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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卷 伊吹澪灾难的一天

两天后就要圣诞节约会了。现在是二十三日上午。

我为了某个目的,独自来到榉树购物中心。

快步走向某间店,寻找感觉需要的东西。

「因为我没吃过这种的呢……」

我看网路上的评价与询问店员,挑了大约两款左右。

商品被放进小纸袋里,完成了结帐。虽然我对每一样都很昂贵的这点惊讶,但还是单手拿著那个纸袋离开了店家,先回去宿舍一趟。接下来只要在回家路上的超商里采购小东西,我就会达成目的。

之后再回榉树购物中心看快要下档的电影。

这就是我今天一天的计画。

不过,那项计画却因为和某个人物的接触开始瓦解。

「你好,绫小路同学。」

如果在辽阔却也狭小的学校用地里四处闲晃,就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学生。

购物中心的出口就在眼前,我在这里被一名少女搭了话。

她拄著拐杖慢慢往我靠过来。

一年A班的坂柳有栖。知道我出身于White room,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的女儿。

「这么早就出门喔?你今天是一个人呢。」

平时坂柳的周围都会有手下,现在却没看见。

「我是和真澄同学来玩,碰面时间还没到。」

坂柳注意到我手上的纸袋。

「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完全不会。如你所见,我很有精神。」

我轻轻张开双手。夸张地彰显我是自己一个人。

接著把小纸袋收入口袋。

「那就太好了。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玩?」

她做出一个实在不太好的提议。回答根本就不用想。

「不了。因为你是个很引人注目的人物呢。」

如果我被人撞见在和坂柳一起玩,就会掀起不必要的骚动。

「呵呵,真遗憾。」

坂柳大概也不想因为那种无聊的事情让我变得显眼。显然是想捉弄我才约我玩的。

她想让周围知道的话,应该早就展开行动了。

但是,她连对龙园都没有透漏任何我的事情。

从这来看,也可以知道坂柳打算只靠自己来对付我。

「可以站著闲聊一下吧?」

「居然要站著闲聊,你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样叫他会生气,但Dragon boy同学正在找你吧。正确来说,是在寻找暗中操纵D班的军师。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呢?」

现在除了当事人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屋顶上的事件与结局。

不过,就算得到了部分消息也不足为奇。

例如──

「C班学生起了内哄,好像闹得满大的。你知道吗?」

没错。就是龙园他们在和我的战斗中受了伤的这件事。

由于看外观马上就会发现那些伤口,所以很容易谣言四起。因为表面上是C班起内哄,所以坂柳大概也在某处这么听说了吧。

「我稍微听说过,但是不清楚详情。」

「Dragon boy同学好像和小弟打了架。不过,总觉得实在难以苟同。我以为绫小路同学你肯定牵涉其中。」

「为什么会扯到我?这是因为你单方面认定那名军师就是我吧?那对我来说是个出乎意料的事件。我还以为C班统整得很好。」

「C班统整得很好吗?」

「不论是恐怖统治也好,独裁政权也好,他们应该都团结一致了吧。」

「原来如此。或许如此呢。绫小路同学好像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乍看之下你也没有受伤……」

她好像很仔细在观察我的表情或举止,但那样没办法让我有所动摇喔。

「说不定起内哄是真的呢。不过,这样就无法说明他之前在意D班的那些行为了。」

「因为D班里有相当优秀的学生。尤其像高圆寺之类的就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毕竟他确实也可以胜任Dragon boy同学的对手呢。」

结果,坂柳这么做了结论。

「算了,好吧。第三学期开始后,我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我可以换个话题吗?」

我不是悄悄地诱导话题走向,而是光明正大地转移。

「嗯,当然。」

坂柳完全没指出这点就接受了。

「我很好奇前阵子的事情,你上次好像和一之濑处得很好耶。自己的班级就另当别论,没想到你会和别班有交流。」

我回想起前不久坂柳和一之濑感情融洽地走在一起。

感情没有很要好,是做不到特地一起度过假日的。

「呵呵,请别开玩笑了。」

坂柳好像觉得我的发言很有趣,所以就笑了出来。

「我和她……可不是朋友哟。」

「你的意思是?」

「虽然对方应该把我或绫小路同学当作朋友就是了……」

她这么说完,就暂时缓了一口气。

「C班好像很热衷于D班,我觉得有点吃醋。我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才从旁干扰B班的。」

她的意思好像是B班只是打发时间的对象。

「比起这个,第三学期之后可以请你陪我玩吗?」

「抱歉,我没有那种打算耶。你要就去和堀北他们玩吧。」

「她无法胜任我的对手哟。」

「既然这样,龙园也好,高年级生也罢。我希望你可以无视我。」

「那是个难以达成的商量呢。我很想尽早和绫小路同学你一战。」

就算我回答无意奉陪,坂柳也不打算收手。

对坂柳一直谦虚下去应该也没效果吧。

既然她知道White room的事情,就不会放弃追究。

「如果我一直无视你,你要怎么办?」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不过真的好吗?假如绫小路同学不愿意当我的对手,我就必须请其他人当我的对手。就算和你们有合作关系的B班崩溃,我也无法负起责任。」

「这就会牵扯到刚才的闲聊了吗?」

坂柳接近一之濑,好像就代表著她要开始进攻B班。

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呢?我开始对和坂柳之间的谈话产生了一点乐趣。

「到绫小路同学愿意当我的对手为止,我会暂时和B班的同学们玩。我说不定会打开一个空缺,这样绫小路同学你们或许就会自然而然再升上一个班级了呢。」

她只对我告知说要侵略他国。

话虽如此,这个阶段最好还是别断定她真的会动手。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挑衅、文字游戏而已。不过无疑会是个机会。因为如果坂柳的注意力可以从我身上转往一之濑,我就可以免于被卷入不必要的骚动。

「你真的赢得过一之濑吗?」

「你的意思是?」

「入学起到第二学期结束,B班都有一种在扎实地累积实力的印象。另一方面,A班则是自己人在互扯后腿。就算你彰显自己的实力比较强,可信度也很可疑呢。」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嘴上说说,那我想怎么说都可以。」

尽管坂柳冷静地接受了我的话,但她还是流露出了一点情感。

我进一步地投下另一颗燃料。

「我最近也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发现你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的女儿。」

「这样呀。你是怎么得知的呢?」

坂柳咬上来了。这个话题是她不得不咬上来的。

「那根本就无所谓。但也有一件明确的事。那就是你会被分到A班,好像是受到了父亲的许多影响。换句话说,无法完全断言你本来就是因为实力才被选中。就算夸下海口说要打倒一之濑,我一时之间也很难相信。」

还不确定坂柳有栖这名学生拥有足以让旁人认同的实力。

「那你要怎么说明我在班级里受到多数人的支持?」

「支配班级?不是凡事都只有靠实力才起得了作用。你认为比你低一等的龙园和一之濑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要说D班的话,平田也是这样。就统筹方式来说,平田看起来更胜一筹,而且这也不成实力突出的佐证。」

喀哒──坂柳敲了一下拐杖,开始从其他角度进行修正。

「骗小孩的话对你好像不管用呢。真是失礼了。」

她这么道歉了一下。

「不过,绫小路同学。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呢?是不是对被说是White room成功首例的自己感到很陶醉?」

从坂柳来看,我看起来好像是那样。

虽然我至今为止完全没想过,但就算她那么理解,说不定也无可奈何。

因为如果以成功、失败二选一来说,我无庸置疑就是会被归类在成功的那类人。

否则那个男人……父亲也就不会执著于我了。

「绫小路同学,你果然弄错了一件事情呢。你是不是觉得待在『玻璃内侧』的那方比较了不起?你自幼年一路学来的知识量确实非比寻常吧。虽然你在这所学校里几乎隐瞒了那些事实,但我不会怀疑你的高学力和优秀的运动能力。不过,那个地方是为了让『没天分的人』成为天才而准备的设施。对于身为天才出生的人来说也可以说是不需要的场所哟。」

「或许如此呢。」

我不否认那点。因为事实上父亲的信念就是那样。基因上的优秀与否都无所谓。出生起就接受彻底的教育,管理从睡眠时间到食物的一切事物,就会造就出最完美的人类。那就是创造支撑日本的优秀人才的唯一办法。父亲是这么相信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抱持敌意?」

「打倒绫小路同学,也会是凡人绝对赢不了天生才能的证明。再怎么努力都存在著无法填补的差距。那就是我的信念。」

意思就是说,她深信不疑自己就是天才吗?

神室好像在找坂柳,她从坂柳身后慢慢靠了过来。

「你在这里……唉,我说呀,你不要擅自离开约定地点啦。你的脚明明就不太好。」

神室有察觉到我,却完全没和我对上眼神,而是骂了坂柳。

「抱歉。因为我早到,所以就稍微散了步。」

「既然这样至少也联络一下嘛。」

既然神室都来会合了,她就不会贸然地提出关于我的话题了吧。

坂柳看来好像完全没兴趣让周围的人知道我的实力。

或该说,她更讨厌我的事情不小心传开来,然后猎物被人抢走。

「虽然很唐突,不过真澄同学,你觉得一之濑帆波同学怎么样?」

「真的很突然呢……」

刚来会合的神室对于没头没尾的话题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尤其我在旁边,她有些话也不好开口吧。

「其实,我刚才在和他聊攻下一之濑的事情。」

「攻下呀……就算你问我怎么想……一之濑是资优生,很会照顾别人,是个滥好人。就这些了吧?」

「是呀。资优生这部分应该很明显吧。她在考试上好像常常处于上段,而且顺利地统整著班级。绫小路同学,你怎么想?」

这次她来问了我。

「我的意见相同。」

我直截了当地那么回答。

「那么,要打败那种资优生一之濑同学,你觉得很简单吗,真澄同学?」

「很困难吧?B班好像很团结,所以没办法从外侧击溃。收买之类的手段对一之濑也不管用。虽然只能采用正面进攻的方式,但要是被问到我们班有没有完全统筹起来,这也很令人怀疑呢。」

「乍看之下,要攻下一之濑同学好像确实很困难呢。」

「你的意思是,对你来说却不是那样吗?」

「嗯。其实不全然如此。任何人都有弱点。那名一之濑同学也有哟。有著决定性的弱点。」

说完,坂柳就笑了。

「就如两位都表示肯定那样,她是资优生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但是很会照顾人的部分,或是滥好人的部分,究竟是不是她发自内心的行为呢?例如说,你不觉得她也会有打从心底鄙视别人的那种层面吗?」

「不知道……不过多数人只会在表面上表现出这种态度。嘴上温柔,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那不是件坏事。不管是任何人,在行动上计算得失都是理所当然。可是,那个一之濑或许真的就是个很傻的滥好人。」

就如神室说的那样,大部分的人都存在著黑暗面。

就算不像栉田那种强烈的黑暗面也好,有黑色部分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一之濑帆波这名学生却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那点。

她掌握到了一之濑的弱点,这也表示弱点和那件事情有关联吗?

「你不这么想吗?」

「不。她是个很优秀的人。个性不虚伪,充满著良善。」

「意思就是说,她是真正的傻瓜滥好人呢。」

「对呀,正确答案。」

坂柳挂著笑容回答。

「那么,真澄同学,你和一之濑同学是类似的人吗?」

「啥?什么意思。完全不一样,你是想挖苦我?」

「你猜错了。说不定你会觉得意外,但你跟一之濑同学很相似。」

「不像不像。」神室傻眼地否认,坂柳却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很像哟。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她有的问题和真澄同学有的问题『完全一样』。」

「问题一样?等一下。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绫小路同学知道吗?──她使眼色问我。

我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于是就左右轻轻摇头否定。

「你不懂吗?意思就是说,你被我掌握到的秘密,就跟她心里抱著的秘密是一样的。不过,你们只是过程一样,结果却完全不同。」

被这么详细说明,神室心里也想通了什么吧。

「你是说,那个一之濑和我做过一样的事情……?」

神室露出了一时半刻无法相信的复杂表情。

「那好像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情哟。」

「那是一之濑自己说的吗?这件事情是有根据的?」

神室紧咬这件事的模样很不寻常。我还以为她算是比较冷静的学生,这应该是因为她无法无视一之濑抱著的问题吧。

「当然。因为她详细地告诉了我。所以我才会温柔地让她把封闭在硬壳里的心放松一下──利用冷读术。」

她居然会特地用说明的口吻详细讲述,真是周到。

冷读术是种话术。是以谨慎的观察力引导并掌握对方的资讯的办法。她恐怕也事先搜集了情报才对。严格来说,她应该有穿插热读法去接近一之濑吧。

「人是会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好,而若无其事说谎的生物。你或一之濑同学只是冰山一角。一定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吧。人还真是有趣呢。再怎么优秀都会轻易犯下错误。」

说完,坂柳把视线移回我的身上,就这么做了总结。

「虽然除此之外也有几个能称作弱点的部分,不过,总之一之濑同学的攻略提示就如上述所说的那样了。我要彻底击溃一之濑帆波同学。我很期待你能把那当作是一种证明。」

她的意思好像是会靠自己的力量抵达真相,但我很不巧地不感兴趣。我才正想请坂柳任意大闹。我的诱导好像很顺利。坂柳大概也有发现我的粗劣挑衅,但似乎还是忍不住回应了我。

「那么我们走吧,真澄同学。」

坂柳说完,她们就迈步而出了。我也与她们错身而过地迈步。

快擦身而过之际,坂柳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你什么也没说呢,真澄同学。」

「啥?你是指什么?」

「你看见我和绫小路同学单独说话,而且还只顾著聊今后的战略。明明都这样了,你对那些事却没有涌出任何疑问呢。通常来说,可能至少都会拋出某些问题……」

「啥,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不感兴趣。」

「是这样吗?你其实意外地有那种会把在意的事情坦率说出来的倾向。然而这次却没那么做。这是为什么呢?」

神室没应声,坂柳便继续说下去:

「说不定,你可能已经有绫小路同学的某些资讯了。这么一来,你是在哪里得到那些资讯的呢……莫非,你们两个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接触的机会?」

坂柳嗅出了些微的不自然,用锐利的眼神看了我。

但我没说话,也没有看向她。

要说有失误的话,也是神室那方。

「呵呵,也罢。我今天心情好,就决定不放在心上了。那么,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她说完就带著神室离开。

寒假中也要被坂柳使唤,神室那家伙好像也很辛苦呢。应该是因为她被握住的弱点就是有那么严重吧。不过,她说一之濑和神室抱著相同问题的部分,只信一半似乎会比较好。坂柳在那个场面上说谎没好处,话虽如此,相信坂柳的说法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只要可以在一之濑真的从现在的位置摔下来的时候了解到真相就够了吧。

「我也是有只先告诉堀北的这个办法……该怎么做才好呢?」

与一之濑结盟的堀北说不定会选择辅助一之濑。就我个人来说,我认为这件事情应该放著不管,但决定那点的是将会引领班级的人物,换句话说,这应该要是堀北的职责。我先在寒假的某天直接告诉她好了。

我判断没有急迫性,便搁置了立刻联络。

暴风雨般的存在离开后,我就一脸事不关己地打算回去宿舍。

为了完成将买好的东西送出这个原本的目的。

但我这个原本的目的,却意外地三两下就迈入终结。

我靠近榉树购物中心入口时,与某个看起来很有精神的少女擦肩而过。

她好像有点匆忙,没发现我的存在就小跑步前往了某处。我心想以防万一就跟了过去,结果看见她和朋友会合并往店里消失踪影。

我在目送她直到消失踪影为止后,脑中消除了回去宿舍的选项。

「去看场电影好了。」

我这么决定后,便走向了电影院。

1

来电影院对我来说不是难得的事情。

因为我休假都会定期过来这边。虽然想法是因人而异,但或许有人会觉得把点数花在鉴赏电影上很浪费,但对各式各样的事情抱持兴趣,其实出乎意料地重要。对我来说,鉴赏电影正逐渐地变成一种兴趣。

不仅最适合当作调剂,还可以吸收新知。透过电影接触各种事物,好奇心也常常会受到刺激。

话虽如此,今天要看的电影并不是活用专业技术的电影,也不是受圣诞节气氛影响的情侣们会看的那种既甜蜜又悲伤的浪漫电影,而是一部以乡下黑手党的小型抗争为焦点的打斗枪战型作品。

我偶尔也会有想要放空看故事的日子。顺带一提,这部电影的上映今天就会迎接尾声,绝对不是会长期上映的名作。它被定位在糟糕的B级电影,因此网路上总是预约得到座位,但我一直很烦恼要不要看。最后决定在上映的最后一天,因为其他目的顺便去看。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我和柜台人员简单对话,指定观看时间与电影后,柜台人员就把印著座位表的护贝纸张递了过来。

然而,我却在这里有了失算。我平常看电影的后方座位已经被人占走,似乎没什么空位了。

因为原定要上映的人气作品稍微延后公开,所以客人好像都集中在这部电影了。

而且好像也因为接近圣诞节,大部分的座位都是两人一组被占了起来。

应该是因为情侣出门,比起什么都不看,至少都会想先看一部吧。

我觉得座位前方空间很宽敞的正中央好像便于观赏电影,于是就告诉作业员要那边的座位。中间附近的地方幸运地有好几个空位,我因此成功保住了位子。侧边坐位受欢迎,是不是和情侣的有无没关联呢?我不太了解电影院这部分的状况。

距离上映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所以我就随意在摆放小册子的柜台打发时间。

时间接著来到可以开始入场的十分钟前,我自己进了场。

后方也零星有情侣学生们入场。

我坐在前排的正中央,乖乖等待电影开始上演。

附近的座位在较早的时间就开始有人坐进来了。

我看向银幕。

我满喜欢在正式电影播放前,看近期预定上映的预告的那段时间。

所以我一定都会在预告开始前就坐下。

比起用自己房间的电视看,这才能勾起下次要看什么电影的强烈兴趣。大银幕非常有魅力,就算说我是为了这点去电影院也不为过。

不过,现在影厅内很明亮,不是在播放电影宣传,而是在播放超商商品之类的广告。

播放著用饭勺翻著丰满松软的米饭、在网子上烤著酥脆的海苔,以及孩子们吃著做好的饭团的画面。

我在位子渐渐坐满,接近上演时间时,因为好奇现在是什么状况,而环顾了四周。

同一排几乎都坐满了,我的正右方有一对情侣,左边空了一个座位之后,另一旁也坐了一对情侣。他们正趁著光线昏暗互相牵著手。

原来这种电影也会有情侣过来看呀。

左边的空位因为是一个人,应该到最后都会是空座位吧。

不可能会有人特地在平安夜前一天空虚地自己来看电影。

我将手机设定成震动模式,为防万一也同时先关掉了电源。

戏院里的照明几乎在同一时间慢慢暗下来,并开始播放电影预告。令人兴奋的时光现在就要开始了。

这个时间点,我的左边出现了人影。接著一名学生坐到那个座位。

看来也有怪人像我一样在平安夜前一天自己来看电影。

我想对那个人选择了这部电影坦率地予以赞赏。

我这么想著,同时只把视线移过去。

「…………」

然后忍不住呆呆地张开了嘴。

这名孤高学生的真面目,就是C班的学生伊吹澪。

光是因为前一天在屋顶上发生过的夸张事件就够尴尬了。

幸好电影院的灯光已经熄了。

伊吹看著银幕,完全没发现我。

我是会把片尾的工作人员名单看到最后的那种人,但留到最后一刻的话,照明就会恢复。没办法,今天我要在工作人员名单播出的同时撤退。

然而,我在这里却有了失算。

就是电影院里经常发生的「扶手」问题。

如果是角落的话,左右扶手都可以毫无争议地当作自己的扶手使用,但除此之外的座位就总会上演扶手争夺战。就电影院的规则来说,没规定哪一边是自己的扶手,好像先下手为强的状况比较多。

右边比我先就座的情侣使用了扶手,所以,我就使用了空著的左侧扶手,但伊吹却随意地把手肘放到那个扶手。

虽然共享的空间上也不是不能放两人份的手肘,但袖子却会因为琐碎的小事互相碰触。

伊吹好像很在意那点,她下意识地想确认对方是谁,所以就往我看了过来。

当然就和观察著一切的我对上了眼神。

「呃。」

立刻听到的,就是伊吹这种嫌弃的声音。

正因为是在广告与预告之间绝妙寂静的期间,所以听得还满清楚的。

「真……巧啊。」

我觉得完全不搭话也很不自然,于是就这么出声了。

但是,伊吹却没答话就撇开了视线。

看样子她好像决定无视我。

那就这样吧,我也比较方便。就让我这么下结论吧。

我这么想著,并专注在银幕上。

然而……

开演后,我就会定期感受到伊吹那边对我投来视线。

她好像很在意我的存在,没怎么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

你要不要好好看电影啊?──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上演中要是不大声说出口就很难传达。既然这样,我要试著说悄悄话吗?

不,假如做了那种事情,我说不定会马上被伊吹咬。

现在我也只能一边忍耐伊吹的视线,一边不去在意她。

幸好我自幼就很习惯「被监视」了。

我绝口不提自己有发现她在看我,并且继续观赏电影。

但要说有问题的话,就是电影本身拍得不太好。真的就是B级。

时间应该是在开演到超过一半的时候吧。

就在主角接下来就要为了讨伐敌人而深入敌营的高潮前。

让人紧张到手心冒汗的场面就快要来临时,影像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学生们起初以为这是某种演出,所以就默默地守著银幕。

可是就算等了十秒、二十秒,影像或声音都没有动静。

在我开始觉得「很奇怪」的时候,馆内随后就播出了广播。

『抱歉,给各位观众带来了极大的困扰。由于器材问题,本电影将暂停播放。不好意思,为观影中的各位带来了困扰,还请各位稍候。』

是这种内容的广播。

尽管学生们都同时流露出不满,但还是小声闲聊决定等待。

「总觉得很倒楣……」

伊吹就像是在讽刺我般掺杂叹气地说道。

她是打算说器材出问题的原因也在我身上吗?

「我也是始料未及。想不到你今天居然会来看电影。」

我也反击了那些讽刺。

「我想什么时候来,都是我的自由吧。」

伊吹好像很不喜欢我的那句话,她理所当然似的反驳。

「那点我也一样。」

所以,最后我就配合她似的做了回答。

「你……」

伊吹话说到一半突然语塞后,就带著强烈的视线这么开口:

「你至今为止都在心里瞧不起我。我没办法原谅那个事实。」

我也不是不懂伊吹会这么生气的心情,但我没道理被她怨恨。

就算安慰她,或说没那回事给她台阶下,对伊吹来说都没用吧。

所以我就选择了感觉最好的一种方式。

「那也算是实力,伊吹。」

「啥……?」

电影院的部分区块──只有我和伊吹之间笼罩著紧张的气氛。而那当然是伊吹那边传来的。

我被她投以混杂著杀气与焦躁的锐利视线。

但我毫不在乎地继续说下去:

「不论情况如何,只要自己有高于对手的力量,就不会构成问题了吧?就算对手多少隐藏了能力也不须放在心上。你如果能阻止我的话,龙园他们也会有胜算。应该至少可以把状况带到平局以上。」

如果狠狠斥责他们的我在屋顶上被反打,那我就会糗到不行。

「这……」

这件事情伊吹是绝对无法反驳的。

这是自己的实力。对手要不要隐藏力量都只是小事。

「再说了,我和龙园或坂柳他们不一样,不打算以上段班为目标,而且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然后贸然地引人注意。当然,我是因为不想受人瞩目,所以才没有展现出多余的能力。会和龙园打架,也是诸多衡量后的无奈选择。我根本就连瞧不起对方或鄙视对方都没有想过。」

这些话不是为了让伊吹放心。对伊吹来说,在某种意义上,她或许会感受到比目前为止都还更大的屈辱。侮辱对方也是把对方当作敌人的证据。

但我说的意思,就是我只觉得伊吹是路边的石头。

「……真不爽。」

不论这些话多么有理,她心情上当然都会难以接受吧。

「你说不打算引人注目,但那样就很奇怪了。要是你在无人岛上没有做出刺激龙园的回答,不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吗?不对,在论那件事情以前,你只要忽视须藤的暴力事件就行了。」

「是呀,那点或许是这样。」

假设须藤退学,D班在无人岛上因为伊吹的策略惨败,船上考试也就那样直接进行的话,龙园大概就不会把什么D班放在眼里了吧。

应该早就投身在与B班的战斗里了。

「你嘴上说了很多,但还是使用了能力。就算躲起来还是使出了能力。」

要使用能力是我的自由。

然而,对于不爽那种使用方式的伊吹来说,她应该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吧。

伊吹好像觉得继续讲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因此便凝视著暗下来的银幕。

我没有反驳,决定就这么带过。反正电影马上就会重新开演。

这样我和伊吹的相处时间也就会结束。

2

电影结束后不看完工作人员名单就离开──我心里描绘的这种愿景两三下就被粉碎了。

状况变得始料未及。

等来等去,电影都没有再次播映。

是器材的故障状况相当严重,还是只是电影院在拖拖拉拉呢。

正因为我和伊吹之间很尴尬,所以我很想请他们赶快解决。

「唉。」

伊吹那里重复著明显的叹息。

但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她会变得想叹气。

我已经开始觉得电影内容怎样都无所谓了。

「啊──……你觉得结局会变得怎么样?」

我觉得沉默下去好像也不太好,因此便那样试著拋出话题。

伊吹应该是因为在意结局才没有离席,否则应该早就回去了。还是说,是其他学生没有要回去的样子,因此她才无法顺势离开吗?

但是,伊吹却在和我方向相反的扶手托著脸颊,看都不看我这边。

总觉得就像是有片看不见的玻璃,而且还是相当厚的那种,隔在我和伊吹之间。伊吹的态度不用说,当然就是「你很烦,别来跟我说话」吧。

再怎么样我最好都不要继续自找麻烦。

感觉随时都会跳出一只毒蛇咬上我的手臂。

结果,我决定保持沉默。

不过电影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开演呢?

虽然很零星,但觉得等待很痛苦的学生们都渐渐离席了。

我以为伊吹也会顺著这种情势回去,但她好像没打算离开座位。

她果然只是想看电影的后续吗,还是──

总之,我也算是想看到最后了解结局。不然,我就连来看这部电影的意义都会失去。现在应该就是展现毅力的时刻了。

我打开手机电源,确认时间。

广播播出后恐怕经过了二十分钟以上了吧。

不只是这次的播映,这似乎也会对下一场播映造成庞大的影响。

我回过头,客人已经急遽减少到剩包含我在和伊吹在内的几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来看的话,恐怕就会更加坚持吧,但如果彼此是情侣的话,也会变成是在让对方等待。他们应该不想把与恋人相处的重要时间浪费在这里。我就把这当作他们是在觉得扫兴之前先移动吧。

「……你不回去吗?」

伊吹在我看著手机时对我出声。

她的脸朝著不相关的方向,我甚至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对我不回去产生了怀疑感,好像是因为这样才无法保持沉默。

「毕竟内容都看了八成,老实说我很好奇结局是什么。再说都已经等了二十分钟,器材差不多要修好了吧。」

都坚持到这里了,回去很浪费──连那种谜样的理论都浮现在我脑海里了。

「结局那点东西,只要在网路上搜寻,应该要多少就有多少吧。包括有不有趣在内。」

「我没打算去看会反映出别人意见的评论。」

那部作品好坏的本质,如果不自己看是不会了解的。

当然,虽然那会成为要不要看该作品的参考数值,但也不该藉由这个做出判断。

再说,如果只看一两行说明就可以接受最重要的结局部分,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想来电影院看了吧。

「我已经觉得电影都无所谓了。我只是不想比你先回去。」

「说得真直白。」

她好像真的是因为和电影完全无关的理由在坚持著。

不过,遗憾的是伊吹不会赢下这场胜负。好一点就是平手。

直到电影再次开演为止,我都没有打算离席。该说这就是连明天平安夜都没安排的男人的强处吗?

为我们两人这样的战斗划上休止符的,是一段令人悲伤的广播。广播说器材故障无法修复,因此要终止上映。然后说明了会做退款处理之类的事情。

「真倒楣耶。」

换句话说,如果想知道结局的话,就只好等可以租片的时候去借,或是看个评论网站的破哏补完剧情了。

就算广播说上映中止,伊吹也没有面向我,一动也不动。电影院的事情也结束了,所以我就决定离开这里。

3

好像也是因为有了那段奇怪的等候时间,我的肩膀出奇僵硬。

也因为坂柳和伊吹不预期的纠缠,我没心情顺道去哪里再回家。

我想赶紧回去而离开电影院,接著却被人从身后搭了话。

「等一下。你觉得自己的真面目可以就这么对周围隐瞒到底吗?」

是伊吹。我还以为她特地追来是要说什么话,结果是那种事情呀。

「你之前没在听我们一连串的对话吗?你必须把当时的事情收在心里。」

「别开玩笑。你至今都在心里嘲笑著我。」

我无法原谅那点──伊吹的表情不用说,当然就是这么写著的。

她对我刚才的言行与理念的不满进一步扩大了。

「那你要怎么样?你要去张扬看看吗?」

「……我不会那么做。因为伤脑筋的不会只有我吧?」

「是啊。视情况不同,除了在屋顶的成员之外,应该也会连累到真锅她们吧。」

如果追踪一连串的经过,校方最后说不定也会找到我。

但藉口要多少有多少。我顶多就是受到停学处分而已。

「说起来,这所学校的基础就是班级对抗。你应该怪错人了吧。」

被要求在那里堂堂正正地对决,我也很伤脑筋。

「我知道、我知道啦……我只是本能上无法接受你。」

就我分析伊吹澪这名少女,伊吹还没有开始登上大人的阶段。

她恐怕自幼学习武道,然后一直都在夸示自己的强大。

男女在幼年时期肉体上几乎没有强度的差距。所以只要有技术的话,很容易就会学到足以赢过异性的力量。不过随著年龄增长,这也会渐渐变得困难。上国中的那时候开始,肉体的潜力就会填补这段差距了。

假如只针对肉体的强度去想,女性根本就等于是没地方赢得过男性。

这不是歧视,单纯是真实存在的差异。

当然,如果把伊吹当作一般高中生来想,她已经算是很强的那种了。

凭一个没学过武术的男人,怎么样都敌不过她吧。

但遗憾的是,她无法赢过拥有相同才能且一路接受著超出同等锻炼的男人。

人本来都会自然而然地学习到这种事实。

但伊吹还是高一生,应该还没完全接受那种差距所筑成的一道墙。

「你沉默不语,是在想什么?」

「我在思索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状况圆满收场。」

「所以,你想到了吗?」

「很不巧,我想不到办法。因为我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没办法让你接受呢。」

伊吹今天第一次稍微缓下了嘴角。

「答对了。我不会接受,也不会退下。」

我想也是……

要解开费解的谜题,也许就应该试试一次正面进攻法。

「对了……你满喜欢电影的吗?」

「啥?」

「你干嘛问这个呀?」伊吹的这种态度很合理。

但我无视那种态度,继续了说下去。

我故意尝试不停拋出普通的话题。

「你甚至一个人去看了那部电影耶。再说,那也算是相当小众的电影。」

「这又没什么。我有我的目标。」

我很挂心这个不可思议的说法。

「目标?」

「……就是在这所学校看所有上映的电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目标。」

不,其实很厉害吧。

任何人都会自作主张地把自己决定的像是目标那种东西带到校园生活里。

交朋友。假日一定要外出。想不迟到、不缺席的毕业。想在考试上一直考第一名。从简单到难以达成的目标,内容各式各样。

我觉得其中伊吹提出的「看所有上映的电影」乍看之下很简单,其实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如果是自己喜欢的电影就会很开心地去看,如果是不感兴趣的领域当然就会相反,应该会变得很不想去。

大概很多人都会把那种目标想成只是在闹著玩。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立下目标并朝著其前进的过程其实很重要。

「……干嘛,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这个嘛,我不知道耶。」

把我的沉默往不好的方向想的伊吹瞪了过来。虽然我也可以坦率地夸赞她,但刻意没这么做。毕竟我也被她搞得有点伤脑筋。

总之,还是早点和伊吹分开应该会比较好吧。如果被她继续纠缠下去,会不小心被其他学生撞见。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要一起喝杯茶吗?」

「别开玩笑。我要回去了。」

她当然不会应邀。我很清楚会被她拒绝。

我顺势般地说下去:

「既然这样你就走右边。我要左转。今天就解散吧。」

说完,我就指示了左右各自的道路。

只要彼此分开走出去的话,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了。这是个很理想的路线。

「什么嘛。我也想尽快和你这种人分开。用不著你讲。」

我们的感情好像非常好,伊吹马上就往右转了。

我也背对著这样的伊吹打算往左转。

然而──

这时我却被人从背后用力抓住了手臂。伊吹正拉著我的手臂。

「喂,你干嘛?」

「闭嘴。石崎他们来了啦。」

她藏身似的把我拖到阴影处,然后偷偷地窥伺状况。

我慢了一点,也追著伊吹的视线前方,结果就发现了以石崎为中心的小宫与近藤等人。

至今为止那里应该还会包含龙园在内,但现在当然不会有他的身影。

「没事吧,石崎。你走路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

「你很烦耶,我就说我已经没事了。痛痛痛……」

石崎好像全身都很痛,他走路偶尔会因为痛苦而扭曲表情。

看见这副样子,小宫不安地环顾周遭,同时这么说:

「是说,刚才的事情……你说你和龙园同学互殴是真的吗?」

「……嗯。阿尔伯特和伊吹也有一起打。龙园同学已经……不,龙园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今后龙园那家伙应该不会指示任何人了。」

「那样是很好啦,但要由谁来制定接下来的作战啊?」

「我怎么知道。应该是给金田之类的去做吧。」

三个人一边这么对话,一边走过了我们眼前。

「呼,没被发现。」

伊吹放下了心。她不想被同学看见和我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样子吧。尤其是石崎,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但石崎的话也传到了我们的耳里。

「……我刚才收到了石崎的邮件。他说龙园那家伙没有退学。」

「这样啊。」

我说得很事不关己,伊吹就接著过来深究。

「你做了什么?否则我很难想像那个龙园会罢手。」

「你打算挽留他,但是没能阻止吗?」

我从她的语病、态度及语气去看,有想过会不会是这样,看来我好像猜中了。

「我超讨厌龙园。可是,连同学都不是的你却给那家伙带来了巨大影响,这点让我觉得讨厌且无法原谅。」

「也是会有那种正因为是外人才能够带来的影响。相反的,你也能办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就像石崎那家伙打算报恩一样。」

就算只凭擦身而过时的对话,我也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所谓的男子气概吧。

虽然石崎原本很讨厌龙园,却想对他作为领袖一直引领班级这点尽到礼仪,这件事传达了过来。

「……你真的那么想吗?不是因为可以彰显自己比龙园更厉害吗?」

伊吹这么说,没有老实地认可石崎的想法。

但那大概是在套我的话吧。

伊吹的目的是诱导出我抱持著什么想法。

伊吹的眼神这么诉说著。

「你才是,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所以我才决定直接把问题丢回去。

「……我应该很讨厌他。毕竟我被他欺负得很惨。就算是三个人同时上,但如果打倒了龙园,石崎在班上的评价也势必会提升。」

「原来如此。也可以有那种观点啊。」

我接受似的点头,就被她轻轻踢了膝盖后方。

「你不躲开这一击吗?」

「我说啊,我可不是什么超能力者耶。怎么可能什么都躲得开啊。」

尽管怀疑,伊吹还是没有追究这件事。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对于石崎的发言。」

她好像很不服气只有自己的意见被要求说出来,因此前来对我这么说。

「石崎就算很讨厌他,应该也还是很认同他的实力吧。」

石崎或许切身感受到了龙园退学的缺点。

他体谅了龙园订下的计画,把这些说成是双方失和。

他好像完全没有提起和我之间的事情,规矩地遵守著约定。

即使当然都在我的计算之内,但这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保证。目前为止就先不说了,明天他改变心意抖出一切的可能性也不是零。轻井泽的事情也是只要他想张扬,就能够张扬的。

「阿尔伯特应该不会说出来,但你觉得石崎那家伙会一直闷不吭声吗?」

伊吹也很清楚那件事。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挑衅地问我。

「讲出去就讲出去,我已经想好到时候要怎么办了。」

「……哦,这样啊。」

我没有表现出惊讶或动摇,因此伊吹好像马上就失去了兴趣。

反正石崎他们走了吧。这样就可以朝著解散发展──

我突然蹲下,把头往下降数十公分。

随后,伊吹的脚便高速挥过刚才我的头部的所在位置。

「……什么叫躲不开呀?你这不就躲开了吗?」

「因为刚才是那种有前置动作的踢击。是说,你刚才是全力踢下去的,对吧?」

有武道经验者的横踢。那是如果被直击的话,将无可避免会脑震荡的程度。

「你明明就很强,却不露声色。你到底是怎样啊?」

「你平常都会四处吹嘘自己很强吗?」

「这……」

「不管是武术还是什么都好,只要没机会使用那些东西,就不可能会有任何人认知到。我和须藤或石崎他们不一样,不是血气方刚的那种人。」

「跟我一决胜负。」

「你说什么?」

「我是说,再和我决一次胜负。让我认真使出全力跟你打一场。」

伊吹好像还没完全放弃那件事,她再度切换成了战斗模式。

要是石崎他们没出现的话,我就可以轻松地和她分开了耶……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话题啊?」

「我讨厌你。讨厌你分别切换表里。」

「原来如此。」

像龙园或石崎那些家伙不论是好是坏都是表里如一。伊吹也是这样。

即使她在无人岛时也有演戏当间谍,但那和原本的伊吹也都是一样的。

「我本来就是这种个性,所以没道理被你怨恨。就算我这么说也不行,对吧?」

「不行。」

我被她用两个字否定了。

「目前为止就另当别论,但我要是不报屋顶上的仇,心里就不畅快。」

不论我说什么,她好像都不会听进去了呢。

伊吹想要在现在自己准备好的状态追求获胜的可能性。

虽然在这里逃走很简单,但第三学期校园生活开始之后还同样地被她逼问才更麻烦。伊吹当然也会来针对那件事。

「如果我在开学后贸然地纠缠你,不是就相对地会变得很麻烦吗?」

就算不直接张扬,但假如别班的人来纠缠我,周围就会产生怀疑。

那样好吗?──是这种有点强硬的威胁。

硬要说的话,那也类似于「四处张扬」般的行为,但伊吹似乎想说那样不算。

「想让我退下就只能再跟我一决胜负。」

即使说一句一决胜负,也是有各式各样的决定方式。

「你应该不是打算用围棋或将棋来分出高下吧?」

「两种我都不懂规则。」

还真遗憾。虽然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对自己的本领很有自信。

「决胜负的方式还用说吗?」

说完,她就在还有人在来往的购物中心里摆好架式。

根本想都不用想,就是那么回事了。

她一直以来一定都是像这样对事物区分对错吧。

「……我觉得大概不会有任何改变喔。」

「哈!你是说就算比了结果也不会改变吗?」

伊吹好像很在意我的话,她就像要爆出青筋似的把嘴唇弯成了ㄟ字型。

她那在一瞬间缓和下来的唇形,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只是结果,伊吹你自己的想法也是。」

考虑到她在屋顶上输掉的形式,可以知道即使再战结果也不会改变。

但不论是什么方式输掉,伊吹无疑都无法接受。

不是因为是男是女……她大概只是不想认输而已。

那算你赢就好──就算我这样说也只会是火上浇油吧。

「反正你不会接受和我决胜负,对吧?」

当然,通常我不会接受。

再加上我现在很疲累,不想做出多余的行动才是我的真心话。

但是──

「你时间上没问题吗?」

我没有予以否定,并这么对伊吹说。

「……没什么关系。除了电影之外,我也没有安排。难道你接受了吗?」

伊吹当然没料到我会答应吧,她很仓皇失措。

不如说,她看起来倒还有点像是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你是在开玩笑啊?」

「才没有。如果你说愿意接受才正合我意呢。」

尽管很吃惊,伊吹仍马上就紧咬了上来。

她好像想立刻开打,于是把身体往前倾。

但那可不行。

榉树购物中心里有众多人来往。这地方太醒目了。

「你接受吗?还是不接受?」

「该怎么办呢。毕竟在这里会太显眼吧。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要一决胜负,但地点该怎么办?」

这里是榉树购物中心。有无数个监视的目光。

如果要进一步的同时避人耳目,就无可避免地要移动场所。

话虽如此,学校用地内基本上都不行。正值寒假的现在,我们不会知道哪里会有谁的目光。虽然已经只能移动到宿舍的室内了,但伊吹也很清楚在那种地方的胜负是没办法达成的。

「……我会找。接下来就找。」

「没有放弃的这个选项,对吧。」

「算你倒楣在这里给我遇见。」

说完,伊吹就背对著我迈步而出。意思好像是「跟我过来」。

「如果我逃走,你要怎么办?」

「那我会跑过去追你,找到你之后当场赏你飞踢。」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一面压抑想逃走的冲动,一面跟了过去。

「我话先说在前头,这件事情的大前提是场合要能让人觉得适合。」

「那种事情我很清楚。」

如果她连那点都了解的话,我就暂且接受吧。

如果找不到没有人烟的地方,这件事情也会中止才对。

这和我单方面拒绝的状况不一样,伊吹应该也不会乱来吧。

这是我算到那一点才做出的行动。

虽然说有和走在前面的伊吹离了几公尺,但我不是很想长时间和她一起行动。

接著,伊吹便拚命地在榉树购物中心里绕来绕去。

寻找著哪里有没有无人烟的死角。但她无法轻易地找到。虽然购物中心里的深处也有学生不会那么常接近的地方,但当然还是有监视器。再说,就算没有学生,无论如何都会有工作人员。

话虽如此,这点出了购物中心也是一样。如果是学校的校舍后方之类的地点,状况就不一样了,但既然我们没穿制服就进不去,这应该也没办法吧。

特地换衣服来会合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要是有其他学生目击到我们进去学校的模样,也就等于失败。

我看穿那些事情才理会她的挑衅行为,这好像果然就是正确答案。

「你差不多该放弃了吧?说起来这所学校可没有死角──」

「等等。」

我的话被她打断。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而把目光朝著某个方向。

伊吹看到的,是一扇付著玻璃窗,写著「工作人员以外禁止进入」的门。好像刚好有工作人员在工作,一台推车从里面被推出来。

工作人员身上围著黄色的围裙,胸口上有个写著「木村」的名牌。

上面用大大的字印著「榉树购物中心药妆店」的字样。

推车上装著大约三个感觉有放入商品的纸箱。他推著那台推车走向购物中心里的药妆店。可能是要把商品运进去吧。

「跟我来。」

「喂,那里是──」

我这么叫她,伊吹仍把手按在门上。

门推开后,发现这里好像果然是堆放商品的仓库。

里面没有工作人员,是个只有最低限度照明的灰暗空间。

我看著纸箱,发现也堆著点心或纱布之类的东西。

果然都是些药妆店的商品。这里的暖气不够暖,有点凉意。

「这里的话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了。不是吗?」

工作人员专用的空间确实没有装设监视器。

可是,这里平常是会被锁上的地方吧。我不觉得这种地方平常会一直开著。

这么一来,应该就是那个工作人员偶然忘了上锁,或是想说马上就会回来才会没上锁就出去吧。

不论是哪一种,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可是麻烦的根源。

因为学生待在这种地方只会很不自然。

如果被发现将无可避免受到斥责。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说进错地方就解决了。如果是偷了什么东西的话应该就另当别论了,幸好我们也没有可以藏东西的背包,完全是空著手的。」

虽然我们的确也可以辩解吧……

无论如何,伊吹想决胜负的想法似乎都很强烈。意思就是她毫不在意些许的风险。

她就算很清楚结果,那种「可能会赢」的情感也绝对不会消失。

「说真的,在这种狭窄的空间应该无法决胜负吧。」

这样就跟我最初想到的宿舍房间没什么两样了。

「我是没什么差。」

只要不被任何人看见的条件备齐,她好像就不打算再奢求什么。

「话虽如此……如果刚才的工作人员马上就回来,那我们要怎么办?」

再说,为了不让人迷路到这种地方,这里通常都会上锁。

我觉得根本就不会有商品被偷,不过机率也不是零。

他是为了之后要回来才没上锁,还是只是忘记上锁而已呢。

无论是哪一个,应该都不会长时间没有任何人来访吧。

「只要在那之前分出高下不就好了。」

她完全不听我的意见,还真是乐观啊。

当我正在拚命提议改变地点,门口就传来了门锁喀锵的上锁声响。

「看来有可能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他好像是忘了锁门才回来的呢。」

「没必要慌张吧。」

「你去看看吧。」

我催促伊吹去看看门把。尽管伊吹心里好像觉得很莫名其妙,但还是看了看门把。

「……慢著。为什么会没有开锁的地方?」

「这种付著窗户的门,也是会有室内这侧没有转锁的情形。转锁就是你说的那个开锁的地方。」

没有装上转锁也是为了防止犯罪。因为如果玻璃窗被打破的话,就可以把手伸到室内那一侧转动转锁,解除锁舌了呢。

「总之,我们出不去了吗?」

「就是会变成那样。」

「搞什么呀。为什么和你扯上关系就会被关进密室里呀?啊──真是的,回想起电梯的事情,我就更火大了。」

「这次与我完全无关。而是因为你进来这种地方的关系吧。」

「啥啊?是我的错?」

不,这件事情真的除了伊吹之外没人该负责就是了。

之前是在盛夏的电梯里,这次则是在严冬吗?世上也是会发生奇妙事情呢。

「话虽如此,但状况和电梯的时候不一样。这里的玻璃窗材质好像很普通,所以最坏的情况就是把它打破,这件事情本身也很简单呢。」

「那么就算是最坏的状况也出得去了呢。」

「不过,这样就一定会让旁人知道就是了。」

我们进到仓库里的事情就一定会被人知道。

「……算了。就让我转念变乐观吧。」

「虽然我有股讨厌的预感。」

「你的预感没有错。在这里的话,就确定不会有人打扰了。」

伊吹转身面向我,慢慢地把架式摆好。

「规则给你决定。要打到对手认输为止?失去意识为止?」

伊吹似乎打算反过来利用这个完全逃不了的状况。

如果是现在的状况,就算我想逃出去也无法实现。

「宣告认输的那一方输。」

「……等一下。规则还是给我决定吧。」

「喂。」

「如果是那种规则的话,你不是在战斗之前就会认输了吗?」

答对了。

「所以,我会把比赛持续到我认为有明确分出输赢为止。」

这件事情实在是既强行又乱来。

「我知道了。我也可以顺著你的那些提议。不过既然你都附上了各种条件,我也要请你接受一个我的条件。」

「什么呀。」

「如果分出了高下,严禁再次来找我挑战。可以吧?当然,如果是学校考试上的正当对决,我也没有权力禁止那种挑战啦。但我希望这种个人赛就只有这次。」

「……我原本就想在这里做个了断。」

伊吹好像没有异议,而轻轻地点头答应。

既然那么决定的话,我就只能转换想法了呢。

虽然我没料到屋顶事件过后肉搏战还会持续下去,但这也没办法。

倒不如说,打败伊吹之后才是问题。我就不拖泥带水地了结这件事吧。

「你真的是个让人很火大的家伙耶。优先想著离开这里的事情。」

「毕竟是这种地点嘛。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进入仓库的事实,也会变成一种问题。」

如果不立刻联络的话,进错地方这种藉口的效果就会很微弱。

长时间进入放著商品的仓库,这件事实将有重大影响。

不晓得伊吹懂不懂我的这种心情,她一边戒备一边踹出了踢击。

足技果然就是她的主轴吗?

要在狭窄的仓库中不停闪躲并不容易。再加上可以的话,我很不想对堆放著的纸箱做出会造成损害的行为。

我有各式各样的开销,而且目前也向轻井泽借了「大量的个人点数」,我还真希望避免浪费。

不过,我不觉得现在伊吹的内心会因为一点反击就屈服。她应该不会在赌上自己尊严的战斗上轻易认输。

话虽如此,但就算我消除了她的意识也一样。伊吹就算是争口气也不会认输。

规则是由她本人判断输赢。我被塞了一场麻烦的比赛。

要赢就不得不攻击,但我也不能随便乱打人。如果这是殊死战的话,我这边也不会手下留情,但这可是一场没有任何好处的场外赛。不论是脸也好、腹部也罢,我都不想在对方身上留下不谨慎的伤口或瘀青。

那么一来,我能使出的招数就必然会受到限制。

要让她领悟自己输掉,同时不让她受伤。我要使用能兼顾两者的手段。

当然,虽然哪一种都不是绝对的……

我用最小限度的动作钻过伊吹的踢击,并使用了非惯用手的左手。

啪──随著这样冰冷的声响,我以掌底攻击了伊吹的太阳穴。

这是使用掌根的坚硬处打击对手的招式。

可以让伤害渗透到打击对象的体内。

伊吹因为强烈的声响与疼痛,像是被往后刮飞地倒了下去。

「哈──」

被打到的伊吹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意识正因为痛楚与恐慌而蒙矓不清。

再用力一点打下去的话,她恐怕就会失去意识了吧。

伊吹莽撞且全神贯注在打倒眼前的敌人。就算中断她的意识很简单,但要斩断她的想法还是很不容易。

「……意思是我根本不用你使出真本事吗?」

伊吹一面抵抗摇晃的视野,一面扶额往我瞪过来。

「如果你是有习武经验的人,那你应该知道才对。」

「我知道。这种事情根本用不著你指出……可是,有些事情我也是不想接受的。」

那就是指和我之间的这场对决吗?

伊吹吶喊出不成言语的吼叫,再次朝我踢过来。

这是破绽绝不算小,而且只重视威力的踢击。

说不定她有那种知道耍小花招也打不中所以想赌在一击必杀上的想法。还是说,她的目的是抱著互相反击互殴的觉悟呢。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打算乖乖接下那些攻击。

我用右手防住伊吹踹出的踢击,然后用空著的左手抓住伊吹的脖子。

「嘎……!」

这个状态就连好好呼吸都没办法。

伊吹双手挣扎似的抓住我的左手。她用指甲抓著我,并死命抵抗。但我的左手却动也不动。

「做出决定吧,伊吹。你要在此先收手,还是要无谓地继续反抗下去。如果你选择了后者,那你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她会因为这种简单的话就接受,就不会演变成这种状况了。

但我最后还是决定再次考验伊吹。

「龙园展现过他的力量了。那你又怎么样呢,伊吹?你有足以展现出来的实力吗?」

「咕!」

伊吹彷佛使出了最后力气般地瞪了我。

可是──

伊吹的手颤抖著,她慢慢地把手放到我的左手上。啪啪啪──轻敲似的虚弱地拍了三下。看见那个动作跟她闭上双眼的死心表情,我就明白了。

我慢慢松开左手的力量,释放了伊吹。

「呼……呼!虽然我不觉得你会因为对手是女人就放水,但你真的是毫不留情呢。」

「你不是能够放水的对手吧。」

再说,我要是放水的话,伊吹可是会更加激动。

哎,虽然我实际上几乎没有使出实力,但那又另当别论了。

重要的是别表现得像是有在放水。

「啊──真是的。为什么……」

虽然很不甘心,但伊吹好像还是拋开了某种疙瘩似的当场坐了下去。

「算了。我承认就是了。承认是你赢了。」

胜负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不过如果这样伊吹就会接受,那我也没什么好否定的。

意思就是说,这场鲁莽的比试对双方都还是有点意义。

「像你这么强的家伙,就算是在大人里我也不曾见过。你是怎么做才变得那么强的?」

「每天反覆锻炼。你有习武经验的话,反覆练习也是理所当然吧。」

「这样啊。」

伊吹理解我没有认真回答,就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你不是说也要我帮忙吗?」

「很简单。」

我不是从学校的网站直接联络榉树购物中心,而是透过学校的网站打给其中的药妆店。

「不好意思,请问一位叫做木村先生的店员……嗯,没错。如果他在的话,能请他来接电话吗?」

不久,店员木村就接起了电话。

我把被关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样下去不会变成问题吗?」

「是啊。没有保证可以不受惩罚就熬过去。为了能不闹大事情就解决,我也要请你跟我一起装笨,伊吹。」

不久,应该是刚才那名上了锁的工作人员,开了锁进来里面。

他一见到在仓库里的我们,就来逼问我们为什么要进来,还有为什么不立刻联络他。

「不好意思,我和她约会太过兴奋,就找了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所以才会连这里被上锁了都没有发现。」

我打算利用圣诞节在即这件事,扮演一对兴高采烈的笨蛋情侣。

当然,就算是说谎,我也不会说我们是「情侣」。

因为如果工作人员把这里的事情向上呈报,就有可能会被当作是假的。

我决定彻底避免明讲,并让对方认为就是如此。

「欸,澪,你也道歉吧。」

「啥、啥啊?你干嘛擅自──」

伊吹对于被叫名字的事情反应灵敏,但我还是使眼色要她住嘴。

我们现在处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很清楚明显的失言会反过来影响到自己。

当然,我对于万一她背叛我的事情也有做考量及准备。最坏的状况就是我也会受到损伤吧,但我假定要把半数以上的责任推给伊吹。因为要证明主动踏进这个房间的是伊吹并不难。

「……对不起。」

伊吹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低下了头。

我顺著这种发展也告诉他,我们没有碰东西。

尽管男性工作人员再三严正告诫我们,但这也是因为他自己忘记上锁,所以这次就不会向上级报告。我不叫购物中心里的其他店员,而是叫出上锁的当事人,也是盯准了这点。

说教完被释放之后,店员木村便将门上了锁,回去工作岗位。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密室里的苦难,平安无事地成功到外面。

「总算是设法解决了呢。」

「……你在那一瞬间连店员的名字都有在看?」

比起被直呼名字,她似乎更在意那种事情。

「我不是刻意看的。那是不知不觉映入眼帘的。」

「哦,这样啊。」

明明就是她自己来问我的,感觉却很冷淡。

「总之,我绝对不会再和你扯上关系了。就这么说定了。」

「那还真是令人感激。」

「但在那之前……最后只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意见?」

「要升上A班,一个人会需要两千万,你知道那件事情吧?以全班来看的话就是共计八亿点。你认为那种离谱的个人点数,在毕业之前存得到吗?」

「不可能呢。这个战略不论任何人来想最后都会选择放弃。」

我立刻回答。

「这样啊。也是。」

「那就是你最后想问的问题?」

「嗯,结束了。那就这样。」

她好像没有更多话要说,于是就不发一语地离去。

这样我和伊吹之间的缘分就了结了──虽然我很想要那么想……但既然三年都会待在一起,就肯定会迎接无法那么说的一天。我只有那样的预感。

4

「真是多灾多难。」

虽然一开始的安排有部分变更,但我还是结束了漫长的半天,总算能回去宿舍了。寒假的外出真是伴随著危险。

坂柳加上神室,还有与伊吹之间的小纠纷,还跟石崎他们擦身而过。

我在手机上确认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啊哈哈,说得有道理──」

我为了回宿舍而在榉树购物中心里走著路,这时有女生三人组拐弯过来,就走在我的稍前方。

是佐藤、筱原,还有松下。全都是D班的学生们。她们感情融洽地边走边聊。

我和佐藤安排后天要见面,因此在无意识之间被她吸引住目光。

我一面隐藏气息,一面不被发现地保持一段可以听见声音的距离。

我只是有「如果可以得到有用的资讯就太幸运了」这种程度的想法。

「结果,我们到圣诞节都没有交到男朋友呢──」

松下看著周围的情侣们,同时掺杂著叹息这么说。

「你明明想交就交得到。因为你很可爱呀。」

筱原贼贼一笑,戳了松下的胳肢窝。

「我才不想要不惜妥协就交往。」

「说得也是啦。但我应该还是会想交男朋友吧。」

「那么你有男友候选人之类的吗?」

松下对筱原这么询问,筱原却双手抱胸,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完全没有。首先,毕竟我们班的水准都很毁灭性。」

「唯一最棒的对象也被轻井泽同学抢走了呢──」

那个对象当然就是平田。

「和别班都是在考试上战斗,也没闲功夫培养感情。我甚至觉得是不是乾脆和高年级生交往会比较好~虽然其实大学生之类的会更好。」

松下说同年级生不在择偶范围之内。

「高年级生呀──我这种人年纪大的或许反而没办法。要谈恋爱还是要同年纪吧。」

对照之下,筱原似乎觉得同年级生比较好。

「佐藤同学,你是怎么想的呢?」

「咦?我?我想想──我应该也和筱原同学一样觉得同班同学会比较好吧。」

「不不不,我又没说是同学。」

筱原立刻否认。那个部分似乎是她不得不否认的要素。

「话说回来,佐藤同学……你是不是有去和绫小路同学搭话呀?」

我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要是她们不经意回头,我就会一击出局了。

我把视线望向旁边书店面向走道侧的专柜。

我马上就放弃追上并且转换状态。

也为了和佐藤她们拉开距离,我就暂时在这一带消磨时间吧。

「《本年度流行商品排行榜》吗?」

那似乎是个排名日用品到家电用品,这种身边各项物品的东西。

上面好像详细写著例如这间制造商的洗衣精是好是坏等等的内容。

我被勾起了一点兴趣,决定拿起书本浏览看看。

「……或许买回去也不错。」

虽然我不需要附录的最佳汽车用品整理,但既然是额外附赠的,还是别放在心上好了。

因为我很不了解家电这部分的知识,所以这在我购买商品时,说不定能够当作参考。

我想佐藤她们大概已经暂时回去了,于是便抬起了头。

然而,视线前方却看见筱原不知为何一个人站著。

剩下的两个人好像都去了洗手间,筱原独自站在原地等待。

看来我好像需要再稍微物色一下书本。

我为了购买《本年度流行商品排行榜》而拿起书,接著也开始看起其他东西。

书店里没有那么多客人,可是我看见了一名很不相称的人物。

那是个行为举止实在很像是会干坏事的人物──龙园翔。

他正在看著学术书籍的专柜。

从我这边只看得见背影,因此无法窥知他的表情。

「真不适合他耶……」

看见他没有小弟跟在身边,独自站著的模样,感觉好像有点寂寞。

不过,就算是昨天在屋顶上败给我的隔天,他现在也堂堂正正地外出,该说真不愧是他吗?光是能确认到龙园外出走动都算是一种收获了。

就算被他发现,我们也不是会站著闲聊的交情,所以我决定现在不要去靠近他。

「欸,你是一年级生吧?」

「咦?」

「你刚才是不是在瞪我们啊?」

「没、没有。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当我正在浏览著其他书籍,就听见了筱原困惑的声音。

我抬起了原本面著杂志篇章的脸,看见像是高年级生的两名男女不知为何包围筱原似的怒瞪著她。虽然我没有见过女生,不过我记得见过那个男生。他是三年D班的学生。因为我在入学之初提出的交涉,他把考试的考古题卖给了我。我有听说二年级或三年级生有不少学生退学,但他们似乎还是吃著山蔬套餐,到今天都没被退学存活了下来。

两名高年级生都同样身穿圆点配条纹的情侣装便服。而且,站著的距离可以碰到彼此的手臂。他们几乎毫无疑问就是一对情侣了吧。

「你一定有在瞪我们。这是错在你没看前面走路吧?」

「好啦,走吧……别在意啦。」

虽然男方好像没有放在心上,但总觉得女友那方满腹怒火。

「我可没办法原谅她。明明就是个一年级生,而且你也是D班的吧?」

「那是,那个,是没错啦……但我并没有在瞪你们……」

「继续胡扯呀,明明就是你先来撞人还恼羞成怒。」

从状况看来,应该是某一方没注意前面,所以彼此擦到了肩膀。从没看见双方受伤或跌倒看来,可见那并不是这么强烈的接触。

「说起来呀,你撞到了高年级生,那种态度是怎么样呀?道歉啊。」

「可、可是不注意前面的是……」

「啥啊?难道你想说是我吗?」

筱原想主张自己的正当性,却好像无法忍受高年级生的压力,所以就勉为其难地低下头。

「……不,非常抱歉。」

然而,那种勉为其难的态度,当然不只是传达到我这边,也传达给了高年级生。

她刚才就已经激起了女高年级生的怒火,这下子怒火更是转为业火。

「啥,表现出那种态度再来道歉,我也完全感受不到诚意──」

「诚、诚意……但我认为没在看前面的是学长姊你们。」

就筱原来看,在谈她有没有瞪人之前,总之好像是对方撞过来的。

「别开玩笑了,没在看前面的是你吧?」

「我哪有!」

看来就高年级学生的主张,她好像是想说走路不看前面的人是筱原。这和筱原的说词互相矛盾。

然而,真相只有当事者们或目击者才会知道。

这说不定是筱原难以解决的状况。

我应该暂且出面解围会比较好。虽然我也没看见撞上的瞬间,因此难以判断真相……不过我应该可以顺利解决吧。

正当我这么想并打算把书本放回书架上时,某个学生现出了身影。

他好像发现筱原被缠上,于是就靠了过去。

我觉得他或许是要去帮忙而在旁守望著状况,那名学生和筱原搭了话。

「你在做什么呀,筱原?」

同班的男生池宽治无视学长姊们,这么前来出声。

「啊……池同学……呃……」

她不是那种得救了的反应。硬要说的话,筱原表现出就像是正在等待暴风雨离去时又袭来另一场暴风雨的困惑模样。

池大多时候都会带来麻烦,所以这也情有可原。

「干嘛,不要来打扰我们啦。」

高年级女生咬上了突如其来的访客。

「啊──不好意思,学姊。不过,这家伙是我的同学。她做了什么吗?」

从池的语气来看,感觉他好像了解状况。

他刚才说不定就像我一样远远窥伺著情况。

「你问她做了什么?她来撞了我,还恼羞成怒地瞪我们。」

「啊~我懂我懂,我也常常被这家伙瞪。」

池一边傻笑一边指著筱原。

筱原应该很不满,她好像无法理解池的行动,而惊讶得说不出话。

「不过,这家伙的眼神很凶,平常就一脸像是在瞪人呢。该说她没有瞪学长姊的胆子吗?我觉得这大概是天生的吧。」

池边掺杂著筱原的坏话,边促使学长姊们收兵。

他好像刻意不提及碰撞,换句话说,就是不提是谁不对的部分。

「再说,我觉得最好别贸然引起骚动喔。因为刚才老师也在附近。」

假如被发现的话,麻烦的开端就会扩大。

池如此临机应变。

最大的重点,就是这些话不是对女生说,而是针对男生说的。

你懂吧?──看来池对男友那一方用眼神这么传达很具效果。

「……走吧。」

难得的平安夜就近在眼前。对男生来说,他应该也不想继续起纠纷了吧。

从抗拒争端的男友那方来看,这是个结束的机会。

虽然女方感觉还是有点不服气,不过她好像多少发泄了一些怒气。

「哼!」

她这么用鼻子哼了口气,就和男生走掉了。总算是没有酿成大祸。

两名学长姊离开后,筱原就放松地吐了口气。

「谢谢……」

原本以为池会很高兴被人答谢,但他的态度意想不到地冷淡。

「没什么……我莫名其妙就这么做了。」

他只有回以这种简短的回答。

「但你刚才说得太超过了,我平常又没有一脸在瞪人。」

「那是为了救你的权宜之计啦。」

「不是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我又不知道。」

「……这个,那个……谢、谢谢──」

「那、那就这样啦,你就好好享受没有男朋友的圣诞节吧!」

「啥、啥啊!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万年都交不到女朋友!」

池不知为何留下了这句失言当作饯别礼,接著就离开现场了。应该是因为他看见了从厕所回来的佐藤与松下吧。

然而,那两人当然也目击到了他离去的模样。

回来和筱原会合的两人露出了感觉很狐疑的表情。

「咦,刚才那是池同学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又来捉弄你了吗?为什么我们班上全是那种笨蛋呀?」

「没、没有,不是啦。刚才稍微有点事。」

我以为她会对两人倾吐怒气,但筱原没有特别想说出事件。

筱原只是静静地看著池离去的背影。

毕竟问题似乎也没有扩大,我也回去好了。

而且,我好像也没办法在这情况得到佐藤的资讯。

5

在我提著装书的购物袋的回程上,有通电话打了过来。

我确认完萤幕上显示的是长谷部波琉加这个名字后,接起了电话。

『啊,是我啦。虽然很唐突,不过后天要不要大家聚在一起当Paripi呀?』

「嗯?你说聚在一起做什么?」

虽然我后天的安排已经决定好了,但我对于没听过的单字还是不由得反问。

『你不知道Paripi吗?Party people,简称Paripi。』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新说法。

不,试著回想看看,我好像也曾经听过哪个同学说过就是了。

意思应该就是喜欢派对的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吧。

『派对的主题就是──圣诞节不是专属情侣们的节日。』

原来如此。圣诞节给人带来的影响果然不限于情侣。

这个节日好像也会给周围的单身人士带来影响。

「抱歉啊,我后天有安排了。」

虽然好像很有趣,但我现在不得不拒绝。

『……嗯?后天是圣诞节,这是怎么回事呢?』

被她反问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很伤脑筋,但如果波琉加他们也会在外面玩,那也就会有被他们看见的可能性。这里老实说出来应该会比较好。

「我和佐藤约好要去玩。」

『你说的佐藤(Satou)是指方糖的那个砂糖(Satou)吗?你要把它放到口袋之类的出门玩?』

这是哪门子的装傻啊。

『咦、咦?什么,难道你要和佐藤同学约会?在圣诞节吗?』

不用我重新说明,波琉加当然也了解意思才是。

但该订正的部分,我还是先订正好了。

「那并不是约会,我只是去玩而已。」

『世上就称之为约会。』

虽然或许如此,但就我的角度来说,我不打算使用约会这种字眼。

「我之前拒绝过好几次邀约,接著就被佐藤拜托约在二十五日了。」

『不──不不不,那样有点不妙吧?』

当然,我进到这间学校,也一路学习了世间的风气。

我并不是完全不了解男女在圣诞节外出的意义。

即使如此仍接受佐藤的邀约,也只是因为她挑了二十五日。

『我要确认一下,你们应该没有在交往吧?』

「和椎名那时候一样,我没有在和任何人交往。」

『我想也是呢。唉,虽然这件事情不该由我说三道四……但爱里她呀……』

「爱里?」

『我觉得小清后天不参加的话,她各方面都会很在意吧。而且应该也不能说是你生病了吧。』

实话实说就可以了──虽然要这么告诉她是很简单,但这应该也行不通吧。

『我知道了。我会想点办法。你们后天要去哪里?』

「意思就是说,你们也会配合我们的安排来行动吗?」

『也只能那样了吧。那孩子要是看见小清和佐藤同学在圣诞节约会说不定会昏过去。』

我觉得说昏过去实在是夸大其辞,但如果是爱里的话好像也不无可能。

视情况不同,我或许会让她非常沮丧。

当我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波琉加的氛围就改变了。

『难不成……你有察觉到爱里的心意?』

我被波琉加问了很接近核心的问题。

「有没有如波琉加你想的那样另当别论,但我认为自己至少理解她对我的情感和别人对我的情感有点不同。」

『虽然说法好像有点奇怪,但原来是这样呀。意思就是说,你没有迟钝到那种程度呢。当然,就算我知道了那些也不会说些多余的话就是了。』

多余的话。

换句话说,应该就是「你不回应爱里的心意吗?」之类的内容。

如果由我来讲,我觉得爱里是只才刚开始自己行走的雏鸟。

她处在还没有认识很多人的状态下,对我这个为数不多的要好异性寄托情感,也是情有可原。她必须先和许多男女共度时光,并在那段过程中成长。

因为藉由这么做,她说不定就会对我产生与她看见的恋爱不同的其他情感。

那也是能对我自己说的话。

何谓学校、何谓朋友,还有何谓喜欢的对象。

这些全是我不太能理解的事情,我无法做出轻率的判断。

『总之,我会再联络你。』

「抱歉啊,没办法跟你们去玩。」

我这么道歉,波琉加对此立刻回答:

『我们这群人应该本来就不会受到那种约束吧,要是约束力莫名其妙地增强,这团的优点就会消失。喜欢时就相聚,不喜欢时就拒绝。就是因为我们这团可以那么做,所以才会那么有魅力呢。』

波琉加这么回答,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确实如此呢。」

假如邀约产生了强制力般的东西,这团的优点就会消失。

我再次了解到,我们这团实在是很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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