德国陪审团已经喝到一个舒爽的微醺,看来是靠不住了。我想事已至此也是覆水难收,节哀顺变,如果不是的话我也不会硬追着你跑。就如那句「世事多变化~」,两个人就一起离开图书馆,还提到要不要一起去哪家店里坐坐?然而这一带是荒郊野外,能坐的地方只有公路旁边的Coco壹番屋咖哩店、松屋跟拉面店,这可是个只有强者可以生存,不好吃就不配生存的硬派疯狂麦斯愤怒道。
「有好吃的蛋糕店喔。」
「蛋糕店?这里有吗?」
「有,但是很受欢迎,可能没什么位子。」
不会吧,这一带真的只有大片的旱田跟水田,停车场超大的超商跟住宅区,是美食的荒野,我想说真的假的?但是仔细一看,这人的服装虽然简单随兴,布料看来却有些讲究,服装线条也有时尚高手的氛围,搞不好他有时尚高手私房的时髦隐密名店资料库。他一直说这边这边,穿梭在家户林立的住宅区里,没想到住宅区正中央真的有家突兀的蛋糕店。话说这店门口摆了一块写菜单的黑板,而且整栋房子被花包围到不可思议,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的这样,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私有的西洋豪宅,完全不欢迎外人靠近,门槛高到要飞天。虽然有这样的感觉,闪亮亮男孩还是毫不犹豫地穿过鲜花大门去开门,我别无他法只好东张西望地跟在后面。听到有人说欢迎光临,让我再次体认到,啊,是卖东西的,本来就是卖东西的啦。
才进门就有玻璃柜跟柜台,感觉这家店好像只提供外带,不过仔细一看后面有几张桌子,格局姑且算是可以当咖啡厅来用。由于房屋种满了茂密的花草墙,从外面看不到店里的摆设,但店里有一大片玻璃落地窗,可以看见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摆着不大不小的露天座,衬着震撼人心的茂密花墙,整体来说有点欧洲气氛?这样真让人忘了这里是平淡无奇住宅区的正中央。闪亮亮男孩比出胜利手势,应该不是想表达喔耶,而是说两位客人,然后就像熟客一样大步往里面走,坐在玻璃窗旁的沙发座上。我也跟着过去,途中地板上窝了一只好大的黄金猎犬,想要坐上沙发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一黑一白两个圆抱枕,仔细看又发现原来是两只窝在一起睡觉的猫,吓我一跳,黑猫白猫窝在一起睡简直是太极图啊。
「感觉这环境好野放喔……有狗又有猫的。」
「我也觉得对食品卫生来说应该不太好,啊,你会怕猫狗吗?可以吗?」
「我不怕。」
应该说我还比较怕人。是说这里的猫狗一点都没有服务精神,客人来了也不想撒娇,还是睡得四平八稳,感觉有没有人来都没差。我试着摸猫一下,毫无反应,完全是睡到恍神。会不会太没有危机感了?太粗心可能会被吃掉喔?虽然店里装潢很时尚,但店员却是个不称头(冒犯了)的普通大妈,像个普通餐馆店员般快步送上菜单,我接过菜单啪地翻开立刻脱口喊出:「哇哩好贵!」话说这毕竟是蛋糕店,价格还不到卖器官也付不了帐的程度,但一个没打工的节俭储蓄金鱼高中女生,是不会随便就来吃这个价格的蛋糕。一杯咖啡就要六百五十日圆是怎样?我盯着菜单心想,闪亮男孩却霸气的说:「啊,当然是我请,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尽量点。」我听了才不客气地翻起菜单。
「啊,奶油卡士达蛋糕,这倒新鲜了。」
布丁跟泡芙很常见,但是王道的奶油卡士达蛋糕却很难找的呢。闪亮亮男孩说:「原来你喜欢卡士达啊,内行人喔。」他还说这种东西才能完全展现西点师傅的功夫啥的。不对啦,我只是热爱卡士达,才不懂什么功不功夫。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奶油卡士达蛋糕,闪亮点了烤起司蛋糕,然后两杯咖啡。
「你是高中生吧?这么有钱。」
「还好,我有到处做点工,比普通高中生稍微有钱一点。」
表情真是从容不迫,感觉只是坐着聊天的活动就肯随便丢张千圆钞出来,我想这下就算是宾馆房间钱应该也不成问题吧──我这人怕麻烦,想说是不是要快点切入主题,结果没想到聊得格外开心:「现在时间还早才有位子,要是再晚一点,周末时段几乎都客满了,就算有位子也是很多东西都卖光,真是不顺心啊。一大早是最好的目标时段啦。」「也是有这样的地方喔。」「嗯,我想大概是小孩长大独立之后,妈妈自己为兴趣而开的店家,还挺像样的。这里的西点师傅搞不好有什么正式的经历吧?」「啊──有这个感觉。」「这里的顾客也大多是附近的妈妈们,算是妈妈经济圈吧?除了蛋糕店还有零星的手工饰品店、烹饪教室什么的,就藏在这一带附近喔。」「我妈应该也喜欢这些,感觉她对手工饰品之类的特别失心疯。」没办法,妈妈经济圈挺有意思的不是?
这部分大致聊到一个段落,蛋糕跟咖啡总算送了上来,哎呀这实在是好吃,好吃到我吓一跳。我是真的吓一跳,看看闪亮男孩,他默默挑了一下眉毛,仿佛在说:「我就说吧?」看得我有点生气,但这真的很好吃。咖啡香气之浓郁完全不同等级,我算不上很懂这方面的人,依然直觉认为这是杯好咖啡。完美的咖啡配完美的蛋糕,装潢又是清一色的精致欧洲风,有够劲;却配上邻居大妈等级的店员,脚穿附近大卖场买来的凹凸健康拖鞋,还有毫无精神的猫狗到处乱睡,有够散;这些元素之间的落差还真不错,总体可以打个高分。
然后我们毕竟是在图书馆碰面,自然聊到书,我问他都看那些书?他拿出目前最喜欢的书,是亚伯特.冯.夏米索(Adelbert von Chamisso)的失去影子的男人,岩波文库红皮书。我记得封面封面的图画,不经大脑就说:「啊,这我家也有,很好看吧。」闪亮闪亮亮男孩说:「你家有啊。我已经读了好多次,真的好看。影子没了会有很多不方便,但是看起来人生终究过得颇开心的。」男孩笑说,嗯──故事是这样写的吗?我是记不得细节,只觉得隐约喜欢那本书这样。
「那本书应该有点卡夫卡吧?祸从天降!这样的。」
「嗯──主角应该是看得更开一点。卡夫卡是变成虫,结局很倒楣,但是这本书说没了影子无法融入人类社会,就干脆不要融入,独自做研究也过得不错,然后养只狗这样。」
「喔,感觉不错呢。」
「后半主角突然得到魔法鞋,可以自由往来世界各地,而且他是完全凭运气在中古市场买到魔法鞋,完全没有任何伏笔、说明跟解释。就好像买下来才发现竟然是魔法鞋呢!这样。现在要是写这种喜从天降的剧情一定会被读者骂,但现实不就是如此吗?完全没有伏笔,几乎是由运气与巧合来支配的。」
看来他真的读得很熟,我只能没脑的答腔说:「哦哦──」
「所以啦,人多少有点不一样的,怪怪的地方,人生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再来就靠运气与巧合,再加上个人的努力,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必世上许多事情会在许多地方互相抵消,保持平衡吧。我只能佩服的一直露出:「哇──」的表情,闪亮亮男孩歪头问我:「啊你不是说你看过了?」
「啊,嗯──我应该是有看过,但是只有隐约记得喜欢这本书,至于故事内容就不太记得了,这样。」
「哇,那你一本书就可以享受很多次喽。」
「对,就是这样,我这个人健忘,所以一本书读很多次还是好看,而且早知道好看,所以读了也不会后悔。」
「啊,这我好像懂,记得一本书好看但是不太记得内容,这样最棒了。隐约记得内容的话,也不用读得太专心了。」
「对对对,明明没读还是有在读,好像只是翻翻看看,所以手感跟携带方便性也很重要喔。」
「这点就是这种薄文库书最棒了,而且老书的纸张日晒泛黄,只有边缘出现深色渐层,也是很漂亮。」
「我懂,我超懂,最近的书都太白了,放个N年也会变成橘黄色吗?」
「应该不会吧?感觉最近的纸张本身就不一样了。」
「也是,我觉得文库书就是要边缘变成橘黄色才算完美说。」
「就像葡萄酒,差不多可以开了的感觉。」
结果我们在有点怪的点上聊开来,跟他人分享这种感想,可能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一来总不好问说要出几万啊?现在要去宾馆吗?之类的,所以只好继续开心地聊些废话,而且愈聊愈起劲。
「你这针织衫的线条真漂亮,吉丽丝朵?」「你还真懂这些啊。」「嗯,我多少懂一点。」「其实这不是我的,是我妈的,我妈整个就喜欢亮眼打扮,买的衣服我不太能穿,但是这件比较简单还不错,就借来穿穿。不过我其他衣服都是便宜货,这件太突兀了。」「也不错啊,这种稍微讲究的衣服配上其他普通的穿搭,随手搭来反而觉得你很会搭。」「什么很会搭啊。」大概就像这样,用词愈来愈随便,而且不经意就扬起嘴角。
一回神,我竟然自在地盯着他的眼睛聊天,马后炮的想着喔这人长得还真清秀啊──齿列整齐又健康,整个人健全到像是健全的拟人化,左耳穿的耳环好像在凸显唯一的不健全,但感觉平衡点抓得很好。嗯──我感觉有点不妙喔──因为刚才我还一点食欲都没有呢。不对,蛋糕很好吃可是我不是说蛋糕,只是觉得聊得这么开心感觉不太妙,稍微想到一下穗高学长。脑内德国人正用德文七嘴八舌讲些什么,然后猛用啤酒杯敲桌,为什么德文听起来总是怒气冲冲?因为德国人真的很怒?
不过怎么说呢?完全不管您是哪来的哪位呀?这些的就能聊得天南地北感觉还不错,对,聊了这么多,我们还不打算问彼此的姓名、年龄、职业等任何资讯。聊的话题完全没有建设性,完全是堆废话,我想聊废话就像浪费时间与金钱一样有它的乐趣在。就这么天南地北天花乱坠下来突然到了中午,想说附近座位开始有人坐了喔──结果三两下就客满,而且客群还真的都是街坊妈妈。只有我们两个显得比较突兀,然后开始有客人在外面排队,还有人想说排不到干脆改天再来这样,闪亮男孩对那客人说声:「不用,我们要走了。」就起身。这小子真是有够贴心,找不到什么好挑剔的。脑内德国人接连举牌给分,十分!十分!十分!看来应该可以夺得高分。于是我们离开蛋糕店,想说再来该怎么办呢──闪亮亮男孩却突然说:「啊,抱歉,我等等有工作。」没想到这么干脆。「如果是那件事,要不要把电话还是LINE给我?」「不了,我不太给人这些东西。」「啊,是喔,那改天有缘再见喽?」「是啊,有缘再相见。」他说完就真的干脆走人,只有挥一次手,头连回也不回。嗯──这个大挥空的感觉是怎样?十三个愤怒德国人同时摆出失望八字眉,耸肩摇头。嗯──真是的,这次打猎算失败,但是又不觉得懊恼,这样真的很不好。是说我也已经忘记他的长相了。
事发之后隔天,星期一,秋高气爽到跟白痴一样,我照常发呆上学去,却发现气氛与平时有些不同。平时我进教室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就好像没有我这个人一样,今天却是四面八方的视线眼神射得我满头包。窝在教室角落的女生集团交头接耳,那交头接耳的内容似乎就是我,感觉大家都不时偷瞥我几眼。不禁要想是我太自恋了?但感觉起来真的很怪啊──突然小团体里面有个女生似乎下定决心走向我来。喔,怎样怎样,要来找我聊天?我脑袋超高速运算,模拟所有可能状况,结果飞来一句:「中萱同学,你认识烈指啊?」我真的一字一句都无法理解,只能直接回应一声:「嗄?」嗄?烈指是谁?是什么?人名吗?你又是谁?呃,记得好像是松川同学集团的一个,南瓜来着?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又从大气圈外砸下来一句:「难道中萱同学也在当模特儿?」我完全没有头绪。哎,讲话是要按部就班的好吗?模特儿是怎样啦?怎么可能啦?你没看到我这混浊的土色渐层光环吗?
「你昨天跟烈指走在一起对吧?」
「啊,好像是有个陌生人来找我聊天……可是我不认识啊?」
是说竟然被人看到?而且消息还传开了?这不太妙啊,早知如此,当时就算没有聊得很顺利,也应该把他给吃掉才能根绝后患,但是被人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危险状况啦,所以只能算马后炮。嗯──我是有在反省自己的粗心,但是南瓜完全无视我的反应,迳自说个不停。哎呀,仔细一瞧这不是南瓜吧?南瓜好像还在那边,一样是四个人在交头接耳,但是我面前这女生真的有点像南瓜。是说人们都这么大众脸,为什么大家都能分清楚还不会搞混?也罢,那你就算栉瓜吧。栉瓜其实不是小黄瓜,而是南瓜的一种喔。已经知道了?总之把栉瓜说的话整理一番,昨天的闪亮男孩名叫等等力捩子,在青少年时装杂志当读者模特儿,有点像是小明星。也是啦,感觉他当时就是喷发时髦高手的能量,而且记得他长相挺斯文的,不过具体来说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于是栉瓜看到我跟捩子说话,想说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一心期盼能跟捩子搭上线,结果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不是说他是陌生人了吗?真的爱莫能助啦。在顶楼吃便当的时候跟泽惠提到这件事,泽惠竟然莫名暴怒:「嗄?捩子就是那个捩子?怎么会跟阿梓搭上?你说是捩子吗?你们认识?嗄?咦?啊?」
「没有啊,就说我们不认识了。」
「但是你被人家搭讪还一起去吃蛋糕对吧?不就认识了?这不就认识了哩啦──!泽惠我明明又强又可爱,怎么只有阿梓这么受欢迎?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又是魔法威能怒发冲冠。哎哟,泽惠是可爱,但是要说漂亮就不太对了。是说我比较惊讶泽惠竟然对那种人有兴趣,她看起来就是对同年龄男生兴趣缺缺的样子啊。
「我对男生当然完全没兴趣喽。」泽惠双手插腰叫嚣一句,然后整个脸茫掉说:「但是捩子不算正餐啦~」就好像甜点不算正餐一样,是说他真的很甜啦,甜滋滋的极光闪亮闪亮亮啦。
「就……应该是超越了性的领域……对,宛若是天上的天使一般,搞不好是神喔?」
泽惠说着就像少女的祈祷一样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啊,本章的泽惠好像整个完蛋了。算了,泽惠就是无条件喜欢各种漂亮跟可爱的东西。
「咦?是说阿梓讲真的,不能吃掉捩子喔!要是吃了我真的把你宰掉喔!」
「哎,你用这种恋爱少女的茫茫脸讲这种话,反而凄厉到很吓人好吗?」
感觉她会笑咪咪地拿着菜刀捅爆我,恐怖喔。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只是看到他真的会激起莫名的欲望说。」
「……咦?这发言好像有问题喔?呃──就好像穗高学长那样,阿梓对捩子也没有食欲的意思?咦?所以捩子跟穗高学长一样是贵宾席?这样不妙吧?」
常常说对不对?泽惠突然把话题抛给松川同学,松川同学吓了一跳回答:「有!在!什么事?」她遮着嚼饭的嘴放下筷子,这人不像我跟泽惠,才不会吃得满嘴还谈天说地。嗯──每个小动作都这么优雅。没错,最近松川同学似乎也都跟我们一起吃饭,自从那个额头盖了星星印章的事件发生后,隔天泽惠就大步走进教室,硬是把松川同学带走,又大步走到屋顶。据说除了空间之外连人际关系也累积了不少扭曲,但额头魔法已经消失,因此这些扭曲可能一口气喷发出来。简单来说,之前我个人不是很在意的松川同学在班上的天然班级统治权,但这部分一夕之间反咬她一口的样子,这就是常见的霸凌大逆转?
「总之你这阵子跟我们一起混应该很安全,你看我们感觉就是刀枪不入有没有?」
于是泽惠硬是把松川同学拉进我们,其实是只有我跟泽惠两个人的便当团,大概是希望同学想说,唉,都进那个团了就饶了她吧,之类的。
「反正只是人际关系的扭曲,只要乖乖等风头过去,时间久了压力自然就会散掉,没事啦。」于是从那天起,松川同学即使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勉为其难地跟我们一起在顶楼吃午餐。松川同学对泽惠的感觉是感谢与恐惧参半的五味杂陈,而且感觉她跟泽惠之间好像逐渐形成怪怪的阶级关系,嗯──真可怜。
「什么什么事啦──我说阿梓竟然跟捩子混得还不错,对捩子没有食欲啦。这不就是标准的花心?算不算冷知识热场面了?现在正是常常进攻的时候喽。」
「哎,我觉得泽惠好像一直讲些不该曝光的事情喔?」
「啊?这些不能讲喔?对不起喽呀呼☆」
哇,超烦,是说泽惠究竟站在哪一边啊?原本不就是泽惠把我跟穗高学长凑一对吗?是说我也挺认真的,爱到坐立难安,松川同学则说:「嗯──但是对方是捩子啊?要说花心……或许算吧,但是捩子毕竟感觉不太算正餐……」真是出乎意料,竟然说我这不太算花心?有什么大不了?之类的。
「哎呀?常常怎么这么乖?已经放弃穗高学长了?」
「那倒也不是啦……虽然不是,但我也不用急,因为我在工程学上比中萱更有优势。」
那个工程学上是什么意思啊?
「人毕竟跟机械差不多,设定条件很简单的。恋爱这回事呢,它的机制简单来说就是距离最接近、相处最长久的一对男女,自然就会配成对。我跟日下部学长在社团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当然比中萱更有压倒性的优势喽。」
中萱跟学长不同年级,也不玩社团,跟日下部学长没什么机会相处对吧?松川同学说着,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嗯──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也多少觉得这种爱情观又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松川同学你乐意接受跟长时间相处的男人自动配成对?
「咦──?可是这样说我还是不太能接受……啊,所以常常也是捩子的粉丝喽?」
「这个啊,要说不是也不算对,我个人并不是因为捩子很帅才去迷,而是感觉这个人有点与众不同,非比寻常,毫不做作,浑然天成……景仰?大概是这样吧……」
「嗯──我也懂啦,常常的防守格外坚强,感觉就是没信心的反效果一样。」
「呃……」
松川同学咬下唇瞪了泽惠一眼,但似乎没办法用力顶撞,只好闭嘴。
「如果要说浑然天成,那常常对阿梓也是向往跟嫉妒各半喽。」
「才没有那回!……事。」
看来曾经立于班级权力顶点的绝对女王,碰上泽惠也是无能为力。
「可是啊──之前这半年多我在班上好像不存在的空气一样,可是一碰到这个捩子?全班突然都来找我说话是怎样有没有?大家好现实喔──」我试着改变话题帮松川同学一把,但松川同学又惭愧地缩着肩头说:「啊,那是因为我在排挤中萱……」哎哟,我不是故意落井下石好吗?而且我也真的没在意,应该说我根本没发现,我又不是现在才开始交不到朋友,是早就这样了。
「不过要说为什么我排挤中萱,当然是有因为日下部学长的事情,但是不止这个,还因为大家评价中萱有可能会威胁我的地位。应该说是潜在的第二把交椅吧?我刚开始也企图把中萱吸收到自己的势力圈里,但是中萱太潇洒了,这招根本行不通,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一个无法掌控的人竟然是第二把交椅,实在是很大的威胁啊。」
「是这样吗?我完全没发现说。」
什么行不行得通,我根本不记得有人对我做过什么啊。
「总之就是这样,我一直排挤中萱独霸鳌头,所以班上的政治局势也还算稳定,但是因为这个……」松川同学说着掀起厚重的浏海秀出额头上的星号,哇哩……还是大到各种糟蹋。
「现在政局有点不稳。不过之前在霸王专政之下太过稳定有没有?现在班上同学为了摆脱动荡恢复原状,就产生一股复原的力道,或者说有一种想由其他强者来统治的欲望,所以开始寻找下一个统治者。这时候潜在的第二把交椅中萱突然传出跟捩子有来往的消息,就一口气跳上高阶权位的感觉了。」
「咦,原来松川同学你都想那么多喔?」
感觉好酷喔,班级里还有什么权位,简直就像神圣罗马帝国兴衰史,老实说我超不想碰的。
由于我看来又像没兴趣又像很佩服,微妙的反应让松川同学突然害羞地说:「我中午还要去管乐社练习,再见喽。」狼吞虎咽地吞掉剩下的便当,连忙整理好就前往音乐教室。校庆迫在眉睫,据说管乐社早上、中午跟放学后都要掌握短暂时间来练习,管乐社果然是校庆的招牌啊。「喔──跟穗高学长问好嘿──」泽惠挥挥手。
「松川同学在管乐社那边还好吧?」
那个,什么来着?扭曲的反弹是吧?在班上也是那样,而且她在社团好像也挺统治的。
「还好吧?那边有穗高学长会好好保护松川同学的样子。」
嗯──这样感觉也是挺微妙的,穗高学长果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种人,救我的时候也是说:「我看你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所以……」
「啊,阿梓你看你看。」
泽惠贴在顶楼铁丝网上这么说,还兴奋地把魔法望远镜(魔法少女道具:可以看得很远很清楚)递给我,我想说什么事情拿来看看,原来是穗高学长在音乐教室的窗边打扫,桌上排开好几只伸缩号,学长突然停下手翻开某本杂志,而且紧盯不放似乎陷入沉思。
「那是Popteen吧?就有登捩子的照片的杂志,是不是穗高学长也听到传闻了?」
泽惠看来超坏心又超开心。
「啊,松川同学也到了,还跟穗高学长讲话。啊──阿梓这下可惨喽~?」
花心啦花心啦!泽惠大声嚷嚷,嗯──搞不好这真的很不妙喔。我远望着松川同学和穗高学长在音乐教室窗边交谈,突然没来由地想到就开口说:「穗高学长跟松川同学啊……」
「嗯?」
「感觉在音乐方面真是超级惺惺相惜喔。」
「那还用说,松川同学家好像是老牌茶铺来着?总之是大家闺秀,不到十岁就开始吹长笛的菁英长笛手,强到没人清楚她怎么会待在这种鸟学校的管乐社呢。穗高学长跟她比起来虽然只是普通人,也算是本校管乐社的主力之一啊。」毕竟男社员少啊。泽惠甩了甩魔法望远镜,魔法望远镜就消失在半空中。
「我想说他们两个之间,有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共同圈子。」
「哎哟,那又能怎样?如果不甘心就马上加入管乐社喽。」
「我是没有不甘心啦,感觉那根本是不同世界,就算现在开始拼,我也不觉得能挤进去。」
毕竟我对管乐基本上就没什么兴趣,硬是去玩也不太可能达到他们的境界。
「其实我反而还挺喜欢看书的。」
「其实什么啦,这一看就知道好吗?」
「啊,是喔?」
泽惠说得理所当然,我倒觉得颇为意外,毕竟我记得自己并没有特别在泽惠眼前看书。我只是因为没人可以讲话才不得不看书,跟泽惠在一起的时候当然都在跟泽惠聊天。不过泽惠透过什么神奇魔法少女威能的路线来掌握各种资讯,也不是第一次了。
「穗高学长说他只有做学问才会看书,不太因为兴趣而看书。」而且说得若无其事,说得笑盈盈。「其实我听了觉得有点惊讶,觉得我不是那么了解穗高学长,同样的道理,我也有些穗高学长不懂的部分。」
「怎样啦,真不像阿梓。」
泽惠从铁丝网上跳下来,难得又是双手包夹我的脸蛋与我四目交接。
「你是想说八字合不合这样的废话?」
「……是。」我又变成自动答是的机器。嗯──真的是废话吗……
「人能有个知音当然是很开心,但是喜不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看检查表上勾选的条件够不够多吧?只是感觉的问题吧?」
「是。」我想应该是这样。
「书上也说不是完全懂一个人才算完美的爱。」
书上有写喔?
「毕竟每个人都不一样,哪有可能完全懂对方的?百分之百更是绝对不可能,人能做的只有包容而已。」
像我现在也完全不懂阿梓呀,泽惠笑说。我想也是,泽惠是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女,跟我天差地别。我不是普通人,泽惠也完全不正常,但就算她不懂我也能包容我,真是帮了我大忙,帮了超大忙。
「话说回来喔。」我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来问。
「嗯?」
「泽惠的兴趣是什么?」
总觉得魔法少女应该算工作吧?此外她也没特别玩社团什么的。
「嗯──是什么呢?突然被问到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应该也是音乐吧。不像穗高学长跟松川同学那样就是了。」
啊,是喔,话说她还会跳舞呢。我说跳那个舞应该是芭蕾舞吧?转圈圈的那个。
「哦──怎样的音乐?」
「唔……唔唔唔唔?怎,怎样的?呃……啊,对了!摇滚!摇滚乐啦!」
「摇滚乐啊。」
哇──真讶异。芭蕾舞?感觉跟摇滚乐没什么交集。
「对!美式摇滚乐!Rock & Roll啦!」
「咦──怎样的美式摇滚?」
「不知道啦!」
被骂了。
糊里糊涂就被骂了。咦?刚才这个超不讲理吧?如此这般,下课时间我在教室找松川同学商量,松川同学却意有所指地说:「这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啦。」咦?松川同学跟泽惠认识的时间明明比我短,竟然知道泽惠为什么生气?咦──……?这就是观察力的落差吗?
「其实她不是生气,是害羞装傻,不好意思啦我想。」
「不好意思?为啥?」
「不是每个人都像中萱你那么强,要光明正大地对别人说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强?我吗?」
我右手的握力是有超过二十公斤,但也就这样啦?啊,下颚的力量应该比人强,不过发挥的机会也没那么多。
「我不是说那个强啦。」
总之呢,我觉她不是真的在生气,你就别在意了。松川同学给了我以上的建言。于是乎我最近经常像这样在教室跟松川同学聊天,栉瓜也不时来找我搭话,平时跟栉瓜一起混的同学也跟着栉瓜偶尔来找我搭话,倒不是只聊捩子的事情,毕竟我对捩子没有熟到可以拿来聊,所以大家就是口袋空空却翻开时尚杂志讨论这个怎样那个怎样,昨天的电视节目怎样,还是哪家店的可丽饼比较好吃,不过我觉得只要甜就好,其他哪有差?我个人单独在街上闲逛的时间还不少,就随口说说啊,那家店经常有人排队,风评还不错喔──这样不痛不痒的回答。原本计划要跟泽惠两个人勇往直前,一路坚持土色渐层低空飞行的校园生活,结果好像突然变成普通平凡又正常的高中女生了。
跟班上同学开始聊天之后,不时会提到泽惠的事情,毕竟泽惠脾气有点怪,还喜欢讲什么魔法,感觉脑袋有点脱线,所以大家不太知道该怎么找她聊,不过大家并不讨厌她,反而对她有点兴趣,因为泽惠长得可爱啊。
「其实泽惠的吉他强到不行喔。」
有个看起来像是马铃薯戴眼镜的女生这么说,她好像是轻音乐社的。哇──原来她会弹吉他喔。我跟泽惠认识这么久却完全不知道,搞不好我其实根本不懂泽惠?这样下去地位岌岌可危吧?
「她可以完美模仿松本的独奏,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超杀!」
等等,松本is谁来着?谜团真是深又深啊。
如此这般,我跟泽惠携手建立的固若金汤AT力场逐渐被人从外部破坏,觉得有点讨厌又麻烦,同时又觉得一点都不讨厌还挺开心挺欢乐,两者各半。我还有点小小的期望,搞不好以后我能当个普通高中女生正常地活下去?但是我的脾气还是有点打混摸鱼,有点怕麻烦,当眼镜马铃薯兴奋地说:「中萱也一起来啦!超杀!」邀我放学之后准备校庆,我还是这个那个推拖拉的蒙混过去,然后快快走出校门。夕阳已经西斜,天空已经准备好换上秋天特有的美丽橘红晚霞,即将隆重登场的感觉,虽然现在天色还很亮,但是我突然心头一揪,觉得今天的晚霞肯定很美。灵机一动,喔,是不是难得去我的私房点赏个夕阳啊?没错没错,来去买罐咖啡,赏夕阳绝对少不了罐装咖啡,管它消费税是八趴还十趴,这么难过的年代还是有一部硬派贩卖机贯彻火烫又暖心的尾崎丰(注:反社会反体制歌手)精神,饮料百圆有找,所以我站在它面前打开储蓄金鱼钱包。当我想着尾崎丰,手一滑掉了百圆硬币,硬币就滚呀滚的不断滚走,我啊──啊──啊──地追上去,突然有人捡起硬币对我说:「好久不见。」然后把硬币还我。一时还想说嗯?谁啊?这人长相没什么特色,不好辨认,但是整个人就是斯文又健全,左耳还穿环,背景还有玫瑰特效。「啊,呃~捩子对吧?」我歪头问。「哎呀,你知道我的名字?」他笑答,应该是猜对了,我还挺厉害的呢。
「听说你上过杂志,是个名人啊?我对这个完全不熟。」
「哪里,这对我来说才新鲜有趣。你刚才在想什么?」
「咦?你是指?」
「你应该在想事情吧?弄掉百圆硬币的时候。」
「喔喔,呃──在想尾崎丰。」
「啊,是喔。」
捩子呵呵笑。
「他死掉了,应该是跟世界谈不拢的关系吧。」
「这是在聊什么啊?」
我担心附近有没有人看见,赶紧东张西望,还好没有任何人在看。
「你刚才在做什么?在这种没头没脑的地方休息?」
「啊,嗯──就觉得天空啊,等等应该会有很漂亮的晚霞,所以打算喝罐咖啡慢慢等这样。」
我把捩子还来的百圆硬币投入贩卖机,按下咖啡的按钮,BOSS的咖啡欧蕾,最甜又最有奶香的一罐,又是可恨的土色系。
「哦──不错呢。有什么好地方欣赏吗?告诉我吧。」
捩子也来买贩卖机的咖啡,然后像抽面纸一样极其轻松地开口这么问我,我觉得不太好拒绝就傻笑蒙混,而且也没答应他什么,他却拿着易开罐就迳自跟来。我自己解释说这就是不可抗力啦,便大步爬上大楼外墙的逃生梯。
「这里是你家?」
「不是,我完全不熟,只是景观很好才擅自爬上来。」
「啊,这很棒,感觉就是私房景点。」
「这是我的秘密景点,所以要保密喔。」
「OK──OK──」
虽然这栋大楼只有六层楼,但附近全都是两三层的房子,所以这里是鹤立鸡群,景观特别好。顶楼基本上算是禁止进入,有一道上锁的门,不过门板只有到腰那么高,完全没有挡人的意思,一翻就过去了。捩子单手撑着门板轻巧地一跃而过。既然是禁止进入的顶楼,当然空无一人,捩子开心地喊着:「哇,好酷,真的是私房景点喔。」我不管他,直接走向西边栏杆就靠着。捩子也来到我旁边,我警告捩子:「你要留着可以,但是别讲话,这时候就是要寂静跟孤独喔。」只差没给他一招百烈指。
夕阳终于落下,天色慢慢转黄,我跟捩子不发一语,只是手肘靠在烂杆上静静看着天色转变。易开罐咖啡早已凉掉,空气感觉有些冷,一回神发现我跟捩子的距离未免也太近,但也不是很在乎。因为旁边有人的感觉不是很明显,比较像是摆了个名牌包。搞不好他真的不是人,而是天使或神明之类的。泽惠说捩子感觉有点超越了什么,我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天色终于开始转为橘色,我打了个小喷嚏。
「没事吧?」
捩子超难得开了口。
「没事。」
我简短回答,难得开了口感觉不太像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超沙哑。
又是一阵沉默。
夕阳由橘转红,怎么回事?每次看见火红的夕阳就觉得好怀念。
「哎。」
捩子开口。
我沉默。
「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我沉默,捩子自顾自地说了。
「这镇上啊,有个女孩什么都不做,就只是一直坐着。她的长相算是清秀佳人,但是算不上性感,本人也没有特别卖弄性感。真要说的话,她的感觉就像硬梆梆的假人,可是很奇怪,某种男人就是忍不住会感觉她有性方面的魅力。」
我默默看着变红的天空,我正在某道可以欣赏夕阳的河堤上,我的视角比现在低很多,这是我小时候的记忆,红通通的。
「不过绝大部分男人仅止于此,在街上看到迷人的女孩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只是想说啊,这女孩好漂亮。但如果是比较积极的人,搞不好会上前去搭话。或者完全不积极的人,也可能鼓起勇气上前搭话,搭话内容五花八门。」
我看着天空,身边有个大个子,不对,应该不是这人个子大,只是比起我这小个子要大。这人背着光看不见长相,但似乎正对我说些什么。
「然后呢,女孩就像在试探男人一样说了,你能出多少钱?」
捩子的声音几乎像是在呢喃,距离近得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但是啊,当下答应交涉的男人们都会消失喔。而且是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阿梓你小心点啊。』
有人叫我,我转头去看,那个河堤边上背光看不到脸的人,正警告我这小子不寻常。我正在可以欣赏美丽夕阳的大楼顶楼,捩子的脸就在我面前,我看着捩子,捩子也看着我。看着捩子的眼睛,什么都不清楚,看不穿他的企图,人绝对无法理解彼此。夕阳照来,斯文的脸蛋对比鲜明,几乎就是要接吻的距离。
这是我的射距。
我觉得现在应该动手。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大楼楼顶,别无他人,没别人看见。这人知道我的秘密,明知道还主动靠近,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这不是巧合,是抱着某种企图来接近我。我脑中闪起黄色灯号,也响起危险警报。现在就该动手,来个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怎么了?不上啊?」
捩子一派轻松地轻声说,完全没有任何架式,这个距离他绝对无法防御,肯定一招毙命,又没有任何屏障,但怎么着?
「我知道一切,而且,现在就在你的射距之中。」
不行。
我怎么也没办法动手吃这个人,就是没那个意思,对这个人毫无胃口。
『用的魔法可真刁钻,不对……这是诅咒吧。』
有人说话,背光看不到脸。
捩子的脸又往我靠近了几公分。
「我觉得你……」
捩子才说到这里,眼前突然冒出一支闪着夕阳红色光辉的刀剑来。
穗高学长手上王者之剑的刀锋,毫不犹豫地笔直插入我与捩子两张脸之间的些微缝隙。
「哟,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捩子悠哉地面对穗高学长。
「呃……穗高学长?」
「中萱,你退后。」
穗高学长手举王者之剑,紧盯捩子不放,摆头示意要我离开捩子。
「没有喔,这不是那个喔。我只是想说要不要自己来看个晚霞这样,结果捩子他……啊,这个人名字是捩子,他自己就跟来了。」我脑袋一团乱,挥舞双手说些没什么用处的借口,不对,这样好像也是不行,现在的状况不是那么回事。
『梓,你冷静点。』
背光人这么说,我才想说对喔得冷静点,是啊要冷静点,不冷静不行。
「好戏才刚要上演呢。你可真是不识相啊,喜欢打断人家爱爱爱不完吗?」
「你有什么企图?」
「没有啊,只是在追我喜欢的女孩,你又是她的谁?」
啊,我突然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但穗高学长充耳不闻反而问我:「中萱,你记得他这张脸吗?」
「脸?捩子的脸吗?」
我看看捩子的脸,捩子在这样的状况下显得既烦恼又哀伤,但还是悠哉地笑着,外挂闪亮亮特效。一阵微风吹来,捩子的长浏海飘了飘,又出现我不太懂的亮光特效。
「对,虽然发型不一样,神情也完全不同,不太好分辨,但是他就跟那个Onigiri长得一模一样。」
穗高学长水平举直了王者之剑,慢慢挤进我和捩子之间,捩子也顺势像只要打架的猫,紧盯着穗高学长慢慢拉开距离。
「Onigiri……?」我一时歪头不解。「啊,就那个庞克男?」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要是把那张脸的特效全部关掉,精神与气力全部抽掉,变成彻底没干劲的样子,再把头发换成刺猬金发,应该就很像之前那个庞克男。或许不是吧?我已经几乎不记得那张脸了。
或许很像那个穗高学长使出背刺一刀毙命的Onigiri,就像兄弟之类的。
「我就觉得不对劲。」
捩子说着笑了笑。
「其实我跟老哥长得超像,像到人家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所以我想说脸靠得这么近,她肯定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毫无反应。我还觉得是不是搞错了呢。」
捩子拨起浏海秀出整张脸。
「原来只是你不太会分辨人脸啊。」
答对,我几乎无法分辨人脸的差异,大概只有穗高学长跟泽惠例外,啊,最近好不容易加上一个松川同学。
「是说这也难免,毕竟对你来说,人啊,不过是会说话的猪罢了。」
但是这让我挺开心的,捩子自嘲地笑笑。
「你看我长得很清秀对吧?大家基本上都在聊我的脸,这让我觉得很烦啊。就算我想聊点别的,大家还是只看我的脸。我想老哥也是讨厌这样,才故意做那么怪的打扮。但是你不一样,你对我的脸毫无兴趣,不过这也只是因为你看任何人的脸都差不多就是了。」
「少装蒜喔。」
穗高学长握紧王者之剑,喔──吓死人了,捩子说,还是一脸轻松。
「真是野蛮啊。你才别搞错,我没想过要帮老哥报仇,毕竟当初是他自己杀气腾腾地主动出击,被反杀也没资格抱怨,这是天地间的道理。」
捩子耸耸肩,穗高学长不动,紧盯捩子并用王者之剑对着他。
「不过我是有了点兴趣,我老哥可是号称最强之矛的无敌老哥,究竟是谁用什么方法杀了他?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个炎之魔女下的手,不过没想到竟然是地表最强的圣剑王者之剑,这也难怪老哥会输了。」
然后呢?捩子说,然后呢?
「然后呢?你要用碰巧拿到的地表最强圣剑杀我,收工回家?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老哥之前想杀你?」
捩子苦笑。
「我跟老哥不一样,我不是什么Onigiri,我讨厌那种谁碍事就杀谁的解决方法。真要说的话,我的工作是在各种场合围事。」
调停人,捩子说:「这就是我的工作。」
「谁会信你啊。」
「你不信我?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就因为不信我而要杀我?难不成是因为我以后可能会做什么,所以先杀了再说?」
想杀就杀啊,现在干起来我也不怕。捩子手上突然冒出几张符咒般的纸条,然后像魔术师一般熟练地展开成纸扇,没有任何技法或机关,那就是捩子的武器了,我想是吧。
「我是不打算乖乖被杀,但是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对干起来应该是你会赢。我是跟老哥齐名,号称最强之盾,但是你手上那把可是不讲理又不合理,主角威能具体化毫无疑问地表最强的圣剑,足以杀死最强之矛的圣剑。想必一点都不矛盾,可以轻松刺穿最强之盾吧。那然后呢?杀了我之后呢?那个她会把我的尸体吃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证据,就结案了?无论怎样的滔天大罪,只要没人发现就不打紧,是这个意思?」捩子说到这里皱起眉头。
「你都没想过要怎么扛一条人命,就不要随便乱挥那个危险物品啊。」
捩子口气凶狠,突然布下某种刺痛皮肤的东西,感觉周遭空气瞬间冻结。
「是说要是你杀了我,她想必会把我的尸体吃个精光,不留一点证据,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没有人会问你的罪,没有人会给你惩罚。然后呢?以后要怎么办?只要出现碍事的人,讨厌的人,危险的人,跟你有利害冲突的人,你就来一个杀一个?你可得杀到自己哪天被杀为止喔。」
杀人,被杀,被杀之前先杀,杀了又杀,这是撑不久的啦。就好像Jenga积木,总要玩到整个垮台为止。这场游戏一开局就已经输了,保证无论如何都是死局,绝对不可能中途放弃。捩子滔滔不绝地侃侃而谈。
「而她呢,」
捩子说到这,突然瞥我一眼。
「已经不玩了,她不会再吃人了。」
只要你不用那把地表最强圣剑去杀人就好。
我想,是这样吗?我又想,或许真的是这样。捩子这番话像支木钉打进我的胸口,说我不会再吃人,或许是吧。我刚才确实可以吃了捩子,就把这件事情收拾干净,船过水无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下不了手。无论如何,就是没有那个动力。
我已经无法再吃人了吗?我应该从来不觉得吃人是一件坏事,完全没想过吃人坏坏所以不能吃之类的。
但是怎么说呢?对,会有很多事情谈不拢。
我只能在各种场合设法调停各种事情。记得捩子这么说过。
「你怎么能确定这种事?」穗高学长问。
「你怎么就不懂这回事?」捩子难以置信。
『原来如此……是这种诅咒啊。』背光看不到脸的某人恍然大悟。
「穗高学长,他说的没错。」泽惠说,等等,泽惠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每次都这样就是了。
泽惠进入魔法少女模式,魔法威能让两条松松扎着的发束金光闪闪,轻飘飞舞,她手上拿着魔法和平使者(魔法少女道具:构造简单所以耐用),但枪口没有对准任何人。「人鬼的妖孽终于抛弃人性啦。」她脚下的凯贝尔一开口就是难听到不行。「这个是……呵呵,境界的调停人是吧?你安排的魔法可真刁钻,挺划不来的喔?」
「这是诅咒啊,地狱看门犬。你说划不来,只是你们那套公理体系的看法。你们坚信自己的公理体系是唯一体系,就是我最讨厌的地方。」
魔可以用任何公理来建构体系,捩子瞪着凯贝尔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不知道这是境界的方针还是你的自作主张,也不管这是魔法还是诅咒,只要你自己付这笔债,这件事就不归我管,毕竟我只是魔法的监督者。」
凯贝尔对捩子撂下一句,然后转向穗高学长喊了。
「属性是力,效果是威吓与切断。不仅能够斩断一切物质,还能斩断时间、空间甚至因果的最强圣剑王者之剑。但要是你无法控制这最强的力量,它会拖你下水并毁灭一切喔。」
「穗高学长你懂了吧?这里就是分水岭,就是世界线的岔路口。快把剑收起来,我也很不希望让你死。」
当然啦,有必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泽惠说了扳下魔法和平使者的击锤。
『孩子,这次你真是站不住脚了。』可以欣赏美丽夕阳的河堤边上,有个人在说话。『话说也不是拿着王者之剑乱挥,就能解决所有事情啦。』豪爽大笑。
穗高学长看看泽惠,看看捩子,最后看看我,什么也没说就放下王者之剑,像猫一样紧盯着捩子后退了几步,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啊,穗高学长!」
我往前追了几步,但又转念回头看看捩子,捩子还是摆出既烦恼又悲伤的奇妙表情微微笑。
「那个……谢谢!谢谢你……没有被穗高学长杀掉。」
「这道谢可真是怪了。」
捩子翻白眼说了个笑,搞不好那是「你脑袋有问题」的姿势,若是,倒也没错。
「你可别误会,我这不是为了他,那小子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只是希望你努力坚持下去。」
这什么逆傲娇发言啊,不对,如果用一般的傲娇来解释,感觉这件事情好像又会变得比较复杂那样。
「那,就有缘再相见了。」
「嗯,有缘再见。」
结果还是这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告别,嗯,感觉还真不差。我立刻大转身去追穗高学长,似乎听见背后的泽惠在问捩子:「请问~可以帮我签名吗……」我笑了。我快步跑下大楼外墙逃生梯,来到马路上左顾右盼,在昏暗的天色之下看见穗高学长摇摇晃晃的背影,我立刻全力冲刺,并趁势整个人撞上去。
「哇喔!」
「穗高学长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吧?」
我趁势脱口而出,但突然担心是不是真的这么回事,所以句尾转弱了。穗高学长稍微晃了一下,垮肩大吐一口气说:「哇哩~逊爆了~」
「哪会,一点都不逊,简直帅爆了。用王者之剑指着人家说别装蒜这样。」
「少来,别说了,我都想死了。」
穗高学长蹲地抱头,咦~为什么?你出场那么帅,演得也很帅啊!
「怎么说呢~我本来完全没有那个打算,是不是突然有了怪异的力量就冲动起来啦?是说这念头真的是太冲动又太暴力了。啊,这一定是王者之剑的负面影响啦。算了,反正中萱也没事,丢个脸也没什么。」
学长抬起头苦笑说:「皆大欢喜就好了。」嗯,最后我还是不太清楚每个人究竟是怎么样,但是捩子也来闹泽惠也来闹,事情变得乱七八糟,终究还是没有人吵架,大家都平安,而且穗高学长终究还是来救我,是好事一桩啦。「对,皆大欢喜就好了。」
穗高学长总算愿意起身往前走,我也跟着并肩走。
「是说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回家喽。」
「是啊,这阵子管乐社比较忙。哎呀,这真不是脑冲乱挥王者之剑的时候,我也该重新检讨自己的人生了。」
啊──不行不行,冷静点。穗高学长喃喃自语,从口袋掏出iPod,把卷好的耳机线拉开。看来是想说血气方刚就听点沉稳的音乐来平复心情的策略。他将一边耳机塞进耳朵,另一边递给我露出「要听吗?」的表情,我微微点头接过耳机。我边走边往学长靠近一些,将耳机塞进左耳,一样是我不太清楚细节,但是有点沉稳,有点温暖但又颇清爽,感觉好像有点喜欢这样。嗯,我是说音乐喔,应该吧。
如此这般发生很多事,抱歉突然要从班上女同学心花怒放的「啊啊啊~~~~♡♡♡」来开场,怎么回事呢?原本以为皆大欢喜的结局突然急转直下,没想到班导师在晨间班会时间突然介绍捩子给大家说:「这位女同学是转学生,等等力捩子。」捩子在讲台上笑得魅力四射,教室里大半女生双眼变成♡,心跳一百五了你看看。「那等等力同学就坐最后面吧。」老师说了,捩子就从讲台上笔直走过教室,宛如威风凛凛出埃及的摩西。女生们的♡视线也完全紧跟不放。
「哟,又见面啦。」
捩子路过我面前,伸手拎起我的下巴,女生们又发出尖上加尖的惨叫:「呀啊~~♡♡♡」感觉到这个等级,她们想嫉妒都妒不起来了。
「啊,是,你好。」
我的思考速度还是跟不上,总之若无其事地回话,嗯,怎么说呢,这种状况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反应好,干脆普通就好。
原来捩子竟然隔周就转入我们学校,而且还是我同班同学,什么有缘再相见啊?是说他的脚步超快,就像足球高压强攻那样,等等,老师刚才说什么?等等力……女同学?捩子是女生?咦?
「中萱,难道你真的完全没发现……?」
连松川同学都对我无言。
「嗯……」
「我讲清楚,捩子没有特别隐瞒性别,都是以女模特儿身分活动喔。只是比较英俊的女孩,受女生欢迎而已。」
啊,就是那种,宝冢派的?原来如此,难怪要说超越了性的领域。
哎呀……我本来就清楚自己不擅长分辨人脸,真没想到女生只是穿了比较男生的衣服,我就连性别都分不出来。难怪我对捩子就是没胃口,毕竟我基本上算是「吃男人的鬼」啊。我看着捩子穿着百褶裙的背影,想东想西。
唉,于是乎我的日常生活又没有什么重大变化……其实要说没有还真是很勉强在可接受范围内才能够算是没有,总之我可说是依旧还可以的认真,过得去的无聊,过着差不多低调又朴素的土色系高中生活……?或许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