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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你好!阿葵儿 今后请多多指教

——四月十四日,消晨五点五十五分。

火丸空弥从今天起就满十四岁了。

生日本来应该是令人欢欣期待的日子才对,只可惜举凡收到生日礼物、家人给予祝福或者是邀请朋友来家里开生日派对庆祝……等等情景,全都不可能在这名少年所生活的火丸家发生。

早在闹钟的铃声大作之前,空弥就已经起床了,而现在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其实就算他在七点起床也来得及上学,比起来他实在是起得太早了。

早起的原因跟没有人替他庆祝生日也有些关系。

「……老实话,偶尔也想享用一下不是自己准备的早餐。」

还穿着睡衣的他步出二楼的房间定向厨房,在那里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少年将披挂在椅背上头的专用围裙穿好之后,不禁叹了口气。

「难得自己的儿子过生日,好歹也应该叫我起床吧。」

想必她还在二楼的卧室里睡得正香甜吧?少年忍不住抱怨起自己的母亲,他之所以不得

不早起,以及无法举办生日派对,全都得归咎于他的母亲。

在火丸家,母亲唯一的工作就是「居家享清福」,而煮饭、洗衣、打扫,还有倒垃圾等所有的家事全都由空弥一手包办。

说得更明白一点,空弥的母亲仗着自己的职业是奇幻作家,所以老是拿工作当借口不碰家事,因此,她是一个处处都得烦劳儿子照顾的糟糕妈妈。

打从懂事以来,空弥就已经开始帮忙做家事了,尤其是自从姐姐出外工作以后,他的负担便更加沉重,空弥没办法过个有妈妈味道的庆生会,也是拜她那懒惰无比的个性所赐,顺带一提,她的厨艺实在是不得了……的难吃。

空弥将水和磨好的咖啡豆倒进咖啡机,接着按下开关,今天早上的菜色是炒蛋、香肠以及果菜汁,另外他打算再切一个西红柿当饭后水果。

尽管妈妈的生活方式如此懒散,却有个每天早上准时六点半起床的习惯……然而今天却迟迟未听见她下楼的脚步声。

「真是的,为何偏偏要选在这一年一度的纪念日睡过头呢?我还真是命苦啊。」

空弥将平底锅置于瓦斯炉上之后,伸手握住冰箱的把手。

自从姐姐出外工作后,现在家中只剩他和母亲两人一块儿生活,可是这台冰箱却是台足以让一家六口度日的大型冰箱,这道坐镇于火丸家厨房的巨大身影,不禁让人联想起某位世纪末霸王(注1 即『北斗神拳』的拳王拉欧。)和三号生笔头(注2 指大豪院邪鬼。于『魁!男塾』登场,大豪院与拉欧同为身材高大的角色。)。

空弥拉开抽屉式的蔬果室取出西红柿,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异样。

接着他握住冷藏室的把手……

然后将门打开。

「接下来是蛋……嗯?」

那只打算拿蛋的手在半空中停下,因为空弥发现原本应该放在冰箱里头的食材全都消失不见,隔板也被拿掉,只剩一个果冻状的水蓝色物体塞满了整个空间。

就好像是网络上看过的桶状布丁之苏打果冻版本……而且还占满了整个冰箱,面对如此不寻常的怪事,空弥一边喃喃自语地说:「我大概是太累了吧?」一边把冰箱门关上。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并在心中默数十下,然后为了取出鸡蛋而重新握住冰箱把手。

冰箱门再次开启。

里头仍旧挤满了那块蓝色果冻,而且那个大果冻正不停地蠕动着,其中一部分仿佛遭受到大力的挤压,进出了一块宛如小孩头颅般大小的突起物,那团突起物堵在冰箱门口,即使想将门关上也无法如愿。

「哇!哇啊啊啊啊啊!」

就算老妈再怎么糟糕,也不王于做出这种恶作剧才对,不对,果冻自己动了起来这点才奇怪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

有个听起来像是个性有点迷糊的女孩声音正从冰箱中传了出来,那颗堵在冰箱门口、如同头颅般大小的球体上头,竟长出了人类的嘴唇,接着眼睛和鼻子的形状也跟着浮现,闭着的眼睑也睁开,闪亮的双瞳正注视着眼前的男孩。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弥不由自主地一屁股跌坐在地,滑溜溜的果冻缓缓爬出冰箱,从头顶上长出了头发,不过那并非真正的毛发,而是细如光纤的胶状长条。

果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向动弹不得的空弥。

「哇?哇哇!!」

果冻的头部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笑了出来,在覆盖住空弥的全身之后,它开始逐渐变化成人类的姿态。

果冻人的手臂紧紧环抱住空弥的身体,自背后生出像是触手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缠绕住空弥的身躯,并由袖口和宽松的领口中钻了进去。

触手钻入衣服里头之后,像足舔食身体般地蠕动起来,完全变形成人类脸蛋的头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了人类的肤色。

「你、你是什么东西啊!」

「啊唔?」

对于空弥的质问,它只是不解地歪着头,虽然它对自己说的话有反应,但是空弥不认为它能理解人类的语言,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然而越是抵抗,他就会被抱得越紧,一股冰冷的触感扩散至空弥的全身上下。

「抱抱!抱抱~~!啊哈~~!」

它笑起来的脸蛋还直首正天真无邪又可爱……可是空弥没有闲功夫继续多想。

突然出现的嗤嗤声引起空弥的注意,他发现围裙和睡衣正渐渐地溶化,睡衣被溶得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破洞,而果冻人增强了拥抱的力道,想要与空弥更加紧贴。

空弥想起常在奇幻RPG游戏中出现的史莱姆。

小时候,母亲总是喜欢告诉他关于奇幻世界的故事,因此空弥的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史莱姆这个名词。

史莱姆是胶状的不定形魔物,平常附着在洞穴的上方等待猎物上门,倘若有冒险家从下方通过并且被看上的话,史莱姆便会从上方落下覆盖住猎物,再从盔甲的缝隙中钻入,活生生地把人溶解吃掉……空弥小时候被母亲说的这个故事吓哭过好几次。

如今的空弥虽然是个已经可以分辨得出现实与非现实的十四岁少年,但是现在所面临的非现实情境却唤醒了儿时的心灵创伤。

老妈……仍未下楼,空弥无从得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最糟糕的情况。

(——这、这个魔物该不会……该不会把老妈溶解吃掉,然后还想拿我当早餐吧?)

围裙被溶得只剩下肩带,睡衣也被腐蚀成近似薄纱睡袍,看来自己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停下来!别再溶了!别再抱了!」

空弥的脑海中正如走马灯似地连续播映着他短短十四年的人生。

(——我怎么可以就这么白白丧命呢!)

空弥鼓起勇气,使尽全身的力量想要站起来。

然而果冻女孩比想象中的还要重,不对,空弥感受到质量以外的重量。

就像自己的生命力正从紧密贴合的毛细孔中被直接吸走。

所以他才无力挣脱这个果冻。

「至少……至少也要替老妈报一箭之仇!就算她是糟糕的老妈……毕竟还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啊!」

现在可以拿来当武器的,大概就只有刚刚放在瓦斯炉上的平底锅了,空弥拚命伸出手去拿。面临这种非常时期是不适合冷静观察的,必须先拿个武器开扁并赶走它,然后再视状况行动……这是空弥现在的想法。

「一箭~~?糟糕的老妈?」

果冻女孩对空弥所说的每句话都有所反应,并且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空弥凝聚出最后的力量,想要抓到平底锅的握把,眼看距离只剩下十公分、五公分……仅剩一公分时却怎么也钩不着。

「可恶!搞什么嘛!」

空弥气得大吼二贤后,平底锅忽然浮起来,接着彷佛被吸过来似地飞到他的手上。

「你拿平底锅想做什么?」

空弥熟悉的母亲-魅红的声音回荡在厨房中。

「老妈!你还活着啊?」

「那还用说,我当然是活得好好的呀!」

空弥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但是站在那里的并非穿着居家休闲服的老妈,而是身着一袭极为暴露火辣的紧身衣,头上还戴着一顶女巫的尖帽子,背上披了件黑色斗篷,俨然变成了全副武装的COSPLAY老妈。

虽然说魅红的工作是奇幻作家,不过空弥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兴趣竟然定在家里玩COSPLAY。

「你、你怎么穿成那副德行啊!」

「你自己也穿得若隐若现呀~」

「先不讲这个,随便你是要自己逃走还是要救我都好,赶快选一个啦!这东西可是会把人溶解然后吃掉的魔物啊!」

话一说完,空弥用力挥动平底锅敲着大果冻的头部,然而果冻女孩相当有弹性,不论敲打哪个部位,打击的力道都会被分散,根本毫无效果。

「可恶,没有用!必须拿更有力的武器攻击才行!不对,与其用打的,倒不如用火烧还比较有效吧……」

「我家儿子还真是冷静呢,看来妈妈平常教你『心平气和最重要~』这点十分有效呢。一般来说,人在面临自己要被吃掉的紧要关头时,可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判断情势的哟。」

魅红说的一点也没错,空弥的衣服已经被溶解得差不多,内裤也岌岌可危,而此时的空弥竟然还有「思考」的余地。

魅红从空弥上幼儿园直到上国中为止,每天都会丢给他现代日本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境问答,例如:「要是遭到盗贼夜袭该如何逃脱?」、或是「要如何在不吵醒熟睡中的恶龙的情况下,拿走巢穴中的宝藏呢?」诸如此类的难题。

这些难题不见得有标准答案,但是只要能够让她满意,就算是空弥赢了。

「不过说到对付袭击过来的史莱姆……嗯~~你还是不及格哦~」

「……………………啥!?」

空弥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不过他渐渐地恢复了冷静。

史莱姆这种魔物是会把对方的全身溶化到只剩下骨头,并且会让人痛不欲生才对,然而果冻女孩的身子冰冰凉凉的,别说是令他感到痛苦,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说不定还会很舒眼……空弥不禁这么想着。

「呃——空弥,你先好好听我说。」

看来应该是死不了人,空弥在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便改用单手握着平底锅,暂时停止攻击。

「其实呢,妈妈我是个魔法师。」

魅红当场转了个圈圈,黑色斗篷轻飘起来,暴露的紧身衣让她的美背一览无遗。

「怎么样?我怎么看都像是个魔法师吧?」

「正好相反,鬼才看得出来。」

「总之,你只要先知道我是魔法师就行了。想顶我的嘴,你还早十年呢!」

即使换了一身行头,魅红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蛮横。

「对了老妈,你今年几岁?」

「水远幼齿的十八岁!」

「OK,我了解了。」

「讨厌啦!空弥有时候就是酷过头了~」

「你给我摸着良心问自己看看,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啊!」

此时此刻,正处于被魔物缠住这种非常状况之中的空弥,原本还在对这个火辣装扮的老妈有着「也许是某人所假扮的」这种疑问……但是这无谓的烦恼只持续了两秒左右。

「好吧,就当老妈直一的是魔法师好了……那你又想干什么呢?」

「幼齿唷!」

仍然紧抱着空弥的果冻女孩慢了一拍,现在才模仿魅红刚刚说的话。

「难不成跟这块大果冻有关系?」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我就是希望你能在这种非常状况中能够处变不惊,不枉费妈妈从你小时候就一直说这些奇幻故事把你带大。」

魅红虽然不擅长做家事,不过直到空弥上小学中年级为止,每晚都会陪着他一起睡,并述说许多有关飞龙、独角兽、天马等等奇幻世界里的幻兽故事给空弥听,魅红说得好似亲眼看过这些幻兽,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空弥不禁觉得自己的妈妈真是厉害……

「好,这次要介绍的就是这只究极史莱姆,她还没有名字,就交给你来取吧!」

「……啥?这是什么情况?解释的未免太简单扼要了吧?」

「空弥,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老成啊?」

「是你太幼稚了好不好!不然换你来照顾我看看啊!」

「其实妈妈是想把空弥栽培成一个能够照顾无用之人的可靠少年,所以才会故意这么懒散的唷;而且妈妈也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能接受奇幻事物并会幻想的人呀,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我哪知道啊!」

空弥放任一股说不出的怒气大声咆哮,直到刚刚还面带笑容的果冻女孩,被他的吼声吓得全身发抖。

「不可以吓人家唷!你和她从今天开始就要在一起生活啰。」

「……你在说什么啊?」

「看来我还是从头开始解释吧。」

「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了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可不记得把你养成一个如此爱强词夺理的孩子哟!」

魅红有些歇斯底里地嚷嚷之后,又继续说明起来,空弥虽然想回嘴,但是他从这十四年理解到,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么让我来说明给你听吧~火丸家的历史~~~请鼓掌~~啪啪啪啪~虽然说妈妈是嫁过来的,不过火丸家确实是代代拥有魔法师血统的家族哦。那里是与这里不同的世界……也就是妈妈从你小时候就常常告诉你的奇幻世界,所以姐姐她其实并不是去东京了喔。」

「……老妈,你是不是被骗去加入什么新兴宗教啊?」

「你认为这个世界的邪门歪道会有制造出魔法生物的能力吗?」

魅红将视线落在惊魂未定的果冻女孩身上,并继续说下去,的确,此时此刻最能够深切感受到果冻女孩的重量和肌肤触感的,就只有和她紧紧相贴的空弥了,眼前的情景并非幻觉、更非错觉。

少年开始由衷地希望自己能够从这场梦里醒来。

「继续刚刚的话题,火丸家的男孩子一日一年满十四岁,按照惯例必须要接受成为魔法师的考验。顺带一提,在妈妈的娘家是十三岁,这是因为根据家系的不同,展开考验的时刻也不尽相同。」

虽然空弥不太了解魅红后半在说些什么,但是现下唯一能明白的,就是母亲向自己提出了蛮横的要求。

「……魔法师的考验……你在开玩笑吧?」

「我可是很认真的哦~为了让空弥成为魔法师,必须唤醒你身上沉睡已久的魔力,而跟魔物立下契约是最快的方法。魔物,正如其名,就是会产生魔力的生物,只要与之连结就可以引出空弥的魔力……听起来好像很复杂,不过比起了解这些理论,还是亲身习惯它会比较容易理解。」

魅红拿出一条看似接上炼条的三号电池的项链,然后把它挂在仍被果冻女孩压在地上的空弥脖子上。

「来,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不用了,你先救我吧。」

「太过分了!这可是充满妈妈爱心的恩度计耶!你居然说不要!」

听到魅红彷佛是刻意歇斯底里的大呼小叫,空弥不禁叹了口气。

「温度计……这不是项链吗?」

不论是温度计还是项链,都不是空弥会觉得开心的生日礼物。

「不对唷!这个叫做恩度计,是用来显示与你订下契约的魔物的恩度。虽然你现在还没有跟魔物订下契约,不过只要恩度突破四十度,这次考验就算通过啰~」

魅红把项链上的刻度亮给空弥看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如果空弥在中途弃权的话,那么你将会忘掉关于魔法世界的一切,以一个普通人的身分过完一生。对了,『弃权』就是说当你立下契约之后,若是让恩度计的恩度降到零的话,就算是GAME OVER了,很简单易懂吧!不过呢……无论空弥是想当魔法师,还是要普通地过完一辈子,妈妈都没有意见……总而言之,你好好加油吧!」

魅红对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

「为什么我非得干这种事不可啊?」

「有什么不好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不需要照顾妈妈,只要看好那孩子就行啦。」

「这样啊,那我就可以轻松……了才怪!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不管怎么看,麻烦到的人都是我啊!」

「呵呵,你很清楚嘛~还是说空弥舍不得妈妈离开呢?」

魅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此时的她与其说看起来年轻,还不如说是幼稚。

「你、你少乱讲!」

「干嘛这么害羞呢?要是你这么眷恋妈妈的胸部的话,那我就不勉强你啰~空弥还真是爱撒娇啊!」

魅红那身高度暴露的魔法师衣裳令她的胸部曲线变得更加显眼,使得空弥难为情到满脸通红。

「好啦!我明白了!我接受!我愿意接受考验,所以拜托你赶快换回普通的衣服好不好!还有,绝对不要给我穿成那样子出门!」

「唉呀,你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呢。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哦。」

魅红听到儿子的答复之后感到很满意,接着开始吟唱起像是咒语的词句。

「我会给予最低限度的支持,接下来就要靠空弥你自己了!要是妈妈直接帮你的话好像不太好,所以我会在那边的世界守护你的!你就好好加油吧~」

魅红的脚边浮现出一个魔法阵,并从中射出一道青白色光柱……然后她便像溶化般地消失在那道光里。

「等、等一下——!」

空弥的声音在厨房里无力地回荡着,而方才仍然有些胆怯的果冻女孩则是学起魅红摆出笑容。

「啊哈~加油吧~」

果冻女孩把脸庞凑近空弥,露出了无忧无虑的天真无虑的笑容。

时间已经将近七点,空弥仍然倒在厨房的地板上无法起身。

果冻女孩不时对空弥说:「啊哈?」或「抱抱?还要抱抱?」

他的身上只剩下四角裤勉强还没有被溶化掉。

随着时间的经过,果冻女孩渐渐有了人类的外型,到刚刚为止都没有特定形状、看不出是火星人还是章鱼脚的下半身,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人类的双脚。

女孩背上生出的无数只触手与她的双手所展开的擒抱攻势,仍然让空弥动弹不得。

「为什么……像你这样既不是山中野兽,也不是海中生物,甚至不属于这世上的东西,非得由我来照顾不可呢?」

从小学开始,空弥就不太能赞同「养小动物」这类的意见,尤其是到了小学高年级左右,他开始打点起母亲的生活,使得上述的想法变得更为强烈,因为光是照顾母亲一人就已经够忙的了。

而如今虽然不用再照料那个母亲了,但是她反而丢了一个更加费事的果冻女孩让空弥伤脑筋。

「我说啊……你到底要黏着我到什么时候?」

被她紧紧缠住的身体还是使不上力,空弥目前最想做的就是尽早穿上衣服,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果冻女孩冰凉的身子开始拥有跟空弥一样的体温,而且还维持在刚刚好的温度。

虽然温度刚好,不过也不能就不穿衣服,而巳再这样耗下去就没办法上学了。

「啊~~?」

「你还敢『啊~~』!我叫你赶快放开!」

空弥努力想要挣脱,只可惜他连挣扎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不过果冻女孩似乎发现空弥讨厌一直被抱着。

「不要!」

她激动地左右摇头,看来是不和空弥分开。

这段成功的初次对话让空弥有些感动,在这份感动之下,他觉得必须要和她持续沟通下去……因为他衷心期望能够回到以往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

(——这样看来,她应该拥有与幼儿相等的智力。)

果冻女孩直盯着正在思考中的空弥,不知不觉之间,她改为骑乘式跨坐在仰躺的空弥身上,形成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

果冻女孩的面貌跟正常人类的肤色没有两样,可是颈部以下却还是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还好她的身材平坦到分不出是男是女,令空弥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黏着我?」

「好舒服!好好吃!」

「竟然说好好吃……」

她果然打算慢慢享用这份大餐,空弥判断果冻女孩虽然正在夺取他的生气,但是似乎不会置他于死地。

「你先暂时分开一下啦!不然的话……我就不要再跟你抱抱啰!」

反正先试了再说,于是空弥开始尝试说服果冻女孩,对不乖乖听话的小孩来说,类似「不理你了!」的恐吓大多都会立即见效。

「不要、不要!不要没有抱抱!」

紧紧缠住空弥的触手渐渐松脱,并且全部缩回女孩的背上,空弥总算能够使上一些力,他站起身把果冻女孩一把推开。

就在此时,具有人类形体的女孩身躯霎时整个溃散,在空弥的脚边形成一滩淡蓝色的水洼,由于只剩下头部没有溶解,因此看起来就像有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

「好了吗?可不可以抱抱?」

分开才不到五秒钟,女孩又再度开口要求。

「你给我等一下,我先去穿衣服。」

身上只剩一条内裤的空弥冲上二楼,从衣橱里随便拿出一套衬衫和裤子穿上。

这段时间里不停地从厨房传出果冻女孩的声音,她以会吵到邻居的音量喊着:「还没吗?还没吗?」

「今天……我还能上学吗?」

空弥的青梅竹马,也就是住在隔壁的千寻差不多快要来找他一起上学了。

「还没吗?快点!快点!」

呼唤空弥的声音从厨房栘动到一楼的走廊,然后是门口,女孩的头颅露出有如幼犬似的哀求眼神,痴痴地等待二楼的少年下来。

但是空弥迟迟没有下楼,于是果冻女孩停止了呼喊。

「真麻烦……这次又怎么了啊!」

果冻女孩完全不出声,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

空弥小心地警戒着四周,以防衣服再度因女孩的强行拥抱而溶化,他走下楼,却没看见原本应该在楼梯前的果冻女孩身影。

「咦?她跑哪儿去了?」

「抱抱!」

原来果冻女孩沿着墙壁爬上了门口的天花板,并一直附着在上面,等到确定空弥定到正下方后,便趁机从天花板偷袭。

果冻女孩从空弥的背后飞扑上来,直接把他推倒在地。

嗤;衣服溶解的声音又再度传进空弥的耳里。

「喂、喂……不会吧……」

「抱抱阻碍~~~没了没了~~~」

「给我住手!不要再溶啦!」

空弥背上原有的布料触感逐渐变薄,化成液体状的果冻女孩一碰触到空弥的身体,便再次变回人类的形体。

空弥现在正被一个全裸的女孩从背后搂着。

假使现在抱他的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要凭蛮力就可以迅速挣脱,但是他是被果冻女孩抱住,全身的力气马上就被吸定了。

果冻女孩的手臂逐渐染上皮肤色,她紧抱着空弥,外表已经越来越接近人类了。

她的身体既有体温,胶状的触手也已经缩回,全身还包覆着一层皮肤,乍看之下简直跟人类没有两样。

空弥在脑中整理目前发生的状况:自己现在正被一名裸女从背后抱住,还被她压倒在地上,而且衣服的背部也溶掉了大半……实在是一幅匪夷所思的情景。

就在这时,告知客人来到的火丸家门钤响起,感觉到门外有人的空弥连忙屏住气息假装不在家。

门外传来一名少女的声音,她就是空弥的邻居兼青梅竹马——坂本千寻。

「小空!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啰!」

「要迟到啰~~~」

果冻女孩发挥着超越九官鸟的语言模仿能力,十分开心地自言自语。

「喂!不准出声!」

「小空,你在家吧?不可以装病请假哦!阿姨吩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小空的!」

大门锁着,窗户也全都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千寻应该进不来……吧,若是让她看见现在的景象……空弥实在不敢想象会演变成何种局面。

而空弥最担心的事却在下个瞬间成真了,他先是听见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然后钥匙转动发出喀喳一声,大门的锁打开了。

大门缓缓开启。

「阿姨有给我备用钥匙,所以就算你想逃跑也没有用的。」

「不要进来!别开门!STOP!STOP?啊,千寻!」

「真是的,这说词听起来就像是:『有强盗闯入我家,所以你千万不要进门,快逃!』一样……可是就算小空的演技再逼真,我也不会上当的~」

千寻一面开门,一面笑着说。

「就定那样!我家真的有强盗!所以你千万不要……开门。」

「就是那样!」

禁忌的大门被打开了,在千寻脚边的是倒卧在地的空弥,而且还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全裸女孩趴在他的背上。

「这、这是……呃……唔……咦?」

这位名为千寻的少女是个在极为普通的家庭长大、彻头彻尾的一般民众,所以她无法像从小就被魅红训练到大的空弥一样处变不惊。

(——有个赤裸的女生坐在小空的背上,看起来就像是感情很好的亲子乌龟一样……但、但是普通人再要好应该也不至于这么亲密,而且这个女生如果是空弥的朋友,那我应该也认识……可、可是我不认识她啊!不行!我不可以慌张!冷静点啊,千寻!总而言之,小空正在和我不认识的女生坦诚相见……?)

冷静下来思考一下现况之后,千寻注意到了。

在此说明一下,原则上空弥对女生是非常绅士的,所以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换句话说,此刻映人千寻眼帘的景象,只能说是非常的脱离现实。

(——这个,那个……对,这一定是梦!我一定是还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睡得香甜才对!既然这样,那就晚安了!)

之后,她的脑袋就这样断线了。

空弥青梅竹马的少女顿时双脚一软,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空弥也很想就这样跟她一起昏死过去。

这时有一只黑猫静悄悄地从半开的门溜进火丸家。

「哟……看来本大爷晚了一步。」

黑猫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喵喵叫,而是说出人话。

「猫说、说话了!?」

「真没礼貌,虽然本大爷的外表是只猫,智商可是很高的!」

这只黑猫名叫龙之介,本来是只流浪猫,不知何时成了坂本家的食客。

龙之介偶尔会待在火丸家,不过千寻常常在晚上会到火丸家带走龙之介。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龙之介不曾开口说过一句人话。

「伤脑筋,魅红根本就没有跟你解释清楚嘛,要是儿子死掉不就全部玩完了吗……唉,你听好……关于魔法师的事情务必要对无关的一般人保密,倘若被拆穿的话……你就会被抹消……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这只直呼魅红名讳的猫叹了一口气。

已经有果冻女孩的前例在,不过定猫会说话这种事情并不足以让空弥动摇,即便内心很厌恶如此见怪不怪的自己,他还是向黑猫提出了问题:

「我不是在作梦吧?」

黑猫慢慢地走近空弥,然后用前爪轻轻抓了一下空弥的脸。

「痛不痛?」

「痛死人了!你干什么啦!」

「虽然说这方法很老套,不过假如这真的是梦的话,你早就该清醒了。既然没醒,那就代表这些都是现实。」

龙之介带着讽刺的意味笑着。

「啊~~!猫猫!猫猫好可爱!」

骑在空弥背上的果冻女孩看到龙之介,一双眼眸霎时亮了起来,她慢吞吞地栘开上半身,还给空弥自由,这次果冻女孩并没有化为液体状,而是保持着和普通人类一样的外观。

由于她的胯下一带还是光溜溜的,所以即使外形已经定普通人类的样子,却不能说是完整的人类。

「呃……本大爷是魅红的使魔,负责来支援你。总之呢,就这样放着千寻不管也说不过去,你还是赶快去换衣服,然后把她抱到沙发上躺着吧。这段时间内,本大爷先转移这家伙的注意力。」

尽管外表是人,不过果冻女孩还不太会用双脚行走,因此她一边爬行一边追逐着黑猫,而黑猫朝着厨房的方向逃去。

「猫猫~猫猫~」

「可以的话,拜托你就这样带着她走得远远的吧!」

空弥打从心底如此希望着。

空弥换好衣服后,将昏倒在门口的千寻搬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如果穿上喜欢的衣服恐怕又会被果冻女孩溶化,所以他穿的是即将成为抹布的旧衣服和处处起毛球的旧裤子,至于刚才那件背面泰半已遭溶化的衣服则被丢进垃圾桶,从此不见天日。

另外,空弥已经放弃赶去学校上课了,今年本来还想再度刷新连续上学的纪录,可惜他的目标在刚才成了泡影。

这时龙之介回到客厅,而方才还只会匍伏爬行的果冻女孩,如今已经改用两只脚摇摇晃晃地走路。

「她越定越稳了,要是等到她学会跑步的话就大事不妙了,得赶紧把事情说明给你听,然后本大爷就要闪了!」

彷佛是帮傻愣愣地呆站在客厅的空弥带路似地,龙之介冲过门前直奔通往二楼的楼梯。

「喂!这家伙该怎么办啊!」

「她好像还不会爬楼梯的样子,但是那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因为可能会吵醒千寻,所以不能在客厅说。」

「可是怎么能让千寻和这家伙一起待在客厅呢!」

「马上就会说完,废话少说快点给本大爷上来!」

一瞬间,黑猫放出狮子或老虎之类的大型肉食动物才有的杀气,这股迫力使空弥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地定上二楼,而追赶过来的果冻女孩只能停在楼梯前面束手无策。

「猫猫不要走!空弥!抓猫猫啦!」

「好、我……我去抓,你先待在这里等我!」

「嗯!我等!」

少年跟着黑猫跑上二楼,而龙之介在空弥的房间前面等着。

「我们到里面说,把门打开。」

空弥顺从地打开房门,房间里的窗帘是敞开的,晨曦照亮了整个房间,真是个清爽的早晨……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就更完美了。

「被人看见的话会坏了大事,赶快拉上窗帘!」

如同被龙之介当作仆人般使唤,空弥拉了遮光窗帘并打开日光灯。

「因为你还没跟那个魔物立下契约,所以必须先替她命名再发动保护程序。」

「契约?」

这么说来老妈也说过这件事……空弥回想起魅红离开之前说的话。

「没错,魔物跟人类一旦立下契约,那个人的魔力就会觉醒,所以你快去订下契约吧,否则考验也无法展开。还有,关于考验的课题,也就是恩度的提升方法,具体的作法本大爷不方便说……你必须自己想。」

「突然冒出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我根本无法掌握状况啊!」

「真麻烦,就给你一点提示吧!」

「你再追加提示的话,只会害我更搞不懂……」

「闭上嘴好好听着!简单来说,唯有让主人与魔物之间的羁绊加深才能够提升恩度,这就是所谓的王道作法!而羁绊越深,就越能引出你体内潜藏的魔力。」

「羁绊……跟她吗?」

「就是跟她,尽管她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身体又软趴趴地无法定形,而且大概啥事都不会……虽然说本大爷我也是和你妈订下契约的使魔,不过她的外形是女孩子,至少比猫好多了吧?」

「不不不,我还宁愿选择猫。」

空弥上来二楼还不到一分钟,楼下又传来果冻女孩呼唤空弥的声音。

「如果千寻被她吵醒,而还没跟你下订契约、无法控制的她趁机袭击千寻的话……你就会……咳、咳哼!」

假咳几声之后,龙之介再度开口说:「你可不要往消极的方向想,只要先订下契约就没事了。」

「而且那家伙也不是自愿要缠你的,魅红的个性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吧。」

「难道她是被老妈强迫带来这里的吗?」

「应该没错,那家伙可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她能够依赖的只有……你。」

楼下呼喊空弥的声量逐渐变得微弱,说不定果冻女孩正因不安而快要哭了出来……空弥一想到这里便心软了。

「我知道了,虽然我还是搞不懂魔法师什么的,可是再继续逃避下去的话,不仅是我会深陷险境,也可能会拖累千寻。只要先跟那块果冻订下契约,再要她听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吧?」

龙之介深深颔首。

「那么赶紧订契约吧!什么部好,你先想一个『人类平常不会采取的行动』。不管是倒立逛大街一圈、或是在月球表面插上美国国旗都好,只不过必须是你现在就能够办到的事,不许挑像是上厕所、还是用计算机搜寻资料之类每个人都做得到的事!」

「你讲的太复杂了啦。」

龙之介轻跃上空弥的书桌,找到一个里面装有千寻味道的自动铅笔笔芯的盒子。

「就用这个吧!」

这是千寻送给空弥的淡蓝色笔芯,因为淡蓝色写在白纸上不怎么明显,所以空弥连一次也没用过。身为文具狂热者的千寻,她的铅笔盒里总是装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彩色笔芯,这些淡蓝色笔芯就是有一次空弥看了觉得稀奇,于是千寻便硬塞给他的。

「把这些笔芯全部折断吧,契约内容就是『将三十根淡蓝色笔芯一起折断』。普通应该没有人会干这种无聊事吧?懂了的话就快做啊!」

楼下传来果冻女孩的哭声,但是那并非细声啜泣,而定如同幼儿在大哭大闹时发出的哭喊声。

龙之介跳下书桌。

「只要将这把自动铅笔的笔芯全都折断就可以了吧?」

空弥抓起桌上的笔芯盒冲下楼去,这回果冻女孩并没有吸附在天花板上,而是蹲在楼梯前大哭……当然,她还是全裸的。

「对了……衣服该怎么办啊?她会溶化衣服耶。」

「订下契约之后她就会听从你的命令了,先帮她想名字比较重要!」

果冻女孩注意到空弥和龙之介已经下楼,于是便停止哭泣站了起来。

「啊哈~~~空弥来了~~~还有猫猫!」

看见女孩又想冲上来拥抱,空弥虽然急忙叫她停下来……不过她置之不理,紧紧抱住了空弥。

「别管她了,快跟着我念『奉阿玛堤拉火神阿耆尼之名,汝将归于吾,汝之名为……』!说出名字之后再执行保护程序就好了!」

「阿、阿玛堤拉……呃……再来呢?」

「火神阿耆尼啦!」

「奉阿玛堤拉火神阿耆尼之名,呃……?」

「汝将归于吾,汝之名为………!!」

「汝将归于吾,汝之名为……嗯~~」

空弥注视着淡蓝色的自动铅笔笔芯。

「嗯?怎么了,空弥?」

那时在冰箱里看到的她就如同热带海洋般清澈湛蓝,还未经过大脑思考,空弥便反射性地脱口说出:

「汝之名为……阿葵儿(注3 AQUA,有水蓝色的意思。)」

这段期间果冻女孩还是紧紧抱着牢弥不放,他好不容易取出所有笔芯一次折断,刹那间,那条垂在空弥胸的摆荡的恩度计发出了光芒,恩度也上升到三十五度。

「阿葵儿?我叫阿葵儿吗?」

果冻女孩突然松开手,然后用食指指着自己向空弥确认名字。

「没错,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阿葵儿。龙之介,这样就可以了吗?」

龙之介向空弥点了点头,而有了名字的阿葵儿在一旁开心地笑得合不拢嘴。

「阿葵儿~阿葵儿~阿葵阿葵儿~~~」

「好了,阿葵儿,先穿上衣服,可是不准把衣服溶掉……懂了吗?」

空弥身上穿的那件烂衬衫,被阿葵儿碰触过的部分都变得薄如蝉翼。

「衣服?穿?阿葵儿要穿!」

空弥觉得在帮阿葵儿取名字后,她的咬字也变得清楚了。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空弥又再度跑上二楼,从太橱中翻出一件万一被溶解也不会心疼的旧衬衫和一条迷彩工作裤,再顺手拿了一件四角内裤,刚好衣柜里还有一件新的。

空弥心想该不会是老妈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事先偷藏好的吧?但是他没有时间继续多想,若是再慢上一秒,不知道阿葵儿又会惹出什么事情来……这份不安让空弥加快了脚步。

回到一楼,空弥看见步伐不稳的阿葵儿正在追龙之介。

看着手上的衣服,让他更加意识到眼前的女孩确实一丝不挂。

「来、听话!把衣服穿上!」

空弥在厨房拦下阿葵儿,然后将衬衫从她头上套下。

「要穿!阿葵儿要穿!衣服穿好就是人类了!」

「至少是往人类的方向前进了一步,不对,半步左右吧。」

穿上衬衫之后,新的问题出现了,阿葵儿的体态偏向中性的女孩子,而且她说话的方式以及声音也是个女孩,空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拿四角内裤给她。

「接下来穿上这个。」

「穿?」

「先抬起一只脚,把脚穿过一边的开口,接着再把另外一只脚穿过开口,然后把裤子拉到

腰上。」

「穿!」

阿葵儿精神饱满地回答后,便照着空弥说的先抬起一只脚,但是她似乎还无法取得平衡,当她快摔倒的时候,空弥马上伸出手扶住她。

「啊唔……『穿』好难哦。」

「真是的……只会给人添麻烦。」

于是空弥从厨房的餐桌旁拉出一张椅子,然后要阿葵儿坐下。

「这就是坐下,懂了吗?」

「喔!」

「不要说『喔』……男生才会这样回答,这种时候你要说『是』才对。」

枉费她的外表是女孩……空弥在心里叹了口气。

「喔是!」

「……………………以后我都得和她在一起吗……」

他叫阿葵儿坐在椅子上,这样才不会因站不稳而摔倒,最后总算平安无事地穿好内裤。

因为阿葵儿的胯下一带什么也没有,空弥只好不断叮咛自己,她就像是以前和千寻玩办家家酒时用过的丽娜娃娃,不能对她怀有任何奇怪的妄想。

「好,接着是裤子。」

「喔是!裤子!」

阿葵儿就像是抓到了要领一样,才刚拿到便手脚利落地提起脚穿过裤管,穿好裤子。

「嗯~~衬衫还是不要扎进去比较好。」

空弥替她拉紧工作裤腰际上的松紧腰带,旅将衬衫下摆拉出来,如此一来,阿葵儿的外貌总算跟一般人类没两样了……空弥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并没有注意到,恩度计的恩度上升了大约五分,变成三十五度五分了。

「既然订好契约,拟态也完成了,接下来想想要怎么瞒过千寻吧。」

龙之介口中喃喃说着,然后悄悄定向客厅查看情况,千寻已经醒来了,不过她似乎尚未回过神。

「可是阿姨跟我说过她这一阵子不会在家……啊、我知道了!她给我备用钥匙,是要我好好照顾小空和这个孩子吧,对不对?」

「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啦!」

「喵~~~」

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相信空弥的说明,难不成是魔法的效力吗?还是千寻本身太单纯的关系呢?空弥着实不知道原因为何。

三人坐在沙发上喝着千寻泡的茶,阿葵儿不时喊着「好烫!好烫!」,她正和热茶苦战当中,看来她似乎很怕烫。

总之空弥先编了一套阿葵儿的身家背景,内容是:

阿葵儿其实是火丸家亲戚的小孩,只不过她长久以来都在国外生活,因此不太了解日本的风俗习惯,也还在学习日语中。这次基于某种原因而借住火丸家,不过那个原因只有空弥的妈妈-魅红才知道,但是她临时必须出国进行长期取材,所以空弥只好代为照顾她……大致就是这样。

「我懂了!那就由我来当小空和这孩子的妈妈吧!我想阿姨应该也希望我这么做,才会把备用钥匙交给我的。」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一个人就可以顾好这家伙了。」

「这怎么行!你看她穿的跟小空一样,小阿是女孩子,当然要穿得更可爱一点才对啊……」

才不消一会儿,阿葵儿已经从千寻那里获赠了「小阿」这个昵称。

「小阿?」

「就是千寻给你取的外号啦。」

「千寻?」

眼神没有特定焦点的阿葵儿转过头,将视线对准千寻。

「小阿这么可爱,我要帮小阿好好打扮一下才行!」

「啊哈~~~千寻人好好哦,说阿葵儿可爱!猫猫也可爱,千寻也可爱,就只有空弥不可爱!」

阿葵儿天真无邪地开怀大笑,不过空弥在一旁低声抱怨道:「这家伙想吵架吗?」

「不行哟,小阿!小空也很可爱呀!」

「别、别这样啦……我已经十四岁了耶!况且可爱不是称赞男生用的词吧!」

「空弥不可爱~~!」

「还真的很不可爱呢!难得人家好心称赞他。」

简直像定事先讲好似地,两位女孩(虽然其中一人的性别不明)一起将炮口对准空弥。

「受不了……」

空弥偷偷地望向龙之介,只见龙之介的右眼轻轻眨了一下,这是先前在厨房约定好的暗号,只要一切顺利的话就做这个动作,看来应该是成功瞒过千寻了。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买东西吧。反正今天已经迟到了,一天不去学校上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不到竟然会从在学校是模范生的青梅竹马口中听到这种提议,空弥惊讶地瞪大双眼,的确,也不能老是让阿葵儿穿空弥的衣服,本来他打算向龙之介征求意见而往它那边看去,但是它已经不在原地了。

「喵~~呜~」

龙之介以长长一声猫叫示意它的所在位置,由于先前的骚动使空弥完全没有注意到客厅的地板上掉了一个信封,想必定在刚刚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柜子上掉下来的,只见龙之介用前爪轻轻抓着信封。

空弥拾起信封打开来看,里头装的是一张提款卡、卡片的账号密码以及魅红写的信,信中只简单地写着:「生活费不要用过头啰!我会定期汇款进去的。还有,那孩子的学费一和学籍我已经处理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带她去上学哟~」连问候或是附注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

「真定的,一点都不担心我,只会把阿葵儿丢给我照顾!还说要带她上学……」

在空弥发丰骚的这段期间,阿葵儿和千寻不断地聊着天,聊的内容主要是围绕在喜欢的食物,还有阿葵儿原本是从哪里来的之类的话题上。

「我喜欢空弥!」

「阿葵儿的日语还不太流利吧?」

「喔是的!」

「这时候应该要说『是的没错』才对吧?」

「喔是的没错!」

阿葵儿天真地笑着,若是一般人的话,想必会认为她是故意闹着玩的,但是千寻却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这样啊~~~那为了让你尽早习惯在日本的生活,我也会尽量帮忙的。」

「千寻人真的好好哦,我最喜欢空弥,千寻是第二名!」

不过千寻却感觉到些微说不出的奇怪,从方才开始,阿葵儿每次开口总是会说到空弥的名字。

(刚刚……呃,虽然有点想不起来,刚刚阿葵儿好像在小空上面……咦?他们做了什么?可是我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有、有了!我就若无其事地试探小空看看,假如小空露出马脚……不、不会的!小空是个正经的人,哪会露出什么马脚!可、可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我、我只是要确认而已,绝对不是在怀疑小空做坏事哦!)

找出充分的借口说服自己之后,千寻盯着空弥的脸说:

「小空,小阿她好像相当喜欢你哦?」

空弥觉得千寻的眼神很像正在质问嫌疑犯的刑警。

「这个嘛……我想是这样子的,只要阿葵儿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就会那样回答。你想想看,比方说她迷路了,这时候只要能说出我的名字,多少可以当作寻人的线索吧?」

虽然是空弥随口掰出的理由,不过听起来还颇有道理的,对千寻面百,只要能听到令她「得以安心」的理由似乎就足够了,毕竟她并不是想跟空弥争论。

也就是说,千寻已经接受了空弥的理由。

「原来如此,这直一是个好主意!话又说回来,归国子女还真是辛苦呢。好吧,这么看来,我非得帮忙照顾她不可啰!」

趁着千寻燃起使命感,没有注意地面的同时,龙之介偷偷咬了咬空弥的裤管,空弥蹲下后,龙之介便以千寻她们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地说:

「本大爷要走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啦!」

「真的吗?」

「真的!」

话一说完,龙之介便扬起它的长尾巴甩了一圈,然后转身定出客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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