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瞬息万变事件的四月结束了,而进入五月也已经是第二个星期。
White Room的学生也一如往常,没有要来对我发起重大行动的迹象。虽然好像脱离了月城的控制,但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呢?总之,如果能让我安稳度日,我也没有任何要特别抱怨的事。
这样的五月中旬早晨,我在大厅与堀北碰了面。
之前因为考试结果而大幅聚集了别人对我的关注,不过现在稍微沉寂下来了。擦身而过的同年级生们,也不会对我投以那么异样的眼光了。
当然,很多学生私下应该还是有些想法,但目前算是暂且停止下来。
我在等堀北的期间,重新开启更新后的OAA。
反映出每个月成绩的系统,可以让人窥视到第二年的新体制。
我在数学上拿下满分,五科的合计分数是三百八十六分。结果学力的评价是A-。看见整体评价后,结果落在比我预想中还要稍微高的地方。关于其他科目,评价都跟第一年次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类似的结果。
二─D 绫小路 清隆(Ayanokouji Kiyotaka)
第二年度成绩
学力A- (81)
身体能力B- (61)
灵活思考力D+ (40)
社会贡献性B (68)
综合能力B- (62)
堀北或小美这些在去年学力上得到判定A的学生们,同样拿到了A的判定。总分超过四百分的学生,很可能都可以获得A以上的评价。
OAA上明显显示出整体成绩都提升的结果,但就如我之前说过的,第一个该提到的候补就是须藤了吧。就算以全体二年级来看,须藤在成绩上的进步都很惊人。
二─D 须藤 健(Sudou Ken)
第二年度成绩
学力C (54)
身体能力A+ (96)
灵活思考力C- (42)
社会贡献性C+ (60)
综合能力B- (63)
考量到他第一年度的成绩,综合能力是四十七、评价C,这是很惊人的成长。
原本因为身体能力突出而得救的评价突然转变,全部都进步了。
虽然只是OAA上的评价,但他还是留下了比启诚和明人都高分的综合能力。
今后如果可以提升学力、社会贡献性,或许就可以和洋介或栉田这些人并驾齐驱。这可以说是拥有突出能力的学生的魅力吧。
不过,虽说有重新评价的地方,但其中灵活思考力与社会贡献性则是顺著第一年度……正确来说,应该可以视为有部分被当作学校的判断素材而沿用了。就算学年改变了,交友能力或沟通能力也不会突然全部改变。话虽如此,要是须藤在之后的的一个月、半年有认真过活,至少社会贡献性应该会提升到相当高的数值。
除了须藤之外,其他各个学生也都得到了比第一年度还要高的综合能力。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因灵活思考力或社会贡献性,或其中一方曾经很低分的学生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久等了。」
堀北在约定时间不久前下了楼。
「我没等多久。」
因为也没必要在大厅说话,所以我们迈步走去上学。
在外面谈,不论内容为何都会顺畅进行,所以比较轻松。
「让我再次谢谢你吧,多亏你临机应变地处理,我才能不那么受到班上的注目。在别班也有种用类似形式传播的印象。」
别班的戒心应该会加强,但老实说对我几乎没有影响。
A班的坂柳以前就认识我,至于龙园也因为我直接打倒过他,他也知道我不只是擅长数学。就算是一之濑,她在某些地方也多少有感觉到我并不寻常。
「没差。我只是认为这样今后对我们班才会有正面的作用。要是说你自作主张地放水,应该会让人反感吧?对了,要是我不在场,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我不知道耶。」
虽然我这样含糊其辞,但结果我应该还是会以类似的发展做说明。
这是按照堀北指示的战略之一──我会这么推托,并在当天岔开话题,接著往事后请她再次做出类似说明的方向走。就算我没特地口头说明,堀北似乎也推测到了这些。
「关于这件事,你欠我一次。」
「我会乖乖当作是欠你人情的。」
堀北的目光投向我的左手。
「你左手的伤还好吗?」
「有在慢慢恢复。虽然还要花上一段时间,但因为不是惯用手,所以影响没那么大。」
「那就好……但那次之后宝泉同学还有接触你吗?」
「不,完全没有。有一次和宝泉跟七濑擦身而过,但我们就连交谈都没有。」
虽然他们有看过来,但两人都没有来搭话。
「这是因为就算没有道歉,但再怎么说都还是有做坏事的自觉吗?」
「不知道耶。总觉得就连那种感觉都没有。」
「两个人都是?」
「是啊。」
发动大阵仗圈套的那份大胆,外加不会动摇的心灵。真是群有胆量的一年级生。
「之前那件让你退学就会得到两千万点的事是真的吗?」
「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如果没有那种报酬,他们就不会做出那种事了吧?」
「……说得也是呢。」
难以想像宝泉会背著受重伤与退学的风险做出没有意义的事。
唯一可能的,就只有对方是White Room的学生。
「是不是真的,很快就会揭晓了吧。」
「可是──这并不是很理想的发展呢。虽然内容很没道理,但如果这是特别考试的话,应该就是四个班级都知道吧?」
「毕竟七濑也说过了呢,她说是为了让我注意所有班级才告诉我。」
若是这样的话,剩下的三个班级,起码也有三人以上知道我的事。
「A班的天泽同学……我们跟她之间只有请她跟须藤同学搭档的那份恩情,但她却帮助了宝泉同学,没错吧?」
我轻轻点头。一年A班的天泽一夏几乎确定是其中一名知道两千万点特别考试的人。剩下来的一年B班与一年C班的学生们,我不清楚有谁知道。
「采取行动打算让你退学的目前只有那三人,对吧?」
「就我有察觉到的,是这样没错。」
「既然如此就有点奇怪了呢……就算要说客套话,宝泉同学在一年级里也不是那种讨喜的类型。两千万点这笔钜款被这样的他抢先夺走,他们会眼睁睁地坐视不管吗?」
这也是我很在意的地方。不过,要锁定理由很困难。
是因为认为宝泉或七濑没办法让我退学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这场特别考试呢?
或者,他们也可能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
走在旁边的堀北,应该也无法在这部分得出答案。
所以,我试著稍微改变方向。
「你认为为什么会没有全体一年级共享情报的迹象呢?」
我想反正既然都要聊这个话题,才会决定问问堀北的意见。
「我想想……假如被告知特别考试就是要整个年级去让你退学,那大概不只一年级,传到二年级或三年级的耳里也是时间的问题。要是知道这种荒谬的特别考试,我们班当然会强烈地抗议呢。所以,这样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无疑就是正确答案。然后,这个正确答案的深处也会冒出更进一步的发现。
「这种荒谬至极的特别考试,校方真的会准许吗……?」
「是啊。我也有试著若无其事地跟班导茶柱老师确认,但她没有表现出知情的举止。」
其实我没做什么确认,但她肯定没有被告知。
「从这边可以想像的大致上有两个。一个就是七濑和宝泉根本就在胡扯的状况──就是让我退学的特别考试之类的东西并不存在的假设。但就像我说的那样,这可以从很难想像连报酬都没有就做出那种高风险举止这点删除。」
「嗯。」
「另一个假设就是,这可能其实不是特别考试。正确来说,可能是有人教唆一年级,说让我退学就会支付两千万点。」
「原来如此。要是个人悬赏你的首级,就这件事来讲就会成立了呢。」
对方做的事非常游走在灰色地带,但这大概也没有抵触校规。然后,整理状况后,应该也会明白一些事情。堀北在脑中处理,并一点一点地接近真相。
「意思就是同年级或高年级中,有人准备了那么大笔的钜款?」
堀北心里完全没有材料可以导出月城可能会个人行动,所以选项必然会受到限制。
「虽然也无法完全否定是一部分一年级独自设下的游戏,不过在才刚入学,没有信任关系也没有实品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下,我无法想像会谈妥这种事。机率应该很微小。」
「确实有能力支付两千万点,而且一年级生也会相信这点的人物。」
逐步推理下去,堀北心里也会浮现出某个人物吧。
「──学生会长。」
她嘟哝说的这句话,惊人地符合了这个状况。
「难道南云学生会长有涉入这件事?」
「不知道耶。他的确不喜欢我,但即使如此,他会不会准备高达两千万的钜款并打算把我逼到退学也很让人怀疑。然后,利用那些连是谁、拥有什么实力都不知道的一年级生也是一件怪事呢。」
如果认真想利用某人之手让我退学,利用已经掌握的三年级才可靠。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毫无关系呢。」
没有任何材料足以否定他有以某种形式干涉。
如果是学生会长这种地位,一年级生也不会怀疑吧。
「你可能在不知不觉间遭人嫉妒了呢,毕竟南云学生会长很在意我哥,因为我哥只在意你。就算有像我这样复杂的情感也不足为奇呢。」
有可能的话,就只有这种路线了吧。
「虽无法说是刚好,但我今天找你的正题,就是我放学后会去学生会办公室。我打算见南云学生会长,试探加入学生会的事。」
「这样啊。」
虽然几经波折,但这下子学惦记的那件关于南云的事,似乎就会有所进展。
「但要是没被南云学生会长认可,我不会负责喔。」
「我之前也说过,学生会长本身的立场是来者不拒呢。」
「……是没错呢。」
当时学刚毕业,堀北的情绪激动,但她还是记得谈话的内容。虽说南云是来者不拒的那种人,但这件事的根据当然不只如此。不断追逐堀北学的妹妹──我难以想像他会轻视这种宝贵的人物。
「你希望我进入学生会的理由……虽然你说是为了让我监视南云学生会长,但也不是单纯监视就好吧?」
她来请求指示,自己加入学生会之后该做什么才好。
「我想你已经有隐约察觉到,但你哥和南云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就是因为一直很珍惜传统,所以才没有同意南云的改革。他离开前跟我说过班级是同生共死、命运共同体。他说只有这个机制不希望改变呢。」
「跟现在的学生会打算做的确实完全相反呢。」
「可是,我自己没有做出哪边才正确的判断。我现在确定的,就是我也有想见识南云打算进行的改革的想法。」
对。学的想法没有错,南云的想法也没有错。
「你是说,所以你才没有对我指示具体的行动吗?」
「对。」
「为什么即使如此也要劝我进入学生会?如果你抱著观望的想法,我根本也没有进入学生会监视的必要性吧?」
「假如南云转往错误方向,就需要有人阻止他吧?」
而该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应该要是堀北学的妹妹──堀北铃音。
当然,正因为这是单方面的强迫,我才会提出考试比赛的名目。
「虽然也有不满的地方,但我会想成这刚好是个机会。」
应该跟刚才堀北自己说的赏金有关。
藉由加入学生会,能获得情报的可能性应该就会确实地提升。
「虽然我输掉比赛,没有立场能附上条件,但我能拜托你一起出席吗?」
「一起出席?」
「嗯,我想让你看见我直接试探南云学生会长,当作是证据。」
她似乎想把这当作万一被拒绝加入学生会时,自己没有说谎的证明。
「假如南云学生会长有涉及赏金的事,说不定也能看到他的反应。」
确实说不定可以获得关于两千万的线索。
「知道了。那就是放学后,对吧?」
我和堀北做了约定。今天也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1
到了放学后,我们一起前往学生会办公室。
「你有预约吗?」
就算突然去拜访,也不保证南云就会在学生会办公室。
「当然。我是透过茶柱老师,拜托她让我见到南云学生会长的,所以没有问题。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拖到今天。不过或许幸好有拖到今天。多亏这样,我对学生会的动力才有稍微提升呢。」
「你是指赏金的那件事?」
「是啊。如果学生会这个必须绝对中立的存在,做出只对二年D班加上负荷的不公平行为……假如这是事实,就是绝对必须战斗的问题。」
我斜眼悄悄确认堀北的表情,可以感受到类似决心的表现。
「有干劲是很好,但是不要太好强。还没有南云有牵涉的确凿证据。再说,就算有牵涉,他也不是用普通方式就行得通的对手。」
就算请求撤回,他也不会乖乖答应吧。
「当然,直到确定为止,我都不打算做出冒失的举动呢。」
尽管变得激动,但她似乎也还是有好好怀著自制心,我就暂且放心了。
没多久,我们抵达学生会办公室前,打开那扇门。
「打扰了。」
踏进学生会办公室后,坐在学生会长座位上的当然就是南云。
他跷著脚,举止简直像国王般地迎接堀北。
这不可思议地没有突兀感,看来很适合他,应该就是他散发威严的证据。
而且,我在南云身上也感受到更胜以往的从容。
这好像也是因为堀北学这个唯一超越他的人物不在的影响。
然后,他身旁也有副会长桐山的身影。
桐山一开始有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就转向堀北。
「听说你有事找我?」
「是的。感谢您抽出时间。」
桐山前来催促堀北和我坐下,所以我们乖乖听从了指示。
「别放在心上,因为其实现在是很闲的时期呢。」
就算我在眼前,南云的样子跟平常也没有不同之处。
如果有那么一丝内疚的情绪,就算表现在态度上也不奇怪……
「所以,你要对我说什么?应该不是单纯来闲聊的吧?」
南云一副即使如此他也欢迎的样子,但堀北摆出要提出正题的态度。
「我想您时间宝贵,就开门见山了。我希望加入学生会。」
学生会办公室响彻了堀北澄澈的声音。
听见这句话,学生会的两人都表现出类似的反应。
既非欢迎也非拒绝,而是惊讶的情绪。
「希望加入学生会?」
南云听见堀北的发言,表情从惊讶接著稍微转为期待。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啊?我不想乖乖答应。」
「意思就是无法欢迎我吗?」
「不是的。我的立场基本上是来者不拒。如果有人说想加入学生会,只要空缺允许的话,我就会让对方加入。我对志愿的理由也没兴趣。就算是为了OAA、为了之后的就业、为了什么正义感,也都自由。」
这跟学不一样,是对任何人都敞开大门,充满南云作风的想法。
「可是啊,你是特别的呢,堀北铃音。我要对你附上唯一一个加入学生会的条件。」
「那个条件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希望加入学生会呢?请把理由告诉我吧。」
他是从一同出席的我身上感受到什么不平稳的事情吗?
不对,南云在好的意义上不是会拘泥小节的那种人。
他纯粹是想要知道学的妹妹是以什么理由希望加入学生会。
堀北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输掉了跟我之间的比赛。
老实这么说大概也能加入学生会,可是事情就会到此为止。
她大概就会永远无法从南云那里赢得信赖。
「我和哥哥有过争执。我为了消除那些争执而进入这间学校。可是自从入学以来,我和哥哥的关系也没有改变。」
南云倾听堀北缓慢、清晰地说出这番话。
「因为他不可能认同没有任何成长的我。到头来,我度过了直到哥哥快要毕业都不能好好交谈的一年。」
堀北在这边选择老实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
「所以,你们有顺利和解了?」
「是的。虽然是在最后一刻,不过还是顺利和解。那时我才开始对哥哥献出在校生活的学生会起兴趣。虽然绕了一段很远的路,但我变得想要走一趟哥哥走过的那条路。」
堀北原本没什么兴趣加入学生会。
换句话说,要是被问到这回答是否全是真心话,就会有一部分是NO。
即使如此,透过以许多真相来隐藏,南云的那双辨别真伪的眼睛,也会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哥哥走过的路啊。这些话还真了不起呢。」
正因为辨别的那双眼蒙上一层雾,南云好像反而有一丝戒心。
「总之,我可以想成你打算迟早都要当上学生会长吗?」
不管这里的回答是什么,应该都不会打动南云的心。
这是如果撒了随便的谎,就会给人负面观感的场面。
「是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要走哥哥走过的路──我是有打算当上学生会长。」
堀北刻意主动选择了这个高门槛。
感觉这句话是真的。
她好像心想既然都要加入学生会了,于是就做好觉悟要追随学的脚步。
「原来如此。不过,帆波已经作为学生会干部在背后努力了一年。你知道要坐上学生会长之座,已经大幅落后了吗?」
「我不认为这是无法挽回的差距。」
她比刚才的发言还要快速,且强而有力地回应。
「就算看起来不太像,但她果然就是堀北学长的妹妹呢。」
目前为止都贯彻沉默的桐山,对南云这么说。
「叫你堀北会让人有点抗拒。我或许已经这样称呼你好几次了,但今天起就再次让我称呼你为铃音吧。」
「请随意。」
「现在的二年级生没有帆波之外的学生会干部,所以我正伤脑筋呢。」
南云透过直接提问,并答应了堀北的这番真正想法,同意她加入学生会。
他离开座位后便主动走向堀北,对站起来的堀北伸出左手。
对于感觉是故意伸出来的那只左手,堀北也正面接下并且握回。
(插图007)
「欢迎来到学生会,我今天起就会毫不客气地请你作为干部工作,铃音。」
「当然。」
「为了庆祝你加入学生会,我就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历代学生会长一定都会在A班毕业的事实。你要记住这件事,并以高处为目标。」
对于满足于现状是D班的堀北,南云说出激励般的发言。
「不用担心,我一点也不打算在A班以外的班级毕业。」
「你要证明自己不是嘴上说说喔。」
他们这么说完,就松开了长时间的握手。
「我叫桐山,担任副学生会长。」
「请多指教。」
堀北也与桐山握手并打完招呼,正式成为学生会的人员。
现在起,堀北应该就会亲眼见证南云的做法。
以个人优先的实力主义学校体制。
大幅脱离了学之前想守护的这种体制,堀北又会如何看待呢?
这些话题可说是已经超过我可以插嘴的领域了。尤其我也得不到有关赏金的线索,所以很想找时机退场……
在我思考著该怎么溜出去的时候──
「你也要顺便进学生会吗,绫小路?」
「你想干嘛,南云?居然主动邀人加入学生会。」
南云的提议好像很罕见,桐山惊讶地说。
「这没什么不可思议。绫小路是堀北学长器重的学生,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而且上次的特别考试好像只有一个人考出了满分科目。」
南云这样说完,似乎现在才对我投以关注的眼光。
然后,我便得知他已经察觉只有在一二年级生公开的情报。
「我就不用了,我不适合学生会。」
「哈,我就觉得你会这么说。」
他彷佛在说这是社交辞令,马上就从我身上移开注意力。
不过,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而再次看回我这边。
「绫小路。」
我被呼唤名字,有段时间沉默地与南云互相凝视。
「学生会的工作比想像中还要多,多得像山一样呢。不过,现在这时期也告一个段落了。我打算在大概夏天的时候开始腾出时间给学弟妹们。」
这番话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我不追问这点,他也自己说了出来。
「我会陪你们玩玩,好好期待吧。」
这应该不是下战帖这种等级的东西。
而是强者要指导弱者的程度。
「像是坂柳或一之濑、龙园,他们或许都会喜极而泣呢。」
南云如此回答后,这次就真的完全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了。
「对了,桐山。是什么风把你吹来这里参加讨论的啊?」
「……怎么说?」
「之前两名一年级希望加入学生会时,你就没有要求一同出席。可是,只有这次堀北铃音提出想要见面时,你才像这样露脸。很奇怪吧?」
南云在讨论终于快结束时这么说。
就像是在说给打算回去的我听。在最后一刻,像是要截断目前趋势般的突袭发言。我当然无从得知桐山一同出席这个场合的理由,但他显然很动摇。
「我只是对于堀北学长的妹妹感到好奇。怎么了吗?」
桐山假装冷静地回答,但声音的音调有点高。
南云似乎觉得很有趣,愉快地笑著。
「不不不,没有怎么样。别放在心上啊。」
南云似乎觉得光是有那些反应就够了,没有深究。
「那么,铃音,事不宜迟,我希望在办理手续时顺便把桐山以外的学生会成员也介绍给你。你就留在这里吧。」
「知道了。」
拒绝加入学生会的我,应该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个地方。
我留下堀北和南云离开这里。
2
我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后,直接朝校舍出入口前进。
桐山是个想要踢下南云而挣扎的人。他曾经支持学,并且不惜接触一年级的我都要策划出方法。他在快要放弃时候,察觉学的妹妹堀北应该会加入学生会的迹象,说不定是打算发起某些动作。
但就我看见今天的状况,南云和桐山的战斗胜负已分。
让人感觉已经形成了无法推翻的差距。
不过,假如桐山还没放弃,他应该迟早会发起某些行动。
「好啦──」
我今天已经不想再动脑了。
今天就直接回去,慢慢消耗剩下的一天吧。
我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那个啊,如果你没有特别的安排……我可以去你的房间玩吗?』
我刚才在观察学生会的互动,所以没发现到惠有传来讯息。
她传来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以上,但从讯息没被收回以及没有后续文字看来,她可能还在等我。
我待会儿也没有特别的安排,所以决定回她如果现在还不迟的话。
虽然说我们正在交往,但这件事还没公开。
可以两人独处且不被任何人发现,就只能在极为局限的地点。
话虽如此,宿舍也绝对不算安全。
倒不如说,只要被撞见一次,大概也可能变成决定性的一击。
到时候我们也只能看开了吧。
「你要来我房间吗?」我这么回应,她不到一秒就已读。
她是偶然拿著手机,还是一直在等我回应呢?
「我要去!」她给了这种简短的回应。
『现在过去可以吗?』
她接连传来这样的讯息。我接下来要回去,所以先回覆她二十分钟左右以后随时都可以。接著只要请她以平时的诀窍来我房间就好。
就算同一层楼有别人在,惠应该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巧妙地周旋。
我大概十分钟就回到宿舍。我直接没锁玄关的门锁,简单打扫房间并消磨时间,这时传来三下猛烈的敲门声。
我跟惠决定了数个密会的暗号。基本上都是以门铃互动,但也有请她在有点紧急时敲三下门。正因为是学生进出频繁的宿舍,所以有时也会无法慢慢开关门。这是如此预测所做出的约定。
若是极为紧急且危险的状态,我也同意她没有我的信号就进来。
「我进去喽!」
惠著急地钻进来并这么回答。
她强而有力地推门并关上,接著让自己冷静下来地吐气。
「刚才看到电梯停在四楼,我好慌张~!」
她好像心跳加速,于是将手按在胸口。
如果是在走廊上的话,要让人先通过很困难呢。难怪她会著急。
「要永远隐瞒下去是不可能的呢。」
「这我知道啦……」
我把惠的鞋子收进鞋柜。
接著为防万一而把门锁上,甚至还叩上了U型门扣。
这么做的话,万一有人来拜访,我也可以请回对方,不让对方进门。
不过,在这么早的时段就使用U型门扣也很不自然。
我原本不打算做到这个地步,但也是因为有了天泽这个先例呢。
比起被贸然闯入房间并看见我跟惠独处,这样应该还比较好。
就算有人说状况紧急,我也只要先做好外出的准备就没问题。
说因为房间里很乱,所以要请对方在外面待命,我再马上出去就好。
然后叫惠在我跟客人一起离开之后静静离开房间。
「呼──真是松了口气……」
坐在床上的惠这么说并且抚胸。
「那真是太好了。」
傍晚会因为回来宿舍的学生们而特别拥挤呢。
不过半夜找她过来,风险会变得更高。虽然人员进出会变少,可是被知道在半夜让女生进房间时的问题就会很严重。
既然这样,有办法找藉口的假日白天或平日傍晚还比较好。
就算关系曝光,这也只是其中一种健全的行动。
「要喝点什么吗?」
我这么对恢复冷静的惠说,她就连忙从客厅跑到厨房。
「我来准备。」
「干嘛,怎么这么难得?你平常不会做这种事吧?」
「左手受伤的状态下会很辛苦吧?我也能煮点热水呢。」
她好像是顾虑我的伤才提议的。
「那就交给你了……」
「嗯嗯,我要红茶,你想喝什么?」
「我想想……跟你一样就好。」
我想尽量减轻她的负担配合她,却好像有反效果,她露出有点不满的表情。
「这意思是无法信任我吗?」
「……知道了,那么请给我咖啡。」
「交给我。我记得是放在这边的架子,对吧?」
惠这样说完,就打开厨房的橱柜。
然后似乎是因为发现了我的视线,于是指示我在客厅等著。
惹她生气会很麻烦,所以我决定乖乖看个电视等她。
「对了,虽然我原本就打算见面再说啦,你的责任可是相当大的喔。」
我拿起电视遥控器后,厨房就传来了这句话。
「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数学考满分,所以正在交往的事情,又变得更难说出口了。」
才在想是什么事,结果是这个啊。
惠若在现阶段公开我们的事,确实很可能会不够圆滑……
「要是现在肆无忌惮地说什么正在交往,真不知道会变得怎样……」
「那么要暂时持续相同的状态吗?」
「哪有办法……总觉得这样很讨厌,简直像我是因为成绩才跟你交往。」
「因为成绩而交往是件坏事吗?」
「没有,我不会说这是坏事啦……」
「例如说,跟外表可爱的女生交往,对男生来说就是种外在成绩吧?叫人不要追求这点,不是有点严格吗?」
虽然外表的偏好当然是千差万别,并不绝对。
但我还是有大致学习到普遍的标准。
我在以成绩为目的这点提出了有点否定的意见,但她没有回应。还以为是不是在思考该怎么反驳,结果她慢慢只将脸朝我这边露出。
「我、我可爱吗?」
看来她不是在思考要怎么反驳。
似乎针对了跟外表可爱的女生交往的这个部分。
「你觉得我会想跟不可爱的对象交往吗?」
惠用奇怪的方式噘起嘴,游移似的逃开刚才对上的眼神。
水壶里开始滚的热水发出煮沸声。
觉得对方可爱,并不会局限于外表。个性或体型、声音或举止、家教或教养,各种要素重叠才会变得惹人怜爱。
「我……我也觉得清隆你超帅的呢。」
我并没有寻求相同的答案,但惠还是这么说,然后缩到厨房里。
我一边听著完全沸腾的热水声,以及热水注入杯子的声音,一边没什么意义地转著台。
然后,惠过不久就回来,一脸得意地把倒入咖啡的杯子摆在桌上。惠说她的饮料是红茶,最后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咖啡欧蕾。
「谢谢。」
「不客气。」
我们在桌上摊开一年级时的课本。
然后准备笔记本和笔,营造刚才在读书的状况。
假如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态,这样也能作为刚才在读书的藉口。
可以的话,我是很不希望发展成那样。
从进房间到现在,全都是因为曾经让天泽进到房间里所做出的防御对策。
接下来就是花时间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上。
从今天在学校发生过的事开始,回溯到前几天的事。
黄金周里见了谁、看了什么节目。
惠同时让我看了她拍的照片消磨时间。
各种话题有长有短,有时也会马上就结束话题。
共享乍看之下感觉很浪费的时间。可是,这绝对不算是坏事。
我也隐约开始一点一点地理解恋爱这种东西。
惠像这样又笑又生气,对我展现各种表情,与我在室内约会。
不久话题消耗完,话自然地变少,若无其事的闲聊于是安静下来,沉默的时间开始增加。室内气氛明显变得跟刚才不一样。
彼此都开始感觉到了什么。
开始意识到了某些东西。
不对,不是「某些东西」。
我已经明白了那种事。
彼此想要触碰、渴望对方的情感正在膨胀。
可是,我们一定都不会说出口。
彼此只有眼神在交谈。
但要踏出那一步,绝对不简单。
不管再怎么看穿对方,仍会思考万一猜错的风险。
尽管觉得双方应该都朝著相同的方向,但还是会思考并非如此的可能性。
「假如被拒绝」的这种负面情绪像间歇泉般喷出。
即使如此──
我还是追著惠打算逃避的眼神不放。
「可以吧?」「但是,可是……」这样的想法碰撞。
不久,惠死心般地放弃逃避。
身体同时确实感受到时间流逝慢到冻结的感觉……
我们慢慢将身体和身体,以及脸和脸的距离拉近。
不久就靠到了肌肤会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惠的嘴里传来咖啡与牛奶混合的香气。
再两秒──不对,再一秒,嘴唇和嘴唇就会交叠。
──叮咚。
玄关响起的门铃声,无情地阻止两人专属的时光。
彼此的嘴唇剩下极短距离,没有触碰。
快要失去的意识被急速拉回现实。
「啊,咦,玄关……?」
惠一副慌张地拉开距离,脸颊一片通红,但我也没空好好观察。没错。因为那不是从大厅,而是来自玄关的访客。
对讲机上也明确显示玄关在呼叫的通知。这跟大厅不一样,因为没装摄影机,不能单方面知道是谁来访。虽然也可以假装不在家,但假如惠进到房间有被人看见,就会是一步坏棋。
现在先知道是谁抱著什么目的来访,应该会比较好。
「你等一下。」
「呃,嗯。」
惠有点紧张地点头。考虑到上次跟天泽的互动,我已经把惠的鞋子收到鞋柜里,所以乍看之下房间里只有我在。
但这个方法未必只有好处。
如果是在玄关稍微站著聊,这就会是最好的方法,然而如果对方想要进入房内,事情就会往可疑的方向急速进展。因为这样就会完成一个特地把鞋子藏起来,并把女生带进房间的图示。
为了以防万一,我先锁上玄关U型门扣还真是个正确答案。
这样就算对方往内窥视也无法确认鞋子,还可以轻易地不让对方进门。
配合对方说法准备我上锁的理由,也可以争取到时间。
之后也可以表示像是改天再说,或是由我移动到对方的房间。
不过直接拜访我房间的人会是谁呢?
是堀北,或是某个男生?我做出这种无法彻底缩小范围的猜想,同时从防盗眼确认访客是谁。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染成一片红的头发。
「学长~」
接著是甜美的声音。
简直像是发现了我从防盗眼窥视外面。
「是我啦。」
透过门传来的这声音,很确定我就在房间里。
少女身穿便服,面露笑容。
手上没特别拿著什么,似乎双手空空。
我慢慢开锁,打开房门。
她是我从四月底以来就没有任何交流,一年A班的天泽一夏。
正因为预估对方不会前来接触,所以这登场可以说让我很意外。
她为了宝泉而从我房间拿出同一把刀,并且协助了宝泉,我还以为现在我知道这件事,天泽就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像天泽这样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愧疚的样子。
她该不会觉得自己参与的事没有曝光吧?
不对,在宝泉的计画发动的时间点,天泽的参与几乎就算是露馅了。
「你是怎么进宿舍的?」
「碰巧有其他学长姊回来,所以我就一起进来了。想说给你一个惊喜。」
如果是大厅的对讲机,无论如何都会被我知道访客是谁。
她为了避免这点而利用其他学生吗?
「所以呢?」
「我在想你手上的伤不知道要不要紧。我很担心,所以忍不住来看看状况。」
机灵的天泽,似乎不可能天真地认为自己参与没被发现。
倒不如说,她还抱著主动暗示参与的那种态度。
天泽纠缠不休地用右手食指碰触了U型门扣。
「能请你解开这个吗?」
她如小恶魔般地笑著,眼神则在确认放在玄关的鞋子。
(插图008)
她是看见U型门扣而预测有人过来,还是说……
「已经傍晚了,要不要明天再说?没事就让学妹进房间会是个问题呢。」
如果真的只是来看我的手的情况,这样应该就能让她回去。
但天泽不打算从那地方移动。
她将左手移往自己的嘴唇,做出思考般的举止。
「学长好像也是一个人,我就顺便让你请我吃顿饭吧。」
天泽似乎是为了设法进房,于是转移了话题的方向。
「因为我有权力叫你煮饭呢。没忘记我跟须藤学长搭档的事吧?」
我有预测到如果她打算强行进来,大概就会利用这招。
既然这样,我也只要配合这点行动。
「抱歉啊,现在食材用完了。冰箱里什么也没放。」
「咦──这样吗──?你要好好储备啦~」
天泽露出看似伤脑筋,实则不然的表情,然后不满地说:
「假如你无论如何都要是今天,那要等我做好准备再一起出去采买吗?」
我跟惠的约会将会结束,但这样就不会被她多余地插嘴。
虽然她们碰过一次面,但我不希望给天泽自己会频繁招待惠进房间的情报。
「这样呀,没食材呀~真遗憾~」
天泽觉得有点有意思地笑了出来。
「门别关哟。」
天泽这样说完,就一度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接著──喀沙!她左手提起了感觉原本是放在走廊地板上的塑胶袋,并从隙缝拿来给我看。我刚才看见附在门上的防盗眼时,确认过她是双手空空。就算她放在脚边,透过防盗眼很难看见,但应该还是看得出来才对。
她似乎把放了食材的塑胶袋摆在从我的视角看不到的位置。
这行动完全预测到我会利用什么藉口。
因为食材不够所以不能进房间的理由被封杀了。
我知道天泽很聪明,但这真是超出了我的想像呢。
既然变成这样,那我要承认说谎,改成把她赶回去吗?
只要说今天就是没心情,所以想要拒绝而说了谎就可以了。
这些是经历过与天泽之间发生的事才有的几项对策,但没想到最先测试这些对策的对象就是天泽本人。
不过天泽会不会这样就接受,就另当别论了。
我有自信这对其他学生行得通,可是因为天泽知道我和惠的事。
「你不想让我进房间,所以说了谎吗?」
在连一秒都不到的沉默里,天泽不放过我似的进一步迂回出击。
这么一来,天泽今天在这个时间点来访就不是偶然了。
「学长,你不是一个人吧?」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果然是确定惠来拜访我的房间才做出的行动。
应该当作她有在某处监视著惠。
「因为我都有在看著,从轻井泽学姊回到宿舍时,我就一~直看著她了呢。」
天泽印证这点般说出这件事实。她应该是私下确认过惠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再去采买食材了吧。她似乎是背著通过两次自动门禁的风险,并拟定了战略。
「居然不惜藏起她的鞋子也要显得她不在里面,你们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吗?」
「因为交往的事还没告诉任何人呢。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先隐瞒。」
「啊,终于承认啦?哎呀,我也不是不懂你想隐瞒的心情啦,但已经被我发现了,所以不用说谎也没关系吧?」
她好像对于我有所隐瞒感到不满,露出有点闹别扭的表情。
「我姑且是出于善意而把这当作秘密……不过,我要不要抖出来呢?」
我们没有公开交往,天泽也调查完毕了吧。
否则她不可能作为谈判筹码。
也就是说,这段对话也只是形式上的东西。
在这边拒绝的话,天泽恐怕有真的说出去的可能性。
如果考虑到惠的将来,由天泽泄漏出我们正在交往就不是上策。
因为完全自发性的公开正在交往才理想。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放弃抵抗了。贯彻不利防守的我承认了败北。
「你稍等。我开锁。」
「好的──」
天泽坦率地回应。我一关上门,就对在室内露出不安表情的惠投以表示「没问题」的眼神。她都这样光明正大进来了,我也只能正面应战。我解开U字门扣,把天泽接了进来。
天泽与只露出一张脸的惠对上眼神,就摆出微笑。
另一方面,惠则一脸不爽地站著接受。
「不行耶,年轻男女居然锁著门独处。」
天泽已经充满要进门的气势,她边脱鞋子边这么说。
「有什么不行?不是到处都有交往中的情侣吗?」
「嗯,是没错啦~但总觉得看著你们两个,就有种不正经的感觉。」
我希望她出示证据,但想到刚才快接吻的气氛,就无法对天泽的指摘生气。
她一进客厅,就望向床铺。
「衣衫没有不整,床也不乱,原来你们没有在做些什么呢。」
「这、这还用说!是说,你是怎样啊,突然跑来!」
惠直到刚才都很温顺,但因为天泽的登场而怒火中烧。
这愤怒也含有一些类似焦躁的情绪吧。
她应该有听见要是坏了天泽的心情,我们的关系就会被泄漏出去。
「我还以为你们一定是不纯洁的异性交往……是在做什么色色的事呢。」
刚才的发言就有点开黄腔,但天泽还进一步说了更深入的发言。
而且不是对我,是对著惠说。
惠不禁语塞,比起脸红,她的反应在更进一步的阶段。
她露出带有「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这种扭曲情绪的表情。
天泽始终在做试探我们的举止,并且屡屡确认惠的状况。
理解无法从我身上刺探,于是就从惠身上搜集情报。
我不能继续造成惠的负担,于是插了嘴。
「这可是校规禁止的事情。」
目的是尽量藉由冷静的对应让惠混乱的内心冷静下来。
可是天泽听见我这么说,并没有表现出畏惧的模样。
「违反校规之类的不就只是摆好看的吗?学校里也有一堆露骨交往、打情骂俏的情侣。去超商的话,就连保险套都有在卖。我试著实际购买,店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哟。哎呀。要是凡事都禁止,让年轻人失控……结果却怀孕的话,才会是个大问题呢。」
天泽这样说完,就用左手从塑胶袋里拿出保险套放在桌上。
意思似乎是证明她有实际买下。
如果不存在这类商品,不纯洁异性交往的结果就会是怀孕这条路。
尽管校方表面上禁止,但应该就是「要做就绝对不要曝光而且要避孕」这种类似潜规则的事吧。
惠已经完全无语,视线在天泽、我以及保险套之间徘徊。
「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不对,应该算是这次情况的赔礼吗?」
「我不记得有什么需要被你赔罪呢。」
「又来了~你手上的那个伤口跟我有关系吧?因为我协助了宝泉同学。」
她毫不愧疚地说出来。
根本不用逼她承认,她就自己自白了吗?
「是、是这样呀?」
惠听著这番话,不禁大吃一惊。
现在,我真希望惠可以谨慎,不要做出多余的发言。
光是一句吃惊的发言,就会给予对方资讯。
她可以判断我跟惠说了多少内容,还有她是不是个值得说的对象。
「我在想,绫小路学长是不是误会了我呢。」
「误会?」
「意思就是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好像也发现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你这句话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呢。」
「是吗?是因为我从旁指点了宝泉同学?」
假如天泽没有接触我的话,这次的事件就会变得不一样。
要把宝泉自残的行为算成我的责任就会很没说服力,并且以自我毁灭的形式结束吧。
不对,再怎么说,感觉宝泉本身也有想到什么其他的手段,但不论如何,这无疑都是因为天泽牵涉其中才会升华成一个确立的战略。
「我就猜猜刚才学长在想的事吧?我补缀了宝泉同学想到的要让你退学的计画,提升了让你退学的可能性。这种人说自己不是敌人,别笑死人了──大概就是这样吧?我的评价,真是被你看轻了耶。」
「我不记得自己有小看你耶。我对你有充分的正面评价。」
「是这样吗?我不这么觉得耶。」
惠茫然不知所措,但听著我跟天泽的对话,还是恢复了部分的冷静。
「等、等一下啦,你说打算让清隆退学……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跟惠说过左手受伤,但没有连细节都说明。
「哦?」
天泽看见惠这种慌张的反应,于是深感兴趣地微笑。
「原来绫小路学长没告诉女朋友啊。那么两千万赏金的事情也是吗?」
「什、什么啊?两千万?」
她是故意提这件事,来刺探我们的关系──应该可以看成是这样没有错。
「细节之后再问你男朋友就可以了吧?对吧,学长?」
既然她都这么说,待会儿我也不得不向惠说明了。
「我跟宝泉同学打算利用刀子把绫小路学长逼得退学──学长是在我们一起出去采买时发现这件事实的,对吧?」
我在天泽说到这边时,想法开始有所修正。
「我在这间学校应该是第一次看见厨房用品。但我却在选择刀子的动作上毫不犹豫。然后你之后向店员确认,得知有人打算买下一样的刀子。所以你才能瞬间做出判断,顺利防止宝泉同学的自残行为……对吧?」
我会抵达那个答案,就是因为走过天泽留下的痕迹。
不过,意思就是那是她刻意不消除并留下来的痕迹。
我抵达正确答案,将宝泉的战略防患于未然。
确实如果天泽完美演出的话,状况或许就会改变了。
「你还真是温柔啊。」
「我觉得突然被悬赏,搞不清楚状况就被退学,这样很可怜呢。」
普通高一生的脑筋会动得这么快吗?我对此感到疑问。
天泽一夏。
如果对照她的思考,就算告诉我她是White Room的学生,我也可以接受。
不过这样的话,说出这么深入的话题,就像是要让我知道她的真面目。要是现在在此被我知道真面目,会有什么好处?
或者她就跟坂柳一样,是在与White Room无关的地方磨练才能的呢?
不论如何,天泽在我内心认定该留意的人物排名还是上升了。
「啊──我渴了──真想喝咖啡之类的呢──」
天泽一副寻求什么似的,声音甜腻地要求饮料。
见到这声音与态度,惠露出了明显充满厌恶感的表情,完全不打算隐藏。
「你去帮天泽泡咖啡。」
「咦──我?」
「不要的话就由我泡。你就跟天泽聊个天吧。」
「……我来泡。」
负责泡咖啡与负责聊天──她似乎评估了哪种比较好,选择了泡咖啡。
惠站起来前往厨房,天泽对著她的背影加上要求。
「麻烦你加砂糖和牛奶──」
「唔!好啦好啦!」
天泽对用力鼓起脸颊接受的惠进一步说:
「别因为讨厌我,就加入脏水或灰尘哟。」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天泽故意说出惹她生气的话,愉快地笑著。
她无庸置疑就是小恶魔……不对,或许要去除「小」字,根本是个恶魔。
惠暂时从视野中消失,客厅变成我们俩独处。天泽望向摆在桌上的课本及笔记。
「总~觉得这是那种故意放的读书道具呢。」
「擅自断言各种事的你来看,应该就会像那样吧。」
既然她一开始就怀疑我们在做的所有事,那遮掩也没用。
「呃──我看看。一九七二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的条约是什么。」
天泽看见题目,就面向空白状态的笔记本,以左手握住自动笔,用漂亮的字写下「世界遗产条约」。
「答对了答对了~」
天泽自己解答,自己拍手。
「欸,不要随便写我的笔记本啦!」
惠很在意状况于是探出脸,警告未经许可就在笔记本上写字的天泽。
「有什么关系──我就只是写一下。」
「就是有关系!」
她很生气,然后把脸缩回厨房里。
「学长的女朋友……有点容易生气呢。」
她轻声地说悄悄话,但光是被惠看见这副模样就是个问题。
我设法不被看见,接著惠丝毫没有隐瞒不悦,在杯中倒入咖啡之后就回来了。砂糖和牛奶都有好好加了进去。
「请、享、用!」
「谢谢你~轻井泽学姊!」
天泽微笑。
可是,她没打算喝下那杯咖啡就站了起来。
「那么,赔礼也已经交给你了,我就回去吧。食材就请你随意使用。」
天泽说出目的就是这个,并转身离开。
「啥?这算什么?你不喝完再走?我都泡好了耶。」
「要我慢慢待著也是可以,但你没关系吗~?」
「……这、这……我是很希望你回去啦。」
「是吧──?所以,我就回去喽──」
她好像是为了闹著惠玩,才特地要惠去泡咖啡。
所谓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迅速站起,如风一般离去。
天泽离开后,房间里就突然恢复了宁静。
但直到刚才的甜蜜氛围都不知去向,现在气氛非常沉重。
「清隆,那个女生是怎样啊!」
「我也想问。」
「……吼,我真的很生气!」
惠变得焦躁易怒,但一直聊天泽的话题也没用。
她自己好像也很想赶快换个话题,于是改变了方向。
「解释给我听嘛,两千万的赏金是什么?跟你的那个伤口有关系吗?」
我没有说出来,并不是因为想把这当作秘密。
是因为我不想说出这种事,让惠无谓地操心。
但状况似乎变得没办法这么做了。
我决定把现在发生的现状告诉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