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堂课的班会开始后,茶柱老师立刻离开了教室。
平田用斜眼瞥了一眼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学生们,就从座位站起,接著站到讲台上。
接下来并不是要享受游戏,而是要开始进行认真的讨论。
「今天的班会,我想举行针对明天小考的作战会议。我已经获得茶柱老师的允许。她说班会时间可以随意使用。首先由堀北同学开始发言,可以吗?」
堀北好像在等待平田的发言。她静静地站起,迈步走向平田的隔壁。
对于与平田并肩而立的少女,一部分学生大概都会感受到不小的突兀感吧。这是至今为止可能实现却又没实现过的「堀北」、「平田」这个D班最强队伍。平田总是敞开著大门,堀北却不予接受。堀北总是独自战斗,相信自己能赢而一路展开行动。
但这样的堀北在体育祭这个舞台上也铸下大失败,了解独自战斗的极限,结果脱胎换骨。
当然,并不是一切都变得完美了。
瑞士的生物学家A•波特曼曾说过——人类在生理上是早产的生物。他主张如果从动物学的观点来看,人类这种生物与此外的哺乳类之发育状态相比,大约早了一年出生。虽然人类被分类成大型动物,但小婴儿刚出生时,对照于感觉器官已经很发达的生物,人类的运动能力很不成熟,就连独自行走都办不到。另一方面,像是鹿等等的其他大型动物在诞生时就很成熟,也有许多拥有能靠自己力量四处活动的离巢性生物。
就像重现这个例子一样,现在的堀北如同刚出生,还无法自由地到处活动。
不过,尽管很不成熟,但她同时也蕴含著无限的可能性。
今后要如何成长都可以。
堀北的心中应该也不断地在纠结。她大概正在拚命地试图挣扎吧。
委身于现在敞开的大门,就是最佳的唯一之策。
「……首先,虽然这是过去的事,但我希望各位让我为一件事道歉。」
我还以为她会立刻开始说起针对期末考的话题,但并非如此。堀北好像有件持续闷在心里好几个星期的事。
「我在体育祭上得到很没出息的结果。我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大家,却没能为D班做任何事,请让我道歉。」
堀北说完,就深深低下头。许多学生当然都对这副模样感到动摇。
这发言就像是堀北要背负D班所有败北的原因。
两人三脚后就与堀北变得有些疏远的小野寺慌张地说:
「输、输了又不只是堀北同学你的责任,低下头很不像你耶。」
「对啊,铃音。毕竟春树或博士没派上任何用场呢。」
虽然很可怜,但这也是事实。山内他们不甘心地瞪著须藤,可是也无法反驳。
「就算在决定胜负上是那样没错,有些事态度谦虚可以原谅,但也不是每件事情都是这样。至少我在体育祭上几乎没有值得评价的部分。」
堀北这么说完后,就瞄了须藤的脸一眼。那恐怕是除了「得到须藤这个伙伴」之外什么也没有的这般补充吧。须藤不可能无法体察这份心情。他有点害羞地搔搔脸颊,同时露出洁白的牙齿,静静地笑著。
「但道歉就暂且在此结束。针对下次的小考、期末考,我想全力挑战。我认为全班不团结一致战斗就无法度过。」
「这我可以理解啦,但我们有对策之类的解决方案吗?像是搭档的决定方法,这种事我们也不知道吧?」
「不,搭档的规则已经等于是弄清楚了。如果顺利进行的话,也有可能让在场的所有学生配上理想的对象。平田同学,麻烦你了。」
平田转而负责支援,他接收到信号,就在黑板上写下配对规则。
决定配对的规则
以全班来看,最高分与最低分的持有者将组成一队。
接著是成绩第二好与不好的学生,第三好与不好的学生……按此规则推演下去。
例如:一百分的学生会与零分的学生,而九十九分的学生则会与一分的学生组成配对。
「这就是小考举行的意义及配对法则。简单吧?」
「喔、喔喔——!这就是配对的法则!亏你找出来了耶,堀北!你好厉害喔!」
「这点事情许多学生应该都有发现。再说重要的是从这里开始。从上述也可以知道,规则是设定为成绩下段的人几乎会自动与成绩上段学生编组。但例外总是有可能发生。因此为了进行确实且精准的分组,现在开始我要说明战略。」
虽然她说许多学生都有察觉,但并没有这么回事。这与之前相比确实是易懂的提示,但这应该是因为至今的失败经验起了作用,她才会发现到的事情吧。
堀北主动走去平田身边,并往教室方向回头。
觉得讨厌在众人前说话的心情,或是害羞的这种心情。
她心中完全不带这种抗拒的情感。只有不顾一切向前的身影。
「考虑到至今的考试结果,我希望重点性支援担心分数的学生们,同时与成绩上段的学生制定计画,让双方编组。虽然应该也有部分感到不安的学生,但实际情况就是我们无法支援所有人。」
期中考除了满分之外,平均八十分以上的学生是十一人。若是九十分以上的话就会锐减成六人。想到考试内容比较简单,这就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成绩优异的学生不到班级的一半。
反之,就算考虑到六十分以下的学生很多,无法让所有人与理想的搭档……换句话说,就是无法让所有人与拥有高得分的学生组队,以现实来说也很显而易见。
因此,堀北似乎瞄准著透过令前后各十人强制组队来谋求安定。
黑板上逐一记上了成绩下段的学生名。
「呃,我不太懂耶。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知道名字会被写上去的山内这么问道。
「在这里写上的成绩后十名学生,小考上只要写上名字就可以了。因为不会反映到成绩上,所以就算拿零分也没有任何坏处。反之,成绩前十名的人,请你们一定要拿八十五分以上。剩下的中间二十名学生也同样各分成十人。成绩上段者请你们以最多八十分为目标,成绩下段者则请你们考一分。藉由这么做,照理讲就会自动完成针对期末考的平衡最佳组合。不过,之后我会好好确认详细内容。因为也有可能发生意外。」
这里重要的是别让考零分的学生和考一分的学生变成搭档。
必须尽量让学力有差距的学生们组队才行。
「我也认为这个方案很好哟。我们不该什么对策都没有就挑战考试。」
平田事先与她做过商量,他不可能提出否定意见,而是营造了赞成的气氛。
高圆寺平时不会服从,但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不如说,他好像对一连串的所有对话都不感兴趣。他比堀北还更无法融入班级。但这次他能持续保持那种态度应该可以说是最佳之策吧。
高圆寺平时对考试都不认真全力以赴,但唯有会被退学的那种结果,他总是会去避免。
但如果是这次的「强制组队」,他应该就不能考出不谨慎的成绩了吧。虽然机率很低,但依据搭档能力不同,说不定就算拿好几个满分也会不及格。
若是那种情况,尽管装作不感兴趣,他大概还是会愿意配合这场考试吧。
不——在这份意义上,高圆寺会如何表现,反而有无法预测的可能性。
「高圆寺同学,你也没异议吗?」
「我不会有什么异议,真是Nonsense的问题。我当然也掌握了考试内容。」
他把长腿就这样伸到桌上,一如往常地把头发往上拨。
「那么,我可以期待你会确实考到八十分以上吗?」
「不知道耶。要根据考试内容吧?」
「如果你蓄意考零分,并与成绩上段的学生组队,平衡就会有崩溃之虞。只有这点,可以请你先理解吗?」
针对小考应该害怕的就只有不正常的得分。要是高圆寺这种学力优秀的学生故意放水,光是这样平衡就会崩坏。必须避免诞生出像堀北与高圆寺这种高学力队伍。
「我会好好考虑的,Girl。」
高圆寺的答话方式实在可疑,但现在也无法继续深谈。
因为我们无法操控正式期末考的点数。
1
翌日,转眼间就到了小考时间。
我本来以为马上就会开始考试,班导茶柱老师却先说起了一件事。
「接下来要举行小考,但在这之前我有件事要先报告。这次你们提出希望期末考上指名C班——由于没和其他班级重复,因此受到批准了。」
「A班和B班都指名我们D班了吗?不管怎样,不靠运气抽签就获得挑战学力低的C班的权利,这影响力很大呢。」
好像先成功突破了第一道难关,堀北于是放下心。接著就是哪个班级指定了D班。
「然后,要给D班出题的班级——决定会是C班。这也是因为指名没重复才有的结果。」
换句话说,这次的战斗是D班对上C班,B班对上A班的形式吗?
「变成理想组合了呢。」
「看起来是那样呢。」
指名没有重复,也就表示上段班都分别为了靠直接对决拉开、缩短差距,而选择了强敌。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从那里可以看出来的,就是A班的对手指定应该是坂柳决定的。如果是葛城的话,他应该会指名获胜可能性较高的下段班D班吧
更进一步地,也可以预测到葛城的凝聚力下降。
就如堀北希望的一样,指名C班这件事情成真了。
「话说回来,接下来明明要考试,池和山内的脸色还真好呢。你们也有不少次考前挂著黑眼圈过来,你们是有秘密策略吗?」
「嘿嘿嘿。就请您看著吧,老师。」
池他们自信满满,但那也是应该的。因为谁都没念书。
这场考试应该害怕的要点,就是考到不上不下的分数。考试内容的程度大概低到不行,但要是一题都不会的话,最坏的情况就只要写名字,就算交白卷也没关系。这是场认真挑战就会提高风险的特异小考。
茶柱老师也不可能没看穿那点。
「别事后后悔啊。你们最好认真面对考试喔。」
「什、什么意思啊,说要认真,这不会影响成绩之类的吧?」
「当然。这完全不会反映到成绩上。」
「既然如此只要不考到分数就稳妥了啊。」
「如果可以如你所想的话呢。」
面对这煽动不安的说法,池他们放弃读书组一瞬间都陷入沉默。
「多考一些分数,会不会比较好啊……?」
须藤因为那些话也不由得失去了冷静。
「不要受她迷惑。我们的计画不会有错。」
堀北一句冰冷的话让慌张的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须藤也随即恢复了冷静。
「……也是。我只要相信铃音就好。」
茶柱老师看见那些情况,确认班上的气氛恢复,也拿起了考卷。
「好了,那么我要举行小考了。千万别做出作弊行为喔。就算与成绩无关,如果作弊的话,还是会被科处毫不留情的处罚。」
老师把考卷递给排头,让我们传到后面。
并且说到考试开始为止都要朝下,于是我马上就把传到手边的考卷翻到背面。
「你不会担心吗?担心搭档的选定方式是否正确。」
「不会。关于这次我很有把握。」
堀北对茶柱老师的话完全没有动摇的迹象。正因如此,她才能斥喝池他们。
领导者有不安或恐惧的话,那些情绪也会流传出去。
徵兆、变化。这不是之前的D班。学生们开始改变了。
虽然还只是一点点,但若是每天都会面对面的班导,那些事应该会强烈传达过去吧。
「开始。」
小考随著信号拉开序幕。
我慢慢把考卷翻过来。
「噢——」
我不禁出声。惊讶的大概不只有我。虽然预计难度会设得很低,但结果程度还真的很低。
那是就算由国小高年级来解题,也会答对大部分题目的程度。当然,其中也有难易度多少偏高的问题,但只要不慌张的话,就算是池他们也可以考到将近六十分。
这是个甜蜜的陷阱。万一不小心跳进去也可能发生惨事。不过堀北控制了这点,D班应该不会陷入不合理的结果吧。
2
小考没有问题地顺利结束。发还考卷的日子很快地就在隔天第四节课到来。
D班迄今无论面对怎样的考试都是欠缺统整,一路直接挑战。
与其相比,这次产生了棒得不得了的一体感。
尽管有搭档制度或出题,以及随之而来的竞争等等,这次特别考试规则简单或许也是个很重要的好素材。我们只是要考试并取得好成绩。
这是我们升上国小到高中为止,历经长达九年以上时间不断被迫重复去做的事。
「没我的戏分是再好不过的。」
值得欣慰的是,这是我发自内心说出的话。
「那么,现在起我要进行针对期末考的搭档公布。」
发还的小考结果被贴了出来。
堀北铃音和须藤健,平田洋介和山内春树,栉田桔梗和池宽治,幸村辉彦和井之头心。
几乎如预订般的配对公布了出来。顺带一提,我的话则是——
绫小路清隆……佐藤麻耶。
「从不好的方面来说,这还真神……」
我怎么在这种地方中奖啊。这是那种会让我想那么想的套路。
佐藤好像也注意到我是她的搭档对象,于是回头看了过来。带著一张笑脸。
我姑且稍微举起手,告诉她我有发现。
「就连高圆寺同学,这次好像也还是配合我们了呢。」
高圆寺的搭档是冲谷。看那个结果,他似乎确实考了很高的分数。
不过那家伙的情况是每次考试都会考出很高的成绩,所以也可以理解成他只是一如往常地应考。他完全不关心结果,而是双手抱胸,意义不明地贼笑。
「看这个结果,你们之中好像有人理解了小考的意图。然后我也可以确认那个人把这项理解成功和班级共享。」
茶柱老师看著贴出的配对一览表,感到很佩服。
「从分数最高与最低差距大的学生开始依序组队。成绩相同的话就会被随机挑选。我大概已经不需要做说明了吧,不过还是先告诉你们。」
这点我们已经不须惊讶,但预测正确也算是让人放下心了吧。
「分组好像没有明显艰辛之处呢。」
「嗯,目前为止都顺利得恐怖,但接著才是重头戏。像是该如何出题、如何度过期末考。你的搭档是佐藤同学,这还算说得过去呢。」
这并不是我刻意为之,但除了上段与下段学生,班上原本就存在著一半会考战略之外分数的学生。这就机率上来说是很可能发生的事。也可以说是刚好吧。
佐藤是不及格候补。我必须以偏高的水准保住分数呢。
「之后就是为了提升班级平均分数,到期末考为止期间都要开读书会。这次也可以和平田同学或栉田同学合作,所以我想定成一天两个梯次。学校放学之后,一梯读下午四点到六点两小时,第二梯次则是顾及参加社团活动小组,从晚间八点到十点。现在要决定各自轮值的部分。麻烦你了,平田同学。」
「我是社团活动组,所以当然会负责第二梯次。一起合作加油吧。」
这实在很稳健。正因为能教书的人增加,我们才能采用这个战略。
接著,我们在堀北和平田的讨论上,再三充分讨论了读书会的方式,慢慢地决定了细节。
第一梯次的监督工作由堀北负责,第二梯次的监督工作则由平田担任。他们决定要一边支撑读书会的整体,一边彻底指导对分数有强烈不安的下段成员。栉田则是第一、第二梯两方都会出席,同时负责特殊的奔走工作。她主动接下指导成绩五十分上下觉得不安的学生们念书的职责。中间层有许多小野寺或市桥这类女生。
话虽如此,也并不是没有问题点。
现在不同于第一学期,要读书的学生人数非常多。对照之下负责教书的目前是三人。
当然,人数差距越多,读书效率就会越是下降。
一到午休时间,平田或须藤等人就聚来堀北的身边。
「可恶,铃音不是第二梯喔。真是提不起干劲耶。」
须藤因为社团活动无法出席第一梯,他这次无法依靠堀北指导。
正因为堀北也是他唯一的动机,所以他好像很不情愿。如果是以往的话,他在此就会表现出坏习惯。
「不管谁是老师的角色,你要是不提起干劲,我都会很伤脑筋。可以吗?」
「……我会读书啦。毕竟我们是搭档,我不努力不行吧。」
她漂亮地控制住身形如巨大悍马般的须藤。真令人佩服。
「你的努力也会反映到我的评价上。如果你可以理解那一点就好了呢。而且,我也会尽量在晚上的梯次露脸,所以加油吧。」
堀北就像是在做最后结尾似的,简单地捧了须藤。
「好。我忽然有干劲了!拜托你啦,平田。」
「彼此彼此。我们一起加油吧,须藤同学。」
因为决定要与堀北搭档,须藤好像更是干劲十足。
但了这时,也发生了始料未及的问题。
「……我想商量一下,可以吗?」
来到堀北他们身边的,是几乎与我没说过话的学生。
他带著一张伤脑筋、感到抱歉似的表情过来搭话。
「三宅同学,怎么了吗?」
他们是隶属D班的三宅明人,以及在男生中也蔚为话题的美女长谷部这两人。
这两人平时文静,我几乎没见过他们和谁扯上关系。是令人意外的来访,令人意外的组合。
「我记得你们两人——会在这次期末考上组队,对吧?」
平田找出共通点而如此问道,三宅于是开始说起状况。
「我们在考试上会成一组,但我们在考试上擅长与不擅长的科目都重叠了呢。因为这样有点伤脑筋,才想来徵求建议。」
他说完,就把小考与期中考的答案卷递给平田。
他们在决定搭档的小考上彼此的平均分数很对比,三宅是七十九分,长谷部则按照计画考一分,两者分数离得很远。可见堀北的目标——成绩上段与下段学生编组顺利地配对成功了。可是这里却有失算。两人期中考的平均分数,三宅是六十五分,长谷部则是六十三分。他们在学力上几乎没有差距,是位在班级刚好中间附近,被分成上段与下段的学生。乍看之下哪方好像都可以拿到大约这种程度的分数,不过这里其实有陷阱。
他们俩个答错的倾向太类似了。换句话说,他们不擅长的部分一模一样。期末考上一科需要六十分,这应该会变得很冒险吧。
「原来如此,这有点令人意想不到呢。我之后也来确认其他配对吧。」
「抱歉啊,平田,又要麻烦你。不管是游轮时还是体育祭时,我都老是给你添麻烦。」
「这不需要道歉哟,困难时要互相帮助嘛。」
话说回来好像就是这样吧。三宅在体育祭的最后接力赛跑前脚受伤,因此弃权。他的伤势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动作上似乎没有问题。
我偶然回想起这种事,不过我并不清楚详情。
三宅和长谷部彼此的答案卷对错极为类似。
两者的倾向像到甚至会觉得是同一个人物在作答。
就算可以靠分数在一定程度上调整学力,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可以完美地分组。出现不规则的配对应该是没办法的吧。
「但还真是没辙呢。因为我不太想把读书范围或做法弄得很复杂……」
就考试内容看来,他们两个绝对不是脑筋不好。擅长与不擅长的部分太分明才是问题。他们是和整体上不擅长念书的须藤有些不同的特异组。
这么一来,教书方的人手就会变得越来越不足够了。
原本甚至是会想一对一教书。
「栉田同学,可以麻烦追加给你吗?人数会变得相当庞大,而且他们两个课业上擅长与不擅长部分很非明,不过他们在总分上应该不会逊色。」
「嗯,我这边可以哟。只要三宅同学与长谷部同学可以的话。」
栉田向两人如此问道。三宅没表示肯定或否定,但长谷部就不一样了。
「我应该不参加吧。我和市桥同学她们也不太合。」
她这么回答,拒绝掉了。幸亏市桥她们没有留在教室,因此对话没被听见。
「再说一群人参加读书会不适合我呢。」
看来前来拜托平田是三宅的意见。
我想长谷部从最初就处在退一步的立场,好像没有赞成三宅的意见。
「但你们两个不擅长的部分相当类似。就这么参加期末考的话,就算总分通过,分数也可能会低于各科所需的最低六十分。」
「是没错呢。」
长谷部有点不服气地把视线从堀北身上移开,接著转身迈步而出。
「你要去哪里啊?」
「小三——你难得邀请,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这做法果然不适合我呢。」
长谷部这么回绝,就独自出了教室。
「抱歉啊,堀北。」
「我没关系。就算只有你也好,可以请你加入栉田同学那组吗?」
最坏的打算,就是由三宅去填补不擅长的科目,这样应该就会发挥掩护效果吧。
「……我不参加。在都是女人的环境下我也没劲读书。我会自己试试看。」
三宅这么说完也离开,接著抓住放在自己座位上的背包。堀北也无法强迫他人。不是凭自己的意思参加读书会的话就几乎得不到结果,也可能会下降认真面对的学生们的士气。
「怎么办呢?我觉得可以的话,支援那两个人会比较好。」
「是啊……要是有感觉可以教其他人的人存在就好了呢。」
堀北往我的方向瞥来,因此我用眼神好好地拒绝了她。有没有教人的能耐另当别论,我不认为自己能和三宅或长谷部沟通。
在谈这点的时候,我的存在应该就会被排除才对。
「我会试著调整看看能不能腾出时间。」
堀北想到最后,判断只能自己行动,于是打算做出总结。
「我反对这件事。想到今后的长期战,这无疑会过劳呢。最后读书效率应该会下降吧。毕竟堀北同学你也有给替C班出题的工作。」
「可是既然别无他法,这也没办法吧?」
正因为判断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堀北才会有这种强硬发言。
虽然平田能建议她别这么做,但他没有手段阻止她。
就由堀北照顾三宅他们。当发展快这么决定下来的时候——
「不然就我来照料。」
刚才不在讨论中的一名学生靠了过来。
如此插进话题的人是幸村。
「幸村同学,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我很欢迎呢。你很努力在念书,而且也拥有与其相应的学力,不过你没关系吗?我想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很亲昵的场面吧。」
「起码不合作的话,好像就无法完美度过这次考试。堀北,你也是这样吧。所以才会想自己承担一切。」
幸村与体育祭为止不同,说不定正因为看见堀北改变,他也觉得自己必须行动。
「不过有一个别的问题。我可以教书,但我与三宅或长谷部之间没有交情。看刚才两人的样子,总觉得以普通方式是行不通的。我想请你们来思考说服他们两个,并把他们带到读书会的方法。」
他附上了如果可以把他们带来就接下的条件。
当然,那条件有跟没有一样。堀北对这值得庆幸的帮手登场感到高兴。
他就像是电影里的伙伴,从空中赶来拯救被敌兵逼入绝境的女主角。
「我知道了。我会先想好叫出他们两人的方法。」
幸村只和他们达成最低限度的约定,便若无其事地离开教室。
「总之太好了。我可以想成是这样吧?」
「未必如此吧。说要先想好,你和那两个人应该也没交情吧。」
我忍不住不吐嘈,于是便对堀北吐了嘈。
「……平田同学,他们会乖乖服从幸村同学吗?」
「难说耶……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三个各个都是喜欢独处的类型。不过和幸村同学的个性或想法合不合,那点也许有点令人不安呢。」
听见这些话的堀北稍做思考,好像想到什么,而往我看过来。
「欸,绫小路同学。我可以拜托你管理幸村同学他们吗?」
「管理?」
「你在船上和幸村同学同寝,我觉得应该多少能够灵活处理。与三宅同学或长谷部同学之间的交涉或许会有困难,但如果你在中间的话,和我们应该也容易联系吧。」
堀北说出这种话。那如果采用删除法的话,当然算是个比较好的方案吧。因为那三人之中好像没有可以和堀北每次都保持联络的人。
就算这样,为什么要选中我呢?我明明难得没戏分很高兴耶。
「你好像很不愿意呢。你不是愿意帮我吗?那完全只是管理,我不会说希望你教书。」
虽说只有管理,但那个管理靠普通方法应该行不通吧。
「我可以拜托你吧?」
受到堀北已经开始转换成威胁的压力,我只能点头答应。
我就在此改变所有想法吧。
接受此事可以保住堀北的面子,也会比较圆滑。
也就是说,她应该不会再让我做些什么了。因为最麻烦的是教书或想题目呢。
「我会尽量试试。」
我这么回答,便在堀北看不见之处叹了口气。
3
放学后,我为了赶紧行动而开始进行准备。我叫了幸村,接著去找三宅搭话。因为接下来要开读书会。我预先拜托平田,并获得他们两人的事前承诺。
「咦?长谷部呢?」
课堂一结束,长谷部就不知为何从教室中消失了。
「她逃走了吗?」
幸村有点愤怒地嘟哝道。
「长谷部不是那种人,她大概是先走了吧?」
「为什么有先走的必要?」
「应该是有各种事情吧。」
三宅好像很了解长谷部,而没有特别担心。
我们暂且前往读书会的预定地点——帕雷特。
此时,我们在通往咖啡厅的走廊途中看见长谷部的身影。
「你为什么先走了啊?」
幸村一看见长谷部的身影,就逼问道。
「什么为什么,该说是因为不想引人注目吗?在班上有点不方便呢——」
长谷部暧昧地回答。幸村好像把那理解成是感到丢脸。
「意思是你讨厌被人看见跟我们说话的样子吗?」
「不是那样啦。我也有各种苦衷。」
「别在意啦,幸村。长谷部平时就是这种感觉的家伙。」
「在这里站著闲聊位子感觉会被占满。不先移动吗?」
我也懂幸村会想生气的心情,但还是暂且催促了他。
事实上,迎接放学后的帕雷特里正不断开始聚集起学生。
「是啊……座位满了会很麻烦。走吧。」
随即恢复冷静的幸村率先走出。
「你也再稍微注意一下发言啦。」
「那是会让人那么不愉快的说话方式吗?我会稍微反省的。」
看来长谷部并没有恶意。
我们设法成功保住能坐四个人的座位,并且重整场面。
「呃,嗯——总之,请多指教。」
幸村坐我隔壁,长谷部坐我正对面,三宅则坐在长谷部隔壁。
我不知道要怎么发展才会完成这种集会,但总之我们完成了尽是突兀感的四人组。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暂且会先行受理。」
我这么问完,唯一的女性长谷部就简单举起手,并且这么说道:
「绫小路同学,你真健谈耶。」
「……你劈头就提出这种问题啊。」
长谷部有点兴致勃勃地抬头看我。我站著说话好像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对你完全没印象。你就像是即使请假也不会被发现的那种学生?」
因为我平常没和长谷部交谈过呢……她怀有那种印象也没办法。对于这种评价,三宅提出了体育祭的话题。
「但上次接力他很厉害吧。因为那件事,绫小路一举变成受人瞩目的对象。」
「好像是呢。但我去了洗手间,没看见绫小路同学活跃的身影,所以才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和之前的学生会长赛跑了吧?体育祭结束之后好像马上就成为热门话题。」
「绫小路,你国中时是田径社的吗?而且,看见那个模样应该会有田径社之类来挖角吧。」
「啊——算是多少有受到劝说,不过我拒绝了。」
结果,那种事只是一时性,不是会一直持续的热度。田径社的人应该也已经不会把我的事情当作话题了吧。因为就算脚程快,如果对社团活动没兴趣就没意义。
「老实说,我也没参加过社团活动,所以也不知道情况。」
「这样啊,真浪费耶。」
在我的话题接连不断的情况下,幸村不发一语地持续倾听对话。长谷部根本不在意他的模样,并把话题转到三宅身上。
「小三好像是弓道社吗?每天射弓好玩吗?」
「要是不好玩我就不做了。顺带一提,要射的不是弓,是箭。」
说得也是。
「我对社团活动没兴趣呢。我只要每天都可以开心度过就好了。」
他们两个与我至今感受到的印象相当不同,比我所想的还健谈。
「顺带一提,小三你社团活动没关系吗?」
「我请假了。」
「还真是乾脆耶——」
「如果有优先事项时我就会那么做。尤其我们是没处罚的不严格社团。」
「能稍微打扰一下吗?在开始读书会之前,我有件事想先说。」
默默听著对话的幸村沉著地如此开口。他视线捕捉的对象既非三宅也非长谷部,而是我。
「你不可以像在体育祭那样隐藏实力了喔,绫小路。」
「咦?你是指什么?」
「我指的是读书这方面。我听堀北说你相当会读书。」
「……那家伙。」
堀北似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对幸村做了多余的灌输。
「唉,我比较擅长背东西。我想我专心念的话,是可以拿到一定程度的分数。」
要是不先说这点事,应该很难赢得幸村的信任吧。
「是可以办到却不做的类型吗?」
「是比不上你。别对我抱著过度期待,毕竟我也不擅长教人呢。」
「我知道了。你也要尽量拿多一点分数,认真地全力以赴。因为是由我来教,我绝对要让你们拿到比期中考还要高的分数。」
幸村彷佛在说事不宜迟似的开口说道:
「你们都按照我指示的那样,带来第一学期与上次期中考的考卷了吗?」
「算是啦。」
长谷部答道,三宅也点了点头。接著从背包里拿出考卷,递给幸村。
我斜眼确认考卷,同时慢慢确认其中内容,并从那里得出结论。
「你们两个都完全是理科的料呢。文科几乎都很毁灭性。」
两人的数学分数大约是七十分,是比较高的分数,但有关国文或世界史则是四十分左右。这样的话,他们会担心也可以理解了。
「我之前不认为你们很要好,亏你们会知道彼此擅长和不擅长的部分重叠呢。」
「之前我在图书馆读书时被长谷部搭了话。就是那种经过。」
「我和小三都算是比较偏孤独组的那类人,无法完全融入班级呢。」
与班级保持距离感的两人没有隶属特定的团体。那也是没融入班级的很大因素吗?
「在这种意义上我也一样。基本上现在存在的这一团,我也觉得很有突兀感。」
「那你为什么赞成这次组团呢?」
「这没到团体程度,只不过是读书会。而且人数少的话也很安静吧。自己要念书也不会妨碍别人。所以接下来我要思考读书方式。虽然很抱歉,但我需要一些时间。」
「了解。那我们只要随意喝杯茶等你就行了吧?」
长谷部事不宜迟似的拿出手机放松。现在的时代只要有手机,就可以很容易地消磨时间呢。我也要随意滑手机吗?或是该做些什么?
我忽然感受到视线,便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往那个方向。
于是看见数名男学生边窥伺我们这边的情况,边打电话给某处。
是三名似曾相识的学生,全都是C班的。我只知道位在中央石崎的名字。
希望别被卷入麻烦事——
不过石崎他们没来找碴,虽然他们不时会看过来,但还是走到帕雷特放在收银台旁的蛋糕柜前方。那里陈列、贩卖著可以和饮料一起享用,或是可以外带的蛋糕。草莓蛋糕跟蒙布朗好像特别有人气,但我不清楚详细状况。店员判断他是想购买的客人,而听取学生点餐,但情况好像实在难以进展。店员完全没有迹象要伸手到蛋糕柜里,逐渐转为伤脑筋、感到抱歉的神情。
「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石崎等得不耐烦而喊道,嘈杂的咖啡厅里瞬间大大降低音量。
「就算您这么说——如果是那种特别订购的蛋糕,如果不提早一周说的话,我们会很难应对……我们实在无法在当天准备。」
随著这般应对的声音传来,帕雷特内便若无其事般地再次吵闹起来。
「那是怎样?」
长谷部边转著笔,边有点厌恶地看著石崎他们。
「不知道耶,那与我们无关。」
幸村完全不表示兴趣,并看著两人的期中考卷,开始写起什么。他应该正在推敲他们不擅长的部分是哪一带,以及该采取怎样的对策吧。
「蛋糕啊……」
我并不是对石崎他们的对话感兴趣,但话说回来,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呢。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普通人会怀有的那种过生日的印象。只有增长一岁的这种感觉。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生日是受到家人或情人、朋友祝福的日子。我只是不知道那种时候的情感。
「怎么啦,绫小路同学?」
「没什么。」
明天是十月二十日。
这间学校有许多学生、职员、教师等人在籍。
就算有一两个人同一天生日,也绝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对方与我之间的不同,就只在于是不是会受到祝福的存在。
明年会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生日吗?
4
「我去续一杯咖啡。」
「我也要。」
幸村在帕雷特开始确认他们两个的考试结果,并且已经经过三十多分钟。幸村还没有要抬起头的样子,现在确认与决定方针好像还暂时需要时间。
长谷部和三宅拿著空杯走向店家的收银台。虽然只限同一天,但帕雷特的机制是可以带著发票用半价饮用第二杯。帕雷特可以喝到既便宜又美味,而且连分量都无可挑剔的咖啡,在一年级学生之间好像也日益增长了人气。长谷部和三宅两人已经打算喝第三杯了,但教书这方的幸村,他的第一杯咖啡还剩下一半。他将认真的眼神依序落在课本、笔记及考卷上,似乎正在思考要如何让他们读书。
「好像很辛苦耶。」
「因为我几乎没教人念过书呢。以前我有教过国中的笨蛋同年级学生熬夜抱佛脚,但我实在受不了那样。说起来那家伙没打好读书基础,所以也无法专注在事情上。」
幸村像在回想当时的事而暂时把笔放著,面向了天花板。
「现在我也忘不了当时那段白费功夫的时间。我认为教人念书是笨蛋才会做的事。第一学期堀北和你集中不及格组开读书会时,老实说我也在心里笑过你们。对平田他们的读书会也是。想著做徒劳无功的事情又能怎样。不会念书的家伙,说起来也几乎都是讨厌读书的人。读一两天摆脱不及格,这样就觉得自己有念过书了。我觉得这种读书明明根本就是没学进去的徒劳之举。」
与其说是在口出恶言,幸村看来只是在嘟哝著纯粹的真心话。
「那么,你这次为什么决定教人?」
而且这次考试与幸村以前教过的熬夜抱佛脚,在内容上是无法相比的辛苦。预计不彻底念书就无法通过,而且难度很高。幸村背负的压力绝对不轻,万一长谷部&三宅这对退学,也会有责任重压到幸村自己身上。届时,他的想法将超越那是他们两个自己的责任这项事实,并后悔自己要是可以教得更好就好。幸村就是这样的人。
「我在体育祭上没派上任何用场,被我认为不需要并舍弃的事情扯了后腿。大家的差异,大概也就只有舍弃的东西是运动或是课业吧。」
池或山内、须藤等人不会读书。幸村不会运动。虽然领域不同,但因为他判断这些在这所学校里是同等的,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话吧。
「这间学校只会读书不行,只会运动也不行,就算两者兼具也还不够。即使是堀北或平田那种文武双全的人,光是那样也一定熬不过考验。还有像是直觉、灵感、常识。总之,我们将被接连要求人类社会上不可或缺的特质。这么一来靠个人的话就没辙了。将成为必要的,就是能填补那一切的团队以及团结一致。就只有那样了吧。」
幸村入学这所学校到现在应该吃尽了各种苦头吧。
「所以我决定帮忙。我想靠我能办到的事为班上贡献。」
而那当然就是他自己最擅长的念书。
「察觉自己怀著只要会读书就好的任性情感,也是其中一个理由。我是想起过去我那个自私的母亲才察觉到这点,所以才能重新审视自己……不对,刚才那些话是多余的呢。你就忘掉吧。」
回过神的幸村这么说,中断了话题,接著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
「如果我是负责池他们大概就会更辛苦吧。三宅和长谷部都拥有对课业认真全力以赴的能力,所以很容易进行。而且正因为擅长理科,所以理解力也不差。虽然我不知道可以读到什么地步,但至少应该可以期待他们会有大幅进步才对。」
真是正向……不,应该把这当作是他接触两人之后的反应吗?虽然只是在旁观察,但三宅也好,长谷部也好,他们对读书的态度都不错。著眼点或理解能力都相当不赖。正因如此,幸村也才会认真想要回应他们吧。
「我去一下洗手间。」
长谷部他们也还没回来。
距离开始读书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也离席了。我会这样也是因为刚才感受到的视线不只有石崎他们,我也感受到其他目光。
虽然我无法清楚地看见那边,不过有某个人物在偷偷地往这边看。幸村完全没看离席的我,于是我便直接移往隔壁座位。那家伙好像不觉得有被我发现,而藏住气息似的弓著身躯。
「你一个人一直在做些什么啊,佐仓?」
「呀!」
佐仓吓一跳,并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我。
「真真、真巧耶,绫小路同学!」
「这样啊,这是巧合吗?」
「这是巧合哟。」
「我觉得你不时会回头直盯著我们看耶。」
「那是——那个……对不起……」
佐仓最初就没信心贯彻谎言吧,她马上就招认了。
「你也并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那样就没必要来这里。如果很紧急的话,她应该会打电话或寄邮件过来。
她也不是会有事找其他人的类型,从这点去看的话——
「你也想参加读书会吗?」
「为为、为什、为什么!」
「嗯——理由说出来的话很简单,就是我可以从你的背包看见读书用具。」
明明就没必要把笔记本全部带回来,而有那些东西在就是那么回事。
这里也有许多学生自己读书,但佐仓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人群之中。
「啊呜啊呜……」
她心想不妙而关上背包却为时已晚。那态度本身就像是在说Yes。
「如果不嫌弃我们的读书会的话,你要参加吗?我会问问看。」
「可、可是……我几乎没和其他人说过话……」
佐仓无法靠近我们的桌位是因为不擅长与人相处。这点不用问我也知道。
「你应该是自己有什么想法才前来这里吧?如果是至今为止的你,应该就连来这间帕雷特窥伺机会都办不到。」
独自不断潜藏在混著大小各色团体的地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她应该想了好几次要逃出去、想回去才对。
即使如此她现在也留在这里,这就表现出佐仓的心理状态本身。
「就交给你决定要怎么做吧。最好别把我在所以有没有关系当作标准衡量。你要想像幸村、长谷部、三宅他们会怎么感受、怎么想。」
佐仓或许会对这些话感到失落。
她或许会怨我,觉得——你怎么不愿意表现出要接受自己的模样。
然而,佐仓的被动态度有时好,有时不好。
就是因为替佐仓的进步著想,所以这次保持距离观望才会是最佳之策。
当然,我对那点也有一定的根据。
因为虽然我才刚接触,不过三宅他们和其他同学相比,相处门槛感觉很低。我实际上是那么感受到的。佐仓肯定也可以感受到类似的感觉。
「你自己慢慢思考要怎么做就好。毕竟我们会还再留在这里读书一小时吧。」
虽然好像有点冷淡,但我只留下那些话就离开佐仓。虽说是人来人往的咖啡厅,但如果太长时间待在佐仓座位旁说话,马上就会被长谷部他们发现。
我过程自然地回到座位。幸村只瞥了我一眼,没特别说些什么。
大约等了两分钟之后便被人给搭话。
「久等喽——那么确认结束了吗?」
「再一下。」
幸村加快作业速度。
「啊,话说回来啊,绫小路同学。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不要啦,长谷部。」
三宅制止打算问些什么问题的长谷部。
「有什么关系,反正问又不会少块肉。」
「不是那种问题吧。你要考虑时间跟场合啦。」
「现在是放学后,这里是学校附设的咖啡厅。现在可是拋话题的绝佳时机呢。」
三宅看见长谷部不打算退让的态度,就一副会怎样都不关我的事似的左右摇头。
她到底想问我什么呢?
「绫小路同学,你正在和堀北同学交往吗?」
「没有。」
「立刻回答?该说这好像是相当熟练的标准回答吗?反而好像有点可疑耶。」
「因为我会被各种人问呢。我和堀北并不是老是一起行动的。」
「或许如此。但因为恋爱八卦都是半真半假呢。」
长谷部这种喜欢一个人的女生,好像也对恋爱话题有强烈的兴趣。
若是得体周到的男人,在此应该也会不忘对这样的长谷部确认她有没有男朋友吧。
当然,这种事我不可能会做(也不可能办得到),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好——」
幸村忽然气势满满地抬起头。看来他已经结束了所有确认。
「总觉得已经掌握了你们两人不拿手的部分。不过,详细状况我想从这里研究。」
他这么说,就把写了各式各样内容的笔记本翻开,面向三宅。
「我试著出了几题文科题目。之后也要请长谷部写,所以别直接在我的笔记本上作答,写在你自己那边吧。限时十分钟,一共十题。」
三宅对即兴出的题目毫无怨言地拿出笔记本。正因为他有好好认知自己是学习这方,所以才会乖乖地服从吧。三宅奋斗十分钟之后就以交棒的形式换长谷部挑战。那些题目是为了更深入调查他们不擅长的倾向吧。
接著,共计二十分钟的考试结束后,幸村就立刻开始打笔记本上的分数。
「真是的,你们……」
幸村算完所有分数,好像很傻眼地叹了口气,并发还两人的答案。
他们彼此答对题数的圈圈是三个,叉叉六个,三角形则是一个。
考试的话就会是同分,但值得令人惊讶的就是他们答对、答错全都一样的这点。
「你们不只是擅长科目类似,连记忆方式或倾向都相同。」
「好厉害!不觉得这好像甚至让人感受到命运了吗,小三?」
「我感受不到。」
「喔,是喔。总觉得你好不识趣——但这就是所谓的危机吗?」
长谷部回过神似的感到焦急,但情况其实相反。
「这种情况应该要理解成是很刚好吧。只要花一半劳力就可以解决。」
如果学力、倾向几乎完美地相同,就像幸村所说的那样,负担应该会变得相当轻。
可以把要教的人数实质上当作是一个人。
当然,正因为极为相似,他们应该一定会有细微差异,但那部分只要每次都能取得弥补的形式,应该就可以比想像中更顺利进行吧。
「可以轻松取胜的感觉?」
「那要取决于接下来的努力。我是从难度低的题目依序出题的,但这仍旧是个令人不安的正确率。我认为有必要定期准备这个场面……总之,就是准备读书的机会。从期末考当天倒过来算,我希望有七或八次的集合机会。比起短期集中读书,间隔一定时间读书会较为理想。关于这点,你们三个没问题吗?三宅应该也有社团活动的问题吧。」
「接近期末考的话,社团活动大概也会休息吧,但时间就让我再商量吧。」
幸村对理所当然的要求点头答应。之后是长谷部那方——
「啊——在回答前让我问个问题。那是像平常那样读书的感觉吗?我不喜欢读书,但预习、复习这点事,我认为自己还可以独立完成。像这样团体读书会有好处吗?我当然知道请聪明的人教也会连结到效率化啦。我是因为小三的建议才跟来的,可是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呢。」
「你好像不只对我的教法不安呢。」
幸村发现长谷部的说法有弦外之音,便说明了方针。
「我不打算开普通的读书会。就理由来说,那是因为考题原本是由校方出,这次变成是别班出题。通常学校出的题目特徵有像是看准之后大学升学,或是内容限于基础,而且相对容易预习等。要说理所当然,确实也是理所当然呢。所以老实说,关于学生出题部分是个未知数。很难制定倾向与对策。正因如此,考虑到那点的读书方式就会变成是必要的。」
三宅认同幸村的说明。
「是啊。C班绝对会出很扭曲的题目吧。」
「嗯,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制定倾向与对策。想到是C班出题的话,考题内容或许无法想像,但如果可以特定到个人又如何呢?就我的预测来看,我认为出题者会是『金田』。」
虽然名字我不太熟,但并非完全没听过。
「好像是那个戴眼镜的恶心家伙,对吧?」
「我想那种说法有点问题,但大概就是那个人吧。那家伙在C班是最会读书的。」
假如幸村带来的资讯正确的话,想成当然是由功课好的学生出题就很妥当吧。
「可是啊,如果要出很扭曲的问题,也可能是由龙园或石崎出题吧?」
「那不可能呢。即使要出陷阱题,没实力也无法出题。用你两个不擅长的文科试著想像吧。你们想得出无法简单解开的陷阱题吗?」
「……不,完全想不到。说起来我连题目都想不到。」
「我也同意。像是社会科之类的,考试会出怎样的问题啊?」
「就是这么回事。就算想了出来,脑袋顶多也只会闪过理所当然的题目。难题或陷阱题不是想做就可以轻易做出的东西。假如随意看课本,瞄准困难的漏洞,那作为问题也不会成立,校方会驳回吧。」
那个推测很切中要点。不过,如果要有把握的话还是稍嫌不足。
「题目成立与否,是由学校做最后决定吧?」
我稍微插入幸村的话里。
「这样应该就有必要知道校方判断问题成立的明确标准吧?」
「话是没错,但要是能知道那点就不用辛苦了吧。」
「我认为是可以知道的喔。总之,只要D班这方准备好几个很极限的问题,再把它给校方审查就可以了。透过问题会不会被接受,大概就可以看得出明确答案了吧?」
「原来如此啊,确实是个好点子。」
「你很会嘛,绫小路。」
「这样的话,我们好像必须尽早提出暂时的问题辨别学校的基准呢。我会试著思考几个题目,但堀北或平田会愿意行动吗?」
「不知道耶……我们现在完全是分头行动,详情不明。」
「那样就伤脑筋了。因为可以和对方那团维持联系的就只有你。」
三宅和长谷部也几乎同时点头。
「好啦,我会尽量先确认……但别对我有所期待。」
也就是说,堀北和幸村想把我当方便的中间角色的想法是一样的吗?
「嗯,原来如此啊。」
长谷部怀有的疑问好像解决了,脸上挂著笑容。
「我也没参加社团活动,随时都可以哟。以小三为基准来决定吧。」
她这么说完,就让出了所有决定权。
三宅见状,便惊讶地看著长谷部。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拒绝,真是稀奇耶。你通常不会想和男生有牵扯吧。」
「这次不读书似乎会相当不妙。我退学的话是没办法,但我可不能连你都拖累吧?」
看来比起自己,她似乎是考虑到自己的朋友三宅才答应的。
「那么,今天就解散了。我打算后天开始举行第一次的读书会。」
幸村如此总结。他预计在今天、明天研究题目倾向并制定对策吗?
之后,就算我们宣布解散,离开了帕雷特,佐仓也没过来搭话。
5
『这是很有益的资讯呢。确实会想先试试校方会准许哪种程度的题目。』
我和他们三个分开回到宿舍之后,就立刻联络了堀北。
是为了将幸村的资讯传达给堀北,并请示今后的指示。
『我和平田已经正在制作对抗C班的题目,但我也想知道陷阱题可以出到什么程度。让我好好共享你那边的资讯吧。一切好像都进行得很顺利,真是太好了呢。但C班出题的是金田同学,这点是可以相信的吗?』
「没有绝对的保证呢。但在读书会上研究留意金田这号人物的题目倾向与对策,也是一种办法。先做也没坏处吧?」
『是呀,就让我这么做吧。假如这次考试全都塞满了难度很高的题目,即使是我们,或许竭尽全力也只能考到八十到九十分。』
如果比学校出的考试还难以应付且困难,那大概就是分数的极限值了吧。
『对了,今天读书会进行得如何?方便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吗?』
这不是特别要隐瞒的事,于是我就老实说出今天发生的事。不过,我有稍微夸大其辞。我彰显了自己交到朋友的事情。侧耳倾听的堀北却完全没提及那点,对我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她唯一留意的,就是三宅与长谷部的学力有许多类似处的部分。
『他们好像完全不是故意那么做的,还真巧呢。』
「是吧?」
即使偶尔会有擅长与不擅长重叠,但相似到这种程度就很稀奇了。
「我会暂且试试看。毕竟他们感觉是很容易控制的成员。」
『麻烦你了。另外,我还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幸村同学读书会休息的日子,可以请你也来我这边露脸吗?』
「这和最初说好的约定不一样吧?」
『没有任何不同。你不需要教书,我只希望你管理大家。』
管理的那个字眼很含糊。太过含糊不清,我完全不知道在指什么。那就像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这句话的定义一样,让人搞不清楚。
「……什么管理啊?」
我这么反问,接著便听见了她故意似的叹息声。
『对照于教书的人,学习的人太多,这就是个问题呢。不管怎样,我都无法监督到所有人。我想请你监视大家有没有好好念书。』
「学校一个老师就教好几十名学生读书吧?你别想得太天真了。」
『说得真自以为是,但老师也无法独自监督所有人,所以才会产生池同学他们那种不会念书的学生。即使是像这所学校装设监视器,情况也一样呢。就算只在上课态度上蒙混过去,但到头来就是因为他们没专注念书,才会被逼入像现在这样的绝境。』
我认为自己很勇猛果断地反驳了,却一口气遭到反击,并且被她击沉。
『幸村同学也因为不习惯教人而正在苦战吧,但我这边因为人数多所以难以驾驭。尤其池同学和山内同学是个问题呢。因为他们比幼稚园儿童还更欠缺专注力。』
池和山内好像有出席读书会本身,不过似乎很恣意妄为。
『你有要反驳的吗?』
「没有。」
『很好。』
「我晚上可以不出席吧?」
『可以。因为晚上比白天好太多了。但与男生相反,有一部分女生会很吵呢。』
原来如此。原本没预定参加读书会的女生们以平田为目的参加了吗?即使有轻井泽这个女友存在,但接触帅哥应该感觉也不坏吧。既然驾驭那个帅哥的轻井泽在D班里的行情必然会提升,那这就不会是种不好的发展。
我并没有参加那个场合,但总觉得对方团体的情景浮现在脑海,感觉相当有趣。
话说回来,在很吵闹的话题中没有须藤的名字。
「须藤很乖吗?」
『嗯,他很认真投入。虽然程度方面还没有达到国中生程度。』
读书内容就不说,但他在态度方面好像有好好在努力。
『明天起就麻烦你了。』
至少只有没有好预感的这点,我很确定。
「对了,包含读书会的事情在内,我想要先确认。栉田她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
「没什么特别改变吗?」
『当然。我想她有在能负责的范围帮忙呢,我们也达成了请她每天出席读书会的约定。』
我想问的不是那种部分,就堀北的立场来说,她好像也还没发生要特别说出来的那种事件。毕竟是第一天,我应该没机会讨论到很深的地方吧。不过就我的角度来看,我无法悠哉旁观那个问题也是事实。
「你已经开始制作对抗C班的题目了吧?」
『当然。作为基本方针,我打算夹杂平田同学以及幸村同学的意见来制作题目。我本来想请更多人帮忙,但人越是增加,也越是会增加题目走漏到C班的危险性,所以这是我很烦恼的问题呢。』
没错,题目与它附带的解答,就是D班的防守要点。就算努力在进攻读书,防守要是被击溃,那我们根本就撑不住。就算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考题也是不能泄漏出去的部分。也可想成会有某人前来接触、刺探消息。
「即使如此,要完美地排除外人也很困难吧。考虑到栉田的性格与她至今为止的行动,她不是也有参加晚上梯次的读书会吗?你也很难和平田商量吧。」
『是啊,这点我确实无法否定呢。但她也无法随意行事。我想只要我们不拜托她帮忙出题,她就不会说出不谨慎的话。』
只有这点,我们彼此都只是在推测。栉田下次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原本就是我们双方都无法预测的事。
「对D班来说,题目与解答就是命脉。你别忘了如果消息外流,D班就会确定败北。」
这不同于想要把栉田纳入伙伴的想法,是必须先考虑的问题。
现在的状况不容许放著眼中钉不管。
『我会避免资讯公开。但这大概不是这样就解决得了的事情吧。』
「我担心的不是制作问题中的过程,而是在那之后。就是我们向校方提出之后。只要最后考前一天向茶柱老师确认题目与解答,敌人就会知道那些内容了。」
体育祭时,栉田为了看参赛表,对我们使出了那个手段。
龙园会来委托栉田,也能想像得到吧。
『也就是说,除了和她用说的之外就没手段能够使出了。』
「即使如此,万一资讯泄漏给C班,你要怎么办?」
『那种情况——我不想去想呢。』
「不能不去想吧。这是攸关D班所有人的事。不管再怎么念书提高分数,如果对手那方可以得到将近一百分的答案,我们就没有胜算。」
只要答案被对手完全背下,我们就输了。
『是啊,我也了解你会不安,但我也有自己在思考对策。现在已经超过晚上十点了,我想在睡前多制作一题题目,我可以挂了吗?』
我同意了她的告知,并且结束了通话。我发现手机剩余电量很少,就把它插上接在附设在床上插座的充电器。
这次的课题与体育祭时的流程相似。就像体育祭上使用的参赛表就是命脉,期末考上则是题目负责了命脉的职责。龙园或栉田不是用相同手段就可以行得通的对手。他们一定会想到其他手段才对。
堀北说会思考对策,但我不知道那会是何种程度的内容。
她应该打算彻底从正面说服栉田吧。
我一点也不打算嘲笑堀北的作战。倒不如说,除此之外几乎别无手段。
虽然只是假设,但假如我要拉栉田入伙,届时我应该会用对轻井泽做过的那种威胁行为,不,我应该会使用更甚于此的做法让栉田屈服。不过,我还不清楚栉田过去的细节,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也无法使用那种手段。再加上,如果考虑到我下决心的方式跟栉田不同,实际上也无法保证我可以完全威胁成功。这两者好像相似,但其实上并不一样。
「……我要怎么做呢?」
很遗憾,现在的我想不到其他手段。
我挂掉电话,休息了一会儿,便收到了一封邮件。是龙园寄来的信。
体育祭之后,我从C班学生真锅等人那儿问出了龙园的邮件地址,并且寄了邮件。龙园到现在才回信。
『你是谁?』
内容只有写著这样一句话。
「又寄了封没意义的信……」
我人没有好到会回覆龙园。我是免费信箱,无法追踪。这种事应该很显而易见才对,这大概是龙园在闹著玩吧。
我决定无视邮件并且去睡觉。
6
放学后的图书馆,尽管时间还早,却因为有许多学生而相当热闹。
虽说热闹,但这也并非学生们沉浸在聊天很吵闹。
因为平时连一成都没坐满的座位,现在将近一半都充满学生们。当然,大部分学生们都不是在看书,或是和朋友聊天,而是埋头在考试念书。
「咦——图书馆是这样的啊——」
一名学生在我身旁感兴趣似的嘟哝道。
对,我身旁稍微发生了问题。
佐藤好像决定参加读书会,于是就跟我来到了图书馆。
上次交换联络方式之后,佐藤就不曾联络过我半次。这实在很尴尬。
「我是第一次进图书馆,绫小路同学你呢?」
「……我来好几次了。」
「这样啊,没想到你有在读书之类的呢。」
「与其说是念书,倒不如说比较像在打发时间。」
「要打发时间,所以来图书馆?真奇怪呢。」
我姑且算是做了对答,但总觉得我的态度变得很心不在焉。
因为我完全不懂佐藤现在是抱著怎样的心情来接触我。不过,佐藤也是女孩子。她不会漏看我这方的细微情感奥妙之处。
「那个呀,绫小路同学……你会很困扰吗?」
「你是指什么啊,佐藤?」
「喏,毕竟我突然说要参加读书会。」
「我没差。教书的堀北或栉田她们与其说是困扰,反而会很开心吧?」
同班出现退学者,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以及任何好处。
「不是那样啦……」
当然,那不是佐藤期望的答案吧。她表现得有点沮丧。
不过,图书馆这地点有点棘手。我为避免打扰其他学生而小声说话,相对使我与佐藤之间的距离出乎意料地近。我连佐藤细微的呼吸都感觉得到。
难道这也是被分类在宝贵的青春一景里吗?若是这样,青春也许出乎意料地是种严苛的东西。因为这状况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开心。我会无谓地紧张,也会不由得担心佐藤,揣测对方的情感,并且挑选用词。
我现在最殷切希望的就是「想赶快回去」。只有这点而已。
不——并不是这样的吗?
我稍微恢复冷静,试著重新思考现在的状况。
我确实困惑于过去不曾经历的现象。这件事被归类到「恋爱」里实在是太抽象了,而且不存在明确的答案。从过去活在零或一的世界的我来看,我会出现拒绝反应也是很自然的过程吧。
但我不就是因为期盼那种零或一之外的东西,才来这所学校的吗?
「大家都好认真呢,还会使用图书馆之类的。」
「在这里开读书会就像是每次的惯例呢。」
堀北偶然拾起佐藤对我说的这些话,并如此答道。
我因此恢复了冷静。我将脑袋放空一次。现在先只专注在平安度过这场读书会吧。
堀北昨天就已经造访过图书馆,好像对这片光景不感惊讶。
「你们两个,唯有像昨天那样吵闹的那种事就别做了吧。下次或许就不只是被严厉劝戒就能了事,我们也可能被赶出去。」
「知、知道了啦——」
堀北他们告诫池和山内两个问题儿童,同时确保空位。虽然只论空位的话,这里半数以上都是空的,话虽如此也并不是只要是空的哪儿都能坐。
这好像是哪个学校都会有的现象,学长姊、学弟妹可以使用的空间是分开来的。学长姊优先使用的空间,在咖啡厅的话就是景观好的窗边一部分,在这间图书馆的话就是免费饮料的旁边——这些事情都成了潜规则。
在这般地盘划分的情况下,一年级生被允许使用的部分就会像是接近入口的嘈杂地方。不过,这次有除此之外不得不注意的事。
可以的话,我们想避免有C班学生在的那附近。
「堀北,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你担心的那点,你大可不必操心。因为我已经使出手段了。」
堀北的视线前方有人在一年级使用的区域移动。一名发现堀北的学生站了起来。对方慢慢挥手,招手叫我们过去。
她是一年B班的学生——一之濑帆波。一之濑附近的B班学生们共有八名。
似乎是男女各四人,加上一之濑的九个人。
从我隔壁邻居的侧脸看来,这似乎不是偶然。我们像在被介绍一般地靠了过去。
「让你们久等了吗?」
「不,完全不会,因为我们也才刚到。对吧,各位。」
「昨天我在图书馆见到一之濑同学,就提议要一起办读书会了。因为我们在这场考试中不会和B班决胜负,我认为也有能互相帮助的部分。」
那个堀北居然会自己做出那种和众多旁人牵扯上的提议。她昨天说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好事多磨。但池他们在进到图书馆之前都很安分,结果兴致却往奇怪的方向高涨。
「池同学,我刚才才劝诫过你吧……?」
堀北使劲抓住池的手臂,池害怕得就像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池他们会在读书会吵闹的理由原来就在这里啊。如果和B班的女孩子待在一块的话,会变得得意忘形也不是不能理解。
「今天绫小路同学也来了呀——」
「我本来就是不及格边缘的学生。或许要暂时受你照顾了。」
「这点是彼此彼此哟。」
虽说这里是安静的空间,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对话。当然,以一定程度的低音量说话是必要的。由于一之濑他们好好地占住角落位子,因此我们的对话也没那么引人注目。另外,室内拨放的音乐也漂亮地替我们消除那些低语的声音。这是贝多芬的第六号交响曲《田园》。
虽然不知是谁选的曲子,但这是可以令人放松,且相当好的选择。
不过,堀北居然会想到联合读书会啊。若以可以确实互相合作作为前提,这场考试就很可能可以谋求效率化。像是互相交换班级拥有的资讯,人数多的话著眼点相对也会增加,对出题也会派上用场。
不过,我们也同时抱有风险。如果B班有学生和C班有交情,这些资讯恐怕就会泄漏出去。堀北当然也是理解这点后,正因为选择了好处那方,才会联合起来战斗吧。
各班学生随意坐上空位。
「我们坐这里嘛,绫小路同学。」
「好、好的。」
我就这样被佐藤催促。她招手叫我过去,我便在她隔壁座位坐下。
「什么嘛,佐藤。你今天还真是常待在绫小路附近呢。」
「那是当然的吧——毕竟我们变成搭档了。」
我可不能被一之濑贸然盯上,于是一就坐就随便拿出课本与笔记。就算只是形式,我应该也必须读书吧。
「欸,绫小路同学。我该怎么读才好呢?」
「……那种事情,你就去问堀北他们吧。」
「这不是个好机会吗?都组成一队了,你要不要就照顾佐藤同学?」
堀北也不懂别人的心情,就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和佐藤的考试分数只有一点点差别,根本谈不上教书吧。我甚至还想被人教呢。」
也因为一之濑在眼前,我于是急忙圆场,但这或许失败了。
「是吗?我知道了,那就由我来好好教你们念书吧。」
堀北刚才好像是为了引出我的承诺才那么说。
「一起加油吧,绫小路同学。」
「好、好的……」
实在很令人费神的读书会好像就要开始了。
这预感几乎应验了。
「绫小路同学,你总是很沉稳呢,感觉有点老成。你国中时是怎样的人呢?」
佐藤猛然靠过来,并把身体往前倾,然后抬头这么问来。她制服穿得胸口有些敞开,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的乳沟映入了我的眼帘。不知佐藤有没有发现这点,总觉得她的呼吸有点急促。
「应该很普通吧。没有特别醒目或不起眼,和现在没有不同。这种就叫做阴沉吧?」
我用压低自己价值的风格,试图与佐藤保持距离。
不,并不是佐藤不能对我怀有好感,而是因为有好几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正在看著我们两个,我无法忍受这点。
尤其池和山内都对我报以露骨的怀疑眼神。
「绫小路同学不阴沉呀,该说是很酷吗?或是感觉很冷静?」
「我想我和很酷之类的沾不上边喔。」
「是吗?我是不知道别人,但我觉得你很好哟。」
看来我不管说什么,对佐藤来说,她都会认为很有趣似的正向理解。
那么,我就在此使用正当方法脱离窘境吧。
「……那,就从不擅长的地方开始问吧。你有期中考的考卷吗?」
「有哟。」
她从背包取出变得皱巴巴的考卷,接著把它摊开。每一科的分数都在五十分附近徘徊。数字上通过了不及格范围,但是答案内容相当粗糙。简单的题目答对了,不过难度中等以上的就很毁灭性。
佐藤至今没那么认真念书就能度过考试,我甚至觉得很不可思议。
「怎么样?有点糟吗?」
「是啊……我也差不多,一起读书吧……」
「嗯!」
佐藤兴致高昂地点头,但我真希望她的嗓子可以别那么大。
「总觉得你们好像有点要好耶——?」
池远远看著我们的对话,这么吐嘈过来,投来怀疑的眼神。
「我们是搭档,互相合作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我正烦恼的时候,佐藤就以考试为由,堂堂正正地答道。
「别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给我开始准备。」
堀北不在意谁想和谁关系要好,而劝戒了池。
「呿,我知道啦。」
池好像很不满,但他还是急忙开始准备读书。
这真是教育的成果呢……他被管教得很好。
7
读书会平安无事地结束,学生们都各自开始准备回家。
「啊——我累了!」
池他们连在一般课堂上都无法维持专注力,从他们看来,放学后的读书会根本就是地狱。
虽然没有老师的耳目,但没有自由的时间应该很难忍耐吧。
池他们露出爽朗的表情,但堀北见状,眼神相当冰冷。
「可不是今天就结束,别忘记明天也有读书会。」
「我、我知道啦,但就算稍微高兴也没关系吧?辛苦了!」
池等人就像脱兔一般离开图书馆。
「D班真热闹——我都希望这点可以稍微分给我们了呢。」
「在不好的方面是如此没错呢。我很羡慕沉稳的B班。」
一之濑和堀北彼此都在强求自己没有的东西,但令人羡慕的是B班的环境吧。
他们参加读书会的学生程度比D班高,而且也很有专注力。
最重要的是,他们既安静又沉稳,班级携手合作的想法很强烈。
「那么再见喽。堀北同学也再见喽。」
栉田也带著数名女生出了图书馆。
「嗯,再见。」
如此简短交流,栉田等人便若无其事地离去。目前栉田没有显眼的接近举止。看来好像都在互相揣测、制约对方。
「一之濑同学,我可以稍微问你问题吗?」
「嗯?什么呀、什么呀?」
「可以的话,我只想让你听见,好吗?几分钟就会结束了。」
她将视线投向应该是原定要和一之濑一起回去的B班学生们。
「几分钟是吧?那么各位,抱歉,能请你们在走廊等我吗?」
「嗯,没关系。我们就随便聊聊喽。」
B班的学生们好像很爽快就接受了。一之濑于是答应留在现场。
D班和B班所有学生都结束手边工作并且离开。
「我可以留下来吗?」
「你在或不在都一样,所以要怎样都行。」
我一时以为她好像在挖苦,但我想她大概是藉由这么说,来使我容易留下来吧。
「所以,是什么事情呀?」
像这样两人单独(虽然我也在)感觉很奇怪。
一之濑和堀北性格鲜明对比的两人肩并著肩。
「或许你会理解成是理所当然,但如果伙伴伤脑筋的话,你都会帮助他们吧?」
「嗯?假如伤脑筋的话,帮助对方不是当然的吗?」
「是呀,B班现在开读书会也是其中的一环吧。不过,就算一概地说要帮忙,但那也是有各式各样内容的。像是为了提升学力、霸凌问题、金钱问题,或是交友关系、与师长之间的关系。人会在各种地方抱持著烦恼。对于那所有的事项,如果正在伤脑筋的伙伴来寻求帮助,一之濑同学你都会伸出援手吗?」
「那是当然的呀,能够做到的,我全都打算去做。」
虽然问题很困难,不过一之濑马上就做出回答。她的眼神看来没有任何迷惘。
「那对你来说,对方是否为伙伴,你有明确的基准吗?」
她现在因为自己与栉田之间的对立而找不到答案。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像在寻求救济一般,对一之濑拋出这种问题。
「嗯——……我有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这是举例,但只要是B班学生,无论是谁你都会无条件帮助吗?就算是平时没有深谈过的学生。」
「就先不论对方是如何看待我的,只要是B班就是伙伴。假如对方有困难,我绝对会帮忙。」
「这或许是很愚蠢的问题呢。」
面对一之濑再次毫不犹豫立刻回答,堀北对自己提问的愚蠢叹了口气。
「我就愚蠢地再顺便稍微问你一下。就假设B班里有个生理上讨厌你的存在,你们平时关系就很差吧。你能够喜欢那个人吗?还是说会讨厌对方呢?」
「不知道耶——那或许有点困难。生理上的厌恶。要是被对方这么想的话,自己大概也会束手无策,所以只能尽量不被讨厌地避免接触呢。」
「那么,如果那个人有困难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绝对会帮助对方哟。」
一之濑对最后的问题也立刻作答。
「就算被生理上的厌恶,那也是我的问题。毕竟B班的人全部都是伙伴嘛。」
「B班对你而言,就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呢。」
「嗯,大家都是好孩子哟。一开始我也曾经对于自己不是A班而失望,但现在我觉得被分发到了最棒的班级。堀北同学,你不这么想吗?」
「我想想……久居则安,D班意外地也不坏呢。」
「……哦——」
「干嘛,绫小路同学。我很讨厌你的那种眼神。」
我对夸奖D班的堀北备感惊讶,结果就被她瞪了一下。
「虽然插入你们两个的话题很不识趣,但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尽管问。」
「我可以理解B班同学无条件就是伙伴。我和堀北都隐约了解那种想法。我也觉得和同舟共济的人变得要好就像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不过,A班或C班、D班里都有你可以称作朋友的存在吧?」
「对我来说,绫小路同学或堀北同学都是很重要的朋友哟。」
「那这样的我们如果有困难的话呢?要是我们跟你央求要借一百万点呢?」
「如果有正当理由,我会帮忙哟。这无关金额,我应该都会尽己所能吧。」
「真是的……你人到底好到什么地步呀。这样不就是任何人都会帮了吗?」
「嗯——要说理想的话是那样没错,但现实没有那么天真呢。我个人能办到的事情有限,我认为自己了解这点。就算龙园同学有困难,我应该也无法像帮大家一样的帮助他吧。嗯——不过啊,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会帮忙啦。」
她补充似的说道。通常我们就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无法去做。
「大概就是这样吧。只要是我认定是朋友的人,事情大小都不是问题。」
「虽然是很令人感激的事,但你轻易就说出那种话,没关系吗?说不定我有困难时,就会央求你帮忙我喔。」
「我很欢迎哟。因为我认定是朋友的人,全都同样在『伙伴』的范畴中。」
堀北看见这种程度的好人模样,好像想到有点坏心眼的事。她与平时的冷静不相衬地说出这种话:
「那么——如果我和神崎同学同样都有困难,你会怎么做呢?」
「两边都帮——这种选项当然是禁止的吧?」
「要是我同意这点,那你两边都会帮呀。」
「喵哈哈,真伤脑筋耶。」
被提出某种意义上很不合理的二选一,虽然说是想像,但一之濑很不知所措。
「抱歉,这大概是没答案的选择哟。我从被给予的资讯能够判断的,就只有两名朋友都为相同的问题所苦,而且都同样来寻求帮助。这场面不管选择哪边,那既会是真的,但也会是谎言吧。」
一之濑烦恼到最后所抵达的答案,实在很像是她的作风。
堀北听见这些话,便打从心底惊讶,同时也很佩服。
「我不相信纯粹的好人。我认为人大多都是会寻求回报的生物呢。」
堀北的主张、一路秉持且相信的东西开始发出声响,逐渐崩毁。
「但是看著你的话——我就觉得好人或许真实存在。」
她说出率直的想法,但一之濑不知为何没有正面接受这句话。
不,应该说是无法接受吗?
「这……这太抬举我了哟,堀北同学。」
一之濑一直以来都耿直、诚实地回答,我看见她的眼神初次游移不定。她离开座位,走到图书馆的窗边。
「没这回事。起码你比我至今见过的任何人都还好。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那么优秀的人喔。」
她看起来动摇到甚至无法直视堀北的脸。
「该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堀北也在此察觉自己莫名地过度抬举一之濑,而向她赔不是。
「对不起,我好人好人地说得太过头。我没打算让你不愉快。」
「没关系,我并没有不愉快哟。」
她明显很动摇。
我以为一之濑所见的前方没有任何阴影。
不过,那部分或许是我弄错了。
「你要谈的就是这些吗?因为正在让小千寻他们等我,已经可以了吗?」
一之濑逃走般地离开位子。
「谢谢你愿意回答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会。那么,明天见喽。」
一之濑出图书馆后,剩下的学生就变得越来越少。只有几名三年级学生,以及感觉是图书委员的学生。
「我们回去吧。我今天还有事要做。」
「虽然会变成重复确认,但栉田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你的语气就像是有想法呢。」
堀北应该也不喜欢被问好几次吧,可是我不得不确认。
「她是特别的。无论如何,说服都要很谨慎。」
「特别?」
「我想了很多。想著我如果没升学到这所学校,栉田桔梗这名学生会过著怎样的校园生活。结果我马上就看见了。她会是像现在这样受到任何人信任、依靠,而且既会读书,又会运动,没有半点缺点的存在。她应该会是那样的学生并且就这么毕业吧。可是,我却不小心摘掉她这样的未来。她现在甚至和身为敌人的龙园同学联手,急躁得想把我赶出去。就算这是和自己班级敌对的行为,她也没有犹豫。当然,这可不是我的错。只是不幸同校的命运不好。但即使如此,对我来说,这也不是毫无关联。」
所以她才要说服栉田啊。
现在堀北比我想像中还更觉得这是她自己的责任。
不,她是打算完成职责吗?
「我有些提议,可以听我说吗?」
「是怎样的提议呢?」
「我总觉得找到为了让栉田和你和解的一块拼图了。」
「什么意思?」
「一之濑是好人。是否纯粹是个好人另当别论,但你也同意她不是一般的好人吧?」
「嗯,说得难听一点的话,她无庸置疑是个滥好人呢。」
「要不要借用那个滥好人的力量,请她居中调解呢?老实说,就算想一对一谈话也不会实现吧。就算这样,如果是找D班的某人,栉田也绝对不会显露出本性。」
「就算是一之濑同学不也一样吗?只要在这所学校,无论是谁都一样呢。」
「那么,还有其他任何可能居中的学生吗?」
「这……」
「如果要指名校内一个人,应该就会指名一之濑吧?」
「我不否定。但即使这样,我也不认为那是正确答案。」
「我没有说会因此解决。这仅是通往解决的一块拼图、碎片。现在你们两个也无法如愿交谈。请一之濑介入你们之间,对话也会比较起劲吧。」
事实上,我认为一之濑的存在就是解决问题的起点。
剩下的就只有使用方式的差别。
「你还真是戳到了我的痛处呢,但我不会参与那种计画。我接下来要和一些人碰头。而且栉田同学的那件事要由我来解决。」
也就是说,她不能把一之濑卷入吗?
8
我们出了走廊,便发现个始料未及的人物正在等著。她看见我们就轻轻挥手,并且挂著笑容靠了过来。堀北没有惊讶。何止如此,她一看见栉田的身影就自己积极地上前搭话。
「栉田同学,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离约定时间也还有一段时间。你刚才在和小帆波说什么呢?」
「是很无聊的话题。」
「真感兴趣呢。还是说,你没办法告诉我?」
她的语气与笑容依旧,但我感受到一股彷佛针对堀北的沉重压力。
「是啊,毕竟那不是与你无关的事,我就告诉你吧。」
堀北就像在刻意诱导对话似的将她与一之濑之间的对话加上变化,开始说了起来。
「我问她——怎么做才可以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
「哦……?」
「我不打算拐弯抹角地说是谁呢。我就是在指你喔,栉田同学。」
「那个啊,堀北同学。或许我确实没办法和你变得要好,但这种事我希望你可以在绫小路同学不在的地方说呢。」
栉田的真心话,应该是不想继续增加知道自己秘密的人物。
「还是说——绫小路同学和一之濑同学都知道其他某些事情了呢?」
锐利的视线射穿堀北。堀北率直接受这视线。
「说得也是。抱歉,绫小路同学,可以先请你回去吗?」
「……我好像会碍事呢。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放下站著不动的两个人,先行前往玄关。换好鞋子后,就一路朝宿舍前进。路途中堀北来电,我便接起了电话。
『我和你是同所国中的学生。因为我知道你的过去,所以你想让我退学——这些事实正确吧?』
接著,电话里传来这般模糊的声音。
看来她似乎把手机放口袋,直接拨电话给我。这好像是堀北自己的特别服务,表示愿意让我听见对话内容。
『真突然呢,为什么要忽然提起过去的事?我不喜欢那个话题耶。』
『我也不想回顾过去。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回避的事。』
『是呀,毕竟我们几乎没有机会独处呢。嗯,我确实希望你可以从这间学校消失哟。因为你和我同所国中、同学年,又是知道那个事件的人。』
『我想了很多次。我确实听说过事件,但对原本就没朋友的我来说,那不是我会感兴趣的事。我听到的只是谣言程度,并非明确的真实。』
『没有保证你不知道事实吧?』
『嗯,我无法填补与你之间的隔阂,就是归咎于这点。不管我怎么否认,你都无法否定我撒谎的可能性。不只是这样,我认为你无法容许我知道事件的存在,才会想把我赶出学校。』
栉田不否定。堀北在此继续说下去。
『你要不要和我打赌,栉田同学?』
『打赌?这是什么意思呢?』
电话另一端寂静无声。
她们两个好像停下脚步开始说起话。堀北对栉田提议打赌。可想这并非当场的突发奇想,而是先前就想到的事情。
『你不喜欢我的存在,这是个无可奈何的问题,对吧?』
『是呀,只要你在这所学校,我的想法就不会改变哟。』
『可是,我们都是D班学生。今后不互相协助的话,是无法升上A班的呢。』
『那是依想法而定的呢。我认为那是只要你退学就会解决的问题。』
『你有打算退学吗?』
『怎么可能。要退学的话,就是你去退学喔。』
虽然声音模糊,也有许多不太清楚的部分,但双方的声音都很冷静。
『我也没打算要退学呢。』
『那就没办法了呢,我认为我们不管怎样关系都无法变好。』
『是啊……或许如此呢。从那天到现在,我就一直在思考。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共存。』
连我都想不到解决之策。就连现在也是。
『我接著得到了结论。就是不管再怎么挣扎,这都是不可能的呢。』
『我也这么想喔,堀北同学。这件事如果某方不消失是不会结束的呢。』
『但我们也不是小孩子。如果只是这样互相排斥是无法向前迈进的呢。不过你不信任我。』
笼罩短暂的沉默后,栉田反问:
『那么,你要怎么做?打赌是指什么?』
『这次期末考上,如果我考了比你高的分数,我希望你今后能协助我,并且不与我作对。不,我不奢求你协助我呢。不过,我希望你今后别对我做出妨碍行为。仅此而已。』
『意思是不论搭档总分,你想进行个人比赛吗?』
『嗯。』
『这可是很胡来的赌注呢,堀北同学。我没在考试上赢过你,如果是总分的话就更难了呢。再说,我不认为我赢的时候会有好处耶。』
『是呀,所以赔率相对不同就会是理所当然的呢。因此——』
这时,堀北说出自己将会很辛苦的发言。
『我们不比总分,就以期末考举行八科的其中一科来决胜负吧。你可以自由选择擅长的科目。然后,假如你的分数高于我的分数,到时我会主动提出退学——如果是这种赌注也不会实现吗?』
堀北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赌注内容。
两人原本就有实力差距的话,胜负很难以实现。
不过,这若是赌上堀北自行退学的提议,状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还设定了可以选择栉田擅长科目的这种好条件。
假设栉田输掉也没必要退学,只要背负不妨碍堀北一事。另一方面,如果栉田赢的话,碍事的堀北就会退学。
『这也可能变成单纯的口头约定吧。像是你输掉之后把比赛当作没发生过。当然,我也有可能不遵守约定呢。相信那种话,这场胜负就真的会实现了吗?』
『为避免那种情况,我认为自己准备了可靠的证人。』
『可靠的证人?』
『可以麻烦您吗——哥哥。』
『唔!』
那名人物现身时,栉田好像真的很惊讶。我也一样。
那是隔著电话听见的意外人物。
虽说是为了提高自己提议的可信度,但她还真是把不得了的家伙当作证人了呢。
『非常抱歉,哥哥。我无论如何都想借助您的力量,才会把您叫来。』
对,前来的证人就是堀北学。他既是前学生会长,也是堀北铃音的亲哥哥。
『好久不见,栉田。』
『……您记得我吗?』
『我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他恐怕是在说国中时的事情吧。堀北兄妹是同一所国中。不过,由于哥哥毕业,他应该完全不知道关于栉田引起的事件才对。
『他是这所学校里我最能信任的人。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定程度上能够信任的人吧。当然,我对哥哥也没说过详情。』
『我不过是作为单纯的证人才被叫过来。对详情也没兴趣。』
『这样好吗,堀北学长?假如您妹妹在考试上输了的话——』
『提出赌注的是我妹吧,那这就不是我该插嘴的事。』
『我发誓就算输掉也不会和别人说出任何不谨慎的发言。如果我这个妹妹是那种会打破约定的人,这件事要是广为人知的话,也会伤及哥哥的名声。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举止。』
这是最佳的绝对保证金。
『你是认真的呢,堀北同学。』
『我也无法一直止步不前。』
『好喔,我就参加这场胜负。我希望的科目是数学。赌注内容就按照刚才堀北同学所说的没关系。如果同分就视为无效,可以吗?』
堀北点头答应。这样赌注就在堀北哥哥面前实现了。双方都没退路了。
『我就作为证人完成职责吧。万一某方违反约定,就要请你们做好觉悟。』
即使现在是退位的学生会长,她哥哥的权限应该也还是很大。
起码在她哥哥毕业为止期间,栉田也不得不遵守约定。
『谢谢您,哥哥。』
在这句道谢之后,场面暂时变得沉默无语。感觉她们是在目送堀北的哥哥离开现场。
『真期待期末考呢,堀北同学。』
『我们彼此都尽全力吧。』
『是呀。还有也请绫小路同学多多指教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他的名字呢?』
『因为我也不笨。你告诉他了吧?关于我的过去。』
『这——』
『啊,你可以不用回答哟。反正不管怎样我也不信任你,这并没有影响。我不会做出让赌注无效的举动,你就放心吧。因为我之前给绫小路同学看见不太妙的模样呢。这没关系哟。』
堀北受到锐利的指谪,动摇与焦虑透过电话传达了过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回答吧。我确实有跟绫小路同学商量过你的事情呢。』
『是吧。我看了就隐约知道了。而且,你现在也正在用手机通话吧?谁教我打给你好几通电话,你好像都一直在通话中呢。』
这不是纯粹直觉,栉田是有自己的根据及把握才刺出手中的矛。
『你可以立刻来会合吗,绫小路同学?』
栉田的声音如此从远方传来。
看来她在呼唤我。我在此老实回应似乎比较好。
9
我折回学校,来到堀北她们的所在之处,完成了会合。
「哈啰——」
虽然看起来像平时的栉田,但我无法窥知藏在她表情之下的真心。
「真是败给你了,栉田同学。你的洞察力与行动力果然很厉害呢。」
「谢谢。别看我这样,我平常就有在观察许多人了呢。」
「为什么要叫出绫小路同学呢?我想话题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对我擅自把事情告诉他有所不满,就对我说吧。」
「我没什么不满哟。因为我只是觉得姑且要先面对面直接告诉你们。我在想这项赌注是不是可以再多加一项条件。」
「条件?」
「假如我在分数上赢了你,我也想让绫小路同学退学。」
栉田果然提议了。我从出现赌注话题时开始就在想也有这个可能性。
「这是无法答应的商量呢。」
「就我的立场来说,只要是知道我的事情的人,我都想统一让他们消失呢。就算堀北同学不在,假如绫小路同学留在学校,我烦恼的种子就会留下来。」
「或许如此。但这是我个人的赌注,我无法把绫小路同学卷进来呢。假如要加进他就是条件,那很遗憾,这项赌注就不会成立了。」
堀北好像原本就准备了结论,她在我回答前就退回了要求。
正因如此,她才从未把这赌注的话题说给我听吧。她避免做出让我成为共犯的举止。
「这样啊,真遗憾。若是那样我就能一举两得,省下功夫了呢。」
「我也是你希望退学的对象啊。」
虽然这事情我有察觉,不过还是非常遗憾。
「啊哈哈哈,你不必遗憾哟。因为这不是绫小路同学不好,只是知道我本性的这点不好呢。」
「只要不告诉别人就没问题——这不是那么单纯就能解决的事吗?」
「要是可以解决,堀北同学你也不会说要打赌了吧。」
「你果然是D班需要的人才呢。」
栉田确实对对方观察入微。会是堀北认同、想要的人才也理所当然吧。
「你变了呢,堀北同学。之前你明明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要是始终在伙伴之间起纠纷,就会无法爬上上段班。这会是永远的恶性循环呢。」
她们两个至今为止有这么健谈地对话过吗?
她们彼此认真敌对,才初次有能够互相理解的话题,这也是很悲哀的命运呢。
只要她们没有读同所国中的共通点,栉田一定就会老实地协助堀北吧。那么一来,对平田与轻井泽的影响无法扩及的同学,她也可以产生影响,或许D班就可以在更早的阶段团结一致。
「我也参加那项赌注吧?当然,我赌堀北那方会获胜。」
「欸,你在说什么,绫小路同学?这是我和她的胜负,与你无关。」
「确实原本是这样呢,但结果上我也是有关系的人。」
堀北好像想避免自己的责任变重,但我擅自将此解释是恰好的机会。就算堀北考试分数获胜,暂时从栉田的攻击对象中排除,下一次也无法断言栉田不会攻击我。
既然如此,现在在此先把一切弄清楚,之后才会比较轻松。
「如果你能这么做,我会很开心呢。」
「但如果要加入赌局,我也有一个条件。」
「嗯?」
「我想请你说出——令你变得想把堀北跟我赶出去的那个『国中时期事件』的详情。」
我踏入了堀北绝对不会涉入的领域。
「这——」
我对栉田毫不客气,就算她表现出动摇也无所谓。
我可是被卷入赌局的受害者。可以藉由自然地主张权利保住优势。
「我原本就有这点权力才对。我明明不知道详情却要被你仇视,而且变得快要遭受退学。你也可以理解我无法接受吧?你是以堀北知道事件详情为前提行动吧?既然这样,就算现在在此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只要能在考试上胜利,堀北和我都会退学,你也不必担心会被我们说出去。」
「我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
「就算你不感兴趣,我也有兴趣。我可不想要校园生活随便就受人威胁。」
我打断了堀北不让我探究的发言。
「绫小路同学的形式确实完全是被卷进来,这点我无法否定。假如堀北同学没有详细说明,我应该也可以理解你会觉得这很不讲理。但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完全无法回头喽。」
「我已经来到无法回头的地方了吧?还是说,如果我说不知道、没听说过,你就愿意饶过我?你能断言绝对不会把我当敌人吗?」
栉田在心中已经把我分类至敌人的范畴。我成了她要处理的对象。
不用等她回答,回覆内容都很明显。
「不可能呢。」
「既然如此,你就告诉我值得赌上退学的理由吧。」
堀北大概会觉得我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吧,觉得我就算不特地加入赌注,并背负退学风险也没关系。她在栉田面前没有说出口,但视线就是如此诉说。抱歉,我可无法听你的请求。因为我得到难得的机会,我要令栉田桔梗的过去一丝不挂。
「绫小路同学,你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擅长之事吗?」
「我只能跟大家一样样样通、样样松。硬要说的话,就只有脚程有点快而已吧。」
「那你应该懂吧?你不觉得感受到别人没有,并且只属于自己的价值时,那个瞬间就是最棒的吗?像在考试上考第一或在赛跑上拿第一时,就会受到大家的注目吧。不是会有受到那种好厉害、好帅、好可爱的这种视线的瞬间吗?」
这我当然知道。人是种会想被夸奖的生物。没人会讨厌受到朋友或父母称赞、尊重。为了被夸奖而努力是很名正言顺的动机。这俗称「尊重需求」,是社会形成的基本,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想我大概比普通人都更强烈依赖那种事。我非常想展现自己、非常想受人瞩目、非常想被人夸奖。我在这点实现的瞬间,就会真切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有多高,感受到活著真棒。但我知道自己的极限。不论我多么努力,在课业或运动上都无法成为第一名。第二、第三名无法满足我的欲望,所以我就想——那我就来做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事情吧。我发现只要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温柔、比任何人都更加亲切,我就能在这个领域变成第一名。」
原来这就是栉田温柔的根源啊。不过,比起自诩表里如一的好人,我对这种人更有好感。比起到哪儿都想装作好人的骗子,这种人反而老实。
当然,栉田执行的事没有嘴巴上说得那么简单。因为就算想变得温柔,也不可能对任何人都温柔。
「拜此所赐,我才能当上红人。男女生都喜欢我。我感受到被依赖、被信任的快感。国小和国中还真是开心呀……」
「持续做自己一点也不想做的事情,对你来说不是种痛苦吗?是我的话,我想我的心灵早就支撑不住,并且崩坏了呢。」
她会想这么问也是情有可原。栉田不断做著通常办不到的事情。
「很痛苦哟。我当然痛苦。我每天都累积著好像快秃头的那种压力。我也曾经因为焦躁而拔自己的头发或是呕吐。可是,为了要不断维持『温柔的我』,我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副模样。所以我才会忍耐、忍耐,不断地忍了下来。但我心灵的极限却到来了。我不可能不断累积压力。」
我可以推测栉田每天承受巨大压力,那种心灵上的操劳。
然而,她至今是如何不断维持过来的?
「支撑我心灵的就是部落格。我只能在那里吐露藏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压力。当然,我全都是用匿名写的喔。不过都是按照事实写。我把平时的压力全部倾吐在那里。这么做我心里就会很畅快。多亏部落格,我才能够维持自我。我对于来自不认识的第三者的鼓励感到开心。但某天,我写的部落格却偶然被同学发现。就算再怎么隐藏登场人物的名字,因为写的内容都是事实,所以会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呢。我不小心被人发现我对全班说的无数坏话,被讨厌也是没办法的呢。」
「那就是事件的开端,对吧。」
「隔天,部落格的内容散布到全班同学那里,于是我就被班上所有人严厉指责了。至今明明受我很多帮助,结果所有人的态度都突然骤变。真是自私对吧。说喜欢我的男孩子还来撞我的肩膀。虽然是因为我在部落格写被他告白很恶心、希望他去死,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呢。有个被男朋友甩掉、我安慰了的女生踢飞了我的书桌。因为我把那个女生被甩的理由详细写下,并且嘲笑她。总之,我感受到自身的危险。因为超过三十人以上的同学全都与我为敌了。」
这原本是场绝对赢不了的仗。我只能看见栉田从班上被赶出去的身影。
「你是如何度过那种状况的呢?是靠暴力,还是谎言?」
这是以前我和堀北谈论且没得出结论的谜团。
「『谎言』和『暴力』我都没有使用哟。我只是宣扬『真相』,把所有同学的秘密全盘托出哟。像是某人讨厌谁,或某人好像一直认为谁很恶心。我说出连部落格上都没写的真相呢。」
我们确实不会知道。「真相」这武器是透过累积信任才能得到,是不存在于我或堀北心中的东西。杀伤力感觉很低,但这是能以失去信任来得到的强力双刃剑。
「然后,大部分针对我而来的攻击都转到他们憎恨的对象。男生开始互殴,女生也互扯头发、打倒对方,教室里一团乱。当时还真是夸张呢。」
「这就是你引起的事件真相……」
「因为班上人际关系的内情全都被我抖了出来,所以班级也变得无法再运作了呢。我当然也有受到学校的责备,但我做的只是在部落格上用匿名写坏话。而且,我只是和同学说出真相,所以学校对惩处好像也伤脑筋呢。」
她淡然地说著,但每句话都有难以言喻的分量。
「现在不同于国中时,我还没有详细知道D班伙伴的事。但我依然握有让几个人崩坏的『真相』。这就是现在我唯一的武器。」
这是威胁。意思是如果我们告诉别人,就要做好觉悟会变得如何。
根据需要,她只要利用那些真相,也可以让开始团结的D班产生裂痕。那么一来,现在乘胜追击的氛围大概也会消失不见。
「把网路当作自己倾诉压力的出口是失败的呢。因为会有许多不特定的人看见,资讯又会永远地作为资料留下,所以我不写部落格了。我现在是透过言语倾诉压力,处于勉强可以忍耐的状态。」
我以前见过的栉田另一个面貌——这就是指当时她开口骂人的事吧。
「你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就是想当现在的你吗?」
「毕竟这就是我的生存意义。我最喜欢受到大家的尊敬、注目。知道只能对我坦白的秘密时,就会涌上某种超乎想像的感觉。」
知道别人只在自己心里怀抱的不安或痛苦,羞耻或希望。
这就是对栉田而言的禁忌果实。
「是很无聊的过去,对吧?但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切。」
栉田脸上的笑容消失。说完了过去,眼前的我们就成了确实的敌人。今后她应该会不带丝毫同情地追求胜利吧。
「别忘喽,我数学分数赢了的话,堀北同学和绫小路同学都要主动退学。」
「嗯,我会遵守约定。」
栉田大略说完便好像心满意足,于是回去了。
「和栉田打那种赌真的好吗,堀北?那家伙和龙园有牵扯。换句话说,根据交涉状况不同,她也可以拿到C班的题目跟解答。」
「你才是呢。你如果知道这点,为何还要参加赌注呢?难道不是因为相信我不会输吗?」
「算是吧。」
我没有相信她。我只是有我自己的想法才参加赌注。
「虽然你说她也许会从龙园同学那里拿到题目,但真会那样吗?我想不用担这个心。」
「什么意思?」
「只要拿到题目,栉田同学的胜利确实就不会动摇。不过,这样我的退学也就确定了。你觉得龙园同学会想让我退学吗?」
「……不好说耶。」
那家伙想陷害堀北,但目的不是退学。硬要说的话,想让堀北认输的心情感觉很强烈。这种形式的决胜负,他应该不觉得理想吧。再说,他还不知道在背后的我的真面目,这时他是否会排除握有关键的人物堀北呢?
「但要是她说谎得到的话呢?她或许会说是为了提升个人成绩所以想要,而隐瞒打赌的内容喔。」
「龙园同学不可能无法识破。如果栉田同学想要数学的题目与解答,照理讲,他会追究理由才对。不是吗?」
「嗯,确实啦。」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绝对的保证。她说不定会顺利骗过龙园。
虽然我希望她思考到那里,但对堀北要求到那种程度就太严苛了。
「这是没有绝对保证的危险赌注喔。」
「不管是哪种考试都经常是这样吧。但只有自己牺牲的话就会比较轻松呢。」
对堀北而言,我加入其中应该是她始料未及的吧。
然而,看来这就是堀北想到的,与栉田之间的战斗方式。
藉由前学生会长当证人,以达成自己退学的约定,并且约好不会将栉田的过去告诉别人,来令其带来可信度。
「这可是没退路了喔。既然要赌,就绝对要赢。」
「这是当然的呢。」
于是,堀北赌上自己退学的战斗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