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辙了耶。」
在上午七点过后,该前往第七天的第一次指定区域时,一之濑帆波在随时都会开始降雨的阴天下深深叹气,并将视线落在右手的手表。
「一之濑,它果然坏了吗?」
同组的学生柴崎飒窥视这支手表,并这么问。
「嗯。好像不行了。我想应该是今天早上在河边跌倒,撞到石头时开始。」
知道手表异常后,一之濑尝试了像是重新设定的几种处理方式。
可是,测量心跳的功能和GPS功能一直是处在完全没有动作的状态。
就算在平板上确认自己的位置,也没有显示出来。
在手表故障的状态下,不论是指定区域还是课题也好,分数都不会被加上。
放著不管继续考试,完全没有好处。
「应该庆幸我们不是在岛屿的对面一侧。」
「这……嗯,是啊。」
一之濑他们位在E6的西南方。步行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回到起点,但在不能使用GPS功能的状态下独自返回是很危险的行为。
「总之,只能回去了吧。」
柴田当然没有责备一之濑,他这么说。
「可是──」
重要的是,现在出现的指定区域是D5。
他们必须前往跟起点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们会错过宝贵的抵达加分,同时也不可能拿到抵达顺序报酬。一之濑很清楚自己应该回去,但还是回头看了在后方等待出发的三个人。
「唉,手表不运作也没办法。对吧,小真澄?」
「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能赶上第三次的指定区域。」
一之濑的同班同学二宫也赞同地点了头。
他们这样回答,没有半个人面露不情愿。
一之濑对此感到开心,也涌出很抱歉的心情。
时间要回溯到第五天,也就是两天前的考试。一之濑他们在开放组别最大人数的课题上拿下第一名,成功增加了三人名额的上限。隔天刚利用GPS搜寻功能跟桥本组完成合并,就发生了麻烦。
「抱歉呀,我一定会赶在第三次之前回来!」
既然要做的事情确定了,就必须尽早回到伙伴身边。
「那么,我送一之濑到允许范围内最远的地方。」
一之濑转换想法,和柴田一起笔直地南下。
「柴田同学,对不起呀。变得要让你陪我。」
「发生了这种意外也没办法,别说了吧。」
「嗯,也对。」
然后一之濑和柴崎花了一小时左右,沿著河流来到E9区。
看见海边后,起点就进入可以到达的范围了。
「速度比想像中还要快耶,顺利顺利!」
接下来只要往西边一直前进,就会以某种形式到达港口那边了。
就算慢慢前进,需要的时间也不用三十分钟。
可是往返就会需要一小时。
「柴田同学,你能直接前往下一个指定区域吗?」
「哎呀,就算距离很近,自己回去也很危险吧?毕竟森林里就像一座迷宫。就算是白天,今天不只是阴天,也可能下雨──」
柴田仰望天空。虽然目前早上八点没有下雨,可是今后的天候也很不稳定。
「嗯,我很清楚危险。我从这里走的话,可以不迷路地返回港口。我觉得要追上前段阵容,即使是一分也不能浪费。而且如果开始下雨,说不定我们两个都无法回去会合。」
就算一分也要贪心地去拿到,这点很重要。一之濑这样大力地说服他。
「接下来,也只要一直直线前进就好。」
她希望柴田尽早回到战线上赚取分数。
一之濑觉得正因为扯了后腿,所以希望只给别人带来最低的负担。
「……知道了。但是你别乱来喔。要是开始下雨,就待到雨停为止,不要勉强,好吗?」
「嗯,我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要是受伤退出,就不好笑了呢。」
他们这样约定之后,一之濑就挥手催促柴田去和桥本他们会合。
一之濑记住柴田指示的方位,并踏入了森林。就算她来不及到下一个指定区域,也一定要在第三次的指定区域回去。这股强烈的意志鼓舞了一之濑。
比起思考,为了避免损失时间,她先迈步而出。
同一区似乎没有半个人在,她往前走,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她认清「万一发生什么事,只要问人就好」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往森林里前进十分钟左右,视野逐渐变得恶劣。
原因很明显,就是云层开始变得更厚了。
就算认为是直线前进,树木也会不留情地挡住去路。
闪开一棵树前进后,又是接连的树木,没有路的路线会像这样妨碍她。
反覆上演这种情况,就会开始失去自信,怀疑是否真的有笔直前进。
「总觉得,我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坏棋耶……?」
她有点自嘲地笑著,但也只能往前走。
因为几百公尺内,应该一定会有港口。
她接著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之濑因为自己算得太天真,而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走错路,现在完全就已经是抵达港口的时候。
「我在做什么呀……」
就算拿出平板看,目前的所在位置当然还是不明。
往原本过来的路线折返,也不保证绝对不会迷路。平常的一之濑不会选择乱来。可是掉下C班令她潜在性地产生焦虑。
她在这种情况下,因为A班领袖坂柳的提议,而组成强大的小组。
为了让这段关系平起平坐,她自己也必须展示能力。
就算对方向失去信心,她也必须迈步。
往哪里走?往哪一条路走──为了消除这些不安,她抬起了右脚。
这时,她觉得前方微微地传来声音。
一之濑很犹豫要不要出声欢呼,但她无法完全否定那是野生动物的可能性。
她觉得确认完真面目再说也不迟,而默默地往声音的方向前进。
她在不久后看见的──是代理理事长月城,以及一年D班的班导司马。
一之濑看见他们的时候,打从心底松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问出港口的地点。
可是……一之濑马上作罢,认为这个想法很天真。即使是意外,现在也是特别考试期间。最好不要觉得说出自己迷路,请他们告诉自己怎么走,他们就会回答。手表故障是内部问题另当别论,若是因为外在因素而损坏,就更是如此了。如果被一句这是她自己的责任打发掉,那她就必须放开这难得的救命绳索。
把眼前的绳索拉过来的方法──
乾脆就跟在两人后面会比较明智吗?
如果他们是要返回起点,这就是最适合的,如果是为了课题移动,也迟早会有其他学生聚过来。不论是哪一种,应该都可以脱离最糟糕的状况。
她决定不被发现地跟在后面。
他们边聊著什么边走路,因此不会轻易地被发现。再说一之濑认为万一被发现,假装不知道就没问题了。
在寂静的森林里,一般音量的说话声也听得很清楚。
「我叫你见机行事地确认能否行动,结果怎么样了?」
「好像很困难。无论如何都看得见教职员监视我们的动作。尤其是真嶋似乎更是怀抱著强烈的戒心……」
一之濑对话题内容不感兴趣,专注在尾随上,所以大概只听了一半。
「另外,还有一个可疑人物。二年D班的班导茶柱调查了所有的纪录。」
「因为拉拢教职员那方,是少数他能采取的有效手段。不管是茶柱老师也好,真嶋老师也好,当作他们和绫小路同学有关系,应该不会有错。如果绫小路同学刚好在场,他就算发现真相也不足为奇。」
然而,因为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状况产生了改变。
绫小路──一之濑听见让她心里一揪的名字,而用力屏息。
他们好像因话题出现这个名字,因此停下脚步继续谈。
「纪录方面我有先窜改,所以我认为应该不会败露。」
「谢谢。不过,他们也可能会得到某些线索。这样就要一局定胜负。我们必须把他确实逼到绝境呢。」
「可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退学吗?对方可是White Room的──」
「人就是会被头衔迷惑。他──就只是──喔。」
White Room?一之濑侧耳倾听,但是听不清楚。
突然起了风,声音被盖了过去。
绫小路的名字以及退学这个关键字,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为什么代理理事长和老师会讨论这种事呢?一之濑为了听清楚一点,无意识地搞砸了该保持的距离,并一点一点往前靠过去。
「如果在最后一天之前──存活下来,那就照安排──在I2葬送──吧。」
当她拉进到再一点就听得见的距离时。
一之濑自认没有出声,但代理理事长还是眼神锐利地往后方看。
糟糕。
一之濑抱著这股直觉一溜烟地往后飞奔。
可是,她背后的背包重量很碍事,无法加速。她在瞬间的判断下拆掉扣带,使出全力把背包往树丛一扔。行李被捡到就可以从里面的平板查清楚是谁,不过她慌张到连正常的判断都做不到。
应该暂且没被看到长相。可是,一定被发现自己在偷听了。她毫不迟疑地产生这种把握。
刚才的内容是绝对不能听到的。
她深深怀有这种预感,不断地奔跑。
一定逃得掉──
对方也一定不至于跑来追她。
没错,一定没事的。
一定、一定、一定。
身后传来快步且大力踩踏小枝叶的脚步声。一之濑对运动神经没有自信,可是对跑步速度有信心。
完全分不清方向。
一之濑在完全迷失的森林中不顾一切地不断奔跑。
不小心看到不能看的东西时,人会莫名地发现到。
这种直觉,正在大力地发挥作用。
「唔!」
一之濑没有好好看著脚边,只是不停跑著找路,她被某个东西勾到,用力地摔了一跤。她回头后,发现大树的树根裸露在地面上,好像是绊到了那里。尽管膝盖有强烈的痛楚,她还是打算赶紧站起而屈膝。
(插图017)
一只大手从一之濑身后抓住她的左肩。
一之濑吓得心脏快要停止,变得无法动弹,战战兢兢地回头。
「……你是二年C班的一之濑帆波,对吧?」
面对司马的洞察力,她原本正要起身的腰再次跌了下去。
「啊、啊,是、是的,没错……」
她就这样跌坐在地上拚命退后,却无法逃离那个眼神。
司马以无法看出情绪的眼神俯视这样的一之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那个,我的手表好像故障了……我想请学校看看……」
「原来如此。所以附近才会没有GPS的反应啊。」
「听到什么程度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涉入这件事的任何一部分……只能说单纯是你运气不好了。」
「意思是说……我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这与校规无关。我就立刻让你退场好了。」
司马这样说完,那只大手就往一之濑慢慢靠近。
「要动粗有点操之过急了,司马老师。」
月城晚了一点过来会合。他的手上提著一之濑的背包,阻止司马。
「是,失礼了。」
月城代理理事长也追了过来,对一之濑投以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就形式上问问吧,你听见了什么呢?」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这当然是说谎。
虽然很片段,但一之濑还是不小心听见他们气氛不平稳的对话内容。
就算一之濑说自己什么也没听见,这两个人大概也完全不会相信。
「我没有单纯到相信这种话。大人总是必须设想最坏的情况行动。我不得不以你有听见所有事为前提推动计画。」
月城打量地看著她,同时站在她的眼前。
接著蹲下来与一之濑视线相交。
「你很碰巧地听见一切。尽管这原本是你绝对不能听见的情报。」
司马看著这模样,有点害怕地看著月城。
「要是你泄漏刚才的事,我和司马老师都会非常伤脑筋喔。」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不是这样。我是以你有听见为前提说这些话的。」
被这么说,一之濑只能吓得屏息。
「我要不要把你打到失忆,让你退出考试呢?」
月城看著害怕的一之濑,微笑并起身。
「──这类发言,我作为保护学校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没错,我也希望自己尽量不要动粗呢。所以,我给你一个提议。假如你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的话,我就会让只有二年C班隶属的一个小组退出考试。」
「唔……!」
「当然,会是那些没有个人点数自保的人。」
换句话说,这就代表著强制退学。
「你觉得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吗?从管理规则的我来看,像是制造违规的理由之类的可是轻而易举。尤其在这座无法监视的无人岛上,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他眯起眼睛,看著害怕的一之濑。
你懂吧──他用眼神确认。
「月城代理理事长,你是不是应该在这边发动权限,不要对她做出姑息的处置?就算一之濑不见,茶柱跟真嶋也不会放在心上吧?那两个人警戒的,就只有绫小路。」
「也有道理。那么,司马老师你认为怎么做会最适当呢?」
司马想都不想,就从裤子里掏出橡胶手套。
「如果您交给我,那我会先做处理。」
一之濑在他们讨论自己的待遇的情况下也无法逃跑,只能等待刑罚。
一之濑应该想像不到他戴上橡胶手套,是打算做什么。
月城看见她这副模样,温柔地微笑。
「好啦,继续耗时间也不理想。」
他把背包放在一之濑的脚边,再次与她拉开距离。
「起点的港口,就在往前走一百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去吧。」
「好、好的……!」
她对异样的氛围感到慌张,同时也为了尽快离开,急忙地重新背起背包。
「你应该保护的是同班同学,而不是别班碍事的强敌。你要把这点记在心上,不要忘记了。」
一之濑点头致意,并按照月城建议的方向快步离开。
司马旁观这个状况,同时也看了月城。
「没关系,放著她不管吧。」
「真的好吗?」
司马反覆思考,觉得自己是不是留有某些不安因子。
「要是她告诉绫小路,就会阻碍到计画。」
「总是会发生无法预期的事。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要配合行动就好。」
司马摸不著月城真正的想法,惧怕著未来。
「你就这么担心吗?我认为自己算是做了很有效的叮嘱。」
要是打破约定就让会某个同学退学──这只是威胁,但最重要的是,对于把同学放在最优先的一之濑来说,这听起来应该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论她跟绫小路同学的关系如何,对C班来说,强敌能消失是求之不得的。一之濑同学过了一段时间,应该也有办法面对这件事。我们别著急,先看看状况吧。」
一滴水珠落在月城的脸颊上。
「我想七濑同学百分之九十九会失败,不过料到这点,那孩子好像总算开始行动了,要是有正常进行的话,绫小路同学的警报铃差不多就要响起了呢。」
月城始终冷静而且不慌不忙。
他的一贯信念使他如此。
2
雨势开始转强。
七濑冷静下来,好像终于消化完自己的心情,然后张开沉重的嘴。
「是我输了呢……绫小路学长。」
「我可以认为你愿意接受了吗?」
「是的。我好像怎么样也赢不过绫小路学长。」
她被看透一切,放弃似的死了心。
我不出手应付她,发挥了作用。
「可以的话,能告诉我细节吗?关于为什么盯上我。要是连理由都不明确的话,会出现很多问题。」
「是啊,学长有权利知道──不对,是我希望你知道。」
她好像没有余力起身,于是直接坐在地上说。
七濑的动作并不寻常,但我还是不认为她是White Room的学生。
七濑的强度确实有水准。就算对上堀北或伊吹,大概也不会输。
可是,如果要把她看作是White Room的学生,水准就太粗糙了。
再说White Room的学生会说出松雄的名字,也是件怪事。
我为了知道这个答案,而等待七濑回答。
「我……我是想替青梅竹马复仇,而升学到这所学校。」
「青梅竹马?他该不会就是──」
「是的,是松雄荣一郎。」
他无庸置疑就是照顾我的管家松雄他儿子的名字。
「我自己入学这所学校后,就非常能够理解了。如果这里完全隔绝外界,你应该也没办法知道详情吧。」
基本上七濑说的是正确的。但作为例外,我拥有一些跟松雄有关的情报。因为那个为了把我带回White Room而现身的男人,在我面前告诉过我。
后来七濑语气平静地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荣一郎因为我父亲死缠烂打追杀到升学处,遭到高中退学。
即使逃到另一所高中也遇到同样的处境,他认清自己无法彻底逃脱,所以放弃升学。
松雄荣一郎的父亲得知此事,自焚死亡。
后来他打工维持生计。
这些我全都有听那个男人说过,但我还是沉默地倾听。
「我从幼稚园到国中毕业,一直都跟大我一岁的荣一郎待在一起。读书、玩乐、学才艺都是……荣一郎做什么都比我厉害……对我来说是值得看齐的憧憬对象。」
七濑到目前沉稳的语气,一点一点沉重起来。
「荣一郎即使被赶出家门,也说直到最后都不会放弃,并且开始打工。虽然可以见面的时间减少了,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
七濑像是在一一回忆似的,不停地说:
「即使放弃升学,即使父亲过世……他也打算一直努力向前,明明也在我面前说过不会放弃,并且对我露出笑容……」
七濑拳头使力,声音颤抖。
「我在今年二月十四日的傍晚拜访了荣一郎住的公寓,想要让努力的荣一郎稍微打起精神。可是──」
我即使不听到最后,也很清楚那代表著什么。
松雄荣一郎不断努力,最后放弃活下去了。
「如果不能见面,就再也无法传达心意──你这么说过呢。」
我想起七濑鼓励池所说出的话。
再怎么后悔都太迟了。即使在尸体面前呼喊,话也传不过去了。
「我不太清楚关于学长和学长父亲的事情。而且原本志愿报名表也是写了其他高中……而有个人出现在这样的我身边。」
「是月城吗?」
「对。我从月城代理理事长那里听说荣一郎的人生之所以扭曲的原因,他也帮我安排入学高度育成高中。他说一切的原因,就是绫小路清隆这个人入学这所学校,从称作White Room的设施逃走。」
然后,她为了报青梅竹马的仇,特地来这间学校。
「只要能让绫小路学长退学的话,他还答应我会让我跟学长的父亲见面。其实我原本打算让他在那时对荣一郎道歉……」
就算让我退学,那男人也不可能会道歉。
他一定不会把七濑的话听进去。
这样就说得通了,可是我还是有不懂的地方。
「月城说过他把White Room的学生派了进来,意思是这是虚张声势吗?」
「呃,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其实对White Room不是很清楚。」
七濑不像是在骗人。若是这样,可能就有两种情况。他派来的刺客除了七濑之外另有别人,或是有人正在负责类似的职责。另一个情况是月城指的刺客就是七濑,要让我以为她是White Room的学生。
如果能是后者,那么现在就没有人盯著我了。
不过,这大概很难想像。
从普通的观点来看,七濑的实力出众,但作为让我退学而派来的刺客来说实力不足。我不认为月城无法预料事情的发展。
「错的不是绫小路学长。可是……我就是想要把无处宣泄的愤怒、不甘心……发泄在某人身上……」
听见一连串过程,很多事都说得通了。七濑入学以来的行动。
尽管想让我退学,也有过好几次她出手相救的场面。
正因为七濑不认为自己正在做正确的行为,所以才会产生矛盾。
而且她深信让松雄荣一郎寄宿在心里,而在今天发泄一切。
似乎是在山上的关系,地面因为下雨而冷却,开始起了浓雾。
「我实在没有脸面对学长……真的很对不起……」
七濑羞耻地用手藏起脸,没办法看向我这边。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等待七濑冷却心情。
「你不需要道歉。会愤怒也理所当然。」
那个男人为了把我带回去,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也是事实。
他是不把人当作人看待的冷酷存在。
不过,很讽刺的是,这也同时投射出我自己的模样。
「我无法完成代理理事长的指示,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意思是你要退学?」
「因为我只能做出这些补偿。」
我跟那个男人的本质相同。
只要能够保护自己,别人会怎样,都与自己无关。
可是,即使本质相通,还是有些许不同之处。
就是认为我轻易地对旁人展现这些本质不是上策。
也就是,会不会自然地赶走只会妨碍自己的蠢货。
在于能否伸出援手。
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帮助愚蠢的人。
这就是他跟我决定性的差异。
我慢慢地对七濑伸出手。
「学长……?」
「假如你对我感到亏欠,我希望你可以收回刚才那些话。」
「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完全不必感到羞耻。你尽了自己一切所能地报仇。可是,我也有理由不能输给你。因为我认为我一直留在这间学校,就是对那个男人──换句话说,就是对我父亲──唯一的攻击。」
七濑依旧无法抬头,即使如此,她仍缓缓地抬起脸,凝视我的手掌。
「如果你愿意让我说一句任性的话,那我希望你别说要离开这间学校,并且协助我。现在月城也打算让我退学,把这当作给我父亲的伴手礼,并在这场特别考试上策划著某种计谋。这么一来,这甚至会违背松雄荣一郎不惜忤逆命令,也要让我入学这所学校的想法。」
「我该做的……就是反抗,对吧。」
「你愿意帮忙吗?」
纤细湿滑的手,握住我伸出的手。
「──我答应你。」
她的手掌因为雨水变得很冰凉,但暖意还是一点一点传来。
长时间低著头的七濑的脸庞,注视著我的眼睛。
她实际上会不会派上用场都无所谓。
就算是一次性的也好,重要的是我要巧妙利用并让她派上用场。
「淋雨会生病的。走吧。」
「……是!」
(插图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