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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办啊,我真的没办法了啦。玛瑙先生。」
「抱歉了镜先生,我想不到什么方法可以度过这难关。」
「看来我们的冒险就到此为止啦。」
镜难堪地跪趴在地上,认真地向玛瑙求救说:「这个真的惨了啦!」但是玛瑙叹气,举手投降。
这里是厄斯,与镜一行人居住的阿斯克利亚是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人类几乎被屠杀殆尽,到处都是魔物与异族嚣张跋扈,在这种地方露宿荒郊等于是找死。所以残存的人类,在旧称东京的地底深处建造庇护所,当作生活据点。
镜一行人目前离开地下据点诺亚,抵达一个荒废的市镇,位在旧称涩谷区的东南方。
「想不到第二回合就碰上这样的惨况,我也傻了啊。」
镜嘴上这么说,抓抓头,却没有很焦急的样子。
夜空里斑斑的星斗已经消失,东方泛出鱼肚白。短短几十分钟之前,镜一行人还在应付强敌,那应该是把怪物与异族释放到世界上的幕后黑手。
镜使用「解除限制」技能,与伙伴同心协力勉强获胜,但是最关键的敌人溜走了,所以变成现在这状况。
但是镜使用技能之后会动弹不得,想追也得先休息过后才能追。
「受不了……镜先生用技能都没考虑才会这样啦。」
「好啦,我错了……但是你跟我一样惨,没资格念我吧。」
蒂娜为了保护伙伴,过度使用吸收伤害的技能,现在跟镜一样跪趴在地上。被镜这么一说,只能大叹一口气:「呼——受不了喔。」
一行人为了让两人休息,放弃追打敌手,留在市区养精蓄锐。刚开始大家乐观地想说经历一场激战,也顺便来休息,结果犯下大错,陷入这样的危机之中。
「拜托!你们在闲聊个什么东西啊?多紧张一点好不好!」
「唉呀——反正对方也不会打过来,我想没问题吧。」
镜异常地冷静,蒂娜则是认命看破的样子,但帕露娜心浮气躁,猛摇镜的身子。
以这个市区为据点的异族兽牙族,正团团包围镜一行人。兽牙族人数众多,团团包围镜一行人周围五十公尺的范围,一眼就看得出无路可逃。
镜一行人为了与统治世界的幕后黑手交战,原本跟兽牙族谈好了合作条件,但是战争刚结束,一行人就遭到团团包围。
对方看来也不打算靠近,但是明显充满敌意,一行人正伤脑筋不知如何是好。
「好啦……这个大危机该怎么处置呢?有想法的人举手。」
「把你丢在这里开溜如何?」
「小丽?可以不要用那么认真的眼神开玩笑吗?」
镜一脸轻松,但玛丽感觉状况相当危急,冷冷地瞪着镜,意思就是「我没有在开玩笑喔」。
「可是……不对,这有搞头……就这么办啦!」
蒂娜还竖起大拇指赞成,仿佛说这点子超天才。
「蒂娜娜?以这个状况来看,要是我被丢下来,你也一样喔!」
「我看这批人……应该不是可以商量的吧。」
贵琥似乎认为免不了一战,提防四周状况,并盯着眼前的兽牙族大军。
「可是他们也只有看着我们,没有做什么啊。」
艾莉丝与贵琥背靠背,看着另外一边这么说。
既然镜跟蒂娜跪趴在地,就算贵琥等人的本领比兽牙族高强,也是寡不敌众,不能轻举妄动。
兽牙族或许知道镜一行人打败了自己赢不了的强敌,也是提心吊胆不敢出手,所以双方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过了几分钟。
「要不要跟对方谈谈?说不定谈得通喔。这里也有兽牙族的小皮塔啊。」
「没有喔,小库看清楚对象好不好?人家整个杀气腾腾,只是提防我们才没有随便动手喔。」
皮塔眼见被兽牙族团团包围,担心害怕,库露露握着皮塔的手,打算上前一步解决问题,结果被帕露娜连忙拉住。
「但是我们也不可能这样默默撑下去吧?」
「那油机就想个办法来啊。」
「啊哈——我什么都想不到耶——这不可能毫发无伤突围的啦。他们俩还趴在地上呢。」
油机看着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蒂娜与镜,额头冒出冷汗,苦笑说了。
「镜先生刚才有说喔:『别管我了……你们自己活下去吧……』」
「没有喔,我才有听到蒂娜说『魂魄回归上苍的时候到了』喔。」
两个人趴倒在地,还是难堪地争着谁要牺牲。
「那么……镜先生想必有办法吧?是不是该说说了?」
玛瑙发现镜说话出奇从容,靠向跪趴在地的镜这么问。
镜看来真的有法宝,跪趴在地哼了一声,然后竖起大拇指。
「没问题,我们不用做什么,对方也不会打过来。他们只是在警戒,就算我们睡在这里,他们还是只会警戒。他们也不想吃苦头的啦。」
镜一行人打倒了兽牙族无可奈何的强敌,主动求战实在鲁莽。镜认为就算是兽牙族,应该也有这点认知才对。只要等自己的体力慢慢恢复正常,再离开此地就好。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只要我们不出手,就不怕被攻击啊……原来如此。」
「呃,玛瑙先生等一下,你在干什么啊?」
玛瑙似乎同意镜的说法,突然双手扛起镜与蒂娜的身体,然后就转头往诺亚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啊玛瑙先生!你在干什么啦!」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小牛多娜被载去卖的心情啊。」
玛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蒂娜动弹不得却放声大喊,镜则是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玛瑙,我看还是等小镜跟小蒂娜恢复体力再行动比较好吧。」
「没错,事情总有万一……这个状况很紧张,不过还是先休息比较好。」
贵琥跟库露露认为玛瑙走向兽牙族包围网太危险,连忙上前阻止,但是玛瑙并没有停下脚步。
「就算在这里休息,还是会有个万一。对方现在只是警戒,但不保证就只会警戒而不出手。既然如此,不如趁他们只是警戒的时候离开这个危险地带。对方包围我们,就是怕危险人物留在他们的生活圈,如果我们愿意离开,也是给他们一个方便吧?」
玛瑙相当冷静。即使遭到重重包围,也不像镜那样犹豫不决,只会心平气和地说实话。但是玛瑙感觉并不是真的从容,脚步急迫,就像被危机追着跑。
贵琥跟库露露觉得有道理,也不多说什么就跟上玛瑙。
「……你在急什么?」
此时雷克斯瞪着玛瑙说了一句,玛瑙停下脚步。
雷克斯非常了解玛瑙,他一直观察玛瑙和艾莉丝,想确认原本敌对的魔族是否能真的当自己的伙伴。
平时玛瑙不会自己提出建议,只会迎合众人,考虑众人的意见再提出见解。他不会强迫推销自己的意见,更不会强迫执行。所以雷克斯认为,玛瑙这次的行动非常不自然。
「你到了厄斯之后就不太对劲……是不是瞒着什么?」
雷克斯相信一定有内情。玛瑙总是挺身而出,率先开打保护伙伴,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却什么也不做,而是像蒂娜一样只会支援。
光这样已经很不正常了,而刚才打完那一仗,玛瑙显得更加焦虑,甚至是走投无路的感觉。
这下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他瞒着什么事情。
「呃……雷克斯先生?」
「雷克斯君,我没瞒着什么。」
瞒不住了。艾莉丝打算说出自己跟玛瑙身上发生的秘密,但是玛瑙却笑着打断艾莉丝。
玛瑙不想说出来,他跟艾莉丝到这个世界来是为了帮忙伙伴,却反而要伙伴替自己操心,变成绊脚石,真是糟到极点的状况。
而艾莉丝也是这么想。
所以玛瑙与艾莉丝没有事先商量,却同时决定不说出真相。
玛瑙现在还是这么想。如果要拯救这个世界,以及阿斯克利亚,就没时间担心自己的身体。
「我只是觉得这样最好,就这么做。再说或许你忘记了,反抗军知道我们到外头来总是不方便吧?既然如此,趁他们发现之前早点回去会比较好。最重要的是镜先生没有阻止我,如果我这么做真的鲁莽,镜先生老早就阻止我了。」
镜似乎一开始就想过这么做,所以没有阻止,只是让玛瑙扛着摇摇晃晃。但是镜确实觉得玛瑙的行为不太对劲。
不过镜知道现在追问不会有答案,所以也没有问。
「无论选哪边都是危机四伏啊……如果我们放下戒心,被偷袭就完了。既然如此,趁对方提防的时候逃走也不算错……呕噗,等等啦,玛瑙,不要晃太大力,我想吐。」
「唔,抱歉了镜先生,这样如何?」
「呕恶——!玛瑙先生等一下!换我这边摇太大力了啦!」
蒂娜跟镜斗嘴,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和乐融融往前走,就跟在阿斯克利亚那时候一样。
雷克斯看了这光景,心里还有点不能接受,但也是无奈地叹气,跑步赶到玛瑙之前。
「你这个样子怎么保护老师跟蒂娜?我打头阵,跟上来吧。」
「……抱歉,有劳雷克斯君。」
玛瑙微笑地说了,雷克斯听了也比较满意,然后气呼呼地走向兽牙族。
「……别逞强啊,受不了就拜托我们喔。」
追加一句。
「问题是该怎么突围啊……我想他们不会乖乖让我们过去吧?就算真的乖乖让路了,也该想想有没有万一吧?」
帕露娜就担心那个万一,但还是跟在雷克斯后面。
「如果有个万一……贵琥就扛我跟玛丽,玛瑙就扛蒂娜,大家死命逃啊。说真的我们打不赢,只能试着突围了。」
「不然就是靠蒂娜的技能保命,杀出一条血路了……」
帕露娜面色凝重,随口说了一句,蒂娜听了立刻脸色铁青猛摇头。因为蒂娜操劳一整天,体力已经见底,要边逃边使用技能实在办不到。
「看来还是没什么战术,只能靠气势突破重围啦——」
众人忧心忡忡,就只有走在最后面的油机相当乐观。
「你……你可真开心啊。」
库露露笑得有点僵,看着油机双手抱着后脑勺,边走边哼歌。
「她老是这样,不管碰到什么状况都一样轻松,脑袋有问题啦。」
「小丽这样很过分喔!唉呦,我是真的觉得没问题才这么轻松啊。好吧,我也没什么根据……就说我有这种感觉吧?」
油机看着镜被人扛在肩上,还是一副傻脸,不怎么紧张的样子,只能苦笑之后感慨地嘀咕一句:「好个幻灭英雄啊……」
「……嘿。」
油机苦笑一声,走在旁边的玛丽则是一脸憔悴。就连身经百战的玛丽,也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决定。
「玛丽小姐?没事吧?」
艾莉丝发现玛丽不对劲,立刻上前关心,但玛丽就像个铁石心肠的战士,冷冷说了。
「没事。如果对方打过来,就丢下我快跑。」
玛丽认为自己只是个人类,要是遭到攻击只会变成拖油瓶,所以玛丽看得很开,陷入危机就要慷慨赴义。当队友不需要顾虑拖油瓶,生存的机会就更高。
「嘿嘿……我是随时准备好要死啦,不过像这样吊胃口……也是会怕一下。」
玛丽不禁笑笑,表示她没办法真的慷慨赴义。
「才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冷静点啦。」
镜则是说得心平气和,好像在嘲笑玛丽的心情。
「你这样惨兮兮的人说起来很没说服力好吗?」
「我是不能做什么啦,不过至少我的同伴不会轻易抛下同伴逃走。就算你想牺牲自己,我也不答应。」
所有人似乎都认为这理所当然,没有点头,只是微微笑着,默默往前走。
「是喔……」玛丽看了也只能嘀咕一声,一扫心中阴霾,豪迈地跟油机一起跑步赶上带头的雷克斯。
过了不久,一行人走到挡路的兽牙族队伍面前。挡路的兽牙族果然不出玛瑙等人所料,往左右两边分开让路。
「……还真的不会打过来啊。」
玛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看到这光景总算松了口气。
「好啦,能过这一关应该就轻松点了……不过还是有食人族啥的,一样很危险啦。」
眼看过了一个难关,镜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行人提心吊胆,走着兽牙族让开的路要前往地下设施诺亚,兽牙族们则是紧盯着一行人仔细观察。
「为何……帮忙?」
此时有人断续地说了一句话,所有人不禁猛然回头。
「回答……为何?」
他们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兽牙族人。因为没料到有人会搭话,所以大家一头雾水,忍不住围着玛瑙开始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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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牙族会讲话喔!我只听他们喊过『呜喔喔』、『呜嘎嘎』、『呜齁呜齁』之类的,还以为他们是这样沟通的呢?」
「这个喊声清单里面是不是混到奇怪的生物了?」
玛丽第一次听到兽牙族讲话,显得既激动又惊讶。帕露娜以为住在这个世界的玛丽等人早就知道这件事,听玛丽这么说反而有点头痛。
油机跟玛丽一样在这个世界待了很久,却也显得很惊讶。原本以为对方会不由分说打过来,结果竟然开口要沟通,真是出乎意料。
「好吧……小皮也是兽牙族,也会讲话……所以应该大家都会讲吧?只是讲得很破碎啦。」
帕露娜说了,看着一样是兽牙族的皮塔。
「小皮……是说皮塔?」
皮塔望向帕露娜,歪头不解,似乎不太习惯昵称,不知道是不是喊自己。
「咦?啊,对呀……你不喜欢?是说兵荒马乱的,我们都没有好好自我介绍啦。我是帕露娜,是你爸的……朋友?」
「何必讲得那么羞答答?朋友就好啦。」
由于许久之前的往事,帕露娜说得很客气,还看了镜一眼。镜的回答让帕露娜松了口气,她又转头望向皮塔,信心十足地说:「就是朋友!」
「朋友……所以,帕露娜也是皮塔的家人?」
「家、家人?呃……要说家人有点不太确定,不过肯定是同伴没错。算是我一个重要的小妹吧。」
帕露娜说了,一把将皮塔抱在胸前。皮塔听到不确定是家人的时候还有点失望,但是被抱在怀里又满意地微笑。
而被皮塔当家人喊姐姐的库露露,看了这景象感觉皮塔被抢走了,气得嘟嘴。
「等等等,现在不是和乐融融聊天的时候吧。不快点回个话,人家搞不好火大就打过来了。」
大家听了往后一看,站在背后的兽牙族并没有杀气,只是打量着一行人。这个兽牙族跟旁边杀气腾腾的族人不同,站得威风凛凛,看得镜不禁觉得佩服。
这个兽牙族是男性,年纪不算老,随风飘动的黑色散发,蓄了一点胡须,看来三十多岁。这人跟皮塔一样长着狼耳与狼尾,一看就知道是兽牙族,眼神显得精悍又有智慧,一身铜筋铁骨看得出身经百战,想必是统领这批兽牙族的领导。
「为什么要问这个?」
镜盯着兽牙族的男领导,想判断这人是不是可以交谈,而对方也一样看着镜。
「果然,你是……领队。」
「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们杀气腾腾包围你们,只有你的心跳声稳定……不是普通人。」
所有人听了这话,发现兽牙族感官之灵敏,可以看穿自己的状态,不禁冒冷汗。镜得知即使不如皮塔那么敏锐,但是所有兽牙族的观察力都这么强,也有点惊讶,脸色微变。
「怎么办啊小镜?那个……我看连我都要陷入苦战喔。要是打得中还有机会……不过不保证能打中喔。」
「他们在刚才的战役里面看过小贵琥的本事,要是开打,应该会避免被小贵琥打中。其实就算他们想躲,小贵琥应该还是占上风啦……我想他知道占下风,应该不会正面开打才对。」
「果然……也对。」
镜跟贵琥直觉体认到这个领队跟一般兽牙族不同,不能轻松应付。这人不只会打,还会设法打赢。两人身经百战,经验告诉他们眼前的领队就是这样厉害。
所以领队发现自己怎么也赢不了的敌人,竟然被镜的团队打败,才命令同伴不要动手,自己上前搭话问清楚。
「为何帮忙我们?我们应该是敌对。」
「我们没打算帮你们,只是打败了必须打倒的敌手。」
镜被玛瑙扛着,却紧盯兽牙族男领队不放,并说得斩钉截铁。但是油机跟玛丽听了这答案,立刻惊慌地靠向镜。
「等等等!镜先生!这时候应该说有帮忙,卖对方一个人情吧!吼哟——要是给镜先生协商一定会搞砸的啦!超笨的!」
「就是啊!人家都以为我们帮忙了,还故意讲这个……!镜你白痴喔!」
「被人骂免钱好想哭喔。」
镜被攻讦得有点难过,但是立刻直盯着兽牙族的男领队,表达自己说得没错,并对攻讦的两人说:「没问题,这就对了。」
说谎就会被拆穿,镜很明白这点。对方打量自己的眼光精准,说谎想必行不通。他认为如果要取得对方信任,除了说真话别无他法。
其实镜猜得没错。眼前这个兽牙族男子感官灵敏,在听镜说话的同时也能精准掌握到镜的心跳声、呼吸声,以及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是打倒敌手?不懂……但是没说谎。你们应该也与我们为敌……如果是来打倒敌手,应该也要打倒我们。」
「咦?没有啦,我不觉得有敌对喔!要是你们打过来,也是顺理成章就要敌对啦,不过至少现在没必要打倒你们。」
「不是……敌对?」
兽牙族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答案,糊涂地皱眉。接着他突然指着帕露娜抱在胸口的皮塔,想要问个清楚。
「我想知道,那个是我们的同胞,为何一起行动?我们跟人类水火不容……应该是敌对。」
「这个……当然是因为没有敌对啊。」
「不懂……我就是不懂为何!」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坚持要敌对?跟自己不一样的都要敌对吗?跟自己一样的就是同伴吗?你应该知道这是错的吧?」
镜似乎说中了什么,兽牙族领导沉默不语。
因为兽牙族应该也有不同种族的伙伴,比方说森林里的许多动物就是了。兽牙族领导知道,有些生物不会对自己抱持敌意,而是想与自己共同生活。
反之在兽牙族之中,不同部落的族人之间也会互相争夺物品,或许不会互相残杀就是了。
所以兽牙族领导没有顶嘴,等着镜继续说下去。
「就好像皮塔本来也是跟兽牙族在一起,只是跟你们不同部落。但是皮塔被抛弃了,因为皮塔的存在让兽牙族不舒服。不过皮塔不会让我们不舒服,甚至我们很仰赖这个好孩子。所以她跟我们在一起。」
听镜说得这么明白,皮塔有些害羞,开心微笑,然后又连忙钻进帕露娜怀里躲着。
兽牙族领导反而不敢相信有族人会抛弃同胞,瞪大眼睛想判断是真是假,但是无论他怎么发挥感官,都看不出镜有说谎,不禁冒起冷汗。
「不要想太多喔!我只是回答有没有敌对的问题,或者说利害关系一不一致这样。只要利害关系一致,什么人都可以当同伴,反之利害关系不一致,人类彼此也会互相斗争,就是这样啦。」
镜似乎回想起陈年往事,显得有些落寞。兽牙族领导看了镜的样子,沉思片刻。
「……人类杀害我们许多同胞,我们也杀过许多人类,你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这样……你还不说我们敌对?」
「是因为同伴被杀才会报仇的吧?我个人又没被兽牙族欺负过,没冤没仇。不过是有两个同伴超想报仇的啦……」
镜突然看看玛丽跟油机,两人看着兽牙族的眼神真是恨意满点。这个状况让镜再次体认,就算对方知道我方的想法,长久累积的仇恨还是不会轻易消失。
而且看看周遭充满敌意的兽牙族就知道,对现场的兽牙族来说也是一样,兽牙族会发问单纯只是好奇,对人类的深沉恨意还是没变。
重点是能不能收敛仇恨往前迈进。这是镜的判断。
「但是我绝对不会让她们两个动手,因为交战不能解决问题。」
「解决……?这两个能接受吗?」
此话一出,玛丽忿忿地瞪着兽牙族的领导。
「怎么可能接受?我恨你们恨到想要你们的命。可是……我跟这小子学到了……光是放纵仇恨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玛丽说着说着,仇恨的眼神渐渐平缓,最后还有些难为情。镜看了不禁会心一笑,结果玛丽发现大喊:「怎样?你笑个屁啊?」然后对着动弹不得的镜脸上狠狠揍了一拳。兽牙族领导看得一愣一愣。
「不懂……仇恨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收敛。是什么改变你们的想法?」
「当然是因为我们试着去理解啊。」
对着疑惑的兽牙族,镜说得理直气壮,斩钉截铁。
「如果彼此能沟通,就算一开始敌对,终究还是会懂。就好像我现在这批同伴,刚开始几乎都是敌对的喔!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好伙伴。我跟大家都一样,试着去理解对方,才能收敛仇恨。就这么简单。」
「……唔。」
「放弃理解,放纵仇恨,大吵大闹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批人够坚强,能够收敛仇恨,去面对真正该面对的问题。」
镜说得信心十足,玛丽也稍微开心一些,得意地小声说:「我还不觉得是你的同伴喔……也不算敌人就是了。」兽牙族领导看着玛丽即使杀气腾腾,还是努力压抑情绪,要理解对方的字句,感慨万千地念了一声:「原来啊……」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镜看到兽牙族领导好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一脸心满意足,就这么问了。
「……你何必问我的理由?」
「因为我也没想过我们能沟通啊。如果你们要跟我们敌对,应该二话不说就开打,要是觉得我们有威胁,应该杀气腾腾提高警戒。结果像这样跟我们讲话,挺稀奇的。」
兽牙族领队听懂了镜的问题,闭上眼,想想是不是该对敌对的人类说这么丢脸的话,最后下定决心张开眼。
「因为很像……」
「很像?像谁?」
「像我们一个同胞,无论碰到我们或人类,都努力阻止战斗,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镜听了这话不禁与旁边的玛丽面面相觑。接着镜要玛瑙把他放下来,他的体力还没恢复,摇摇晃晃地走向帕露娜抱在胸前的皮塔,然后把皮塔抱下来放在地上。
最后镜跟皮塔都把斗篷的帽子戴上给兽牙族领导看,那是他对艾莉丝等人露出真面目之前,被称为兽牙族王牌的模样。
「他是不是像这样披斗篷一身黑的,跟小女孩一起到处阻止战斗?」
「对……就像这样……嗯?」
兽牙族领导看了这模样一头雾水,定睛仔细观察,最后搞清楚了不禁目瞪口呆,用发抖的手指指着镜说:「是、是你……!」
「可惜啊,你说的同胞其实是人类喔!皮塔倒是不折不扣的兽牙族啦。」
「你这个人类,为何与人类为敌……?不对……就因为你是人类?」
兽牙族领导一时惊慌,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又可以理解,就这么瞪着镜。兽牙族领导的眼神就像在思考要说什么,镜的表情也有点紧张。
「……我一直想问你,说吧,你为了什么而战?想做什么?又帮我们,又打我们……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打倒那个该打倒的敌手。」
兽牙族领导发问,镜毫不犹豫地回答。回答速度之快,兽牙族领导也是一头雾水,接着说了。
「那……直接去打不就得了?可以忽略我们才对。怎么?只想展示你超凡的力量?」
「那就错了,明明有该打倒的敌手,你们却互相缠斗,改变不了事情又只会耗损资源,所以才阻止你们。」
「只是想阻止我们?这跟你应该无关……为何要阻止?」
「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在这种斗争之下。」
兽牙族领导回想起镜之前的行动,似乎可以理解,所以没说镜在说谎,只是静静闭上眼。
「冤冤相报何时了,算了吧。人类就都是伙伴,兽牙族就都是敌人,这根本说不通。我只是想阻止无谓的牺牲啊。」
「没错,开战就有牺牲,但是牺牲不会白费……你阻止战斗,确实减少了牺牲。但是如果不阻止,经过惨烈的牺牲,终究有一方会获胜。那我们的战斗,怎么会是白费?」
兽牙族领导懂了阻止战斗的理由,但是依然想知道更深层的企图,所以用友善的眼神看着镜。镜则是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一定要有哪边获胜才行?不能来个双赢吗?要是人类消失了,你们的生活就会变好了吗?」
说得开门见山。兽牙族领导发问却被反问,不禁语塞。
「答不出来我替你答。就算把人类消灭了,你们的生活也不会变多少,因为问题还多得是。这个世界有魔物,有食人族,还有好多异族。除了这些,往后还会出现很多问题,我们刚刚打败的东西就是一个。」
「……有障碍,消灭就是。」
「光是要应付人类就伤亡惨重,消灭所有障碍会牺牲多少人?会创造多少痛苦跟绝望?我想……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吧?」
「什么好办法?」
「合作就好啦。我们应该可以互相理解,只要克服长年累积的仇恨……一定能掌握更美好的未来。我就知道有个国家,大家收敛仇恨互相合作,就掌握到大家都幸福的美好未来。」
雷克斯与几个人猛点头,微笑同意镜所说的话。
玛丽跟油机不知道镜说的事情,但是知道镜说的国家是哪个国家。因为艾莉丝与玛瑙是魔族,雷克斯是勇者领队,现在大家携手合作,是最好的证明。
「不要输给仇恨这种小事,也不要看到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就骄傲或自卑。可以合作的就合作,看看更远的将来。不要短视近利,流于情绪。反抗,变强吧。」
「你说我们弱?」
「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还有得练呢。」
兽牙族领导知道阻止过许多战斗的镜有多强,听镜说自己还有得练也不会激动,只是老实地回答:「或许是吧……」
镜看这个样子,认为对方应该不是顽固否认,而是企图要理解的人,所以又说:「帮我忙吧。」
「与其牺牲惨重解决一个小问题,不如来帮我忙吧。」
「要我们帮忙?」
「我想总有一天会需要你们的力量,所以不想看到以后的帮手打无谓的战争。这就是我不断阻止你们交战的原因。我相信,将来哪天你们都会是我的同伴。」
兽牙族领导听到同伴两个字,看看同为兽牙族的皮塔,并专心感觉镜的状态。他知道镜没有骗人,字字真心,所以严肃地嘟哝一句:「总有一天……互相理解啊。」
「我不会叫你们马上相信人类,甚至现在根本不该信。你们现在互相仇恨,利害又冲突,信了只会吃亏。时机搞不好,还会让仇恨更深。所以现在维持原状,等着那一天到来就好啦。」
其实镜希望大家现在就和解,为了世界和平携手合作,但是他忍住冲动说得婉转。因为现在讲得再好听,仇恨都会凌驾语言之上。然而镜相信大家总有一天能互相理解,所以撑起施放技能后精疲力尽的身体,用力向前一步,直盯着兽牙族领导——
「我一定会准备好那一天……所以相信我吧。不要信人类这个种族,信这里的镜浩二我本人。别看种族,看我就好。只要想你眼前的我就好。我这个人有与你为敌吗?」
镜这么问了。
但是没有得到回答。兽牙族领导默默地转身背对镜,仿佛谈话到此为止。镜也不再多说,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被库露露和艾莉丝搀扶着,就要离开。
「乌鲁加……记着,等那天到。」
离去之前,身后传来兽牙族领导乌鲁加的声音。镜没有回头,继续前进,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但是他有听见,现在这就算是很好的成果了。镜微微笑,继续走向地下设施诺亚。
路上隐约感受到有人硬是制住了兽牙族的杀气,于是镜一行人平安离去,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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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十分钟之后,一行人离开兽牙族的隐密据点,为了避免遭到魔物与异族的攻击,尽量走在建筑物后面或树林之中,小心前往地下设施诺亚。
路上必定要经过开阔的大路,容易被敌人攻击,所以大家先前往附近几间破屋的其中一间,打算休息之后再通过。
「真的……有累到。」
白天跟反抗军、兽牙族交战,一路打到现在真的累到极点,帕露娜一屁股坐下来喘大气。
这个房间里散乱着破旧家具,可以窥见许久之前的生活风格,可惜四处都是灰尘。大家全都精疲力尽,各自设法恢复体力。
「哎呀——我还以为惨了呢……幸好得救了。」
蒂娜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一脸放松地吐气。
「为什么蒂娜躺沙发,我躺地板?哎哎,待遇差太多了吧?艾莉丝小姐,库露露小姐,有没有差太多?」
玛瑙一进破屋就拍掉沙发上的灰尘,让蒂娜躺在沙发上。镜硬撑着跟兽牙族领导交涉,谈完之后立刻倒地,被库露露跟艾莉丝扛着走,结果现在把镜当成行李,随便丢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好歹人家也有清过灰尘,镜没有抱怨太多,但是这个差别待遇还是忍不住要嘀咕几句。
可惜库露露跟艾莉丝冷冷瞪他,什么也没说。
「哎呀,大家没事真是太好啦。想不到对方会主动来攀谈,搞不好能获得可靠的伙伴喔……可喜可贺啊。不对,他应该已经算同伴了,还把名字跟我们讲呢……有搞头……呼咕?」
「镜先生,那可不算有搞头喔。」
艾莉丝明显皮笑肉不笑,捏了镜的脸皮一把。镜被偷袭一招一头雾水,看看艾莉丝旁边的库露露,也是露出慑人的笑容。
「就是说呀!不提那个叫乌鲁加的,其他兽牙族人从头到尾杀气腾腾好吗?我还以为这次真的完蛋了。」
库露露嘀咕一声大叹一口气,看来她是真的心惊胆跳。
「为了以防万一,在下早有准备,只要主人协商失败立刻施展隐身术。请主人安心!」
身穿忍者装的小动物胧丸一直躲在镜怀里,这时才突然现身开口。
「……你这个隐身术可以放在所有人身上?」
帕露娜竖起耳朵听见隐身术三个字,立刻答腔贴近胧丸想问个清楚。
「当然不可能,要是办得到,在下早就自告奋勇啦。在下要使隐身术,顶多只能护住主人与自身……呜?」
胧丸还没说完,帕露娜就一把抓住胧丸,咧嘴冷笑说:「哦~这样是吧……」
「那如果协商失败,我们会怎样?」
「那当然是含恨认命,撒手归西啦。在下只会保护主人一人……咕呼?」
胧丸说得冰冷无情又明明白白,帕露娜不禁用力抓紧胧丸的身体,然后气呼呼地瞪镜。
「没有喔!等等喔!我没有这样要求过喔!」镜拼命解释。
「养宠不教主之过!」帕露娜上前逼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能不能稍微想想再出手啊?当时碰巧谈妥了还好,不过应该要装作没听到,还是放狠话威胁求生路吧?何必特地否定人家的生存意义,还硬要人家放眼未来什么的?」
「很顺利不是吗?我就是觉得会成功才那样讲喔!真的啦。」
镜信心十足竖起大拇指,认为自己完全没错,帕露娜看得很烦,加入艾莉丝的阵容来捏镜另外一边脸皮。库露露看了惊觉机不可失,开始猛弹镜的额头。
皮塔觉得这状况很好玩,答答答地走过来捏镜的鼻子。
「我也要。」雷克斯也来凑热闹,坐在镜的肚子上。
最后是玛丽,看到大家和乐融融,想起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跟镜为敌,镜却坚信玛丽是自己的同伴,跟这群人合伙真是心痒痒。
然后玛丽觉得自己对镜太坏,有点难为情,为了掩饰还特地哼一声,红着脸踩了镜的腿一脚。
「你们都欺负我不能动,为所欲为喔!」
在这状况之下,油机开心地笑呵呵,玛瑙露出怀旧的微笑,贵琥也是说:「受不了。」叹气并扬起嘴角。
「来换个话题吧……该讨论回到诺亚之后要怎么办了。与其回去了再谈,不如趁现在先讲好,才不会被怀疑吧。」
贵琥拍拍手要大家换个心情,所有人也应声严肃起来,不再痛扁躺在地上的镜,全都注视贵琥。
「反抗军的人还没醒,我想应该没问题,但是也没确认就是了。要是反抗军发现你们现在不在诺亚里面,有可能大吵大闹吗?」
「放心,不会这样。只要没有紧急状况,给居民放饭完后,到朝会之前都是自由时间。所以我们只要赶在朝会之前回去就好。就算有紧急状况,假如真有敌人潜入诺亚设施,他们还是会希望隐瞒反抗军之前发生在外面的事情,肯定会全力去阻止……所以我想没问题。」
「咦,有朝会的话是不是快一点比较好?外面天色已经颇亮了。是说……就算朝会结束,我们只要有露个脸应该也没问题啦。」
「说是朝会,其实要等吃完早餐过好一段时间才会开始。我是不清楚现在的时间,不敢讲得太满……不过大概也是五小时之后的事情吧?从这里只要花一小时就能回去了……哎,应该没问题啦。」
眼见镜表情紧张,玛丽心平气和地安抚他说:「别那么紧张,反抗军的事情我很熟。」
「是喔。」镜也松了口气,表情和缓一些,但是随即绷紧神经,表情严肃。因为他还有其他担心的问题。
镜认为最后搭乘小型弥赛亚(古代旧兵器)逃走的家伙,应该是某个住在诺亚设施里的人。这么一来,大家回到诺亚设施之后,艾莉丝等人可能会被认出来,遭到来路不明的敌人攻击。
「现在要担心的,就是逃走的人是谁,还有他牵涉多少人……」
贵琥托腮想找到一点头绪,但是他们抵达诺亚设施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甚至可以说大家都提高警觉搜寻可疑人物,只能叹气投降。
「这家伙一直瞒着反抗军的人偷偷行动,应该不至于利用反抗军设什么陷阱……但是有可能混在反抗军里面偷袭我们。至少我就会这么做。」
玛瑙似乎有相关经验,说起来面色凝重,吓得库露露跟蒂娜倒抽一口气。追求安全的诺亚设施,里面却有人会偷袭自己,想到就心里发毛。
「就算回去了,也得保持团体行动是吧……」
「也是,不过设施里的人认为我已经死了,而且皮塔又是兽牙族,不能跟你们一起行动……我们只能分头啦。」
「要不然回到诺亚之后,分成我们一组,小镜你们一组,小丽你们一组如何?反正小丽跟我们的帐篷不一样。」
贵琥这么问,镜点头答应。
「那回去反抗军之后,我跟小丽要怎么办?我想……应该没办法照常过日子吧?」
「不会,油机和玛丽这阵子尽量跟着小贵琥一起行动,保持老样子就好。小贵琥你们要小心被偷袭,暂时扮演反抗军的一员就好。」
油机没想到会听镜这么说,目瞪口呆地说:「我的妈,这样可以吗?」
「回去装傻就好啦。对方肯定也不想被反抗军发现,应该不会乱来。反而在对方还提防我们的期间,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假装脑袋空空,不觉得诺亚设施有问题。」
「那……镜先生就要去调查来栖住的中央设施……也就是中央塔了?就算逼问来栖有没有对外界排放小型弥赛亚或魔物,来栖肯定也是装傻,而且我们也没证据证明是来栖干的。」
「我想……也是啦。那里头应该有些房间,必须靠来栖移动时使出的传送术才能进去对吧?我会设法找出这种房间,你们就别乱来,乖乖待命就好。这是最安全最确实的了……是说原来那个来栖住的中央设施叫做中央塔喔!我今天才知道。」
镜说这样安全,但油机似乎不这么认为,忧心忡忡地低吟。
「你这个打扮,要进去反抗军才能进去的区域,就够可疑了吧。行不行啊?」
油机这么一说,镜立刻眯眼沉思,但很快就打定主意,挥挥手微微笑说:「没事没事。」
因为碰到紧急状况,只要使出胧丸的透明隐身术,不管什么打扮都混得进去。
「回到诺亚又要分头行动啊……可以请老师决定我们采取行动的时机吗?根据老师刚才说的,我想这样比较好。」
「可是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们去调查一下……好吧,也对,如果我有发现会通知大家,放心吧。还有……如果我三天都没联络大家,就当我出事了吧。」
「到时候怎么办?」
雷克斯瞪了镜一眼,还补充一句:「你该不会又要自己一个人乱来了吧?」
「怎么会乱来呢……总之我要是出事也没救了吧?到时候别犹豫快点逃,从我在帐篷里挖的密道逃走。」
「我们不会逃,也不会丢下你。」
然而库露露似乎不答应,立刻就拒绝了。艾莉丝应该也是一样想法,听库露露一说就猛点头。
「哼哼哼!不可以耍任性!我们最该避免的就是全军覆没吧?出事了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们先逃走就对啦。」
「你又讲这种话……!」
镜还是一样把同伴顾得很好,完全不管自己出事的时候同伴会担心,库露露跟艾莉丝气鼓鼓地向镜抗议。不过帕露娜突然挡在坐着的镜前面,要阻止这两人。
「唉呦——又在讲这种话——咦?你该不会是……自信过头了吧?你是想说我太强,跟你们不一样是吗?小镜好可爱喔~」
帕露娜低头鄙视镜,用瞧不起人的口气挑衅,看得库露露跟艾莉丝一愣一愣。
「啊哈!明明还留话给暗黑龙,要它转告我们『快点来』呢……明明在我们来之前都偷偷摸摸过日子呢……现在竟然说『别管我!大家快逃!』是吧……噗哈!省省吧镜先生,讲得这么晚,只觉得在搞笑好吗?很可笑好吗?」
蒂娜发现了帕露娜的用意,用发抖的手臂勉强撑起身体,按着肚子,把镜当白痴来看。
贵琥跟玛瑙看了也不禁噗嗤大笑,忍不住别过头不看镜。镜被捉弄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脸皮抽筋苦笑说了。
「说得好啊,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出事,大家就来陪葬吧。」
「镜先生……注意措词。我先说我还不想死喔!」
看这情况,就算镜拒绝,大家还是会来帮忙。镜想了想只好无奈地叹气,艾莉丝看镜这么不甘愿,又不开心地气鼓了脸,去捏镜的两边脸皮。
「不过这样就好,到这个地步,大家就同舟共济了吧?要是镜先生出事,我们一定会帮忙,所以……」
库露露也不太喜欢镜的态度,不过想到这样才像镜,也就微微一笑。
库露露给镜一个不用多说的信赖眼神,补充一句:「要是我们有危险,你一定要来救人喔!」
玛丽跟油机之外的所有人也都这么想,点头赞成库露露。镜看了只好难为情地扶着额头,只说一句:「就这么办吧。」
「你们关系好归好,可以不要当着我们的面来演吗?挺恶心的。」
玛丽挤不进这圈子,不开心地叹口气。
「小丽嘴上这样讲,其实也想加入对吧?」
「油机?是不是想挨一枪啊?」
油机看着玛丽像个想交朋友却不善言辞的小妹,开口捉弄一句,结果几秒钟后就被手枪顶住,一张笑脸都绿了。考虑到往后的局势,玛丽跟油机肯定提心吊胆,不过现在看来还算心安,镜也就笑着放心说:「看来……暂时可以放心了。」
「总之先回诺亚休息吧。我现在也不太好活动……大家活动了一整天应该很累吧?一直忙不休息,碰到个万一反而动不了,就本末倒置了。」
「不过主人,要是那地下设施真的是敌军大本营……回去了想必也无法好好休息吧?」
「不会,我想没问题。或许对方隔几天回总部是有点准备,但是刚回老巢就动手,风险这么高应该不太可能。我的秘密基地还没曝光呢……对方没有招数可以锁定诺亚设施里面的人物,而且诺亚设施里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人偷偷出动小型弥赛亚回收异族,还创造魔物排放到外界……想必对手不敢明目张胆乱来。」
「嗯,那就好了。」胧丸听了也认为有理,一屁股坐在镜的头上,交叉双臂继续思考有没有其他危险。
「放心吧,对方要是真的像这次拿出古代兵器,是不好应付,不过在诺亚设施里面没办法用那么抢眼的武器。这么一来,靠我们的本事,可不会输给偷偷摸摸打来的对手。我虽然远不及老师,也是有尽力锻炼的。」
雷克斯开口要消除胧丸的疑虑。雷克斯已经比之前大大进步,没有人认为他是弱者,镜也点头同意说:「是啊,说得对。」
「好吧,如果真的缺战力,也还有大叔在。另外还有两个信得过的人,跟他们讲清楚找帮忙,办法多得是啦。」
「你该不会是说,洛特先生跟露娜仔?」
这两个名字只有玛丽跟油机知道,其他人都歪头问:「谁啊?」
「啊,对喔,那两个是筹措小队的,大家还没见过。洛特先生比巴尔蒙克队长晚一点来到这个世界,担任猎人,露娜仔是跟我差不多时期到这个世界来,是盗贼女孩。两个都超强的。」
油机说得与有荣焉,可见油机有多么相信这两人。
「只是两个人的脾气有点难搞……总之信得过就对了。」
玛丽也一样相信两人,边说坏话还是边微笑夸奖。
「这个……刚才玛瑙说得没错,敌方可能混在反抗军里面偷袭我们。也就是说敌人可能就在反抗军之中……随便相信对方说出真相,之后可能会被狠狠出卖,还是算了吧。」
「你想说洛特跟露娜通敌?」
「我只是说有可能。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没得选了,还是尽量避开风险比较好吧?」
玛丽听镜说自己信得过的人可能是敌人,气得瞪镜一眼,镜连忙说只是有可能,要让玛丽消气。油机灵机一动,敲了一下手心说:「那不然干脆告诉所有反抗军好了?」镜听了连忙摇头否决。
「谁会相信『外面有古代兵器作乱,凶手就在这地下设施里,而且这里还有人创造魔物排放到外界』这种话?要是敌人真的混进反抗军,我们又说出来,对方可能会套话,我们就更难在反抗军里活动了吧?搞不好说我们擅自外出,罚禁足之类的,那就不能用密道溜出去了。」
「嗯……好吧,镜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弃了。小丽对不对?」
「好啦。」玛丽不太满意但可以接受,简单回应一句。
气氛有点僵,所有人都在想该说什么的时候——
「要是回去了……我想……洗个澡。」
仰躺在沙发上的蒂娜天外飞来一句,似乎是想改变气氛。艾莉丝、帕露娜跟库露露听了大为心动,同时指着蒂娜说:「对,对啊!」「就这个!」「就是洗澡!」接着三人几乎同时望向玛丽跟油机,想确认有没有得洗澡。
「……澡堂是有啦,反抗军全体共用的大澡堂。其实是有规定洗澡时间的,不过这么早也不会有人去洗……应该没问题。」
「哎呀,这样啊……可是物资不是很珍贵吗?可以用那么多水泡澡的吗?」
「那不成问题,地下设施建造在地下水脉上面,就是不缺水。而且还有水循环系统,可以重新利用污水,不必担心。」
仔细想想,要对诺亚设施居民放饭的时候,玛丽还带了自己种的蔬菜去,应该是因为水源丰沛的关系。贵琥听玛丽这么说就点头理解。
「这种状况还说什么话?要是在澡堂里被偷袭怎么办?而且……我们在阿斯克利亚旅行的时候,经常没得洗澡对吧?一两天不洗不会怎么样啦。」
雷克斯难以置信地摸着头,认为大家提到洗澡未免太激动了。
「小雷克斯讲这什么话?要是有得洗当然每天都洗啊?所以小雷克斯……你在冒险的时候都不洗澡喔!」
贵琥对雷克斯投以嫌弃的眼神,雷克斯无言以对,移开视线。没多久又拉开嗓门大声辩解:「哪有!我都有洗喔!」
「你说有洗,还不是四天洗一次而已?每次跟你说:『洗个澡吧?』你都说:『不要,魔物随时会偷袭,我把风,你洗就好。』然后打死不洗对吧。」
想不到帕露娜以轻蔑的眼神补雷克斯一刀。
「呃……是这样没错啦,但是你们也差不多啊。没有水源的话,你们也不能洗澡啊!」
「我们要是不能泡澡,好歹也会擦澡的喔!」
库露露这么说,意思就是只有雷克斯不爱干净,雷克斯一听青天霹雳,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先不提打扮好了……雷克斯先生当时真的很不干净喔。我只是想说旅行不方便,也就没提起了。」
「不愧是激凸比波伊。」
蒂娜跟帕露娜继续补刀,说雷克斯脑袋有问题。
「雷克斯先生……每天洗澡真的比较好喔。」
艾莉丝的口气像是可怜,又像瞧不起雷克斯。油机则是大喊一声「矮额」往后躲,玛丽痛骂一声:「臭!」最后是皮塔捏起鼻子嫌臭。雷克斯现在明明有好好洗澡,受到连续攻击还是心灵重创,跪倒在地。
其实就一般冒险者来说,雷克斯这样还算正常,却遭到这样残忍的对待,镜忍不住要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雷克斯君……我站在你这一边。洗澡必须卸下装备,毫无防备,风险实在太高。正常来说旅途中是不泡澡的。雷克斯君愿意替洗澡之人把风,我说这才了不起。」
玛瑙善良地搭着雷克斯的肩膀。雷克斯听了玛瑙慈祥的口气,脸色大好,猛然站起身笑说:「玛瑙……你是汉子!」
「不过小玛瑙跟小镜每天都会在路上泡澡就是了。」
但是贵琥此话一出,雷克斯立刻用眼神怪罪玛瑙是个叛徒。
「呃……我本身是魔族,不须装备,即使正在洗澡一样可以把风。镜先生也能空手作战,所以泡澡途中不需他人警戒的。」
「果然我没同伴啊……」雷克斯听了再次跪倒在地,不过大家没理他,三三两两离开破屋,想说差不多该出发了。
只有两个懂得不洗澡很正常的男人,善心守护这被贴上「肮脏」标签的雷克斯,直到他振作起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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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小时之后,众人抵达镜打造的密道入口。幸好路上没碰到其他异族,只有碰到魔物,而且全都被雷克斯跟贵琥解决了。当太阳升起,天色明亮的时候,大家已经抵达镜的密道入口了。
密道就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路上设有镜自己才懂的路标,没有路标就回不了诺亚。所以镜带头,艾莉丝跟库露露搀扶镜,胧丸则坐在镜头上。后面跟着玛丽与贵琥,贵琥背着蒂娜。接下来是玛瑙、帕露娜,以及黏在帕露娜脚边的皮塔。雷克斯与油机殿后,确认没有魔物跟异族跟来,才关上入口的铁门。
「到这边来就没问题了吧。」
大家为了以防万一加快脚步,不过时间这么充裕,镜心想应该赶得上反抗军的朝会,松了一口气。
「可是小镜,我们还是要赶回去喔!我想要有时间洗个澡,还得好好睡个觉,不然身体撑不住啊。」
贵琥为了想洗澡精神百倍地催促镜赶路,镜则是软趴趴地没动力。
不过尽快回去当然是最好。即使技能造成的伤害还没消除,镜还是撑起身子,找着路标快步赶回诺亚设施。
「……?」
「嗯?小皮怎么了?」
「我听到声音。」
正要出发的时候,皮塔听到不是自己人所发出的杂音,回头盯着入口的铁门看。
「难道魔兽或异族看到我们进来?我有确认过周遭都没人啊。」
「那……或许就是雷克斯放屁吧……」
「是怎样啦!」
「那我应该会立刻捏鼻子。」镜试着推测,皮塔立刻否认。雷克斯提议出去看看是什么声音,结果跟他一起殿后的油机说了:「啊,不好意思。」从地上捡起一个像废铁的东西。
「抱歉抱歉,我从口袋里抽手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那什么啊?看起来是垃圾啊。」
油机捡起来的废铁形状歪七扭八,如帕露娜所说根本就是垃圾。但是油机立刻大力反驳说:「才不是垃圾!」还激动地凑向帕露娜。
「铁很珍贵的好吗?熔解加工,可以做成新的工具啊!看起来或许像垃圾,其实可是重要资源呢!」
「好啦好啦!贴太近了啦!是说……这从哪里捡来的?」
「跟那个小型弥赛亚交战的市区啊。我想说难得看到就捡起来。平时都是请筹措小队的洛特先生跟露娜仔收集资源,但是一直拜托人家也不好意思,我想说自己能捡,就捡起来也好吧?」
「啊……就是刚刚说的那两个喔。原来如此……他们就是经常帮忙调度资源,才这么可靠对吧。」
帕露娜这么一推断,油机笑着竖起大拇指表示没错。
「其实除此之外他们也是好人啊。洛特不太讲话,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就是了……可是他都会偷偷弄零食给我……吓!」
油机听到「零食」二字就奸笑,玛丽惊觉说溜嘴,面红耳赤地狡辩说:「没有没有没有啦!」
「哇——玛丽小姐跟油机小姐这么信得过,一定都是好人。洛特先生跟露娜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呢?」
艾莉丝对两人说的话有兴趣,想问个清楚。
「是怎样的人喔……嗯——洛特先生这个人话超少,露娜仔反而是超多嘴吧……总之碰到就知道啦!就算不说真相,聊聊也没关系吧?」
镜点头表示只是见个面没问题。艾莉丝似乎真的很想见到这两人,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好期待喔!」
「不过幸好有发现东西掉了,有小皮塔这么灵的感官,就不怕掉东西啦!感恩!」
油机道谢,皮塔害羞地竖起大拇指说:「包在我身上。」
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大意外,一行人大概花了三十分钟抵达密道出口,也就是镜所住的帐篷,紧邻诺亚地下设施的外墙。
走出帐篷一看,设施内的灯光已经开始配合外界慢慢转亮,但是静悄悄的,看来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
「痛痛痛……贵琥小姐,到这里就行了,我已经恢复到可以走路了。」
「你脚步还挺晃的吧。」
蒂娜一路让贵琥背着,好不容易踏上地面,双腿却像刚出生的小羊那样抖个不停。帕露娜看了叹口气,上前搀扶。
「蒂娜蒂娜真不像话,这样要怎么应付往后继续发生的难关?这次要打的仗可没那么轻松喔!」
「镜先生也很抖的吧?」
镜具备「自动回复」技能,会自动疗伤并恢复体力,所以正在慢慢复原;但是将本身力量解放到百分之七十的「解除限制」技能后座力太强,艾莉丝跟库露露一个没有搀扶他,他双腿就抖得跟蒂娜一样。
艾莉丝看镜抖得这么厉害不禁苦笑,还用手指戳戳镜。镜似乎只是被戳都觉得难过,立刻洗心革面赔罪说:「抱歉,我得意忘形了。」
「爸爸……好玩。」
「拜托,别啊,真的,我会受不了啦。有听到吗?小皮塔有听到吗?不能这样戳爸爸,懂吗?懂吧?要懂……要懂啊!」
皮塔对着难受的镜使出手指连按。
玛丽看了这群人不禁扶着额头,无奈叹气说:「好悠哉的一群人啊……明明接下来才是难关。」
「没关系啦小丽,这些人就是这点好。我已经习惯了喔!而且我想就因为接下来难关重重,现在才应该及时行乐啊~」
「这次的事情我没有那么乐观啊。反而是油机太适应环境了吧。」
「耶——正常正常啦。」
玛丽平时就很早起,早晨是她最爱的平静时光。
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回想往事,并思考将来。在这个缺乏娱乐的诺亚设施里面,早晨是玛丽唯一期待的时间。
但是现在她却希望早晨快快过去。
诺亚设施内部的灯光会配合外界调整,到了晚上就会熄灯。当诺亚设施内熄掉大灯,只剩下昏暗的夜灯,居民就会一起就寝,让原本就寂静的诺亚设施更加安静,只剩下环境维持设备发出运转的声音。
现在诺亚已经慢慢调亮灯光,但是还没有人起床,周遭一片寂静。感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好啦,要走就快出发。在这里待太久只会引人注意,现在应该以休养为优先,大家快快行动吧。」
玛丽为了能安心而提出建议。艾莉丝与蒂娜回到设施之后有点放松,听玛丽这么说也严肃地点头。
「对啊……现在最重要的事呢……」
「就是先洗澡了……要是把事情闹大而不能洗澡……那真是烂透了。」
库露露、帕露娜跟贵琥也点头赞同艾莉丝和蒂娜的说法。
「上吧!带路!」贵琥就像出征的勇士一样打头阵,库露露、艾莉丝、帕露娜、蒂娜也一脸严肃地跟上,玛丽和油机无奈叹气,不过还是跟去了。
「这批人到底是多想洗澡啊……」
「老师你们不来洗?」
镜跟皮塔目送贵琥等人离开,玛瑙担心镜而留步,雷克斯则是离开前先发问。
「要是太多人一起行动可能会被发现,我们等等跟你们会合。而且……我还得先把皮塔哄睡呢。」
「怎么?皮塔小妹不洗澡吗?」
「皮塔有兽耳跟尾巴,怎么能去澡堂里脱衣服呢?啊,别误会喔!平常在外面都有冲澡,所以不脏喔!应该吧。」
「还是这么疼小孩啊。」镜的口气就像个老爸,玛瑙不禁苦笑。
没想到刚刚还呆呆看着贵琥等人离开的皮塔,突然拉拉镜的下摆,抬头盯着镜。
「爸爸……皮塔……也想去泡澡,好像很好玩。」
「这就头大啦。」
镜知道小孩一旦想做什么事,要说服小孩放弃可不简单。镜老是把泡澡讲成像泡地狱油锅换一身的干净,好自己一个人去泡。但让皮塔去澡堂风险很高,镜不禁望向玛瑙求救。
「有何不好呢,镜先生。玛丽小姐说过,这个时段澡堂里没有别人吧?要是有个万一,贵琥小姐想必会设法搪塞过去才是。」
「恶——求救结果被捅刀了。」
镜想不到玛瑙会这样说,目瞪口呆。玛瑙则是笑得像个疼孙的爷爷,补上一句:「什么都该体验看看,看到小孩不懂什么,不就是想教一教吗?」
「平时你小心谨慎,今天难得大胆啊。」
「当然是谨慎,就因为谨慎才认为带去澡堂并无不妥。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这个时候大家去泡澡,远比让皮塔小妹去洗澡更不妥当吧?」
玛瑙的逻辑征服了镜,镜脱口大喊:「有理!」而皮塔在旁看到玛瑙以智慧说服镜,露出尊敬的表情。
「玛瑙……也是皮塔的家人?」
「你不要喜欢人家就问是不是家人啦。然后玛瑙定位是老伯喔。」
「老伯……」
玛瑙一听被人当老头有点震惊,企图订正,但是皮塔已经写入资料,立刻喊了声「老伯」,玛瑙只好死了心闭上嘴。
「好啦,总之团体行动风险高,你们先去吧。我们等等再去澡堂会合。」
谈好行程之后,雷克斯和玛瑙前往澡堂找贵琥等人,镜和皮塔则是回到帐篷里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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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超累的。还洗什么澡啊,想睡了啦。」
一回到帐篷里,镜立刻扑到自己带进帐篷的毯子上。
「爸爸……起床。不洗澡会脏脏。」
皮塔跑来想叫镜起床,但是镜使用技能的伤害还没消除,抵死不从,把脸埋在毯子里呻吟。
「皮塔也没有每天都冲澡吧?」
「可是……想去泡澡。」
「……先休息一下再去泡。要是现在去,会赶上小贵琥她们喔。」
老实说镜想直接睡下去,但是看到皮塔思思念念的大眼睛瞪着自己,也不敢说「不准去」,只好叹气死心了。
「在下也很期待。在下只听说过有澡堂这玩意,但平时都是与皮塔小妹冲澡完事,从来没有泡过澡呢。」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原来在帐篷里准备泡澡啊。」
镜才叹口气,胧丸立刻轻盈地跳到镜的头上坐好。胧丸一手抱着镜做给它专用的小毛巾跟小木桶,看来比皮塔更坚决要去澡堂。
「说好要会合的不是?那么在帐篷前面说再多闲话,也是枉然啊。」
「我总觉得,你可真积极奋发啊。」
「是这样?在下认为与其胡乱烦恼,不如想到什么便动手做了。下定决心之后还改变心意,在下才不明白。」
胧丸这个脾气反而让镜很担心。
胧丸只要下定决心,就会毫不犹豫达成目标,说得好听是勇猛果敢,说得难听就是不留情面。
就好像拿钱办事的刺客,只要下定决心就静静办事,除非天打雷劈,山崩地裂,否则不会改变心意。
但是胧丸本人没自觉,镜认为它被创造出来就是这个脑袋。
胧丸身穿的忍者装,是远古日本的刺客服装,所以镜还在猜,或许胧丸就是被创造出来静静执行命令的生物。
「或许是吧,不过我总告诉你,开溜之前要说一声啊,突然不见我会担心对吧?」
「唔……在下失礼了。」
更让人担心的,就是胧丸一旦决定「动手」,便像这样完全不管其他人,擅自采取行动。
或许是因为有了不准离开太远的「命令」,胧丸目前真的没有离镜太远,但是只要胧丸下定决心,镜担心它会完全不管吩咐,擅自做出鲁莽的行动。所以镜很担心。
「好吧,那皮塔也准备一下,带个擦身体的毛巾什么的。」
「嗯……也准备爸爸的份。」
镜原本很担心,但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必太担心,所以轻叹一口气对皮塔微笑。
「就算胧丸乱搞,只要我全力阻止就好。」镜想通了之后,看着皮塔急急忙忙翻找帐篷里的道具箱。
「……爸爸。」
皮塔正用力扯出道具箱箱底的毛巾时,突然整个定住不动。
「……嗯?怎么了?」
镜一时以为皮塔想上厕所,但是停下动作的皮塔表情凝重,他立刻感觉不对,脸色大变。
「我……听到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应该不是小贵琥他们的脚步声吧?还是……帐篷外面有人接近?」
镜完全没想过这个时间点会发生这种事,有点惊慌,连忙离开帐篷门口摆好架式。
「不是……不是脚步声,也没有人接近这座帐篷……可是,我有听到某个爆炸的声音。」
「……爆炸?」
如果是爆炸,就算距离远点应该也听得见,但是这几秒内镜没有听到什么爆炸,不禁看看胧丸。
胧丸似乎也没听见,摇摇头说:「在下也没听见。」
「不妙……搞不好小贵琥他们出事了。如果刚才有爆炸声,肯定是出事了没错……糟糕,或许我太小看对手了,趁早去救人吧!」
「明白!」
「这……也不是。」
镜跟胧丸起身就要冲出帐篷,皮塔却小声拦住两人,表情依旧有些凝重。
「不是?」
镜想问哪里不是,视线从帐篷门口转回皮塔身上,这一看,不用解释也就全懂了。
因为皮塔没有望向诺亚设施内,而是望向诺亚设施外,也就是镜偷挖的密道的那一头。
「外面……?不是诺亚设施里面?」
「……对。」
有几个可能。
可能又派出了小型弥赛亚在地上开打,用意不明。可能是异族跟魔物在交战。可能是魔物彼此争执。可能多得是。
但是地下设施正上方的魔物跟异族几乎都遭到扫荡,也就不太有这些可能,镜不禁冒起冷汗。
「……这下只能去确认了吧?又要出去是挺难过的,不过我的脚程只要几分钟就能出去……还是得确认过才行。」
「这也是莫可奈何。这附近照理说不该发生事情,若有线索能找出幕后黑手,线索再小也该主动搜集才是。」
「也对,那我去看看,皮塔留在这……」
镜掀开遮掩密道的布条,同时回头要吩咐皮塔,结果皮塔迅速跳到镜的背上,摆明不肯看家。
镜知道对皮塔说什么都没用,又撑起使用技能之后疲倦的身体,开始跑向地面。
「不愧是爸爸……好快。」
跟贵琥等人一起走的时候,要配合玛丽的步调,所以抵达地面花了不少时间,但是镜一个人要去地面就不一样了。就算技能造成的伤害还在,也已经恢复到可以跑步的程度,镜拔腿狂奔赶往地面,速度之快几乎要造成隧道坍塌。
镜每踏一步就微微震撼地面,而且沿路卷起强风,几乎能吹落隧道墙上的泥土。
「主人,还请不要破坏通道,在下不希望被活埋啊。」
「没事,我跑得比平常收敛了好吗?现在使不上力啊。」
「在下还以为主人的技能已经恢复全力了……这种状态能否交战?」
「可见『解除限制』的后座力有多强啊。至于你问我能不能打,当然不打。要是有个万一,就靠胧丸的隐身术啦。」
「明白。」
一想到陌生的敌人,胧丸与镜就绷紧神经。
「怎么……?」
但是没多久,镜还没看到敌人就突然停下脚步,惊慌失措。
「出口……被堵住了?」
原本即将抵达装有铁门的出口空洞,却发现路断了。并不是路突然消失掉,而是通道上方掉下大量土石把路堵住。
「爆炸声,难道就是这里崩塌的声音?」
「我看……应该不是普通崩塌。这附近有强化地基,避免风雨造成地基流失是吧?应该不是那么轻易会崩塌的……」
「没错……那又怎么会崩塌呢?」
「或许是因为主人犯傻乱跳撞塌的?」
「胡说八道。」
镜跟胧丸争执的时候,趴在镜背上的皮塔下来地面,答答答地走向崩塌的地点,捞起一把地上的泥土。
嗅完泥土之后,皮塔表情一变,转头对上镜的视线。
「这里……有火药的味道。」
「火药?所以有人刻意爆破这里造成崩塌?所以皮塔说的爆炸声不是来自外面……而是这里?」
镜发问,皮塔点头。
这个答案让镜更慌张了。
「白费功夫……这点小崩塌,主人三两下就打通了。」
「不对……对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假设这是某人爆破造成的崩塌,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企图。镜顿时发现这件事,慌了。
「这是警告,对方知道我们回来了,也知道是靠这条隧道进出……时机太巧了,我们刚回来就爆破?」
胧丸从镜的表情察觉到大事不妙,脸色也凝重起来。
「不过……咱们也才刚回来,跟敌手交战不过是几小时之前的事情。这通道曝光未免也太快了些?」
「是啊,太快……未免太快了。」
或许敌手比自己想得更机灵,也更加危险棘手。至少对方很快就找到自己离开设施用的密道,而且还能堵住密道。镜为此觉得慌张,却也有点安心。
要是只有自己迎战,可能三两下就被杀了。
「爸爸……我们的行动……可能都曝光了。」
「是啊,如果对方抓准我们回来的时机爆破隧道,我们可能已经遭到监视。不妙……超不妙啊。」
镜不禁咬紧牙关,冷汗直流,然后迅速背起皮塔,以原本的高速跑回原处。
要是对方已经掌握密道位置,并掌握我们回来的时间,我们很可能已经遭到监视。但是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却正好分头行动。
「小贵琥他们……有危险!」
既然遭到监视,现在又是大家还没睡醒,人烟稀少的时段,疲惫的大家还分头行动。真是对方偷袭的绝佳时机。
要是对方抓准我们解散的时机来爆破,很可能是利用皮塔灵敏的感官,引开经常跟着大家一起行动的镜。镜认为这个状况,是对方刻意设计的。
「希望大家都没事啊……!」
镜担心着来路不明的敌人,鞭策起损失大半体力的身体,在寂静昏暗的通道内拔腿狂奔,要与贵琥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