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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终极个体 第一章

在濒死之际。

焰奋起最后的力量召唤埃霍尔特,同时进行大规模转移。遭到《白骑士》与五大长联合军猛攻的东京生存圈的国防魔术师们,才勉强逃过全灭的命运。

但是即使如此,经过先前的东方大征伐,他们受到的损害也非比寻常。

「状况真是凄惨啊……」

站在国防省的管制室内,看着映在荧幕上的东京生存圈,总理大臣衣笠义则深深地叹息。

每一个画面上,都能看到受伤流血的国防魔术师与学生魔术师。

尽管动员全医疗部队替伤者治疗,却也有不少人已经回天乏术。

说得保守一点,现在的东京生存圈是地狱。

而且更令人心情沉重的原因是在于,这幅光景还只不过是地狱的入口。

衣笠深切地感受到,如今东京生存圈所处的状况极为险恶。

「总理,幸存的全师团长及各级主管,皆已在会客室内集合。」

忽地,背后管制室的门打开,有人向衣笠如此报告。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衣笠回头对前来通知自己的职员回答之后,立刻走出房间,前往会客室。

在大约四十坪的长形会客室内,已经聚集了大约五十名人员。

其中有半数的人都身受重伤,尽管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却仍渗着鲜血。

严重的人甚至是遍体鳞伤。

而且他们脸上都挂着同样的阴郁神情。

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低着头,连一句闲聊也没有。

衣笠走到他们的前方,深深地一鞠躬后开口:

「诸位,首先我要向你们说声辛苦了,多亏诸位的努力,居民们几乎没有遭受损伤,真是感激不尽。」

可是没有一个人为了这件事实而欢喜。

因为在场每个人都十分清楚,他们根本尚未脱离危机,现在这一瞬间也只是短暂的休息而已。

「衣笠总理,请你说明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存活下来的其中一位师团长,第七师团的哈萨德提出质问。

对于这个问题,衣笠则是道出原本应该隐瞒的邪神之名回应:

「这个地方是有《迷宫之神》之称的邪神——埃霍尔特的迷宫,这里是位于迷宫最深处的异空间。《邪神使》将我们连同东京生存圈一起转移至此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们全灭。」

「也就是说……《邪神使》他……」

「我已经接获一同转移过来的《法之书》报告,他与那个名叫米迦勒的天使战斗,不幸战败身亡。」

「怎么会这样……」

「我顺便也带来一个坏消息。」

会客室内响起一道孩童的尖锐声音。

那是与师团长们一同在会客室内等待衣笠的猫耳少女。

她是被焰召唤后留下的《魔猫之神》芭丝特。

「什么坏消息?」

「我派至迷宫内作为眼线的眷属传来报告,联合军全员的身体被天使夺走,目前正来势汹汹闯进埃霍尔特的迷宫,逐渐接近最深处的这个地方。」

「他们被天使……」

「也就是说,依诺增爵那些人被天使们背叛了吗?」

「他们被利用完毕后,身体就被夺走了吧,活该。」

「因为天界那些家伙对待生命太过草率,只要不满意就全部洗掉重来,所以他们绝不可能照着人类的价值观,跟人类缔结合作关系。相对之下,依照自己的喜好与权力欲望而行动的恶魔,还比较能够沟通吧。」

「没错,正是如此。」

老实说,衣笠也与戒相同,早就隐约察觉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天使与人类之间,不可能存在正式交涉或合作的空间。

因为双方的价值观差太多了。

所以对于五大长们遭到背叛之事,老实说衣笠并不在乎。

问题反倒是那些军队,因为他们寄宿着天使灵格极高的灵魂。

「知道敌人的规模有多少人吗?」

「他们留下应该是主将的米迦勒,兵分两路,各率领七万人马进攻,总计十四万人。虽然邪神的眷属正在应战,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不用一天,应该至少就会有一路大军抵达这里了吧。」

「是吗……」

可以的话,真不想得知这个现实。

寻常的枪炮对于人类的魔术师就几乎没有效果了。

对天使当然更不可能管用。

想要打倒他们,必须使出灌注魔力的攻击。

但是经过先前的战斗,东京生存圈的魔术师已是数量大减。

剩下大约三万人。

如果将战力不到水准之上的学生和预备役也计算在内,人数大概能膨胀至四万左右——然而在拥有天使之力的十四万大军面前,多了那一点人也是无济于事。

「该怎么办呢?衣笠总理。」

「那位神明大人……不愿意为我们战斗吗?」

一名中年魔术师有如恳求般地问道,芭丝特则是摇头回答:

「……我喜欢人类,因为我与眷属一直以来都与人类共存至今。可是焰这次把我召唤出来,只是为了帮忙祭典,所以并没有给我多少魔力……我实在无法战斗」

说完之后,芭丝特露出苦涩的表情。

芭丝特这位旧神,自古以来就守护者人类,抵御疾病与恶灵,为人们带来富饶与丰收的恩惠。

对于人类陷入困境,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感到过意不去。

「很遗憾。现在的我最多也只能监视敌人的动态,抱歉了。」

「不,那样就已经帮上很大的忙了,非常感谢您。」

衣笠为芭丝特的奉献道谢,但是相反地,内心却十分苦恼。

绝望正一步步逼近。

可是却完全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

从会客室的大窗户传入巨大的爆炸声响。

「怎、怎么了!?」

而且不止一声,接连又响起第二与第三次的爆炸声。

在场众人往窗外一看,却看见东京生存圈四处窜起浓烟。

「难、难道说敌人已经攻来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这么想,众人无不脸色苍白。

但是状况却比他们想得更恶劣。

「总理!不好了!在地下空间避难的居民陷入恐慌,发生暴动了……」

「什么……!」

「在这种时候暴动……不,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才会暴动吧。」

「骗人的吧……」

「《邪神使》败了,《魔本凶弹》和《红狮子》也战死……《白骑士》背叛,园城寺桀与王泰龙战斗而身负重伤,至今仍是昏迷不醒,如今居民又发生暴动……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天使的大军啊!」

惨剧接连发生,即便是精实是国防魔术师也不禁说出丧气话。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敌人因为天使化,得到比先前战斗时更强大的力量,如今正一步步地逼近。可是我方的人马却精疲力尽,主要战力都已阵亡,甚至连应该守护的居民也兵戎相向——情况只能用穷途末路来形容。

不过——

「即使如此,我们还活着。」

「「「…………!?」」」

突然,一阵少女的声音凛然响起,划破沉重的气氛。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每个人都猛然抬起头,往声音源头的门口方向看去。

站在那里的是——

「《魔本凶弹》!?」

她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几乎等于独力击垮《特别宣教师》的S级魔术师——星河纯华。

对于她的出现,每个人都惊愕地睁大双眼。

那也难怪。

「纯华同学!你、你不是遭到沙?詹姆士斩首身亡了吗!?」

没错,因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目睹了那个绝望的瞬间。

但是纯华则是摇头回答:

「因为焰同学事先对我施下复活魔术,所以我才能勉强存活下来。」

这句话是谎话。

其实是多亏《悄然接近的混沌》所赠的替命道具——《巫毒娃娃》。

不过《悄然接近的混沌》不知是敌是友,这时说出他的名字,只会招致不必要的混乱。

所以她才编了这个谎言。

尽管处于这个危急的状况下,纯华的头脑依然冷静清醒。

纯华简洁地说明了自己仍存活的理由。

「确实,就现状而言,我们所处的立场十分险恶,但是我们怎么可以就此放弃,我们还活着,既然活着,应该就还有事情可以做。」

纯华这么说着,鼓励会客室内眼神绝望的战士们。

然而听到她的那句话——

「我们还能怎么样!」

在先前战斗失去手臂的年轻师团长,语气激动地吼叫。

「我们虽然还活着,但每个人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连我也是这幅德性!这么凄惨落魄的身体,面对十四万的天使大军,到底还能做什么事!」

他的嘶吼代替在场众人说出他们的心声。

所以众人的视线都看向纯华。

就像在问:真的有我们可以做的事吗?

面对他们的注视——纯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算失去手臂,还是有能用的武器吧?」

「诶?」

「就算失去双脚,只要使用《飞翔翼》就可以战斗。我也死过一次,不过我还可以战斗啊。」

「……!」

「——我不会叫你们做办不到的事。只要是以这幅身体、这条性命能做到的事,就让我们尽力去做吧。就算结果终究只是徒劳无功,那也只是结果而已。如果是尽了全力之后的结果,即便是苦果,我也吞得下去。但是叫我毫不抵抗就接受绝望,实在是太愚蠢了。那种行为等于背叛了这场战争中的牺牲者,不,甚至也背叛了在这场战争之前,一直延续人类历史至今的所有已故之人。」

因为他们今天之所以能够活着,全是建立在包含焰在内的众多人们牺牲之上。

而且——

「而且这个情况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纯华语气坚定地如此断定。

「好、好机会?」

「对,就现状来看,焰同学败给米迦勒,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过我不认为他是平白牺牲,米迦勒应该也受到相当的伤害。敌人之所以会留下米迦勒,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无法正常行动了吗?」

「啊……」

「虽说对方是天使的军队,但是透过强夺来的肉身,能够发挥的力量有限。而且为了攻略埃霍尔特迷宫,敌人目前兵分两路,他们兵力分散,对我们而言正式大好机会。」

既然如此——

「为了生存,为了守护,我们战斗吧。让我们勇敢面对绝望,直到最后一刻吧。为了赢得未来,我们要克服绝望,因为那是……存活之人的义务。」

「「「————」」」

纯华说出自己的答案,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迷惘。

别说失去手脚,虽说是靠着复活魔法复活,这个少女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但她却没有绝望。

她正视绝望、绝不屈服,相信人类的未来终将获胜。

相较之下,这些年纪比她大的大人,一个个却这么窝囊。

「——哈哈!」

想起自己刚才绝望低头的丢脸模样,哈萨德干笑了两声。

「竟然被年级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女孩激励。」

真是太丢脸了。

处于这样的困境,大人才更应该要负责指引孩子方向。

然而自己竟然还指望孩子的救助。

居然有想要完全依靠孩子。

那么丢脸的事,实在不想再犯了。

「……!」

瞬间,哈萨德双手用力往自己的脸颊一拍。

然后随着脸颊的痛楚,强行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迷惘。

「《魔本凶弹》这个小姑娘说得没错!那个《邪神使》不可能白白被干掉!对方应该也付出相当的代价!既然如此,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就拼上一拼吧!靠我们自己的双手,痛扁那群擅闯人类世界的无礼家伙!」

听到哈萨德的这番话——

「……确实,要绝望还太早了!」

「对,这么难吃的苦果,鬼才吞得下去!」

「没错,我们要让她们明白,人类可不是只有《邪神使》能看呀……!」

其他的国防魔术师也陆续站起。

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纯华的话,以为还有反攻的机会。

状况仍是险恶万分。

即便如此,看到她在如此绝望的状况中,仍然持续追求渺茫的胜算,他们也鼓励自己,不可以输给她。

而刚才向纯华抱怨的年轻师团长也怀着相同心情。

「你打算怎么办?人家女孩子都那样说了,你还不挺身战斗吗?」

「别、别说傻话了,老头子!我哪有说我不战斗啊!只要还有一只手能动,我就会奋战到底!就算要死,我也要先在那些家伙的脸上吐口口水再死!」

受到哈萨德的言语刺激,年轻的师团长吼了回去,然后瞪着纯华,仿佛在说: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

看得出他已有坚强的决心,不会再轻言放弃。

「就是那种斗志才对。」

但是,会被纯华激起不服输毅力的那些人,斗争心原本就比较强。

也就是只有战斗职种的国防魔术师们。

他们仅仅靠着强颜欢笑来提振士气。

「可、可是敌人是天使的话,几乎可以确定,必须使用魔力攻击才能打倒他们,然而国防魔术师却死伤惨重,就算加上学生,能战斗的魔术师也不到四万人。相对地,对方虽说是兵分两路,一路也有七万人,加起来则是十四万人。不管怎么说,数量上都差距太大了……!」

非战斗员的职员们插嘴说道。

阻挡在他们的前方的现实,光靠意志是无能为力的。

不过——

「关于这一点,我们会提供协助。」

一道少女温和的声音,制止了公务员的丧气话。

可是那个声音不是由纯华所发出。

那么到底是谁呢?

就在职员慌乱的时候,纯华轻轻退开至门边。

然后——让路给后方的少女。

总理大臣衣笠义则本来就认识那位少女。

那位少女有着翠绿色的水润秀发、半透明的四片翅膀——

「你、你是……《妖精女王》!」

她就是过去从魔界移居而来的妖精族族长?艾尔菲娜。

◆◇◆◇◆

「她就是先前听说的……」

「原来是这样的小孩吗?」

艾尔菲娜突然登场,令聚集在会客室的人们掀起了一阵骚动。

聚集在此处的人都是东京生存圈的要人,也就是日本政府的重要成员。

因此大家事先早就从衣笠嘴角里听说过——妖精族动乱事件的来龙去脉。

其中也有妖精族移居八丈岛时,负责经办诸多手续的人员,所以对于艾尔菲娜存在的本身,他们并不惊讶。

可是令他们不解的是——

「为何你会在这里!?妖精族不是应该都移居到八丈岛了……?」

回答衣笠疑问的不是艾尔菲娜,而是站在她身旁的纯华。

「得知东京生存圈开始战争后,她就为我们赶过来了。」

妖精族是具有高密度且高纯度的灵体,体型非常小的种族,一般是寄宿在植物与大地之中,与自然共生。

正因他们的体积之小,能够进入任何物体的内部,所以才能一直线地通过埃霍尔特的迷宫,比天使们更早抵达这里。

而她们不惜来到此处的理由只有一个——

「各位,拜托你们了。」

艾尔菲娜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只见有如穿墙一般地,从会客室的墙壁、天花板,以及各个地方,无声无息地出现无数发出淡淡光芒的球体。

仔细一看,球体大概有手掌大小,呈现人的形状。

那些光球是与艾尔菲娜一同来到此处的妖精们。

他们从墙壁浮现出来,聚集在受伤的国防魔术师身边。

「唔哇!?」

「做、做什么……!」

『别担心!别担心!』

『不会痛的,相信妖精。』

魔术师们对围绕在自己四周的怪异生物感到惊讶。

妖精们安慰着他们,用人类听不懂的声音念念有词,随后触摸魔术师们的伤口。

随即,一阵宛如春天阳光般的暖意,轻抚他们的伤口,消除伤口的痛楚。

魔术师们半信半疑地拆开绷带一看,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那是治愈魔法。

妖精们用魔界的魔术,至于了魔术师们的伤口。

对于刚才衣笠问她『为何在这里』的这个问题,这个行动就是妖精族的回答。

「我们妖精族是为了与东京生存圈并肩作战,才会来到这里。妖精族总数约两百万,只要全员出动进行治疗,在敌人攻入之前,应该就能让各位恢复至足以战斗的状态。然后,这件事我先前也跟衣笠总理说过,我们妖精族由于灵体微小,所以能进入任何事物内。假设十人附在一件武器上,就能提供让二十万人发动魔力攻击的武器。」

「二十万……」

听见她提出的数字,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处于现在的困境,可以对异界侵略者使出有效魔力攻击的兵力,如果能够增加二十万,那会是非常振奋人心的事。

这个提案对东京生存圈而言价值千金。

然而,会客室内每个人的脸上虽然有惊讶之色,却没有喜悦之情。

为什么?

因为不管表现得多么友善,艾尔菲娜始终是『魔族』。

众人注视艾尔菲娜和其他妖精们的眼神中,总是难免带着疑惑的神色。

他们就是无法完全相信妖精们。

每个人都在犹豫,不知是否该反对这个提案。

在这种时候,做出判断是领导者的责任。

所以总理大臣衣笠义则代表东京生存圈,对艾尔菲娜提出另一个问题:

「……我们人类曾经背叛妖精族,那时候帮助你的只有以焰为首的少数人,我们却对你的危机坐视不理……现在你为何愿意对我们的危机伸出援手呢?」

面对这个问题,艾尔菲娜沉默一阵子后才开口:

「老实说,理由有很多。包括报答焰大人的恩情,还有就是利益计算,如果天使们支配这个世界的话,身为魔族的我们大概也会遭到淘汰,不过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时她抬起头来,对会客室内的人们巡视一遍,然后回答道:

「因为我们妖精族想和你们人类建立更友好的关系。」

「……!」

艾尔菲娜也明白这件事很困难。

不过,双方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生命。

如果一直维持形同陌路的关系……那样实在太悲哀了。

然后艾尔菲娜重新注视衣笠,以强烈的语气要求道:

「我们妖精族舍弃魔界来到此处,原本就有觉悟在地球落地生根,与人类和平共生,所以恳请你们……也让我们战斗吧。」

她要求让妖精族加入这场战争。

而且也要求人类不要放弃,继续奋战。

听到艾尔菲娜的这个要求——

「——我们明白了,感谢你们的帮助。」

衣笠以东京生存圈领导人的身份做下决定。

他决定与妖精族携手合作,对抗天使的大军。

「毒岛上将、克莱因中将、小野寺中将,请立刻以你们三人为中心,整合剩余兵力,进行兵力的重新编组与配置;请富谷防卫次长检查第三区的都市防卫系统,请系统保持在随时可以启动的状态。不过对消耗的电力需要细心注意,必须以维持地下空间的扩张术式为最优先。」

「「「了解!」」」

「七倏上校,你的后方支援部队负责把一般武器运出地下空间;请凤君从警察队中挑选出具有旧自卫队或从军经验者。」

「明白了!」

将校与职员依照衣笠的指示,忙碌地展开行动。

他们的动作强健利落,充满活力。

值得信赖的将领没有屈服的话,士兵的士气也会大振。

再来就只剩下让士兵恢复为可以战斗的状态了。

「然后是哈萨德中将。」

「是!」

「你深受国防魔术师们的信任,请你使用精神通信,向全魔术师说明我们与妖精族的合作关系。艾尔菲娜小姐,可以拜托你在说明之后,率领妖精族替魔术师们治疗吗?」

「了解!」

「交给我吧。」

「总理,地下空间的暴动应该如何处理呢?警察队现在正使用护墙,勉强控制住情势……」

「由我直接到他们面前,向他们做说明吧。」

听到这句话,衣笠的秘书顿时脸色发白地反问:

「总理亲自出马吗!?那样会不会太危险……」

秘书的担心很正常。

不过根据衣笠所说,唯有这件事,他不能交给其他人去做。

「因为说服国民是我的工作,我也必须做我能做的事才行。」

「如果是总理的话,我认为一定没问题。因为连我这个孩子都知道,自从沃普尔吉斯之夜以来,您对东京生存圈的付出比任何人还多。所以总理说的话,一定可以得到国民理解。」

纯华开口声援衣笠的觉悟。

衣笠则是简短地回答一句「谢谢你」之后,以强烈的语气对会客室内剩下的人说道:

「或许天使们确实是想为这个世界带来救赎,可是他们对人命的价值观与人类相去太远,所以他们带来的救赎,对于活在当下的我们来说,与恶魔带来的毁灭没什么两样。日本……不,人类的存废旧决定于这一战,为了赶走即将到来的绝望,请大家各自尽最大的努力。」

对于衣笠的这句激励之言,众人并非异口同声地答应,而是回答得参差不齐。

因为每个人做觉悟所需的时间不同。

所以回答得稀稀落落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但是,不管回答的声音再怎么参差不齐——

——他们再也没有人低头沮丧了。

◆◇◆◇◆

在那之后,衣笠对避难至地下扩张空间的东京生存圈全居民,说明现在他们所面临的事态,以及事情演变至此的经过。

妖精族从魔界亡命至地球,《统一世界政府》接受了他们。

可是《同一世界政府》的《五大长》却推说是日本的专断独行,展开这次的东方大征伐。

然后,敌人为了完成东方大征伐逼近而来。东京生存圈为了打倒他们,与妖精族缔结同盟,准备展开防守战。

衣笠毫不掩饰,清楚明白地解释一切。

听完衣笠的说明,居民虽然大受冲击,不过就结果而言,衣笠仍是得到居民的谅解。

正如纯华所说,这都该归功于衣笠所累积的信赖吧。

自从沃普尔吉斯之夜,所有的政府高官都抛弃国民逃走的那时起,一直到今天这段时间内,居民们非常清楚——衣笠对维持东京生存圈贡献多少心力、付出多少心血。

正因为如此,他细心且诚挚地筑起那座名为信赖的城堡,没有那么简单就会动摇,也不会轻易崩塌。

而且也正因为是如此坚固的城堡,人们才会聚集起来,为了对抗即将封闭他们未来的据王而展开行动。

然后经过衣笠的劝说,国防军缩小防线。

并且起动位于皇居半径三公里内的最终防卫系统。

只见林立的高楼大厦沉入地面,收进地下空间内。

取而代之,地面升起大量武器,包括具备厚重装甲的高射炮台与飞弹发射器。

短短数分钟就让东京生存圈转变为一座要塞。

而在化为决战要塞的东京生存圈内,各式各样的人们与妖精忙碌地奔走。

「请问一下!弹药堆放在这里就好了吗!?」

「喔!总之就先堆在那边吧。」

「咦?什么游泳池 ?要丢进水中吗?」

「不是啦!我是说集中堆在那里啦!」

「妖精小姑娘!重伤者交给我们的医疗班就好了,你们先治疗轻伤者,尽可能确保战斗人数!」

「明、明白了!」

「喂,防卫程式发生错误了!维护员在搞什么啊!」

「各位!食物从地下空间送过来啰!」

「我们有准备米饭、面包还有清真食品,任君挑选!」

不管是军人、民众还是妖精。

每个人都竭尽所能地在做准备。

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看着四周这些充满韧性的生命,纯华走在人群之中,只为寻找一个人。

寻找那个理应幸存的队员……一之谷知古里。

就在这个时候——

「啊!是小星!嗨~!」

纯华后方传来耳熟的开朗声音。

回头一看,那是两名认识的学生魔术师。

「我听哈萨德团长说你还活着,没想到你真的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们彼此的运气都还没有用完呢,星河。」

「是安娜同学和罗莎琳同学……你们也平安无事啊。」

这时候纯华注意到,没看见应该与他们同小队的古贺步美。

「咦……古贺同学呢?」

听到这个问题,安娜露出苦笑。

「小古她……在先前的一战退出了,虽然勉强还活着,可是意识尚未恢复。我们请医疗班接她走了。」

「这样啊……」

「因为我们会合的第七师团是再激战区,所以我也变成这样的惨状。」

罗莎琳说完横向跨出半步,从安娜的身后移出。

纯华因此目睹她所说的意思为何。

因为罗莎琳的左手,已缺少上臂以下的部分。

「你不装机械义手吗?」

「因为听说义手要花时间习惯,再说——」

见到纯华担忧的表情,罗莎琳将自己的剑型《魔导武装》一挥。

剑压轻抚过纯华的刘海。

「与其装上不能使用的义手,不如少一只手,身体变得轻巧还比较容易战斗。即使只有一只手,我也可以挥剑啊。」

罗莎琳露出与她高挑身材相符的可靠笑容。

对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而言,少一只手的损失绝不算小,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纯华感到佩服,在自己的小队还在为成绩所苦的时候,她不愧已是成绩一直很优秀的青年小队成员。

「你这么可靠,真是帮了大忙。」

「那是我要说的话……焰同学不在,现在人类的最高战力毫无疑问是星河,我们要靠你了。」

「身为S级魔术师,我会竭尽全力。」

「是啊,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彼此都要努力……那么我们差不多该去领便当,回到自己的岗位啰,安娜。」

虽然罗莎琳跟安娜这样说,安娜却没有回答。

相反地,安娜伸出手掌制止罗莎琳说话,示意她等一下。

「恩,对,从那里的话应该看得见,就在中央公司大楼所在的地方,前方有一个大十字路口,我们现在就在那里。」

她正用精神通信和某人讲话。

看来似乎是再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之处。

「安娜,你在和谁说话?」

对于罗莎琳的这个问题,结束通信的安娜有些诧异地回答:

「罗洁你忘记了吗?刚才有人说要找小星呀,就是第11实习小队的——啊,来了来了。我们在这里~!」

(第11实习小队不就是——)

纯华对那个小队编号有印象。

她半信半疑地往安娜挥手的方向看去。

站在那里的人物,果然如同纯华的预料。

那名少女左右闪避路上忙碌行走的人群,朝着这里接近。她有着火一般的绯红长发、西洋人特有的雪白肌肤。不会错的,她就是——

「莉莉……!」

她就是星河纯华的儿时玩伴,同时也是在妖精族事件中,与纯华对立的圣道教会修女。

莉莉·休葛尔汀。

通过人潮之后,莉莉毫不减速地奔了过来。

由于刘海的遮蔽,纯华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

纯华认为,说不定她正为决定与妖精族联手的事生气。

虽然莉莉被艾尔菲娜所救,她也有透过纯华向艾尔菲娜道谢,但是家人被恶魔杀害的深仇大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失吧。

所以——

「你听我说,莉莉,这是因为——」

纯华开口想要说服莉莉。

不过,话才刚说出口,很快就被打断。

因为奔跑过来的莉莉,毫不放慢速度地直接抱上纯华。

「莉、莉莉!?」

强烈得令人感到痛楚的冲击,令纯华大吃一惊。

「纯华!纯华!太好了……你还活着……!」

莉莉紧紧地抱着她,抽抽噎噎地说道。

她的身体不住颤抖。因为纯华被斩首的时候,她也在战场上目睹了那个绝望的瞬间。

「我再也不要失去重要的人了……!我已经……失去太多了!」

「莉莉……」

「吓、吓我一跳,真是激烈的拥抱,她是你朋友?」

似乎是被她近乎冲撞的拥抱吓到,安娜这么问题。

对此纯华则是回答:

「……对,她是我的好友。」

她一直担心迈上不同道路的自己,现在也为了自己的存活由衷欢喜。

「看到莉莉还活着,我也很高兴。」

对于好友的眼泪,纯华也以拥抱表达感谢。

仿佛是要弥补纯华追赶《邪神使》而去,离开上帝信仰后的这段漫长岁月。

◆◇◆◇◆

纯华与莉莉正在欣喜相逢的时候,安娜与罗莎琳已经消失踪影。

两人很识相地回去自己的岗位了。

然后纯华结束与莉莉漫长的拥抱之后,一边寻找着知古里,一边询问莉莉的现况。

「是吗……莉莉的小队……全员都退出了啊。」

「……对,我的部队所在之地,战况并没有那么激烈,所以三人都没有受伤,可是……」

可是他们的心灵受挫,已经不能战斗了。

「连身为魔族的妖精都愿意战斗,身为小队长的我,真是感到万分羞耻。」

「那并不是莉莉的责任。有时候就算心里想着要尽自己的本分,身体和精神就是不听使唤,出现那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对那个人而言,那就是他的极限,所以我并不会责备他们……而且,没资格当队长的人是我才对,因为我已经失去两名小队的队员了。」

「你说失去……那么《邪神使》果然已经……」

纯华点头肯定。

「跟在他身边的《法之书》化身传来联络,说他已经被杀了……既然焰同学战败,那么他前往援救的栞同学也凶多吉少了吧。」

话一说出口,纯华重新认识到自己的没用,内心感到悔恨不已。

自己身为队长,队长该做的事却一件也没有做到。

不过——

「不过,也有队员活了下来。」

就算再怎么没用,自己仍是101的队长,所以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为此,纯华依循着魔力气息,寻找知古里。

「找到了。」

在炮台的阴影处,终于发现了她的踪影。

「那孩子先前面对《圣道骑士》大大地活跃……」

「她是第101小队中最努力的队员。」

纯华走向抱膝坐在炮台阴影处的知古里,对着她喊道:

「知古里同学。」

「……」

「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了你好久喔。」

听到纯华这么说,知古里缓缓抬起头。

「……为什么?」

她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问道。

「像我这样的废物……不用来找我。」

她脸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脸颊不住抽动,一点也不像是那个开朗的知古里。

◆◇◆◇◆

一之谷知古里诅咒自己。

诅咒苟且偷生活了下来、没用的自己。

「我什么也没做到。」

不,如果什么也没做,那还好。

如果只是个没用的废物,那还有救。

但是现实却不是如此。

只是废物根本不算什么。

「我杀死了桃乐丝小姐……」

因为肤浅的思考方式,害死了桃乐丝。

而且自己甚至没有办法替桃乐丝报仇。

只会给人家添麻烦,却毫无战果,只是无意义地存活下来。

——她憎恨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可恨。

(说什么……要当守护大家的英雄。)

这么没用的自己,消失还比较好。

所以——

「……我不要再战斗了。」

一之谷知古里再度低下头,避开纯华的视线这么说。

反正就算自己参战,也只会给人添麻烦而已。

对此,纯华则是在知古里的面前单膝跪地,手放在她的肩上激励她道:

「知古里同学,眼前绝不是只有失去的东西。多亏你挡住两名《特别宣教师》,有的人也因此而得救,知古里同学的奋斗绝非毫无意义。」

这是事实。

如果不是知古里的奋战,《特别宣教师》吉梅尔应该会杀死更多人吧。

在纯华守住城镇,发射《魔本凶弹》前的这段期间,正因为有知古里的奋战,所以吉梅尔造成的牺牲才会仅有桃乐丝一人。

然而……现在的知古里只想着不存在的『如果』,听不进纯华说的道理。

「队长好坚强……」

知古里低着头说道。

「我办不到……我只看得见失去的人……」

无可挽回的结果,不断地折磨她的心。

她丝毫不愿意去思考已守住的生命。

或是——

「队长不伤心难过吗……?师父他……」

——已经死了。

知古里正要这么问出口,却在途中紧闭双唇。

因为即便是她残破不堪的心灵也已想到——这个问题实在太无意义。

「……对不起,我刚才问了愚蠢的问题……」

但是,打断知古里的歉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纯华。

「我很不甘心啊。」

仿佛勉强挤出这句话一般,纯华对知古里收回的疑问做出回答。

「不甘心?」

不是伤心难过,而是不甘心。

知古里无法理解纯华为何会有那样的感情。

所以知古里抬起头,询问那是怎么样的感情。

「对,因为我讨厌焰同学的生存方式。」

纯华坦白地回答出她的真心话。

「他什么事都一个人背负、自己扛下一切的事情,我最讨厌他那样孤独的生存方式。所以某一天,我对他说……一年后,我一定会成为与他并肩而立的存在,强行将他背负事物的一半重担抢过来……如今这个诺言已经无法再实现,我实在非常地不甘心,因为我……喜欢焰同学。」

「队长……」

「可是,就算焰同学不在了,我的承诺也不会因此而消失,我许下的承诺,明确地留在我心中,正因为如此,我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之中。因为我想要对他说——就算不依靠焰同学,我们也可以度过这个困境,只要肯努力,我们也是办得到的。」

因为纯华相信……唯有如此才是焰的救赎。

「但是,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

说完这句话,纯华重新注视知古里的双眼说道:

「为了达成目标,需要大家的力量。」

没错,纯华置身于这个绝境,看到每个人尽其所能的模样,因而了解了这个道理。

『纯华小妹,你想要和焰同学并肩而立的气概虽然了不起,不过那是办不到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拥有高洁的意志与相称的才能——但是,那只不过是小问题而已,因为人类这支种族的真正强势之处是在别的地方——请你别忘了这一点。』

她理解到《悄然接近的混沌》这句话的真正涵意。

确实正如《悄然接近的混沌》所说,像焰这样的杰出人物不会有第二人。

毕竟他是《终极个体》。想要以『个体』之力与他并肩而立,终究是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那并不是什么问题。

正因为是此刻,正因为处于这个情势,所以纯华明白。

既然『个体』的力量不及焰,那就以『群体』的力量与他并肩而立就好了。

「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之前,却还不能不屈不挠,团结一致面对敌人。这是不仅恶魔与天使,甚至那位焰同学都不具备、只属于我们这些弱者的强项。而就是这个强项,能在足以遮蔽天空的绝望开出破洞……!」

并且粉碎绝望。

这道理就如同一窝蚂蚁可以摧毁坚固的城池。

「这场战争,我希望知古里同学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说完之后,纯华从口袋取出某个东西,让知古里握在手中。

知古里疑惑地打开手掌一看,掌中是一个由包装纸裹住,像是糖果一样的东西。

打开包装纸,里面装的正是颗发出七彩光泽,看起来十分美味的糖果。

不过——

「这是——难道是——」

身为魔术师的知古里,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立刻就明白那是什么。

因为她认识七彩糖果所带有的气息,听过这道气息的主人说起,那段极为残酷的故事。

而知古里的理解正确无误。

这个七彩糖果的名称是——妖精丸。

这就是造成妖精族必须被迫离开战乱魔界的理由,以妖精族的生命做为原料的魔力补给品。

纯华到底为何会拥有这种东西。

知古里惊讶地睁大双眼,提出这个疑问,纯华则是回答:

「因为艾尔菲娜小姐也和我们一起战斗。」

「……!」

没错。带来这个妖精丸的不是别人,正是艾尔菲娜。那些因为经历漫长的逃亡生活,衰弱得无法战斗的妖精们,自愿献出生命,结晶化后形成妖精丸。

换句话说,这就是他们战斗意志的体现。

就是他们的这股意志,解救纯华脱离魔力耗尽的危机。

所以这次轮到纯华把妖精丸交给知古里的手上,对她说道:

「你并不是只会在这种地方灰心丧志的女孩。无论受到何种批判与嘲笑,你都不曾屈服,当我自暴自弃的时候,你自始至终仍是真诚如一。你的灵魂比任何人都高洁坚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会和大家一起,在战场上等着你……!」

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后,纯华便离开了。

「……我……即使如此,我…………!」

另一方面,知古里再度 将脸埋在膝上。

仿佛拒绝眼前的一切现实。

然而,即使如此——

「…………呜……」

知古里的手心仍然紧握纯华交给她的强烈意志,不肯放手。

◆◇◆◇◆

离开知古里所在之处后,纯华回到在稍远处等待的莉莉身边。

「那孩子能够振作起来吗?我看她好像相当憔悴。」

莉莉忧心地问道,纯华则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

「没问题的。因为知古里同学是那位焰同学看中的魔术师……知古里同学一定会来的。」

没错,纯华相信知古里一定会重新振作。

不过——

「但是……这样还不够。」

「不够?」

「为了让我们人类获胜,无论如何都必须再取得一个人的协助。」

纯华心想:缺少她的力量,我们将会面对非常艰苦的战斗。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也能协助我方。

所以——

「走吧,莉莉。我们去见起始的魔导书《法之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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