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真庭喰鲛
不愧是号称治外法权的自治领,出入出云的每一个关卡都非常严格。不留下手印便穿过去可谓困难之极——不对,可以断定那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连把幕府的权力当靠山的咎儿和七花,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后才能通过这道关卡。
不过,若是咎儿和七花稍微晚一点到达出云的话,他们也许就能轻易地通过这道关卡吧——现在是他们进入出云后的第七天。
正好是两人到达三途神社的第二天。
他们进入出云时通过的关卡——遭到了破坏。
连同在关卡值勤的数十人官员,被彻底地。
破坏——蹂躏了。
“既然完全不可能穿过去——破坏掉就可以了。”
浑身沾满血,悠然地走过满是尸体的关卡——垂下刘海的那名男子,非常开心地说道。
“啊啊,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不用隐忍’这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剪掉袖子的忍者装束。
而且,没有蒙面的,无所顾忌的仪表。
身上缠满了锁链。
不用说——那是真庭忍军的证明。
“十二头领中,无法和蝙蝠和白鹭二人取得联络了——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就凭我应该没有担心的必要——可是也不能排除没能得到四季崎记纪之刀,反而遭到杀害的可能性。先不管白鹭,蝙蝠可是已经得到了绝刀‘铇’——假设他被杀害,不知那把绝刀怎样了。啊啊,真是让人在意——让人在意,让人在意,让人在意。”
男子在腰际插有两把忍者刀。
只要看周围惨不忍睹的惨状,就能了解到他是用那两把刀破坏了这个关卡的——奇怪的是,两把刀没有被插在左右其中的一侧,而是在腰部的右侧和左侧各插了一把。两把刀的刀柄头部都连上了缠在双腕上的锁链。
“不过,我还是先按照我得到的情报,努力征缴千刀‘铩’吧。为了同伴们,以及为了我自己。三途神社……好像在出云大山来着?啊啊,好期待啊——好期待啊,好期待啊,好期待啊。”
既然是著名的真庭忍军的忍者,这个男子就算不通过关卡,翻山越岭也可以进入出云的。可是这个男子,却特意选择了破坏关卡这一,大胆且极为残忍的侵入方式。
“啊啊,好期待——杀人啊。”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喰鲛。
是一个人如其名的忍者。
最为暂时的生活区,七花和咎儿被提供了位于僻静之处的茶室。毕竟是一间茶室,中央设有地炉的房间面积只用四张半榻榻米大,不过仅用于两人起居的话大小还算可以。虽然七花的个头比常人高不少,但因为有了娇小的咎儿,所以可以理解成收支达算是到了平衡。加上,虽然量不多,还提供有早晚两餐,若要有意见的话会遭受神罚的。照顾得不算体贴周到,但考虑到对方的立场,如此款待只可能是敌对关系的七花他们,可以说是优惠过头了。
只不过。
这其中一定会有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东西。
躺在榻榻米上——鑢七花如此思考。
这样真不适合他,真不像他,却还要思考。
咎儿不在房间中。
他现在孤零零一人。
“……。”
最坏的结果。
咎儿如此说道——这也就是说,交涉的结果,争取到了鑢七花和敦贺迷彩一对一的战斗。用不着和一千名敌人作战了,不管怎么说这对七花是个不错的消息,所以听她这样讲,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咎儿却一脸的不高兴。
也许因为——她至始至终都希望以和平的方式在暗地里办事,不仅如此,对方——迷彩对这场一对一的决斗提出了几个条件,咎儿那副不高兴的表情的主要理由在于此。
这场不问生死的决斗,若自己战败便将千刀“铩”的所有权让给咎儿——迷彩保证。可是如果发生与之相反的情况,即若是自己战胜,也就是七花战败——则希望咎儿能将至今征缴到的,绝刀“铇”以及斩刀“钝”的所有权让过来——迷彩如此说。
这绝对不公平。
拼了命去战斗,即使我赢了能得到的虽然是一千把实质上却只有一把,可你赢了怎么就能得到两把呀——亏你能厚着脸皮提出这种条件啊,七花这样想道。
不过,好像咎儿已经预料到了这里——与其说这样,咎儿貌似是有意图地引导了对方。说来在爬阶梯的途中,她对七花说什么“因为是第三把——我们已经有了绝刀和斩刀”这种另有真意的话。这么说,咎儿是故意吐露出这个消息进行交涉的啊。提出对方的赔率更高的赌博,将其拖进对战中——原来如此,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个好手段。比起双方都有一把刀的等价交换的对战,对方同意的可能性会更高——只不过,就算这样咎儿也一定会说这个是最坏的结果。
只是迷彩厚着脸皮提出了,连咎儿都没能想到的另一个条件——只要满足这一条件,迷彩就会答应和七花决斗。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个要求。那是涉及到千刀“铩”的要求。
“如你所知,千刀是量产了一千把完全同样的刀的,以‘数量多’、数目为主题的变体刀——一旦混在一起就无法区分,不,从一开始就没有区分的必要。区分水和水是没有意义的。既然是同样的,那就根被没有固定的必要了。”
迷彩说道。
“——一般会这样想。可是啊,奇策士咎儿小姐。如果一千把千刀中只存在一把——可以称之为原型的一把的话,会怎么样?”
原型,强调道。
“动一下脑筋就明白了。若要打造一千把同样的刀的话——必须要有作为原型的样本吧。也就是雏形。把它作为样本,打造了其余九百九十九把的结果,就是千刀‘铩’。”
千刀“铩”的——最初的一把。
“或许是,有可能有了最初的一把,打造出第二把,打造第三把时照着第二把,打造第四把时又照着第三把——打造第一千把时照着第九百九十九把。可是就算如此,也应该会有最初的一把吧。……我是在山贼时代从上一代的头目那继承了千刀——从那时起我就有了这个疑问。想办法试着找出一千把中的最初的一把——。”
可是。
她却无果而终。
那可是绝代刀匠,四季崎记纪使出全力打造的十二把之一——无法区分打造得无法区分的刀,是没有办法的。若非如此,便有违变体刀之名。
但是。
因此。
就因为这样。
“我的条件这有这个——奇策士咎儿小姐。如果你能找出千刀‘铩’的最初的一把的话——我就答应和虚刀流的男孩进行决斗。”
接着,迷彩补充道。
“你可以自由地向黑巫女的各位询问——我也可以借给你几个人帮助你调查。不过——你是不能让那个男孩帮助你哦。”
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此七花他就象这样,攒了一大堆无聊的时间。七花原本就是个懒惰、怕麻烦的人,所以躺在榻榻米上的模样实在太适合他了。
从那以后——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
七花对日夜的交替没多少感觉,不过应该差不多吧。
咎儿呢,答应了敦贺迷彩提出的所有田间,立刻展开对千刀“铩”的调查。
首先检查了境内的五十名黑巫女们佩戴的千刀——然后她爬下一千级的阶梯,前往下界。承受迷彩的话,在下界先和五名黑巫女汇合,在她们的带领下,开始检查剩下的九百五十把刀。
到了晚上,咎儿就会回到神社——应该说,七花特意跑到下界去接她。虽然能爬下千级阶梯,但咎儿果然还是爬不上来。被迷彩目睹到丢人的画面,看来咎儿干脆想开了,爬阶梯时连一级都不肯用自己的双脚爬上去。
这可以理解为她独特的傲慢,或者,也许还是太累了吧。最为武装神社,三途神社负责安保的范围并不小——要想和九百五十人都见面,确认她们的刀应该需要付出相当大的劳力吧。虽然没有设定期限,但咎儿对七花说要在一个月之内解决。这期间你就好好地养精蓄锐吧——她这样说。
所以基本上,七花整天都很无聊。
为什么我不能帮咎儿呀,这样想道——不,虽然不认为自己能对在一千把中找出最初的一把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工作起到什么作用,但那也总比像这样无所事事(仅限于七花个人的心情)要好。
当然,除了这个他还担心咎儿。不能因为待遇好就忘了,这里是敌人的腹地——被敌人的同伙的黑巫女包围,调查千刀什么的,仔细一想这不是自杀性行为吗。七花的责任除了征刀,应该还有当咎儿的保镖的——
七花是在调查开始后的第三天想到的这一点(太慢了),可是就算对咎儿说了,却得到了一句“没事”答复罢了。
“迷彩是不会以那种形式,让得到两把完成形变体刀的好机会逃走的。”
唉。
这确实有道理。
顺便说一下,咎儿现在的打扮,不是平常的绚烂豪华的和服而是正规的巫女装束。虽然是为了调查,外来人在出云里走来走去的话会过于显眼,所以迷彩借给了她。看来三途神社也有不是黑色的巫女装束。可惜的是七花没有萌巫女的属性,所以没能注意到这有多么的美好,不过因为跟平时不同打扮的落差,据说他还是有了某种感受。
于是——一个星期。
左右。
咎儿说差不多检查完一边千刀“铩”了——当然,这也是真正的调查从现在才开始的意思,不过七花觉得咎儿不用在境内和下界之间重复往来真是太好了。
——嘛,那家伙稍微锻炼一下也好啦。
即使如此,疑问依旧还是个疑问。
咎儿做事怎么这么地急死人呢。
当然,千刀的卖点就是庞大的数量大量,不会变得像蝙蝠和宇练时那样,打倒迷彩一人的话就能征缴到刀的,因此,如果不争取到这种约定的话,说不定真的不得不跟一千人作战了——可是七花觉得咎儿过于正直了。
七花缓慢地坐起身子。
然后,从茶室的小门走到外面。(译者:茶室是做日本茶道的房间。房门很小,真的很小,一个人只有蹲下才能通过。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小呢?因为日本的茶道按照规定饮茶的人在喝茶之前要向做茶师傅鞠躬,可是古代有不少高官和有钱人等不肯鞠躬,所以干脆把房门造的小一点,这样每一个进来的和出去的人就在不知不觉中低头了。)
外面是大晴天。
离到下界接咎儿还有很多空余时间——睡也睡腻了,所以打算简单地散个步。虽然被咎儿叮嘱要老实呆着,但是在原地不动是有限度的。等待,其实会消耗不少体力的。
太无聊了。
可是,虽然七花本人还不明白,心里之所以会一直有这种类似不耐烦的心情,是还有另一个巨大的理由的。自从咎儿到访不承岛以来,七花和咎儿片刻都没有分离,始终在一起——基本上没有分开来行动过。这是咎儿对不谙世事的七花的,作为保护者监护人的责任感造成的,所以一旦七花像这样一个人呆着,他就会感到精神上的压力。不过这可以理解为咎儿对七花“让你一个人呆着也没问题吧”这种信赖——
概括的说,七花是寂寞了。
孤零零一人。
没什么目的地走进本殿时,发现了从对面朝自己走来的一个人影——没有佩刀的黑巫女,是敦贺迷彩。一手拎着大酒壶。
“哟。”
迷彩向七花搭讪。
依旧是个态度爽朗的人。
“我正好要到你们的茶室呢——如何?虚刀流的男孩。和我聊聊吧?”
“……没啥,无所谓啦。”
没啥,无所谓。
而且,虽然没打算特意去找她,但既然像这样有了机会,那就有事要问她。七花跟着迷彩,两人并排坐到本殿的廊子上。
“看你好像很无聊。”
迷彩说道。
“虽然想着得找你玩一玩,抱歉啊,别看我这样毕竟是负责管理这个神社的——。”
“没啥,无所谓啦。”
七花说了和刚才一样的台词。
他能用于对人关系的检索量太少了。
他接着说。
“不过,难得有了机会——我想问你问题,可以吗?”
“可以啊。”
迷彩轻巧地回答。
看不透——不如说,搞不懂。缺乏对人经验的七花难免会这样,至今从没见过这种人——想问的问题。
有几个问题。
正常地考虑的话,如果咎儿的工作有了结果,自己就要和这个迷彩战斗了——所以该询问的是何为千刀流。
千刀流——咎儿如此说过。
敦贺迷彩的流派——身为非剑士的迷彩的流派。
看起来实在不是很强的她所用的招式。
既然没有佩刀,所以没法让她现在表演——不,就算佩刀了,迷彩也绝不是个暴露自己身手的白痴——就算如此,在优先顺序上,排在第一的是千刀流。
可是,七花的脑袋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他想要询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是关于咎儿现在做的,寻找千刀‘铩’的最初的一把——为什么我不能帮她?”
“怎么啦?想帮她了?”
“也不是想帮她——只是都怪你提的奇怪条件,弄得我现在没事做了。无聊死了。”
“原来如此啊。”
呵呵呵,迷彩笑道。
“看样子,小姑娘还没有跟你说过这个三途神社的情况呢——虚刀流的男孩。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认为现在的无聊是我造成的,可是,就算我没有提出这个条件——小姑娘也会拒绝和你同行的。”
“哈啊?”
“要是调查得顺利就不好了——嘛,就算这样,我先提出这个条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如果像她那么聪明的话是不会有万一的,可我还是要这么做。”
“……三途神社的情况是,什么?”
咎儿没有对七花说过的事。
也就是说——是机密吗?
“嗯~?不是什么机密啦。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的——虽然那位小姑娘说这是隐情。不过有可能只是在把握说出来的时机吧。嘛,要说是隐情的也算是隐情吧,如果这里不是自治区的出云的话,这种神社马上就会被拆掉的——。”
“怎么回事啊。听不明白。”
“还记得我之强把这个神社比喻成尼姑庵吗?”
保持着原来的语气,迷彩继续说。
“可是,那个比喻还不算正确——更确切地说,这个神社就像是个救助逃亡女性的寺庙。”(译者:日本古代真的有这种寺庙,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救助逃亡女性的寺庙?”
“也可以说是斩断情缘的寺庙。”
迷彩将视线从七花身上移开,望了一下四周。她也许打算如果附近有黑巫女的话就指给他看吧,可惜的是,在可见的范围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这并非可惜的是。
连迟钝的七花都知道。
黑巫女们,露骨地避开自己。
对咎儿明明不是这样——黑巫女们对七花却如此露骨地——不,简直可以说是病态地,不肯靠近。
“嘛,佛教和神道的思维方式是截然不同的——不过这是跟教义没多大关系的,三途神社的传统。偏离主流的,可以说是历代神主们的个人兴趣吧。”
“还不是很懂。……总的来说,所谓黑巫女都是怎样的人哪?为什么你——自己不佩刀,却把千刀交给她们?”
“因为那对她们来说是必要的东西。……不,那也许是一种必要之恶吧。”
说不定,我一直在等待像你们这样的人到这里来的呢——迷彩又说了一句让七花更混乱的话。
“黑巫女她们都是——被害者。”
然后,迷彩说道。
“长时间、持续地被男人们虐待得很惨,都是些可怜的精神崩溃的女人们。多数是在高官的宅邸里工作的女佣、被父母卖掉的女孩之类的等等等等——好像其中还有大名的女儿呢。”
“精神——崩溃了?”
“那是跟像你这种悠哉游哉的男孩无缘的世界。”
迷彩有些讽刺地说,然后来一句“不止是精神上的”继续言道。
“心灵也好身体也好,都虐待到了极限。即使超过了极限,还要继续被虐待。也许动手的一方心中有愧吧,只会在密室中施加这类暴力——在某个地方明显地坏掉之前,是不会被暴露的。你问坏掉后会怎么样?只会被丢掉啊。”
“…………。”
“然后,从被丢掉的地方被捡来的——就是奉公于这个神社的一千名巫女。这样就明白为什么她们会怕你了吧?对黑巫女来说,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恐怖与忌避的对象。小姑娘为了调查千刀必须要和所有的黑巫女碰面,所以不能让男人的你和她同行。”
“恐怖与——忌避。还有,男人与女人吗。”
七花直率地回答。
“这些东西我不是很懂。”
“是吗。嘛,作为剑士这并不稀奇。无缘的世界——对吧。”
剑士。
七花没有漏听迷彩对他的这种称呼——从咎儿那里已经有所耳闻了,敦贺迷彩,她果然知道虚刀流……。
知道虚刀流的真面目。
“不过——听你一说我才明白。咎儿说过的——让我在房间里老实呆着。原来如此,那是为了不让我无意义地吓到黑巫女们的顾虑啊。”
“可以说是女性特有的顾虑吧。”
“嗯。”
“那么,这样是不是明白了另一件事?我把千刀‘铩’交给她们的理由——那是为了将四季崎记纪之刀的毒,当药用在她们身上。”
“当药用?”
“就像是药三分毒一样,毒也可以入药。当然,其中也有自卫的用意。作为侍奉于武装神社的巫女的正当武器,当然也有这层含义。但是——比起这些,为了重建她们被破坏的心灵,刀毒会起到作用的。当然了,如果变体刀真的有这种超出人类认识的力量——这才有用。”
“…………。”
拿在手中就想砍人。
就算是有着这种毒性的刀——如果用法妥善,原来还能修复坏掉的心灵啊。确实,那种攻击性对虚弱的精神,也许反而是必需的——。
让他有些惊讶。
七花连想都没想过——四季崎之刀竟然还会有这种用途。不,恐怕在历史上这样使用了四季崎记纪之刀的人——敦贺迷彩应该是第一个吧。
但是,这不能算离谱的。
坏掉的刀匠打造的,坏掉的刀。
坏掉的刀能够修复坏掉的心灵——这也许可行。
竟能用杀生的“铩”是人“生”——
“嘛,就算那不是真的,也有心理学的假药效果这一说法嘛——应该像这样使用传说。不管是现实还是幻想,哪一边都没有关系。”
“……原来我还以为,所有者的你为了避开刀毒——才把刀分散到大家的手里呢。”
“我在你的眼里,还真是一个坏人呢。嘛,说实话那算是个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作为一路见证了这七年的人,我觉得就算这样还是有了一定的效果。除去刀毒云云,拥有刀具这一点,就能使女人和男人平等。所以也有为了自卫的用意——就这样。”
“哼~~。”
这一点,和咎儿的想法——相反。
她简直是顽固地,不肯让自己拥有力量。在征刀的过程中连使用鑢七花这把刀,也并非她本意吧。
“这个神社是——疗养院吗。”
“是啊——也可以这么说。”
“贴在脸上的咒符呢?那个也是为了重建精神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吗?”
“不是不是。那只是为了把脸遮住才贴上去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在这里的都是些有内情的女人,所以有必要遮住面孔,彻底贯彻无个性化。作为神社还能唬人,不错吧。”
“原来如此。”
“咒符只是个面具。她们需要的——只有刀。”
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千刀“铩”。
仅此而已。
迷彩这样说。
“原以为在境内的黑巫女的身份比下界的黑巫女要高,不过听你这么说好像不是这样子啊。”
“嗯,刚好相反。境内的五十名是在一千人当中症状特别严重的女人们——因为心灵的伤疤,她们都无法入睡。”
“…………。”
“即使这样,佩上千刀还能勉强维持自我——对她们来说,千刀是让心灵依偎之处。”
“所以”,迷彩另起一行说。
“所以,我决不能失去千刀。”
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次。
敦贺迷彩改变了她开朗的态度。
“为了哪怕只能多救助一个女人。只要打败你,再得到两把变体刀,绝刀‘铇’和斩刀‘钝’的话——就能多挽救两个女人了。所以——我,必须要战胜你。”
“嗯。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七花的态度却根本没有改变。
咎儿之所以到今天都没有把三途神社的详细情况告诉七花——嘴上说着早晚会讲的却不愿说出来,刚才两人说着那是因为她作为女人的顾虑。但是,这个想法也许是错误的。至少,原因也许不止如此。事实上,以咎儿立场她必须要防备两件事——其一,七花获得这个知识后,七花对黑巫女——以及三途神社感到同情,进而使所挥动的刀产生迷茫。其二则是——如果七花获得这个知识后,如果他的心根本没有动摇的话——
先不管咎儿是怎么认为的。
她猜中的是,后者的可能性。
“我会按我的方式好好作战。那么你就为了那些女孩好好战斗吧。哈哈哈,看来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呢。”
“……引人同情作战,失败。”
一边说着,迷彩反而露出开心的表情,拎起放在旁边的酒壶,大口大口喝下去。然后,把酒壶交给七花。
“你也喝吧。让我们谈一些重要的话。”
“哦。”
听凭迷彩的话,七花喝了酒壶里的东西。
第一口就喷了。
“咳咳!咕哈……呱哈……什么呀这么苦的水!”
“……明明是好酒呢。”
迷彩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从七花手里夺回酒壶。
“说什么苦水也太过分了吧。难道说男孩,你酒量小吗。”
“啊啊,原来是酒啊……我从来没喝过酒。”
“既然如此干吗不说出来。就算是我也不会对不能喝的家伙劝酒的。强迫他人喝酒是饮酒人的耻辱。……不过,跟你悠哉悠哉的外表相反,真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啊。虽然打算把这个当战略用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太狠心了。”
“因为我是一把刀——。”
七花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咎儿以外的事物,是不会让我的心和身体动起来的。”
“如果夺走千刀,也许会出现心灵再次崩溃的女人——这样也行吗?”
“行不行的,这是没办法的吧。既然咎儿想要得到千刀,我就无法改变什么。只能让她们放弃了。”
“……你。”
迷彩如切入般,向七花询问。
“不会犹豫呢。”
“…………?”
“谈不上是否会放弃——你一旦决定,就不会犹豫吧。……但这难道不是仅仅怠慢于犹豫吗?难道不是仅仅害怕选择吗。也许——你仅仅是怕麻烦。”
“我不否定自己怕麻烦。”
“至今,你斩杀过多少人?”
唐突的,出人意料的提问。
不过七花没有感到任何异常,立刻回答道。
“两个人。”
“两个人——对于像你这种人来说,还真是少呢。”
“因为我是个无人岛上长大的山猴子。两个月前才经历了第一次实战。”
“为了收集两把变体刀,杀了两个人吗——就是说,你斩杀了那两名所有者吗。”
“嗯。没错。”
由于咎儿巧妙的情报操作,两人嘴里的“所有者”是有些出入的,但因为这并不是对话的主题所以构不成严重的问题,于是对话还在继续。
“还要斩杀我吗。”
“我想是的。……听说你以前不是山贼吗。你这样的人,如果这里不是出云的话,早就被抓起来也没什么奇怪——咎儿是这么说的。”
“……这一点,那一千名巫女也是一样的。她们当中有不少人被当作罪人遭到追捕。”
“呃?这样啊?”
“有时候光是逃跑就会构成犯罪。所以——她们才会隐藏面孔。”
“抱有隐情吗——么。哼~。说这种话的你呢,怎么样?至今,杀死过多少人?”
“数也数不清。”
迷彩说到。
“只是——我能确定的是,四十三人。”
“四十三?什么数字啊?”
“是同伴的数字。”
立即回答。
“七年前,我脱离山贼的时候杀死的,同伴的数字——只有这个数字,说什么也忘不掉。”
“…………。”
再也没和当时的同伴们见过面。
她这样说过。
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也可以反过来说,我能记得的只有这四十三人罢了。人们或许会说这样的我残忍冷酷吧。可是,就算是像我这样的人——也需要有斩杀他人的觉悟。或者说,丢弃某些东西。看来你是没有这样的东西了。”
“没有——的吧。好像。”
“那么你。”
迷彩问道。
“到底,为了什么而战?”
“我说过的。就是,为了咎儿。”
连这种挑衅的提问,七花都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对多少预测到会有这样的发展的迷彩来说,或许也是个意外吧。
“我爱上她了。除此以外还要有什么理由吗?”
“……使其动摇的作战,同样失败。”
哎呀呀一声,迷彩叹息道。
听到她的叹息,七花想起留在不承岛上的姐姐——叹息比任何人都适合的,病弱的姐姐。说来,不知姐姐身体还好不好——不知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于是。
这时,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不对。”
“嗯?”
“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不小心忘掉了。还有一个人,我还斩杀过一个人。”
“这样啊?同样是在,征刀之旅的途中——吗?”
“不。在这之前。大约在一年之前。那时我还在岛上。”
七花说道。
“我把爹斩杀了。”
说实话,将这种简直是做作的粗略情节的种种——将说白了就是基本设定一样的东西,一卷一卷,每写一卷就要从头开始说明的这种行为,作为在有限的篇幅,具体说是原告纸三百页之内这一束缚中书写故事之身,确实希望能想出一些对策来的。如果封面上写着一卷二卷三卷的话应该不会有人从第三卷开始读吧,就算真的有这样的读者他也一定会说着“唉这些事情大概在之前的一卷二卷里说明过的吧~”直接读下去的,所以考虑到过于重复的话反而会在人厌烦的可能性,我觉得果然还是需要想一些对策才行,嘛,虽然这么说但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方案——所以就先说明吧。
奇策士咎儿,是奥州的首领,飞騨鹰比等的女儿。
飞騨鹰比等——众所周知,他是一名反贼。是家鸣将军家统治全国的尾张时代的,唯一一次战争的首谋——飞騨鹰比等。虽然差一点成功,但最终叛乱却失败了——遭到幕府猛烈的反击,飞騨一族除了咎儿外,无一例外地在战火中惨遭杀害。
而取下鹰比等的首级的,就是鑢六枝。
虚刀流上代当家——大乱的英雄。
咎儿虽然幸免遇难,但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遭到杀害——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头白发。这就是使现在的她得以成形的原始体验,同时也是,富有冲击性的,她与虚刀流的相逢。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可以说是修罗与罗刹之路——她为了野心和复仇心而活。千方百计潜入让自己的一族灭亡的,怎么恨都恨不完的幕府之中——以女儿之身,只靠智谋智略得到了一席之地。
军所之首什么的,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经过点罢了。从这个位置,她的手还远远够不到将军的脖子。
所以——她要征刀。
说什么为了天下与国家,简直是信口雌黄。
而七花知道这件事。从第一个交手的对战对手,真庭蝙蝠之处,稀里糊涂地听说了。
咎儿的野心,以及复仇心。
这让他下定了决心——为了复仇而敌视将军家的咎儿,不可能对虚刀流有什么好印象,就算如此,她却为了依靠虚刀流而来到了不承岛——不得不这样做的她,说实话,打动了他的心。
确实,也有赎罪的想法。
因为他这时才第一次知道,在他眼里是个英雄的父亲手下原来也有被害者——不能说他没有过这种想法。他的心确实想过为了代替对自己来说是个绝对的存在的父亲,为咎儿的人生作出补偿。
可是,比起这个。
他作为一把刀——选择了她。
他爱上了,她的气质。
“嘛——我觉得也可以。”
七花将自己要协助咎儿的征刀这一决意向作为家长的姐姐七实表明后——她以非常疲惫的语气,这样说道。虽然她的态度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这事,但只有其目光是出奇地认真。
“但是——七花。你知道咎儿小姐的那种个人情况这件事,要向她保密为好——。”
接着,她这样说道。
七花觉得有道理。
就算没有道理,七花会绝对服从姐姐说的话的,所以咎儿目前还不知道七花肯同行于咎儿的计划的,真正的理由——
然后。
“还有,你把她直接的仇人鑢六枝——把咱爹斩杀了一事——记得也要向咎儿小姐保密。”
她这样说。
所以咎儿同样不知道这件事——
“嗯?”
“哦。”
可是,虽然那只不过是因为讲话的习惯吧,七实应该对忠实的自己的弟弟,“这件事要向任何人都要保密”,像这样命令的——这实在不像是鑢七实该有的失误。因为她没有这样做,所以七花才会偏偏对敌人的敦贺迷彩不小心说出,这种将会成为故事的关键的重要情报的。
可是——但是,该说是幸运吧,这时被公开的情报只有这个。
当然,敦贺迷彩听到这种重要的情报,原打算作出一些反应的——在此之前,七花和迷彩同时注意到了。
然后同时从廊子站起来——看向那个方向。
由于七花在野外长大所以对视力上是有自信的——既然迷彩也将视线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她也应该看到了吧。
在大鸟居之上。
连七花都没有爬上去的大鸟居之上——有一名男子光明正大地像哼哈二将一样站着。
没有袖子的忍者装束。
没有蒙面。
将锁链缠满全身的——垂下刘海的男子。
在左右腰际各插一把忍者刀的这名男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那里,问这种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问题是,这名男子现在正站在了那里。
“哎呀呀。已经被注意到了吗——意外地很快呢。”
鸟居上的男子,在七花和迷彩的注视下,不带丝毫羞涩地说着。
明明有不少距离,他明明没有大声说话——但男子如唱歌般的声音,在七花听起来仿佛在自己的耳边细语似的。
“——我本来还想再停一会儿你们有趣的对话来着——不过呢,多亏了你们我已经知道了大概。要把握现状的话,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吧。谢谢你们。应该向你们道谢说,我实在抬不起头来吧——。”
“…………。”
“…………。”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虽说很投入到对话中——他们可是并排面朝正前方坐在廊子边的。就算鸟居的上面在精神上是个盲点的位置,但竟然没看到他如此光明正大的模样——。
“从高出报名真是失礼了——啊啊,真好啊,不用藏起来就‘报出姓名’,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
男子高调地说道。
“我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名叫真庭喰鲛。今后请多关照。”
“啊——。”
听到他这么一说,七花慢了一拍(真的好慢)注意到了——对呀,那个有个性的忍者装束,和在不承岛上战斗的真庭蝙蝠和在因幡沙漠里看到的真庭白鹭一样——虽然缠在手臂上的锁链好像比之前的两个人长一点,但他已经就是——
“庭庭!”
……自从上个月起了这个名字,七花就一直用这个可爱的略称称呼真庭忍军,不过还是第一次在所属于真庭忍军的人面前叫出这个名字。
好了,听到他的对自己的称呼,真庭喰鲛的反应是——
“你说庭,庭庭……?”
在鸟居上危险地摇晃了身体。
差一点掉下去的时候站稳了脚。
“怎么会这样,这实在是太卡哇伊啦!竟然为专门暗杀的忍者的我们起一个如此美妙的爱称,你真是个好人哪!如果不是这样的相逢,我和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他非常高兴。
这个世界里全是些白痴。
“你认识他?”
干净利落地无视掉这些你来我往,迷彩向七花询问。七花回答,“不,我不认识他个人啦——。”。
“如你听到的那样。他叫……他们叫庭庭,是专门暗杀的忍者——他们也企图得到四季崎的刀。”
“哼~。”
迷彩像是在确认般地点一点头。看样子,她不知道真庭忍军之名——即使如此,她好像看出了喰鲛的身手不凡,表情比平时严峻多了。
“虚刀流的鑢七花先生——你拥有绝刀‘铇’和斩刀‘钝’。而三途神社的首领,敦贺迷彩小姐——你拥有千刀‘铩’。”
喰鲛以有礼貌的语气继续说。
“这么说,看来蝙蝠——嗯。非常遗憾。说是要去征缴‘钝’的白鹭也——我明白了。非常遗憾。”
“…………。”
“不过呢——如果我现在杀死你们二人的话,那三把就会一并成为我的所有物了。”
开心地微笑着——喰鲛如此说道。
……既然他听过了七花和迷彩之间的对话,那就应该很清楚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这种程度连七花都懂——绝刀和斩刀不在这里,而且千刀因其庞大的数量,并不是个打倒迷彩一人就能到手的那种刀。
即使如此,喰鲛还是那样说。
仿佛只想和两人战斗似的——不对。
仿佛只想杀死两人似的。
“啊啊——好棒啊,好棒啊,好棒啊,好棒啊——斗争的空气真的好棒啊。”
喰鲛无声地,拔出了左右两侧的忍者刀——但是,他可不是用左右手握住刀柄拔刀的。有一瞬间,在七花看来刀似乎自己拔出来了一样——不过仔细一看,原来缠在手臂上的锁链和刀柄是相连的。喰鲛通过挥起两条手臂,用手臂拽动锁链,拔出了连在锁链上的刀。然后他——就像带锁链的镰刀似的,在自身的侧面如纵向的螺旋推进器一样高速旋转起来。
七花曾经听咎儿说过,那身锁链是锁子甲的一种变型,只要用于防御——咎儿这样说是自然的,虽说是个奇策士,但这并不代表她通晓真庭忍军、真庭之乡的全部。特别是这名真庭喰鲛,她不光没有见过面,而且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她不知道是正常的。
竟然会有忍者将全身的锁链像这样——用于狰狞凶恶的攻击。
“此乃忍法涡刀。这个忍法就是我被称作‘锁缚之喰鲛’的由来。”(译者:“锁缚”和“沙漠”的日语发音相同)
“…………。”
你干嘛不在上个月登场啊。
这个通称差点让人情不自禁这样说出来。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七花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迷彩——不知道她使用的所谓千刀流是怎样的流派。但是,不管怎样,那一定不是个在不佩刀的状态下所能使用的招数。那么——这里只能靠自己战斗了。
考虑到之后会有决斗,所以要是迷彩现在被杀死的话就麻烦了——但是,不能否定自己正感到一丝的不安。看样子真庭喰鲛是用刀战斗的,但是像他那种乱来的刀法是在虚刀流的预料之外——不能像以剑士为对手时那样对付他。
但是这样一来,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所幸的是,为了躲避七花这附近没有黑巫女们,所以不用担心会殃及他人——而且那两把刀不是四季崎记纪打造的变体刀,折断了也没有关系——。
“那么,我要上了——啊啊。”
好开心啊。
一边这样说这,喰鲛一边从鸟居上跳了下来。虽说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下人是不会从大鸟居上跳下来的,一般人类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为了缓解落地时的冲击力会弯曲膝盖的。但是喰鲛却没有这样做。他保持膝盖笔直,咻咻地挥舞着左右的刀——遵从重力加速度,直直地掉落下来。
“咕——。”
不等喰鲛落地,七花便已起跑。这是出于,不管怎么说都要在远离迷彩的位置战斗的判断。但是,从这样思考的七花的身旁,有一阵影子如疾风般掠过——那是压低着身体奔跑的,敦贺迷彩。
“——啥。”
好快。
转眼间就被赶超了。
“前日,我接到了一个出云的关卡遭到摧毁的报告——据我听到的现场的惨状,应该就是那所谓涡刀造成的。抱歉不能让你出风头了,男孩,我作为守护出云的武装神社的首领,决不能让那名忍者继续任意妄为。”
通过身旁的瞬间——她一口气对七花这样说道。
“而且,我知道虚刀流但你却不知道虚刀流,这样决斗起来对你有些不公平。”
嗒。
接着,迷彩进一步用力踏地来加速——一下子来开了和七花的距离。这对七花来说是第一次的——也是带有冲击力的经验。和真庭蝙蝠战斗的时候、和宇练银阁战斗的时候、还有被咎儿拽着到满京城的剑法道场练功的时候——他都没有过在运动能力上被超越的经历。
明明是这样——他却轻易地被超越了。
七花想都没想就停下了脚步。
明显已经无法追上她了。
可是——她打算做什么?
迷彩她没有佩刀呀——!
“哼——。”
看到朝自己的落地点跑来的迷彩,喰鲛没有动摇,反而开心似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刚才是这样说的吧——敦贺迷彩小姐。‘到底,为何而战?’/如果要回答的话,当然,我是为了金钱——我以从没有为了金钱以外的东西战斗过为最大的骄傲。可是啊。”
在左右旋转的刀的速度——正逐渐加快。岂止是旋涡,那简直就是肆虐的龙卷风。达到那种速度的话不止是忍者刀,连锁链的部分都会成为凶器的。
真庭忍法涡刀——
“与其不得不特意去询问那种事,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战斗呢——为了什么而战?为了什么?我可不想听那种悠闲的话!啊啊,无聊至极!”
然后——无声地落地。
正好在落地点上——迷彩和喰鲛交错了。
“…………!”
她没有佩刀。
敦贺迷彩不仅仅没有佩戴千刀“铩”——她连任何刀具都没有戴在身上。这一点七花作为虚刀流的人,作为不佩刀战斗的剑士能够断定。
可是,在一瞬间的交错过后——被斩断的是真庭喰鲛。躲开锁链的防御,他的胸部被深深地刻下了十字。大量的血液从那里喷了出来——绕开那“喷泉”,迷彩保持着突击的势头,一直跑到了离喰鲛的身体有三间(译者:一间的长度大约1.8米)距离的前方。
喰鲛在那之后才倒下。
那是让人确信他再也无法站起来的,极其难看的倒地方式。
“……嘛,虽说是具尸体,但既然这东西也是个男人——我是不能让巫女们收拾残局了。虚刀流的男孩,能否帮我一起处理掉这个尸体呢?”
“…………。”
对目瞪口呆的七花,迷彩平静地——就像刚完成了小小的工作似的,开朗地说道。七花无法对迷彩作出像样的反应。
“还有就是,关于你父亲的事——。”
事到如今,迷彩如此说。
“——作为侍奉于神之人,我还是不要询问过多了。虽然有兴趣,但那似乎不是我可以继续踏足的领地。你也不要粗心大意地——把这件事对他人说起。”
夜晚,走下一千级阶梯,接回身在下界的咎儿,七花首先告诉她遭到了真庭喰鲛的袭击。说不定咎儿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出于安全考虑,她把平时奢华的和服换成了在出云里并不少见的巫女装束。
总之,七花告知她既然真庭忍军掺和了进来,就算有和迷彩的约定,作为一把刀不能认同从明天开始也要继续和咎儿分开行动,接着被咎儿说了一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给否决掉了。原以为那是逞强,但那好像不是。
咎儿说道。
一边将拿在手里的一把刀指给七花看。
“一千把中的一把刀,就在刚才已经找到了。”
如论如何。
目前能确定的是,如果下一个出场的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也被秒杀的话——他们在这场征刀之旅的故事中最主要的任务,一定会被定位为炮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