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犬吠埼春和朔想要成为家臣,必须经过各种仪式才行。
隔天起,从月夜见家族的三次团体首领到邻近的友好团体干部都齐聚一堂,开始进行各式各样的准备。
面对天照会和素盏鸣组等组织的大规模公开会,预定将于每年阴历十月在出云举办的聚会上进行。
这种要花钱的社交活动,最近大家都统一在十月的聚会上才做了。
在这个失去来自人类信仰的现代,神众组织本身也在持续式微,很多组织都为了钱而伤透脑筋。
朔必须向月夜见家族的家臣、二级或三次团体的头头或干部、邻近友好团体的首领们行礼如仪,诸如打招呼或致贺辞等等;所以一路下来他可是累得半死。
「起来……朔……快起来。」
白的声音响起。
朔一边努力抗拒睡意,一边微微张开眼睛,他看到白正歪头俯视著自己。
阳光从遮阳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昨天他实在很累,应该是在午夜前就上床睡觉了;但即便如此,他现在还是很想睡。
「再让我睡一下。」
朔只撂下这么一句,就再度躺平睡觉了。
或许他应该说「别擅自跑进我房里」,但他平常之所以能不迟到,大部分都是托白的福,所以他也说不出不准人家进来这种话。
「已经早上了哦?」
「现在是暑假吧,我要睡觉。」
朔发出了这样的宣言。
「嗯,原来如此。」
虽然搞不懂她在对什么说「原来如此」,不过她好像已经接受事实了。
过了一阵子他才听到白的脚步声,应该是离开房间了吧。她能放弃真是太好了。
月神是夜晚的统治者,所以朔也是个夜猫子;虽说他为了上学而必须强迫自己过著晚上睡觉早上起床的生活,但这对他来说其实很不自然。
即便他早上很难起床也是无可奈何,但一进入暑假后就算昼夜颠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这就是他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兔子不同的地方。
朔十分幸福地睡起了回笼觉。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呢?对朔来说,他有种这次回笼觉大概只睡了五分钟的感觉。
他还没睡饱呢,可是却已经醒过来了。
有某种浓密的东西碰到自己的脸颊,而且有东西压在胸口上。这玩意虽然很重,却既蓬松又柔软,还带著人类肌肤的温暖。
这一定是神社里那一大堆的兔子压在身上不会错的。冬天的时候经常会有兔子跑到正在睡觉的朔身上。
要是冬天的话这样会很舒服,但目前可是夏天,老实说真的很热。朔为了处理兔子的问题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碰到脸颊、又大又白的下垂兔耳。
压在他身上的其实是白。以兔子来说,她当然算是又大又重的那一类。
她之前来叫人起床的时候穿的是家居便服,但眼下穿的却是睡衣;应该是刻意换装后才回来的吧。她守规矩的地方向来都很奇怪。
白根本是抱著朔在睡觉。她把自己的胸部压在朔的小腹附近,而且彷佛像是连对方心跳都能听到般,把脸颊压在他的胸口上。
朔是个身心健全的高中生,早上可是不太妙。他平常这时身体的「某个部位」都会变得又大又硬。
被长得很可爱的白抱住,而且还被她那绝对不算小的柔软胸部压住,他怎么可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呢。
虽然很热,但朔心中还想维持这样一阵子的欲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得想办法用理性来驱散这种想法才行。
「白、白。」
朔一边这样叫,一边摇晃对方的肩膀。
「嗯〜」
白翻了个身。
在那一瞬间,她穿的睡衣胸口露出了一条沟壑。那对柔软的白色丰满双峰散发著很难抗拒的魅力,把朔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呜咕咕咕〜咕呜呜〜」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冲动,没把手伸向白的胸部。
朔深呼吸了一下,再度开始摇晃对方的肩膀。
「白、白!」
白缓缓张开了眼睛。
「……干〜嘛?」
「差不多该起床了吧。」
「现在是暑假,不起床也行。这是朔你说的吧。」
说完这番话后,她又闭上眼睛了。
「喂、喂喂喂,不吃早餐可不行吧。」
「呜〜嗯〜」
白缓缓地挺起了身子。
「朔好任性。」
这样低语之后,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干嘛跑到我的床上来睡啊?」
「因为我的床单拿去晒了。」
「这、这样啊。不过这样可能不太好吧。你或许还是别太常跑到我床上来比较好。」
「为什么?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睡啊。」
「你说以前,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啊。现在我们在各方面都已经长大了嘛。」
尤其是胸部。
「床铺一点都不挤嘛。」
「不,我不是在说那个啦。呃,该怎么说才好呢?」
因为他无法完全压抑自己的性兴奋,所以很难说出「请你别这么做」这句话。
白看著语无伦次的朔并站了起来。
「吃早餐。」
她边说边迈步走人。
当她要离开房间的时候——
「真没出息。」
白说这句话时声音虽然很低,但朔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02
当朔与白吃完都快要可以当午餐的早餐时,满与一郎就来到食堂了。
满一看到朔头上睡乱了的头发,顿时一脸苦涩。
「你赖床了对吧。」
「真丢脸啊。」
「因为有月神血统,所以早上会很想睡吧。不过兔族或其他神人、还有人类都没有夜行性哦。所以你非得配合人家不可。」
「我会好好处理的。」
听到朔的回答后,满先叹了口气然后稍微微笑起来,接著他就一脸严肃。
「朔。」
「有事吗,老大?」
想到现在的满是以月夜见家族总长的身分发言,因此朔不是叫他「老爸」而是「老大」。
「负责照顾犬吠埼的是白,不过朔你也得辅助她。」
「我知道,请交给我吧。」
满听到朔的回答后,满意地点点头。
「白。」
「是。」
「犬吠埼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明白吗?」
「是。」
「这也等于说应付六坂的事也包含在内,全都交给你了哦。」
这时满转头看著朔。
「朔,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是说行动时要顾虑到不可以引发抗争对吧?」
满摇了摇头。
「白。」
「是,我会彻底击溃他们。」
白一脸淡然地说道。不过,她的眼睛里可是泛著熊熊燃烧的斗志。
满很满意地大大点头。
「那就好。不过要是六坂来试探能否求和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我明白了。」
「听好了,绝对不能单独行动哦。朔也明白吗?」
「还要郑重交代犬吠埼的小弟们不可以单独行动。」
「如果有必要动用部下,就跟一郎说一声吧。」
在满背后静静听著的一郎露出微笑。
「如果有困难的话,不论是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商量哦。」
「谢了,哥哥。」
白很高兴地笑了。
当满要走出食堂时,彷佛突然发现什么似地停下了脚步。
「白。」
他开口时还招了招手,白就回应他的呼唤而小跑步地靠过去。
这两位以非常非常小的声音开始说起悄悄话,但还是勉勉强强听得到。
「那么,事情怎样了?」
白沉默地摇摇头,满也叹了口气。
「他虽然是我儿子,但还真没出息啊。」
「真的耶。」
「白也真是辛苦了。」
「没关系。」
老爸和白在说什么,朔总觉得自己听得懂,但他必须假装自己听不懂。
今天早上白那种行径很可能是满唆使的。满肯定认为撮合朔和白是个好主意不会错的。
一郎似乎也听得见,他也露出了苦笑。
「朔。」
「干嘛,一郎哥?」
「唉,我说那个啦。你可别生气啊。」
「你在说什么?」
「哎,该怎么说呢?我是希望你别讨厌白哦。」
「我才不会讨厌她啦。」
「这样啊,谢了。」
一郎如释重负地笑了。
「对了,朔和犬吠埼成为家臣的消息,昨天已经透过电报传遍全国各地了。」
「也通知了六坂吗?」
「当然有啊。」
「谢了,一郎哥。这可帮大忙了。」
「没什么啦,这也是我的工作嘛。」
这时白走回来了。
「朔,我们去犬吠埼的事务所。」
「知道了,我马上准备。」
当朔与白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时,一郎就用温和的声音喊了一句:「你们要小心点哦!」
◇03
准备完毕后朔就前往大门,而白已经在那里等了。
她身穿纯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还戴著一顶大大的草帽。
看起来真的非常可爱,很有夏天气息的清爽打扮很适合她;如果现在他们是要去约会,那绝对无可挑剔。
然而他们接下来出门要做的可不是约会。
「白,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哦。」
「谢谢。」
白似乎满高兴的,还腼腆地脸红了。
「不过我们搞不好会开打哦。」
「嗯?」
「换成容易行动的打扮比较好不是吗?」
白立刻转动自己的手臂,同时脚也使劲地踢了几下。
「没问题,很容易行动啊。」
「是吗?」
朔决定不再说什么了。人家实际动起来似乎很轻松,就算真要开打应该也不会出问题吧。
只是有点轻浮罢了。
朔可是为了方便战斗而在穿著上再三斟酌,不光是要穿无袖或长袖的衣服,连长裤或衬衫的布料都在考量的范围内;不过嘛,反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差别就是了。
朔把手放在插在腰间的小太刀上。只要手上有这玩意,那不管打扮成什么样子战斗力都不会有差别。
说起来车子居然还没开到大门啊。是安排好的车迟到了,还是人家根本忘了安排呢?
朔立刻向白发问:
「你有叫车吗?」
白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我来——」
「我们不坐车。」
「咦?」
你不会想说在这大热天时用走的去吧?那可不太妙啊。
「我们坐新月去。」
「啊?」
所谓「新月」是兔族的神兽。
在神社里近百只的兔子中有一半都不是单纯的兔子,而是神兽。
如果拿身为神兽的兔子和一般只是动物的兔子相比,那么前者比后者更聪明、更强焊、更长寿也更庞大。
而「新月」就是兔族神兽中体型特别庞大的高龄兔族神兽。据说其体长达到三公尺、年龄两百五十岁。
它的神力也远在一般神人之上,虽然不会说人话但却能理解。
「新月!」
白这样一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新月就在不知不觉中跑到面前了。
「好乖好乖〜」
白伸手摸了摸新月的毛,它就一副很受用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你有取得老大同意吗?」
「嗯。」
「那就好。」
新月是很罕见的兔族神兽。即便是身为兔族领袖的稻羽家族,若没有身为总长的满同意,也无法将它带出去。
满平常出门都是坐汽车,但若是要参加阴历十月的聚会或重要的社交场合,他就会骑新月或大小差不多的「十六夜」出门。
「新月,请多关照哦。」
朔一伸出手,新月就把庞大的纯白身体主动凑过去磨蹭起来;如果不是紧急情况,那么不把新月摸到满意,它是不会允许别人骑上去的。
所以若是满也要骑新月出门时,为了确保摸它的时间,都会提前半个钟头做准备。
在白与朔开始摸新月过了十几分钟后,它终于叫了一声后放低姿势,表示同意他们骑上去。
朔一骑到新月背上,白也跟著坐到他背后,还紧紧抱住了他。
「新月,今天我们要去松野市哦。」
新月立刻开始往前跑。
没两下它就开始加速,很快就达到时速五十公里。
朔在新月的背上发问了:
「话说我们为什么不坐车去?」
「因为这样比较抢眼。」
「原来如此。」
不管怎么说,新月都十分吸睛。
虽说昨天已经打电报给六坂组了,但是一般人可不知道这回事。
所以才要刻意高调前往,这样就能让犬吠埼组已经被月夜见家族纳入麾下这个消息,在松野市民间传开。
这应该是老爸的想法吧?还是说这是一郎哥的主意?朔很在意这点,所以又发问了:
「这是谁出的主意?」
「是我。」
朔率直地表示很感动。
「你真厉害。」
「呼嘿嘿。」
被称赞的白在朔的耳边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04
自从进入松野市后,朔他们就对新月发出详细的指示,让它缓缓前进。
他们不但尽可能走行人很多的路线,而且还刻意选择会经过之前犬吠埼组地盘的路线。
骑著新月的确是很招摇。
最常听见的声音就是像「哇〜〜妈妈,是小兔子耶!好大!」这样的小孩发言。白还兴高采烈地向人家挥手。
这实在令人有点难为情啊。
即便如此,朔仍然忍著害羞前进,但这时有五位神人挡住了去路。
虽然外表和人类非常类似,但他们的头顶上却是寸草不生;而且根本看不到耳朵,只是开了个洞而已。黑色眼睛相当大,而且几乎看不到任何眼白,嘴里看得到尖锐的牙齿,有时还能窥看到前端分叉成两股的细长舌头在微微抖动。
这些家伙是蛇神。六坂组是蛇神的组织。
「你们是?」
朔发问时虽然一脸惊讶,但其实他心里很高兴,刻意推敲行进路线总算是有回报了。
「此路不通,神人的话只有六坂组的人能通过。」
站在前头的蛇神边盯著朔等人边大声说道。
「这里应该是犬吠埼组的地盘吧?」
「最近已经是六坂组的地盘了。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请你们绕路吧。」
「这我可伤脑筋了。」
朔故意摆出一副懦弱的表情。
对方应该会以为朔胆怯了吧。六坂组的成员向来都会得意忘形。朔在心里祈祷,希望对方会因为占了上风就企图仗势欺人过来找碴。
「蛤?小哥,你是在瞧不起我们吗?」
对方一边把声音拉高八度一边逼近。状况不错。
周围的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在周边市民看来,都只会认为犬吠埼组遭到六坂组单方面的欺压,他们应该会认为眼下六坂组又在欺负其他神人了吧。
行人投过来的视线中混杂了对朔他们的同情。
他们或许是认为一对骑著兔子开心在约会的神人情侣被人当众找碴吧。
就在此时——
——咚咚!
爆出了很大的声音。那是新月的后腿在地面上敲出来的。
站在前头的蛇神一动也不动,但后面的蛇神们有一瞬间露怯了。
「啊,吓到你们啦?真抱歉啊。」
朔一边冷笑一边说道。
他知道六坂组成员们越来越激动了。
「你这家伙,别以为能平安无事地回去啊!」
「我好怕好怕啊。」
朔没有停止脸上为了嘲弄对方而刻意露出的冷笑,接著他保持这个状态从新月身上下来了。
就在此时——
「让我来。」
白低声说道。她的眼神可是认真的。
「好吧,看你的了。」
朔认为与其两个人出手搞定或由朔一个人来搞定,不如让外表可爱的白单枪匹马搞定对方更有威慑力。再说,万一白要被对方干掉时他再出手就行了。
白点点头并摘下头上的草帽递给朔,然后就从新月身上下来。
「不是男的,而是小姑娘要来当我们的对手吗?」
完全被对方看扁了。这些家伙应该是那种一看到女人或小孩就会立刻瞧不起人家的混蛋吧。
这是朔很讨厌的类型。
朔为了随时都能采取行动,而把手放在腰间的小太刀上,然后他还安抚了呼吸变得急促的新月。
「反正你都要当我们的对手,不如就别打架,而是比那方面的本事比较好吧。」
「小姑娘,你就别管你男朋友了,来跟叔叔们一起做好玩的事吧?」
对方一边说出这种话,一边发出猥亵的笑声。
白的脸上完全不动声色。
「这不是打架。」
白全身都发出淡淡的光芒。她那头看似柔软的长发「砰」的一下向外飘散,黑色的眼瞳也逐渐变成红色。
接著她从空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取出了一杆散发著红色金属光泽的美丽捣杵。
这是稻羽家族代代相传、以绯绯色金(注:日本古代传说中上古时期的一种神秘合金,通常用来打造祭祀用的神器。其打造方式在神武天皇后就失传了。)打造的捣杵。她把这柄向来供奉在神界的神具召唤出来了。
「而是惩罚。」
六坂组的成员们对白这句话有了反应,立刻通通往她那边猛扑过去。
上前的成员们手臂瞬间伸长,下颚也同时脱落,让嘴巴宛如裂开般大大张开。
白双手一叉,就一杵直接轰在一马当先冲过来的男子脸颊上;这位仁兄立刻成了滚地葫芦,还一口气滚了大约有十公尺远。其颈骨还弯成了对人类来说根本办不到的角度。
接下来她又一杵直接捣进企图咬她的男子嘴里,并直接将对方的后脑勺推去撞地;对方顿时牙齿折断,头盖骨与颈椎还同时响起了碎裂声。
在间不容发之际,白用左手抓住第三位蛇神的手腕,并且一口气将对方扯过来;接著一杵直捣对手的心窝。对手挨了这一击立刻内脏破裂,连脊椎都粉碎了。这位仁兄也「呃哇」一声,把肚子里的东西混著鲜血猛吐出来,同时倒地不起。
看到白那能在一瞬间解决三人的实力,令剩下的两人胆颤心惊。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转身向后逃窜。
白往前一跃,一杵往逃走的男子头顶敲下去;对方的头骨当即碎裂,并以脑袋形状歪曲的状态往前翻倒在地。
接著白直接往另一人那边跳过去。转眼间她就追上目标,然后一杵轰在对方背上;对方的脊椎随即「喀啦」一声碎裂,接著摔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她确认自己已经打倒五人后,就缓缓走回朔与新月那里去。
白搞定对方五人还花不到一分钟。
她身上穿的纯白色连衣裙上溅满了血。然而她浑身浴血的模样,却反而酝酿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周围的行人们都一脸惊愕地看著白,那种感情很像是混合了畏惧与敬意的信仰。
白一回到朔他们那里,就立刻很粗鲁地摸起新月的头。
然后她好像想起了某件事,还用手朝朔指了指;接著她用稍大的声音、让周围的人也能听到她要说的话。
「朔比我强。」
在那之后,她对心窝吃了一记重击、痛得嘴里还在流血的蛇神方领头人撂下了一句话:
「从今天起,这一带就由月夜见家族的犬吠埼组接手。」
「你们这些家伙……」
「你回去就这样通知组里吧。」
白把捣杵归还天界,并坐到朔的后面,她的眼瞳也逐渐恢复成黑色。
「新月,走吧。」
「噗哇!」
新月应了一声,就迈步走向犬吠埼组的事务所。
「白,干得好。」
说完这句话后,朔就把大草帽戴在白的头上。
白用力抱紧了朔,然后发出了「呼嘿嘿」的奇怪笑声。
◇05
当他们抵达犬吠埼组事务所时,春就出来迎接了。
春看起来非常有精神,而且还很开朗。她气势十足地摇著尾巴。
在满面前,或许是因为紧张而隐藏了本性。
「我们这里是比较寒碜啦!」
这间事务所看起来的确惨不忍睹。
堪称神众组织象徵的鸟居上伤痕累累,表面的红色都已经剥落了。这种状态只能说是摇摇欲坠啊。
招牌上有无数伤痕,边缘还有缺口;事务所的墙壁上开了一大堆洞,屋顶上的瓦片也有好几块破损。
据说鸟居是结界的边缘。只要待在鸟居内侧,就会受到组织拥有的神力加持。
说到底,要是只有鸟居受损也还罢了,但若是连位于鸟居内侧的招牌或建筑物都有损伤的话,光是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
也可以说这就是犬吠埼组的神力本身已经低落的证据。
这显示了六坂组对他们的攻击究竟有多猛烈。
所谓「神力」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个别神人拥有的神力,另一种则是组织与神社拥有的神力。
神社拥有的神力会受到聚集的尊崇很大的影响。而若是神社拥有的神力低落,隶属成员们的神力也会遭到不利的影响;反之若前者增加,则会对后者有利。
像朔或白这样单一神人就拥有庞大神力的并不会受到影响,然而若是组织成员中净是些神力很少的单一神人,那就会受到神社之神力很大的影响。
恐怕眼下犬吠埼组成员的神力,大约只有前代组长还在世时的一半吧。
在春的带路下,一只神兽与两位神人走进了事务所里。
途中春就发现白身上被溅到的血了。
「你的衣服上沾到血啦!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五个蛇神,我把他们打个半死。」
春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尾巴也「咻」的一下倒竖起来。
「你一个人就搞定他们了?」
「对。」
「咦——!兔族里也有像你这样的强者啊!」
「朔比我更强。」
白一副莫名其妙地自夸的表情说道。
「这样啊!真不愧是月神耶!」
春以尊敬的眼神看著朔,而且还气势十足地猛摇尾巴。
「哎呀,这个,嘿嘿……」
朔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才好,只能姑且笑几声应付过去。
犬吠埼组的神社规模相当大。据说在前代组长的时代组内有一百位神人,这栋神社就会让人缅怀这种过去的荣耀。
大门也相当大,连体型庞大的新月要通过都没有问题。
神社里根本看不到半个犬吠埼组的成员。
「春,神社里没有组员吗?」
「他们都出去购物了。因为单人行动很危险,所以组员们都是结伴行动哦。」
「如果所有人都出门了,那这里不是很危险吗?」
「不论六坂组有多强势,也不会做出突袭神社这种事啦。再说神社有结界,在小弟们赶来之前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撑得住啦!不过与其关心这种事,还是难得到我们这里来一趟的朔与白比较重要啊,不好好设宴款待两位可不行哦!」
说出这番话后,春一边笑,尾巴一边咻咻地猛摇。
当一行人来到会客室前时,春就露出了有点困扰的表情。
「新月或许进不去啊。」
会客室的大门是那种十分常见的形式,而以新月的身体大小很明显过不去。
「那新月就在走廊上等吧。」
一听到朔这句话,新月就很不满地让鼻息变粗。
「可我也没办法啊,你根本进不去嘛。」
接著新月就突然「咻」一下向后转。
「抱歉啦,以后我会补偿你哦。」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补偿」,具体来说就是红萝卜。如果有大约三公斤的红萝卜当点心,新月八成就会接受了。
三人进入室内后,过了一阵子就有人打开会客室的门。
有个小女孩端著托盘进来上茶。小女孩的容貌和春很像,而且和春有同样的耳朵和尾巴,年龄大约是四、五岁左右吧。
「请喝茶。」
小女孩一副紧张的模样替大家上茶。
春把手放在上完茶的小女孩肩膀上。
「这是我妹妹!」
「我叫冬,我姊多蒙两位关照了!」
她深深行了个礼,还看得到她的尾巴晃来晃去。
朔和白自我介绍后,冬就很高兴地笑了。
「冬,门外那只大兔子名叫新月哦,你去把新月带到大厅吧。」
春此话一出,冬的尾巴就开始猛摇起来,还一副要把它摇断的模样。
「可以吗?」
冬微微歪头看著白与朔,而朔就边摸摸她的头边说道:
「请你务必带它过去。」
「我知道了!」
冬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会客室。
接著会议立刻开始,但双方敲定的事却没几件。
首先是朔与白将暂时驻留在犬吠埼组的神社,再来是从明天起要把六坂组从曾是犬吠埼组地盘的地方赶出去。主要就是这两点。
会议结束后,三人就一起前往大厅。
新月多少有点怕生、怕陌生神人的倾向,所以朔也在担心它会不会让冬感到头大。
「哇——!」
朔一进大厅,就看到冬站在新月背上跳来跳去。
「喂、喂,冬!你、你在对客人做什么啊!」
春顿时慌张起来。
不过新月好像完全不在意。不,反而应该说它看起来满高兴的。
「没关系,新月很高兴。」
白来了个铁口直断。
「是、是这样吗?」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兔神的白这句话可说相当有分量,于是春终于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不过啊冬,你对人家这么没礼貌可不行哦。」
「对不起啦。」
此话一出,冬就稍微有点无精打采;连尾巴都在大腿间缩成一团。
而新月就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样的冬的脸颊,看样子它应该是在安慰对方吧。
朔也伸手摸了摸冬的头。
「小冬,谢谢你陪新月玩;这帮了我大忙哦。」
冬的表情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尾巴也开始精神十足地摆动。
◇06
接下来众人就围著新月融洽地谈天说地好一阵子,而这时大门那边也热闹起来。
「看样子是小弟们回来啦。」
春面带微笑地站了起来,然而她的表情随即僵住了。
白也低声自言自语:
「有血腥味。」
冬害怕得全身微微颤抖,还用手抓住了新月。
新月的呼吸变得粗重,还用后脚猛跺大厅的榻榻米,然而朔举手制止了它。
「看来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当朔这样喃喃自语时,有十几个犬神进入了大厅;其中男女比例是三比一。每个人都是身上带伤。
有三个人的伤势甚至重到无法自行移动。
「快让重伤的人躺下,冬!」
春立刻大叫下令。
「收到!」
冬马上十万火急地拔腿冲向某处。
春下令那些伤势较轻的人去烧开水或是拿布过来。
这时冬双手抱著一堆医药箱和绷带回来了。
朔从冬手上拿起绷带,压在重伤者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白则十分冷静地轮流查看重伤者的情况。
「白,怎么样?」
「很糟糕。」
对于朔的问题,白一脸淡然地回答。
「可以吗?」
「可以。」
「那就看你的了。」
「收到。」
白站起来后闭上眼睛,接著全身都开始发光。
这一幕实在惊人,春、冬和犬吠埼组的成员们一看之下都吓到在那一瞬间停止动作了。
白那头看似柔软的白发「呼」地一下向外飘散,原本下垂的兔耳也往上挺起,直到两边将近呈水平状态为止。
白一张开眼睛,之前还是黑色的眼瞳就变成红色了。
下一瞬间,白面前出现了一个带著红色金属光泽的臼。这是稻羽家家主代代相传、以绯绯色金制造的臼。
白从臼中拿出了红褐色的物体。那玩意看起来简直就和水分不足的松饼粉没啥两样,处于乾巴巴和湿答答之间的状态。
白把这玩意涂在重伤者的伤口上。
「那是什么东西啊?」
春一脸略显不安的模样发问了。
「蒲黄制的伤药。」
白低声这样回她一句后,就开始替下一个重伤者上药。
重伤者在涂了蒲黄伤药后就成功止血,伤口也被堵住;而这位仁兄也立刻发出平稳的鼾声,看来是及时救回来了。
朔也松了一口气。接著,他对一脸困惑的春说道:
「白是稻羽家的人,而稻羽家人的固有能力就是制造伤药哦。那个蒲黄伤药据说是在很久以前的神话时代因幡之白兔从大国主那里学来的。」(注3)
稻羽家的蒲黄伤药和人类用的蒲黄伤药根本是两回事,前者可是神药。
当然,伤药的效果好不好还是要看术者的神力。而白的神力即便在历代稻羽家主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强,效果当然是有口皆碑。
白治疗十六个受伤的犬吠埼组成员大约花了十分钟。
在短时间内不但召唤捣杵又召唤臼,还制造伤药替人治伤;即便是白也会一脸疲惫。
春转向白那边,以几乎要下跪磕头的架势向白行礼。
「白,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
而犬吠埼组成员中凡是眼下还能行动的也都效法春一起行礼,连冬也向白鞠躬了。
「不用在意,大家都是自己人。」
白虽然云淡风轻地这样回答,但脸上却带著一抹微笑。
◇07
当现场平静下来以后,朔才向组员们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样子他们是在购物完后回家的路上遭到六坂组袭击了,而且对方的人数将近三十人。
这让朔有点不安。
「这是因为我们在来的路上教训了五个六坂组成员,所以他们要报复?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抱歉啊。」
春用力摇了摇头。
「没这回事啦!我们被袭击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像上周对方有总动员的迹象但却没来袭击,不过我想对方应该是有某种企图吧。」
六坂组虽然是二次团体,但据说成员就有五百人。这个人数和月夜见家族几乎一样啊。
「因为六坂是一群蛇嘛,他们可是很偏执的。只要他们看准了攻击目标,那就绝对不会收手哦。」
「你们被棘手的家伙盯上了啊。」
朔此话一出,让春露出了苦笑。
「六年前素盏鸣组的前代组长去世后,就要进行世代交替。」
「素盏鸣组的『当代』是素盏鸣神系的牛头对吧。」
所谓「当代」指的是现任的组长或总长。
「六坂就是要和牛头争夺素盏鸣组的当代宝座。」
「六坂可是蛇族,根本不是素盏鸣神系的吧?」
「六坂役好像是八岐大蛇的头部之一哦。而且姑且不论这点,素盏鸣组和月夜见家族可不一样,他们的当代就算不是素盏鸣神系出身的也无所谓啊。只要有实力,不管是谁来当都可以。不过话是这么说啦,他们的当代几乎都是出自素盏鸣神系的哦。」
「也就是说,六坂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角逐素盏鸣组的当代了吗?」
「没错。但是虽说论财力六坂胜过了素盏鸣组的当代,不过论神望好像就远不如人家「既然比神望不如人家,那他们干嘛这么卖力地扩张势力呢?」
「六坂可是冷静得出人意料哦。或许蛇族的作风很冷血,可是在我看来,既然比声望他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牛头,那么至少在他擅长的财力与势力这两方面要胜过对方。」
「原来如此啊。不过啊,六坂在前代组长时是二当家左右手,现在却得再从义弟干起吧。」
所谓「义弟」指的是老大的小弟。在素盏鸣组的手下看来,六坂算是叔父,称得上是长辈了。
可是组织接班人一般来说都是从身为后辈的部下挑选。要是当了义弟,就会被视为从接班人竞赛中被淘汰了。这种案例还满多的。
区区义弟别说根本比不上相当于老大嫡子、堪称头号接班人的二当家,就连二当家的左右手等职务都比义弟更接近接班人宝座。
「六坂现在是素盏鸣组的义弟,职衔则是顾问。六坂即便是成了义弟,也不会放弃当上接班人这个目标哦,因为蛇是种很死心眼的动物嘛。」
「这是个令人深感棘手的家伙啊。」
朔叹了口气。
「真的是这样啊。由于犬吠埼一族的固有能力是瘟疫的扩散与抑制,而六坂则是生与死、医学与药学之神,所以我想对方打的主意就是将犬吠埼纳入麾下,利用我们散播瘟疫后再由六坂出手治疗,藉以聚集人们的尊崇吧。」
「所谓自导自演的诈欺犯就是指这种人啊。」
「这招虽然单纯,但非常有效哦。」
「算了,如果从明天开始能悠哉悠哉地杀时间的话,总会有办法吧。」
朔这样下了结论后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瞄,就看到白居然坐著睡著了。
白会累也是理所当然。
「春,我想让白去休息一下。」
「收到!」
春用比较小的声音回答后,就叫了组员过来。看来她还满用心的。
当她表示准备好了之后,朔就把白横抱起来带走;而犬吠埼组员们都一脸担心地盯著已经睡著的白。
「那个……」
「嗯,怎么了?」
「稻羽少主她没事吧?」
「没事啦,我看她只是累了而已。」
「这样啊?」
春一脸安心地摸了摸胸口,尾巴也大大摆荡起来。只要看犬吠埼组成员的尾巴,就能轻易看穿他们的心情。
之后大家在各自分配从月夜见家族运来的食粮、新月的饲料等等物资的期间,晚餐时间就到了。
在有人去叫白来吃饭前,她就被晚餐的料理味道给勾醒了。
一看到白精神十足,犬吠埼组成员们也像是感同身受般高兴起来。看这个情况,替犬吠埼组成员们治伤的白,可是收获了他们近乎忠诚的神望啊。
◇08
隔天起朔就开始行动了。
到目前为止,朔根本算不上一号人物。而这次老爸肯给个独当一面的机会,让他觉得很高兴,所以他可是干劲十足。
眼下朔就带著五个犬吠埼组成员,走在该组已经被抢走的地盘上。
之前就决定春、白和新月为了保护大本营都得留在神社。
白原本主张自己也要去,但朔则「为防之后出现伤患,你必须保留神力」这个理由来说服她,才终于让她肯老实留守。
这次行动可不是单纯出来散步而已,而是以开战为前提,获选一起出门的犬吠埼组成员也是组里特别能打的人。
犬吠埼组组员带著对当地不熟的朔前往以前曾是他们的地盘之处。
「这里变成商店街了,有很多人都会来这里买东西。」
「看起来还挺热闹的嘛。」
「是啊,虽然这里本来是我们的地盘就是了。」
「原来如此。」
朔静静地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蔬果店。
蔬果店老板看到走进来的朔以为是新顾客,于是立刻笑脸迎人;然而他立刻就发现跟在朔后面的犬吠埼组成员,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不久前他还在付保护费给犬吠埼组呢,然而现在就改成付给六坂组了。这种行为称得上是背叛,人家搞不好是来报复的。他怕的应该是这点吧。
为了纡解老板的紧张,朔就对著他笑了。
「这橘子看起来满好吃的,是哪里产的啊?」
「啊,是。那是宇和岛产的哦。」
老板看起来还是很紧张。
「喔,那还真不赖。请给我六个。」
「谢谢您的惠顾。」
朔一边付橘子的钱一边发问:
「能不能请您送货到家呢?」
「您吩咐我照办。」
老板已经不太紧张了,回答时脸上再度出现笑容。
「那么,请您送十颗西瓜到犬吠埼神社去行吗?」
「十个是吗?」
「是。要多少钱呢?」
朔一边支付老板说的金额,一边和对方聊起天来:
「我们犬吠埼组可是加入了月夜见家族哦,人家可是派了很多人来支援耶。拜此之赐,组里东西都不够吃了,我们还得出来大采购。」
「那还真不得了啊。」
「接下来我们和六坂组之间搞不好要抗争好一阵子了。我想到时候应该会很吵闹,还请您多多包涵。」
「您说这是什么话呢,哪里哪里。」
「哎,我想应该不会拖那么久啦,到时候还请您多担待哦。」
朔面带笑容地向老板深深鞠躬,然后就离开蔬果店了。接著,他直接前往附近的一座小公园。
「今天也热得很,我们就吃橘子来补充水分吧。」
朔说出这句话后,就把刚买的橘子分给犬吠埼组组员们;然后他自己也迅速地剥皮开吃。
犬吠埼组组员们却是一脸困惑、面面相觑。
「甜味与酸味倒是刚刚好嘛,嗯嗯。啊,不是橘子比较好吗?你们喜欢吃桃子或梨子啊?}
「不、不是啦,我们开动了。谢谢您。」
犬吠埼组组员虽然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但还是开始吃了。
在这种情况下,组员中有个人终于下定决心发问了。
「叔父,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由于这是第一次被人叫「叔父」,朔在那一瞬间有点困惑。
仔细想想,春和朔都同样是满的手下。因此对身为春的小弟的犬吠埼组成员来说,朔就相当于他们的叔父了。
再进一步深入思考,那么白对犬吠埼组成员来说就等于是叔母吧?碰到这种情况人家就会叫她「叔母」喽?听起来还真令人不太舒服。
当朔还在思考这种事时——
「叔父?」
在犬吠埼组成员们都一脸担心地盯著自己看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抱歉,请问吧。」
「是。您为什么突然跑去买水果呢?如果您要吃水果的话,让我们去买就行了吧。」
「我买橘子是要制造和老板聊天的机会啊。至于买西瓜,是为了造势。」
「造势?」
「没错。如果我说要买十个西瓜,别人就会想说来支援的人应该不少吧?而且我还先宣告要发生抗争,再加上我还信心十足地回答他说不会拖太久哦。」
「也就是说您是在替我们今后要开始反击这件事造势吗?」
「就是这样啦。如果大家都认为犬吠埼要卷土重来,搞不好之前投靠六坂的人也会观望情势;而且我买十个西瓜,也可以当成发挥一点欺敌作用的代价。」
买十个西瓜要花将近两万圆,这笔支出可不小啊。
「真不愧是叔父!」
犬吠埼组组员们一脸钦佩地点点头,还一起「咻咻」地摇起尾巴。他们果然很可爱啊。
吃完橘子后,他们又前往下一个地区。
抵达目的地后,朔干的事和刚才也没什么差别。
他在肉铺替所有人都买了一份可乐饼,还拜托老板替他送五十人份的寿喜烧用牛肉到神社去。这些东西让他花了五万圆。
「叔、叔父。」
「嗯?」
「您、您花这么多钱不要紧吗?」
「哎,这算是必要经费哦。今天就用这笔钱来吃寿喜烧吧!」
此话一出,组员们都立刻大力摇动尾巴。
不过有个组员一边摇尾巴,一边担心地问道:
「不、不过,这些东西都让叔父出钱没关系吗?」
「啊,这不是我的钱,是老大给我的。」
「是大当家的钱啊!」
月夜见家族即便式微,也还是三贵神嫡系的神众组织,论财力自然远在一般独立组织之上。
月夜见家族的金钱收入可是相当丰厚。除了把稻羽家的蒲黄伤药放在网上与药局出售外,也向形形色色的正经商家收钱,在这方面他们可捞了不少。
正因如此,和金钱相比,月夜见家族更需要人类的尊崇。
要是花钱就能让犬吠埼组获胜、并藉以获得人们的尊崇,对月夜见家族来说可是很划得来;为此月夜见家族别说几十万、几百万,就算要花几千万甚至几亿圆都在所不惜。
组员们也知道月夜见家族的总长是个有钱人。
他们知道朔不是自掏腰包后就一脸安心,连尾巴也摇得更激烈了。
朔等人就这样在轮流在各地区走动。
◇09
时间到了中午,朔等人就随便找了间家庭餐厅去吃午餐。这些犬神们都只吃肉。果然在素食与肉食之间,只有犬族的神人喜欢后者更甚于前者。
下午时他们进入第五个地区,才终于和六坂组员狭路相逢。对方共有三十人。
犬吠埼组员中有个人过来和朔咬耳朵。
「是昨天袭击我们的家伙。」
朔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只轻轻点头来回应。
这是朔成为月夜家族直属家臣后,第一次独挑大梁的械斗;他可以感受到体内已经热血沸腾了。
朔摆出眼观六坂组员的模样,同时也在暗暗观察犬吠埼组组员的情形。
虽然大家都很紧张,但却没有怕得尾巴在双腿间缩成一团的情形,反而是尾巴都翘起来了。
朔顿时放心地松了口气。如果这时候犬吠埼组员居然怯战,那可是会妨碍到今后与六坂组的抗争啊。
接下来他环顾了周围的六坂组组员。
不但通通都是蛇神,而且看起来还满强的。
至少似乎比昨天被白打个半死的那五个人强。
蛇神们堵在路上,挡住了朔等人的去路。
「你们这群狗崽子还没学乖,居然还敢出门?差不多该教训你们一下了,你们说怎么样?」
对方哇哈哈地大笑起来,然后站在前头的蛇神才注意到朔。
「有个没见过的家伙啊。是新人吗?别怪我说话难听,不过还是奉劝你别加入犬吠埼组比较好哦。」
然后他们再度哇哈哈地大笑。
朔也陪他们一起笑,而且边笑边说:
「我是月夜见家族的伊岐。你们难道还不知道犬吠埼已经加入我家这边了吗?」
「知道啊。」
「那就快点给我让开!」
朔用充满威压感的低沉声音吼道。这一声响彻周围,惹得行人们都往这边看过来。
原本笑脸迎人的朔突然吼出颇有威压感的这一声,这个出其不意的行动让蛇神们都多少吓了一跳。
对手遭到我方攻其不备而沉默,这时就得趁胜追击。
「现在我还能特别放你们一马,你们就向右转快给我滚回去吧!」
最快冷静下来的蛇神开口了:
「你叫我们滚我们就滚,那可不成啊。」
「你们想和月夜见家族对干?行啊,要打的话不论有多少人我都奉陪。不过呢,代价就是你们的小命哦!」
双方都大声叫阵,逐渐把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不过他们都没有靠近,只是一脸兴致勃勃地远远围观。
这样一来,双方为了自己的面子就无法退缩了。
朔打定主意要当场开战。
「区区六个人气势倒是很足嘛,不过你们的脚在发抖哦?」
面对大笑的蛇神们——
「区区三十个人而已,你以为这点人够资格当我们的对手吗?」
朔用藐视对方的语气如是说。
「小子,话说出口你可不收回去啊!」
蛇神们一起发出了杀气。对于迎面而来的杀气,犬神们也拉开了架势。
「够啦,快点给我放马过来吧!」
朔一边叫阵,一边冷静地留神周围情况。
这可不是一对一单挑,也不是一对多。
而是六对三十的群殴。
朔可不想让任何一个犬吠埼组员死在这里。
当然,他也不想让今天变成自己的忌日。
即便有三十个对手,但能一起上的人数是有限的;就算连路宽也列入考虑,顶多也只要同时应付三到四个对手而已。
但这也只是刚开打时的情况。若是形成混战,我方一个人要应付的可就不只三、四个对手了。
要真是如此,除朔以外的犬神们将会遭到对方围殴。他必须避免这种情形出现。
蛇神们一拥而上,而朔却在仔细观察对方的形势。
(很好!)
朔拔出了插在腰上的小太刀,一口气往敌人那边冲过去。
他的速度之快让蛇神们吃了一惊,导致他们的动作在那一瞬间慢下来了。
而朔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看准了站在前头、刚才一直在和自己舌战的蛇神一刀斜劈过去。这一刀漂亮地将对方劈成两半,接著对方当场倒地。
旁边的蛇神顿时大吃一惊,还瞪圆了双眼。朔立刻宛如要拿保龄球般,用指头往对方的双眼插进去,接著就这样把这位仁兄往敌阵后方掷过去。鲜血与白色液体在空中飞散,蛇神们也在反覆撞击下往后方飞了二十公尺远。
有人被飞过来的蛇神撞个正著后露怯了,而朔也没看漏这种迹象。
他用左手的手指插进目标的耳朵里固定,接著一记膝撞顶在对方脸上;对方的鼻梁带颅骨都陷了下去,然后直接仰天倒地不起。
这时朔并没有停止动作,同时再度开始观察情势。
敌阵后方的人因为胆怯而停止移动了,而且这些都是开打前朔放声叫阵时就露怯的家伙。
虽说打头阵的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家伙,但殿后的都是些乌合之众;要是己方的气势拉不起来,他们就会因为胆怯而停步。
所以朔首先打倒对方冲在最前面的领头羊,来个杀鸡儆猴。
犬神们也展开战斗。
不但蛇神那边气势已衰,而且这些犬神们都是精锐;因此双方交战时可说势均力敌,要再撑一阵子应该没问题吧。
当他正这么想时,对面的蛇神手臂突然化成了蛇向他飞过来。蛇神能把自己的手臂变成蛇,其中少数人还能透过长在手上的利牙将毒注入敌人体内。
朔用左手抓住了对方变成蛇的手臂,然后用小太刀将其砍断。
当朔重创了对方大约十人后,在后方胆怯的蛇神们就开始临阵脱逃了。
「喂,你们跑个屁啊——!」
朔故意用响彻周围的大音量叫了起来,接著使劲一跃。
一记飞踢招呼在背对著他逃亡的一个蛇神脑袋上。接著他就不管这个已经在地上变成滚地萌芦的家伙,继续追击。
朔用手抓住下一人的后脑勺直接用力撞向地面,这人流出鼻血滚了四圈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他放过了五个已经脚底抹油的家伙。这些临阵脱逃的家伙,实在称得上是「惠我良多」啊。他们回到自家组里以后,应该会向别人宣扬朔有多可怕吧。
朔回到交战中的犬神那里,逐一撂倒还在打的蛇神。
结果从头到尾还没花到五分钟。
我方的损害是五人轻伤。
六坂方的损害是三人死亡、十五人重伤、七人轻伤,当然朔放过的那五人铁定没事。
要说这是压倒性胜利也没错吧。
朔把小太刀上的血迹擦掉后将它还鞘。看样子犬吠埼组组员们也因为久违的胜利而感到很高兴。
人们也因为看到这难以置信的一幕而惊愕不已,而这种情况会牵涉到他们的尊崇。
这时朔突然发现有神人混在周围的人群中看著自己这边。
对方是个额头上有长角的少女,看来是个鬼神。而松野市里只有一个鬼族的神众组织。
朔狠狠地瞪著那个鬼神少女。
发现朔正在盯著自己的鬼神大吃一惊,连忙往朔这边靠过来。
「像这样冒冒失失地看著您,实在是太失礼了!我是鬼众会二当家大江朱莉。刚刚您干得实在太漂亮,让我不知不觉中看入迷了。」
大江朱莉才一百五十公分高,算是身材娇小,但她却有一副久经锻炼的柔软体格。
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对从亮丽的红发中突起、长约三公分的角。
在紧张并未消除的情况下,朔毫不大意地盯著对方。
「我是月夜见家族的伊岐朔。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想找我打架呢。」
「这还真是抱歉。不论是鬼众会还是我个人,都完全没想过要挑衅月夜见家族。」
「那太好了。毕竟鬼族的强悍堪称远近驰名,我可不想和你们为敌。」
朱莉以优雅的动作向他鞠躬,一头红色的长发也跟著流畅地飘散。
「能受到三贵神嫡系伊岐家的人这样称赞,实在倍感光荣。」
朔心想正好趁这个时候向对方打听一下。
「话说回来,鬼众会有收留脱离犬吠埼组的年轻人吗?」
「嗯,他们不但没有来请求加入,我们也没有招揽他们加入哦。因为我们是单纯由鬼族组成的团体嘛。……您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由于不久前有人上门找碴时宣称是鬼众会主使的,所以我多少有点在意。」
姑且不论真伪,在结业典礼当天来狙杀白的家伙,的确说过是鬼众会雇用他们的。
「是吗?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是只由鬼族组成的神众组织。而且打架这回事对鬼族来说相当特别,我们不可能交给外人去做。哎,要是同盟组织或者对个神来说算是兄弟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啊。我问了奇怪的问题,真是抱歉。」
朔一鞠躬道歉,朱莉就立刻笑容满面。
「请别在意!难得我们在此碰面,还请您务必光临本组的神社。犬吠埼组的各位也请务必赏光,请各位和我们共进晚餐吧!」
这一瞬间朔有点困惑,然而要是拒绝也太不圆滑了。把本来并非敌对的势力弄成敌人,这种事只有蠢蛋才干得出来。再说,鬼族可是相当强焊呢。
「可以吗?」
「嗯,请您务必赏光。」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听到朔他们的交谈后,犬吠埼组的五人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嘛,我们一大堆人突然上门拜访肯定会打扰到你们吧。再说犬吠埼的人是接受犬吠埼老大的命令而行动的,他们很难突然变更预定行程。所以就我一个人应邀前往可以吧?」
「啊,说得也是耶。我居然没注意到这点。」
「我倒是没问题哦。要向总长报告也是下星期一的事。」
朔说完后就笑了,犬吠埼组员们也露出了稍微松口气的表情。
话说今天要吃寿喜烧耶!这真是太可惜了。朔一边在心里这样想,一边在朱莉带路下前往鬼众会的神社。
◇10
当朔在鬼众会的会长与二当家的欢送下离开该会的神社时,已经是隔天早上了。
虽说在对方劝酒时要拒绝是满难的,不过料理相当美味,对方的款待的确相当隆重。可见鬼众会的会长确实是位胸襟广阔的大人物。
这下非得好好回礼不可啦。不过既然要回礼,就得先向身为月夜见家族总长的老爸报告,再由老爸来回礼比较好吧。
当然朔自己也必须回礼,不过他阮囊羞涩,还得向老爸要钱才行。
朔一边想这些事一边回到犬吠埼神社,而他一抵达就迎面看到白气势十足地挺直站立在门口。
「白,早啊。」
白猛瞪著朔的脸。
「约定。」
「嗯?」
「不会单独行动。」
「啊,嗯。不过鬼族都很正直啊,不是那种会偷袭别人的家伙哦。」
「约定。」
「我们的确有过这样的约定,可是鬼族——」
「约定。」
白面不改色地逼问他,她的言词和眼神中都充满了不容狡辩的强势。
「……对不起啦。」
朔终于下定决心道歉,白的眼神才略微缓和。
「没事就好。下不为例哦?」
「是。」
「原谅你。」
这话说完,白才终于笑了。
今天朔也和昨天那五个人出门去巡逻。
犬吠埼组员中有个人向朔道歉:
「抱歉,只有我们回来享用寿喜烧。」
「不不,没关系啦。话说回来,好吃吗?」
「是,真的很好吃!」
「我也在鬼众会那边吃到非常好吃的东西哦!哎,今天不用再吃寿喜烧比较好吧。要买就买烤肉用的肉啦!」
此话一出,犬吠埼组员们双眼精光四射、尾巴猛摇,看样子他们果然很喜欢吃肉啊。
他们和昨天一样,在各区域来回走动、购物,藉以彰显自己的存在。
而且六坂组员也和昨天一样主动挑衅,然后又反遭教训。今天来的和昨天并非同一批人,但也有三十人。看来对方是想活用人数优势来硬干到底啊。
隔天,春也和他们一起出门了。由于春也在,看得出来犬吠埼组员们明显相当高兴,这实在很有意思。当天他们横扫了五十名六坂组员。
遭到重创的六坂组员数量已经大约超过百人,而且再也没有出现狭路相逢的状况。
即便如此,朔仍然继续四处巡逻。
在这一周尽可能在各地区、各家店内使用均等的金额,并来回巡逻。
就这样过了两周后,犬吠埼组获得的尊崇有了可观的回升,这让春和组员们感到十分高兴。
另外,虽然人数还很少,但之前离开的组员们也开始归队了。目前该组的人数已经达到四十人。
◇11
朔跟平常一样巡逻完毕后回来时,春就非常兴奋地出来迎接。
「朔,朔啊!前代组长时跟我们很友好的猫神组织刚刚表示,要跟我们斡旋和解哦!」
「哦,你说的猫神是?」
「是叫『梓见组』的组织啦!」
「我有听说过啊。那好像是个成员只有二十个人的小组织对吧?」
「没错!梓见组的二当家直接跑来犬吠埼神社了。这实在很令我怀念,也很令人高兴哦。她说是因为六坂那边想跟我们和解,所以才拜托她出面斡旋。」
看到春的尾巴在那里摇来晃去,可见她真的很高兴。
「原来如此啊。」
朔思考了一下,然后看著站在春背后的白。
「白,你怎么看?」
「就算六坂想和解,也没什么不对。」
「说得也是。」
这阵子六坂损失不小,会想和解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对方为什么找上梓见组呢?这点朔实在搞不懂。
「春,梓见组在松野市有什么特别的吗?还是说他们的组长是本市的长老?」
「啥?根本没这回事啊。虽说这个组织的确历史悠久就是了。」
「那为什么六坂要请梓见组出面斡旋呢?」
「我想是因为梓见组和犬吠埼的关系不错吧。而且梓见组的二当家和我交情很好哦。」
「六坂和梓见组的关系是……?」
「六坂这家伙称得上顾人怨,不过他在松野市的势力太大,所以大家不得不和他来往。」
「嗯。」
如果只是六坂与犬吠埼之间的抗争,那么由梓见组来斡旋是无所谓;然而事实上,这是六坂与月夜见之间的抗争,就算梓见组想斡旋,也根本不够格。
想要居中调停至少也得是天照会的家臣,并且还得是干部级人士;而在松野市周边的话,不是长老级人物就不够格。
如果没办法请出这两者其中之一来斡旋,但又想结束这场抗争的话,那就非得由六坂的上级组织素盏鸣组中相应的干部,和六坂本人一起亲自到月夜见神社来谢罪不可。
「朔?」
白歪著头发问。
「哎,再怎么想也没用,交涉就交给老爸他们啦。春,白,这样可以吧?」
「当然可以!」
「行。」
「那就这样啦。」
朔如是说后,春就高兴地摇起尾巴。
◇12
当天春就前往月夜见神社了。
这是因为和解交涉将由身为总长的伊岐满和本部长稻羽一郎,以及直接当事人犬吠埼春三人参与。
在春前往犬吠埼神社后大约过了三小时,满就打电话给朔。
「朔,干得好。」
听到父亲这句话时,朔心里顿时十分感动,眼睛也在发热;他感觉自己受到父亲认可,令人非常高兴。
但是朔却用很冷静的语气只回了一句:「这句话你应该对白说。」
「当然,之后我就会跟她说。在和解交涉有结果前,你得尽可能别引发抗争。」
「了解。那个老爸,我想问问关于梓见组的事。」
「啊,我知道。不只一郎,其他家臣中也有人认为梓见组不够格而反对交涉,但犬吠埼因为希望和解,所以对这点睁只眼闭只眼了。」
「原来如此,那就好。」
「是啊。还有,鬼众会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可是一直都想和鬼众会建立关系呢,你做得很好。我会派人送回礼给他们,你也得送,钱的话我帮你出。如果我们和六坂就这场抗争的和解谈成的话,就得招待一下鬼众会的会长和二当家了。」
「我知道了。」
「等我发谢函给人家后,你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爸,谢了。」
他没有把事情交给犬吠埼这边的负责人白,而是交给朔去办。也就是说,和总长身分相比,他还是以父亲身分优先才打了这通电话吧;因此朔才叫他一声「爸」。
「嗯,换白来听吧。」
「好。」
朔把电话交给了白。
白说了「是」、「非常感谢」之类的话。因为她的尾巴摇来摆去,看样子应该是被称赞了吧。
挂断电话后,白一言不发地把头往朔这边伸过来,耳朵也在抽动。想必她是在表示「摸我的头」吧。
「白做得很好哦。」
朔这样说道,同时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双耳之间,白一边被摸一边低声说道:
「可是,事情都是朔做的。」
「不,没这回事啦。我做的只是扁人而已。」
当朔在和六坂组员交战时,白与春一直都以写信或打电话的方式和松野市里其他的神众组织联络。
她们在努力替自己拉盟友。就算不成,至少也要让对方不会成为敌人。能够这么快就让六坂主动表示要求和,证明她们的努力获得了丰硕的成果。
「白真的很努力哦。」
「呼嘿嘿〜」
白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13
犬吠埼组和朔等人都在享受睽违已久的和平。虽说满、春还有一郎应该都很忙,但朔等人倒是无事一身轻。
他们有时和新月一起玩、有时和冬一起玩、有时出门购物。众人就这样过著平静的日子。
在春等同住进月夜见神社后过了一周后,当天时间进入午后。
正骑在新月背上玩的冬向朔发问:
「朔哥哥,姊姊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嗯〜我想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因为双方都急著要谈成嘛。」
「那她明天就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吧?我看不管再怎么急,也不是一星期或两星期就能谈成的啊。」
「这样啊〜」
冬脸上浮现了寂寞的表情,而白则伸手去摸了摸冬的脑袋。
最喜欢的姊姊不在,又不能离开神社,或许会让冬觉得很沮丧吧。
「好,那我们今天就一起去购物吧!」
「咦,可以吗?」
冬的表情立刻开朗起来,尾巴也气势十足地摇摆著。
说是要去购物,但其实朔每天都会出门买晚餐。因此她会高兴到这种程度还真令人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啊。不过我们是要去买晚餐,所以只会到附近的商店街而已,不会去百货公司或是购物广场哦。」
「嗯,我知道!」
冬看起来很高兴。
就像自己出门是理所当然般,白也十分自然地开始为购物进行准备。
◇14
朔、白、冬以及另一位犬吠埼组的年轻人一起出门购物去了。冬牵著朔的手,兴高采烈地嬉闹著。
该买的东西已经都买了。而当他们离开商店街并和平常一样进入小巷子里时,朔的背上突然有股寒气窜了上来。
是结界。
他连忙想冲出巷子,但为时已晚。
长了利牙的手臂变成的蛇笔直地往冬飞过去。
「危险!」
朔一边大叫,一边用左手架开了蛇腕。
在结界的作用下,神力都遭到了压抑;受到这点的影响,使得朔的反应比平常更慢。
朔的左肩受伤了。
在间不容发之际,有道锐利的灰色斩击从正上方朝朔当头直劈;他虽然身形不稳,但还是勉强躲开了这一击。
刚刚朔站立位置的柏油路面被对方打碎了。
从上方发动灰色斩击的是个年轻女性,而她并非蛇神而是猫神。
如果这位猫神的目标是冬的话,那他或许无法保证冬能平安无事。
一想到这件事,朔的背上就冷汗直流。
另一位蛇神并没漏看朔身形不稳这点,趁机以冬为目标发动了高速攻击。
这个蛇神还满聪明的。他很清楚与其直接攻击朔,不如攻击冬,让朔去保护她才更能伤到朔。
即便明知如此,但朔还是照蛇神所想的去保护冬。
朔全身伤痕累累,但还是抱著冬和敌人拉开了距离。
冬应该很害怕,但她却一言不发、毫不眨眼地死盯著敌人。
「白,冬拜托你了!」
「收到。」
白把冬接过去之后,就和朔拉开距离;犬吠埼的年轻人则站在白与朔之间,摆出保护冬的架势。
要张开结界的话,不论其规模多小、效果多差都得花五个小时;而要张开把身为三贵神嫡系的朔的力量压抑到这种程度的结界,没花十个小时肯定办不到。
这次袭击绝对不是偶然。
对方肯定一直在窥伺朔出门的机会吧。
「现在还在交涉和解呢,你们想干嘛啊!」
没人回答朔这问题。
相对的,是蛇神的手发动了敏锐的攻击。
猫神那上下左右四处乱跳的多方位攻势也很棘手。
对方使出浑身解数要把朔大卸八块。
朔身上满是浅浅的伤痕,他为了避开致命伤而不断闪避。
若被蛇牙咬个正著有可能会中毒,要是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我方胜算会一口气大幅下滑。
他为了不被咬到而拚命闪躲。和被蛇咬相比,猫爪根本就没啥好怕的。
当朔差不多到了极限时,白的声音在现场响起。
「朔!」
这个声音朔已经等很久了。
朔向敌人那边猛扑过去。
「喵!?」
朔的速度之快,让猫神吓得瞪大双眼。
白已经破坏了结界。既然神力不再受压抑,那么这种程度的敌人,朔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朔抓住了猫神的右腕,接著她的腕骨就发出了咯吱一声,然后他就直接把对方往蛇神那边摔过去。
为了闪避以超高速飞来的猫神,蛇神的身形就失去平衡了。
朔并未放过这个破绽。他使足全力一脚踢在踉跄的蛇神头上。
蛇神的头盖骨「喀」的一下应声变形,而且对方的鼻子里还流出了类似浓稠鼻水的液体,接著直接仰天倒地。
被用力摔出去的猫神在空中翻了五个筋斗,然后用四肢著地。
猫神一转眼就重整架势,然后往朔这边一口气跳过来。
朔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了猫神的利爪,接著全力一脚踢在对方的侧腹上。
「喵!」
猫神大叫一声,整个人被踢得飘了起来。
朔立刻冲过去,一把捏住猫神的脖子;对方挂在脖子上的铃铛与缎带也脱落,并缠在朔的右手上。
朔完全不在乎这个,就把猫神往地上一摔。
这一击应该强到至少会让对方动弹不得才对。
然而猫神却身体一扭,随即四肢著地。
不过接著「咚」的一声,猫神应声吐血。
即便如此,刚刚那一击要解决猫神显然还不够力;这时她迅速站了起来,并以惊人的速度逃走。
朔当下想要追击,但这时他才想起来还有冬等人在旁边。
「结束了吗?」
白一脸淡然地问道,但其中略微带了点担心的调调。
「大概吧。」
朔伸手捏住倒地的蛇神脖子,将对方提起来,然后他就发现不对劲。
「这家伙死了。」
他刚刚的攻击应该没有强到能杀掉神人才对。朔为了获得情报而刻意手下留情了。
对方八成是为了绝对不泄漏情报而自尽了吧。
「我有种很讨厌的预感啊。」
此话一出,白也随之点点头。
然后朔等人急速赶回犬吠埼神社去。
◇15
犬吠埼神社里十分吵杂。
看到朔等人回来,犬吠埼的年轻人就慌慌张张地上前发话。
「叔父!」
「怎么了?」
「刚刚月夜见神社那边有联络,大当家遭到袭击了!」
「老大他?」
朔在吃惊之余也可以理解。
朔遭到蛇神与猫神袭击,也就是说六坂组和梓见组联手发难。而梓见组可是出面斡旋六坂组求和交涉的组织。
如果六坂组与梓见组联手以和平交涉为藉口,或许就能谋害满了。
要是能同时杀害满与朔,那么一下同时失去当代与继承人两者的月夜见家族就会崩溃。对方肯定是这样想的。
如果朔跟平常一样只和犬吠埼组员一起出门,没有让白同行的话……
搞不好那时就无法破坏结界,朔也会当场被杀吧。
对方压根没打算对敌人让步,连以有利的条件来进行和平交涉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是真的想打垮月夜见家族。
「老大现在在哪里?」
「在月夜见神社。」
「知道了。白,犬吠埼神社拜托你了。」
白凝视著朔说道:
「我也去。」
「不行,六坂很有可能一口气攻过来。我会要求月夜见神社派出援军,在他们来之前,你得保护这里。」
「……知道了。」
白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了。
朔摸了摸白的头。
「拜托你了。援军一到这里,你就骑新月尽快赶来吧。」
然后,朔就十万火急地赶往月夜见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