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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地底下的人努力干活!还在扯那些垃圾过节的,就赏一拳打醒他!我们现在总算要前进了啊!」
「喂!物资我放这里啦!」
「要启动升降通道了!回地底的人集合!」
升降通道的入口原本都有设置迷彩屏障,而且鸦雀无声,避免被任何人发现。如今却聚集大批年轻人,好不热闹。
地下设施诺亚正上方就是升降通道的出入口,目前门口聚集了许多反抗军成员,比较年轻的诺亚居民,还有年轻的兽牙族。
「这个……搬哪里?」
「嗯……啊,喔,这里。」
兽牙族在一星期之前受镜的要求,闯入诺亚大闹一番,事情结束后也安分下来,目前就住在诺亚设施的正上方的地表。
诺亚人跟兽牙族的交谈还有点生涩,但是已经忘了过去的敌对关系,开始慢慢拉近距离。
要兽牙族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就是镜。
『鬼、鬼扯!要我们跟兽牙族合作?之前杀个你死我活的对手,现在怎么可能和平相处啊!再说……就算你揭穿了巴尔蒙克队长暗地里干的好事……你这个兽牙族王牌还不是一直找我们麻烦!说这什么鬼话!你以为……过去死了多少人啊!』
『喂喂喂……你想想,就算过去有人牺牲,要是他没有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们就会一直被骗,一直打这场没意义的仗喔!听他讲讲没损失吧。』
『可是……!你就能这么快跟兽牙族谈和吗?』
『我哪知道……我现在不知道什么才对,也不知道要为何而战了……』
一开始当然大家都反对,毕竟双方一直杀得你死我活,不可能轻易包容痛恨的对手。
不仅如此,诺亚居民知道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兽牙族王牌就是镜,镜又击败了幕后黑手来栖和巴尔蒙克一伙,简直青天霹雳,难以接受。
『……你们怎么想,我才不管。』
镜面对疑神疑鬼的诺亚居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你们帮助的人,把世界搞成这样一团烂,被创造的兽牙族才是被害者……现在这些兽牙族说要帮你们喔!你们反而要感恩吧。』
『可、可是,我们一直杀得你死我活耶?』
『兽牙族还不是一样?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是被害者啊……这就是现实,少废话快认命吧。』
镜只有下命令。就结论来看,镜的建议很正确,兽牙族也只是遭到利用,并不是真的敌对。所以双方吵吵闹闹也没意义。
至于那些还没想通的人,听了镜硬是逼自己接受不想接受的事情,简直就是威胁。
『你、你放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当然大多诺亚居民不肯听镜的话,这等于大大改革过去的人生,让他们气得破口大骂。
『吵死了……闭嘴。』
但是镜完全不想管对方有什么反应。
因为镜知道目前只有这个选项最好,如果要大家讨论个半天去获得共识,实在太浪费时间,所以镜只有逼大家这么做了。
『你们的目标是歼灭兽牙族?不是吧?是夺回这个世界吧?现在终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对手,而且原本跟你们敌对的兽牙族还说要跟你们联手抗敌,你们就别故步自封,快点前进吧。』
这话其实是一种恩情,镜对那些一直遭到耍弄,想要讨个公道的人,就只能付出这点恩情,再多废话他都不想听。
诺亚居民立刻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都闭嘴。
『再来就是想办法对付那个创造魔物跟异族的来栖,夺回这个世界。你们的心情迟早会调适过来,所以……别浪费我的时间,我得快点去俄罗斯才行啊……』
镜的口气,听来就像在说「落到这个地步这都是你们的错」,而且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镜杀气腾腾,好多人光是被瞪上一眼就腿软,深怕多问一句废话就换自己小命不保。所以在场许多人都开始专心思考。
想要活命,就必须少废话,不能耍性子,不能对镜出气。众人试著去明白这一点。
大家心里还是不满,但接二连三地开始采取行动,因为镜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盖围墙需要多少物资?人手够吗?」
「至少,拿来的还不够,人手够……但是指挥,不够。」
「……看来只好逼闹脾气的人快点振作了。我知道物资在哪,但是去拿物资要有保镖……借你们一批人用用。」
「懂了,我也去。」
制造魔物跟异族的人已经离开,而且过去威胁自己的兽牙族也开始并肩作战,这是驱动大家的关键。
兽牙族原本生活在严苛的环境之下,就算搬到诺亚设施的正上方,生活也没有好转。至于没有特殊能力的人类,体能原本就比兽牙族弱很多,所以外出的风险也高很多。
因此双方谈好交易,人类把建筑跟农耕的技术教给兽牙族,兽牙族负责把地面改造成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
目前为了整治环境,双方正在诺亚设施正上方建立一道圆形的围墙,当然是由诺亚设施里具有建筑知识的人指挥,兽牙族帮助人类共同建造。
「……哼。」
「……这什么态度啊!」
「喂,又来了啦!住手!」
看来不接受的人还很多,双方不时会发生冲突,但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每次发生冲突,周遭的人类跟兽牙族都会立刻劝阻。
要是不劝阻,又会回到互相杀害的地步。
互相杀害,大家都没好处,没有人能往前走。
兽牙族和人类确实互相仇恨,之所以能够压抑仇恨,是因为双方长久以来都渴望安宁的日子。
「挺勤劳的喔。」
「啊,爸爸!乌鲁爷,爸爸来了!」
工地里敲敲打打,乌鲁加在监督有没有出事,镜也来探班了。
皮塔无聊地坐在乌鲁加肩膀上发呆,乌鲁加交抱双臂板著脸监督兽牙族工作,一看到镜来了,才总算放松微笑。
皮塔看到镜来了,也开心似的拍拍乌鲁加的脑袋。
「镜……你到上面来啦。」
「对,进度怎么样?」
「顺利……但是好像还有很多人不接受。」
「我想我们这边也是,不好意思啊……有很多人类就是死脑筋,就是一种……做事不考虑得失的情绪化生物吧。总之双方没受伤就好,有遭到食人族那些其他敌人的攻击吗?」
「有……不过只要有她的本事,就不怕食人族。」
乌鲁加佩服地拍拍肩上皮塔的脚掌,皮塔也跟著得意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看著镜。
一星期之前,前往地表可能会遭到食人族攻击,所以利用皮塔远强过一般兽牙族的五感来减少风险。
食人族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目标,但皮塔能够感觉到食人族,通知乌鲁加,而且兽牙族体能比较强,能在受到重创之前收拾掉食人族。
当然风险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目前盖围墙都还没有任何死伤,全都是靠皮塔的本事。
「爸爸……刮目相看?」
「哪还要刮目,本来就知道你很强啊……总之你有好好做事,很乖很乖。」
皮塔气呼呼地要镜夸她,镜也夸了,皮塔就心满意足地微微笑说:「以后……也包在我身上。」
「哎呀?你来啦。」
此时碰巧路过的帕露娜来了,长时间的忙碌让她脸色有点差,而且还拿下帽子搧风消暑。
「看你挺辛苦的,是不是真的很累了?」
「当然累啊……还有很多人说没办法跟兽牙族共处,所以很缺有建筑技术的人啊。这又不是我的擅长领域……不要因为我在王国图书馆多少读过点书就把我扯出来好吗?」
「大家迟早会帮忙的啦,阿斯克利亚那时候不是也一样?」
「这也是啦……只是忙成这样,免不了想抱怨一下啊。而且……明明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技术比较发达,靠我的知识盖围墙真的好吗?」
「总比没有好吧?再说兽牙族本来就是在没技术的情况下求生存,我想光是有了技术就差很多吧?不管怎样……要增加粮食就要开垦土地,如果要求快,有阿斯克利亚的技术就够用了。」
「那就好了,不过……小库跟我都是因为这个理由被抓出来,但是她就拚命多了。往后搞不好还会改建成更好的围墙,何苦呢?」
帕露娜举手指过去,看到库露露勤奋地指挥兽牙族和诺亚居民,她一手拿著看似设计图的纸张,仔细吩咐大小事项,努力打造抵挡外敌的围墙。
不仅如此,还有四个跟皮塔差不多年纪的兽牙族小孩,跟在库露露后面跑来跑去,可见库露露还帮忙照顾那些没有地方睡觉、没有食物可吃的兽牙族。
「我还想说这一个星期都没看到她,结果她一直都在地面上。她可是一国的公主呢……想不到这么勤劳。」
「这个……我也不是不懂她为何这么勤劳啦。她是第一个被抓的……一直很懊恼自己没能帮忙,应该不想闲下来去回忆吧……所以才会那样勤劳工作,想忘记那件事情。」
「……原来如此。」
帕露娜想起一星期前发生的事情,脸色有点沉。
帕露娜说得没错,库露露认为就是她被抓才害得玛瑙被杀,所以相当懊恼。当然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就算库露露没被抓,最后结果还是一样。
然而库露露心想,竟然没能早点发现玛瑙跟艾莉丝一旦耗尽体内魔力就会消失,没能替他们做点什么,所以悔恨又消沉。
她也清楚,消沉是什么用也没有的。
「哎呀?小库看著这边挥手呢,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库露露发现了镜他们,笑盈盈地开始挥手。
库露露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走过来,但表情开朗,不像帕露娜说得那么严重。
「代表库露露比我们想像的更坚强啊。」
「……是啊。」
无论怎么悔恨,怎么消沉,玛瑙都不会回来,所以库露露决定当下能做的事情,就是达成玛瑙的遗愿。
无能为力的库露露,决定用这个方法清算自己的过去。
「可是……兽牙族的小孩真的很黏小库喔。小皮一开始也是先黏上小库,所以小孩都比较喜欢温柔的女生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为什么要盯著我看!」
「你可是人称女童猎人,我想说应该很懂怎么应付小孩啊。」
「哪有,这称号是你们随便乱喊的吧?」
镜强力否认,但是乌鲁加信以为真,拉开距离看著镜说:「原来是这样啊。」镜知道怎么辩解都没用,只好指著帕露娜改变话题。
「不说这个了……你没事了吗?我看你刚开始还挺自闭的吧。」
「都发生那种事了……不管是谁都要自闭一天的吧。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失去心爱的人了……如果真的替小玛瑙想的话,就该快点打起精神往前走吧?」
帕露娜似乎是看开了,不以为意地笑开来,拿帽子继续搧风。但是她笑得有点僵,应该还没放下失去玛瑙的伤痛。
镜知道帕露娜正努力克服伤痛,所以不去指责那僵硬的笑容,只说了一声:「也对。」
「那你又怎样?刚开始凶巴巴的,把大家都吓坏了吧?」
「跟你一样啊。不过心痛烦恼还不如想著下一步怎么走,这才是替他著想。我得快点促成诺亚居民跟兽牙族携手合作,然后快点去俄罗斯。」
镜面不改色,口气平稳,表示自己已经看开。
「……是喔,那就好。」
帕露娜没有多说,但是对镜有点担心。因为镜面不改色,但浑身散发一股冰冷的杀气,明显拒人千里之外。
这感觉不是看开,而是对前往俄罗斯这件事情之外毫无兴趣,就好像满脑子只想报仇。
「有问题的话可以找小帕露娜我撒娇喔!」
「啊,心领了。」
「……哦?」
或许镜才是最不能接受事实的人,但是帕露娜没办法证实,只能盯紧镜,别让他在某个地方暴冲了。
「话说,主人打算怎么前往俄罗斯?」
此时胧丸突然从镜头上冒出来,打断两人对话。
「吓我一跳!你老是神出鬼没的……会吓死我啦。」
「就、就算在下神出鬼没,把在下捏爆也有点……那个,嘎啊啊!」
胧丸一现身,帕露娜就狠狠一把抓住他。
其实帕露娜没有那么惊讶,但是胧丸的反应很有趣,所以帕露娜稍微用力,还扬起嘴角。
「帕露姊……那个借我一下。」
「嗯?啊,可以呀。小皮拿去。」
「等等,在下不是玩具……呼嘿唏!」
皮塔看到帕露娜抓紧胧丸很开心,想起之前在澡堂紧抓胧丸也发出「呼嘎」的好玩声音,就开心地讨来胧丸用力抓紧。
「好了啦,小皮,就算胧丸很壮,也不能太乱来啊。」
此时单手抱著大石块的贵琥从乌鲁加身后冒出来,对顽皮的皮塔拍了一下头。
「啊……对不起。」
皮塔立刻反省,一对兽耳往下垂,贵琥看了将大石块豪迈地放下,拍了乌鲁加肩上的皮塔后背说:「没关系,记得要有分寸喔!」
贵琥微笑,然后走到镜面前,结果胧丸还是被抓著不放,失望地抱怨救援失败:「啊,所以在下还是要被抓住就对了。」
「小贵琥也到地面上来啦?这下大家都上来了……你上来干什么啊?」
「我去跟兽牙族的孩子们一起筹措物资,也是说我有办法应付食人族才要我过去……我是不介意啦。」
「准备赌场的时候也是这样,你可真勤劳啊。」
「因为我也只能帮这些忙了。我又不像小帕露娜跟小库露露那样有建筑知识……是说你们刚才谈到去俄罗斯的方法,有什么好点子吗?」
贵琥这么问,镜摇摇头。
除了要照料留在诺亚的人之外,镜一行人还没有前往俄罗斯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实际的交通方法。
「还是只能跑过去喔……?」
「之前就说这不实际了,就算你超强,跑过去问题也太多了。」
「是啊……小帕露娜说得没错,靠一双腿走去俄罗斯等于自杀啊。」
镜提出自杀建议,帕露娜跟贵琥一脸傻眼貌。
镜一行人原本住的阿斯克利亚,地理环境跟厄斯一样,所以他们知道俄罗斯就在佛罗堤尼亚王国的位置,但是要过去就问题重重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距离。
这里没有马匹,也没有阿斯克利亚的半人马那种生物,就算有马匹,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远超过阿斯克利亚水准的强敌,要在路途中保命是难如登天。
另外前往俄罗斯必须渡海,反抗军已经几十年没有靠近过海,对海洋的情报非常少。如果有潜藏在海中的魔物或异族,又没准备保证安全的渡海方法,就算是镜也可能丧命。
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前往俄罗斯的路上没有粮食。厄斯跟阿斯克利亚不一样,只有地下设施诺亚才能拿到充足的食物跟物资。
一行人不可能带著几十天份的粮食行动,也不保证路上能够张罗粮食,所以等于没办法前往俄罗斯。
「果然只能把中央塔找个透,看看有没有移动方法了吧?既然来栖说在俄罗斯等我们,应该会留下什么移动方法才对。」
帕露娜贴到镜面前,指著他吩咐别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话说回来……小镜这一星期都待在中央塔里面对吧?有发现什么吗?」
「是有啦……多亏玛丽帮忙,查出很多事情……但是不知道的也还很多。来栖之前用的传送装置,只能传去少数地点……所以我还在调查,或许有连巴尔蒙克都不知道的密室吧。」
镜这一星期都窝在中央塔里面,寻找是否有前往俄罗斯的方法。镜对这个世界的技术一无所知,但是靠著玛丽帮忙,慢慢搞懂了中央塔内传送装置的原理。
不过还是缺乏关键情报,让他能够前往来栖一行人所在的俄罗斯。
「玛丽老是说,这种时候要是有油机的技能就好了啦,一定要再见到油机揍她一拳啦,然后废寝忘食地干活呢。她年纪还这么小……真是了不起啊。」
「原来她都没好好睡喔……那就不好了。如果不逼她休息,会长不大喔……是说小镜,既然你有在看,那就叫她休息啊。」
「啊……也对……不好意思,我也是忙个没完,都没注意到。」
镜似乎原先都没在思考,这时才露出惊觉的表情,贵琥看了叹口气。
「……今天该好好休息了吧。我带点东西给小玛丽,要她休息一下。」
镜跟玛丽窝在中央塔里调查,就跟刚才帕露娜说的一样,是认为中央塔里有留下前往俄罗斯的方法。
来栖坚定地说:「在俄罗斯等著。」仔细想想,来栖想要测试镜,那么镜要是去不了也不好,所以来栖才会这样乾脆放弃地下设施诺亚,还留下可能泄漏情报的巴尔蒙克。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巴尔蒙克不肯说出前往俄罗斯的方法。但也没说没办法,所以镜相信一定有前往俄罗斯的方法。
「我会慢慢查啦……是说没看到蒂娜跟雷克斯,他们怎么了?」
「小蒂娜应该在地下……你都不知道?」
「我不是说我都窝在中央塔里?」
镜这么说,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一心想报仇所以变得盲目,贵琥看镜这么不关心身边的人,感觉有点落寞。因为镜原本总是以同伴为优先的。
「小蒂娜她……还是不行,她本来就很仰慕小玛瑙,而且心灵也不是很坚强。到这个世界来之后一直受到打击,应该是累了吧。」
「是喔……希望她快点振作起来啊。」
贵琥听了这话,不禁心想:「就这样?」
看来镜已经对报仇之外毫无兴趣,满心都是仇恨,贵琥有些哀伤地说:「……是啊。」
「雷克斯呢?」
「嗯?那个呆瓜二应该带著一批阿斯克利亚人在哪里闲逛吧?」
帕露娜一听雷克斯的名字就显得不耐烦。
「闲逛?在诺亚里面?」
「不对,在外面……地面上。这里不像阿斯克利亚那样可以强化肉体,学习技能,他还是跑去找魔物修练,想说一定有办法变强。明明现在都这么忙了……男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是喔……我想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吧。啊,你说雷克斯是呆瓜二,呆瓜一应该不是我吧?」
「哎呀,你是明白人嘛。」
雷克斯失去了挚友玛瑙,精神有点不稳,但没像镜那样迷失自我。
雷克斯体认到自己不够强,保护不了同伴,为了达成最后答应玛瑙的事情,希望能变得更强。
雷克斯就是这样莽撞的人,也可以知道他失去玛瑙的时候有多么无力。
「……你没问小艾莉丝啊。」
「……是我叫她什么都别做啊。」
贵琥问,镜不肯回答。
艾莉丝的状况跟玛瑙一样,大家希望她能马上回到阿斯克利亚。
但就算想回去,也只有来栖具备技术,能够启动回到阿斯克利亚的装置,等于空谈。所以艾莉丝还住在诺亚里面,体内的魔力迟早会耗尽。
镜命令艾莉丝什么都别做,免得消耗体内魔力。
『……我不是说过,你什么都别做?』
艾莉丝有一次违背镜的吩咐,参加物资筹措小队想帮点忙,结果镜压低嗓门,大为光火。
艾莉丝知道镜是为了她好,但是当时的镜非常冷漠,她从来没看过镜这样的表情,当下看了有些震惊,结果失魂落魄地窝在自己房间里。
其实就算帮点忙,也不会消耗什么魔力的。
「你有去好好探望她吗?」
「嗯……偶尔去看看。送她回去阿斯克利亚之前,是要委屈她一点,如果我不时常探望她,她可能又像之前一样乱来。不过……她应该很难过吧,每次我去,她都窝在棉被里不出来。」
「让她帮点忙也好吧。只要别使用魔法,就不会消耗体内魔力了。这跟正常生活不是一样吗?」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玛瑙当时也是一样……是我太天真了。艾莉丝只要碰到危险,就算只是帮忙做事也会使用魔法,她就是这种人。」
镜说起来好像很懂艾莉丝,其实只是为了自私。
镜为了自己的目标才把艾莉丝关起来,怕失去艾莉丝而剥夺她的自由,确定艾莉丝安全之后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这只能说是任性。
「嗯,也是啦。」
贵琥等人勉强赞同这个意见,因为没有人希望艾莉丝逞强,消耗无谓的魔力。
只是不像镜这么严厉。
「……帕露娜?你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心慌意乱的?」
「咦?没有啦,错觉吧。一直盯著我看是怎样……对我有意思喔?」
「……哈哈。」
「啊?」
帕露娜刻意拋了个媚眼,镜嗤笑一声。
帕露娜一直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还戴上帽子压低帽沿,故意咳嗽清喉咙,都是因为大家讨论中艾莉丝正好躲在镜身后不远的地方。
艾莉丝按照帕露娜的吩咐,躲在镜背后的一个木箱后面往这里看。不能被发现是挺刺激的,艾莉丝或许乐在其中,微微扬起嘴角。
第一个接受玛瑙死去的人,就是跟玛瑙相处最久的艾莉丝。
玛瑙活在她心中,她继承了玛瑙的心意,所以她跟库露露等人一样要前进,要尽力做点什么。她要在不麻烦别人的范围之内,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艾莉丝被镜骂过一次之后,装得乖乖听话,但她也知道镜不会让步,所以偷偷来。贵琥等人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想说帮个忙不碍事。
因此艾莉丝都是瞒著镜跑来帮忙,然后请诺亚居民躲在棉被里当替身,避免穿帮。
镜现在心神不宁,只觉得艾莉丝人在房间里就好,所以现在也瞒得过去。
「算了……我要出去一趟,接下来交给你们啦。」
镜不知道大家到底瞒著什么,但还是挥挥手,准备前往建造中的围墙外面。
此时一阵风吹起镜的斗篷,大家看到镜背著一样东西,脸色大变。
「出去……你打算去哪里?」
帕露娜看了那东西立刻紧抓镜的手臂挽留,镜回头,露出令人不舒服的傲慢笑容。
「我觉得筋骨有点生锈,想去活动一下,顺便看看除了中央塔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去俄罗斯啊。」
「你打算自己去?」
「我自己去才好,你们不用担心了。」
镜不希望有人跟来,甩开帕露娜的手,就翻过围墙前往魔物跟异族四处游荡的旧街区。
「那家伙……我们去了确实只是拖油瓶,不过也不用这样讲吧。」
「代表他不希望我们死啊。我想现在的小镜也只能这样讲,而且小镜一个人也不用担心。不提胧丸跟小皮塔的话,他也是一直在厄斯独自过活啊。」
「我是不担心他的安全啦,只是觉得……他离我们愈来愈远了。你看……他扛了一把大剑喔!他明明从来没有用过武器啊……挺怪的。」
「我知道啊……感觉他打算一个人全部扛下来对吧?」
帕露娜有同感,愁眉苦脸地点头。
她们两个都承认镜很强,但是担心不久之后镜会独自逞强。来到厄斯之后,镜慢慢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让大家放心,结果却失去玛瑙,这也难怪了。
大家担心镜会害怕失去伙伴,再次独自扛起一切,逞强乱来。
「要是发现他又要自己逞强,我们全力阻止他就好啦。」
艾莉丝一看镜离开,立刻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一脸坚定又诚恳地这么说。
「我知道帕露娜小姐的意思,所以我也不会客气啊。镜先生是怕我们会死,才叫我们别做事,打算自己扛起来……但是每个人都可能会死,镜先生也不例外啊。」
「……艾莉丝。」
「既然镜先生阻止我,那我也有权阻止镜先生吧。」
艾莉丝随时都可能会死,却还是正气凛然,帕露娜看了只能苦笑拍了艾莉丝的头。
「那个小女生都长这么大了……好吧,你一直都比我厉害多了。我问问,你真的不怕死吗?」
「到这个世界来之前,我就已经看破生死了。就好像……玛瑙死了也一样。如果我伤心而停下脚步……哪有脸去见玛瑙呢?」
「是喔。」
帕露娜激动地抱紧艾莉丝,补充一句:「那你还是不能逞强喔。」艾莉丝苦笑说:「帕露娜小姐,你这样好大婶喔。」帕露娜当然饶不了艾莉丝,用手臂勒著艾莉丝的脖子笑说:「有这种事?」但是笑容有点哀伤。
「……人类,也很强。」
乌鲁加看著艾莉丝跟帕露娜,感慨万千地说了。
「我们才不强,只是努力克服难关而已。」
「同伴情谊……这是我们没有的坚强……我们只会拋弃同胞。」
乌鲁加想起过去拋下的同胞,表情凝重,贵琥上前拍他一下肩膀,微笑鼓励。
「现在开始改变就行啦。我们现在都是同伴了。」
「是吗……那,我们也试著改变吧。」
乌鲁加听了贵琥这么说,满意地微笑,又继续回头指挥大家建造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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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行……不够,根本不够。」
诺亚附近一处旧街区,高楼大厦外表长满了青苔与杂草,如今路上堆满了大量魔物尸体,雷克斯则是擦著剑上沾的血。
「光有技巧……还不够,需要像师父那样单纯的力量跟速度……要不然……」
雷克斯很烦恼,烦恼自己力量的极限。
雷克斯经历漫长的修行,等级达到214,经历困苦的战斗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本领有成长,但那都是阿斯克利亚当时的事情了。
阿斯克利亚世界可以促进体能增长,但是在厄斯不管怎么打,就是不觉得有变强。不管怎么打,肉体都没有明显变化,感觉只有阿斯克利亚的重训程度罢了。
「要回阿斯克利亚去吗?不对……没时间也没办法……没那个闲工夫了。」
镜在这个世界待了一年,也说他不知道自己的体能有没有提升。
可见在这个世界要成长有多困难。
「话说……师父确实本来就很强……但是现在……明显又更强了。」
镜在跟巴尔蒙克对打的时候使出全力,同时攻击两个地方,让人误以为当时有两个镜。镜的连打让人看不清楚,雷克斯怎么打都打不坏的墙也被镜的臂力打破,从各方面来看,镜确实比在阿斯克利亚的时候更强了。
雷克斯也感觉到自己比以前更强,他在阿斯克利亚的时候努力想追上镜,把等级提升到214,只是再次见到镜的时候,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拉近差距。
雷克斯各方面都比之前更强,他以为现在能勉强看清楚镜的动作,应付得来,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他以为有稍微追上镜,可惜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
可见镜确实比之前更强,强到雷克斯知道距离又拉开了。
「可是,要怎么练?不管在这里打得多吃力……也不觉得有变强。这个世界没有经验值……应该说没有能力值的概念,到底要怎么变强?」
雷克斯十分烦恼,曾经想过要问镜,但他很清楚根本不会有答案,因为镜自己也不懂怎么变强,所以雷克斯只能自己想办法。
「雷、雷克斯先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对不起……我的魔力用光了……不能再疗伤了。」
此时,雷克斯出发前带的四个反抗军队员,虽然一样想变强,却已经愁眉苦脸喊累了。雷克斯没有治疗方法也不能继续打下去,只好咬牙点头答应。
愈是碰到这样的状况,就愈羡慕镜的自动回复技能。时间都已经不够了,更舍不得花时间休息。
「你们……就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不能丢下你啊!这里可是地面上喔,要是被食人族袭击了怎么办?」
「这里是地面上没错,不过这一带已经被兽牙族跟反抗军扫荡过,敌人不多……我一个人没问题,食人族……我可以应付。」
「可是……敌方可能同时出现好多个,太危险了!」
「别管我,去吧。如果我死在这里,也帮不上师父的忙了。」
「……请你别死啊,我们会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来换班。」
「抱歉,麻烦你们了。」
反抗军队员看雷克斯心意坚决,也不好多说,就回去了。留在原地的雷克斯为了提防食人族从死角偷袭,总是背靠著高楼大厦前进。
「对啊……要是我在这里被魔物或异族打倒……就不行啦!」
失去玛瑙这件事让雷克斯知道,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他就无能为力。
他不想再次感受到失去玛瑙那样的悔恨,所以要变得更强,能够应付比自己更高段的对手,而且还要应付很多个。他心想,一定要想办法帮上忙。
「还说什么交给我们……我哪有脸说这种话!」
雷克斯最对不起的就是镜。难得镜把责任交给他们,他们却失去了玛瑙,害镜要扛起这个责任。因为他们的软弱,才让镜痛心疾首。
「我要变得更加……更加强大。要能发出更快、更猛的一击!」
这种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即使雷克斯的体力已经消耗许多,反抗军队员也回去了,他还是独自与魔物奋战。
「…………自杀行为。」
当雷克斯背靠著大楼外墙,对著打来的魔物砍下一剑的时候,他头上突然传来细细的声音。
「是谁?」
雷克斯打倒了逼近眼前的魔物,立刻抬头往大楼二楼看,眼前有一名看似兽牙族的女孩。女孩的粉色头发留到耳际,有一对狗耳朵,一双水汪汪但没什么感情的大眼睛,小而挺的鼻子,樱桃小嘴,看来像个高雅的贵族。
兽牙族女孩好奇地从凸窗探出头来,直盯著雷克斯。
「后面,来了。」
「这我知道。」
兽牙族女孩在上面说了,雷克斯紧盯著她同时转身拔剑,刚好将扑上来的魔物砍成两截。
「喔喔。」
兽牙族女孩似乎没料到雷克斯这么强,面无表情地拍手佩服。
「你来找我搭话……是乌鲁加那边的兽牙族吗?找我什么事?自杀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你……待在这里就会死,我知道。」
「……什么?」
「你没注意到我,懂吧。」
雷克斯一听才惊觉,兽牙族女孩开口之前,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是想说,不是只有食人族能无声无息贴上来?」
雷克斯也知道有些敌手无法感受到气息,所以他才会背靠著大楼外墙,消除死角,只要看到就能做出反应。
「要讲,没完没了。」
但是兽牙族女孩无奈摇摇头,意思是说这不是唯一缺乏的部分。
「如果从后面靠近打破墙壁怎么办?你在担心声音或气息之前,应该多想想战术。战术想不透,作战就要更专心。你的心,太乱。」
雷克斯想说多管闲事,但还是咬牙嘀咕一声:「心乱啊……」然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感受附近有没有东西靠近。
结果他发现附近有不少生物活动时发出的小声音,还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原来如此……集中精神感受气息啊,这确实是我目前缺的部分。」
「光学会这个也没用,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唔……」
兽牙族女孩给雷克斯白眼,雷克斯被踩到痛处板起脸来,也稍微消沉一点。
「那……我还要做什么?」
但雷克斯没有顶嘴,就算兽牙族女孩口气不好,他还是想讨教。现在的雷克斯不管被怎么骂,只要能变强就好了。
实际上兽牙族女孩也指出了雷克斯的缺点,这就够让他耐住脾气求教了。
「喔喔……」
兽牙族女孩倒是显得颇开心,因为女孩从来没碰过人类愿意乖乖听她说话。
「你,很乖,我,喜欢这种人。」
「不过你是谁啊?怎么这样讲话?断句怪,连口音也怪……怎么回事啊?」
「本来就对人类有兴趣,比乌鲁加跟人类谈和更早更早。不是只有乌鲁加觉得人类不坏,我这个口气,也是学人类。」
「所以你本来就想跟人类好好相处?」
雷克斯反问,兽牙族女孩抬头挺胸点头。
「嗯嗯,这次和平了,更好跟人类讲话,我,咖勋。」
兽牙族女孩看来真的很开心,面无表情地比出V手势。
「所以兽牙族里面也有怪人啊……跟艾莉丝一样。」
「我才觉得你怪,你一看到我是兽牙族就没戒心,现在也没敌意,通常没有这种人。」
「因为师父跟我说过兽牙族不是敌人,就像皮塔那样……再说你对我也没敌意对吧?那我又何必杀气腾腾呢?」
「你……好人。」
兽牙族女孩从大楼二楼的窗户纵身一跃,在空中转了几圈,站在雷克斯眼前。
「我,佩丝。你是?」
「佩丝,是你的名字?听起来像小狗……我叫雷克斯。」
「雷克斯……嗯,记住了。」
雷克斯报上名字,佩丝满意地笑了。
雷克斯看佩丝来到眼前,打扮跟人类还挺像的,可能是真如她所说,对人类真的很有兴趣吧。大多兽牙族都是用破布缝制民族风的衣物,但佩丝穿著一身鲜艳的浴衣。
佩丝长相有些稚气,但是身高看来跟艾莉丝差不多是十六岁的年纪,雷克斯贴近一看那亮丽的容貌和成熟风韵,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害臊。
「这套衣服……是浴衣?你怎么会穿这个?」
「我说我对人类有兴趣,大家不喜欢,我不管,掉在路上,我捡来的。」
那件浴衣看来颜色鲜艳又亮眼,确实不像是兽牙族的工艺,应该是捡来的没错。另外这件浴衣下襬刻意裁短,露出一双修长美腿,或许是为了方便活动。雷克斯看著佩丝白皙的修长美腿,心想兽牙族重视动作灵活,这么做很合理,显得相当满意。
「那……告诉我吧,还有什么理由让你觉得我会死?」
「雷克斯……没用的动作太多。」
「没用……太多?」
「在我看来,只是用力乱挥剑。」
雷克斯听了奋力挥出一剑,老实说他挥剑的动作千锤百炼,也相当有自信,所以这次挥出一剑来确认,也想不到还有怎么样更精准的剑法。
「第一剑没啥问题,完美。」
「那是怎样?」
「攻击连招……浪费。明明可以连砍一剑的时机,却要先后退重新摆架势,不然就是故意忽视远距离对手。就像我刚刚讲的,想不够多。」
「呃。」
佩丝再次无奈叹气,雷克斯懊恼地咬牙。
「你故意用个飞出去的光,为什么不先用来解决远距离的敌手?」
「你是说……真•刚天地白雷炮?」
听佩丝这么说,雷克斯想想也没错,考虑攻击的连招,迅速判断状况,提前应付,就能发挥超乎体能之上的表现。就像库露露的仆从大卫,能够沉著判断状况,小心应付,发挥出超乎本身等级之上的成果。
「我只想著怎么提升体能……但是没有想过使用力量的技巧……意思是这样下去会浪费本领?」
镜跟大卫一样,总是看状况使出最好的方法。雷克斯这才发现,镜总是赤手空拳作战,可能就是为了磨练这方面的技术。
「连招……很重要,每次连上一招,下一招就更洗炼……我示范,你旁边看。」
佩丝指著雷克斯这么说,离开大楼底下,前往马路的十字路口正中央。刚才偷偷靠近就想攻击两人的魔物立刻往佩丝扑上去。
魔物种类五花八门,有狮子和老鹰混合而成的奇美拉,有能够施放远距攻击魔法的德鲁伊恶魔,有物理攻击效用不大的水性史莱姆。雷克斯才刚宰掉一批魔物,又有一批冲向佩丝。
但是佩丝面不改色,先看向奇美拉,奇美拉体型庞大动作迟缓,佩丝瞬间抓到空档贴上去,垂直上踢命中下颚。
才刚踢中一脚,佩丝就在空中转了一圈,双手抓住奇美拉拋出去狠砸后方的其他魔物,然后漂亮落地。下一秒,德鲁伊恶魔从背后施放火球魔法,佩丝似乎早就料到,一转身闪过火球,火球就命中了另一头的水性史莱姆。
眼看德鲁伊恶魔已经没用处,佩丝一口气贴上去,一个转体使出脚跟砸。接下来许多魔物包围佩丝,却没有任何一只打中她,她的动作简直就像优美的舞蹈。
「……完毕。」
佩丝拍了拍双手,转转肩膀,不到五分钟就收拾了所有进逼的魔物。
「怎样?」
「每一招都准备好要接下一招……完全不浪费。」
「雷克斯……也可以。」
「……值得一试,佩丝,你有空就陪我吧。我知道自己太逞强,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如果我出事,希望你能帮我。」
「……可以,但是有条件。趁休息的时候,把人类的文化告诉我。」
「也是可以啦……不过双方都已经谈和了,找反抗军的人来问也行,不必特地问我吧?」
「他们只会告诉我一点点……而且他们还是很有敌意,不舒服。」
佩丝认真地盯著雷克斯看,雷克斯瞪大眼睛。
「呼……好吧,顺便教你怎么说话,你可能是自学,这个口条实在很难听得懂。至少要教到你可以顺利对话才行。」
「喔喔!」佩丝没想到雷克斯会这么说,对意外的收获目瞪口呆,然后一脸尊敬。但是一下子,佩丝又远望其他地方。
雷克斯也跟著看去,只看到镜焦躁地走在那里。
「师父……?到地面上来了?来干什么?」
即使离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镜浑身杀气腾腾,佩丝的狗耳朵和狗尾巴也被激得竖起来,肯定没错。
「师父到底来干什么?」一看到镜带了大批武器,雷克斯马上就懂了。镜双手各拿一把短剑,背上扛了一把大剑,腰间插了两把日本传统的武士刀,还挂了装有魔力枪的枪套。
「那是……武器?师父竟然会带武器?」
镜散发的杀气连一流剑客都会吓破胆逃走,他将短剑尖顶在地上,闭上眼,静静等待著什么。
「他……真的很强,没破绽。」
佩丝屏气凝神看著镜,雷克斯知道佩丝的意思,他可以想像无论从哪里打上去,肯定一招就会丧命。
「……啊?」
没多久,镜身边就出现三只魔物。
但是三只魔物刚现身,就变成一堆绞肉崩解下来。
雷克斯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镜到底干了什么,只觉得镜好像挥了几下短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怎么了……?应该没有解除限制吧?」
「我有看到,他的剑上飞出透明的东西。」
镜并没有解除限制,只是运用自己的力量而已。
镜具备「反转」技能,所以没办法像库露露或帕露娜一样分析原理施放魔法,也不能像雷克斯或大卫那样控制气流和魔力流,使用招数。
但是只要使用器具,搭配技能的力量,就能发挥相当于魔法的力量。就好像之前要拯救被国王抓住的库露露,使出的「超乎常识的一击」。
镜从这招得到灵感,把体内无法操控的魔力胡乱释放出来,利用「反魔意志」技能,硬是将充满体表的魔力灌注到手上的短剑里,挥剑同时喷发出去,这就是镜使出来的招数。
「不对……这样不行。」
但是镜似乎对结果不满意,摇摇头,将双手的短剑扔在地上,拔出腰间的武士刀。
他就这么接连测试手上的武器,不满意就丢掉。
镜为了锻炼自己,一直只用赤手空拳交战,活用自己的速度。同时也是希望克制自己,在对抗人类的时候不需要杀人就能获胜。
「那是……杀人用的战法。」
雷克斯看到镜那毫不留情的手法,吓得流下一滴冷汗。
这战法跟先前的镜完全不同。
镜以前都是正面挑战对方的强处,但是现在只想趁对方发挥优势之前,靠暴力打倒对方。碰上动作迅速的对手,镜现在会用魔力枪打伤对方的脚,然后一剑刺中要害。
碰上外壳坚硬的魔物,镜就用大剑狠狠敲碎外壳,专找方法克对方的优势。
「为了报仇啊……」
镜杀气腾腾,手下不留情,雷克斯隐约猜得出为何要换成这样的战法。
接下来要打的仗跟之前不同,对手不是来路不明、不知怎么应对的魔物和异族,而是同种的人类。
「师父拯救库露露的时候用过一次武器,现在……应该跟当初是不一样的原因吧。」
雷克斯说得没错,当初镜对上米利塔里亚(有能够降低对方体能的技能)和国王西蒙的时候有带武器,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对方会使用武器,才做出应对。
但是这次拿出武器,是拋弃了不杀人就解决问题的温和选项,只想确实杀死对方。
「可以参考他……他,没浪费。」
「也对……我看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到。」
佩丝说得没错,镜的动作毫不浪费。雷克斯总觉得自己追不上镜超强的体能而胡乱修练,但这下雷克斯搞懂了,光靠这样根本追不上镜。
但是雷克斯觉得光是减少浪费,还是追不上镜。
如果能增强实力,应该能稍微追上镜,但是雷克斯没有像镜那样极大的力量,没有能够一招毙命的超强攻击。
雷克斯好久以前想出真•刚天地白雷炮,自认威力十足,但最大威力也受限于他的能力值。如果他想使出比现在更强的攻击,只能把能力值拉得更高。
「……除了不浪费之外,还有其他办法让我变强吗?我想使出一个大招,不输师父,而且师父也学不来……」
说到这里,雷克斯灵机一动,因为他确实有镜学不来的力量。他老是想著提升体能,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潜力,不禁失笑。
「我不能只让师父扛……自己也要帮上忙。」
说完这句,雷克斯怕打扰到镜就离开,寻找新的修行地点。一切都是为了做到答应玛瑙的事情。
「人类,果然好玩。」佩丝看雷克斯一脸狠劲,开开心心地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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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这个这样可以吗?」
「啊?喂喂喂……我不是说这样拿刀会切到手吗?要这样……把手指弯起来,这样切,懂吗?拿刀的时候要学猫,弯手手喔。」
「喂,这样?」
「喔,这就对了,再说你的耳朵跟尾巴都像猫,没问题啦。」
日落西山,在外面工作的诺亚居民也回到地下设施里面,照常开始做饭。以前都是由反抗军的人来做饭,自从跟兽牙族合作之后,兽牙族的小孩跟诺亚居民的小孩也来做饭。
在围墙盖好之前,地表对兽牙族来说还是很危险,要是把所有兽牙族都带进诺亚,地表就没人戒备。所以由两个成年兽牙族带著小孩进入地下设施,一起吃饭。
这是贵琥的建议,希望地下设施的居民能快点习惯兽牙族。成年人已经把彼此当成威胁太久,要互相习惯得花时间,但是小孩的偏见不像大人那么多,戒心也低。所以贵琥希望小孩们能先建立互信,长大之后就能放心携手合作。
「喂,你这兽牙族不要抢姊姊啊!」
「别这样……玛丽姊姊有讲过,这样不好喔……」
「就是啊!你知道吗?他们的尾巴超松软的喔!快摸摸看啊!」
「……喂,不要随便乱摸!」
贵琥猜得没错,小孩比成年人更小更可爱,所以目前没有发生任何严重纠纷。双方彼此都很有兴趣,互相斗嘴,还会亲密碰触。
「喂!告诉过你们不要强迫人家啊!不要欺负人家是兽牙族喔!老实说我也想摸松软软的,只是忍住喔!你们也给我忍著!」
「老师就可以摸喔。」
「咦?真假?可以吗?」
「啊,只有姊姊可以摸,太贼了!」
如果小朋友发生争执,玛丽这些大人就会上前制止,因为大家都担心小孩会受伤。
兽牙族的小孩,体能本来就比人类强,所以成年人类老是忧心忡忡地待在附近,怕小孩受伤了。
「喂,你,教我怎么切。」
「啊?姊姊才教过,你就忘了?没办法,我只示范一次,看清楚喔!」
「嗯。」
过了一星期,大家慢慢习惯,兽牙族的小孩哪里不懂就会请教诺亚居民的小孩,诺亚居民的小孩也会敞开心胸回答。小孩之间的关系比大人们更融洽。
「库露露姊姊,我切好了,这样可以吗?」
「哇──!切得好棒喔!好,那这次换切这个吧?」
「喂,库露露,我也切好了。」
「嗯?手好巧喔!搞不好很快就赢过我这个人类了吧?」
除了小孩们本来就容易拉近距离之外,玛丽跟库露露的贡献也很大。
「小朋友都围在小玛丽跟小库露露身边喔。小玛丽白天都不出去还这么厉害……怎么都没有人来找我呢?」
贵琥在远处看著小孩们黏著两人不放,大家开心做饭,咬著小指头看得既羡慕又嫉妒。
「这样轻松也好吧?我觉得可以叫小库跟玛丽带小朋友做饭,很不错啊。」
一旁的帕露娜面无表情地削马铃薯皮,暗暗心想谢天谢地。
「唉呦,对上成年人的话我们就不会输啦……小帕露娜说对不对?」
「咦?呃,嗯……对啊,那是当然的呢。」
贵琥身穿爱心图样围裙,帕露娜瞥了一眼有点受不了,继续削马铃薯皮。
小孩特别喜欢玛丽,是因为玛丽的个性也很小孩,知道怎么跟小孩相处,小孩也觉得玛丽比较不那么成熟,容易亲近。
库露露是来者不拒的好人,充满了母爱光辉。
如果贵琥混在里面,小孩要选同类、母爱光辉,还是凶猛野兽,就不用多问了。
「是说……那小子比较出乎意料啦。」
「那小子……是说小雷克斯吗?」
贵琥说中,帕露娜点头,看看那头的雷克斯,正拿教鞭用力敲著白板。
白板上写著一些基本的语言知识,包括物品名称跟发音。
「雷克斯,这很难懂,教简单一点!」
「开玩笑!这超好懂的吧!你到底要卡在这里多久才满意啊!听好,我只教最后一次喔?……喂,不要嘟嘴,听好!」
听课的是一头粉红发的狗耳女孩佩丝,佩丝不断发问,雷克斯也不放弃,耐心回答。
「那个……是小孩吗?感觉跟小艾莉丝差不多大,可以进来地下设施的吗?」
「好像有获得批准喔?雷克斯说有什么合作关系,一定要教她那些的……我看他肯定有邪念,那个兽牙族女孩穿和服……长相也挺可爱的。」
「哎呦喂呀怎么啦,小帕露娜难道是在吃醋吗?」
「哪……!我怎么会吃那种闷骚鬼的醋?他是激凸比,激凸比好吗?而且女的还是兽牙族喔?贵琥小姐可以有点常识吗?」
帕露娜削马铃薯皮的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贵琥带著少女情怀叹了口气,彷佛想起远方的情人,以温柔语调感慨地嘟哝一声:「……大卫先生。」
「啊……肚子饿了~帕露娜小姐~今天晚餐吃什么~?」
没多久削完马铃薯,艾莉丝傻呼呼地笑著,按著肚皮走过来。
「哎呀?今天下工之后你去哪里了?」
「我想说镜先生可能会回来,就先回房间去……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来找我,我又闻到好香的味道,就晃过来了……」
「你也不必窝在房间里吧?只要不帮忙,露面吃个晚餐他也不能抱怨啊……咦?不对喔,所以……他后来都没回来了?」
「好像是,我去房间等他回来,结果等到肚子都饿了。」
「就算身体是魔力构成的,肚子还是会饿啦。」
帕露娜无奈地歪头,拍拍艾莉丝的头,递出一盘蒸地瓜,在少许肉上淋了些特制酱汁,艾莉丝笑盈盈地接过盘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小艾莉丝真的没事吗?你……没有逞强吧?」
贵琥看艾莉丝好像拚命要忘记什么,担心地问了。
「没事,我没有逞强啦。」
但艾莉丝还是保持笑容。
「伤心是伤心啊……所以我哭了很久。但是光哭不能改变什么对吧?光祈祷也不会实现什么……我知道自己要有行动,不然什么都不会变。」
大家都懂艾莉丝的意思,她在追求人类与魔族和平共存的路上,知道自己多么无力,所以讲话有份量。
但是贵琥很快就知道,艾莉丝只是演戏,故作坚强。
艾莉丝应该想失魂落魄,哭天喊地,咒骂上天的安排,但是眼前的状况逼她坚强起来。
「是吗……那就好。」
如果不想办法,艾莉丝体内的魔力耗尽就会死,也就不能完成玛瑙交付的遗愿,所以她再不甘愿也要往前冲。贵琥一想到这个年轻女孩扛著这样沉重的命运,实在坐立难安。
「至少现在要多吃点,明天才有力气。」
这时艾莉丝终于露出苦笑。
现在粮食要跟兽牙族对分,所以粮食备量不是很充裕,当然有人抱怨这件事情,但是粮食能够换到地面上的安全,还可以分到将来兽牙族生产的物资,所以大家也就答应了。
不过没人保证艾莉丝可以活到那个时候,贵琥皱眉可怜艾莉丝,将自己的餐点放进艾莉丝的盘子里。
「看起来挺好吃的吧,小贵琥,我也能来一点吗?」
这时镜突然从后面冒出来,靠在艾莉丝的肩头上。镜的态度一派轻松,但是模样像个历经苦战的战士般狼狈,帕露娜跟贵琥看了都皱眉不解。
「小镜……你干什么去了?白天走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地面上?」
「嗯?喔……有点小事啦。」
贵琥问,镜跟平常一样随口敷衍,从帕露娜手上接过餐点就往嘴里塞。贵琥这时又瞥见镜背后的大剑,板起脸来。
「那把大剑……是怎么了?」
「嗯?喔……我想说我也该带个武器了,要是俄罗斯的魔物比这里更危险怎么办,是吧?而且搞不好还要跟巴尔蒙克那种人对打……我想赤手空拳打斗有极限吧。」
「可是,你比较习惯赤手空拳吧?」
「是啊……但是有武器才能应付更多状况吧?小贵琥也拿个武器如何?勾棍之类的?」
「我就不用了,带上武器也用不来,又搞不懂怎么拿捏力道。」
「是喔。」听贵琥这么说,镜冷淡地回答。
贵琥说得没错,使用不熟悉的武器,力道拿捏不准,技术也会变差。不上手的武器,无法做出精巧的动作。
要是力道拿捏不准,可能会不小心杀了对方,所以阿斯克利亚人都先拿魔物慢慢习惯武器用法,直到武器像手脚一样灵活为止。
因为对上魔物,就不用担心出错力道。
「艾莉丝?你有没有乖乖的啊?有没有好好待在床上打滚,养精蓄锐啊?有没有傻呼呼笑嘻嘻流口水啊?」
「怎么这样讲!不是镜先生要我休息的吗!我当然有听话在房间休息喔!那镜先生有没有好好帮大家工作呢?」
「我自己在外面闲逛。」
「那我明天开始替镜先生工作。」
「不准!我来做!」
镜跟艾莉丝跟平常一样斗嘴,一旁的贵琥却愁眉苦脸。
对付魔物使用武器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往后的对手八成跟自己一样是人类,而且镜的力量这么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拿了武器是什么意思。
贵琥知道镜拿起武器的理由,转头看帕露娜。
帕露娜也跟贵琥一样想通,愁眉苦脸。
大剑上沾满了魔物跟异族的体液,代表镜疯狂杀戮,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
「师父回来啦,就决定用这个当武器了?」
此时雷克斯发现镜回来了,停止讲课走到前面来。佩丝则是黏在雷克斯肩头上,一边跟著一边抱怨:「喂,去哪?教我文化。」
「怎么……你都看到啦?有看到就喊我一声啊。」
「我怕打扰到师父,而且……」
「而且?」
雷克斯欲言又止,镜歪头不懂,雷克斯只敷衍地说了:「没什么。」他不敢当著镜的面说,杀气太重所以不敢上前搭话。
「怎么会选这个?师父好像带了很多种武器不是吗?」
「因为它威力最大。」
「这样啊……」镜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彷佛认为这个问题很蠢,雷克斯也不再多说。他现在知道镜当时的杀气是什么意思了。
「话说,一直黏在你身上的女生……哪来的?」
「别介意,就当是个绕在我身边转的装饰品就好。」
「呃,有难度吧。」
竟然有女性会黏著雷克斯不放,就算是兽牙族女性也让人想吐槽。镜心想,这个女生不知道贴著闷骚鬼有多危险。
「怎么我有种感觉,师父正在想很没礼貌的事情?」
「没没没,对勇者大人,不能没礼貌。」
「为什么突然讲话跟兽牙族一样破碎了?看著我讲啊。」
「对,看我啊。」
镜故意移开视线,佩丝也突然跑到镜面前。
「怎、怎么啦?」
佩丝盯著镜,眼神既好奇又羡慕,镜有点疑惑往后退。
佩丝盯著镜一阵子,然后突然在镜身上胡搜乱摸起来。
「喂喂喂喂喂!等等!你是怎样!我刚认识镜先生的时候都没这么……镜先生!你也反抗一下啊!」
「呃……我要反抗什么?」
佩丝除了搜摸之外也没有做些什么,既然兽牙族想建立好关系,镜的态度也不能太差,所以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眼见佩丝跟黏雷克斯一样黏著镜,艾莉丝手忙脚乱,雷克斯有点落寞,帕露娜则是松了口气。
「这么瘦的身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人类真神奇……」
佩丝盯著镜的手臂瞧,感慨万千。
「雷克斯,快告诉我这个小狗妹是谁啊,这服装也是很那个。」
「她是佩丝,听说一直对人类文化很有兴趣,这次大和解之后,她想要知道更多事情。尤其是促成大和解的师父本人,她更有兴趣了……应该吧。」
「那也没必要黏这么紧吧?快~点~放~开~!」
佩丝过分紧黏镜不放,艾莉丝抓著佩丝的手想把人拉开,结果佩丝又换对艾莉丝有兴趣,黏著乱摸一通。
「人类……好强……好大。」
「等等!你在摸哪里啊?」
「啊,正好,我们要讨论接下来的事情,艾莉丝你就去应付佩丝吧。」
「咦?哪有,镜先生?」
镜跟雷克斯眼看事情谈不下去,就牺牲了艾莉丝逃开,回去找贵琥跟帕露娜。雷克斯看来有点遗憾,镜决定当没看到。
「这下可热闹了,小雷克斯找到好女孩喽。」
贵琥从远处看著被佩丝耍弄的艾莉丝,不禁微笑。雷克斯也往那边看,兴致缺缺地嗤之以鼻。
「不是我找到她,是她自己冒出来缠著我啊。」
「哦──?可是我看你也挺愉快的吧?」
帕露娜轻蔑地瞪了雷克斯,雷克斯尴尬地转头。
「是说皮塔怎么了?看她不在这里……库露露也不在啊?」
镜想到皮塔长大之后应该会变得像佩丝,感受到为人父的心情,就东张西望找起皮塔的身影。
「小皮还在地面上啊。如果没有小皮,就挡不住食人族攻击,所以围墙完工之前要她在外面多努力了。」
「啊……原来喔,那库露露呢?」
「小库刚才还跟玛丽一起做饭,跑去接蒂娜了。蒂娜一直窝在帐篷里,我们不去叫,她就不会出来。」
「不想出来就别勉强她,送饭过去不就得了?」
「当然不行啊,这样只会让她的心灵更脆弱而已。我们老是看不到她也会担心,要让她多见见大家,才能治疗心伤……不然她真的要完蛋啦。」
帕露娜相当担心,忧郁地叹口气。
「……怎样?你有什么意见?」
镜看了这样的帕露娜一时想说:「你哪位?」结果被帕露娜骂了。
「没有啦,我只是想说才离开没多久,你就变好多喔。是说好久没见,我们也没有好好聊过,感觉……你变得很爱照顾人喔?」
「我跟你的体感时间可不一样,是实际过了三年好吗?……我是没有刻意要变,但是三年够我改变了吧?我可是替你一直照顾她的喔。」
玛瑙已经不在了,帕露娜还是能这样坚强,都是因为她还有一个要保护艾莉丝的使命,所以镜也乖乖道歉。
同时镜也相信,叫艾莉丝什么都别做是对的,因为艾莉丝还在,大家才不会分崩离析。
「……不知不觉立场就反过来啦。」
「托你的福喔。我先说我很感恩好吗?所以……你别坏掉,要好好保护她,不然……我也没办法做更多了。」
帕露娜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些消沉,低头走过镜身边继续做饭。
镜听帕露娜这么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因为妆点自己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已经毁坏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
镜想要保护艾莉丝,也知道过去太相信自己的力量,他老是以为只要跟同伴携手同心,什么难关都过得去。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玛瑙去世之后,镜不断在心中问自己:「下次还能保住同伴吗?」他不知道答案,而且要保护目前的艾莉丝,就只能去见来栖。玛瑙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不敢保证去找来栖还能继续保住同伴。
话说回来,也不能停下脚步。
所以为了保护同伴,镜想尽方法,拿起武器就是其中一个,镜是这么以为的。
不是「下次还能保住同伴吗」而是「一定要保住」。因为下次他会确实杀死对方,有他的力量就办得到。「被抢之前先抢走」是沉睡在镜心灵深处的本性。
「小镜你看,小蒂娜来啦。」
当镜为了保持人性,即将闯进自问自答的迷宫中,贵琥拍了镜的肩膀要他往前看。只见蒂娜眼神空洞,表情阴沉,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
身边是担心蒂娜,愁眉苦脸的库露露。
蒂娜总是吐槽精准帮大家打起精神,连镜也要佩服,但现在判若两人,镜只能有些遗憾地去迎接蒂娜。
「啊……镜先生!」
忧心忡忡对蒂娜察言观色的库露露一看到镜就露出微笑,拉著蒂娜的手赶向镜。
「镜先生回来啦。今天是去做什么了?」
「今天啊,稍微练习用武器。」
「练习……用武器?」
库露露看到镜背著的大剑,又开始担心。
「……你还记得之前的承诺吗?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乱来喔?」
「……好。」
库露露看到那把血淋淋的大剑,跟贵琥他们一样担心镜可能又要独自扛起所有重任。但是库露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也没多说。
她觉得说再多都没有用。
「总之……请把那柄大剑交给我吧。刀剑如果不好好保养,很快就会坏掉喔!」
「嗯?啊……这么说也对,不过我自己来就好。」
「至少这种时候让我帮点忙……好吗?」
库露露希望能多少帮点忙,变得更可靠,改变镜独自逞强的念头。所以她温婉地贴近镜,想抢走镜的大剑。
一旁的艾莉丝看到库露露这么做,露出想通的表情惊慌地甩开佩丝冲过来说:「我、我来保养!库露露小姐一直干活很累了吧!」
「不行!镜先生不是叫你别做事吗?」
「库露露小姐太贼了!只有现在才讲这种话!保养大剑又不会有影响!」
镜为了摆脱两人的争执,轻轻留下大剑,无奈地叹气之后走向眼神空洞的蒂娜。
「哟,一阵子没见了……你还好吗?我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就那个……」
镜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地抓抓头,因为他不知道蒂娜没精神的真正原因。
镜知道蒂娜失去玛瑙很伤心,但是他认为什么都不做就是耍赖,没有做出行动就不会改变局势。镜认为蒂娜不会不懂该做些什么。
「……我这一个星期都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接下来能做什么……一直都在想。」
低著头的蒂娜突然说出这句话,镜也愣住了。
蒂娜就跟镜想的一样不断烦恼,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只是她想到的答案,跟镜等人不一样。
「乾脆……就放弃了,回阿斯克利亚去好不好?」
此话一出,在旁边吵闹的艾莉丝跟库露露,回头去做饭的贵琥跟帕露娜都望向蒂娜。连稍微喘口气的玛丽,都气得瞪蒂娜。
镜等人完全没想过这个答案,因为回到阿斯克利亚无疑的只是消除一切机会而已。
「阿斯克利亚是做出来的世界没错,这里的世界或许才是真的……就算阿斯克利亚有很多问题……至少比这里幸福多了。」
「……你有搞懂吗?如果继续待在阿斯克利亚,记忆也会被删除,只是恶性循环喔!」
「我知道……不过就算记忆被删除,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消失吧?我想……只有我们跟小艾莉丝这些魔族之间的关系。或许我们又会把魔族当成要打倒的对手……可是!我们从头来过不就好了吗!」
「这个……有困难吧。」镜听了不禁摇摇头。
镜对魔族没什么厌恶感,可是长时间培养出来的结果,如果重设的时候会调整对魔族的观感,镜不太可能会再次选择跟魔族携手合作。
「我只要能跟大家在一起生活……有那种世界就够了。就算会被重设……只要能开开心心走到最后,只要能忘记所有伤心事,过原本的日子……也比在这个世界继续奋战要好啊。」
贵琥、帕露娜跟镜听了这话,知道蒂娜所找出的答案,脸色都暗了下来。
假设现在回到阿斯克利亚,蒂娜口中的大家也已经少了一个人,在记忆重设之前,每天都要感受缺少同伴的悲伤,最严重的是还得每天担心记忆即将被删除。
也就是说,蒂娜并不是想回阿斯克利亚过开心的日子,而是想靠著记忆重设来忘记玛瑙的事情。
「……小蒂娜。」
贵琥也猜得出来,但是想不到蒂娜有这么爱玛瑙,让贵琥心痛难耐,只好掩住自己的脸,不敢露出伤心的表情。
「喂……你讲这话是认真的?」
玛丽听到蒂娜打算拋弃厄斯,摘下做饭时戴的三角头巾走向蒂娜。
蒂娜也不想被玛丽瞪,故意转头不看玛丽。
「你真的懂吗?如果回到阿斯克利亚……等于拋弃这个世界,放弃你答应玛瑙的事情喔!」
帕露娜不希望蒂娜是认真的,上前追问。
「就算这样……我还是……!」
「……这样真的好吗?你觉得这样玛瑙可以瞑目吗?」
「可是!玛瑙先生已经……已经不在了啊!」
蒂娜的吶喊四处回荡,连在附近做菜的小孩们、顾小孩的大人们,也都鸦雀无声,四周一片死寂。
「为了不在的人……打一场不知道结局的仗……我已经受够了。」
蒂娜在寂静之中落泪,呢喃一句。
「蒂娜抱歉啦,我还是要去。」
但是镜看到这样的蒂娜也不为所动。
「为什么……是责任感吗?都是因为你说要想办法处理阿斯克利亚的重设机制,玛瑙先生才会死……所以你想负责吗?这不是镜先生的责任!每个人都不知道其他世界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当然会想帮忙!所以……现在也不必逞强了吧!」
「……反正也得去找来栖,才知道怎么回阿斯克利亚吧?」
「找找中央塔可能会知道怎么回去,我们就别去俄罗斯,大家一起调查中央塔──」
「不要。」
镜短短一句,杀气之重让外围的人都吓到,连蒂娜也瞬间吓得哑口无言。
「不……不要……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我现在要的。」
蒂娜打算放弃一切回到阿斯克利亚,镜的拒绝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但是镜有些弦外之音,贵琥等人隐约感觉得出来。
「半途而废,什么都搞丢……但是什么都没得到,我绝对不接受。这跟死了没两样,什么都不会变……我会没脸去见玛瑙,所以我一定要……!」
镜的口气并不是为了完成玛瑙的遗愿,也不是为了达成什么远大目标,所以没有把话说完,感觉只是在耍赖。
镜不需要正当理由,要是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大家就会失望,就会离开,所以镜只是敷衍,掩饰他只想要大开杀戒,报仇雪恨。
可惜镜骗不了人,所有人都皱著眉看他。
「可是小镜,结果还是找不到办法去俄罗斯对吧?先不提是不是真要回阿斯克利亚,找好可以回去的方法不是很好吗?把小艾莉丝送回阿斯克利亚也比较好啊。」
贵琥心想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想来打圆场。
「那……我来告诉你们。」
想不到居住区响起一道宏亮的男声,打断了贵琥的提议。
在场所有人往声音源头看去,竟然是应该被关在中央塔里面的巴尔蒙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贵琥以为巴尔蒙克被镜关在中央塔里,立刻摆出交战架式。但是巴尔蒙克毫无战意,高举双手无奈叹气。
「果然……你没告诉大家。」
「我以为你没胆子出来,这下还挺惊讶的。」
下一秒,镜只留下一道残影,就移动到巴尔蒙克背后。
「看你举双手应该不打算干什么……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站你背后,行吧?」
「不管你在前面后面,我碰到你的本领都没辙,随便你。」
巴尔蒙克似乎早就猜到如此,一派轻松地嗤之以鼻。
「你说要告诉我们……是要说什么?」
「别想太多,就只是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想去俄罗斯吗?俄罗斯的莫斯科有我们的据点,守护城。我……要告诉你们怎么过去。」
镜之外的众人不知道巴尔蒙克有何企图,冷汗直流。
「镜……你不能信他……他一定在说谎。」
帕露娜提高戒备,在手上聚集魔力,随时都准备把巴尔蒙克冰封起来控制行动。
帕露娜说得没错,巴尔蒙克可能为了逃走而说谎,因为如果有这种方法,他不需要特地告诉大家,只要自己逃走就好。正常人都会觉得,巴尔蒙克是要来设陷阱害人的。
「这是……来栖的吩咐?」
但是镜的看法不同。
「真是机灵……怎么会这么想?」
「我一直觉得来栖是故意把你留在这里,他为了保密可以说不择手段,竟然故意丢下你,这就怪了。而且……要我们过去本来就是一种陷阱,对我们说出假方法就没意义了。」
「够冷静。」
众人都以为是谎话,但是镜冷静地判断巴尔蒙克的企图,巴尔蒙克只能冒冷汗苦笑。
「你精准的眼光实在了得……不过有点错了,来栖并没有吩咐我什么。」
「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告诉你们是最好的选择,来栖应该也猜到我会这么想,才把我留下来。」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意思是你也觉得告诉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好?」
「对,来栖宁愿放弃这座地下设施也要考验你们,也就是说……你们有那个价值。我也明确感受到你们有那个可能……所以务必要让你们前往俄罗斯。」
「……原来如此。」绕到巴尔蒙克背后准备出手的镜,似乎能接受这个说法,解除警戒放松姿势,来到巴尔蒙克面前。
「小镜……可以相信他吗?」
「我想……可以信,至少这家伙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宁愿欺骗设施里的人也要服从来栖,来栖又说要我们去俄罗斯接受考验,那就没理由骗我们吧?」
此话一出,贵琥跟帕露娜面面相觑,一脸不安也还是解除警戒了。
「可是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为什么刚开始都不讲?」
「我到今天才感觉到你的潜能……来栖应该也算准了我发现的时间吧。毕竟在那边也要做点准备……来栖应该认为这是准备期间了。」
「如果我宰了你,来栖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或许他早知道你不会杀我,总之确实有办法前往俄罗斯。他应该早就猜到,你们迟早会前往俄罗斯的吧?」
一听这话,镜咬牙切齿。
这感觉就像被人测试行动,气得镜心想:「他到底要瞧不起我们到何时?」
「意思是考验已经开始了?我的选择会改变接下来的难度是吗……!」
可见来栖已经开始考验镜了。
这个考验的内容和目标都不清不楚,而且还利用别人执行,自己不动手,镜就是看不过去。
「师父……沉住气啊。」
雷克斯(佩丝还挂在他肩头上)在愤怒的镜背后轻拍一把,试图安抚。要是镜继续释放杀气,小孩们是没办法承受的。
「那,去俄罗斯的方法是什么?」
雷克斯代替镜瞪著巴尔蒙克发问。
「这座地下设施的更下方保存了你们说的小型弥赛亚。没错……那就是远古人类留下的智慧结晶……最终堡垒。」
巴尔蒙克指著地面说:「你们也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