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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卷 〇纯洁无暇孩子们的故事

颜色。在视野中扩散的颜色。

基本上一片扩散的【白】,就等同于最初的记忆。

被赋予白屋(white room)这一名字,设施将白色作为基调。

这点连天花板也不例外。

最初的记忆就是,自己在盯着纯白的天花板。

用手指去表示兴趣之前,只是在思考这白色的天花板到底是什么 。

每一天每一天,只是盯着天花板去度过时间。

最开始我哭,像婴儿粘人一样地哭,但后来我懂得了这样做谁也不会过来帮我。

现在虽然还是重复地哭,但这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自己的本能。

这是无法发声的新生儿,在接受环境的时候最开始学习到的东西。

经过一些时间 ,我感受到了自己手指的存在。

日复一日地对自己小小的手指,看着,含着,舔着,空虚地度过着什么都没有的时间。

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营养物质由不带感情的大人他们拿过来。

就算生病也不会有所改变。

被进行微小的处理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归了日常。

谁也不会慌张,谁也不会担心,谁也不会喜悦。

终于知道了。我是在这里被慎重以及严密地饲养着。

人类拥有喜怒哀乐这样的感情。

但是,那种感情在这个设施里都完全不起作用。

尽管自己大脑大部分都还是未发育状态,这种事情在很早的阶段就学到了。

也难怪会这样。不管是笑还是哭,愤怒还是悲伤,教官们都不会来帮你。

唯一能让自己向前进的,只有达成成果的时候。

记得当我认识到口中说出的语言,是马上迎来2岁的时候。

眼前坐着教官,自己也面对他坐着。

没过多久,教官就张开双手,向我伸了过来。

很快,教官就简单易懂地在右手上放了一粒小小的糖果。

对于在这个设施里生活的孩子们来说,被称为零食的东西是非常稀有的。

这平常无法吃到的甜味,幼年期的我也不出意外地和别人一样,对此有所欲求。

「猜到糖果在哪边的话,就可以吃了」

大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拿着糖果的右手握拳,伸出手来。

他表情严肃,基本上接近于没有表情。

另一头坐着的小孩——绫小路清隆,也就是我,同样没有任何感情。

虽然两边都是无表情,但跟故意去努力不露表情的教官相比,我是自然体。

然后其他的孩子们也是自然体。

感情只不过会成为枷锁,这一点其他的孩子能熟知或者察觉了。

隐藏感情的大人们和仅仅拥有最小限度感情的孩子们1对1。

「猜错3回为止,给你机会」

教官在我面前低语。

「…….」

对于我来说,大人的言语,他们话里的音节的意思还不明白。

猜错,机会,哪一个都没法让两岁的孩子去理解它真的意思。

但能凭本能去察觉出来他们想让我干什么。

我就凭我眼中看见的,坦率地去触碰了教官的右手。

教官没有犹豫地就把右手张开,给我一个小小的糖果。

旁边其他的孩子们也同样在猜糖果。

全部人都把糖果握在右手中,全部孩子都猜对了。

「继续」

这次虽然把糖果放在右手中,但直接一下子把糖果拿到左手上握住了,然后把手伸了出来。

当然这时我没有犹豫,直接去触碰左手。还是猜对了。

之后就这样又单纯地重复2次,我一共获得了4粒糖果。

虽然甜份被限制了,但在白屋里这些宝贵的零食还是在孩子们中备受好评。我也不例外,记得我当时喜欢这个糖果的味道。

「继续」

第五回的时候,教官将双手放背后,将糖果藏好后再把双手握拳伸出。

握拳的手的力量,位置都基本一样。

教官的表情也没有变,视线也没看出有变化。

这样的话,没有材料能让我客观地去判断哪只手握着糖果。

无论选哪个概率都是1/2。

那么,这时候应该优先时间效率。

我随便地触碰了右手。然后,右手是空的。其他的孩子们,选左选右的都有,选右边的比率稍微高一点,但这恐怕没有明确的理由吧。只是果然,教官们全员都把糖果握在左手中。

「继续」

教官接着把手藏在身后,然后把握拳的手伸了出来。

这是简单地继续猜1/2吗?

因为无论选哪一边都没有什么意义,这里就特意试试看选左边吧?

不对——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我特意没有回答,而是观察周围。

孩子们都专注于眼前的教官和糖果,一点都没有去看周围。

虽然这一次选左手的孩子们压倒性地多,但答案是右手。

眼前的教官把糖果握在右手的可能性更高。

我指向右手,过了一会右手张开,里面有一颗绿色的糖果。

「继续」

虽然猜中了也不会被表扬,但至少吃糖果是被允许的。

舌尖搅动着糖果,同时再次集中精神。教官再次在背后藏住了糖果。

当然这回也是,跟上次一样观察着周围,但……

孩子们全员都已经决定了选择,但还是没有张开手的迹象。

「你是最后了」

所以,这回是全员都选择好之前不会张开手了。

因为完全没有提示,我直接指向了右手。

教官他们全员都把指定的手张开了。

但是,全员都没猜对。无论是选择右手的还是选择左手的孩子都猜错了。

这时候,大多数的孩子已经把3次机会用完了,接下来没有机会了。

我接下来也只有一次机会。

「继续」

跟上两次一样,还是把手藏在后面的模式。我没法想到用眼睛去判断糖果在哪边的方法,留下来的少数小孩在指定选择以后也没有看到教官要张开手的样子。

那这样的话无论是右手还是左手,哪边也都不会变化。

真的是这样吗?

……或者是……。

最后只有一次机会了。

如果哪边都没有握着糖果的话……

教官并没有说糖果一定握在手中。

他只说了让我指出糖果在哪。

所以糖果是不是有可能藏在左右手以外的地方呢?

经过幼小的头脑思考过后,我哪边手都没有选择,而是指向了背后。

「……….」

教官什么也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我的动作。

「为什么指向后面?」

「糖果,这,没有」

还不能完全掌握语言的我这样回答。

教官没有说话,默默地将双手同时张开。

结果,右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糖果。

「很遗憾呢,答案是右手」

这样回答过后,教官将那个小糖果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含了起来。

剩下两个留下来的孩子中其中一人猜对了右手,拿到了糖果。

「特别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再拿出了一颗糖果,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将双手背后然后伸出握紧的双拳。

我之前想他背后藏起来的两只手都是空的,实际上却握在右手中。那么,他只是让我单纯地猜1/2的概率,从最开始都没有隐藏糖果吗?

或者,他藏了两次以后,察觉到我看穿了他的想法,所以故意将糖果握在手上?但这里比起将糖果握在手上,不如说他们两手都是空的可能性更大吗?剩下的1个人指向左手。

自己究竟选择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右手吗?左手吗?还是藏在背后呢?

「背后」

思考完以后,我定下了赌注。右手和左手都舍弃掉,我判断他两边都是空手。

教官张开双手。接着看到左手握着一颗小小的糖果。

「很遗憾呢,还是猜错了。不甘心吗?」

事实上这并不是我希望的。

我轻轻地点头。

并不是想要糖果。

而是更像对自己想法出错的一种不甘心。

「果然这个孩子不一样呢」

在我的身旁,聚集起来的大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因为2岁的我无法理解复杂的语言,那些话不过只是一些音节的排列,当时并没有记住。

「除了清隆以外的小孩,全部都只是很朴实地猜左边或者右边。可清隆他观察了周围的选择,甚至对于藏在后面的第三选项,他都明显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并且,就算在证明了后面没有藏糖果以后,他还是没有扔掉糖果藏在后面这个选项。这些根本不是2岁幼儿所具备的思考方式」

「有没有可能他没有思考呢?」

「但是从至今为止的测试来看,很明显只有这个孩子的思考方式和着眼点不一样」

我当时无法理解教官的语言,但他们的话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今后,我可能可以从这些话中获得一些提示。

等自己长大一点的时候,再利用这些话去完成作业就行了。

「……他看着这边真的让人不舒服呢。是不是理解了我们说的话了?」

「怎么可能……他只有2岁啊。应该不能理解最低限度之外的语言了」

「话是这么说……」

铃声响起,房间里播报起了测试结束的通知。

大人们开始会面,孩子们被带到房外,命令待机。

这已经是习惯的场景,看不到孩子中有人哭泣的样子。

只属于孩子们的不安,已经消失不见。

就算求助也不会有人来。

这件事,已经刻进了2岁小孩的骨子里了。

1

还是,被挖掘出来的记忆碎片。

在我清除掉不必要的记忆的时候,回想到了一些东西。

「按照名字坐到座位上」

按照名字——。

大脑接受完这个指示后,向喉咙迅速地传达了过去。

「qinglong」

这个是记号。排列。

为了区别人类的,重要的要素。

我们白屋生全员,为了区别个体,都被赋予了一个名字。

只是,在小的时候我们没有被告知姓氏,教官叫所有人都是说名。

当时不知道原因,实际上是因为如果告知姓氏的话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后果。好像是害怕将来通过姓氏跟特定的对象产生联系,所以才这样规定。

到达4岁时,周围也开始实施新的课程了。

「那么现在开始学习测试」

这些测试的代表,就是笔试。

全员用端正的姿势去面对试卷。

试卷文字由平假名、片假名、字母、数字以及简单的汉字5部分构成。

因为读写已经在3岁的时候经过一年的时间来进行彻底教育了,所以握住笔的手指动起来不会有任何犹豫。

在限定的时间内没有达到一定成绩的话,就要接受惩罚。

同时还被要求在书写时保持工整美观。

字写得好的话不会有加分,但要注意如果因为着急而把字写的差,就会扣分。

能不能解答试卷上的问题,设施里没有人会问这种事情。

因为对方只会回答全员都能解答。

解答不了的人在3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排除出去了。

被称为4期生的我们组,一开始总共有74人。

但是就像前面说的,到3岁的时候被判定为不会解答问题的孩子,已经被白屋淘汰了。

因此现在剩下61人,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基本上都在一起生活。

笔试时间30分钟,但毫无犹豫地解题的话只需要一半到2/3的时间就能写完,算是留有余裕的空间。

白屋里至今为止的笔试都是这样。

一题做完了就做下一题。将回答推导完成后写出来。

同时再回头看看前面一题,确保没有出错。

最后一题作答完成后,我马上举起右手。

进行这个结束的动作后,将试卷交上去。

笔试考满分是最低条件。同时还追求书写的美观与速度。

从4岁开始进行的7次笔试中,我连续4次取得第1名。第1次笔试24名,第2次15名,第3次7名,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处于上位的。

这是我把握笔试的构成、逻辑、效率所需要的时间。

在经过一次笔试后我不会就此结束,而是磨练自身,将确定性提升到更高。

听说这一次笔试,跟第2名分差接近5分。

就算得了满分,就算得了第1名,也不会被谁表扬。

全员都结束后,我们进行下一个课程。

「那现在开始进行柔道。全员换上衣服跟教官移动到别的房间」

格斗技。这也是像笔试一样从4岁开始追加的课程。

从开始教柔道开始已经过了4个月。

在教授基础的同时,也进行着实战形式的自由对摔。

「HA!!」

视野在摇晃,背部也传来了强烈的痛感。

与教官的对决中,孩子们一直都是在饱受艰苦。

当然我也不例外。

「起来!」

被毫不犹豫地摔倒地板上,就算连呼吸都呼吸不了,也不会让你休息。

不马上站起来的话,还会跟接踵而来的呵斥一起,被比自己粗几倍的手臂扔飞。

接着再次被摔到地板上,虽然在拼命找着受身,但伤害还是无法被完全吸收。

(注:受身,柔道中的一种基本技术,指被对手摔倒或是自己倒地时,为减轻自身所受到的冲击力所采取的自我安全保护的方法)

在我被摔倒到地上的时候,其他人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到处都是哭泣或者呜咽的孩子。

「已经……站、站不起来了……!」

像求饶一样,美来虚弱地看着教官的脚。

「即使这样也站起来!」

虽然用手试着把自己强行撑起来,但是身体好像完全动不了了。

即使她性别为女,但在这里一切都不会考虑进去。

「我叫你站起来了吧!」

美来被踢飞,在地板上轱辘轱辘地滚了几圈,呕吐物四散飞溅。

当然大人们并不是认真地去踢她。

可就算这样谁看了都知道,力量是平常无法想象的大。

「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会被饶恕!我想你们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对于普通人的精神来说,这样折磨小孩子的话是有强烈的抵触情绪的。

但是在这个被称为白屋的地方,里面的教官不是普通人。

他们都是无论女人还是小孩,就算把他们逼到死亡的深渊里,也不会有所抵触的人。

「无论你们谁消失了,都不会有人为你们哭泣!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走过来!」

身体痉挛,双目无法聚焦的美来,用双手试着把自己撑起来。

「对!就这样!给我看看气势!气势!!」

「呃,呃呃……唔……呃……」

但是美来刚刚被踢的那一脚好像是致命的,失去意识倒下了。

「切。没有天分啊。快点带走!碍事!」

不耐烦的教官哐当哐当地踏着地板,愤怒地叫喊着,将美来排除出去。

你恐怕会觉得这种场景很悲惨吧?

不如说如果是那样还是好的。

这些只是最开始而已。像美来那种过激的反应随着一天一天过去日渐减少,不知到什么时候,对疼痛的表情也淡去了。

就算是人类的本能,也作为一种没有用的机能,将它从大脑排除。

被摔是理所应当的。呼吸苦难是理所应当的。身体疼痛到呜咽是理所应当的。然后考虑这些东西不过是对身体资源的浪费。

唯一能改变现状的方法,只有为了减少在限制时间内被摔的次数而不断努力下去。

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打倒对方。

但对方无论从力量,体格,还是技术,都是压倒性地占上风。

不必说,要填补大人和小孩的差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全员在被强制进行着接近气绝的严厉战斗之后,就算是遍体鳞伤,也要继续站起来。

在接受教官们严厉的教育以后,一天的最后,有和3个人进行自由对摔的义务。

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精疲力竭的样子。

被认为弱小的猎物,有被强者捕食的命运。这种事情我已经学到了。

我的总成绩是144战127胜17败。然后现在保持着64连胜的记录。

对战方式是无关性别的轮流出战。现在眼前站着志朗,我们静静地做好准备,等待开始的信号。

志朗的总战绩是135胜9败这个压倒性的好成绩。至今为止我跟他对战过两次,一胜一败。

他在一开始的自由对摔中击败了我,第一轮中一场未败。在同样学习柔道的人里,他的技术是最强的。

由于他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强敌,我也更加提升自己的专注度。

志朗跟其他人对战都喜欢去先发制人,但这次他跟我第3次对战,却是严阵以待,试图反击。

我对此也应该是欢迎的,因为想去积累对战强敌时自己先攻的经验。

「开始!」

随着教官一声令下,我们这个一起学习,又互相打败过对面的竞争对手开始了战斗。

这里无论是赢还是输,都会像没发生过一样,接着继续下面的课程。

他后手还击的是格斗技中的空手道。

比起柔道,更加像是直接打击,教官也默认这些。

恐怕不到5,6岁时,我们被传授的格斗技种类就会增多吧。

这是我们孩子们全员都意识到的事情。

2

5岁时,孩子们的人数更加减少,一下子只剩50个人左右了。

谁也不会在意。也没有余力去在意。

在这里,只有继续提升自己的能力。

没有结束之类的东西。

不对,就算有结束,那也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一旦停止脚步,就再也跟不上来了吧。

觉得这个是非日常的吗?

我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就是日常。

在人数已经大幅减少后的一天,晚饭时间。

我们集合一起吃饭。用餐时教官不出席,是仅仅属于孩子们的时间。但是,没有一次进行过直接的对话。

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不是教官介入的话基本上都不会听到对方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呢?

并不是教官他们禁止我们说话。

只是,因为没有彼此之间搭话的必要性,所以不会进行对话而已。

通过教官们已经知道名字了,学习怎么样,运动神经好不好这些已经知道了。自身的能力已经像全裸一样展示在众人面前。

基本上也不存在喜欢的食物和讨厌的食物。

仅仅把拿给你的食物吃掉就行了,这个规则对谁都是一样的。

所以关于食物也没有必要进行对话。

不会萌生一起学习的伙伴这种意识。

不会成为自己的帮助,也不会成为自己的障碍,只是,怎么说呢,像周围的景色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喜欢啊……」

眼前,一直坐在我前面,一个叫雪的少女,独自地在窃窃私语。

因为在吃饭的时候并不禁止私自说话,所以不会构成问题行动。

只是全部人都觉得没有必要说话,所以才会不说话。

在这之中,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我想因为谁也不会回答她,谁也不会对她作出反应,所以她也就会停止说话了,但是雪没有这样。

「清隆,喜欢吗?」

她对着眼前的我,询问喜欢胡萝卜还是讨厌胡萝卜。

是应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呢?

但是,说到底我对胡萝卜并没有喜欢和讨厌的概念。

我只是把它看成人类必须摄取的营养成分之一。

胡萝卜里的营养成分主要是β-胡萝卜素。

它可以在人体内转化成维生素A。

可以有效防止细胞老化,维持皮肤和黏膜的健康。在对病毒的免疫方面等等,是非常重要的——

「胡萝卜喜欢吗?讨厌吗?」

「我也不喜欢」

回答的不是眼前被询问的我,而是坐在左边的志朗。

像是非常意外一样,这次是雪突然把视线移了过去。

我一边被两人的对话吸引着注意力,一边确认着监控摄像头。

这样的吃饭场景也一样,当然被教官们日复一日地注视着。不监听声音是不可能的。但没出现会被责备的事情就没有反应,果然这样的对话是被认可的吧。

可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像这样挑起过对话。

既然特意对话没有益处的,也没有必要跟着这两人作出反应。

即使如此……稍微试着考虑下吧。

自己是喜欢胡萝卜呢,还是讨厌呢?

……回答是不讨厌。

吃完饭后,一直都稍微会有点困扰。因为我没学过消磨时间的方法。

所以坐着等待是最快乐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但这时,雪并不是这样。她吃完饭后,一个人在室内走来走去。

我觉得走路不过是对能量的白白浪费,所以只是默默地盯着她。

她在狭窄的室内走了3圈后,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哇……」

雪就像被什么的东西绊到一样,往前摔倒。

一瞬间我伸出手来,防止她摔倒。

「平地摔倒什么的,很奇怪呢」

我分析了情况这么说道,雪惊讶地把眼睛张得圆鼓鼓的。

「还是说这是疲劳的积累?不对……看起来不是那样」

为什么她会摔倒呢?我对此无法理解。

同时雪好像也一样这么觉得。

「嗯。并没有感觉累,但为什么摔倒了呢?有点奇怪呢」

她这样说着,脸上浮现了未曾见过的表情。

脸上的表情肌,眼眶的眼轮肌,以及眉毛周围的皱眉肌做出的,第一次见的表情。

是在这学习的孩子和进行教育的大人都未曾看到过的。

我觉得不可思议,少女自己也感觉到了。

「啊这……刚刚,我……」

她脸上浮现出迷茫,困惑的表情。

也难怪吧。

没有学过。这种表情是没有被传授过的。

但作为知识我知道。

理解这个叫【笑容】,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这是人类从出生开始,不,或者说是从出生前就具备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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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她不去学,或许也能掌握。

3

孩子们被传授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规则,并没有那么多。

但是,存在几条严格的戒律。

这些到了5岁的后半也没有改变。

早上7点。

『起床时间到了』

和没有情绪的机械声广播一起的是一秒不到的计时器蜂鸣声,我在狭小的个人房间里睡醒了。

身体起来之前,先由职员进入房间 ,将贴在我身上的电极取下来。

接着起床后马上进行健康状态确认。

不慌不忙的平凡日常就此映入眼帘。

确认身高体重的变化后,就去上厕所。

尿检一个月进行一次,同时抽取少量血液。

检查结束也不会行礼,而是由职员直接带走。

之后进行水分补给和30分钟的基础训练热身。

记录了握力等身体数据后,全员同时进入训练室,男女分开进行指标测试。万一没有达成指标怎么办?没有这种选项。

因为全员达标已经是决定事项了。

完成不了指标的人,从明天开始就不许再踏入这房间一步。

这一切手续都完成后,已经到了早上8点。

早餐是摄取营养的重点。相比小时候,食物变成了营养辅助剂或是压缩营养餐,这样更有效率。

美味还是不美味。

喜欢还是讨厌。

这些和至今为止一样,没有关系。

给你的食物就按照给你的顺序吃掉。

仅此而已。

吃完饭后,一天的课程开始。

学的类别有很多,从国语和数学开始到经济学、政治学都有学习。

中间夹杂着一小点休息时间,到中午为止周而复始。

中午和早上吃一样的食物,下午开始继续课程。

坐在桌前学到一直学到下午5点后,开始身体方面的学习。

全部结束就到晚上7点了。

从早上到现在,我们一次都没有自发地说过话。

吃完晚饭和入浴后,进行身体检查,结束后到晚上9点了。

日程安排里设置了一个叫做“会议”的时间,让我们在一天之内首次发话。

没有教员,只是让孩子们在狭小的空间里对话。

可并不能自由选择话题。

对今天一天的学习,有什么感受,是怎样对应的。

这是学习者这边整理,查漏补缺的时间。

只要不说一些无关的私人话题,大人们就不会插足进来。

不管有没有益处,只要遵守规则,这段时间就算是沉默也能被允许。

时间虽然只有仅仅的30分钟,我总是保持倾听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去积极说话。就算这个对话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也基本上被大人监听着。

对话毫无疑问也是课程的一环。

但是却没有给出考察指标。

那这门课应该就是为了把孩子们的心里话吸引出来吧。

如果随便设置指标,那孩子们自然会说一些为了完成些指标才进行的对话。

到了晚上9点半,我们各自被要求回到自己的房间。

上完厕所后,晚上10点之前必须躺在床上。

贴上电极,熄灯。

每一天都少不了医学确认。

365天,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会确认每个孩子的身体状态。

这就是一天的结束。

从起床到就寝的教育方针。

这方针是以分钟为单位设置的。

白屋的一天。

一年之内没有任何变化的世界。

4

从每几个月到每几年,我们都会迎来一次重大的变革。

这是从孩子中开始出现复数的人跟不上课程的时候开始的。

学习难度升了2级,3级以后,开始慢慢出现掉队者。

就算花同样的时间学习,个体之间也明显出现差别。

最开始学加减法的时候。

最开始学乘除法的时候。

大家虽然都是同一起跑线,但回过神来已经分出了优劣。

即便学习过程中,只要回头再重复地学习一次,还是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但这样重复几次,掉队的孩子就会越来越显眼,从而在下一个阶段失足。

大人们绝不是对孩子被淘汰持有欢迎态度吧。

但不能把跟不上的孩子一直放在同一场所一起学习。

把跟不上的孩子就这样放置不管的话,会出现不协调的声音。而如果去配合这些跟不上的孩子教学,前面梯队的孩子们节奏就崩了。

学习后面内容的机会就丢失了。

所以,对孩子们进行【分流】是必然的操作。

「剩下时间10分钟」

分流之前,会定期举行一个叫“高难度笔记课程”的学习能力测试。

我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之中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特殊的笔试是根据第1名的成绩来提升难度的。也就是说如果考试得了满分, 那就把以此作为基准来调整难度。这一次得分低的孩子们,下一次会陷入更深层次的苦战。

反过来说,如果第1名的成绩比满分更低,考试难度也会跟着变低。

就算是这么难的问题,细小的计算错误,漏掉小的细节之类的借口都是全部不管用的。

所以孩子们在规定时间内做完成所有题后,也会回头来检查自己的答案。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一个错误而结束,拼命地“啃食”着试卷。

与周围的忙碌感不同,我只是握着笔,一直盯着试卷的正面,装作一直在考试的样子。

实际上我已经解答完了所有题目,正在空虚地度过剩下的时间。

万一哪里写错了呢?我并没有这样的担心。

为什么呢?因为我不会犯这样的错。

试卷上的问题和回答已经一字一句地刻在了我的大脑中。

『剩余时间5分钟』

跟广播声一起响起来的是周围愈发激烈的笔声。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状态变得焦虑起来,我听到旁边座位的人橡皮擦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次考试,跟上次的考试比起来难度高了几个级别。

解答算术平均和几何平均的等号成立条件,数学问题所花的时间比预期要多了很多。

(注:对于n个正数a1, a2, … , an,(a1+a2+…+an)/n >= (a1a2…an)^(1/n),当且仅当a1=a2=…=an时等号成立,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自己试着证明一下,看看自己有没有7岁左右的路哥厉害)

在30分钟的考试时间里,我剩下了接近一半的时间,除了最后一题都写了以后,剩下的时间都只是盯着试卷正面,等待考试结束的信号。

突然一个男人,白屋的代表,带着一副凶狠的脸色进入房间。

在考试途中出现大人,至今为止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像因为无法跟上考试,过度呼吸而倒地、痉挛之类的场合。

现在并没有感觉有孩子出了这样的问题。

或者可能性很低的情况,有人为了解答问题而无谋地作弊了吗?

但我马上知道了,来者的目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他在我左前方止住脚步,扫了眼试卷后马上看向了我。

「清隆」

因为被叫到了名字,我抬起了头。

「好好记住。明明拥有力量却不使用,这才是真正的愚者」

他好像就是在暗示我做了什么。

「退出房间」

被这样命令着,我跟那个男人走出了房间。

「你想干什么,清隆?」

「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询问的意图吧?」

我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坐了下来。

「好像全部的问题都做完了呢?」

「是的」

「有自信拿满分吗?」

「没有」

「也是呢」

我故意将考试的分数压到了80分。

「为什么放水了?」

「我没有接到不能放水的指示」

我知道这次的考试即使没有考满分,也不会被淘汰。

「你自己知道自己已经在控制这一期的人了吗 ?」

「知道」

「那么,你放水的理由就一个」

说着,这个男人指着我说道。

「你已经察觉这个课程的运作了。如果你拿满分的话,4期生的特殊课程难度就会上升。当然,淘汰者也会增加。你是为了阻止这些吗?」

这个回答是正确的。

「没想到你竟然对那些孩子们萌生了同伴意识?」

原来如此,这就是大人们推导出来的结论吗?

「看起来像那样吗?」

「啊,像那样」

「然后,绫小路老师有什么感想吗?」

我对他的回答感兴趣。

「为了帮助同伴而去放水,这样根本帮不到他们」

然而真的是那样吗?

我自己问自己。

「错误的」

我否定了。

「那你试着说服我」

被下了这样的命令,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到底,我一次都没有认为我身边的孩子们是我的同伴」

「那为什么你不想着去拿满分?」

「教官已经明白我这次可以拿满分了。那么就没有必要每一次都在纸上书写。故意留下空白然后交卷的话在时间上也更有效率」

「那只是你的傲慢罢了。知识随着时间的增长会逐渐淡化。所以为了不忘掉知识,时时刻刻都要使出全力。你就算有拿满分的实力,也可能会有记忆错误之类的失误。你有必要一直展示着最高的状态」

「我不会出错」

「真能咬定呢」

「然后,我放水是有别的理由」

「是什么?」

「我如果不放水的话,被淘汰的孩子比例要远高于现在。所以我如果放水,原本被淘汰的孩子现在就还会留在这里」

「这样啊。这就叫做同伴意识」

「不对。我是考虑到我会丢失与被淘汰孩子的接触机会,也就是丢失经验」

教官们一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因为我的大脑想要获得知识,无论哪种类型都想去分析,所以就有这样的回答。

「这个阶段就把他们舍弃掉很简单。只是,我还在学习的阶段。我想知道弱者他们能看见什么,弱者有什么感受」

「现在就淘汰他们太早了?」

我点了点头。不久之后周围的孩子们大多数都会跟不上。

「用知识当挡箭牌,你是想位居我们之上吗?淘不淘汰决定权不在你身上。是去是留由我们这边来决定」

「那是当然。全部听从白屋的指示」

跟这个男人理论是没用的。

全部都可以归结于不存在“不允许放水”这一条规定。

但话说回来,追加“不允许放水”这条规定并不简单吧。

假设就算我考了0分,我是否放水也只能由第三方的教官来判断。

那他就不会判定我不合格。但同时,他也不能妄加信任,把一个0分的人当100分来看待,这是当然的。

「您觉得这样不好吗?观察下他这种思考方式如何」

「你觉得怎么样,铃悬?」

「我和石田先生意见相同。这是我们没有考虑过的事情,那这里就顺着他的想法吧」

男人沉默一会后,看向了我。

「随你便吧。但你一定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明明拥有力量却不使用,这才是真正的愚者。

先不论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一瞬间我决定作为兴趣将它记在脑海之中。

但同时也出现了别的感情。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不喜欢这个男人。

雪说的讨厌胡萝卜的心情,我现在稍微可以理解了。

我准备回房间就座的时候,铃声响了。

与此同时,孩子们一起停笔,将其放在桌子上。

这是规则,规定。

但是,铃声响起后,还有一处地方嘎吱嘎吱地传来纸和笔的声音。

这并不是少见的。

一个少年带着紧促的呼吸,喉咙里漏着呜咽声,也在继续着考试。

就算自动门打开,大人们进来以后,他也保持着考试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他右手被强制抓住。

「不要!放开我!不要!还,还能做出来!做得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被淘汰!!」

他因为过度的压力加上领悟到自己的失败 ,胃液在试卷上散落。

虽然胃液从脖子上留下沾到衣服上,但大人们毫不在意地从两边腋下把他控制起来,将这个想要反抗的孩子毫不在意地拉了出去。孩子们虽然都失去感情了,但只有在淘汰的时候是例外。这就是临死之际,生存本能被唤醒,从而失去理性的案例吧。

虽然也有人看向那边,但大多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前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至今为止从未听过的悲鸣在房间里回荡,他就这样被带到了自动门那边。

被带走后,门马上关闭,室内也回归寂静。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次的特殊课程无论拿多少分都不会被淘汰。

但他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因此被淘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5

基本上我没有喜欢和讨厌这种东西。

这不仅是食物,课程也一样。

无论是学习钢琴和小提琴这样音乐相关,还是学习书道、茶道这类的传统文化,都不过是在日复一日地去完成眼前的课题而已。不过在这之中,有着唯一感觉不太喜欢的东西。

那是6岁的时候新导入的课程,一个月进行1次或者2次,花大约半天时间进行教学。这个课程叫用VR设备进行旅行。

小孩子们一起保持站立姿势佩戴VR眼镜。

视野变成全黑后,画面上马上出现程序开始的光点,然后过一会就开始了。

『之前我们学习了纽约、夏威夷等海外的,处于美国的地点,今天开始我们进行以日本为中心的课程。首先是关于基本的公共交通』

学习的大前提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白屋。

我们在很早的阶段就听过,现在还只是学习的时间,小孩到长大为止都不能从这里出去。

VR装置可以把现实的景观本体用差不多的影像质量进行360度再现,同时配合声音,让你可以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行走交会的人都可以再现,从穿着西服的工薪人员、拄着拐杖的老人、等着搭出租车的老婆婆等等的街景都能再现。

当然也有孩子们的姿态,但和现实的外界世界不一样,没有任何游乐玩耍的样子,只是看到他们而是像个无感情的机器一样地活动。

我们从这里可以学习历史和世界的构造。

这是为了到时候到外面的世界时,可以毫无问题地去适应它。

我虽然知道这是必要的,但我认为这个学习方法有问题。

我不喜欢它的一个理由是,它会带给我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快感。

通俗的说,就是【3D眩晕】的症状。

在视觉和半规管在平衡认知上出现问题时,大脑可能就会误认为你看见了幻觉。

凭借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这种眩晕,唯一的方法只能是花时间让大脑去学习这种情况了吧。

虽然不是无法继续进行的那种难受,但这足以成为我不喜欢它的理由。

当然这个VR装置不仅仅只是用于用视觉去感受外面的世界。

它还能用于锻炼观察力和洞察力。

在经过各种各样的场景中,我们被要求发现这里面不自然的点。

如果不能发现不自然的点,或者指出了错误的地方,那教官也会毫不留情地用各种方法来“教导”你。

“教导”方法各种各样,但对于我来说全都是让你感受到苦痛的内容。

所以我们就算睁红了眼,也要一瞬间也不错过地观察着这些场景。

如果感觉自己处于一个生命危险的境地中,那看不见的东西好像也能变得看得见。

『那接下来——』

在用VR装置在东京漫步的时候,画面突然变全黑了。

耳中传来的教官的声音也随之而停,陷入寂静之中。

『全员摘下眼镜』

不是通过耳麦,而是从室内传来的声音。我们一起听从了指示。

『机器故障了。今天停用VR装置。下一个课程还有30分钟开始,在这里待机』

下完这个指示后,全员手上的VR装置开始回收。

「待机……啊」

大多数孩子都站着发呆以消磨时间。

最后因为机器故障不能马上解决,教官就决定移动到其他课室进行其他课程了。

孩子们也自然马上列队,将思绪调整到了下一个课程上。

「接下来一个一个喊名字,被叫到的人跟随教官移动」

下完这个指示后,最开始3人被叫了名字。

结果我是最后一个被喊的。我跟着教官慢慢地走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没有其他孩子,就我和教官1对1。

房间中间放置着一张小桌子和两张折叠椅。

「快点坐下」

教官并没有命令我停止脚步,而是敲了敲桌子马上命令我入座。

我坐在教官对面,看到他手边放着5张卡片。

从左到右分别是圆形、四边形、十字、星形、波浪。

「接下来我会演示你要做的事情。好好观察」

对面的教官将卡片全部收了回来。

因为5张卡片背后都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经过洗牌后,无法判断它们到底是什么图案。

难道是让我去猜这里面特定卡片的图案吗?

正当我这样想时——

5张卡片重新排列完成。

「第一次先给你10秒的时间」

「……四边形」

教官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翻开了最左边的卡片。

翻出来的是星形。

虽然说错了,但教官接着说着形状,翻开卡片。

「圆形、星形、十字、波浪——」

第2张到第5张分别是波浪、四边形、十字、圆形。

只有第4张的十字说对了。也就是说正确率为20%。

「这是一轮循环。接下来重复进行10轮。好好看着」

一轮猜5张,一共猜10轮 。也就是总共猜50次。

他默默地开始了操作。

最后在50次里面说对了15次,正确率为30%。

「那么,现在到你了,清隆」

「是」

这次我和之前的教官角色互换,我变成回答者了。

这个操作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为了让超能力觉醒吗?并不是这样吧。

或者说是为了锻炼直觉?

不对,从现实的角度很难觉得这是正紧的训练。

5张卡片在教官的手上被洗乱了。

洗牌的时候,教官每次都会用过手洗牌法来将卡片洗乱。

(注:过手洗牌法,overhand shuffle,在魔术中经常使用,魔术师可以用这种手法对牌进行控制)

这只是单纯的习惯吗?还是故意的呢?

既然无法判断它,那就当它是没有意义的来处理,这样是简单的。

但我在考虑,如果真的有意义的话,那意义是什么?

无论是桌子的材质,还是把卡片就放在桌子上洗牌,都是让人看起来顺滑且简单的。

那故意用过手洗牌法——?

还有一个在意的地方,就是教官在摆放卡片时,并不是一直都是从一个地方开始的。

有从左边开始的,有从中间开始的,一次右边,一次左边的情况也有。

从这10轮来看,并没觉得能看出来什么法则一样的东西。

这并不能判断出他是凭习惯去摆放卡片的。

从卡片的表面来看,即使紧盯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我和教官有一点非常大的区别。

那就是能不能触碰卡片。

无论是洗牌的时候,放置卡片的时候,还是翻卡片的时候,都是教官一个人操作的。

他不想让我碰到——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只能说明,这些卡片本来教官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但现在知道了。

我即使看穿了这些还是跟没看穿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虽然没有禁止伸手去触碰卡片,但这个是正确的回答吗?

很明显这里并不是来训练你的直觉的。

那么,思考的法则就是……

5张卡片已经摆放好了,10秒的倒计时开始。

为了提高哪怕1%的正确率,我已经决定好了对第一张卡片说哪个图案了。

「星形——」

我这样回答以后,教官带着一成不变的表情翻开了最左边的卡片。

看到了【星形】的图案。

这还只是1/5而已

「波浪、四边形、十字、圆形」

从第二张到第五张开始,教官将其翻开。

我口中说出的图案,就是卡片翻过来后正确的答案。

「还有9轮」

「是的」

经过这5次的答案,我确信了一个法则。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我接下来的9轮,共计45张卡片,全部猜中了。

「……正确率是百分之……百……」

教官将最后的第50张牌收起来后,直直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中,隐隐透露着到刚刚为止都不可能具有的感情。

「没想到你从第一轮开始,就找到了制胜之道了」

最开始给我演示的教官,如果只是为了跟我说明规则,应该就只用跟我演示一回,最多两回就行了。

但是教官默默地超出预料地,将10轮全部演示完毕。

因为,这并不是单纯地说明规则。

故意把检测记忆这点给隐藏掉,同时测试你要多久可以发现这一点。

「于此同时你还有完美的记忆力,让人无法相信……」

「教官们也记住了吧?你们发牌和第一次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可能。我记住的只是,卡片上肉眼看不到的小小的纹路和与之对应的5种卡片而已。和第一次排列一样是因为我根据耳机里传来的指示来行动而已」

「所以天花板上面装着摄像头呢」

「……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吗?」

「因为你们有点像想去故意隐藏它,所以我感觉有点奇怪」

在进入房间的时候,像是为了不让我的视线自由地转动一样,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同时突然催促我就座也是不自然的。

如果真的因为什么原因要加速课程的进度的话,在进房之前就会变得匆忙,或是在演示的时候也会早点结束。

「这个课程一次就合格的,你是第一个……可以回去了」

「失礼了」

考虑到这个是不怎么喜欢的VR装置课程的替代品,今天的课程可以说是快乐好几倍了。

6

白屋里有各种各样课程的专用房间。

其中一个,是一年四季都可以游泳的温水游泳池。

游泳是一个可以非常有效地锻炼身体能力的运动。

即使对于还在发育阶段的小孩子的身体来说,低负担的游泳也是最合适的。然后,对于小孩来说,和水交融来发散压力的时间也是非常贵重的。

一节2小时的游泳课,一开始进行50分钟的教学后,休息十分钟,然后就是30分钟的相互比赛或者设定目标时间的,真正的竞技游泳。

这些结束后的30分钟就是给孩子们的自由时间。

在水里慢慢游泳也可以,或者故意不游泳而是休息也可以。

我在剩下的30分钟,一直都是坐在泳池边,观察其他孩子的样子。我已经习惯于此。

「果然在这里。今天你也刷新记录了呢」

「还没有比教官的时间快呢」

「我们是小孩,对手是大人。赢不了没什么奇怪的吧。比起这些,我变得赢不了清隆了,那才恨得牙痒痒」

在几周前的游泳中,无论什么泳姿,游得最快的都是雪。

「一旦你超过了我,我们之间的记录就会越差越大。要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游得这么好?明明我们都是一起练习的说……」

「换气」

「诶?」

「你游泳姿势虽然完美,但换气的时候姿势了出问题。将其改善一下的话时间也能稍微减少了哦」

「这,这样啊……是教官给你指点了吗?」

「负责游泳的教官,全都不会跟你说。我认为他们是想让我们自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教官们不可能没注意到我们的问题。

「你不仅能看清自己,还能看清周围的人呢。这种闲暇,我是没有的」

「我也是很辛苦」

特别对于首次接触的课程来说,我基本上都是居于后位。

不掌握好基础,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去学习,也不会留下任何结果。

另一方面像雪和志朗这样的人,很多时候第一次就能取得好成绩。

他们和我一样没有基础,但却可以很快地取得好成绩。

天分,应该这样说吗?这种差距。

但我并不羡慕他们。

就算他们一开始领先我,随着我的基础越学越稳固,差距也会被填补上来。很多课程都证明了这点。

最开始做不好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先构建好基础,让自己可以运用自如。

雪站在那里看着我,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吗?」

「就算没什么事,跟你搭话很奇怪吗?」

「奇怪。一般来说有要紧事才会过来搭话的哟」

「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我没看向雪,心里却开始考虑起了雪的事情。

最近,她说话越来越多了。

然后她说话方式与我不同。

没有要紧事却过来跟我搭话的频率也正在上升。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没效率的事呢?

不过将她作为一个观察对象,并不是坏事。

然后,现在正好没有教官在旁边监视或者监听,我们也不会受到责备。

当然,不可否定的是我们是被监视的对象,但此处我们并没有会被处罚的要素。

「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诶?可以是可以……」

雪并没有想到我会反问她问题,稍微有点迷惑。

「为什么雪很擅长对话呢?」

「诶?擅长……吗?」

「至少比我擅长。我怎么样都没有兴趣去故意说话」

「我也不是故意去说话的,可是,只是……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

她明明自己都不明白却去说话吗?这我无法理解。

「那,为什么你可以笑出来呢?之前你笑过了吧」

「为什么?……这个我也不明白」

「不知道?你明明在笑,却不明白?」

「因为现在笑不出来嘛」

确实,之前雪笑过以后,我并不记得她还在哪里笑过。

她笑的那一次只是偶然?

感情,是在那种偶然之中出现的东西吗?

「虽然不明白,但感觉我在清隆旁边的话,就还能再次笑出来」

「无法理解呢」

不在特定的人身边的话,就无法涌现笑的感情吗?

不对,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从教官们出现愤怒的感情的时候来看,大多数都是针对某个人的。

所以笑容也一样,也是针对某个人来展示的东西吗?

这样想的话也不是不能明白。

我看向雪。

「……什么事?」

试着笑一笑吧。

我这样想着,却不知道笑的方法。

关于喜怒哀乐,我连基础都没学过。

没有基础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没什么」

没有学过就说明,感情是不需要的东西吧。

我已经,对这些东西,停止了思考。

7

孩子记不得大部分自己1岁2岁幼儿时候的事。

这被称为幼儿期健忘。

能详细回忆起的幼年记忆,基本是从3岁开始。

但若是说幼儿期完全记不住东西,那肯定是错误的。

有的人可以详细记住幼年时候的事。

能加以证明的例子,除了眼前这个孩子外别无他人。

「……完美」

对于他本人而言只是叙述回忆起的经历。

可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2岁时软糖的实验,之后的课程。

包括无意中在泳池边的对话。清隆对必要的记忆进行了取舍和保存。

听完清隆回忆他自己的7年,面前的田渊等人都沸腾了。

「如果把这项研究结果发表,就能颠覆整个学术界…….!贵公子真是太厉害了,绫小路老师。成果与至今为止的其它孩子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田渊,这和是不是我的孩子无关。描述下有多厉害就行了」

「好,好的。婴儿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能够学习和记忆,但幼儿期的学习能力非常稚嫩,不稳定,从而导致无法将记忆固化在脑海中,这是一种说法。又或是虽然大脑能够存储记忆,不过随着成长,记忆会被埋在脑海深处取不回来。普遍意义的说法就这2种。但贵公子……不,清隆却能轻松从脑中挖出那些记忆」

「然后呢?这和优不优秀有什么关系」

「举个例子……光是0岁到3岁的记忆就能领先其它人1095天。即便不能就此下定义,但他学习能力如此之高的秘密,肯定与这个有关」

就算出生时能力的起跑线相同,到了3岁也会被拉开很大的差距吗。

「毫无疑问,他是天才!」

这说话的兴奋劲,果然就是研究人员的天性吗。

可这件事并不能单纯地高兴。

用天才一词片面概括的话,白屋就失去了意义。

「真不巧我和这孩子的母亲都与聪慧相差甚远。从这个角度出发或许和遗传基因方面没有关系,但也不排除基因突然变异的可能不是吗?」

「这……是呢。遗传基因领域并没有被完全攻破」

「听好了。别忘了这所机构的目的并不是寻找与生俱来的天才。而是要以无论多么劣质的基因都能培养成优秀的人才为目标」

出现这样的存在,本来确实值得高兴。

不是自己孩子的话该有多好。

旁观者看来,会误以为我在教育上给自己的孩子优待吧。

如果同期生都是派不上用场的废物,那便会这样感叹。

我示意让清隆回到4期生里。

之后预定接待作为来客的坂柳,带他看看4期生的现状。

「继续开发他的才能,让其他4期生意识到他的存在如何。竞争是提高能力的一环。特别是对于各期生里想争夺第1的那些孩子而言,无疑是一种刺激」

确实,目标越高越好。大家会争做小圈子中的先头部队,这样的氛围蔓延开来并不奇怪。

包含石田在内的多数研究者也表示赞同。

但铃悬持否定意见。

「不错的提案。有目标固然重要,可设定一个达不成的目标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是清隆与其他孩子之间的巨大差距」

「……说的也有点道理」

「毫无疑问,他是天才!」

「让其他孩子认为目标很高但又是可以追上的,这点很重要。我们可以控制公示信息,让清隆的表现看来比实际能力低。即便先头部队会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只要删除一些能间接证明的部分,看起来实际就是如此便可」

之后就会自动生成竞争意识,在这个大家无法袒露心声的世界持续战斗下去了吗。

「随你们喜欢也无所谓。但别偏袒清隆,要像以往那样继续教导剩下的四期生」

「即便掉队的人会增加?」

「嗯,就算是清隆,坏掉也没关系。如果能留下超乎想象的成果,也方便今后更优秀的学生出现时制定防卫线」

不能满足于眼前的成果,要有更高的目标。

这个过程中亲生儿子崩溃的话,也能多少获得一些外部的同情。

让他们理解我对这个计划的觉悟。

「实行β课程的4期生还有一个令人担忧的地方。接受如此严格的教育会让精神层面过于早熟」

铃悬如是说道。田渊立刻顺着他的话进行补充说明。

「恐怕到了高中生的年纪,就会有20岁……不,甚至接近30岁的心理年龄。可因为不问世事,反而又会表现出稚嫩的一面」

考虑到发展成这样会不会过于极端吗。

「届时需要寻求另一种教育方法。凭借自主意识学习与成长的可能性。但与此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受到外部的强烈影响而改变的话,可能使其作为艺术品的价值大幅下降。是一场豪赌」

一直奋斗在前线的铃悬表情沉重又严肃。

可见对他对未来会发生的这种现象感到棘手。

「打扰了,坂柳大人已经按计划进入参观室……请吩咐下面的事」

差不多该去露脸了吧……

「就这样让他继续参观,按计划展示些不痛不痒的课程就行。如果不小心让他看到太刺激的东西,可能会激发他的抵抗情绪」

我离开座位,没有直接去坂柳而是先移步到监控室

接着将参观室内监控摄像的声音打开。坂柳基本而言是中立的立场。但也不排除有极小的可能性来侦察白屋。

先掂量下是否有这个风险。

通过画面能看到坂柳以及他手上抱着的女儿。

两人一同透过魔术镜观察着白屋生们的样子。

「有栖你看,他们是总有一天会肩负起日本未来的孩子」

似乎不是受父亲指示,而是自己主动提出参观。

她把手贴在玻璃上,盯着里面。

过了5分钟,10分钟,还是没看够。

「怎么了,有栖。你会如此感兴趣真是少见呢」

「制造人工天才的实验,不可能不感兴趣吧」

「……一如既往不像是孩子的发言呢」

父女之间没有逢场作戏的感觉

「但这个实验有很多问题点不是吗?」

「你指的是?」

img04

「人道主义层面。会收到各方的打击吧」

「哈,哈哈……」

她也太不像个小孩子了,有着大人般沉着冷静的眼光和感性。

「更何况我不认为能创造出人工的天才。即便这个设施里出现了崭露头角的存在,算不算托实验的福也不好说吧?」

本想找个差不多的时机就和坂柳会面。但我对他女儿坂柳有栖的着眼点产生了兴趣。

孩子眼里白屋是怎样的,如何评价。这些很少能听到。

「为什么这么想?」

「我还是认为就算有崭露头角的孩子也是多亏了身上有优秀的DNA」

「原来如此。确实,他们上的课程非常难。能克服万难留下的孩子,说不定原本就很优秀。你真是和你母亲一样聪慧,性格也像」

「我很高兴。被拿来和母亲作比较对我而言是最高的赞美」

正如她点出的,天才与凡人判断起来非常困难。

人的成长过程中,最终要的就是基因和环境。

被安排进白屋的,并不一定都是遗传基因不行的孩子。这是事实。

「结果能从课程中脱颖而出的孩子,也不过是受到父母才能的恩惠罢了」

对于大人都无法立刻回答的问题,坂柳似乎单纯地感到困惑。

「不清楚。如你所言或者并非如此都有可能。我也不知道。但设施里的孩子都背负着创造未来的使命,这个可能性仍然存在」

女儿那边似乎不怎么关心父亲的解释。

她比刚才更加认真地观察着白屋生。

「——那个孩子,从刚开始就很冷静且轻松地完成了所有课题」

「啊,是老师的儿子呢。名字应该是……绫小路……清隆君,吧」

看样子似乎早就注意到清隆大放异彩。

「老师的孩子,当然DNA很优秀吧?」

「不好说呢。至少老师自己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也没有出类拔萃的运动神经。他的妻子也真就是普通人,双方父母也都没有卓越的才能。可是,老师拥有比任何人都强烈的野心,而且拥有不放弃,不屈服的斗志,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了不起。他有段时期甚至还打算改变国家呢」

「既然如此,意思是说,这个孩子最适合当这个实验的实验体吗?」

「是啊……对那个人来说,他应该是个很理想的孩子吧,可……就我来看,我觉得那孩子实在非常可怜」

「为什么呢?」

「他从出生的瞬间就在这个设施里生活。对他来说,第一次看见的既不是母亲,也不是父亲,而是这个设施的天花板。要是他在很早阶段就脱队的话,明明就还可以和老师一起生活。不对,可能就是因为像这样一直留下来,所以他才可以一直受到老师的宠爱吧……若是如此,那还真是……设施的最终目的,就是把所有教育过的孩子当作天才培养,可是目前还在实验阶段。这是一场着眼于50年,100年后的战斗。这里孩子们不是为了自己在成人时发挥才能,而是一种为了未来的孩子们而活的存在。存活下来和脱队的人,全部都只是实验的抽样」

「爸爸,你讨厌这所设施吗?」

女儿那边突然抛出直击核心的问题。

根据接下来的回答,不得不考虑各种各样的对策呢……

「嗯?……不知道呢……可能无法真心支持吧。假如这里培育的孩子们真的变成比任何人都优秀,假如这所设施变成理所当然,我只觉得这会是不幸的开端」

看不出和鬼岛有联系的地方

他的回答完全符合自身老好人的性格。

「请放心。我一定会粉碎这件事。我会证明给你看,所谓的天才不是取决于教育,而是出生的瞬间就决定好的」

「是呢。我很期待哟,有栖」

作为父亲很开心地摸着女儿的头,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对了,爸爸。我打算学国际象棋……」

我切断摄像头传来的声音,站了起来

「多余的担忧吗」

但还是小心为妙。

离发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8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天重复不停学习的日子,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

在几乎没有休息的世界里,我们四期生反复操练课程。

已经无话可说了。

无论难度如何复杂,加大,要做的事依然不变。

明天,后天,明后天,明后后天。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

理所应当地来到第二天。

再学习新的东西。

吸收知识。不吸收的话就无法继续留下。

一旦被烙上脱队的烙印,便再也无法回头。

直到昨天为止理所应当的光景,未必今天还会持续。

铃声响起。

孩子们按照规定将笔放在桌上。

本次高难度笔试课程到此全部结束。

回收试卷后当场开始评分。

期间,孩子们只能无言地坐在位子上等待结果。

留在这的每个孩子,都能把握自己的正确率。

前方座位上,小小的背影微微颤抖着。

一名教官进来,走到那名颤抖的孩子身边。

「——不合格」

教官在雪的面前用一如既往平淡的口吻宣告结果

这样一来又脱队1人。

4期生仅剩的4人中又要再少1人。

「怎,怎么会……」

白屋平时练习,学习阶段的失败,不会有任何问题。

考试前的曲折经历没有意义。10分也好5分也罢,平时的得点没有关系,教官只会督促你继续学习。

判断是否掉队,全凭定期考试。

如果没能在考试中满足及格线,就会被判定为无能而离开。

「站起来」

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简短地陈述。

「我……我,不要……」

教官如此宣告,便意味着她再也取不回白屋生的身份。

拒绝也是同样的下场。不会有任何改变。

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像雪这样反抗的孩子存在。

「我再说一遍。站起来」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面对拼死发出抵抗之声的雪,教官没有理睬将视线转向2楼。

也许是考虑到雪会暴走 ,所以呼叫救援吧。

「确,确实我分数可能不够。但,但是昨天的身体能力课程我顺利通过了。而,而且分数也……只差5分而已。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迎接下次考试,一定会合格的……!」

任由雪怨天喊地,3名新的教官进入室内。

一般人看来也许是只差5分,但在白屋差1分都不会有救赎。

这是迄今为止从众多教育学生的经验中得出的真相。

一次达不到及格线,以后的学习能力也会降低。

这已经被证实了。

就算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下次考试还是无法逃出自己被淘汰的命运。

换而言之当你的能力见顶时。就没有资格再作为4期生留下。

「腐烂的橘子必须摘除。累赘只能妨碍教育」

教官应该是判断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不,不……不要!」

雪推开他的手臂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救救我清隆!我,不想消失!!」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向我求救。

我瞥了一眼慢慢走来的教官。并没有改变自己事不关己的立场。

「不行」

「……!」

我无法救你,不,是没打算救你。

「求求你!我下次一定努力!一定!」

「下次?为什么之前没有努力?明明知道没有下次了」

「那,那是因为……!」

当下不努力的人,下次也不会努力。

就像生命只有1次,失去了,人生就无法继续。

「就算如此……!我,一定可以的,真的……能做到!」

请看我至今为止的成绩。是这个意思吗?

教官已经将我们包围。

「额!?」

我用眼神阻止教官逼近的脚步,对雪说道。

「确实笔试以外的课程都没问题。不过,你年年成绩下滑,没有上升的迹象。也就是说雪的极限已经到了」

能否获得救赎,不是由同样身为孩子的我,而是由教官判断。雪现在像这样求助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过来」

「不要!不要!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雪大声呼喊着,表现出异样的抵抗。

掉队的人做出这种事并不罕见。但雪的行为有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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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白屋的规矩,为何还要这样」

包含我在内的白屋生对现状表示不理解。

教官们仿佛明白雪为何要抵抗到这种程度,但不会说出口。

他们抓住雪的手臂,将她强行从我身边拉开。

「救救我!不要啊!清隆!清隆!!」

一次又一次呼唤着我的名字,大叫着,寻求我的帮助。

「救,救救我……!」

她在瘫倒的状态下,向我伸出手求救。

救你?

眼前的你已经被判定为失去资格了。

失格者将会离开这个房间。

再也无法回来。

没有例外。

所以没有求救的必要。

浪费体力和时间罢了。

「求求你,我,不要,不要从这,离开!」

看雪迟迟没有被带走,又有2个大人慌慌张张地进来。

然后将这位少女压制住拖了出去。

「不要!不要!救救我!」

又有一人未达成目标而被淘汰。

剩下的孩子一定也和我一样冷眼旁观吧。

又或者心里在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哪种都无所谓。

我,只有我留到最后就行。

我从一开始,就抱着这种感情生活在此。

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继续活着,一起经历相同的岁月。它就像我的家人,又或是别的次元的东西,是称作对异性的好感吗?

从这离开相当于将自己全盘否定。

因此所有人都为了避免这件事,在有限的时间中不断学习。

但是——

「请等一下」

我平静地向低声讨论的教官们搭话。

「谁允许你开口的。下次再没有经过允许就开口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就下次别客气吧,现在请听我说」

话音刚落,教官就默默地走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赏了我一脚。

「没允许你发言」

「上午开始雪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考试中也很紧张,会不会是能力以外的原因无法发挥实力——」

刚准备继续说下去,就被一把揪住领口。

「调整状态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以为现在说这种借口有用吗?再说早上没发现什么异常」

「确实如此。但如果是无法预测的事就另当别论了」

「无法预测?」

面前的教官回过头,其他教官也围在倒地的雪身旁观察。

「……有出血症状」

大人们发现雪的状态并不正常。

「竟然出血了?是哪里受伤……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嗯。一般来说早的也得9岁开始,没想到会这么早。恐怕是因为课程难度比其他期生高,压力也变大了。似乎还有点发烧,确实算是身体状况不佳」

「带去医务室,详细检查后再判断是否失格」

教官发出如上指示后,雪被带出了房间。

离别之际雪一边哭泣一边看向我,可我没与她目光交汇。

「真亏你看穿了。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就算你刚才不指出,我们之后也会注意到吧。你未经许可发言还是有问题」

「那要惩罚我吗?」

课程外违反规定,会受到体罚等处分。

但终究也只是如此。

无法用淘汰这种蛮横的手段。

「既然在一旁监视,就请认真观察」

「……你这家伙!」

真慢。

教官露出杀意紧握右拳朝这边挥来。我直接回避。

「住手!」

看见面前的教官有过激反应,其他教官匆匆赶来制止他。

「新来的,别被小孩子的发言牵着鼻子走」

「切……」

有时是会有业务不熟练的教官,可这位新教官今后的犯错率肯定会增加吧。

所以有让周围知晓的必要。

还能派上用场的话就严格教育他,派不上用场就处分掉。

但结果从那时起,雪再也没有回来。

9

不知何时起,4期生们的身影都消失了,房间里留下的仅有2人。我和志朗。

我们2人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月。

期间我们没有说过话,每天都沉默不语。

但我并不介意。甚至感觉很轻松。

雪这样喋喋不休的孩子消失后,就更能集中精力学习了。

今天的训练是数日没做过的柔道。

由于课程种类增加,特定的竞技变为好几天才轮到一次。

尽管如此,我和志朗还是互相磨练技术。说竞技其实也有点不同,但锻炼的成果使我变得能精通多种格斗技巧。

「你们像往常一样2人对练,我稍微离开一下」

像是被叫出去似的,作为裁判的教练慌慌张张从房间里离开。

剩下的我们按照吩咐进行对练。互相抓着对方的背心。

与志朗的交锋已经重复数十甚至数百次了

「稍微聊聊行吗?」

打破数个月的沉默,志朗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本以为是精神攻击,可对方的动作完全停止了。

「我在柔道上赢你,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应该吧」

首战败北后,从第2战开始都是我的连胜。

「拳击,空手道,截拳道,都是这样。最初的1到2场比试我还能坐稳阵脚。但只要被你逆转1次后就束手无策。你真的很厉害呢」

为什么,要在对练的过程中说这些。

「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他用大人听不到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我要从这个设施里出去」

「从这出去的只有掉队的人」

「所以,我要故意掉队出去。从大人们的表现来看,很难想象出被淘汰者会怎么样。但至少应该不会被杀掉」

「去了外面的世界后你打算做什么。做这种事有意义吗?」

「有啊。为了自由」

「自由?」

「我想要获得自由。想要朋友。这种感情不是很正常吗。看看周围吧。留下的只有我和清隆你。这种状况还会持续10年以上吧」

志朗的言下之意我无法理解。

为什么想要那种东西呢。

「你对外面的世界没兴趣吗?不,说到底你能忍受现在的痛苦吗?」

「我从没对那些有过兴趣,或者抱有疑问」

「单方面被强行灌输知识。狭小的空间。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至少我没有不满」

在白屋学习的日复一日里,我的的确确在成长。

想知道自己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探究自身的极限。

外面的世界没有这种教育。也就说只会降低提升自我的效率。

「……你真奇怪。我想要看看真实的世界,而不是通过虚拟VR」

客观评价,被束缚和限制的生活确实会让人感到厌烦,我见识过许多孩子所以很清楚。但从未设想过会因为忍受不了而主动寻求掉队。

「雪掉队的时候我就确信了。我很羡慕那家伙」

「是吗」

如果这就是志朗得出的答案,那我也不说三道四了。

「我认为你和我一样。总有一天会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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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一次都没这么想过」

「……是吗。我本想邀你一起出去……」

志朗对设施怀揣着的各式各样感情。

负责监视的大人们想必和我一样不理解吧。

没教过的东西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是固定观念。可事实上我面前的这个人想马上离开白屋。

不过既然要成为最后1人了,这个发现有没有意义也不得而知了吧。

「我先走一步……将来有机会再见。清隆」

我没有回应这句话。

但能感受到他非同一般的决心。

同时,也能感受到现在这场比试中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想要打倒我的气魄。面前这位对手,比那些半吊子的大人更棘手。可即便如此——

「呜!」

挡住志朗的攻击后,我作出华丽的反击将他放倒。

师出同门,我必不会输。

对手拿出120分的力量,我就拿出130分。

对手拿出140分的力量,我就拿出150分。

白屋舒不舒服,自不自由,这些都不是关键。

重要的是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

既然可以磨练自己,就不该逃避。

换而言之,求知欲驱使着我留在白屋。

「到此为止!」

附近没有裁判,可2楼房间的玻璃对面总有人监视这边的一举一动。

志朗被我压倒在榻榻米上,宣告着胜负的结束。

「结果——我又输了。要是多记住点那时胜利的滋味就好了」

他将手放在额头上。气喘吁吁地回顾着已经褪色的回忆。

「5年来我一直输的很惨。我知道的,继续留在这今后也一定赢不了你……」

「真打算掉队?」

「嗯。找对时机后我就离开白屋」

无法理解,从白屋掉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死亡。

我做不到自己寻死。

但志朗有志朗的考量。

自主意识决定的自残,我不会阻止。

「再见了,志朗」

「再见了,清隆」

这是我与志朗最后的对话。

10

没过多久,志朗就被淘汰。除我以外最后1人也消失了。

之后的记忆就更为单调。

没有真正意义上说话的对象。根据课程而定,也有除了吃饭将食物咽进喉咙以外,

一次都不用张口一天就结束的日子。

可即使孤身一人,要做的还是没变。

真要说变化,那就是关于所有格斗术方面。

以往都是白屋生间的对练,既然他们都消失了,自然对手就变为大人。

在即将迎来9岁时,我打败了至今为止所有教我武术的教官。

所以这次教官们才慌张地一起集合过来吧。

「清隆。接下来会让你以实战的形式与复数对手战斗。可以理解为至今所学集大成的考核。允许你用任何手段」

「好的」

「不需要手下留情,抱着杀死对手的觉悟也无妨」

「真杀了也没关系吗?」

「只要没叫你停就无所谓。可别大意了哦」

「好的」

训练用的宽敞房间。一群穿着西服的大人们走了进来。

都是第一次见。

大人们一看到我便嘲笑起来。

「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真要我们认真和这个小鬼打啊」

与至今为止的格斗术老师们比起来明显不一样。

没有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满是粗野。

为了进行强度阶梯式变化的战斗吗?

和平时一样,纯粹肉体上的比拼,终究无法与他们抗衡。

肌肉上的差距非常明显。

正面对抗的话打100场输100场。

「确实很蠢。但蠢归蠢,可别放水哦。只要压制这个孩子就能获得一大笔钱。最好默认他有超常的本领」

这群男人中看似有发言权的人说道。

「听好了。抱着杀意来。不,是杀了我们的觉悟。要有这种气魄和胆量。不然把你痛殴一顿多少让人有些心疼」

作为领袖的男人如此指示我。

不用说我也准备这么做。已经接收到命令了。

「需要的话给你适当的武器」

说着他们把带着的把包扔向地面。

落地时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

「没必要」

「……你空手上?」

「是的」

「虽然不觉得你是开玩笑。但我们是认真的。快选武器」

「教官,这是命令吗?」

我向2楼教官的方向看去寻求指示。

「这是命令。按照那个男人说的做。都是我们刚才吩咐的」

那只能遵循命令了。

我翻开包。

「警棍,电击枪,匕首,选你喜欢的就行」

确实都是些过去课程中看过摸过学过的武器。

单纯从杀伤力来看应该选匕首,但我想扩大攻击范围。

「就用这个」

我毫不犹豫地向警棍伸手,拿起了它。

收缩状态下的长度约30cm。

「知道怎么用吧?」

「用力挥动能伸长到80cm左右。然后抽打对方,没错吧」

「是的」

想要获胜就必须精准打击人类要害部位。

对方应该没有和我一样身材的人战斗过。

要充分利用身材矮小难以命中的特点。

数分钟后,最后一个大人的脚骨被我用警棍打碎倒地,我再次举起警棍。

这一击要瞄准脑门,至少得中断他的意识。

失败的话就再补一击敲碎他的头盖骨。

「停!停手!」

听到响彻室内的广播声,我停下动作,将警棍轻轻抛向远处。

大人们匆忙进入房间,将倒地的人扶起。

「天哪……这,赶紧送到医务室!」

医疗班观察伤员后发现伤势严重,抬上担架运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清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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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的命令是杀了他们」

为了确认命令,我甚至还第二次询问过这样是否可以。

有什么问题吗?

教官们对眼前的状况哑口无言,之后房间的门开了。

「绫,绫小路老师!?」

「你们负责安排伤员处理。我要和清隆面谈。跟我来」

命令是绝对的。

我毫不犹豫跟在身后。

平时总有数名教官站在他的身旁,可今天貌似是一个人。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这所白屋的负责人,但我同时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知道」

「之前我从没自称过父亲,什么时候知道的?」

「4岁的时候。印象中你和教官他们了对话里有提过」

「是吗。你作为4期生的成绩一直都是压倒性的。回过神后发现就剩你1个人在默默完美地完成课程……不,你甚至拿出了完美之上的结果」

对我而言,父亲,并不是特别的东西。

这就是事实。没有之上或之下的情感。

「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

「白屋才运营了短短14,15年的时间。可即便往后再翻数年,还是没有你这般天才诞生的迹象。先不说1期生到3期生,5期生往后也没有类似倾向,当然,随着一期期的推进,确实有在慢慢减少缺点克服课题…」

毫无疑问是表扬我。

但和父子的话题一样,只是叙述事实罢了。

「你可以回去了」

「告辞」

这段对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恐怕和我手上绑着的装置有关系吧。

像是证明我的猜想一般,这个男人开口了。

「结果如何」

「不管是战斗过程中,还是和绫小路老师您对话中,清隆的脉搏等数据没有任何变化」

「被夸赞成特别的存在,内心都没有一丝波动,吗。不,应该说是作为人类的内心已经完全宕机了吧」

「这既是清隆的长处,也是他无法消除的短处」

「正如石田所言。喜怒哀乐控制在最低限度没关系,可感情是不可缺的。残留普通人一半左右的感情也好,但清隆的感情几乎为0。这样一来无论是培养成教育者也好,政治家也罢,哪边都不合适」

在我本人面前直言不讳的2人。

这也是课程的一环吗?

称赞还是贬低,都与我无关。

最重要的是被不被淘汰,仅此而已。

「恐怕在白屋的环境下学不会喜怒哀乐了吧」

「是的。不过他会在必要时娴熟使用谎言。即便缺乏喜怒哀乐,但相应地懂得将自己伪装起来」

「这就是问题所在。让他在白屋学习喜怒哀乐已经晚了。那么,就只能彻底改变环境」

「……不好说」

「不好说?」

「目前进行的1期到13期众多受教育的孩子里。即使难易度大不相同,清隆明显也是异常的。不是说他身份贵为老师的儿子。而是指真正的异常」

「确实如此。无论多么严酷的环境,清隆总能迅速展现出高度的适应能力。其他孩子都有瓶颈,为何清隆没有。教什么他就能全部吸收什么,原因在哪」

「不知道……用隔代遗传这种词来解释很容易,但若不能解明这种现象,白屋就不可能真正意义上成为完全体」

「如果能稳定产出和清隆同等实力或之上的孩子,我的理想就实现了。给我彻底研究。搞清楚前不准放弃。为此才给你们那么多的钱」

我将继续在白屋接受教育。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探求知识的尽头到底有什么,我只想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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