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最初觉得这可能是梦游病吧,虽然只是听说过而已,这就是那个梦游病吗?因为,在我醒来的时候,身体在任意的动着。
话说,这能叫醒来?不,这是被弄醒。
本来的话,我是侧躺在床上的,可我明明没有命令它动,我的上半身却猛地坐了起来,还搔起鼻子来了。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只有,沉浸在黑暗中的我的房间。刚才为止、我的确是睡着了的,本应该是那样的说。但现在、则是睁开着眼睛。眼睛都睁开了的话,那就算是不想起来也得起来。于是,睡醒了。
用着刚睡醒的迷糊脑袋,我思索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在这大半夜的却突然醒来?眼睛还惺忪着。下半身还缩在被子里,坐起来的上半身却是相当的冷。算了,继续睡觉去,缩进被子里去,再不暖和暖和的话,明明是这么想着的说。
身体却不听使唤、像被绑住了的似的。被绑住,估计是梦游病吧。总觉得很矛盾,却很想苦笑,对、就是那种感觉。
我——我的身体正在怯生生地巡视着沉浸在黑暗中的房间。然后,冷不防地,从被窝中慢吞吞地钻了出来,双脚放到了地面上,站了起来。视线突然就变高了。
为什么?站起来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
被阴凉的冷气包围着全身、好冷。然后、我想要干什么——右手把头发弄成一束并抓着,突然拽了起来。不、这不是我的右手。到底想要干什么?完全不懂。动机也不明白。还加上了左手、左右开工,拽着头发、头皮都痛了起来。很痛啊!住手啊!明明想那么叫出来的说,嘴巴却不听我的使唤。相反的、
[咦?]
吐出那么句话。但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说这句话。随随便便地说着话。到底是谁在任意地使用着我的身体、使用着我的声带、在说话。这是件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脖子上的头在左右转动着,胡乱地四下张望着。一刻都静不下来、视野在旋转着。快住手、明明是想那么的叫出来、嘴巴却不张开。明明是我的身体、却不听我使唤。
头还是老样子、便四下张望着,我开始走动了。当然的、依然是随意地、没有我的许可。视线开始摇晃起来了、快晕了——对、就像是坐在交通工具上一样。我的身体变成了交通工具。谁乘了上来、还随意地操纵着——所以我才被操纵着、如同吊线木偶似的。我像一具悲哀的木偶、手脚被任意的操纵着。快来救我啊、帮我想个法子啊。
边望着四周、边慎重地在黑暗的房间中移动着。脸颊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是电灯的线。我——我的身体、停下了脚步、右手握着绳子 、然后朝上方望去、并拉下了绳子。
白炽灯的青光有两个、亮闪闪地闪烁着、二重圆环的荧光灯、啪地一下亮了起来。我被那白色的灯光弄得把眼睛闭了起来、然后再次睁开、并环视着四周。刚开始是悠悠地环视着、渐渐地变得毛毛腾腾的了。
在看什么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是自己的房间嘛。在视野的中央、刚才直视的荧光灯的残影已变成薄绿色了。咕地咽了一下口水、呼吸有点困难。很没品位地、哈~哈~地用着嘴巴在呼吸着。每呼吸一次、所吐出的气息都会变成白烟。皮肤都冷得起鸡皮疙瘩了、心脏在怦怦地跳到着。
我——操纵着我身体的家伙、突然用两手去触摸胸部。从衣服的上面开始、像是确认那隆起般似的。紧接着、左手向内裤中伸去、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的左手、快停下来啊!要干什么啊?
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像被冻住般似的。
[什么——]
说到一半的声音也被冻住了。
没过多久、又开始东张西望了。这次、目光停留在学习桌上的镜子上了。虽然、我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那儿的意思、但是眼睛的焦点正朝向那边的事情、我很明白。
我很不客气地朝桌子走去、往镜子瞭去。
镜子中映着我的脸。闲暇的时候,经常凝视着的、我的脸。双眼皮的大眼睛在回看着我。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会让人觉得有点那个、但还是觉得富有可爱之处、有着张可爱的脸。但现在、是一张完全暴露着的、笨蛋似的脸。
[喂~~不是开玩笑吧……]
又说话了。是我的声音、但却不是我想这么说才说的。
右手捏住鼻子,镜中的我用左手同样的捏住鼻子。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有一个并非当然的事情是、并不是我想那么做而去做的事情。
看着脸、捏着鼻子、明明没有这么想过的说。手却自己动了起来、捏着鼻子。
终于、我变得不得不承认了。对、看来我的身体是被什么人完全的侵占了。不知道是谁进入了我的身体里面、任意地操纵着我。
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跑进我的身体里面?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无论这么烦恼着、都无法明白。
从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来看、这家伙、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突然间、在别人的身体中醒来、正不知所措着。
(虽然不知道是谁、敢快从我的身体中出去。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作为我自己来说、虽然想那么的说出来、但嘴巴却不听使唤、喉咙无动静、发不出声音。我只能在成为一位旁观着、旁观着被人操纵着我的身体。
我——操纵着我的身体的家伙、这一次把目光停留在书包上了。打开书包、唰的一下子把书包弄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东西啪啦啪啦的全部散落在桌子上来 。
教科书、笔记本、铅笔盒。这些东西像雪崩般的倾泻而出。
目光停留在笔记本的封面上了。
『三年二班 御子柴里美』
重复读了好几次。
[御子柴……?]
是我的名字啊。但是在里面操纵着我身体的家伙、并不知道他自己所操作的身体是谁的身体。为了弄清是谁的身体而到处寻找着、而现在终于看到了那笔记本得知了这名字。
对、正是如此。我是御子柴里美、十六岁、开明高校的高一生、可爱的女子高中生。
那么、——你究竟是谁啊?
这个该称之为【凭依现象】吧。又或是、附灵?降灵?
话说起来——正好想起一件事。小时候、妈妈有说过。
[外婆在——]
妈妈所说的是、妈妈的妈妈、从我来看就是妈妈那边的外婆。爸爸那边的爷爷和奶奶都还健在的说、而妈妈那边的就只剩下外公一个人了。而还是小孩子的我则向妈妈询问、外婆怎么了等等……。
[外婆在妈妈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脑子变的有点奇怪了。突然说出、我转生成谁了?等什么的。对着女儿的我尽然说这孩子是谁啊、不认识!等等。因此、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马上就去请了医生来诊察、虽然也去做了驱魔仪式、但还是没有治好——]
招魂者、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单词、大概是那个时候记住的吧。那个时候、妈妈把灵转移现象的说明说给了我听。
有个叫隔世遗传的现象。祖父母的某一个人说拥有的遗传性质会在孙儿一代、而不是儿子一代出现的意思。
当时、说这个事情的妈妈和听这个事情的我都还是半信半疑的、本来是压根就不信的、但是外婆好像真的是被谁灵转移附体了。而我、则可能是接受了外婆所拥有的、招魂者体质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是这种体质、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则正好窜了进来。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这么想了。
虽是这么说、但是、这之前没有去碰过什么东西、却会突然发生的事情?
什么都没有的正常的——还是、这大半夜的。
现在、是几点的说?
不经意地就这么想着、向朝墙壁那边的挂钟望去的时候、才发觉到我无法驱使我自己的身体。这可真让人、不爽啊。
(挂钟啊快看挂钟啊。直视朝墙壁上的挂钟看过去就好了、只想看看时间而已。)
虽是那么说——不、是想那么说、但是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传达到操纵着我身体的那个家伙那边去。啊~啊~、真让人不爽啊!
这个人……大概是个男人吧、有时候会不经意地这么认为着。
刚起来的时候、先拉了头发。本来头发并不长的说、于是就觉得奇怪了。然后、就去触摸了胸部、本来的身体是没有那个隆起的地方、于是感觉到违和感。最后、把手伸进了内裤里面——作为少女来说、不记得有受过这等侮辱。被不认识的人操纵着、去做那种事情什么的。不过、依据场合、操纵的人应该会有适量酌情的余地吧。
那么、那个男人确认了,本应该有的东西却没了的超具冲击力的这件事情。
接下来——要怎么做?
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男人了、转生成了一位叫御子柴里美的女生——那么这个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我的操纵着、向着门的方向走去了。身子被篡夺了的我、只能照着那个意思行动了。
要出房间么?出去了、做什么?
我试着想了一下、操纵者会做的事情。在这种场合的时候——
『我是谁?这是哪儿?』
有这么句惯用句。(惯用句?已被定下了的台词?)而那以后、那个人在刚才看了我的笔记本、『我是谁?』这个疑问就算是解决了。而、这次则是进行『这是哪儿?』的调查吧?
(这儿是我家哟。地址说给你听吧、高足市港町四番地的五)
虽想这么告诉给他听、但是无法传到到他那儿。这可真让人超级不爽啊。我把门打开了、朝着漆黑的走廊走去。家中相当的寂静、走廊地板的冰冷像在刺痛着那裸脚的脚面般似的。身子在打颤、牙根与牙根都对不上了。
但操作者、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就算想抱住自己的身体、但两手不听使唤。踮着脚、朝走廊悄悄地走去。
二层、除了我的房间以外,还有三个房间、一个是不怎么使用的房间、一个是妈妈的房间、另一个则是、以前爸爸的工作室——现在是妈妈的工作室。
操纵者、走到走廊的时候、并没有去看那三个房间、而只是走过而已。
妈妈好像还没有起来的样子。应该是在卧室里休息吧。这个人、要是突然和妈妈相遇的话、会发生什么啊?这个人要怎么出去?虽然无法预知、不过好在妈妈还在睡着觉、我稍微放了点心。
到走廊的尽头、右手边上有段楼梯。因为是晚上、灯已经熄灭了。操纵着我身体的家伙、没有开灯就走了下去。
(喂!好歹开个灯啊!)
在没有开灯的状态下、走家里的楼梯,对于我来说、比坐过上车还可怕!
我的身体、现在变成了最低级的乘坐物了。因为太害怕了、想闭上眼睛、但是连这个都没有办法办到了。
楼梯的中途有个右转直角。直角那边是最黑的地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平常我就一直这么觉得。而那个最可怕的地方、我的身体、只靠着扶手就安全的通过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在内心又放了个心。
话说、现在的我、也就只有个内心而已。
下楼梯后,在右手边上就有个和室。纸拉门就那么半开着。目光落到了脚步上、走下楼梯的操纵者、停下了脚步、抬起了头、往和室中瞭去。大部分都沉浸在黑暗中、无论怎么盯着看、也只能看到家具的大概轮廓而已。
我轻快地踏进了和室。右手抚摸着墙壁、在找电灯的开关。对于习以为常的我来说、这是多么笨拙的动作。
不是那儿。柱子的——对、那儿!
按下了开关、荧光灯闪了两三次、啪地亮了起来、和室的样子在灯光下浮现了出来。榻榻米的真中央有具被炉、墙壁边上摆着两个衣架柜。对面、有金色的光反射过来、那二是、佛坛门上的金饰。
我的目光停留在,被炉上放着的装有橘子的小篮子的边上、那儿有份报纸。
把四对折的报纸、缓缓地翻开、看着框上的日期。
『平成十三年二月十四日(星期三)』
原来如此、是想确认日期啊。那也是啊。光有『我是谁?』『这是哪儿?』是不够的。还缺少『现在是什么时候?』
反过来说、你是从哪儿来的、哪个时代的人?
估计不是远古时代的人。看他的行动就明白的。看书包中的笔记本,来了解这身体的名字、也知道拉电灯的绳子、按墙壁上的开关、就可以点亮电灯。所以、可以确定这不是江户时代的武士亡灵。
到这儿、操纵者终于、开始想确认现在的时间了。东张西望的视线、停留在衣架柜上的时钟。
三点十五分。临晨三点啊!我还没有过这种时间起来的经验。睡眠不足是美容的敌人嘛。虽然是别人的身体、但还是希望不要粗暴地使用。还回来的时候、边样了的话、那就不好办了。因为是我的身体嘛。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只是感觉而已。)
会——还给我吗?
不会、一直这个样子——被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篡夺着一直过下去吧?
此时、头顶上有声音发出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次身体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说是这么说、但却不是照我的意思才做的。操纵者也和我一样、被那声音弄的提心吊胆的。
我明白那声音的正体。妈妈从卧室走到走廊的脚步声。
身体像被冻住了似的、动弹不得,是操纵者的作为。然后、只有耳朵而已、在追寻着生源的移动。
二楼走廊发出着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楼梯间的灯被点亮了。因为伴随着开关声、和室纸拉门外的漆黑走廊变的明亮起来了。所以明白、楼梯间的灯被点亮了。有下楼梯的脚步声。然后、纸拉门被拉开、正好看到妈妈的脸。
与我的视线不期而遇了。
然后、我的操纵者也终于、在别人的家、用着别人的身体、和别人的家人——我的妈妈、面对面了。
Ⅱ
和室的里面和外面。我和妈妈在相互的对望着。
[里美、怎么了?在这大半夜的。]
妈妈当然的、用着不明白的表情问了过来。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咕地吞了下口水。危机尽在眼前的感觉。
那么、我的操纵者、现在你会准备说些什么。
[那、那个……。这是哪儿啊?]
啊啊。结果还是那么的说了啊。女儿在夜中起来、对于母亲的提问来说、这太不自然了。
变成这样子的话、当然的是——
[什么?怎么了?里美!]
妈妈也终于变成了满脸疑问了、反问了过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又咕地吞了下口水。
[嗯~那个、我(日语中为僕、男性用第一人称代词有点孩子气。)、这个、虽然有点让人难以相信——]
妈妈没有让他说到最后。
[等下。里美。闭嘴、闭上嘴!……什么啊?里美。我(日语中为僕、男性用第一人称代词有点孩子气。)什么的、为什么用那种说法?]
[所以、请听我说。我——]
[什么啊!在开玩笑吗?]
妈妈的眼神、终于变的严肃起来了。
[所以啊、我不是里美啊!]
(妈妈、是真的啊。我的身体、被这个人篡夺了!)
我也姑且用着无法发出声音的声音说了说。但是、我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妈妈那儿。
[什?什么啊?]
妈妈迷惑了。我的态度、说的事情和平常相差太多了、已经无法理解了。就像是再看别的生物似的眼神在看着我。就是啊、妈妈。妈妈眼前所站立的、只是有着我的样子、而被操纵着的别的生物。
在妈妈沉默的空隙里、我的操纵者、一口气的说了起来。
[请听我说。我(日语中为僕、男性用第一人称代词有点孩子气。)——我(日语中为私、通用第一人称代词。)、到刚才为止、我还在痛苦着呢、啊、我认为自己就会这么死去的时候。当、醒来的时候、却在这女生的身体上转生了——]
别这么说的时候、妈妈的脸上。
是惊愕和恐怖的表情。
宛如把可怕之物——当成怪物似的眼神在看着我。
那也是。突然之间说出『我转生了』的什么的、那种东西谁会相信啊。当然的、我要是在妈妈的立场上的话、也会那么想的。啊啊、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但还是觉得妈妈很伟大。冻住似的表情也就一两秒而已。马上就变成的笑脸(虽然半边脸还僵硬着……)、
[那个、里美。肯定是做了恶梦吧。所以才这么混乱。……好了、过来这儿、从房间里出来吧]
[才不是什么恶梦——]
刚说出这句话、
[快到出来啊!]
变成了如鬼似的样子、连我都被吓了一大跳。妈妈好可怕啊。
妈妈踏进了和室、猛地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
[好了、过来吧。在继续那个样子的话、会感冒哟]
已经没法说什么了、就这样子如同押送般似的、开始上楼梯了。里面的我、操纵者只能跟着妈妈行动的感觉、还是普通地感觉得到。被紧紧地握着、拉拽着、手腕的疼痛、连在里面的我都能感觉地到。但是、我的身体无法如我所愿般的控制。
我的操纵者、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妈妈只是[好好好]的应付着。
然后、我被丢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明天还有学校对吧、好好睡觉。]
然后、门被啪地关上了。
我就这样子、独自一人站立在房间的正中央。大概是自己的话没有被对方所接受、而受打击、在那儿发呆吧。
内心的我、实际上、觉得刚才有点可惜了。
妈妈也是的、在多听一会而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大概这个人就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吧。没有听到重要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这个人照旧是为无名的篡夺者。
我的身体、做了下深呼吸。哈~、的吐出了气息、气息顿时变成白烟。
确实是相当的冷啊。环视着四周(可能在寻找羽织的东西吧)、被子的上面有着睡前所脱下来短外套、目光虽然停留在那里、结果还是回到了刚醒来的状态、缓缓地钻进了被窝里。
被子还残留着一丝的温暖、温柔地包围了这冰凉的身体。
我的身体、就一直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的。
肯定是在进行作战的练习吧、像刚才那样、一下子就把真相给吐了出来、谁都不会去相信的。话说、我家的妈妈是听的人、那根本就是连听都不会去听的。这事情就当作是一次经验吧。那么、要怎么做、才会听我所说的话呢——他、大概在考虑这一类的事情吧。
对、名字、地址、年龄、连是那个时代的人、到头来还是不明白,但是、他用了『我(日语中为僕、男性用第一人称代词有点孩子气。)』、从刚才的说话方式来看、应该相当年轻。十多岁吧、顶多是二十多一点吧。
但是、这么一想的话、刚才的行为、越发不可饶恕了。
触摸胸部、连重要的地方都……。
到底在想什么。
年轻的男性、突然间把少女的身体占为己有的时候、到底在想着什么?
啊啊~、一点儿都不想去想象。
床上、被被子包住的身体、开始动了起来。想要干什么、我慌忙地把视线对上。
对。我在思考事情的这段时间、操纵者正普通地用着眼睛、而我则是睁着眼睛却看不到的状态。
这种事情都可以办的到啊、稍微有点儿、佩服起自己了。
那么、把视线一重合(这个表现真是太准确了!)、我正在看着电灯的绳子、伸出手的时候。本来是够不着的、但是我自己稍微伸出去一点、就能在床上躺着关灯了。绳子拉在手里、一下、两下的。
房间中被橙色的灯光所包围着顿时变的昏暗了。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并不是我自己想闭上的。操纵者、他、任意地闭上了眼睛。可能是认为在黑暗中比较容易思考。
我也只能把视界给关闭掉了、因而就变的无事可作、再次沉入思索。
于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话虽是这么说、在现在的情况下、我可以办得到的事情、一件都没有。
他会怎么做呢?是想出去吗?还是说、想继续留在这个身体里面?
他从我的身体出去了的话、……我就能变回原来的我吗?
那个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成佛?还是归于无?
归于无这种事情、应该是不乐意的。因而、估计他是想继续在这个身体里面活下去。
但那样子的话、我就困扰了。这身体就没有办法还给我了。
也来个驱魔仪式、把这个人给赶出去什么的、估计行不通……。
啊、话说回来、妈妈说过的事情。外婆也发生了同样的现象、还做了驱魔仪式——
啊啊、原来如此啊。
终于理解了一件。
妈妈在自己小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也突然间变成了那个样子。那事估计深深地伤害了她那幼小的心灵、所以、当自己的女儿都说出了这种话的时候、魂都快被吓飞了。
然后、妈妈马上想到了自己根小时候的我说过这件事情、于是就认为这全部都是我所制造出来的假话。
我一想到小时候所听到的那话、是对妈妈而特地改编的、恶性质玩笑。
妈妈对于附灵现象什么的、根本就不相信。外婆的事情也只是当成一种病来看。妈妈应该是一直这么认为着、并活到了今天。
小时候、听了那事情的我也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的我已不相同了。我的身体亲自体会了附灵现象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实。强迫性质的知道了这个事实。
所以、外婆的场合也是真正的附灵现象、然后外婆——知道最后也没有变回来……?
这么说来、我也将无法回复到原来的我?
他如若一直这样子呆在我身体里面、我就会一生都只是、只能看、只能听、被他人所操纵着、自发性的行为一个都不会有、只是作为内心的存在而存在着?
但是、他若在说出与刚才一样的话的时候。
好像是在哪儿听过的、类似的话,转生后的人们、大部分都会回想起自己生前的事情、然后向周围的人述说、如果去调查的话、而那个话又正好一致的话、那么自己转成成别人的事情也就会被证明出来。
而、事情一旦像这个样子成为大事件的话、就算是妈妈也应该会明白转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实、而我则是别某人篡夺了身体。
首先要让妈妈明白才行、之后才能开始。
然后、不想个法子、把他从我的身体里赶出来的话。
对。应该会是这种展开、妈妈一定会这么做的……。
这么思考着——
不经意地注意到、我的呼吸正已缓慢地规律在循环着。
震惊了!
这个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明知道、异常事态——突然间、自己居然转生了,而居然还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无法相信!
啊、对了。在操纵者睡觉的空隙里、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继续控制身体吗?
嗯……。果然是、 不行啊。
(啊-)
声音也发不出来。
话说、这缓长的呼吸……嗯。
实际上、我可能也睡着了吧。
因为、身体都已经睡下去了嘛。
啊啊。越来越抓不到头绪了。
如果、明早一起来、一切都变回原来的样子、就好了。
…………。
Ⅲ
明明正在直面着异常事态的说、而我的身体却神经大条的、呼呼睡着。
突然间飞升到睡醒的程度。睁开眼睛、上半身猛地坐起、左右扭转着身体、在寻找着音源的为止、头正左看右望着。嗯~、我还在半睡着的说。
果然、就算是睡上一觉、事态也还是没有改变。身体还是老样子、不是我的睡在控制着。那个谁、刚睡醒。哇、背后好冷啊、快做点什么啊。
马上跑去确认闹钟、右手按了下去、闹铃停止了。要是放在枕边的话、停下后、又会继续睡懒觉。所以、放在了离床稍远的地板上、因而、每当我去停下闹钟的时候、我总是从床上半落下来、就像是临死留言般的、右手伸出的姿势。
如果是平常的我、就又会缩回暖和和的被窝里去。
他则是很干脆的、把我的身体直接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盘腿坐在地板上、边伸着懒腰、边从太阳穴开始往右侧头部用着手指噌噌地搔了起来。并好像非常在意那长发、一直用手指频繁地玩弄着。
(呜~。好冷啊、披上短外套吧。)
说话、还不如说是用意念来传达、但还是传达不到。话说、他不也是用着同样的身体嘛、在话语传到前、他也应该和我一样感觉到寒冷才对的。
我站了起来。狠狠地左右扭了扭脖子。很痛啊!原来的身体是不是有把脖子弄出吧嗒吧嗒声音的习惯啊?但是、真不凑巧我是不会把脖子弄出声响的。
喂。在干什么……、用食指是不可以的、鼻孔会被弄大的。虽然明白空气很干燥、鼻子因而被堵住了的样子。但要伸进去的话、最多用小拇指就够了。
看到了纸巾、用纸巾掏了掏鼻子。掏完后、还把纸巾张开。别看啊、别给我看啊。
[呜呜呜呜呜]
我扭了扭腰、边发出了那不是声音的声音、边打开门走向走廊。
昨日依然历历在目、今朝则又堂堂地、在走廊上走着、最下下了楼梯。
厨房那边传来了、妈妈的动作声。
下了楼梯、我向一楼走廊的深处走去。对他来说这应该是未知领域才对。是向着、厨房——发出声音的方向前进的吗?
刚起来、就马上找妈妈继续昨天的战斗吗?虽然、现在还悠闲的打着嗝。
通过了厨房前、正好和妈妈相遇。妈妈看着我、吓了一跳。虽然、有对于我自己起来是很稀有的惊讶。比起那个、估计是昨晚的那记忆还留着、而想对我说些什么的警戒感。不过、暂且还是、
[早上好啊、里美]
向着我、普通的早上问候。反观我、只是点了一下头、就无声的走了过去、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啊、果然是想去上厕所。这个尿意、果然是感觉的到啊。
明明不知道家里的构造、却毫不迷惑、一头直走、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吧。值得表扬表扬、挺厉害的直觉啊。
不过、上厕所……。
…………。
那之后、有段不愉快的时间。
在身体构造方面、男女果然是有差异吧。他的动作、像是在确认似的。
一想到,现在是男人在做这个。就觉得是屈辱。我是十六岁、连花儿都会羞涩的女高中生、请不要随意地看、随意地摸。
但并没有马上就出去。
就这样子站在门前、我做了做深呼吸运动。
注水箱的声音停下后、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拉开门。
啊、还没有洗手呢?呜、真不敢相信。
不过、他好像觉得不是干那个的时候。缓缓地返回了走廊、咕地、咽了咽口水、又大大的吐了一口气、突然间加气速来了、走进了厨房。
正做着料理的妈妈回头看了一下、正好眼光相遇。
要说什么呢?
[……早啊]
眼睛羞涩涩地、打了个看似普通的招呼。还顺便、伸了个懒腰(是个虚假的懒腰。共有身体的话、连这个都明白)。心脏正噗通噗通地跳着。巧妙地避开了妈妈的视线。
就那样子、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坐到餐桌上。
[呼、好冷啊-]
因为我做出了像是普通的态度、看来妈妈好像消除了警戒。
[笨蛋啊。那个样子的话当然冷了、去穿点什么衣服吧]
总觉得普通的对话着。
(等下、喂~喂~)
妈妈边做着料理、背对着这头、若无其事地说着。
[里美?还记得、自己大半夜的爬起来说了奇怪的话吗?]
[诶、真的吗?我(日语中为あたし、女性用第一人称代词、给人种可爱的感觉)、应该是睡糊涂了吧、]
呜哇、女性用语啊!还有点怪、恶心。
装傻。这假话……果然是这种打算啊。
估计醒悟到既然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就算说是转生了、也没有人相信。果然、昨天入睡前思考了很多、然后得到了这个结论。
装成我的样子、变成我。
然后、在想法子。
嗯、真是个不简单的敌人啊。
但是、妈妈一定会注意到的。
一这么想、把视线重合上一看、妈妈停下了手中的料理、一脸疑惑的看着这边。
[……不觉得自己有点有点奇怪吗?里美?]
好啊、妈妈、就是这个样子。
活该、装成别人的样子什么的、反正马上就会露陷的。
实际上、他老早就露馅了。
坐在餐桌上、突然间就翻开的早报(哪里会有大清早的就翻报纸的女子高中生!)
大清早的、就添饭(我早上基本上是不吃白米饭的)
极致的是、把妈妈叫做母亲。
每当这么叫的时候、妈妈的眼睛就会瞪得圆圆的、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就这样子、明明都露馅了的说。
结果、他还是安全的渡过的那天早上。
对。可能他脑子还挺好使的吧。
比如、坐到桌子前的时候、悄悄地数着有几套餐具,从而得知、这个家是母女二人的生活。在桌上、没有说过有关于爸爸的话题。
饭后、妈妈拜托他给佛像供餐的时候、他平静的结果了碗、并好好的送到了和室。昨夜冒险之际、所看到的佛坛所在地、他都好好地记着。干的还真不赖啊。
然后、供餐完、要铃之后,一直观察着照片和牌位。为了彻底地成为我、家庭构成、连死者都包含进来,一个不漏的确认。
被祭祀在佛坛上的是、朋实。我的双胞胎姐妹。遗像是三岁的时候拍摄的。我取下了牌位,但上面只刻有戒名而已、朋实的俗名并没刻上去。估计、他应该知道这是我那已经不再人世的姐妹的遗像,但这以上的就不可能知道了。好~、在这方面也露点馅吧。
话说、在家里看不到爸爸的照片这一点、他是怎么想的。
没有祭祀在佛坛上、就是说没有死掉、但是却不在家里,这样的话、要么单身赴任、要么离了婚、又或是更不就不存在过(即是说、妈妈是未婚母亲)。从常识来考虑的话、也就这几种可能性了。
估计、他死也想不到,爸爸在别的地方有了女人而离开这儿、那三年以后、都没有露过一次脸、但是户籍上和妈妈依然还是夫妇。并且、偶尔寄来信或原稿、以作家身份和妈妈一同协力着。这一类荒谬事情吧。
原本、我的爸爸其实是、作家司马哲郎。这事情他也不知道吧。
好~、他一定会露馅的。在这方面露个决定性的陷。
妈妈现在、也一定是相当的怀疑的。昨夜发生的那事、在加上早上那奇怪的样子。
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妈妈一定会注意到的。这个、在操纵着我身体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不知是哪来的陌生人。
这危机、他肯定也是感觉到了。早饭后、一完成妈妈拜托的事情后、就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平常的我来看、这又是个很不自然的行动。登上楼梯的时候、就算是内心的我也感到了、妈妈那充满疑惑的视线插在背上。
回到房间后、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身心疲劳啊。就是啊、这样乱来的、更不就没有办法持久地持续下去的。趁早放弃吧、向妈妈说实话吧。
不过、他好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真顽固啊。
伸了下腰、好、重整了下心情、这次朝衣柜走去。把抽屉一个个都拉了出来、一一确认着里面的东西。在打开放着内衣的抽屉时、稍微盯看了一会儿。呜哇、太低级了。
刚这么想、开始选起短袜了。素白色、真是朴素的选择啊。
于是、他开始更衣了。不会是想、装着我的样子去学校吧。不过是要外出而更衣的事实倒是真的。
这又是一恶劣的回忆。
脱下了睡衣、还把衬衫也脱掉、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了的时候、他又对女体萌发了兴趣。
(拜托了、别用奇怪的眼神看。)
我向着自己恳求着。
抬起了双手、靠在胸部隆起的位置上、左右同时靠近着,然后紧紧地挤着胸部。
背后凉风飕飕、冷啊、好冷啊。
刚这么想着的时候、这一次却相反、把腰板挺得老直的、挺着胸、正在观看着那凹凸不平的起伏。
被他所玩弄着、让我感觉到受到了耻辱。
[唔唔唔]
自然而然地发出了声音。
望眼一看、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了。大清早的、就让皮肤完全的暴露在外面,当然就会成那个样子、会感冒的。
他的好奇心、也终败给了这份寒冷。抱着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小团蹲了下来、搓着手脚、稍稍取回了点暖和、然后开始穿衣服。我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先穿上了短袜、戴上胸罩。正预想着这家伙应该不习惯扣胸罩的挂钩的时候,这家伙虽然不是那么的流利、到还算是利索地扣上了。这家伙手倒是挺巧的啊。
相比起这个来、穿制服的时候倒是弄了老半天。穿水手服上衣这活儿、要是习惯了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难的说、第一次的话倒是挺让人困惑的。衣料像是要被撕破似的、好不容易才穿了进来。最后、把衣领从内侧翻出、把头发给撩出来的动作倒是挺自然的。
正想着、这次是单纯的裙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结果、他好像不知道哪面是正面的样子,最初、把拉链置于左边拉上了拉链、却又拉下了拉链,把它转到了右边去、然后又弄回到原位置去了。总是是静下来的时候、这一次又在想着什么?吸气、把肚子给收了起来、然后拉着裙子的上方、上下动了动。
大概、这家伙是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穿裙子这东西吧。总觉得这裙子会掉下似的、所以特地确认了一下会不会掉下去。
记得在电视上看到过,当男人被问到、穿裙子的感想时。基本上都是、大腿处总有风掠过、很静不下心来之类的回答。估计、他现在也正在体验着一样的感觉吧。
总之、换衣服这一事件,好歹、勉强的无事结束了。披着上衣、拎着包、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下了楼梯后、就直接朝着玄关走去。
喂!等一下。该不会就这么出门吧?
刚睡醒来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在这之前、刷牙洗脸都还没有完成的说。喂!不要这个样子就往外头走啊。
不像样的、丢脸的是我啊!真是的。
在穿鞋子的时候、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妈妈正往这头看着呢。
[怎、怎么了。里美、怎么早就要出门。]
眼睛又瞪得圆圆的——今天早上、这是第几次看到妈妈的这种表情了。
(妈妈、快阻止我!)
但是、这愿望化为了空气。我用着若无其事地口气说到、
[嗯、没什么,只是班上有个小集合而已。嗯、那就先这样了、母——不、妈妈,我出发了。]
边笑嘻嘻地说完这话(内心的我、才不是什么笑嘻嘻的、都已火气冲天了。)、我还是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