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班级里笼罩著沉重气氛。
不过,这绝不是悲观的气氛,而是充斥著恰到好处的紧张感。
最先感受到这点的应该是班导茶柱老师吧。
「请就坐——你们事前准备好像做得相当好呢。」
她一来到教室,那个看不见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凝重,并且急速冷冻。
本来应有的模样、理所当然的教室光景——茶柱老师对这种常识般的气氛藏不住惊讶。
「所有人都表情认真。实在不让人觉得你们是那个D班呢。」
「因为今天就是宣布期中考结果的日子吧?」
池带著有点紧张的表情说道。茶柱老师见状便贼贼一笑。
「没错。只要在期中、期末考拿到不及格就会立刻退学。以前我告诉过你们,你们应该仍记忆犹新吧。会怀有紧张或不安也理所当然呢。不过,你们至今就连那种理所当然的心理准备都无法做好。我很高兴能看见你们成长的模样。」
面对至今无法看见的学生崭新一面,茶柱老师觉得这很值得赞赏,但考试分数也并不会因此变好。我们不过只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茶柱老师刻意说出那种理所当然的事。
「但结果就是结果,如果考不及格就要请你们做好觉悟。那么接下来,我要贴出期中考结果了。进行确认吧,别弄错自己的名字和分数。」
正因为这项警告是货真价实的,老师才会叮咛我们。如果有人无法接受结果而大闹,校方应该也会不惜祭出强硬手段。因为遍布教室里的敏锐监视器镜头,总是监视著同学。
「果然可以看见全部的考试分数啊。」
「当然,因为这是这所学校的规则。」
学校不管学生想保护个人资讯的意愿,就在黑板上贴出D班所有学生的成绩。那里没有任何隐私。结果将会毫无保留地渐渐被揭晓出来。就如业务员的业绩目标表被贴在公司里一样暴露出优秀与不优秀的人。
这种时候,成绩特别优秀与恶劣的人尤其显眼。落后的人多少都会感到痛苦,受到周遭任意地施压及蔑视。
「你们可以把所有科目的平均及格分数基准想成是四十分以上。考到未满标准分数者,必然会受到退学处分。」
不及格界线与至今的考试几乎没有差别,但情况有点不同。
「现在起宣布的分数也会反映出你们在体育祭上的结果。就结果来说,表现活跃者之中也有人分数超过一百,但这同样会以满分处理。」
无法在先前举办的体育祭上留下结果的倒数十名,规定会在期中考上采取被扣十分的处置。D班的外村在体育祭上是年级里最差的一个,不得不比其他学生科目上多拿下十分。
话虽如此,没受惩罚的池或须藤等人的表情也很僵硬。因为考不及格就立刻退学的制度,就是如此给学生身心带来重大负担。
学生们紧张地看著慢慢贴出的考试结果。
然而,我隔壁邻居堀北一点也不著急。
「喔、喔喔!不会吧!」
结果排序是从分数差的开始记载。换句话说,在第一学期的期中、期末考都稳稳拿下最后一名的须藤,当然会被印出来——许多学生都这么想。但是,第一棒打者的名字却是「山内春树」以及他的各科分数。下一名是「池宽治」,接著是井之头、佐藤、外村。外村的排名通常都会稍微高一些,排名低可想是因为在体育祭受到惩罚的影响。
「好险!我是最后一名!真的假的啊!」
所幸他每科都超过四十分。英文四十三分,擦边低空飞过。平均分数差一点就达到五十分。山内看到结果一时之间也吓死了吧。他流了相当多冷汗。
比起这个,令我惊讶的是须藤。他至今都是定位在最后一名,这次考试却大幅跃升至倒数第十二名。虽说有体育祭上得到的点数,但这也是很厉害的结果。周围的惊讶表情便说明了这点。他的平均分数创下了五十七分。
「我一口气大大更新自己的纪录了!看见没!而且差点就平均六十分耶!」
须藤一找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就高兴地吶喊并且站了起来,甚至还开心地跳起。
「别因为那种程度的分数就吵吵闹闹,你的状况也是因为有体育祭的存款。真是不成体统。」
「唔,是、是的。」
须藤因为堀北严厉说出的一句话,虽然气馁,但也冷静地坐回了座位。
简直就像只忠犬。对主人的命令立刻反应并且执行。
「那个须藤居然拿下平均五十七分。读书会的效果好像很不错耶。」
就算是不拿手的英文,须藤也考出五十二分这个了不起的数字。
我听说堀北针对这场期中考教了须藤他们那些不及格组读书。虽然我没有受邀负责教学工作,但那也理所当然吧。从其他学生的角度来看,我也没被当作是聪明的那类人。再说,堀北本身应该也对我的学力持怀疑态度。
「读书会的效果确实很大呢。假如毫无准备就挑战正式考试,大概就会不及格吧。不过,这次大概是其他因素影响比较大。期中考本身是由比较简单的问题构成,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或许就是如此呢。」
这次期中考与平常的考试相比,程度毫无疑问稍微低了点。因为其中也有好几题我怀疑校方是不是放错。正因为考虑到这种事,并且坚信不及格组确实超越了不及格标准,堀北才会不著急吧。对照之下,最后一名的山内对以相当大的差距输给须藤,好像无法完全掩饰心里的不甘。虽然对不安于会考不及格的学生进行教学就和以前一样,但须藤甚至假日都和堀北一对一学习读书。恋爱的力量还真恐怖。虽然是一点一点,但他的学力好像也开始提升了。
「你是平均六十四分,这实在是很绝妙的普通界线呢。你也该拿出真本事了吧?」
「我那样就竭尽全力了。」
要是平时在五十分附近的我突然考一百分,一定会被卷入新的麻烦。
这种时候只要扎实地做就行——我自作主张这么想。
话虽如此,但考虑到须藤的跃升,我再考高分一点应该也可以吧。
「我知道你在扮丑角,所以已经变得无法老实听进你的话了呢。」
「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之前有没有老实听进我的发言。」
「说得也是。」
这点她就老实地认同了呢……
话说回来,虽说这次期中考的问题很简单,但上段阵容也零星出现了得到一百分的人。别班肯定也考出了相当高的分数。
「这次期中考退学的人如你们所见是零。你们平安无事地熬过考试了呢。」
茶柱老师坦率地夸赞学生。好像实在没有需要责难我们的地方,她的态度很客气。
「当然啦。耶耶,我也很期待下个月的个人点数喔,老师。」
得意忘形的须藤手肘撑著桌子,光明正大地说著那种事。
茶柱老师对那种态度也宽容地接受,没有垮下笑容。
「是啊,体育祭也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应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十一月的个人点数抱著期待吧。话说回来,我就任这所学校以来的三年级间,过去的D班没有任何一次到这个时期都没有出现退学者。你们做得很好。」
茶柱老师以夸赞的态度评价班上的学生。正因目前为止都没表现出那种模样,好像有不少人很抗拒这罕见的态度。
「总觉得被夸奖心里痒痒的耶。」
平时越少被夸奖的人好像越是害臊。
然而,堀北没有一丝松懈。没人不及格当然值得高兴,但她了解茶柱老师不是那种只夸奖完就让话题结束的人。
老师的态度变得越是沉稳,毛骨悚然的程度就随之增加。
她妖艳地摇曳著绑起的马尾,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开始移动。
老师好像打算走教室一圈,而慢慢地走过桌子与桌子之间。
茶柱老师途中抵达池的座位旁,便停下脚步这么说道:
「你平安无事通过一个考试了呢。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这间学校如何?我想听你的评语。」
「这……是所好学校啊。顺利的话也能拿到很多零用钱。食物之类的每个地方都很好吃,房间也很漂亮。」
「然后……」他一面掰著手指一面追加。
「有在卖游戏,也有电影和卡拉OK,女孩子也很可爱……」
与这所学校之间的关联性,只有最后一项似乎令人置疑。
「那个……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池好像变得无法忍受老师沉默听他说话,于是请示似的抬头望著茶柱老师。
「不,从学生角度看来,这无疑是很棒的环境。就算从身为老师的我来看,我也觉得这间学校实在太受益了。因为学校给你们在常识上无法想像的好待遇呢。」
老师再次迈步而出,走过最后面的座位,这次走来了我们这边。
这就像上课可能会被点去答题时的心情。你可别来找我搭话喔。
幸好那份愿望好像实现了,茶柱老师这回停在平田隔壁。
「平田,你习惯这间学校了吗?」
「是的,而且也交到了许多朋友,我正过著充实的校园生活。」
平田做出既模范又坚实的可靠对答。
「你背负著出了一次错误或许就会退学的风险,却不会不安吗?」
「我打算每次都全班一起熬过。」
平田总想著同学的事,看不出迷惘。
绕完教室里一圈的茶柱老师回到讲台上。
她好像想确认什么事,我不太懂那会是什么。
自作主张推测的话,她也许是想更详细知道班级里的士气或氛围。应该说是要看清我们能否应对今后降临的试炼吗?
「我想你们也知道,学校针对第二学期的期末考,下星期就会实施出了八科题目的小考。我想也已经有人开始针对考试读书,不过我还是要再次告诉你们。」
「呃!才刚结束期中考松了口气耶!又是考试!」
季节开始转凉,不擅长读书的学生们的痛苦时期接连到来。这是场只要还是学生就无法逃离的考试风暴。尤其,第二学期的考试间隔很短。
「是说,距离小考剩下一星期了吧!我可没听说过!」
池这么喊道。但关于会实施小考,各科老师都不断通知过我们。我对池这部分没长进的言行都快忍不住叹气了。
「说没听过可不管用——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放心吧,池。」
茶柱老师像在垂下救命之丝似的露出笑容。
但我们也差不多学到那并不是纯粹出于温柔。
「真的吗,老师!我可以放下心吗!太好了!」
照理讲……是要学会的呢。茶柱老师把视线从池身上移开,并继续说道:
「首先第一点,小考共一百题,满分一百分,其内容会是国三生的程度。也就是说,那是顺便再次确认你们是否有好好学会基础的考试。还有,它和第一学期的小考一样,在成绩上不会有任何影响。就算考零分、考一百分都没关系。这完全是为了看清你们现状的实力。」
「哦、哦哦!真的假的!太好啦!」
「不过——我要先告诉你们,小考结果当然并不是没有意义。要说为什么,因为这个小考结果会对下次期末考带来巨大影响。」
该说是果不其然还是什么的吗?
体育祭才结束没多久,下个课题就要开始了。
「那个影响是什么啊。说得好懂一点啦。」
我也不是不懂须藤会想这么吐嘈的心情。茶柱老师故意用激起班上不安的方式说话,拖延提及正题。
「要是我可以说得让你好懂一点就好了呢,须藤。校方规定要以这次举行的小考结果为根据,让你们与班级里的某个人组成两人一组的配对。」
「配对吗?」
平田对于和考试好像无缘的字眼回以疑问。
「对。该配对将以生命共同体的形式挑战期末考。举行的考试科目有八科,满分一百,各科五十题,共计四百题。这次存在两种不能考不及格的分数,一个和至今为止很相似,是所有科目都会设最低标准六十分,如果有任何一科未满六十分,则规定两人都要退学。而这个六十分是指搭档两人加起来的合计分数。例如,如果池和平田成为一对,就算池零分,只要平田考到六十分就安全了。」
学生发出惊呼。只要可以得到优秀伙伴,这就会是相当轻松的考试。
但,不及格有两种是怎么回事呢?
茶柱老师无视学生的反应,更进一步说明起另一种不及格。
「然后,这次新加上的退学基准,就是总分上也会被判断有无不及格。就算八科全考六十分以上,只要低于标准就会算是不及格。」
「关于这点,它也是与搭档的总分吗?」
「没错。总分会依据配对的合计分数而定。学校将要求的及格标准还没有正确数字出来,但往年的需要总分都在七百分上下。」
生命共同体,也就是共享分数的配对两人都会脱队吗?
七百分也就代表著——因为两人加起来是十六个科目,所以每科平均最低必须拿到四十三点七五分。
就算是堀北或幸村这种学力公认优秀的学生,根据合作的对象,他们也会背负相应的风险。
「您说及格标准还不明确,这是为什么呢?」
「别这么急,平田。关于总分的及格标准,我之后再好好说明吧。期末考一天考四科,分成两天举行。我之后会通知各科的顺序。万一身体不适缺席的话,校方会追究缺席正当性,若确认是无可奈何的情况,则会给学生从过去考试大略算出的预估分数。但如果是不符合休息的理由,缺席的考试则全都会被当作零分处理,所以请你们留意。」
也就是说,这是场绝对无法逃避的考试呢。管理身体状况也算在实力之内,这是规定的路线。
「话说回来,你们也稍微开始变得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了呢。如果是以前,明明在听见考试内容的阶段就会发出惨叫了吧。」
「……也习惯了啦,毕竟一路走来做了各种事。」
池不怎么惊讶地回答。虽然很微小,但也可从中看见自信。
「真是可靠的发言呢,池。而且其中恐怕也有不少学生同样这么想吧。所以,我要给你们一个建议。只过完一年级的第一学期,最好别以为已经掌握了这间学校的一切。因为今后你们必须通过无数次远比现在都辛苦的考试。」
「请、请别说这种恐怖的事啦,老师。」
一名女生畏惧地说。
「这是事实,所以没办法。例如往年在这场特别考试……俗称Paper Shuffle之中,都会出现一组或两组退学学生。大部分脱队的都是D班学生。这绝对不是威胁,而是真的。」
至今都还抱著某种乐观态度的班级笼罩著紧张气氛。
新的特别考试到来。不过,所谓Paper Shuffle是什么意思?
「低于及格标准的配对,毫无例外就是会被退学。如果你们认为我的发言只是威胁,那也可以去问问高年级学生们。你们也差不多建立起关系了吧。」
然而,尽管考试内容似乎这么严酷,往年却只有一两组学生退学就了事了吗?这样感觉也有点不可思议。根据组合不同,这也很可能会演变成毁灭性的结果。
换言之,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最后,有关正式考试的惩罚。虽然这是理所当然,不过考试中禁止作弊。作弊者将立刻视为失去资格,并与伙伴一起退学。这点不限于这次考试,也适用在所有期中、期末考呢。」
作弊等于退学。乍看之下这大概是很重的惩罚吧。如果是普通高中的话,顶多就是所有科目零分,或是严厉告诫与停学。不过,既然考不及格就会马上退学,作弊得用退学处理就会是无可避免的命运吧。在此特地警告的意义,就是要预防学生焦急而冲动犯错——我就把这理解成是茶柱老师以自己的方式做出的建议吧。
不过,关键是配对制度考试。
「关键的配对决定方式,我会在小考结果出炉后通知你们。」
我听见这句话之后,就马上静静握住铅笔。我邻座的居民也几乎同个时间点握住了铅笔,边面向贴在黑板上的纸张,边开始写起了什么。
我斜眼瞥见她的模样,就把握住的笔放回桌上。
我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行动有多么不必要。
「说是小考之后?什么嘛,要是和最后一名在一起的话,不就麻烦大了吗?」
「唔呃!被健污辱了!我绝对要读书,并且逆转情势!」
「你可别勉强了。你也只是嘴上说说吧。我还会更努力读书喔。」
山内表现出心中不甘,苦闷地趴在桌上。虽然须藤嘴巴很坏,不过只要有堀北在,他好像就会孜孜不倦地继续读书下去,正因如此他的话多少算是有说服力。
算了,重要的不在这里,而是校方目前不告诉我们搭档决定方式的这个部分。亦即,如果告诉了我们,我们就能变更搭档对象——其中极有可能隐含这项事实。学生一路挑战至今的特别考试或笔试,其中会有几个人发现这点呢?包含在隔壁振笔疾书的堀北在内。
「接著还有一件事。期末考上学校也会请你们从其他层面挑战课题。」
「还有一件……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平田在班级有些微动摇的情况中圆场似的做出应对。
「对。首先,期末考要出的题目将会请你们自己思考并制作。再把该问题分配给自己隶属班级之外三班的其中一班,也就是说,你们要对别班发动『攻击』,迎击的班级就会变成是要『防卫』的形式。自己班级总分与对方班级总分相比,获胜班级可以从输掉的班级那里获得点数。会是班级点数五十点。」
也就是说,我们要以小组维持在学校准备的不及格标准——各科六十分以上,同时也要超过往年七百分上下的总分标准。甚至,也必须在全班总分上高过对手班级的总分。
「请问点数有透过班级配对出现差距的可能性吗?A班攻击B班、D班攻击A班,而假设A班成功进攻也成功防守,他们就会得到共计一百点。但如果是A班攻击D班、D班攻击A班的情况,那就会是一次定出胜负了吧?」
「关于这点有明确的规则。变得直接对决的话,班级点数会暂时变更成一百点,所以不用担心。虽然是很少有的事,但如果总分相同就会是平手,不会有点数的变动。」
「由我们思考问题,并且对别班学生出题……我从没听过这种事。但,请问那会实现吗?如果制作那种学生无法回答的问题,我想就会变成难度相当高的考试……」
「对啊对啊,像是没学过的地方,还有不合理的陷阱题!不行啦不行啦!」
池等人束手无策地高举双手。
「当然,如果只交给学生们应该就会变成那样吧。为此,你们完成的问题会由我们教师进行严正且公平的检查。如果有超出教学范围,或是无法从出题内容解答的问题,我们都会请你们修正。我们将会反覆确认,让学生逐步完成制作题目与解答。应该不会变成你刚才担心的那种事态吧。池,你确实了解了吗?」
「嗯——勉强算是吧……」
他轻易就被哄骗了,但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制作四百道题目吗……好像会是相当紧迫的时程。」
距离考试为止剩下时间约为一个月。一个人制作题目的话,一天就必须做出十到十五道题目。人数增加越多就会越轻松,但题目品质应该就会出现参差不齐的情况。虽然学校算是有准备给学生制作题目的余力,但考虑到向学校提出之后将有可能修正、变更,好像就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制作。甚至如果考虑到D班拥有的「缺点」,出题时间就会相当紧绷。平田好像也知道这点,才表现得很不知所措。
「万一题目与解答没完成,学校也留有救济措施。期限结束之后会全部替换成校方预先制作的题目。但是请注意,你们最好把校方准备的考试难度想成偏低会比较好。」
所谓救济措施听起来好听,但实质上就像是败北。
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题目。率领班级的实力者除了自己的课业,还必须思考、制作要出给别班的题目。这感觉会变成一场很艰难的考试。
「出题时要只在班级里决定还是找老师商量,或是和别班、别年级的学生商讨,抑或是活用网路,一切都自由。没有特别限制。只要是校方能允许的题目,简单也好、困难也好,学校不问内容如何。」
「我们要挑战的期末考,当然也会是别班想的考题,对吧?」
「没错。你们应该会好奇的大概就是关键的指定哪一班——不过,关于这点很单纯易懂。就是学生方指名一个希望的班级,并且由我向上呈报。到时如果和别班的志愿重叠,学校就会叫出代表人举行抽签。反过来,如果没有重叠就会这么确定下来,变成要对那个班级出题。我会在下周举行小考的前一天听你们说要指名哪一班。在那之前你们要谨慎思考。」
考试照理来说是要面对校方,这次实质上却变得要与某个班级进行一对一战斗吗?
这么一来,除了配对总分会被要求多少的疑问,还会涉及到复杂的机制。
「以上就是小考、期末考的事前说明。剩下就由你们去思考。」
茶柱老师这么总结,今天的课程就全部结束了。
1
「我要开作战会议,绫小路同学。你可以帮我叫平田同学吗?」
下场特别考试一宣布下来,堀北就站起来这么说道。
「了解。」
我简短回答,接著向平田搭话。堀北在这段期间走去须藤身边。现在我们D班正逐渐受到各种班级的注目。
这对我本身也开始带来了巨大变化。
我至今为止都是不中用的存在,但因为在体育祭接力赛跑上表现的一场赛跑,一口气提升了名气。这也是理所当然。我无疑会被龙园或一之濑他们当作堀北背后的存在来强烈警戒。
那么,通常都会怎么做呢?
和堀北保持距离?突然保持距离的话显然会遭受怀疑。
既然这样,那我要一如往常在附近等待情势经过吗?但只要待在堀北身边,就会无可避免遭受怀疑。
我想说的是,就算我做什么情况也都不会改变。
对方大概会不管我真正的想法,而自作主张地过度解读我的行动。
那么,我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将回到自己立场的原点作为目标。
至今堀北朋友之少,所以与我这个邻居接触的机会必然很多,但今后就不一样了。以须藤为首,他与平田或轻井泽等人的接触应该也会渐渐增加。
既然这样,就相对地让我保持距离吧。
我不是不想跟她要好起来,可是我不打算任由茶柱老师摆布。
如果堀北他们可以自己走出自己的路,我的负担就会自然减轻。
我是这么看的。茶柱老师在拉拔D班这方面,打从一开始就不必特别执著于我。照理来说,只要得到愿意把班级往上带的学生就行了。
至于为何不惜威胁我也要以A班为目标,我对茶柱老师的本意不感兴趣。
然而,现在也确实还不是可以对堀北放手的时期。
假如在此放掉缰绳,D班就会失控,可以想见最糟的是会垮台。我要先把人聚到堀北周围,再静静地逐渐淡出。
重要的是步骤,接著是准备及结果。
「他好像马上就会过来。」
我叫了在和同学说话的平田,接著回来。
「我这边的状况也类似。」
须藤好像是去洗手间,我看见他先走出教室的身影。
「所以,我们该怎么看待这次的考试呢?」
堀北在人到齐前,有点偷跑似的这么问。
「只要按照茶柱老师的话去理解就可以了吧。这应该会是难度比较高的考试,虽然各科不及格标准偏低,但如果要赢过别班,必要的总分就相对会变高。而且配对这系统也很棘手。再加上如果是别班要制作题目,也可以预测难易度会提升大约两倍。特别棘手的是出题者个性越扭曲,难度就会变得更高。就算是答案相同的题目,根据题目内文不同,答对率也会大幅变动。」
「是啊……这次不光是读书对策,还考验著制作题目的能力。」
如果只是像先前那样教担心不及格的学生题目是无法解决的。虽然连别班擅长、不擅长的部分都掌握会最为理想,但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暴露底牌吧。
不过,要做的事情之中也有许多部分和目前为止的期中、期末考一样。
在这层意义上感觉也可以把它理解成难度比无人岛或船上还低。就如体育祭是考验一路累积而来的体力,这次考试也可以说是考验一路以来累积的学力。
「能使出手段就该使出。毕竟也有提示呢。」
「嗯,我有察觉。」
如此静静回答的堀北继续说道:
「你平时都会注意对方的言行呢。校方都会把那些提示隐含在话里的各处。茶柱老师的措辞中应该挑出的关键字是——小考结果完全不影响成绩、总分不及格标准尚未确定,以及小考后会说出决定搭档的理由这三点。」
面对这既完美且令人愉悦的理解,我不禁在心中洋溢笑容。
不久,被叫出的平田前来会合。
「久等了。是要讨论针对期末考的对策,对吧?」
他好像也叫了轻井泽。轻井泽一副觉得麻烦地瞪著我们,但仍接受了要求,并往堀北这里靠了过来。
「抱歉呀,因为我认为应该立刻商量。」
如果是刚入学的话,任何人都会对堀北的召集感到惊讶吧。也因为现在堀北在班上立场变得犹如参谋,同学们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这点。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想要立刻开始。」
「咦——要在这里吗?我反对——反正都是要讨论,我们就去帕雷特嘛。好不好,洋介同学?」
轻井泽搂住平田的手臂,并且使劲地拉著,彰显自己的存在。我一开始遇见轻井泽时,她就会使用这种方式撒娇。顺带一提,帕雷特是学校里的咖啡厅,是个午休与放学后都会以女学生为中心充满活力的地方。我看著轻井泽的模样时,霎时间和她对上眼。我不记得自己有特别指示什么,轻井泽却迅速离开平田的手臂,表现得不是很沉著。
「也不知道哪里会有敌人的眼线——好吧。」
比起在此反驳招惹轻井泽的反感,堀北应该是判断移动会比较轻松吧。虽然堀北本人没有自觉,但这部分也可以说确实有所成长。
「那个,我也可以参加吗?」
这么加入话题的是同班同学——栉田桔梗。
「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我赞成喔,栉田同学也很了解班上的事。再说考虑到期末考,我也想先听许多人的意见呢。」
轻井泽的立场是都可以,而什么都没有回答。那么,堀北会怎么做呢?
「当然呀,栉田同学。我本来就打算迟早去叫你。」
堀北像在说省下叫她的功夫似的立刻赞同。
「能请你们三位先过去吗?我解决一下私事再过去。」
他们三人也同意,没特别提出异议地答应,接著先前往了咖啡厅。
「拉栉田入伙好吗?」
对D班来说,栉田桔梗是宝贵的战力,但她与堀北的关系水火不容。虽然详情只有当事人清楚,但也很难断言栉田不会前来阻碍。
而且,D班在体育祭上因为栉田的背叛而陷入危机。
「在那种场面拒绝也很奇怪吧?」
确实如此。堀北会老实接受也是看准这点吗?
「久等了,铃音。」
「没关系。讨论场所也变更了。我预计要和平田他们在帕雷特会合。」
「哦,这样啊。抱歉,我能去社团活动露个脸吗?我想起学长有叫我去。我想二三十分钟就会结束。」
「没关系,你办完事就立刻来会合。」
须藤露齿一笑,就拿著背包有点急忙地出了教室。
堀北晚了点也拿起包包。我配合她也决定动作起来。
「那我要回去了。你好好加油吧。」
「等一下。我也要请你参加。作为平田同学与轻井泽同学的中间人,你是不可或缺的。现在的我对他们的影响力还不大。」
「……果然还会是这样啊。虽然你说影响力不大,但我想现在的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顺利控制班级呢。再说期末考是预习的累积。你期中考没有我的帮助也办成了读书会吧。」
事实上,安排商量到决定地点都是她独力完成。就差那么一步了。
「如果只看那点或许是这样。但如果栉田同学在场就另当别论,这是例外呢。而且我也有事必须先告诉你。最少要请你参加今天的讨论。还是说,你对她的行动不感兴趣?」
这说法实在很狡猾。在此先老实回答才会是上策吧。
「说没兴趣是骗人的呢。」
她对班上任何人都可以一视同仁对待,为什么只对堀北展现出如此敌意呢?
对我来说,那也是件极为费解的事。我对这部分多少产生了兴趣。
「如果你接受内容是只有我所知的部分,那我就跟你说。」
堀北如此断言。她决定在这个时机说出,好像是有理由的。
「老实说,我不想做出四处张扬她的过去的行为,但我认为有必要先告诉你,所以你就让我说吧。因为我觉得结果上应该会对我有益。」
「我还以为你没打算告诉我有关栉田的事。」
「你是以什么根据这么想?」
「你至今都没有积极说出栉田的事情吧。倒不如说,我完全无法想像你们陷入敌对关系的原委。你几时跟栉田发生纠纷的啊?」
我斜眼确认堀北的表情,她比我所想的还僵硬。
「我没办法在这里讲,你懂吧?」
虽然说没有人在注意我们的对话,不过教室里有无数耳目。
「……我知道了。陪你就是了吧。」
我就期待内容有值得赴约的价值吧。
我们出了走廊,穿过人群之后,堀北就小声地说了起来。
「要从何跟你说起才好呢。」
「从最初开始。因为我只知道你们两人现在关系不好呢。」
还有栉田拥有的黑暗面。我想知道这点。不过我刻意不提及这点。因为我还不知道堀北知道什么,以及打算说些什么。
「我先告诉你,我对栉田桔梗这名人物并没有深入了解。你和栉田同学最初是在哪里遇见的?」
这大概是确认事项一般的问题吧。我姑且认真地答道:
「是在巴士里吧。」
「对。我和你一样,第一次见到栉田同学都是在入学当天的巴士里。」
那件事我现在也记得。当时有一名没空位而不得已站著的老婆婆,栉田对那名老婆婆伸出援手,试图让她坐到位子上。那本身是个善行,等于任何人都不会责难的善意。但遗憾的是,我记得没有立即出现要让座的人,栉田当时费了一番功夫。我也是不打算让位的一人,所以印象也很深刻。
「要说你有被她讨厌的要素,也就只有那个时候了……但如果是这样,在她直接提出希望让座时表示拒绝的高圆寺就不用说了,不打算让座的我也会被她深深厌恶才对呢。」
我并不是打算说栉田喜欢我,但她只对堀北异常强烈地表现出敌意。
「我当时还不认识栉田同学。不,正确来说是不记得。」
「你这说法代表你和栉田在这所学校相遇之前就有交集吗?」
「嗯,我和她是同一所国中。那所学校的地点与现在这所的都道府县都不相同,是一间非常特殊的学校。所以她大概作梦都没想过会有出身于同所国中的人吧。」
「原来如此啊。」
我听见这件事,便解开了一个大谜团。在我遇见两人之前,堀北和栉田之间的因缘就已经开始了。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理解了。我无法理解也是必然的发展啊。
「我是在第一学期的读书会之后想起这件事的。我的国中是学生超过一千人的大型学校,而且我不曾和栉田同学同班,不记得也没办法吧?」
假设堀北国中时期也是像现在这种个性,我一点也不会惊讶。
她应该是没交朋友,每天都淡泊地只埋头在课业里。
「国中时期的栉田是怎样的学生?」
我们没有直线前往帕雷特。因为判断会因谈话多少有拖延,于是就像在绕远路地转了一圈校内。距离咖啡厅越远人烟就越是稀少,这样也方便。
「谁知道。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因为她和我没有交集。不过,栉田同学在当时受到了与现在在这所学校得到的评价相同,或是更胜于现在的评价,只有这点不会有错。因为回想起来,我曾经看过她在各种活动上处在同年级学生们的中心的模样。她对任何人都很温柔,而且给人印象好,是个大红人。虽然似乎没有加入学生会,但应该相当有凝聚力。」
如果她有担任职务,堀北可能也会记得她是同年级学生呢。确实,我所认识的栉田也完全没有就任任何职务。
恐怕就如堀北的证言,栉田给人的印象之好从国中开始就没有改变,而她现在应该也在发挥著这点吧。
两人好像有交集,事实上却没有。我无法解开为何堀北会被栉田如此厌恶的谜团。其秘密恐怕就藏在这话题的后续里。
「看来她好像也不是无法和你当朋友才讨厌起你的呢。」
这不是那种能不能交到一百个朋友的问题,即使是栉田,她也不可能有办法和全体在校生当朋友。
「嗯,关键的是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但是你要先记住,这完全属于谣言的范畴。真相只有栉田同学自己知道。」
堀北如此重新做了开场白,并严肃地开始说起。
「在我国三接近毕业,二月快结束的某一天,有个班级集体缺席的事件。」
「应该也并不是流感蔓延,对吧?」
「嗯,消息也立刻传到我耳里了呢——据说有某个女生成了开端,发生班级崩坏的事件。然后,那个班级直到毕业为止期间都没有恢复原状。」
「那名女学生是谁,在这状况下连想都不用想了,对吧?」
「就是栉田同学哟。但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逼得班级秩序瓦解。校方恐怕也彻底隐藏了消息吧。如果见光的话,学校的信誉就会降低,也很可能会给许多学生的升学或就业带来巨大影响。即使如此纸也包不住火。学生之间也根据种种猜测广传著谣言呢。」
「即使是片段也好,你没听说过什么吗?」
我想知道那大略是怎样的事件。堀北像在回忆当时似的说起话来。
「事件曝光之后马上就有同班的学生谈论这件事了呢。好像是说教室被弄得一团乱,黑板或桌上尽是诽谤、中伤的涂鸦。」
「尽是诽谤、中伤的涂鸦。栉田遭受霸凌的方向也是可以想像的吗?」
「不晓得呢,因为真的交错著好几个谣言。像是班上某人被霸凌,或是反过来是某人去霸凌谁。好像也有像是做出严重暴力行为的谣言,但是那些都很不清不楚。」
总之,当时好像流传著无数个谣言。
「不过,我转眼间就没再听见那种谣言了。关于那件事大家都变得不会去谈论了。明明就有一个班级被逼得瓦解,却被当作彷佛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发生。」
应该是某处施压了吧。
「不管怎样,如果资讯被限制的话,你就算不知道栉田就是班级崩坏的原因也情有可原。当时的你对谁变得怎么样都没兴趣吧。」
「没错。关于志愿学校,我报考的学校原本就决定是这里,而且我对学力或考试都有自信,所以也没留意那么多呢。」
不愧是这家伙。就算学校评价下降,她应该也有自信考上。
被认为是栉田引起的事件导致班级崩坏。可想那恐怕是会给升学或就业带来影响的严重事件。我从现在的栉田身上完全想像不出的那种事。若是这样的话,她无法饶过知道那件事实的人也就可以理解了。假如曝光的话,现在栉田的立场几乎就毫无疑问会完蛋。
「如果把事情整理一番的话,便是有个栉田引起的事件,而你对那个事件不太知道详情。不过栉田本人不认为你不知道。她认为既然出自同一所国中,你就会在一定程度上知道内容。就是这么回事吧。」
「实际上因为我知道事件是栉田同学引起的,所以这也没错呢。」
她叹了口气。这样我就渐渐看得出堀北被放在怎样的情况下了。
总之,栉田单方面的误会与敌意就是原因。对栉田而言,过去的事件可以说就是如此重要,那是她绝对想彻底隐瞒的事。
就算堀北说她不知道事件,栉田也不会相信吧。对栉田来说,或许堀北对内容掌握到什么程度都很微不足道。虽然在原本的意义上很矛盾,但在堀北说出有关「事件」的话题,就等于是自己的过去被她知道了吧。这非常棘手呢。
「话说回来——我不懂耶。」
「你是指事件的内容?」
「嗯,全是谜团,甚至让人很不愉快。没问题的班级居然会突然秩序瓦解,你认为这很容易发生吗?」
堀北左右摇头。
「栉田是诱因,也就表示可能是她一个人让班级崩坏。一个学生要做出多严重的事才能引起那种事呢?」
这规模的事件,若是谁霸凌人或谁被霸凌之类的程度,大概不会实现吧。凭那种程度顶多只能从班上除掉一两个人。
「我也这么想。老实说,我根本无法想像怎么做才会变成那样。」
就算我想让现在的D班瓦解,那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
「要让班级瓦解的话,强力武器就会是必要的吧。」
「是啊……」
在此指的武器不光是物理上的意涵,还包括各式各样的方法。
「如果你要让班上瓦解,你会使用怎样的手段?」
「虽然以问题来回答问题很抱歉,但那里有没有正义就另当别论了,你知道这世上最强的武器是什么吗?是限于连栉田都能操纵的东西。想想看吧。」
「我想我以前曾经对你说过,我认为『暴力』就是人拥有的最强武器。老实说『暴力』拥有独一无二的强度。不论是多聪明的学者、地位崇高的政治家,到头来都赢不过眼前强大的暴力。只要条件能满足,就算要让班级瓦解也并非不可能吧?因为只要把所有人送进医院就行。」
虽然很危险,但堀北举的例子也是事实。以瓦解班级来说也会实现。
「是啊,我对暴力是其中一种最强的武器也没有异议。话虽如此,但栉田要靠暴力逼所有人陷入绝境也不可能。那才真的会是个不得了的大事件。」
假如栉田拿著电锯四处大闹,就不会变成校方封口就控制得住的那种事件了吧。那就会变成电视上也会骚动的情势才对。
「如果有其他不输给拥有独一无二强度的暴力,而且能与之抗衡的东西呢?」
「你想到了吗?想到她是如何让班级瓦解的。」
「如果是由我执行的话——虽然是以此为前提所想到的呢。那就是——」
「等一下。」
堀北打断我的话,她重新思索后这么说:
「我是很想说『权力』,但这要在校园生活中执行很困难呢……」
虽然她想到了答案,但好像没有信心。
「只要可以发挥的话,权力这东西相当强大,但那在这次事情上除外。就算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也没办法吧。没办法靠权力让班级瓦解。」
「那么会是什么呢?所谓任何人都能操纵,而且藏著让班级瓦解可能性的武器。」
「不限于栉田,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操纵的武器——那就是『谎言』。人类天生就是会说谎的生物呢,所以任何人都能操纵。不过根据时间、场合不同,『谎言』甚至拥有吞噬暴力的力量。」
统计上清楚显示人一天会说两三次谎。乍看之下或许会觉得不可能,但谎言的定义很广泛。「睡眠不足」、「感冒」、「没注意到邮件」、「没关系」,这各式各样的一句话里都包含了谎言。
「谎言……是啊,或许如此呢。」
谎言就是如此强大。一个谎还能把人给逼死。
「那么,我就要在此收尾了。例如,假设全力使用最强武器『暴力』与『谎言』,你能让现在的D班瓦解吗?试著认真想想。」
「我不会说绝对没办法。不过我也无法断言做得到。试著假想的话,就算要靠暴力战斗,也有好几人感觉很难打败。老实说,我无法想像可以赤手空拳从正面打倒须藤同学与高圆寺同学。而且也有像你这种实力未知的人呢。假设准备钝器那类武器,就算是偷袭,对手如果是所有人就另当别论了。这果然趋近于不可能呢。」
堀北好像比我想像的还认真思考,她拚命想出自己能够采取的最佳方式。
「这结论正确。暴力任何人都能使用,但条件相当复杂。」
「话虽如此,但就算要撒谎我也无法彻底操控。再说,班上有很多比起暴力更擅长说谎的学生,所以应该没办法呢。战斗方式也不适合我。」
堀北试著做了好几种模拟,却好像无法回答。
「如果要限定于哪一方的话,我不认为栉田同学拥有足以施暴的力量。换句话说,想成是使用『谎言』让班级瓦解才比较自然吧。」
「是啊……」
「可是——她办得到那种事吗?」
「不知道耶。应该不是不可能,但起码我也办不到。」
只是要把一个人逼入绝境并没有那么困难。不过,如果是全班就另当别论了。
「是栉田能操纵我们无法想像的暴力或谎言吗?还是说——」
——栉田拥有不属于两者的强力武器?
我不知道栉田用了多大规模的武器,但无论如何,她真的让自己班级瓦解的可能性很高。如果栉田也是班级瓦解的受害者,就不会那么仇视堀北了吧。
「我被栉田同学当面说过呢,她说知道她过去的人,不论使出怎样的手段,她都会把对方赶走。如果必要的话,她也会和葛城同学或坂柳同学、一之濑同学等人联手把我逼入不利的情况吧。事实上,她就和龙园同学联手试图陷害过我。只要我继续待在这所学校,就算D班被逼入绝境,她也一定不会缓下对我的攻击。」
「真是棘手。也就是说只要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过去,她甚至有觉悟让班级瓦解啊。」
「毫无疑问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她居然已经这么对堀北宣言过了,别想成是半吊子的威胁应该会比较好。
然后,栉田在宣战后的状况下来提议想参加堀北和平田的讨论。这应该也是为了维持自己在班上的立场,但她进行敌对行为……也就是当间谍的可能性也很高。不过,就算有当间谍的可能性,我们也无法排除栉田在外。栉田至今一路在D班建立了信赖,如果突然把她当成外人,可能会招惹周围的不信任感。
「就让我确认一件事吧,堀北。针对栉田的应对,你打算怎么做?」
「打算怎么做是指什么?我能选择的选项极少,只能坚持对栉田同学说『我没有详细知道内容』以及『我绝对不会把事件说出去』这两件事,并且让她接受。」
「那样不简单吧。栉田应该会一直抱著疑虑,说起来即使只知道她让班级瓦解的这件事实,她可能就无法饶过你。」
堀北像这样找我商量,栉田应该也会充分考虑进去。
这样想的话,也难怪我会被包含在她想使其退学的对象中呢……
现在,我就把这件事先放著吧。
「除了和她反覆对话之外,就别无他法了呢。不对吗?」
「这点我同意。这件事是在谈事前准备或拜托谁帮忙之前的问题。就如你所说的,让她发自内心接受应该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吧。」
假如从外侧强行压制栉田,她迟早也会大力反抗回来吧。
「那就不必思考了吧。」
「我听完刚才的话题,虽然很专断,但也得出了结论。为了升上A班放弃说服栉田,并且使出强硬手段,说不定也是必要行动。」
我这么表示,堀北就露出生气的表情瞪过来。
「那是指——让栉田同学退学吗?」
我没有否定,并静静点头。先下手为强是战术基本。
但堀北何止是同意我的提议,还露骨表现出强烈的嫌恶感。
「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出让人退学的这种话呢。以前我打算舍弃须藤同学时,教诲我别这么做的人可是你哟。然后我就理解了——理解执行舍弃掉某人的那种作战是不行的。事实上,如果拋弃当时的须藤同学,我就无法向前迈进了。体育祭上说不定也会有更悲惨的结果等著我们。而且我也就看不见在这次期中考进步的须藤同学了。不是吗?」
那么喜爱孤独,而且一路以来都不需要朋友的堀北,竟然会改变到这种程度。堀北曾经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停止成长。她的急遽变化令我大吃一惊。不过,她要积极向前是无妨,但那以应对来说并不实际。堀北原本就不擅长对话,能不能说服栉田是个疑问。虽然我很想夸赞她拉须藤入伙,但状况可是大有不同。
「这和教人读书就能防范退学于未然根本不能比。老实说,我没想过栉田的目的会是出于如此单方面的情感。我本来以为你也有不周之处,只要改善就总有办法,所以才会听你说。可是情况不是那样。只要你在这间学校,栉田应该就会不断地妨碍你。但如此一来,团结互相合作的D班,以及学校制度本身就会瓦解。如果不及早使出手段,你之后应该会后悔吧?」
面对这样的教诲,堀北完全不打算同意。
岂止如此,她看起来还更坚定了意志。她用力挑起眉毛。
「她很优秀。把周围变成伙伴的能力有多强不用说,她在观察他人的能力上面也很优异。如果她愿意成为伙伴的话,对D班来说确实会成为很强的战力。」
我不打算否定这点。如果栉田变成确实的伙伴,的确就会很可靠吧。
话虽如此,但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我至今都没面对和她之间的事。这也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舍弃掉她。我会不断和她对话,然后也一定会让她理解。」
她自己选择了痛苦的道路吗?堀北好像是认真为了班级而打算面对栉田。就算我再继续说三道四,也不会改变什么吧。
「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决定观望你。」
要是对我露出这般带有坚定意志的双眼,我也会变得有点想相信其可能性。
心想她是否也能把栉田变成伙伴,就像她把须藤变成能够信任的伙伴一样。
「我不会说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帮助我。这也不是因此就会解决的问题。」
「是啊,这完全是我无法干涉的问题呢。」
我们聊了很久,也差不多要绕广大校园里一圈了。应该再一下就会抵达帕雷特。
「我会告诉你栉田同学的事,是因为觉得你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觉得你会理解我。」
「抱歉啊,我无法回应你期望的答覆。」
虽然她只是陈述了坦率的意见,却完全无法得到我的同意。
「我提供了珍贵的资讯,所以也可以请你稍微回答我的疑问吗?」
「回答什么问题?」
堀北停下脚步,带著和刚才一样的坚定眼神,抬头看了过来。看来除了栉田的事情,她同时还有另一件事要说。
「你在体育祭上——对龙园同学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啊……」
会对我拋来这个问题,也就表示堀北果然中了龙园的招数。我不清楚龙园在体育祭上的详细行动。
如果解释成故事就如我在脑中组成的那般进展,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吧。
「我只决定了决胜点。只是击溃了龙园最终想到的计画而已。」
「那个手段就是录下龙园同学他们C班的作战?」
我予以肯定,并轻轻点头。
「作战会议的录音档,通常不是有办法拿到的东西。你是怎么拿到那种东西的?龙园同学说过有间谍,但与愿意暴露C班内情的那种人物之间的紧密羁绊,你应该没有吧?」
堀北不知道轻井泽与C班真锅她们在船上的纠纷,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呢。
「我使出了各种手段。会有录音档也就是这么回事。」
「还有另一件事。我也很气你自作主张地支援我。这是当然的呢,毕竟你是以我会失败作为前提行动。但实际上还是变成如你所料的结果,因此我也无法反驳。再说我被禁止对你的事情深入探究,所以也无法强烈寻求答案。状况很棘手呢……可是,要是没有你在的话,我现在就……谢谢你。」
「真是超拐弯抹角的道谢耶。」
我还以为会被严厉指责,想不到她最后居然说出答谢的话。
「因为我姑且在某程度上答应要帮忙你了,这点事情我会先做好。」
「虽然我想这是鸡婆,可是你做出显眼行动没关系吗?龙园同学因为这次事件应该已经确信D班有某人在暗地里行动才对。照理来说,你也进了那个候补里。你大概期盼著平稳的日子吧,我认为这是那会受到威胁的局势。」
堀北说得对。现况不是原本我期盼的。
但事到如今这份愿望已经很难说了。茶柱老师隐约亮出那个男人的身影,再加上坂柳这名知道我过去的存在。到头来,没有人知道最后会如何发展。将来堀北的存在说不定会是张王牌。
总之,我现在正在死命寻找做什么才会连系至平稳。
堀北带著一脸「怎么样?」的表情,等待著我的回答。
「是啊……我要保留回答。」
「做长时间思考,最后却保留答案。我变得搞不太懂你这个人了。」
「你从一开始就不懂了吧。」
「说得也是。」
我不记得自己有表现出来,也不记得有让人探究。
不管怎样,堀北都没闲功夫专注在我或是龙园身上。
因为如果不设法处理栉田这个潜藏在D班内侧的毒物,她就会连起跑线都站不上。
2
「啊——真是的,你刚才在做什么啊?也太慢了。连个道歉都没有吗——?」
我们一抵达帕雷特,轻井泽就怒视堀北,不断地发牢骚。
「我马上就会开始。毕竟平田同学也有社团活动吧。」
「唔哇,无视我。感觉真不愧是堀北同学……」
堀北爽快地无视轻井泽要求的道歉,并且就坐。
「而且还完全不道歉。」
这么一来以我和堀北为首,这场面就集结了平田、轻井泽,以及栉田加上须藤。
确实距离社团活动开始已经没那么多时间。
已经要下午三点五十分了。因为这所学校社团活动的开始是下午四点半。最该著急的是隶属足球社的平田,但他表现得很沉稳,始终面带笑容。他好像满心期盼著这种会议场面,他那双少年般的眼神灿烂地闪耀著。
堀北就坐,连买来的饮料都没拿,就立刻开口说:
「那么,我们就从下次举行的小考开始说起吧。」
「应该可以不用太在意吧?期中考开始接连举行的读书会对大家来说负担也很大。而且,幸好学校似乎也保证小考完全不会反映在成绩上呢。」
期中考、小考、期末考。连喘息时间都没有的读书暴风,对于不擅长的学生们来说,这应该成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压力。
「是啊,我也不打算勉强逼大家读书。不过,我不认为校方实施小考纯粹是为了看出学生实力。因为我们才刚考过期中考。」
「不是因为期中考的问题很简单吗?」
「所以小考就会出很难的问题吗?这样效率只会很差呢。」
为了提出小考的意义而去除期中考的意义,是本末倒置。
「也就是说,小考本身是有意义的吧?是有看学力以外的目的吗?」
「什么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呢,洋介同学?」
轻井泽对堀北的发言不太感兴趣,但换作平田的话,她的兴致就会提升。
「如果举行小考的理由不是为了确认我们的学力,那就代表著一件事。小考结果会给期末考的搭档选定带来影响。应该就是这样吧。」
须藤倾听平田与堀北讨论,表情严肃。
「你懂了吗,须藤?」
「……勉强。」
看来目前他的理解程度似乎相当靠不住。我们不在乎这种事,继续进行话题。
「握著期末考关键的搭档选定,一定是有规则的。换句话说,只要可以找出规则,就可以针对期末考使出有利的一招。」
「这是什么意思啊,绫小路?」
须藤来轻声说悄悄话。他不直接问堀北,应该是为了不打断对话吧。
「意思是说,搞定小考就是通过期末考的最低条件。」
「是吧,我就是这么想的。」
须藤的眼神出色地游移。他正在撒好懂到不行的谎。
堀北的解读毫无疑问是对的。想成是依据小考结果决定配对没有错。然后,那之中必有可以看穿的规则。
学校答应之后会向学生说明,所以他们绝不会做出复杂、奇怪的决定方式。
至于堀北理解到什么程度,就让我见识她的本领吧。
「像是分数相近的人们——是这么回事吗?」
轻井泽准确理解并且听著对话,不经意地说出了规则。
「像是答对或答错题目很相似,不是也有那种的吗?」
须藤听见那句话也拚命地绞尽智慧,说出他想到的法则。
「哪一种的可能性,我都无法否定呢。」
平田面对这样的堀北好像有些许疑问。他脸上的笑容消失,转为认真的神情。
「我大致上理解了,但我对规则性有些怀疑的部分。」
「是什么呢?无论是怎样的意见,只要能得到,我都很感激。」
对于平田的提议,堀北以一副欢迎的表情望向了他。
「如果有刚才说的那种法则存在,总觉得只要向高年级学生确认,答案就会立刻出来。如果往年也有进行相同的考试,其规则相同的可能性也会很高呢。这会是那种老师要刻意隐瞒的事情吗?」
栉田至今都静静听著话,她听见这番话,好像也有表示赞同的部分。
「我也对此有些疑问。我想如果是关系不错的学长姊,他们似乎会愿意告诉我。」
如果是简单的法则,就算一开始告诉我们应该也无妨。所以这也蕴含著不存在法则,或是法则很复杂的可能性。他好像是想这么说。
「真不愧是洋介同学,你说的没错呢——」
堀北斜眼看著称赞平田的轻井泽,并且沉思地双手抱胸。
「我确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平田同学说的话。不过,校方对于找出规则应该也不抱持否定态度吧。我反倒认为被学生发现才是前提。」
「这什么意思啊,铃音?说得好懂一些啦。」
须藤好像思考过度,头快要冒烟,而忍不住问道。
「换句话说,你是说找到规则不是终点,而是知道规则性考试才会开始吗?但如果是这样,万一没看穿规则时也可能会招致毁灭性的结果呢。」
平田想像到班级半数退学,这个最糟剧本了吗?
「我想这才是这次考试的核心。虽然是假设,但就像平田同学刚才说的那样,假如我们没识破依据小考结果选定搭档的规则性,就会轻易地通向毁灭性结果吗?不论有没有包含客套话在内,但茶柱老师说过了呢。说过D班至今没出现退学者还是第一次。即使是往年也只出现一两组搭档退学。你们不觉得有某些蹊跷吗?」
「不行了,我完全不懂。」
须藤放弃,把额头撞上桌子。
「我开始看出来了哟。堀北同学,你想说的是『学校设定成就算没看穿规则性,对期末考也不会造成严重的损害』,对吧?」
「正确答案。」
「我可以姑且问问你的根据吗?」
面对堀北那带有自信的态度,轻井泽问道。
「期末考要以搭档挑战,而且我们的平均分数是至今最高的。考虑到学生出的题目难度会很高,假如没有发现规则性……如果没识破规则性就挑战考试,就只能想成会有悲惨的结果等著我们了吧?」
「是啊。万一接近不及格的两名学生成了一组,我觉得会相当痛苦。」
「我们就是害怕这点才要找出决定搭档的规则性吧?咦?」
「对,我们绝对会想先知道法则。然后,就如平田同学所说的那样,我们绝对会想避免接近不及格的学生们编成一组的最糟情况。不过,茶柱老师说过,往年只出现一组或两组退学学生。一两组学生退学,这样不是太少了吗?假设我们班成绩差的学生们不幸被编成一组,光这样就会有将近十名学生脱队了呢。」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欸,洋介同学,这是什么意思?我变得有点搞不清楚了。」
「呃,我想想。该怎么说明才好呢?那么,为了让脑袋放空,我们就先把要不要识破法则摆在一旁吧。我希望你试著这么假想——假设我们『不知道法则的存在』就挑战考试,你觉得会变得怎么样?」
「咦,这不是很不妙吗?如果脑筋不好的学生集中,或许退学人数就会变得很惊人。」
「一般是会这么想的呢。但往年出现退学者的只有D班,而且还是一或两组。」
「那样不是很奇怪吗?」
须藤好像也察觉这点。
「这件事情上重要的就是『搭档编组是设定成必然会变成均衡组合』的这点。换言之,那也就是『法则存在的证明』。」
我们透过逐渐深谈这件事情完成了「法则的证明」。
「考虑一切过程与结果所导出的答案,就是『得分高和得分低的人会组成配对』这个规则。除此之外就无法想像了。假设我是一百分,而须藤同学是零分的话,最高分与最低分差距最大的两人就会配成一对。藉由这么做,就会算出最平衡的考试结果。」
轻井泽理解了,但又浮出了新的问题。
「原来如此呀——可是啊,这样平均分数附近的学生,不就是最危险的吗?」
「是啊,分数越接近中央,种种危险性就越是会提升呢。」
分数低的学生会和分数高的学生编组,但中间层与同样是中间层组队的可能性就会变高。
但反过来说,小考的题目水准预计会是某程度上很困难的考题。
为了正确测量学力的题目应该正等著我们。
事前的商量或对策,大概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这点吧。
「如果向高年级生确认规则,他们也回以相同答案,那规则性的问题就解决了。也表示我们可以前往下一个阶段。平田同学、栉田同学,可以麻烦你们和高年级生确认吗?」
「当然呀。」
「我会问问看足球社的学长们。」
两人爽快地答应。总之,这样就可以看见对付小考的策略了。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请说。」
即使面对轻井泽的疑问,堀北也毫无不愿之色地催促她说话。
「虽然说是要组队,但如果班级人数是奇数,这会变得怎么样呢?」
「虽然也有令人在意的地方,但现状不须担心这点。A班到D班入学时所有班级的人数都是偶数。因为没出现退学者,所以不会带来影响。不过,虽然这是我擅自的推测……如果出现退学者的话,应该就会被迫进行苦战了吧。」
「是这样吗——光缺一个人就会损失,不是很可怜吗?」
就栉田的角度看来,她好像认为校方应该会有温柔的补救方案。
「本来入学时人数就一定会凑成偶数,也代表即使是因为不测事态退学或者休学,这也会作为班级责任来让我们背负吧。」
无人岛和体育祭时,校方对于不参加者都处以毫不留情的惩罚。确实带给人这种可能性很高的印象。即使是出现一名退学者,今后的考试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有巨大的不利。堀北大概也察觉到拯救须藤的重要性。
「解决疑惑了吗?」
「嗯,算是吧。算是了解光想就是白费力气吧。」
轻井泽的小小疑问被清除,大家移往下一个议题。
「只要确认小考的法则正确性,就可以前往下个阶段,但我在意的是另一方面……我们要指名哪一个班级战斗。我的答案很简单,我们该瞄准的就只有C班。」
堀北在听取其他人的意见之前,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也接著继续阐述根据。
「理由不用说,就是综合学力的问题。C班在学力上劣于A班和B班,仅此而已。这点只要看见至今的班级点数,就很清楚了吧?」
这就基本想法来说应该没错。特地挑战学力强的班级几乎没意义。然而,平田尽管理解这点,但也稍微补充道:
「我赞成哟,堀北同学。不过,A班和B班当然也会攻击这点。如果假设C班学力上较差,应该也很有可能重复到吧?如果是可以想像到的坏模式——」
平田在笔记本上写出想像出的组合。
A班指名D班→没与任何一班重复,确定是D班。
B班指名C班→抽签获胜→确定是C班。
C班指名B班→没与任何一班重复,确定是B班。
D班指名C班→抽签输掉→强制确定是A班。
「虽然是很不好的案例,但变成这种形式也很有可能吧。」
「唔哇,变成这样就太糟糕了耶。我们会被聪明的A班出题,而且也就必须以A班为对象出题了吧?总觉得没办法赢耶。」
「是啊,别班没理由不盯上C班吧。可是,我们也没理由害怕逃避。应该不必降低获胜的可能性吧?」
堀北主张就算背负抽签风险也应该瞄准C班。
「A班和B班之间有明确的学力差距吗?我也很好奇我们和C班之间有多么不同呢。」
我试著丢出很单纯的疑问。
「起码A班比较优秀是没有错的呢。不过,我认为也不是明显不同的程度。B班和C班在综合学力上大概有相当大的差距吧……关于这点我会好好刺探一下。」
我们了解D班的平均学力,关于别班却了解不深。
回想起来,校方也没有告知这点。我们唯一知道的顶多只有班级点数的差距。我们无法从点数差距明确推测出学力。就算从这点来看,或许也是因为学校看准要举行像这样的考试吧。班级点数多寡也不是纯粹的学力差距。假如B班在学力上胜过A班,我们可能也会见到惨痛结果吧。
话说回来——我悄悄望向坐在堀北隔壁的男人。
几乎同时,堀北也觉得不可思议地向那名男人搭话。
「你还真安静呢,须藤同学。你这种时候多半都会很吵才对。」
「这个话题又不是我能理解的等级,要是吵闹的话会打扰到你们吧?」
须藤说出这般理所当然的事,所有人都屏息似的陷入了沉默。
「什么嘛,我说了奇怪的话吗?」
「就是你说出了很理所当然的话,所以我才很惊讶……该怎么比喻现在的心情才好呢?」
她大概以为须藤绝对会在中途插话过来,使讨论变得混乱吧。
面对须藤出人意表的乖巧,她心中似乎闪过了无可比喻的冲击。
「唉,我能说出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要逐一打败对手,对吧?我们不可能一口气变成A班,所以攻击差距最接近的C班,当然才是比较浅显易懂的选择。」
「原来如此。瞄准C班或许确实也有这种层面呢。我们可以在总分上赢的话,就会一口气缩短与C班之间的点数差距。」
「我可以理解。但这样A班攻击C班,我们会比较开心吧?毕竟A班总分上毫无疑问会胜过他们,这样C班失去点数,我们不就很幸运了吗?」
「这就要看我们在这场考试上瞄准什么程度的结果。但综合上来说,应该瞄准C班果然还是不变的。我们就期待会有某个班级和我们重复指名,并由别班来击败C班吧。」
如果是要减少C班的点数,或许由总分大概会变得很高的A班或B班进攻确实会比较好。不过,D班也想捞到胜利并得到分数。要提升可能性的话,对手弱一点会比较方便。要回避C班就代表必须击败强敌。结果堀北的攻击C班方案——总之,就是攻击弱小班级的作战才最靠得住。
「做了种种考量,大家好像也赞成堀北同学的方案呢。那我也顺从这个提议。」
平田应该也只是不愿事情闹大,才提出各种可能性给周围的人吧。
「谢谢。这样感觉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呢。」
透过一定程度的商量,尽管出现令人在意的部分,但大家的方向性也一致了。
我们过了下午四点之后就解散,平田和须藤都去参加了社团活动。轻井泽也跟著平田往操场离开。剩下的就只有我和堀北,以及栉田。
「那么,我也会问学长姊们考试的事,然后再向你报告。」
「麻烦你了。」
栉田没在此特别提及那个话题就离去了。这也是当然的吧。
「你打算怎么做呢,绫小路同学?」
「什么怎么做,交给你和平田就没问题了吧。老实说目前的发展几乎是满分,无可挑剔。你对这次的预测也很有信心吧?」
「到目前为止算是呢。但要挑战期末考就必须从正面累积实力。」
「是啊。总之,要是全班不提升学力,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如果换个说法,这也是提高一定程度的学力就能通过的课题。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按照你的希望调整分数,和随便一个人组队。」
「我可以把你的人头算进来吧?」
「如果只是要这样的话。如果必要的话,我也会参加读书会,不过我不负责指导。」
「因为你要彻底扮演没用的学生呢。」
「我只是如实呈现事实。」
就我能给堀北的折衷方案来说,这是个很妥当的界线吧。虽然我这么想,但这女人靠普通手段好像行不通。
「让我想想。毕竟你也是D班的一员,我想给你一个适当的职务。为了所有人都胜出。」
「……我会考虑。」
我光这么回答岔开话题就竭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