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随处可见之物

星期天一眨眼就过去了,时间来到考试第五天的星期一。上午的课程,四小时全都安排了运动。是要我们实际走或跑过考试当天会举行的道路接力往返十八公里的路线,并于下午上课之前回来的课题。考试是接力形式,换句话说,因为是道路接力赛,正式考试上一个人跑的距离会是一公里至两公里,不算很多,但这里是起伏剧烈的山岳地带。我们消耗著体力,不停走了五公里左右。之前都是在操场上稍微流汗的程度,所以落差很大。

「这条上坡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白痴耶。这也太累人了吧。」

石崎经过提醒会有山猪出没的看板,又说:

「说到野猪,它的那边大吗?就跟这家伙的一样。」

说完,他就以讨人厌的目光看过来。

「那还真厉害耶。哎呀,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绫小路。」

桥本跟其他家伙也都称赞了我,但就我来看,这实在是令人不愉快到了极点。想到会被人用这个哏玩一阵子,我的心情就很难受。

阿尔伯特则以范本般的轻快声响替我拍手。

但他们马上就没余力捉弄别人了。

那条通往山顶的蜿蜒道路,虽然因为有车辆行经所以铺修过,但倾斜的角度让人非常吃力。是就算只是走个路,腿和腰好像都会很累的程度。

而且,我们早起做了早餐,在体力消耗上相对地比学长们更剧烈。

能在星期天休养,应该就是校方的顾虑吧。

「这样回去要花多久时间啊……」

「人平均步行速度是时速四公里。距离是十八公里,所以如果只是用走的话大概要花四小时半。」

「别开玩笑了。那样连午餐时间都不剩了耶。」

「既然这样就只能跑了啊,石崎。如果用跑的话,相对地就可以更快解决。」

B班的森山尖酸地说道。实际上,虽然是大组同时起跑,但大部分二年级或三年级都是以比我们还快的步调在前进。

「别胡说了。最好是可以跑十八公里啦。」

「别花费体力讲些无关紧要的话……你们是赞同我的作战才在这里的吧……」

启诚呼吸紊乱地劝戒石崎他们。不会在长程或体力上感到痛苦的学生,或许就算从初期就用跑的也没关系,但是十八公里都不停地跑确实不是上策。于是,启诚定下的作战就是──前半段的九公里用走的抵达折返点,从那边再开始用跑的。这提议也是考量到回程的话主要会是下坡。

「我们都还没开始跑,还要撑到折返点喔。」

「吵死了……给我安静走。」

不擅长运动的启诚,脚好像已经有了损伤,他显然没有余力了。没办法在规定时间内把剩下的十三公里左右跑完回去的可能性大概也并非为零。想尽量少说话,只专心在走路上,是很理所当然的状况。话虽如此,透过这堂课程好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出谁能跑步。现状一副很痛苦的弥彦和启诚,肯定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如果是走在稍后方的高圆寺似乎就会很可靠了,但我实在不认为他会认真跑步。

「叫我安静跑?你都已经软趴趴的了,真是自以为是耶,幸村。」

石崎好像还要继续说下去,没有要减少发言的样子。

「我是身为负责人,为了小组好才这样说的……别再让我说话了。」

「什么负责人嘛,别开玩笑。」

石崎好像因为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不断出言攻击启诚。看不下去的B班学生森山与时任都对石崎表示了不满。

「适可而止,石崎。这次的事情,幸村是正确的。」

我感到身后的动静逐渐远去,于是就回过头,看见高圆寺走进岔路,踏入了森林中。其他学生好像完全都没发现,一心向前走。

问题儿童不只是石崎呢。

他应该不是单纯绕路而已吧。他消失无踪,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真拿他没办法……」

我想过要默默地去追高圆寺,但应该会连我都被当作偏离路线吧。

「高圆寺进去后面的小路了。我去把他叫回来。」

「啊?那个怪人在干嘛啊!」

在场没有学生可以阻止石崎,所以他就越来越大声了。

「别太在意他,石崎。不把高圆寺当作不存在,你会很吃亏。」

启诚定下了把高圆寺当作空气般存在的应对作战。

话虽如此,要完全无视也满困难的。

在到处都有麻烦发生的情况下,启诚一脸抱歉地这么说道:

「……抱歉,清隆。可以交给你吗?」

启诚显然没力气回头去找高圆寺了。

我马上就答应了他。

「对象是高圆寺,应该会很棘手吧?我也来帮忙吧。」

桥本这么提议,但我很有礼貌地拒绝了他。

「不管是谁去都有可能没办法把他带回来。既然这样,尽量多一点人跑完,学校对我们的观感应该也会比较好。毕竟这好像不是一条会迷路的路线。」

「是吗,或许呢。要是你觉得带不回他,最好马上回来。」

我对桥本给的建议老实地点头同意,就决定去追高圆寺了。虽然我没打算很积极地行动,但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我考虑到不常有机会可以和高圆寺独处。如果我要先和他谈一谈,应该也只有这种地方了吧。

1

小径未经铺设,地面直接就是土壤。

我在路面状况不佳的情形下加速前进。如果高圆寺维持用走的,估计不用一两分钟就能追上。

「真麻烦耶……」

如果只是加快速度就算了,可是要在没路的地方前进就棘手了。我寻找著高圆寺应该走过的踪迹,同时进一步加快了速度。我前进大约一百公尺后,就看见了高圆寺的背影。

我看见那身背影便回想起来,无人岛上也是类似的情况。虽然当时有爱里在,而且被高圆寺甩开。

「高圆寺。」

我呼唤他的名字,跑到高圆寺身边,拉近距离。

「哎呀,这不是绫小路boy吗?这里应该和正规路线不一样呢。」

「因为可能会有连带责任。你为什么要进来这种岔路?」

「因为我有一瞬间看见了野猪的身影。我很感兴趣,所以正在追它呢。」

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理由。我就先不问他发现时打算怎么办好了。

「放心吧,我会在时间内回去。我的话,回去用不上三十分钟。」

看来我只能相信这番话了。

「对了,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高圆寺好像察觉到没有离开的我还有话要说,于是这么说道。

「是考试当天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助小组一臂之力。」

「是我听得腻到耳朵都要长茧的话呢。」

他在我没看见的地方一定也有被启诚他们反覆地说服。

即使如此高圆寺还是完全不会首肯吧。

「不用留下突出的成绩。你就理所当然地去完成理所当然的事吧。」

「决定那点的不是你,而是我。你了解吧?那么,待会儿见啦。」

高圆寺说完就打算离去,我抓住了他的手臂留住他。他在态度上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并且打算迈步而出,我无可奈何,于是就用力站稳了脚步。以为他会更强烈地抵抗,但高圆寺不知为何却缓下了力道。

「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呀,绫小路boy。」

高圆寺就这样被我抓著手臂,静静地笑著回过头来。

「原来是这样是指?」

「让Dragon boy安分下来的人物的真面目呀。」

「Dragon……你说什么?」

「我是指叫做龙园的调皮男生。」

「为什么那个龙园会跟我有关系。」

「你好像很会装傻。而且还感觉不到你装傻有任何意图。」

「我不太懂你怎么会得到那种结论。」

「你正在像这样碰著我的手臂。我是从那里传来的热量得知的喔。」

我自认了解他不是泛泛之辈,但高圆寺似乎是比我更夸张的怪人。我抓著的这只手臂,就是他得到结论的过程吗?

「不好意思,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是吗?从我们小组里的不良同学看著你的眼神、举止,外加周围的反应,我觉得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高圆寺虽然没有任何实体证据,但对自己的眼光有著绝对的自信。

继续蒙混下去也没用了吧。

「呵呵。放心。我没打算公开你隐瞒的事情。就算你『算是优秀』,但从我看来都是无聊的存在、各色人等之一。总之,这件事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只要我不公开说出就没问题了吧?」

「我是有想解开误会的想法啦,但那会变得怎么样呢?」

「很遗憾,你还是放弃吧。就算别的第三者口径一致断言绫小路boy你没有关联,但既然我都这样有把握了,那个答案就不会改变。」

「原来如此……那么,可以回到正题吗?」

「你是指希望我履行作为组员的职责这件事吗?」

「你可以答应吗?」

「我说过好几次了,我拒绝。」

答案不会改变──他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我会随自己所想的行动。那就是我的理念呢。要不要应考、要考怎样的成绩,全都会取决于我那时的心情。」

「……这样啊。」

我也思考了各种说服的手段,但在这里贸然动手好像会变成反效果。

虽然只能进入听天由命的阶段,不过这在结果上极有可能是损害最少的选择。

因为高圆寺很明显想要避免退学处分。我只能赌一赌这部分了。我就只能目送高圆寺追逐野猪离去的身影。

「好像任何人都无法策动那个男人呢。」

堀北哥哥和南云,以及伙伴都无所谓。

我身为将近一年都一起行动的同班同学,这就是我坦白的感想。

2

我把高圆寺留在森林中,回到了路线上。

虽然脱队的时间不到十分钟,但我现在的名次应该变成最后一名了吧。因为前后都没看见小组的学生,我决定稍微跑著追上去。

不久,我就找到启诚他们一年级正在走著路的集团。

以马上就发现我这边的时任开始,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起来。

「虽然我算是有找到他啦……」

「果然没办法吗?」

料到这件事的桥本苦笑著。

其他学生也没有特别责怪我,而是抱怨起不在场的高圆寺。

我们热烈地说著高圆寺的坏话,同时也总算抵达了折返地点,接著就看见茶柱双手抱胸等待著我们。我才在想这几天都没看见她,看来她好像定期会被借去在课程中做出各种帮忙。

「所有二年级和三年级都折返了。就剩下你们。」

「请问现在时间几点,老师。」

「时间刚好来到了十一点。」

意思就是说,距离午休还剩下一小时。

如果这是平坦的道路,就会是一段没那么困难的充裕时间吧。但是,我们拖拖拉拉地走了九公里的陡坡,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

也就是说,如果不以确实的速度跑步就会占用到午休。

「我先回去喽。我午餐不想迟到。」

「等等。在这之前规定要点名,请各自说出班级与姓名。」

她拿出板子,应该是在那边记录著抵达折返地点的学生吧。

石崎点完名,就丢下组员往回走。

他好像果断地判断接下来是场个人战,与小组无关。阿尔伯特也跟了上去。

「走吧,清隆。」

「你先去吧。我想先确认高圆寺会不会过来再走。」

「是可以……但只剩下一小时了喔。」

「我对自己的脚程还算是有自信。没关系。」

「短程与长程可是不一样的喔……不过,这好像也不是我该说长道短的事吧。」

启诚自嘲地笑著,便以生涩的动作开始跑起步。

「那我先走了。」

「好。」

留下来做伸展的最后一人──桥本也跑了起来。

留在这地方的,就只有我和茶柱两个人。

「你看来并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呢。」

「我只是在等高圆寺。还有,要是不从最尾端跑也会有伤脑筋的事。」

「伤脑筋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假如石崎那种有体力的学生很快就先跑完,就没办法注意到可能会在半路退场的学生。

这不是在挑战时间长短,而是要在规定时间前完成。不论要一小时跑完,还是四小时跑完,评价都一样。正因启诚没有体力,他很明显正为了不扯后腿而勉强自己。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那男人终于过来了。

「这里好像就是折返地点了呢。」

运动服上沾了叶子和泥土,看来有四处走过的迹象。

「你是最后一个了,高圆寺。剩下四十分钟。」

「好像是这样呢。虽然再悠哉一点也没关系,不过没想到我跟野猪的接触很快就结束了呢。」

「野猪?」

茶柱对突如其来无法理解的字汇感到疑惑,但高圆寺很快就折返并且跑了出去。

「要点名,高圆寺。你会被当作失去资格喔。」

高圆寺对这么叫他的茶柱头也不回地报上名字。

「我的名字是高圆寺六助。你就好好记住吧,Teacher。」

高昂的笑声响遍山野。

「没关系吗,老师?他没报上班级。」

「看在他有报名字的份上,我就稍微睁只眼闭只眼吧。」

「那我也要走了。」

从我晚出发之后究竟经过多久了呢?

我在又看得见注意野猪出没的看板那边,看见了两名男学生的背影。

其中一人是预料范围内的启诚。与其说是迎接体能的极限,倒不如说好像是伤到了左脚,而被一旁的学生扶著走路。

另一个人,就是我原本预测应该会从最尾端超越启诚的桥本。

我跑到他们身边,状况就变得很明瞭。

「你扭到了吗?」

「是绫小路啊。嗯,看来就是这样呢。他到折返点前,脚踝就已经到极限了吧。」

桥本代替启诚这么说。搀扶著人应该是相当大的负担,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这点。他完全没有不情愿,而是慢慢地挨著他走路。

「真惭愧……我怎么连这种事都办不到……」

启诚这样表示不甘心,他的想法好像变得跟过去完全不同。他之前应该认为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业,难以理解像是运动或除此之外的考试才对。

看来他做伸展操、最后才开始跑步的目的好像跟我一样。

「我也来帮忙。」

一个人扶不如两个人扶。我决定绕到桥本的另一侧支撑启诚。

「……等等。要是做了这种事,连你们午休都会迟到。」

「要是放著你不管,你就会逞强跑起来吧?让脚不必要地多受伤,在考试上伤脑筋的可是我们。如果只是少吃一顿午餐,你受伤状况就会比较好,那样还比较划算吧。是吧,绫小路?」

「是啊,或许如此。」

「可是……」

「我们两个人是碰巧从后面跑过来的,你别客气。」

桥本说完,就修正了一件事:

「应该算是三人呢。高圆寺那家伙用惊人的速度跑了下去。那家伙真是个怪物耶。」

「他有种体力无限的形象。他毫无疑问是年级中的第一名吧。」

我不是在吹捧他,是很坦率地在表达高圆寺的潜能。

「或许多亏了他的个性很差劲,我们A班才会因此得救呢。我在这次的小组上充分了解到他何止是帮上忙,甚至给C班添了麻烦。」

高圆寺如果彻底发挥那些潜能,确实可能会变成一股威胁。能否把无法引进的秘密武器算到武器之中,实在很难说就是了。

结果,我们搂著负伤的启诚顺利回到林间学校,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分左右的事情了。后来,启诚就立刻在保健室接受了治疗。

我和桥本决定在走廊等候。

过了十分钟左右,结束治疗的启诚就回来了。

「怎么样?」

桥本问道。启诚苦笑著回答:

「是轻微扭伤。多亏你们两个帮我,我才能只受到轻伤。」

他走路有点护著左脚,但好像能够正常走路了。

「距离考试也没那么多时间了。必须小心别恶化呢。」

说完,桥本就轻轻拍了启诚的肩膀。

「虽然先是受你的帮助,这样讲也有点……」

他这样说到一半,桥本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担心啦。伙伴之间我会保密,那样你会比较方便吧?」

桥本好像完全不用问就理解了这点,启诚于是抚胸松了口气。

3

因为没吃午餐,我今天的晚餐比平时都还要兴致高昂。我占好座位,就马上开始用餐。

「小清,你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吗?」

波琉加这么出声。我回过头,发现绫小路的组员齐聚一堂。

「这几天小清都莫名地待在很难找到的地方,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

「……抱歉。餐厅有点大,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多半都是小组行动的情况中,要凑齐平时的成员应该很不容易才对。

因为座位有点不够,我就稍做移动,到了可以五个人坐的地方。

「总、总觉得好久不见了呢,清隆同学。」

爱里忸忸怩怩地说著。将近一星期都没说到话,确实很稀奇。

因为就算是休长假,我们不知为何也会讲个电话或见个面。

「比起这个,小三你那边没事吗?你和龙园待在一起吧?」

波琉加好像也在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就询问了明人。

「唉,算是吧。我也算有在防备他,但他的样子好像没有特别奇怪。连上课也是很认真地参加了。」

「打坐或道路接力之类都是?」

「对。普通到很可怕。倒不如说,他还比不擅长的家伙可靠多了。只不过,虽然我好几次试著跟他搭话,他却好像完全不打算和任何人结伴。」

「因为打架输掉的打击,导致他哪里变得不正常的感觉?」

「唉,谁知道。毕竟是那家伙,只能看成是目前为止是这种状态。」

明人绷紧神经,觉得不能大意。

「比起我,你那边怎么样?和其他人相处得顺利吗?」

「我?我还好。没和任何人变得要好,也没和任何人吵架。也是因为和爱里同组才没事的呢。」

「能有小波琉加在,真是太好了呢。」

看来她们好像待在同一组。如果有个亲近的伙伴,应该是件让人相当放心的事吧。

「问题最大的好像是我们的小组耶,清隆。」

「或许吧。」

「咦,是这样呀?」

波琉加和爱里一脸没有特别听见传闻似的彼此互看。

「因为有不听从任何人指示的高圆寺,还有什么事情都会紧咬上来的石崎呢。好像因为阿尔伯特也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控制不住。真的很头痛。」

「原来你们和高圆寺同学待在一起呀……没事吧,清隆同学?」

「因为那家伙不算直接有害。」

「硬要说的话,问题大概是石崎那边吧。他应该是因为打败龙园,所以才得意忘形吧?明明不久前都还是小弟。」

石崎的状况,我觉得变得要跟我同组是其中一个不好的要因。感觉他是在怀著无处宣泄的愤怒与不甘的情况下,把那些情绪迁怒给我之外的人。

「总之,我身为负责人也必须加油呢……」

就算脚上有颗炸弹,启诚还是拚命设法统筹小组。

「男生也很辛苦耶~」

「总、总觉得就只有我们走错棚耶。」

「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你们轻松的话,这样我们也放心。对吧?」

明人说的也很对。

虽说可以从惠那边得到消息,但她看不见的部分也很多。

如果波琉加跟爱里像这样同组,目前又没问题的话,我们也相对地可以只集中在自己身上。

4

在林间学校的生活也迎接第六天──星期二了。到了这时候,就会变得可以听见男生说出有点奇怪的心声。

很想念异性。

就是这样的心声。

是我多心吗?总觉得期待晚餐时间的男生好像增加了。

如果都是男生们的话,我确实会感到平静。不过也会缺少活力。

「啊──可恶──都跟男人待在一起,感觉都快疯了。」

「如果在是男校的话,我就死了呢。」

小组里也不例外地出现了这种意见。

「总之,只有男人的话,可是很臭的呢。」

无论如何都会有汗臭味的形象也没办法吧。

但实际上有汗臭味的学生很少。应该要感谢现在不是夏天吧。不过,我个人觉得只有男生会比较平静就是了呢。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重复说两次。

「唔,我的腰……」

启诚在用抹布擦地板的途中发出惨叫,当场蹲坐在地。

每天不管有什么课程,都确实会有打扫或负责早餐的工作。

对身体不强壮的学生来说,这是差不多可以看见极限的时候。

说过对体力没自信的启诚表示疼痛。

清扫范围很广,尤其小组人数少的我们,如果有一个人负伤,为了要填补那个空缺,我们就会变得必须比一般人多努力一倍。

「什么腰痛啊,给我好好做。」

逼近启诚的石崎强行抓住他的手臂,让他站了起来。

「我、我知道。我会好好做,放开我。」

「给我好好做啊。」

石崎说完,就回到岗位上。

虽然启诚打算立刻再次开始打扫,但身体却不能顺利移动。

尤其扭伤的左脚无法好好移动,这看了就很明显。

「唔。」

启诚轻轻地发出声音。

他好像正在忍耐著疼痛,但他勉强自己的话,应该也会影响到明天。

「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做。」

我判断现在也无可奈何,于是决定打扫启诚的清扫范围。

「抱歉,清隆。」

「困难时要互相帮助。」

这样应该就会解决才对。

可是──

「你才刚说要自己做的吧。」

石崎好像看不顺眼我打算帮忙,而过来插嘴。

他完全没看向我。

「这边我会来打扫。」

我这样回答,可是石崎没表现出接受的样子。

他无视了我,不断对启诚讲出强势的话。

「你是负责人吧?只是打扫而已,少在那边喊苦。」

「……我明白。」

启诚感受到自己的责任感。若被强烈指责,他势必会那样回答。

「你才不明白,你刚才应该是打算交给别人吧。我可是很讨厌那种事情。给我说你会自己做啊。」

「……我知道了,由我来做。」

「就是这样。你绝对不要帮他喔,绫小路。」

石崎在此第一次对我拋话。他马上就逃跑似的保持了距离。

「即使在结果上启诚会受伤也一样要这样?」

「要是他因为受伤而没办法动,也是到时候再说啦。」

看来,石崎就算知道这对小组不好,也不接受我帮忙启诚。

阿尔伯特沉默地靠近石崎,虽然好像打算跟他说些什么,但石崎好像没在听。

「抱歉啊,清隆。我好像也只能坚持下去了。」

他是觉得不那么做小组的气氛就会恶化吧。

石崎恐怕这几天对启诚的态度都很不顺眼。

他应该无法允许启诚如今还打算借助他人的帮助吧。

然后,启诚也是因为了解这点才会接受忠告,决定要自己动手。

话虽如此,在这里逞强可能会付出庞大的代价。

就算今天撑下去,明天就更不知将会如何。

正式考试上也有好几样打坐或道路接力赛这一类很操身体的考试。

到时,说不定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我也很希望石崎能够表示理解,但好像没那么容易。

「喂,石崎,你说得太过火了吧。」

看不下去这种情况的弥彦去跟石崎争吵。

「不好的是连打扫都没办法好好做的这家伙吧。」

「那种事我知道。可是,那家伙又怎么样。你也一样去告诫他啊。」

弥彦说完,就指了从第一天到现在就连打扫的举动都不曾表现过的高圆寺。

「那家伙说日文没办法通啦。我才没有闲到会去跟猩猩说教。」

石崎并非从未劝戒过他,他至今为止跟高圆寺吵了好几次。

高圆寺在这情况下故意表现得完全不打算行动,所以石崎就放弃了。在这种意义上,启诚和高圆寺的差别可以说就在于能否正常对话。

「如果有怨言的话,你就去说服他啊。虽然大概会是浪费时间。」

「这……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弥彦抓起附近的扫把,走到高圆寺身边。

「没用的,你看著吧。」

石崎鄙视般地嗤之以鼻。弥彦紧咬高圆寺一般把扫把塞给他,说服他打扫。但他坚持了几分钟,就一副疲惫不已地战败撤退。

虽说这几天组成了小组,但彼此依然还是敌人,根本就不可能会顺利。

大部分学生应该都会想尽早解散队伍吧。

不过重要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小组这样。就算只是表面上也像是同班同学那样加深著关系──有这种小组存在也是事实。不只是一年级,在班级之间情势稳固的高年级生那边也可以看见相同的现象。

互相帮助对自己比较好,应该是因为他们这样理解吧。

可以洞见未来的学生,以及只因为一时的嫌恶感而行动的学生。

只要不是压倒性的能力差距,要想像胜败的走向并不困难。

「唉──我受不了了啦~这太蠢了。为什么我就非得跟别班的家伙玩相亲相爱的游戏啊。对吧,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既没肯定也没否定,石崎独自说了下去:

「我讨厌死这个小组了。猩猩高圆寺、明明无法好好长跑却光出一张嘴的啰嗦幸村、只会傻笑的B班,外加什么事也不做的A班。这简直就像白痴一样。」

砰──石崎踢飞了扫把。

「要说我们的坏话是你的自由,但请你打扫。」

「啰嗦耶。高圆寺也没在做,我哪做得下去啊。」

「既然这样,你也没资格劝戒幸村喔。」

即使桥本这样说明,石崎也已经没在听,放弃了打扫。

「我去厕所。」他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启诚也无法阻止他那副模样,而不甘心地紧咬嘴唇。

「启诚,你最好不要独自扛下所有事情。凭剩下的一两天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如果现在做出误判,你之后说不定会后悔。」

我这么给建议。不,是打算让他再次确认。

「那种事情我知道啦,但我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吧。假如我依赖别人的话,石崎就会渐渐离小组而去。话虽这么说,但我如果什么也没做,这个小组就很有可能变成最后一名。既然这样,就算是逞强,我也只能全都去做了吧。」

如果可以选的选项就只有启诚刚才说的那样,那他确实就极有可能会选择逞强的选项吧。如果无路可选的话,就必须想办法准备一条新的路。

不过,现在可以准备新的道路──换句话说,就是准备选项的人物看来不是启诚。

而是更了解这个小组,可以为了别人采取行动的人才。

我认为是一直默默在打扫的男人──桥本。像是第二天阻止极力和高圆寺争辩的石崎之类的,他给人一种会在适当距离确实维系小组关系的形象。他在长跑上展现的援助也很完美。我不知道他受到坂柳或葛城多少赏识,但感觉他是个能力很强的男人。尽管这是作为敌人而战为前提的事情,但比好战的坂柳、防战的葛城,他的棋路更难预测,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暂且也别忘了还有我。如果有烦恼,我会尽量帮忙。」

「谢谢,清隆。你光是能这么说,我就稍微轻松点了。」

如果那些话对启诚来说是算是救赎的话,要我对他说出也不是件难事。

5

后来的课程,就算是客套话,我的小组的状态也不能说是很好。

觉得愧疚的启诚无法好好做出身为负责人的指示,石崎甚至变得不跟除了阿尔伯特之外的人说话。

就连唯一可能和乐相处的吃饭时间,小组也没打算集合。我就先暂时把男生的事情给忘了吧。

反正我无法替这个小组做任何事。

因为就算可以给痛苦的启诚或内心纠葛的石崎建议,我也不打算做到直接付诸行动帮助他们。

在淡出的第一步深入核心是很矛盾的。

在此,我想起了波琉加和爱里的事,并且决定再次刺探女生的动向。

不过,我也不能轻易地再次接触惠。毕竟她也有她必须做的事,要是重复类似的状况,别人会怀疑我们的关系。

再说,我现在想要的女生资讯与其说是一年级,倒不如说是高年级的二年级生或三年级。我想先确认南云向堀北哥哥挑起比赛的真正意图。

这么一来,我能接触的人物又变得更少了。

因此,我才会背负一些风险接触桐山,跟他留下会得到线索的关系,不过副会长桐山和南云同组。他就算心里怨恨南云,也不会在这次的事情上对我说出建言吧。

我想从其他方向,从南云预料之外的地方动手。

因此,那个之前令我挂心的某个人物──

我让惠替我刺探了关于二年级某个女生的资讯。

那人物就是「朝比奈荠」。

和南云一样隶属A班,是私底下和南云也很亲近的人物。

我在这间宽敞的餐厅,看过好几次朝比奈和朋友吃饭。

我现在也正在稍远处注视著朝比奈的动向。

虽然她不隶属学生会,但在班级里的发言权较高,对南云的影响力好像也很大。尽管也有其他好几名和南云很亲近的男女,但我为了获得资讯选择朝比奈,有两个理由。

其中之一就是她有著与随性的装扮及语气相反的严守交往礼节、不忘恩情的评价,以及并不崇拜南云的这点。

另一个就是我和她有著「偶然」的交集。

刺探南云的资讯,就是难在二年级全体充满著支持南云的学生这部分。要是贸然接触,我这边的资讯就会反过来泄漏给对方。

关于这点,我也必须尽可能锁定不会走漏消息的对象。

因此「偶然」的交集就会变成强力的武器。

只有我才可能知道的资讯,以及只有朝比奈才能理解的资讯。

我打算利用由偶然诞生出的产物。

那个偶然,便是「护身符」。

以前曾经发生她弄丢东西被我碰巧捡到的事情。我当时只是什么也没想就送回去,但那样失物对她来说可能出乎意料的重要。

证明这点的证据,就是她把那个弄丢的东西也带来了这所林间学校。

我也确认到她很珍惜地戴在身上、不离身地携带著。

出于偶然而产生的羁绊,有时会变得比刻意安排的还要强力。

就算只是探探她能不能成为引出南云资讯的人物,我也应该要先利用那个偶然做确认吧。正因为在林间学校,要接触也很容易。

剩下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把那个间接性的交集,切换成直接性的设定。

如果露骨地接近朝比奈,就算不是她自己去讲,周围的人说不定也会向南云报告。我想尽量避免那种事。

虽然我一直都在观察时机,但朝比奈在晚餐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别人一起度过。我找不到她落单的时机。

而今天,千载难逢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朝比奈在用餐途中像这样开口。就女生来说很稀奇,但好像也没有其他学生跟上去,我于是立刻追赶朝比奈。但因为也不能妨碍她去厕所,我便决定乖乖等她回来。

能说话的时间,最久恐怕也是五分钟左右。

再多或许朝比奈本人就会觉得不愿意。

那五分钟能和她拉近多少距离是个未知数。

我必须先强调这只是场偶然的相遇。

过了不久,朝比奈就回来了。

她的左手腕就像平常那样戴著护身符。

我装作若无其事和她擦身而过。

「咦?」

我这样嘟哝著,听起来像是对朝比奈搭话,也像是自言自语。

这时,朝比奈不禁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看向我。

如果我没对这做出反应,朝比奈就会判断这是自言自语并且走掉吧。

我在这短暂的时间展开行动。

「啊,不好意思。因为我总觉得那是我不久前看过的护身符。请别放在心上。」

我说完,就打算离开。

如果她没有回覆,我也做好了主动搭话的准备。

「这个护身符,学校已经没有在进货就是了呢。」

因为她顺利地回话,我就不客气地说了下去:

「这样呀。难不成,你之前曾经在什么地方弄丢过这个护身符?」

我这么说完,朝比奈应该也马上就会理解了吧。

「难道……帮我捡到护身符的就是你?」

「不知道耶。我前阵子在回家路上捡到的……那是什么时候呢……」

我刻意不具体说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装作自己不记得。

「我想大概不会错了。这样啊,原来是你。」

朝比奈开心地笑著,并且停下脚步靠了过来。

「谢谢。当时我发现它掉了,可是非常伤脑筋呢。在那之后就莫名会觉得害怕,所以就像这样增加戴在身上的频率。」

她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让我看了一下手腕。

「这个护身符呀,是我入学之后买下的东西,所以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意义。不过,该怎么说呢?该说是精神支柱吗?应该说手边有这个东西就可以非常放心吗?所以,反过来说,弄丢时就会让我觉得很像是会有坏事发生的预兆,心里会觉得很不安呢。当我知道有人捡到并替我送来,我可是很开心呢。」

护身符的功用本来就是那样。

「想不到帮我捡到的人居然是你呀。」

「你认识我啊?」

「你在和堀北学长的接力赛上备受瞩目,所以我才会认识你。上次雅也……这样讲你可能会不知道,你被南云学生会长搭了话,对吧。」

「难不成,那时你也在场?」

我当然知道。当时一之濑也同行呢。

「算是吧。」

我先装作在今天以外的地方都不曾注意过朝比奈的存在。

因为如果贸然地告诉她我以前就知道她的事情,她似乎就会加强戒心。

就像捡到护身符只是偶然一样,这次擦身而过以及相遇也必须是个偶然。

「我对脚程还算是有自信,但老实说除此之外的部分完全不行。我好像是被误会了什么才会南云学生会长盯上呢。」

我伤脑筋地说,朝比奈便不断地点头同意,表示「我懂我懂」。

「该说那家伙很尊敬堀北学长吗?因为他把对方当成目标呢。应该是因为自己在那场接力赛时不被理睬才在吃醋吧。」

我在朝比奈的话里感觉不到另有隐情。

不论好坏,她的个性应该都很率直吧。我决定再深入一点。

「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南云学长盯上啊?」

「不然你要不要去打败他?让得意忘形的雅挫败,让他安静下来之类的。毕竟就我来讲,我也想要稍微让雅输掉呢。」

她边笑边这么说。这当然纯粹是玩笑话吧。

但我决定故意试著接起话题。

「原来如此,那说不定也是一种办法呢。」

我这样回答,朝比奈随后就愣了一下,看著我这边。

几秒之后,她一口气爆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讨厌,我是在开玩笑啦!你不懂呀?」

朝比奈笑到快要哭出来,同时拍了拍我的肩膀。

「如果我打败南云,你果然会很伤脑筋吗?」

我用有点强硬的语气面对一直认为这是开玩笑的朝比奈。

如果朝比奈是会在这边觉得反感,并且向南云报告的那种人物,无论如何都到此为止了。就算在这边被禀报上去,我也只会被当作是自以为是的一年级生。

「你是说真的吗?」

「学姊你刚才是开玩笑啊。」

「哎呀,你看嘛,毕竟这不是一年级生可以说三道四的事情。」

她这么说著,对自己说了玩笑这点道歉。

但我保持那样的语气,毫不介意地说下去:

「在我至今看过的二年级之中,朝比奈学姊好像是最正派的呢。」

「……最正派?」

「因为要从被『南云雅』支配的二年级得到消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还真敢说耶。我也是二年级生。我和雅之间有著相当『密切的关系』就是了。」

「重要的不是亲疏,而是被影响到什么程度的这个部分。」

不论如何,如果同班的话,就不可能会是敌人。

不管她怎么看待南云,应该都不会希望班上不利才对。

「虽然我觉得两件事情差不多啦。」

「哎呀,你就当是一年级生在胡言乱语吧。」

我说完,就低下了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

「啊──等一下。总觉得,这样子气氛不就像是我不对了吗?」

她「呼──」地吐了口气,并且收起笑容。

「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了。所以兼做道歉,就让我答谢你替我捡到了护身符吧。如果你有想问的事情,我会回答你。」

「没关系吗?这说不定会变成是在背叛南云学长喔。」

「老实说,这是因为我觉得就算跟你说,状况也不会改变。」

她好像很确定就算把二年级的状况多少告诉我,对大局也不会有影响。总之,意思就是那是告诉我也没意义的资讯。

如果她能够那么想,对我来说也非常令人感激。

「请问二年级的女生里,有多少人和南云学长特别亲近呢?」

「亲近的女生?应该是几乎所有人吗?因为她们比男生们还更信任雅呢。」

我知道他是不好对付的对象,但范围也太广了。

「那可能会作为南云学长的左右手替他好好办事的主要成员呢?」

「你觉得我连那种事都会告诉你?」

「你身为学姊,就算稍微把一点功绩让给一年级生也没关系吧?」

「居然说出那种话呀?还真自以为是。」

她说完就笑了出来。她好像并没有不愿意。

「唉──虽然由我来讲也有点怪怪的,不过二年级很团结呢。老实说,我们二年级生不是比一年级和三年级都更快成功分完组吗?因为在巴士中接受说明后,我们就按照雅的指示立刻也和别班共享了资讯。」

原本应该是要敌对的,但他们果然处在那种一半是伙伴的状态。

朝比奈的嘴里说出各班代表级别人物的名字。

巴士中四个班级互相联络,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小组。

女生那方似乎也同样这么进行了。

「在和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小组会合时呢?当时也是随意决定的吗?」

男生是以南云提出的选拔制度由一年级挑选。

「咦?大部分是吧。」

「大部分的意思就是有一部分不是吗?」

于是,朝比奈沉思般地双手抱胸。

「……这是为什么呢?」

我了解朝比奈脑中浮现了疑问。

她好像没立即解决这个令她挂心的部分,而保持著沉默。

「你没办法说吗?」

「不是啦,该说是二年级的女生在决定大组时稍微提出了要求吗?因为她们有做了一点调整。当时的小组都集中著受雅信赖的成员。」

如果小组是按照南云指示组成,她们就有可能被赋予特别的职责。这是不清楚二年级的内情就不会聊到的话题。一年级和三年级这些局外人去看,大概只会觉得是一群感情要好的人吧。

「在那些女生隶属的大组里,被挑上的一年级或三年级生之中有显眼的人物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几乎不认识一年级生。不过三年级生应该有担任堀北学长书记的橘学姊在吧。啊,不过负责人是其他人。不会演变成奇怪的状况。说起来,雅也说过他会堂堂正正地比赛吧?」

「你还真信任南云学长耶。」

堀北的哥哥看来也对南云的那番话有一定的信任。

如果相信堀北哥或朝比奈所说的话,那这一连串的怀疑就会变成是「假动作」。虽然约定要堂堂正正,却在背后谋求其他手段。为了让人疑神疑鬼或削减专注力才使用那些假动作。

「那家伙会遵守自己说过的话。不会使用骯脏手段。说起来就算他对女生小组动了什么手脚,那也和堀北学长与雅之间的战斗无关吧?」

「说得也是呢。毫无疑问是无关的。」

朝比奈的疑问是正确的。

南云提议的是和堀北哥哥小组之间的胜负,和女生不相关。

所以,橘待著的大组里混了许多和南云亲近的二年级女生也是不相关的。

意思就是说,这看似表面上装作正派,背地里却另有计谋。看似装作另有计谋,实际上却是假动作。

和同组的三年级生──石仓学长的接触与意味深长的发言也都只是假动作吗?

如果普通地去刺探,就会有种浮现出好几个线索而且相符,接著又消失无踪的感觉吧。

真是有趣的做法。

这和坂柳或龙园不同,是风格独特的战略。

「所以,若要说有我能说的,那就是你在意就输了。」

「这还真是帮了大忙。」

我向愿意听我乱来的要求,并且说出内情的朝比奈表达谢意。

当然,对朝比奈来说,她丝毫不认为那会变成雅的阻碍。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我这种人会成为他的对手吧。

「不过,你就努力试著给雅来个措手不及吧。我会稍微期待一下的。」

「啊,还有,姑且再让我问一件事。」

「嗯?」

如果配合惠的消息,就能更增加正确性。我决定再更深入一点。

6

小组就这样维持糟糕的气氛迎接了第六天的夜晚。

就这么结束这天的话,小组恐怕就会没有明天了吧。预计会拖著不好的关系就这么进行下去。

要在两天后就要举行的考试上留下高分就会变得很困难。

就算洗完澡,回到房间,房里的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险恶。

石崎在周围筑起高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启诚也非常自责,并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打算说话。虽然B班学生想炒热气氛而不断闲聊,但结果还是变得无法忍受周围沉重的气氛,不久后也沉寂了下来。

过了不久,弥彦确认接近熄灯时间,就关掉了房间的灯。

为了让这天赶快结束。

「欸,石崎。可以借个时间吗?」

在黑暗之中打破漫长沉默的人是桥本。

「不要。」

桥本即使从床上搭话,石崎也拒绝了他。

从床单摩擦的声音推测,他好像是背向了我这边。

「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小组大概会相当危险。虽然人数少也有有利的层面,但反过来说也有好几样考试内容对我们不利。最坏的情况,就是幸村和某人都会被退学喔。」

到时被抓去陪葬的不就会是石崎了吗?──这段话也有这种含意。

「啰嗦耶。既然这样不管退学还是什么都好,正合我意。」

「哎呀呀……」

感觉桥本好像能伸出援手,石崎却拒绝了。

桥本像是放弃般叹气。

「……呼──」

黑暗中,我无法看见桥本的表情。

这下子要恢复小组的机能,好像变得不可能了吗?

在我像这样快要放弃时──

「我小学、国中踢过足球。不仅在社会上被说是什么名门学校,而且是每年都会在全国比赛的那种队伍。我并不是王牌,不过也会以正式球员出赛,算是踢得不错。」

桥本不是针对某个特定的人物,而是对室内所有学生说话。

「你现在不是足球社的吧。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伤。」

黑暗中传来了弥彦的这般指谪。

「嗯。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流行了,但我有过一段会抽菸的时期呢。」

「意思是因为事迹败露而退社吗?」

「不,我抽菸都藏得很好呢。知情的就只有我的家人。」

「就算抽菸很差劲,这也不成不踢足球的理由吧。」

弥彦的这种疑问是正确的。只要不让任何人知道,就不会产生问题。

「因为我自顾自地感受到一股像是疏远的情绪呢。在大家都团结一致以称霸全国为目标的情况下,我却好像只是冷冷看著他们。觉得自己不能待在那种场合。还有就是我说不定对足球本身没那么喜欢吧。所以很乾脆地就不踢足球,并且决定念书了。因为我原本就很精明,要跟上课业也不太困难。」

「你是在自豪吗?别讲给我们听啦。」

石崎在此不愉快地吐嘈。

「不论是好是坏,我的长处就只有善于处世。不过,我偶尔也会觉得后悔。看见在操场勤勉练习的平田或柴田,就会觉得自己说不定也会在那个地方呢。我明明应该没那么喜欢才对,很不可思议吧?」

桥本有点自嘲地说。

「你呢?你有怎样的童年啊,石崎?」

「啥?干嘛把话题丢给我啊。」

「不知不觉。」

「啥……我没什么好讲的。」

他表示无话可说,拒绝说话。

启诚在一片漆黑的对话中这样开口:

「我从小就一直在读书。好像也是受到年纪差距很大的姊姊以教师当作目标的影响,我一直都被她当作学生一样的角色。从小学时开始,她就很扯地一直出高难度的题目给我,实在是个很乱来的姊姊。」

「所以你才变得擅长读书呀。」

桥本像在引导出启诚的对话般这么询问。

「嗯。而且我不擅长运动,也因为我不管怎么做都是在倒数第一名附近。所以我就决定不克服不擅长的事,转而去发展长处了。因为我原以为除了要当体育选手之类的人,就算发展运动能力也没意义。入学这所学校之后,也是碰上了各种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对于会念书的自己拥有与A班相称的能力深信不疑。」

启诚就像是回忆当时而一度停下来,陷入了沉思。

他被分发到的班级是D班。当时的绝望应该无可计量吧。

「后来也全是些我无法接受的事。我无法接受有什么班级的连带责任,无人岛生活更是莫名其妙……我们班上的须藤处在和我完全相反的位置。即使会运动,也不会读书。我最初以为自己和一个不得了的累赘被摆在一起。可是,在无人岛或体育祭上,须藤远比我这种人还派得上用场。他在我身旁表现出耀眼的模样。」

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不甘心的情感。

「老实说,我还是有无法接受的地方,但我也逐渐理解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就算只有书念得好,只有运动上做得好都是不行的。这场考试也是这样。如果两边都做不好,根本就考不到好成绩。不是吗,石崎?」

启诚在此对石崎拋话。

「我就说干嘛把话题拋给我──」

「我和在无人岛或体育祭时一样,心里全是屈辱。我正在扯小组的后腿。我弄伤了身体,变成是在增加某个人的负担。最重要的是我还让士气下滑。虽然石崎嘴上抱怨著,但在小组里完成比一般人还要多的职责,我对此却没有半点表示。」

打算蒙混过去的石崎语塞。

就是因为处在什么都看不见、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见的一片黑暗里,有些事情才有办法揭露出来。

「抱歉,石崎……应该要当模范的负责人居然会是这种状态。」

虽然启诚强忍著情绪,但我知道他正在哭。

不过,谁也没做出说出这件事的不识趣行为。

他并不是想哭才哭,这是不甘心的泪水。

「别开玩笑,你干嘛道歉啊……是说,责怪你的好像也是我吗……」

石崎这样嘲笑自己,然后也继续说了下去:

「说起来,是你接下了没人想干的负责人呢。」

被硬塞也可以拒绝。事实上,石崎就拒绝了。

现在石崎应该发现了启诚接下负责人的诚意了吧。

「虽然被你指示是让人很火大啦,但要是没有那些指示,小组的状态应该会更严重吧。不管是煮饭还是长跑都一样。」

「没错呢。」

桥本边笑边说。

会读书的学生、不会读书的学生。擅长运动的学生、不擅长运动的学生。

像这种各式各样的学生聚集起来,于是便形成了一个班级或小组。

在谈是敌是友之前,那里应该早就存在著问题了吧。

弥彦或其他学生也都断断续续地畅谈了起来。

这天的这个晚上,我们小组初次展现出像个小组的感觉。

──我隐约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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