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张城下町的一角,有个被杂木林包围的武家宅——在这被人称为否定宅的宅子中的一间屋子里——一个女人,什么也没做,直直地站着。
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而冲着这个女人,有声音从天花板里,
“公主大人。”
传了出来。
“我回来了——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是也。”
那个女人冲着天花板里的声音,张口就是一句“慢死了”将他否定了。
否定姬。
家鸣将军家尾张幕府直辖内部监察所总监督——
本名不明。
“一直一直,真是一直让我好等啊——你个蠢材。”
“……非常抱歉。”
“然后呢?四国怎么样了?”
否定姬很快转入主题。
以等待为本业这个女人,很少见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关于死灵山的那个乱七八糟的传言——有多少是真的?”
“遵命。那——全部都是真的。”
“全部?全部——开玩笑吧?”
“确实是——全部。”
从天花板传来的声音——右卫门左卫门说道。
“不,并不仅仅是死灵山那件事。就连向您报告的我都依然无法相信——鑢七实,虚刀流的姐姐……真要说的话,她是个怪物。”
随后,右卫门左卫门将自己在四国——土佐鞘走山,剑士圣地,清凉院护剑寺的见闻从始至终、淋漓尽致地向自己的上司——否定姬做了报告。
一开始还一副欢喜地听着荒诞无稽的传说故事似的否定姬——到最后脸上也不由得被阴云笼罩。
露出了已经厌烦的表情。
“……你呀,跟我也有段时间了吧。可我却突然发现我从来没对身为令我骄傲的众多因素中的一份子的你有过好气……这回我破天荒地要可怜可怜一下你。不得不跟我报告这种鬼扯的事情——真可怜。”
“臣下不敢当。”
右卫门左卫门畏缩了起来。
否定姬用手指按住自己的眉头,
“全歼了冻空一族——是吧?”
如此说道。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那个时候,那个小·姐·姐·还没拿到恶刀‘鐚’吧?”
“所以说——没有恶刀‘鐚’时,就已经是可怕的怪物了。正如我所言,她还掌握了很多真庭忍军的忍法——”
“也就是说,死灵山神护队的技术也好,护剑寺的和尚们的剑术也好,她全部看会了啊……愈战愈强的类型么。不对——战都没战,只是看看——”
“正是如此。”
右卫门左卫门老实地同意道。
“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妙?”
“一点都没有——光是打乱了那个讨厌的奇策士的计划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我方也不会被牵连到。是么?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其实是因为——那个女人没能显摆成她的奇策啊。无论她的奇策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要能把虚刀流拉到表世界还好,结果反而连了不得的东西都牵出来了不是么?”
“可是——鑢七实也是虚刀流。”
“但她现在不是使刀了么?”
否定姬说道。
“那么——她就已经不是虚刀流了。”
“……”
“可是,实情又是怎样呢?鑢七花和鑢七实的对决——既然胜负留到了下回,那么七花弟弟再怎么小概率也是有赢的可能性的吧?”
“没有。”
右卫门左卫门干脆地断言道。
毫无犹豫的回答。
“不光是鑢七花。那个女人——任谁也赢不了。”
“即便是——錆白兵也不行?”
“是。錆确实是个天才——但跟鑢七实一比,天分压倒性地不足。假设……虽说是那种情况很难想象,假设有个天分超越了鑢七实的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份‘强大’,会立刻被她的‘眼’吞噬吧。”
“见稽古——么?”
看。
看破。
看穿。
看清。
看透。
看知。
看得。
“战斗是有相性的,也就是说——强弱是表里一体的,无论多强的对手,能有能战胜的方法……可是,这句格言对于鑢七实来说,却不通用。就连那份相性,都会被她夺走。”
“别胡说八道了。”
否定姬笑了。
确实,这会儿只能笑了。
“顺便给我个参考吧。要是你的话——会如何跟鑢七实战斗?”
“我不会跟她战斗。”
右卫门左卫门如此回答否定姬那恶趣味的质问。
“我并非傻子,不会跟绝对打不赢的对手交战——或者不如说,我会尽量避免和她发生争执。”
“原来如此。真像是前忍者的回答。可是,如果不得不跟她交战,那么你会如何?”
“拖延时间。”
右卫门左卫门回答道。
“拖延出——足够让你逃走的时间。”
“奖你朵小红花。”(译注:原文为“花丸”,为日本幼儿园奖励小朋友时用的饰品或者标记。故翻译为于此类似的“小红花”。)
否定姬说完后——思索了起来。
她露出了那种表情。
“嘛,事实上,本来想要避免跟她交手的——可鑢七实有了恶刀‘鐚’之后,就不能放着不管了……强制让生命活性化——确·实·曾·经·听·说·过,那是个极度恐怖的能力。根据用法不同甚至能够创造出不死不灭的军队。可是正因为如此,那个特性才永远不会被一个人耗尽。鑢七实没从任何人那里听说过,就完全理解了恶刀的使用方法……这也是见稽古做的好事么?”
“恐怕是。”
“可是,”右卫门左卫门接着说道。
“到底——那恶刀是怎样的装置呢?生命活性化,说得倒是容易——”
“现在再跑来找我问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的说明,你也变得不开窍了啊——嘛,真要说的话,大概跟针灸差不多吧?”
“针——针灸?”
“虽然不是薄刀‘针’。”
死灵山也一样啊——否定姬说道。
“为了让山活性化而供奉了那把恶刀。可是,恶刀并没有插到山里面去……所以神护队并不知道恶刀‘鐚’的正确使用方法。能够看穿这个,真不愧是天才。可是——光是供奉就已经有如此大的效果了。所以——如今失去了恶刀,苟延残喘的死灵山只有毁灭一途了。
“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死灵山么?”
“踊山的冻空一族也被消灭了……这样一来,感觉江户的不要湖也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呢。”
“……请不要开玩笑。”
“玩笑?啊,确实可能是个玩笑——可是,是否将之当成玩笑一笑了之却很微妙啊。让那种怪物得到了那么凶恶的刀——最差的情况,幕府都会被颠覆吧。鑢家不是被流放孤岛了么?就算是一直怀恨幕府也不足为奇。”
“就是为了不让那种情况发生——奇策士才行动的吧。”
“不能对那个女人抱有期待哟——那个女人,归根到底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天下国家的大义去征刀,实际上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出人头地?对了,还没问呢。还精神么?那个讨厌的女人。”
“精神着呢。在去护剑寺的路上还吵得要死呢——还装作偶然狠踢了我几脚。”
“跟个孩子似的……”
“可道场一战后,立马老实了……不过要是那个女人的话,立马就会恢复吧。”
“然后推敲出策略——么。”
否定姬说道。
“真是的,只要健康就好。嘛,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称不上跟我作对了。可是面对现在这种状况——她会下出怎么一手棋呢?我完全预想不到呢……”
“当下首先要依从鑢七实的暗示,寻找虚刀流最终奥义的弱点吧。”
“寻找弱点?啊啊……找‘七花八裂’的弱点啊。那还不简单。听了你的描述,连我都猜出来了。那个女人的话,马上就会发现吧。”
“您知——知道了么?”
听到否定姬如此一说,右卫门左卫门一脸惊讶。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否定姬一点得意都没有地回应道。
“根据你至今的报告所述想想的话——可是,那种弱点……无论是补强也好克服也罢,我都不觉得会有什么用。在鑢七实那压倒性的强大面前——”
“确实……不管我们对那个弱点怎么想,如果鑢七花拿不出什么根本性的对策来的话——想要打倒姐姐根本不可能。”
“才不是对策呢,是奇策啊。”
否定姬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说道。
“只能编织出奇策的奇策士——说得真好。或许是为了保留自己刀的颜面,第一回的姐弟对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啊……下回就不会了吧。一定,会使出什么奇策——就请静待佳音吧的感觉。可是,有件事就算是我也想不通。虚刀流的姐姐——鑢七实,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想·要·做·什·么,而做出了坚守护剑寺这种骑虎难下的事情呢?为了夺回圣地而发动战争,在国外倒是常有,在这个国家还真没听说过。因为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我有着要发生什么风波的预感。”
“……要我回去么?”
右卫门左卫门向否定姬问道。
“如果奇策士真想出什么奇策,打倒了鑢七实——我是不是该亲眼见证那个场面呢?”
“是啊……不,还是算了。那个女人相当讨厌我和你呢——不能让她分神。要是平时,根本用不着如此关照那个女人,可这回就给她特别照顾吧……而且就算胜算只有万分之一,那个奇策士也总是能够抓住那一点胜机——如此而已。”
“说到分神,”
右卫门左卫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不对。
作为前忍者的他——不可能忘记。
“同样是奇策士天敌的存在——真庭忍军的行动也让人无法放心。听奇策士说,好像总算是缔结了类似暂时休战的同盟——”
“啊啊……真庭忍军啊。可是十二头领已经少了一多半了不是么?那个,鑢七实全歼了虫组的三个人——先不说那个喜欢全灭啦摧毁啦之类事情的女人——上个月,在虾夷踊山又死了两个吧……剩下四个人?是吧?……就算不睬他们也没关系了吧?”
“那可不行。毕竟——真庭凤凰还活着。”
与否定姬那敷衍的语气不同,右卫门左卫门慎重地说道。
“那个忍者还在的话——无论真庭忍军人数再怎么少,也都是威胁。”
“啊是吗。嘛,既然你都如此明确地说了,那么就是那么回事吧——就算如此,同盟有效期间还是安全的吧。至少根据你从四国带来的情报不需要担心她们——不要干预默默看着就好了。让那个讨厌女人早点回尾张的话,你也给我传到了吧?”
“是的。等到鑢七实——恶刀‘鐚’的事件解决之后,这回一定会回尾张了吧?”
可是。
那种可能性太低了。
解决鑢七实——恶刀“鐚”的事件,究竟会不会有这一天呢?
也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了右卫门左卫门抱有的这份疑惑,否定姬,
“正是如此。”
说道。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吧。”
■■
虽然跟虾夷的踊山、陆奥的死灵山以及江户的不要湖不同,并没有被灾害指定——在如今的日本,想要在富士山脚下那片广袤的树海里留下脚印,也是需要相当觉悟的。这里被当做危险地带。
树海。
如字面所述——乃是树木之海。
跟一般的树林森林有着明显的不同——支配这里的不是动物而是植物。
在这片高温潮湿的严酷环境中,有两个人——滴汗未淌地走着。
两个年轻的男子。
其中一人纤细高挑,长长的黑发直直下垂——面无表情,唯有目光极度锐利。
另一人则身材矮小,如同孩童一般稚嫩——一脸胆怯地警戒着四周,紧紧跟在走在前面的无表情男子背后。
这两人咋看之下毫无共同点——可是二人的服装却一样。
无袖的忍装。
二人全都——周身围遍粗重的锁链。
没错。
走在前方的正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凤凰。
跟在后面的是同为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人鸟。
“神之凤凰”——以及“增殖的人鸟”,二人一起——走在富士山下树海之中。
“如今——事态变成如何了呢?”
突然。
凤凰唐突地说道。
人鸟哆嗦了一下,回应道。
“说、说说说说、说什……么呐?”
“那个,四国的情形。奇策士和虚刀流,也差不多该到达四国土佐的清凉院护剑寺了吧——”
“姐弟对决……啊。”
人鸟说道。
“可是——没想到啊……毁灭了死灵山的怪物,竟然是虚刀流的姐姐……”
“并不只有死灵山。还有踊山——也是被虚刀流的姐姐,鑢七实给毁掉的吧。根据您之后收集的情报的话。”
“是、是……”
“并不只是这样。鑢七花还全歼了我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的虫组——的样子。这也是,托您收集的情报,我反而没有资格再次高谈阔论——真的,人鸟。您的情报收集能力之高,让我也为之咋舌。”
“哪、哪、哪里……哪里哪里。”
颤抖着。
与其说是因为被夸奖了而感动,不如说是因为恐惧而颤抖——真庭人鸟低下了头。
“前日本最强——鑢七实啊。”
似乎已经习惯了人鸟如此的反应,凤凰毫不介意地继续迈步在危险的树海中。“可是,”他说道。
“这不就像在说錆白兵么。即便是所有情报都是真实的您,也无法明确说明啊。”
“很遗憾……全部——都是真的。”
依然是提心吊胆的口气——可人鸟却明确断言道。
“就连护剑寺——现在,也被她,镇压了吧?”
“跟剑士的圣地十分相符的人物登场了啊——不,并非是人物而是怪物。那么,那个奇策士该如何行动呢?奇策也好秘策也好,对于真正的天才是不会起作用的,这是战斗的常识。”
“可、可是,奇策士——并不战斗。”
人鸟说道。
“或许能想出什么好点子……不,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希望如此吧……现在剩下的真庭忍军头领中,能跟她一战的……包含凤凰大人在内,一个都没有。”
“说得真干脆啊。”
凤凰苦笑道。
“嘛,如您所说——如果狂犬那家伙还活着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不,就算是狂犬也不行吧……”
真庭蝙蝠——冥土的蝙蝠。
真庭白鹭——逆言的白鹭。
真庭喰蛟——锁缚的喰蛟。
真庭蝴蝶——无重的蝴蝶。
真庭螳螂——斩首的螳螂。
真庭狂犬——传染的狂犬。
真庭川獭——读解的川獭。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如今只剩四人。如今只能不渡危桥,小心行事——怪物退治就交给奇策士了。”
“鑢七花,确实很强……可是,跟天才为敌,结果会如何呢——形势不容乐观啊。”
“骨肉相争么……可是,别怪我乌鸦嘴,要是那个怪物姐姐加入了奇策士一侧的话——那我真庭忍军就真无明日了。”
“那个……确实没有了。”
稍微想了想,人鸟说道。
“想想的话——奇策士和鑢七实是绝对不能相容的。”
“这——或许是如此吧。对了,您认识奇策士呐——嗯。否定姬那边也不安定——嘛,无论如何,如今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很有限。另外行动的海龟和鸳鸯,也都很努力了吧。在跟奇策士的同盟还有效的时间里,我们要尽我所能收集刀——啊。”
凤凰停下了脚步。
停在了富士山麓附近的——一个风洞(译注:原文“风穴”,为火山运动形成的洞穴。富士山麓的风穴群是当地名胜)前。
“似乎再次啊。”
“是、是……”
“不愧是‘增殖的人鸟’——情报错误率千不足三,啊——”
“不……这回,多亏了凤凰大人的左·臂·才能有如此结果。”
听到人鸟如此一说,凤凰说着“啊啊,不是——”,摇了下头。
“应该说——川·獭·大·人·的·左·臂。”
“唔——”
如此说着,凤凰仿佛要确认自己的胳膊似的——转了一圈。
“——不愧是‘读解的川獭’的左臂。还没完·全·融·合·的胳膊,就已经有如此精度了——完全不需担心。”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川獭——
上个月丧命于虾夷踊山。
能够读取物体上的残留思念,乃是他的忍法——名为忍法记录溯源。
而如今,已·经·是·凤·凰·的·忍·法·了。
现在他的左臂——是真庭川獭的左臂!
“忍·法·生·命·连·结——上回海贼的手臂,没什么用啊……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川獭的手臂则相当好使。”
“川獭大人也……如此期望吧。死后成为了凤凰大人的一部分,就能继续活着无异吧——”
“那么就好。”
凤凰有些困惑地说道。
重要的是,他们两人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真庭人鸟的情报网和如今去世的真庭川獭的忍法记录溯源共同作用的结果。
上个月,真庭凤凰面对奇策士咎儿时,为了给真庭狂犬的暴走善后,以真庭川獭的死再次缔结了盟约——而他也为此留了这么一手。
真庭川獭死后。
那个忍法,就由真庭凤凰继承——也就是说。
如同奇怪的元忍者右卫门左卫门预想的那样——真庭忍军,依然健在。
依然,还是幕府征刀的威胁——
“那么走吧。应该就·在——这个风洞之中吧。”
“嗯嗯。”
确定地点了点头——人鸟首先迈出了步子。凤凰则随后,抱着胳膊跟着走了进去。
“可是……我不明白啊。”
尽管钻入风洞之中,二人依然毫不在意地走着。
既没有确认脚下的路途,也没确认方向。就好像早已熟知风洞洞窟一般——以普通的速度移动着。
“不明白……什、什么不明白?”
“不,是那个鑢七实的事情——按您的调查,那个天才……有着非常了不起的‘眼’吧?”
“是、是的……见稽古,是这么说吧……无论什么技术什么动作,看一次就能明白个大概,看两次就了然于胸——完全看破了。剑术也好忍法也好,好像都一样……恐怕真庭虫组的忍法,已经全部看破了吧。”
“嗯。是啊。可是,人鸟——依我看,这很不自然。”
“不自然?”
“能将川獭的忍法化为我的忍法——我的忍法生命连结,从种类上说跟鑢七实的见稽古有共同点吧。那个狂犬的忍法狂犬发动也是——夺取他人的记忆和身体,从这个意义上也差不多吧。其次,可以化妆成跟别人一模一样的,蝙蝠的忍法骨肉细工也不能说不相似。”
“哈啊……”
没能明白凤凰的话,人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忍法生命连结。
忍法狂犬发动。
忍法骨肉细工。
还有——鑢七实的见稽古。
确实,这些技术,有相似的部分——
“自然,细节部分是不通的——我的生命连结必须得杀了对手,狂犬发动则是以自己的死亡为前提。骨肉细工所能模拟的,终究只有外形——无论哪个,都远不及鑢七实的见稽古。”
“……是啊。”
那是非同凡响的技术。
鑢七实的见稽古。
“可是,既然——正是因为是驱使着相通忍法的人,才会有如此疑问,鑢七实的见稽古……根本没有意义啊。”
“……?”
完全不明所以,人鸟连随声附和都带着困惑。
“就是说——不需要夺取他人的技术,鑢七实就已经鹤立鸡群了吗?”
“……啊,啊啊。”
凤凰终于认可了人鸟的回答。
“是、是这样啊……”
“嗯。自然——见稽古也有着看穿对手性质和对手弱点的作用吧。可是,从根本上讲,见稽古不是为了变强而创的技术。因为父亲什么都不教授,为了自学——那‘眼’是起源自这个理由吧。可是,那种技术——对于像她那么强的人毫无意义。技术是为了补强弱点而存在的。对于强者——根本不需要。”
“……可是,与此相反……她很积极地去看破他人的技术。就连冻空一族的怪力都——”
“所以,无法理解。”
凤凰说道。
“我要连结生命,是因为我弱小。狂犬夺取身体,是为了获取更强的身体。蝙蝠变换身体,是为了更适应环境——我们本就是以卑劣怯懦为卖点的忍者团体。为了补偿自己的弱小而借用敌人的力量——因为无力而生的忍法。不,不只是这些忍法。我们另一个忍法,忍法断罪之元,人鸟,您那可怕的忍术——老实说来也是为了补强弱点。奇策士称忍术是强者用来凌辱弱者的技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忍术和奇策是共通的。是为了变强,从而与弱者拉开差距。可是人鸟啊。那么已经不需要变强的鑢七实,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去看得他人的技术?”
鑢七实的眼睛。
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
那个疑问,自然无法回答。人鸟没有回答,凤凰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随后继续无言地走着。
在富士山的风洞中——无言地走着。
终于,二人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的墙里,嵌入其中的——是用漆黑的鞘收纳的一·把·刀。
刀·。
四季崎记纪所铸完成形变体刀的——一把。
“如此就好,不过反过来也有些后怕——”
仿佛要再次确认自己的……不对,是真庭川獭的左臂一般——凤凰说道。
“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刚跟奇策士重结盟约就找到了,其实,那个女人是幸运女神吧。”
“总之——先找到,一把。”
“啊啊。”
说着——凤凰冲埋入墙中的刀伸出了手。
“如今开始亦不为迟——从现在开始起步,最后我真庭忍军,将得到全部四季崎记纪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一把不剩,全部到手。”
然后,他握住了刀柄。
自然——使用左手。
富士山麓风洞中,没有所有者,只是嵌入墙壁中的刀。
这究竟是第几把变体刀呢?
是微刀“钗”么,是王刀“锯”么?
是诚刀“铨”么,是毒刀“镀”么?
如今答案即将揭晓。
就在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在土佐为了对付出乎意料的强敌努力变强的时候——故事有了巨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