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Line of Hellfire〜
「——唉唉。风雅闯进焚书课根本灾难啊。对吧,维刀?」
「就是说啊。」
我伸手从架上取下模型。
「我跟风雅是完全不同型的搜查官,课里怎么会安排她跟你一组哩。对吧,维刀?」
「就是说啊。」
暂且先把模型放在一边。
「风雅又比以前更加仇视我。对吧,维刀?」
「就是说啊〜」
在归档清册上写下「小型立像·No.001883」。证据几乎全是模型,大量肤色色块刺痛了我的眼。
「我们两个一起的时候多好呢。对吧,维刀?」
「……就是说啊。」
我简直就像塔摩利招牌综艺节目的观众似的。那节目早就停播啦。话说回来,从先前在酒吧的抱怨,还有现在讲的台词,这人讲的话莫名老派哩。
不必多作介绍,这儿正是我几个小时前来过的出租仓库。
时刻已过晚间十点。感觉充满晦气的微暗屋内飘散微弱的霉味,不止是凉,更让人感到微寒。只有我跟学姐两个人在的关系吗?稍早现场挤满不少搜查官,如今那般热闹人气已丝毫不复见。
——加班。简单来说,我们俩现正进行的就是这样的活动。
国中生跟高中生在加班……劳动基准法是摆好看的吧。
「说起来,比起收集证据,不如去突击搜查来得好。对吧,维刀?」
「就是说啊。」
紧接着学姐又开始编纂抱怨文。
「唉啊啊……我错了。仔细想想,这样不就等于交接了她的工作吗——」
「嗯。没错,确实。」
我把装满证据物品的箱子放到学姐旁边以求分心。
突然一个念头,学姐默默拔枪,对着那箱证据。
「学、学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表情一傻。学姐偏过头。枪依旧指着原位。
「哪有什么。想说搬运太麻烦干脆打碎……」
「呃……本来不是说『因为时间太晚所以迟些再来回收证据』吗?打碎之后不是反而更难解释吗?」
「是吗……?」
「是啦!」
「应该没差别吧?一样全部装箱好再叫车来载而已嘛。」
「……学姐。那把枪里装的强化橡胶子弹全是用人民税金买的唷?是否不该浪费呢?」
「嗯。有道理。」
「拜托了。最近只有学姐还在搞『破坏证据的搜查官』这套了。」
「咦?真、真的吗?」
「一点不假。其他搜查官们都考量到开枪会引来陈情而转为低调了。」
「原来如此。所以说『破坏证据』就成了我的专属招牌啰?」
「……或许可以那么说。」
「很好,那我还是让它们粉身碎骨吧!否则我的招牌就要出现危机了!」
「就叫你住手了!——嗯?」
视线意外捕捉到一丝气息。我将意识集中于该处。
入口附近的大片玻璃前停了一台车。一般情况下大概不外乎为极其普通的背景物品。
然而……倘使我没记错,那台车「从我们这回进入仓库前几小时就停在那里了」。
为了寻求对照与确认,我问向一位记〈·〉忆〈·〉方〈·〉面〈·〉比〈·〉谁〈·〉都〈·〉优〈·〉秀〈·〉的人物。
「……学姐。关于外面那台车。好像在那边停很久了对吧?」
「嗯?喔喔,那个司机啊?风雅镇压这里的时候,他也在看热闹的群众里呢。」
「咦!?你、你说真的吗!?」
「你怀疑我的瞬间记忆能力吗?他绝对在喔。我刚还想『又是一个对八卦很有耐性的家伙』,觉得有点佩服哩。那种爱看热闹的人其实还不少。」
学姐的看法十分正确。世上着实不乏那类人士。……只不过,时间都这么晚了耶?
「……我还是去确认一下。」
我半信半疑地前往入口处。学姐喊着「我也去」并尾随在后。于是我们两人一起朝大门前进。
使劲打开沉重的大门后——学姐瞄向自己手边「啊」地喊了一声。
手里还握着证据品模型,就这样走了出来。我跟学姐都是。
「……惨了。该如何是好?」
「……不太妙呢。一般规定证据『欲带离事发现场时必须善加包装,以期在搬运时不引人耳目。严格禁止私自带离现场』。」
我们俩面面相觑……苦笑。特地折回去也嫌费事,干脆之后再还回去。彼此有了共识,各自将模型收进怀里,并肩走向目标的黑色休旅车。
休旅车司机则死命盯着我们俩的行动。
车子停在仓库门口道路的对面侧。随着距离缩短,逐渐能清楚辨识司机的脸孔。坐在休旅车驾驶座的是一名年龄不详的男子。维持着严峻的表情瞪着这头。
我们俩止住步伐,停在车子右侧。
「绝对不会错。他白天确实有在旁边看热闹。那家伙怎么了吗?」
我没有回答学姐的问题,径自靠到驾驶座旁。
——喀、喀。
轻敲玻璃两次,该名男子就……降下了窗户。
「干嘛?」
宛如来自无尽深渊,充满威吓感且给人不小压力的低沉声调。
男子的双眼形似爬虫类。承受其视线注目之人八成都会别过脸,大概有这种程度的不舒畅感。身高似乎不算低,身上穿着松垮且尺寸不恰当的服装,难以推测其年龄。
我揪着胸前的识别证微微低头示意。
「您好。我们是警视厅的人。方便打扰一下吗?」
「警察有何贵干?」
「几小时前,那座出租仓库里查获持有并保存违法物品的案件。您晓得这件事吗?」
「不清楚喔。没别的事了吧?」
叽咿咿咿——……喀。窗片毫不留情地升回原位。
我与学姐互看了一眼,彼此点头示意。这家伙在说谎。根据学姐准确的瞬间记忆,这个男人摆明就曾出现在这里。
「喂。」
学姐站到我身前。男子一脸厌烦地再度降低车窗。
「真缠人耶。又有什么事?」
「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不用担心,义务上问个几句而已。」
「……生岛,醍醐。」
「这样啊。那么,生岛。你为何把车停在这里?」
「待在这里有罪吗?」
「那倒没有。……那边那些烟屁股,稍早只有十支而已吧?」
学姐指着扔弃在地面上的大量烟蒂。
「那又怎样?」
「增加很多喔,变成三十支了。那之后你又吸了二十支烟啊。……——你窝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在监视吗?目的为何?」
「……啧。」
名叫生岛醍醐的男子明显变得更加不悦。
「这家伙有问题。喂,维刀。」
「我知道。——不好意思,麻烦您跟我们到署里走一趟。」
生岛用鼻腔「哼」了一声,离开休旅车。看来他很明白眼下这个状况该采取的反应。有些脑筋不好的家伙总马上想逃跑。
待生岛总算站在我等眼前,紧接着。
他〈·〉逃〈·〉跑〈·〉了〈·〉。
丢下自己开来的车。扔下我们两个。
身影逐渐远去。我跟学姐仅止凝视着生岛持续跑远。
「呃,这个嘛。维刀?」
「是。」
「…………——快、快追啊!」
「是、是的!」
意识终于渐渐觉醒。我俩好不容易警觉到该采取的行动,举步冲刺!
「啊啊实在是……维刀你在搞什么鬼!?竟然默默放他走!」
「学、学姐还不是一样!为什么在发呆啊!?」
两人彼此咒骂,加速奔跑。
可恶,没料到他会突然逃跑……看他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
禁不住为自己的疏忽而烦躁,同时发现跑在旁边的学姐亦同。她手握装填有镇压用子弹的手枪。目光锁定跑在十几公尺前方的生岛,一行人持续于住宅区内狂奔。接着生岛往右转入小路。
「是想躲去哪儿?……看来果真是在监视那座仓库。」
「但是动机依然不明。难道是想取回那些模型吗?」
「说不定是『地下模型』啰。」
「就算是这样……」
我十分熟知模型的地下流通路径。连我都不晓得的话……不就代表那些模型恐怕与某些「不妙之事」有关连了?
无法确知答案,我与学姐继续快跑。来到生岛转入的小巷口。
「我先探探。」
我点头。学姐加快脚下的速度。
她就这样跑在我前头,维持猛烈的冲刺。
「——站住!」
以射击准备姿态跃进小巷口中央。枪口指着生岛逃跑的方向。
然而。学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嗯?那家伙……是在干嘛?」
傻愣愣的台词。愕然的目光投向生岛逃跑路线远处。
我诧异地窥探小巷内。随后产生与学姐同样的感受。
生岛正试图钻入暂停于前方之拖〈·〉车〈·〉后〈·〉方〈·〉的〈·〉货〈·〉柜〈·〉里。而不是驾驶座。
「……那家伙怎么了?还以为他又想逃……该不会打算躲在那儿吧?」
「也太傻了。摆明已被发现。快把他抓起来吧。」
学姐简短回应「也是」。我们俩缓缓逼近货柜。
生岛毫不留意后方的我们,径自拉开货柜门闩,进到深处而消失了身影。虽然预想他会乖乖待在里面……此时突然从内部传出「喀锵」一声,十分熟悉但是「极度不愿听闻」的音效。
因为那是枪〈·〉械〈·〉撞〈·〉上〈·〉物〈·〉品〈·〉的〈·〉声〈·〉音〈·〉。
「呃……应该没可能吧。」
难道说,那个货柜里面。
我已然停下步伐。另一方面,学姐则仍朝货柜前进中。丝毫未察觉前方蕴酿着「暴力的杀意」。
……喀锵……喀刷…………喀锵……——嘎叽。
巨大箱子内依然连续传出不祥的音效。在一声特别响亮的金属音「嘎锵」之后,货柜周遭充满令人不舒畅的死寂。不自觉间,我已开始折回原路。
说时迟那时快,杀气霎时大幅膨胀。
「——学姐,退开!那〈·〉家〈·〉伙〈·〉有〈·〉枪〈·〉!」
我这句话要是喊得慢了一点,不晓得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闻我非比寻常的喊叫,学姐才反应过来勉强折返。接着跟我一样躲在民宅外墙后方。
随后枪声咋响。——不,是「轰响」。
枪响震慑夜空,强大能量化为音波贯穿我俩的耳膜。大量子弹打中矮墙后弹落在地。
我朝货柜方向窥视。
「……是蜂巢不成?」
不,若是蜂巢可能还好一些。眼下仅见货柜门被打〈·〉穿〈·〉一〈·〉个〈·〉大〈·〉洞〈·〉。
生岛从货柜内侧击发了「那东西」造成的结果,诉说其过剩火力亦不足评断的强大威力。
生岛方才对我们两个人类使用了那东西,没有一点犹豫。
因察觉到明确杀意而紧绷之中,又听闻「嘎锵」响。生岛总算走下拖车后部,现身于细微砂尘遮蔽的视野之内。
「啥!?…………那、那是什么武器!?」
与我同样从矮墙后方窥探的学姐发出因恐惧而僵直的声调。
——那东西堪称「异形」。不曾目睹过的巨大枪械。
七个枪口呈放射状排列,很明显不需要特地瞄准便能攻击。炮口上部及下部各有一片状似钢铁材质的盾,仿佛能阻断这头所有的攻势。整体的重量想必十分惊人。
彻底的灾难。武器冷峻的样貌诉诸仅此无二的意志。
除此之外,生岛竟用单〈·〉手〈·〉持着那般庞大的武器。
原来那个男人具备单手举起明显具备不寻常重量的铁块之蛮力。
不需要多少时间研判状况。当下能够采取的有效手段仅剩一种。
「……学姐,我们逃吧。根本拿那种装备没办法。」
「就、就算想逃……!这种状况是要怎么……!——呜、呜哇!?」
那一头唐突重启连续枪击。
自枪口喷射而出的子弹划过我等鼻子前方,一发接着一发贯穿停在后方的休旅车。
直到子弹划燃汽油,车辆爆炸。
高温、轰隆声、地面震荡。随着这些强烈的感官效果,宁静的住宅区霎时堕入地狱。
剧烈的冲击朝着生岛方才逃跑的相反方向爆发。烧烫的空气化为强大压力袭向我与学姐。两人均下意识伸手阻挡,一片车门从我跟学姐中间飞过。带着汽油味的火舌于周遭飞窜。
……无需多言。学姐与我相视点头,紧接着背过身,往出租仓库所在方向狂奔。也就是折返原路。
「可、可恶!维刀!该怎么办!?」
金色头发飘扬风中,学姐大叫。
「哪能怎么办!装备不足。只能先观察对方动向!」
「但、但是这样下去不成啊!要是有居民被吵闹声引出来可能会成为牺牲者……!」
我很明白。但是现在只能优先与那个男人拉开距离。
我往后面瞄了一眼,生岛貌似还没走出那条小巷。感到安心的同时,「得趁这机会拉开距离」的紧迫义务逼着我的焦急感直线上升。
我们俩继续往前奔逃。
「话说回来……怎么会?」
突如其来地,狂奔中的学姐皱紧眉心。
「怎么了吗?」
「搞不懂啊。有必要如此盛大地攻击我们吗?」
「或许不希望那间仓库里的模型被没收吧。」
「不是吧……那样的话何必监视仓库入口,一开始就拿那把枪把我们解决掉不就得了?现在他也是杀意爆表啊!」
「……确实如此。」
「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逃离这一区。……——来了!」
视线随着学姐的提醒扔向远方。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不禁有此心境。
生岛举在手里的大铁块首先冒出巷口,本人身影接着出现。生岛来回瞪了我们各一眼,举步往这头走来。
……魔鬼终结者、终极战士、异形。创作戏剧的世界里,出现过多数引人绝望的敌人袭击主角。然而眼下的生岛的形貌并不像那些敌人。
有种东西与现在的那家伙非常相似。比戏中敌人单纯许多,既存于现实的武器。——就是「战车」。
抵御对方所有攻势,径自随意释放重火力武器。非常具真实感的恶梦。
不是闹着玩的。怎能任那等怪物在大街上乱跑。再放纵下去,恐将波及一般民众。然而现在的我们除了等那家伙放弃攻势之外别无他法……。
心绪烦闷地持续前行。再次回头确认,只见生岛举枪对准这头。
「学姐!往旁边逃!」
大喊的同时,子弹如豪雨般划过我跟学姐之间。
锁定某个角度的子弹飞瀑往斜前方喷发,全数打上停在前方路肩的车辆。
又引爆了第二台车。
「——!」
爆炸风压自前方来袭。我下意识紧闭双眼。
没有空闲为此怯懦。我与学姐均以斜眼一瞥猛烈燃烧的车体,继续前进。
停下脚步就等于死亡。
「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后方传来的巨响仿佛永无止尽。大量子弹陆续嵌进住宅外墙、电线杆、路面、护栏、乃至民宅墙壁,将周遭景色逐步染为地狱的绘图。而我等束手无策。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一种足以与其对抗的方法。
话说起来……究竟有何必要闹到这等地步?我们只不过是稍微盘问了一下他……。
「维、维刀!」
奔跑途中将头转向学姐。
「学姐!什么事?」
「那、那边……是〈·〉不〈·〉是〈·〉有〈·〉人〈·〉!?」
「咦?」
回头望生岛所在的正后方向。
目光最先捕捉到的身影并非生岛。
普〈·〉通〈·〉人〈·〉。一名貌似上班族的男子倒楣误入了这条危险小路。
纵然所在位置尚在子弹路径之外……情况未变的话,他肯定没命。
「糟了……!」
如何是好。倘使我与学姐成功逃离,或许就能解除危机状态。但是那位上班族的情况就不同了,很明显是无端受到波及。
不,根本无需多思量。我立刻转变去向。
「……学姐。请务必逃到刚才那间仓库。」
「你、你呢!?」
「我去绊住那家伙。方便跟学姐借枪吗?」
学姐深感疑惑,但仍递出自己的华氏9999。接过的同时,松开弹匣确认剩余弹数。——十二颗。算上我自己的,总共有二十四发橡胶弹。
就这样吧。没可能彻底击退,能牵制多久是多久。
我以眼神向学姐示意,朝反方向奔去。
「——生岛——!」
吼叫,开枪。
击发的子弹直直朝生岛,不对,是那把宛如怪物的大枪前进。随后撞上盾片,随着「锵」的一声结束其使命。
紧接着射〈·〉击〈·〉唐〈·〉突〈·〉中〈·〉止〈·〉。生岛的脸从盾的上方冒出。
……如我所料。那把武器「无法一边确认目标状态而击发」。
正确一点来说或许是「枪口前方的区域全都是目标」。既然有能力造成如此广范围的攻势,便没有必要逐一锁定目标位置。仅需「对着前方射击」就能达成那座枪作为武器的使命。使用者因为盾而看不见前方状态也无所谓。那个武器的设计就是如此。
不可浪费这个机会。我早已加快脚步冲刺。
趁着枪击停止期间继续奔跑,到达目标的路人跟前。
「快逃。」
「咦、咿〜!?」
咚地一声,将男子一把推进小路里。
男子疑惑未解但仍维持住清楚意识,马上往小路另一头离去。
确认男子身影消失,即刻往巷子对侧飞跃。
同一瞬间——「滋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震慑鼓膜的巨响,原先所在地点附近的水泥墙被搅烂一大块。幸好我已闪避至对向路旁,未受任何伤害。
我乘着跳过来的动力往地面一踹。跃上一边的矮墙。弹雨立刻追赶而来,但我没有多加理会,只埋头冲刺。
在〈·〉矮〈·〉墙〈·〉上〈·〉。
从高处观察到生岛的表情略为扭曲。因〈·〉为〈·〉他〈·〉没〈·〉办〈·〉法〈·〉锁〈·〉定〈·〉我〈·〉。
那是一把不需要瞄准功能的武器。面对像我现在这样「随时变换位置的标的」,基于它庞大的重量,绝对没办法迅〈·〉速〈·〉变〈·〉更〈·〉准〈·〉星〈·〉。
攀到矮墙上行动的我不怕被击中就是这个原因。纵然生岛身怀近似怪物的腕力与肌力,空有「劲道」没有「精准度」就奈何不了我。
生岛与我的距离扎实缩短。……还有九公尺。
脚边的矮墙崩毁。奔跑速度不减。距离七公尺。
距离五公尺。
距离四公尺。
我已经能看到生岛躲在盾后方的脸孔。只剩三公尺。
就是此时。
我从矮墙上飞扑。同时拔枪。
「——!」
击发。枪击。狙击。速射。连击。乱射。
于一瞬间内执行「开枪」的各种作法。
我所射出的子弹全数到达生岛的身体。他双手放开巨大枪械,举高试图抵挡我从空中发出的枪击。
事态发展至此,他已是我囊中物。
扔弃用尽子弹的手枪,取出学姐的佩枪于极近距离击发。
咚、咚、咚——。一发接着一发,生岛沐浴弹雨之下。
他摆出拳击的防御架式,我依序射击脚、肩膀、腹部、膝盖,企图逼他失衡。
用完子弹后随即往前踏出一步,打算抓住生岛。
然而。我不禁停住了脚步。
「……骗人的吧?」
生〈·〉岛〈·〉毫〈·〉发〈·〉无〈·〉伤〈·〉。
衣服破了好几处,能够窥见一部分肌肤。但是不用确认那些部位亦能即刻明白,方才的连续射击全是白搭。
因为他的「肌力」。生岛身上的衣物随着下方怀着超乎寻常之质量的肌肉膨胀起来,宛如铠甲一般牢牢保护住躯体。所以我的子弹没能得到一丝效果。
一阵寒意。恐惧感窜遍全身。不仅只攻击,这男人连防御力都是怪物等级。
我已用尽子弹。但仍佯装还有子弹的态度,枪口指着生岛的头。
「方才有劳你了。我是焚书课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未回应我的自我介绍。亦无从推测他是否察觉这头已无子弹。
双方僵持不下。生岛缓缓晃着身子瞪着我。巨型枪械如今在他伸手无法触及之处,暂时应该没问题。
「生岛醍醐。这样大闹住宅区很威风是吗?……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哼。」
还以为他打算回应,结果只有嗤之以鼻。
「呵呵。警方的新组织就这名堂啊?」
「承蒙理解,十分荣幸。还真没想到镇压弹会没效哩……。这东西,依据受击部位不同,也是有可能骨折的。」
「你也不是真心要用那种玩具跟我打。」
那倒没错,我老实回答。瞥了一眼狼狈躺地的巨大枪械。
「……这枪简直跟怪物没两样。何必拿这么危险东西出来玩?只是想躲避追捕的话未免太大费周章了。」
「『保险』起见啦。遇上很难杀的对象时才用。这把枪——『米尔特蕾德』可以对付任何对手喔。」
米尔特蕾德。就是这把枪的名号。
「就是说……就你判断,我们对你来说是『很难杀的对手』?」
「可以这么解释。」
「那还真是荣幸呢。」
「放心吧。无论是荣幸还是小确幸都很快就要结束了。我马上就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究竟有何理由对我们展现如此露骨的杀意哩。
罢了。深入思考每个细节太过费事。我取出手铐,其中一边对向生岛。反正绑回去之后,想怎么问都行。
见我又靠近一步,生岛再次不屑地一哼。
「没用的。你没办法逮捕我。」
「你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吗?你那座枪……米尔特蕾德已经脱离控制。有胆你去捡起来啊。我的橡胶弹会抢先贯穿你的大头。就算你全身肌肉硬梆梆,也耐不住头部直接受创吧?」
生岛报以一道恶心的窃笑。
眼下我的弹匣已空。也就是说方才讲的状况纯为虚张声势。难道这男人注意到了吗?
不过我很快明白「是否察觉到并无关联」之事实。
「……呵呵。捡起来?根本不需要那么做!」
生岛随后伸出的不是手臂,而是「脚」。
来不及阻止。生岛单脚踏住巨型枪械下部某处。接着,原以为是枪身的部位有两〈·〉把〈·〉小枪顺着近似弹簧的装置「咻」地飞出来。
「啥——」
据猜测,生岛刚才踩踏的应该是「弹出手枪的按钮」。
涂成全黑的具杀伤力武器违逆地心引力弹高到我与生岛的正中央。——MP5。
……原来是这样。刹那间明白过来。米尔特蕾德的真实特性。
这座巨型枪械其实是结〈·〉合〈·〉多〈·〉支〈·〉手〈·〉枪〈·〉构〈·〉成〈·〉机〈·〉关〈·〉枪〈·〉效〈·〉果〈·〉的〈·〉武〈·〉器〈·〉——!
「!」
我立刻伸长手。
在此状况下,唯一的抵抗手段就是「夺得其中一把MP5手枪」。
我勉力握住枪托,指向跟前的生岛。枪口对着另一把张牙舞爪的MP5。
对峙的结果——
「————!」
火花爆散。枪口与枪口之间产生的猛烈冲撞焚烧周围空气。
生岛以全自动射击的方式释放子弹,这头同样以全自动射击应对。对撞弹开的子弹陆续飞往我或生岛的背后。
意识集中在枪口上。失手一次就等着见死神。
锵叽!锵叽!锵叽!锵叽!锵叽!
喧哗的演奏不间断,枪击持续。
到最后——「喀锵」一声,仿佛与先前的喧嚣无缘的音效响起,这场「子弹相撞秀」始告落幕。
——一阵死寂。总算是顺利回击所有子弹。
倘使我跟生岛手里枪枝的填弹数有落差,势必将有一方中弹。不过回头想想米尔特蕾德乃为「同时发射数把手枪的武器」,剩余弹数相同堪为必然之结果。
目光落向前方。生岛正为子弹全被弹开之事而感到诧异……才怪。反倒是我禁不住瞠目结舌。对方仿佛早料到这等发展,已将单脚滑进到米尔特蕾德下方,接着抬高腿——
生岛用〈·〉脚〈·〉举起了那个铁块。
(……糟糕了。)
我傻了。错判情势。低估了这男人的蛮力。
方才生岛善用臂力挥舞铁块的冲击性形象钝化了我的洞察能力。那等惊人重量都能挥舞如纸,为求支撑那等劲道,下半身必得具备相当的肌力。
生岛于半空中接住怪物枪。没有一点失准,牢牢抓住。
接下来只需要扣扳机。就一个动作,站在正前方的我必死无疑。
同一瞬间,大脑死命搜寻可行方案。——两把华氏9999的弹药用罄。手心里的MP5也没子弹。身上无任何其他武器。若使用体技,相对距离又太远。再者任何攻势都会被盾挡下来。我所面临的是「如何逃离眼前这头野兽的掌控范围」的艰困现实。
——没救了。想不出任何一个堪与其对抗的手段。
只剩下唯一一条路……「逃跑」!
「!」
「野兽」喷出了火焰。
在不乐见的极近距离听闻枪声爆发。
声音就在我头顶。因为我抢在前一瞬间滑〈·〉到〈·〉庞〈·〉大〈·〉枪〈·〉体〈·〉的〈·〉正〈·〉下〈·〉方〈·〉空〈·〉间〈·〉里〈·〉。紧接着立刻从生岛的背后起身,往学姐所在位置奔去。可以的话多想往炮口反向跑……但是不成,那就彻底成了标靶。
拔腿狂奔。明白生岛就在后方用米尔特蕾德对着我。
往左边矮墙一踹,跳上对侧的矮墙。
左侧的矮墙迅速被摧毁。但我无暇回头。
生岛发出广范围射击,因此我只能尽量用最小角度切换轨道往仓库前进。
很快地。前方不远处,学姐一脸困惑的样子映入眼帘。
「维、维刀!?」
……可恶,这样不行。绝对不能让学姐遭殃!
「躲起来!」
「什么!?」
「学姐!请到仓库里面避难!」
「等……等一下!维刀!你突然这是……慢着!生岛呢!?」
大吼期间,我已到达出租仓库的入口大门外侧。揪住学姐的肩头与后背,试图把她推进仓库内部。
因为后面就跟着——!
「……?」
我停住催促学姐的手。
我跟她,两名搜查官就站在仓库入口眺望生岛所在的方向。
真诡异。枪〈·〉击〈·〉停〈·〉止〈·〉了〈·〉。
释放那般猛烈的杀意,到前一秒还摆明要杀我的生岛。如今目标就在子弹轻易可及之距离,他反而停住米尔特蕾德的扫射攻势。
从那家伙的表情读不出意图。只顶着一张更加不悦的臭脸对着我俩。
难道是,没子弹了?
「……啊。巡逻车!」
学姐呆愣的语调略显脱轨。仔细一听,那道极具特征的音效从远方传来。
生岛似乎也听见了巡逻车警报声,弹舌「啧」了一声,抬高的枪口偏离我们,转向一旁生岛稍早乘坐的汽车——破坏。
「呜喔哇啊!?」
「呃!」
磅咚,车辆爆炸。
炽烈火帘在路上迅速开展,遮蔽了视野。我跟学姐均抬高手臂保护眼睛不受爆炸风压侵袭。
周围飘散浓厚汽油味。那家伙的企图就是点燃汽油吗?
我怀着如此戒备,静待阻隔视野的火焰消失,爆燃的烟幕消散。
——已然不见生岛的踪影。
周遭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杀气或可疑气息。只见长长一段损坏的矮墙遗迹,路边爆炸过后的车辆,以及令人难受的汽油臭味。
看起来我们俩成功逃离了生岛的魔掌。大概。
「……那家伙,究竟什么毛病?」
似乎是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学姐从旁愣愣地说。
「就是啊。也不必说杀就杀吧……。我们两个又没做错什么。只是职务上的盘问而已嘛。维刀,你有印象做过让那家伙怨恨的事吗?」
「没有啊。不可能有。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我想也是。……没受伤吧?」
「我没事。」
那就好,学姐点头这么说。背靠上仓库入口大门,躯体随后沿着门板滑落,瘫坐在地。想是紧绷的神经解放而虚脱。
那样正好。我有样学样地经历同样的动作,坐在学姐身旁伸展双脚。
「我知道你有多强……但还是敌不过生岛啊。」
「……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同样的话。应该是『东方革命军』本部的时候吧。我好像老是在学姐面前搞失误呢。」
「我又不在意。人平安最重要。你也别介意。」
学姐的体贴十分窝心……仍有难以放下之思绪。
在乎的不是我们成功从生岛手下脱离险境。而是关于米尔特蕾德。
杀害一个人仍明显过剩的火力。以枪械来说堪称异形的武器,生岛就把它藏在附近。他百分之九十九打算杀掉我。也成功利用米尔特蕾德的攻击彻底封杀我的行动。最〈·〉适〈·〉合〈·〉用〈·〉来〈·〉杀〈·〉害〈·〉我〈·〉的〈·〉武〈·〉器〈·〉。我有这样的感受。
——纵然如此。在那之上最令人介怀的就是「生岛的目的」。
原本正在监视仓库。严格来说可能是正在监视待在仓库里的我们。这样的话……若不是学姐察觉到生岛的身份,我们俩傻傻被杀的可能性也不可否认。
那么生岛为何没有马上下手?难道说杀害我们并非他最初的目的?
「……不,还是别想了。」
眼下就先老实听从学姐的话。刚结束那等混战,思考还没办法正常运转。
我效法至今仍挂着苦笑的学姐,露出自嘲用意的笑容。
放下心来吧。善加咀嚼。「枪击的豪雨终于平息之事实」——。
「——原来是这样。就是说你们让他逃了嘛。」
厚实的音质感觉比平时更加沉重,压迫着我跟学姐。
站在我左方的学姐眉头出现皱折,目光闪避着前方的都知事·西园寺藏人。我也只能采取同样的方式矗立原位。
「奏手,你是不是还没恢复最佳状态?虽然你刚复职,确实不能勉强。」
「没、没那回事。」
「维刀也是。我不乐见你拖垮她的行动。」
「……明白。」
没有任何借口。照理是我该处理的状况。
眼下我与学姐正在都知事办公室里承受训诫——。包含于住宅区开枪、放任歹徒深夜毁损公共物品之过失。没造成死伤,甚至没人受伤已经算是奇迹。倘使时间再早一点,将有更多下班回家的一般民众受到牵连。
「听说对方拿着很夸张的枪械呢。真的没办法对付吗?」
「击发的子弹都被阻挡。连靠近都很困难。或许是我等焚书课无法应付的对象了……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
「但是啊——。嗯?」
西园寺都知事的话不自然中断。因为房门唐突被打开。
门外站的是……风雅小姐。
同一瞬间,学姐立刻摆出露骨的嫌恶表情。
「——伯〈·〉父〈·〉。那件事明天我会跟卧人去收拾残局。」
「伯、伯父!?」
「咦?我没说过吗?我跟西园寺都知事是远房亲戚唷。」
如是说明,风雅小姐走进房内。学姐的表情显得更加不悦。
「原来是这样啊……风雅,你就是靠着这个空降到中级准巡查的位子嘛。」
「可以麻烦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吗?我是经过正规考试与测验才分发进焚书课的。对吧,伯父?」
「嗯。风雅的实力,你们俩应该也很清楚才是。尤其在战斗场面上。」
无法反驳。无计可施,今天的我与学姐毫无地位可言。纵然展现漂亮飞踢如我,仍禁不住因自己表现不佳而惭愧无语。眼下拿得出精神的只剩风雅小姐一个人。
「……伯父。明天,我跟卧人马上去追查那个叫生岛的男人。」
「你要去啊?」
「是的。据我目前所听闻,那个生岛实在让人看不顺眼。任意开枪,牵连普通百姓也不见踌躇……不能放任那种怪物在外面乱晃。这违反我认定的正义。」
「喔喔。风雅果然了不得!你的正义感确实很适合警界工作!」
「承蒙您不嫌弃。」
「那么这案子就托给风雅吧。奏手,麻烦你辅助她。」
「辅、辅助……是吗?」
「你先针对生岛那个男人进行调查。到明天风雅接手为止。」
「……是。」
学姐脸上的阴霾越来越浓。那吩咐实质上等于通告学姐已被排除于战力外。
「无论如何,那个男人就交给风雅,有劳啰。——没别的事了。」
一派难以释怀的学姐、深感烦躁的我、以及貌似心怀鬼胎窃笑着的风雅小姐。
三人脸上挂着三种不同的表情,一齐敬礼之后离开都知事办公室。
踏出办公室房门,走上通往电梯的走廊。我与学姐并肩前进,风雅小姐则跟在我俩后方。
走到大约半途时,学姐手放在嘴边嗫嚅道。
「……维刀。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
「生岛啊。当我们站在还有证据在的现场前面,那家伙就不再开枪了。对吧?」
「咦?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没错。」
「无所谓啦!那点细节。已经委托其他搜查官去回收证据了。」
风雅小姐一脚踢开我们的疑问。对于一个踢击专门的角色,「一脚踢开」这个形容还真合适呢。虽然一点都不重要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伊莉娜,你离开那间酒吧就去了出租仓库对吗?」
「咦?嗯,是啊。」
「你明白吗?今天失败之后,你就输掉搭档决定战啰?」
「啊。」
「你忘记了啊?哼……我是无妨。总之明天确定由我跟卧人一组。……——卧人。」
我禁不住一阵吞咽。风雅小姐举止魅惑地偏头望着我。
「明〈·〉天〈·〉早〈·〉上〈·〉记〈·〉得〈·〉来〈·〉接〈·〉我〈·〉。」
「啥?」「啥?」
我跟学姐的声音完美重叠。
「呃,喂,风雅……什么时候变成维刀得去接你来着?」
「人家可是女孩子耶?男方来接女方出门比较自然吧?」
「这跟男生还是女生没关系吧?」
「喔喔,你就是有这种观念才没办法吸引住卧人呢。可以理解。」
「什么……你、你这家伙!」
「呃啊啊啊啊够了吧,事事都这样大惊小怪!有够麻烦的!……所以卧人,没问题吧?学校明天正好放假,中午左右就可以了。」
「明天中午去接你是吗?我是没差……」
「怎么?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像是『被强要』的感觉吗?」
「不……没问题。我会去接你。」
「这样啊!那么明天中午,等你来喔!」
说实话,我更怕她跑来住家等我。毕竟我家里可是有一间塞满御宅族周边的隐藏房间哩。
无从察觉我的真正意图,风雅小姐踩着芭蕾风情的步伐又转又跳地离开这一层楼。
学姐凶狠瞪视她离去,接着大呼一口仿佛将赶走所有幸福的叹息。
「……——唉。被风雅夺走自己的职位,然后还得熬夜调查。好悲哀喔……」
「请别如此沮丧。我也会帮忙的。」
「咦!?不、不必了!你明天还得跟风雅外出侦查……!」
「怎么能让学姐一个人辛苦呢。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下次有需要就尽量仰赖我』。」
「……谢谢你。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啰。哥哥。」
「别放在心上。伊莉娜。」
学姐努力摆出开朗的表情。——但是又马上转变成扑克脸。
「果然还是……有点火大喔?」
「是。还是别这样好了。」
彻底失了兴致的我们,面无表情地于走廊上前进。
——明天去一趟学校吧。眼下最优先的是我与学姐的调查行动,但是情报也不缺,料想是没什么困难。那样一来,就轮到「那号人物」上场了。晚点可以先跟她敲定时间。
恶斗、训斥、熬夜、学校、还有风雅小姐……唉。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在哪儿小睡一下呢。
怀想着明天恐将超越负荷的行程,我继续与学姐并肩穿过走廊。
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轻轻一跨。
伸脚踏上磁砖地板。
接着扭开水龙头,头上开始降下无数的水珠。
「嗯〜」
沐浴在热水之下,不自觉发出低吟。
这儿是我——迅早下风雅的自宅,里面的浴室。
眼下的我乃为全裸状态。挂在墙上的镜子映照出我全身一丝不挂的模样。室内逐渐盈满水蒸气。我透过镜子眺望自己的身体。
皮肤因热水的浸染而升温,原本的白皙渐渐染成桃粉色。双腿纤细修长。视线沿着脚往上攀升,描绘柔畅曲线,经过侧腰、腹部、来到自我主张强烈的两个丰满乳房。这些均是那〈·〉个〈·〉国〈·〉中〈·〉生〈·〉没有的东西。
「……愚蠢至极。」
她是国中生,我是高中生。发育状况有差异岂不理所当然?
弃置无谓的思考,试想值得纪念的今天需要执行的事项。
一切发展均符合我意。我认为应当能如此判定。
分发到焚书课经历一个月——。趁着恶鬼不在期间,为巩固地盘付出的努力,如今终将获得回报。
……啊啊真是的。光是回想就让人疲惫不堪。
为了掩饰自己靠关系获得职位而拼命努力,笑脸迎人维持假面具,查办事务一律不许失误的严峻压力。咬牙熬过这些,因为稍有不慎,与伊莉娜的差距马上又会被拉大。
不过,操纵像卧人那样的蠢蛋倒是挺容易的。他不外乎是个棋子。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执着「他跟谁组队」。无所谓。重点只在「夺走伊莉娜的搭档」。透过这样的方式鲸吞蚕食,她的地盘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没错,只抢走搭档还称不上是彻底的胜利。还得夺走甚至取代她的地位,我的目标才算达成。
「……呼。」
吐出喘息。任由温热水瀑打上发烫的身体,遥想至今尝过的「败北」滋味。
小学时期——芭蕾舞与书法。国中——格斗术。然后高中——焚书课。
……作罢吧。回顾也没有意义。
旋紧水龙头。水柱随着叽咿的尖锐声响停止。但我并未就此踏出浴室,一丝不挂地凝望着水珠滑过肌肤。依旧蕴着热度的肩头冒出水蒸气。
技不如人,以及落败的感受。待一切结束之时,这些负面情感是否就能如水蒸气一般雾散,且一并带走那些不断苛责着我的惨败历史呢?
无论如何,明天极为关键。务必不择手段让卧人产生「跟迅早下风雅组队更有好处」的念头。为此……
目光投向自己脚边。看着失去热度的水滴滑过光溜溜的双腿。
「就是这个。……就用这招吧。」
轻而易举。「美人计」。
欲掌控那种型的男人简直小事一桩。至今都是这样活过来的。看我如何掌控他的身心,让他成为我活生生的傀儡。
说实话,这等作法难免让人心生忧惧。竟得主动在那种男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躯体。然而这是我有且伊莉娜没有的优势。一思及此,内心早已决定应当采取的手段。
所以该怎么进行比较妥当呢。明天他踏进家里时,就维持现在这样淋浴的状态吗?
然后趁他混乱时进一步逼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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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
一个不留神,嘴边滑出诡异的笑声。
想到明天要在这浴室演出的滑稽戏码。
「就靠这个策略从伊莉娜手中夺走卧人吧。……嘻呵呵呵呵呵!」
不对,这种状况应该要说「睡走」卧人吗。但是又没打算真的跟他同床共枕,应该还是说「夺走」比较恰当。
暗自描绘着只有我能预想的明天。
一边甩掉附着在头发上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