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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在无月之夜有时会出现的苦恼兔子 Lunar Phase3 失去之物与寻获之物?

◇01

朔回到月夜见神社时,一郎就出来迎接。

「一郎哥,老爸呢?」

一郎沉默地摇摇头。

朔直接朝神社深处移动。

在路上和他擦身而过的组员,个个都一脸悲伤地看著他的脸。

「老爸!」

位于神社深处用来举行仪式等活动的内殿,伊岐满就躺在那里。

包含犬吠埼春在内的月夜见家族家臣们则坐在他周围。

满的脸色苍白,而且一动不动。

从他的左肩到右侧腹有道很长的刀伤,而且右手肘以下和左膝以下都没了;伤口上的血都已经变黑结块,也不再出血了。

担任义弟老大的最年长家臣说道:

「少爷,老大被送到神社时已经升天了。」

「是吗。」

朔冷漠地回答。

神人是没有寿命的,但也并非永生不死。

对神人来说,肉体只是单纯的容器。但若是肉体死亡了,就无法留在地上,他们的灵魂会升天前往高天原。

换句话说,这就是神人之死。

这会儿满肯定已经在高天原转变成神了。然而不论是从肉体层级或灵魂层级来看,他和在地上时的神人伊岐满都是不同的个体。

不论是身为儿子的朔还是他十分重视的月夜见家族,对他来说都只是朦胧的记忆;他还在地上时的执著、爱情和憎恨通通都消失了。

满成为了立场超然的神祇,朔的父亲已经彻底消失。

将来朔的肉体死亡并升天时,他或许会在高天原碰到满吧。

然而届时他们彼此对对方都不会有任何感情。

「少爷,还请您节哀顺变。」

「别扯这些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既然满已经去世了,那朔就必须以接班人的身分统领整个家族,因此他非得在所有家臣面前摆出上对下的态度不可。

或许是因为这种想法太强烈,导致他的声音乾涩到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从他背后走进来的一郎平静地说道:

「我们前往月宫市与松野市的交界处进行和平交涉,却在那里遭到袭击。我们被诱进了结界,事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

「这样啊。」

你居然亲自出马,这也太大意了吧!朔心里的悔恨比悲伤更强烈,同时也有对父亲的愤怒。

「抱歉,明明有我跟著还——」

一郎十分悔恨地说道。

「别太自责了。对方是蛇神吗?」

「是蛇神没错,还有猫神也……」

「是吗?刚刚我也被偷袭了,看来应该是同一批人干的吧。」

此话一出,义弟老大立刻惊讶地问道:

「对手是谁?少爷身上的伤是那时的吗?」

「是蛇神和猫神。连手法都一模一样,先把我诱进结界再展开奇袭。因为犬吠埼春的妹妹也在,所以情况稍微危险了点;至于伤势倒不怎么样。」

春露出了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

「冬、冬她没事吧?」

「没事啦,她根本没受半点伤。」

朔面带微笑地向春这么说,后者听了就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接著朔从口袋里拿出了袭击他的猫神系在脖子上的铃铛。

「那个猫神戴著这个铃铛。」

春看到这玩意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梓见铃,也就是梓见组的二当家戴的铃铛。」

「是吗?」

这下六坂和梓见联手搞事这点已经显而易见了。

听完这段对话的家臣们纷纷很不爽地发言:

「比起担心少爷更担心自己的妹妹吗?」

「明明总长也是为了犬吠埼而死的说。」

「实在不该把斡旋的事交给那种低等的小组织啊。」

「对方利用了总长的仁慈啊。」

朔瞪了这些家臣们一眼。

「都给我闭嘴!」

家臣们立刻就安静下来了,春也沉默地低下头去。

接著朔就盘腿坐在满的遗体旁,周围一片寂静。

从小父亲就教过朔好几次,万一自己死了以后有哪些事是非做不可的;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刻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朔心里没有任何哀伤,反而感受到源自义务与责任的重压迎面而来。

他想起了满曾经跟他说过「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月夜见家族就拜托你了。」这回事。或许老爸那时就对自己死期将近这点有预感了吧?

朔偷瞄了春一眼。她两年前就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吧?父亲去世之后,孩子就要继承组织。

朔沉默地思考今后该做的事。

半个钟头后,白出现在内殿里。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看著满的遗体。

朔静静地站了起来。

「这下全员到齐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十一位家臣所有人。

「老爸去世后,我将继承他的位置。」

家臣们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沉默地凝视著朔。

对神众组织来说,不论是成为接班人的资格还是决定接班人的方式都各不相同。

像素盏鸣组是由所有家臣投票互选,也就是说要经过选举;天照会则是由前代会长指名。

至于月夜见家族的话,既非互选也非指名,而是由神器来选出当代。

朔把右手放在已经失去满灵魂的遗体心口处,然后就这样把自己的神力集中在右手上。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就表示朔无法继承父亲的位置。

由于没人开口,而且所有人一动也不动,使得现场非常安静,甚至静到可以听见某位家臣吞口水的声音。

在一片寂静中大约过了十秒,满的胸口开始出现了朦胧的光芒,而且这道光芒渐渐变得越来越强。

满的胸口冒出了一个刀柄。

朔用右手握住了刀柄,一口气将它拔起,看起来简直像是把原本就插在满遗体上的刀拔出来。

接著被拔出来的是金色的刀鞘。

朔把被眩目光芒包围、约一公尺长的太刀高举过头。

这是月夜见家主随身佩带的镶金太刀。

「喔喔……」

家臣之间响起了感叹的声音。

朔把太刀归鞘,再把左手放在满的右胸,接下来取出的是个银色的杯。

这是传说中由月夜见持有的变若水之杯。

看到朔顺利继承了两大神器后,所有家臣一起向朔跪拜。

义弟老大维持跪拜姿势,以响彻内殿的低沉声音宣告:

「我等月夜见家族义弟与部下全体,认可伊岐朔殿下出任月夜见家族总长,并宣誓效忠。」

朔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然后他坐在满的遗体脚边,在杯中注满变若水后一饮而尽。

家臣们从义弟开始轮流走到朔面前,然后每个人都喝下了装满一整杯的变若水。

杯里会涌出的不光是变若水,还会涌出死水。

变若水是能让人健康长寿的神水。

它在人间被认为是长生不死的灵药,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神;顶多是能让细胞略微年轻、恢复体力或减轻并治疗病情而已。另外,它还能解毒。

至于死水就有毒,而且还是能轻易毒杀神人的剧毒。

装满杯子的是变若水还是死水,在喝下去之前只有朔才知道。

也就是说,喝下朔递过去的杯里的变若水,就表示把生命献给他,即便被杀也无怨无悔。

据说以前也不乏在这种情况下遭到肃清的家臣。

正因如此,在喝下朔手上变若水的那一瞬间,他们就不是满的义弟或部下,而是朔的义弟或部下了。

全体都喝过变若水之后,再度转向朔那边。

「请老大多多指教!」

「请大哥多多指教!」

他们边说边跪拜,继承仪式就结束了。

◇02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朔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忙著四处参加仪礼或仪式等活动,根本没空沉浸在悲伤里。

继承仪式后过了七天的当天下午三点二十分,家臣们开始聚集到月夜见神社的大厅。

朔担任总长以后的第一次例会将在三点半举行。

朔在大厅的上座就座了。

在朔旁边的二当家席位是空的。月夜见家族的二当家位子已经空置很长一段时间了。

所谓「二当家」就是晚辈中的嫡长子,也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能担任月夜见家族总长的,只有受到神器认可的伊岐家之神人;基于这个理由,二当家也向来都由伊岐家的人出任。

如果满还在世的话,那么近期内朔应该会当上二当家吧。满肯定是打算把终结犬吠埼与六坂的抗争当成朔的功劳,好让他藉此成为二当家。

既然朔目前还没有小孩,那么二当家的位置当然就是虚悬。

在二当家席位稍微远点的席位是担任本部长的一郎在坐,至于白和春坐的则是末席。

在例会正式开始前,家臣们都在自由发言。

「不光是六坂的首级,不把素盏鸣组长牛头的脑袋也砍了怎么能收手呢?」

「非把梓见组长的脑袋砍了不可!」

「要不要去请天照会来仲裁呢?」

「听说六坂有不死之身啊。」

「要犬吠埼去拿下六坂脑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不不,可是……」

他们完全不在乎朔也听得见,都在尽情大鸣大放。

朔当总长是经过所有家臣公认的。然而是否所有人都心服,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神器认可的是伊岐家的神人。对大多数家臣而言,朔还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朔真的够格当月夜见家族的总长吗?他是值得我们效忠的神人吗?

他们一直都在静静地观察这些。

如果大家认定朔不够格,那么他只会沦为受人操控的傀儡。

离例会规定开始的下午三点半已经过了两分钟,最后一个人才到场。

「实在很抱歉,我来迟了。」

「喂喂,你迟到喽。」

「路上塞车嘛,嘿嘿。」

家臣们都一脸乐呵呵地笑了。很明显他们瞧不起朔,这让一郎满脸苦涩。

朔忽视眼下这种情况开口了:

「难得各位在百忙中聚集在此。我知道大家都想替前代总长报仇,不过各位最好不要出手,要报仇的话由我来就行了。」

家臣人群中立刻就骚动起来。

义弟中有位猪族神人佐波良护亥如是说:

「大哥!我很清楚大哥您想亲自替前代报仇的心情,可是我们也很不甘心啊,请让我们也出战吧!」

佐波良非常喜欢满,也很尊敬他。他和满在中学时似乎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而且他在月夜见家族里是最好战的家伙。

他是真的很想替前代报仇吧,都快憋不住了。

「可是……」

当朔想回答他时,犬吠埼春往前一跪高声说道:

「老大,我希望您能让犬吠埼组替前代报仇!犬吠埼会全力出击,一定为您拿下六坂的首级!」

家臣们冷冷地看著春。

「如果一开始犬吠埼有本事拿下六坂的脑袋,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们充其量只能当诱饵吧。」

「少在那里得意忘形了,小狗。」

他们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这些坏话,使得春满脸通红、很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这时朔凝视著春。

「犬吠埼,你的心意我很高兴,前代想必也会很高兴吧。不过你没必要这样做。」

「可、可是!」

家臣中有人开口了。

「你只会碍手碍脚,给我退下!」

春很不甘心地咬著嘴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犬吠埼是月夜见家族在松野市唯一的神社,真要说的话就像桥头堡。我希望你能专心防守。」

「……我明白了。」

春深深地点点头。

第一个表示要出战的佐良波更往前跪,并且发话了:

「大哥!我应该能派上用场吧,我可是曾经和前代并肩作战哦,请您别说什么不需要我之类的话!」

他的语气十分热情,说话时还泪流满面。

可是其他家臣看佐良波的眼神却很冷漠。

他和犬吠埼一样不会搞政治,但只是因为很会打架、格调又高才不会去说别人的坏话。

「嗯。」

朔这样喃喃自语后,就稍微盘算了一下。

「好吧,我知道了。就请你借我十个士兵,而且还得是精锐。」

「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为大哥挑出您看得上的士兵!」

「那可帮大忙了。」

佐波良很高兴地向朔鞠躬。

「各位也听我说。我刚刚是说过报仇由我来就好,但也不是要大家什么都不做;防卫就要拜托各位了。如果还有余力,就派些士兵给我吧。」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环顾周围的家臣们。

「说到底防御也很重要,要派出士兵也得大家有余裕才行。」

朔说完这番话后,就盯著家臣们看;很明显,其中松了一口气的人可不少。

果然当佐良波那句「请让我们也出战」脱口而出时,家臣中应该有超过一半的人心里在想「你别在那里乱讲话了」吧。

佐波良肯定以为大家应该都跟他一样,愿意赌上性命为前代报仇。

如果朔因为佐波良的发言而感到飘飘然,脱口说出「好,大家一起进攻六坂组吧」之类的话,恐怕会一口气让所有人离心离德吧。

前代的仇非报不可,但是六坂很强。

即便是在月夜见家族的家臣中,也不见得通通都是很会打架的猛人;如果下令要他们总动员去参加抗争,实在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伤亡。

就算他们在替前代报仇这件事上表现得很消极,也没什么好苛责的。

他们虽然是朔的晚辈或义弟,但他们自己也是有小弟的大哥;而身为大哥,就必须保护小弟。

而话又说回来,身为大哥的朔也非得保护身为自己小弟的他们不可。

「别让任何一条蛇踏进月宫市!」

「「喔!」」

所有家臣气势十足地回应。

「要我们麾下的所有组员做彻底一点。为了防范对方搞奇袭或夜袭,外出行动时要经常维持四人以上同行;而且绝对不可以给人类添麻烦,也不能制造出任何伤亡。」

「「喔!」」

朔环顾周围的家臣们,然后点了点头。

「最后发表新的人事命令。由稻羽白担任总长秘书,完毕!」

此话一出,白顿时一脸讶异,不过家臣们对这项人事命令倒是没有异议。

◇03

在例会结束后朔要回总长室时,一郎和白就跟过来了。

当三人一进入总长室,一郎就立刻开口:

「老大——」

「免啦,没有别人在时叫我朔就行了,一郎哥。」

「这样啊?朔,你对家臣们讲话时更强势一点比较好不是吗?像那个迟到的家伙,我只能说他根本就是瞧不起你啊。」

白也「嗯嗯」地用力猛点头。

「唉,那些家臣应该还没有完全对我心服吧,会有这种情形也不奇怪。」

「你这么软弱该怎么办啊?」

「我才不是软弱呢。该说和老爸相比,他们应该都是用很严格的眼光在看我吧。现在我可拿这点没办法。」

「在我看来,那些人里的确有很多人是这样看你的,但我认为你应该命令他们派出几位更强的士兵或是出钱会比较好啊。目前我们有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光靠佐波良叔父带来的十个人和稻羽家族的话,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六坂抗争。」

「就现在这种状态来看,要是我不考量家臣们的情况,就算找各种藉口来下令也会被拒绝啊。再说,不论我再怎样煽动大家,如果士气拉不上去的话,我看反而会露出破绽哦。」

听完这番话后,白再度连连点头。

「不愧是朔。」

一郎看著这样的妹妹苦笑起来。

「对了。朔,在月夜见家族稳定前——不,应该说在这次抗争结束前由我来担任稻羽家族的总长如何?前代死得太突然,而且现在还在抗争中;我认为在月夜见家族中稻羽家族做为地位最高的家臣,总长的位置却虚悬,这样可不太好。」

朔转向白发问:

「白也这么想吗?」

「看朔的意思。」

白一脸淡然地回答。一郎与白的视线都集中在朔身上。

一郎刚刚说的确实没错。

原本一郎就很聪明、神力也很强,而且还颇有神望;然而只是因为他有人类的耳朵,才没被视为稻羽家族总长的候选人罢了。

朔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做出结论。

「说得也是啊!嗯〜虽然这很难,但要是突然胡乱改变体制,似乎会让组织变得更不稳,所以还是算了吧。」

「是吗?既然朔这样说,那就照办吧。」

一郎很乾脆地退下了,接著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而开口了:

「啊,还有件事。我认为你应该派稻羽的精锐去暗中监视犬吠埼。」

「那边果然很可疑吗?」

对于朔这个问题,一郎默默地点头了。

白歪头看著一郎。

「我觉得春并不可疑。」

「我怀疑的可未必是犬吠埼春个人啊。」

一郎会这样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朔也清楚白的想法。

思考了一下后,朔平静地宣示:

「我希望行动时不会暴露。」

对于朔这句话,白露出了有点不满的表情,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这当然啦。如果暴露了,就当作是我独断派人去监视他们吧。」

一郎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04

在举行例会的隔天,白来叫醒还在睡觉的朔。

朔一看时钟,就发现眼下才八点而已。

「白,现在才八点不是吗?」

「我知道。」

「再让我睡一下。」

「佐波良叔父来了。」

白淡然地这样通知他。

「咦,啊……」

朔心不甘情不愿地挺起身体。他真的很头大。

朔身为夜晚之神的月夜见嫡系,早上会很难起床。满也一样会赖床。

所以家臣们都知道要来就得下午才来。客人也是一样,凡是素神与非人者都是下午才上门;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早上根本不会有人来。

与其早上过来,还真不如半夜才来比较好。

昏昏欲睡的朔揉了揉眼睛,花了大约十分钟迅速整理仪容后才前往会客室。

「您今天来得还真早啊。」

朔说这句话其实就是想讽刺对方,然而佐波良倒是笑容满面。

「大哥,您早!早起真的很棒哦!」

朔觉得有点不爽,但他可不能将这种情绪形诸于外。

「那么,佐波良。今天有什么事?」

「我把大哥托我选的十个士兵带来了!」

佐波良这句话一说完,就有九位猪神进来了。

「咦?我只看到九个人啊?」

佐波良十分高兴、得意洋洋地说道:

「第十个就是我啊!」

(咦,啊……)

朔想要的是士兵,就是那种能当成棋子,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士兵。

他可不能对家臣本人提出这种要求,因为家臣的任务是指挥士兵和营运组织。

「这样啊。不过佐波良家族不要紧吧?防卫与家族营运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哦。」

朔是打算婉转地跟他说「你还是回去专心指挥佐波良家族吧」。

「请您不用担心!家族的事已经都交给我那个当二当家的儿子了!请大哥您别顾虑太多,尽量差遣我吧!」

以朔的立场来看……老实说,如果是二当家过来的话他还比较高兴,但要是拒绝对方就会产生嫌隙了。

「……我知道了,还请多多指教。」

「喔——!」

「还有……下次要来的话,尽量下午才来。」

「喔——!」

佐良波十分高兴地说道。

朔带著这样的佐良波等人从会客室转往大厅。虽然会客室的空间不小,但要塞进包括朔与白在内的十二个人,就实在太狭窄了。

抵达大厅后,朔就把一郎叫出来。大约过了十分钟人才到。

「一郎,梓见组那边怎样了?」

「神社里没有半个人,连组长和二当家都不在。从前代去世那天我就开始找了,但一直没找到。」

佐波良一副要呕吐的表情说道:

「他们八成是怕了月夜见家族吧。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有多糟糕了。」

朔缓缓地环顾在场所有人的脸。

「我们去让六坂的日子过不下去吧。」

听到朔这句话,佐良波很认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总之您是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什么「原来如此」,看来佐良波根本听不懂朔在说什么。

「说道六坂的神社,如果只算本部和家臣们的共有十五座。」

「喔!大哥,我懂了。我们是要一座接一座地捣毁吗?」

「不,不是这样。不用对神社动手也无妨。让六坂的人走不出神社就行了。」

「……也就是说……总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要在外面看见他们的人就给我打,宰了也行。」

「这样简单明瞭才对嘛!大哥,我明白了!」

神社可以说是结界的结晶。如果要攻击神社,我方也会受到重创;不如在外面彻底打击对方,让他们无法轻易出门。

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搞钱;也就是说,他们在经济上根本撑不下去。

六坂搞垮犬吠埼就是用这种手法,不过——

「听好了,不可以伤害到人类。如果发现六坂组经营的店也不可以动手,因为客人都是人类。」

「嗯,知道了。」

白和佐波良等人都用力点点头。

「一郎,派稻羽的人去彻底调查敌人的行动。六坂组干部的行动当然不在话下,连梓见组干部在哪里都给我查出来。」

「遵命。」

佐波良十分兴奋地说道:

「那么,大哥,我们快去宰光他们吧!」

此话一出,一郎的表情顿时僵住。

「佐波良叔父,要进攻六坂的话,还是先等我调查完毕比较好吧?」

「一郎,你干嘛那么婆婆妈妈的啊!这种事得越快越好啊,那个,那句叫什么?有句俗话说『士兵的速度快就会很强』是吧?」

「兵贵神速。」

白低声嘟哝了一句。

「对啦,就是这个!稻羽的白,你头脑真好啊!」

朔打算等一郎的调查结果出来再动手。然而佐波良已经准备好部队带过来了,而且他还斗志高昂。

让他斗志萎靡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朔思考了一阵子以后才开口:

「说得也是啊,我们就先到松野市去吧?不过呢,佐波良。」

「什么事,大哥?」

「正式的攻势要等一郎调查完毕才可以发动,目前情势还没到必须赌命的时候。」

「我知道啦。大哥,今天要先搞定哪里?」

佐波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说过今天不攻击啊。对了,我们先去松野市的北大道一带会会那里的蛇,然后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吧。搞定他们之后,再去犬吠埼那里。」

「好耶,请交给我吧!」

佐波良的回答非常有力。

「一郎,这里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还请您多加小心哦。」

一郎一脸为难地向朔行了个礼。

◇05

在前往松野市的路上,骑在新月背上的朔对佐波良说:

「今天只是去跟对方回礼,我可没打算正式开战哦。」

「大哥,就说我知道啦。」

佐波良的心情很好。

骑著新月的朔与白,以及佐波良和他的九个小弟走在松野市的北大道上。

松野市的北大道是邻近该市和月宫市交界附近的闹区。虽然这里离六坂组本部神社还有点距离,但周围却有好几所六坂组二次团体或三次团体的神社。

因此会在这一带遇见六坂组员的机率可说相当高。

做为开端倒是正好——朔是这么想的。

「完全碰不到啊。」

佐波良很不满地喃喃自语。

「哎,总是会有这种情形嘛。那我们就改道去犬吠埼神社吧?」

「这下没办法啦。」

朔等人吸引了周围人类的注意力。

北大道也在之前朔与犬吠埼的巡逻路线内。

所以这一带的人都已经认识会猎杀六坂组员的朔了,而且他们也知道前代总长遭人暗杀这回事。

人类们都在期待爆发一场激烈的抗争。

当众人通过位于北大道一端的蔬果店时,老板就主动开口打招呼了。

「少——啊,不对,应该叫总长吧。这次的事情实在很遗憾。」

朔停在店门前,然后从新月背上下来和老板面对面。

「真不好意思。我想这里又要发生骚动了,到时还请多多包涵。」

「果然会这样啊?祝您武运昌隆。」

「非常感谢。今天好像看不到六坂组的人啊。」

「他们平常总是在附近走动啊。今天也是,不久前我还见过他们呢。」

「这样啊?啊,对了。能不能给我大约三公斤的红萝卜呢?」

「这是新月要吃的点心对吧。感谢您的惠顾!」

新月发现朔买了红萝卜,顿时呼吸急促还猛摇尾巴。

从北大道到犬吠埼神社的距离大约是三公里。

途中会经过一条河,其上还有座长约五十公尺的桥;而且这座桥很窄,几乎没有车辆通过。

朔等人缓缓走过这座桥。当他们走到桥中间时,前方就开始有神人聚集,而且都是蛇神。

「朔,后面也有。」

白在朔耳边低语。

前后都各自有三十人。他们遭到合计六十人夹攻了。

「没有结界啊。」

朔这句喃喃自语一出,佐良波顿时双眼放光。

「大哥你想打哪边?打前面,还是打后面?」

佐波良的脑袋里似乎压根就没有「大家合力先打倒其中一边来开路逃走」这种选项。

「佐波良。」

「是,大哥有什么吩咐?」

「佐波良你和九个小弟大概能搞定几个?」

「只要有时间,我们可以全部搞定哦。」

话是这样说啦,但朔判断这多半是不可能的。看来佐波良的自吹自擂果然靠不住啊。

「我和白负责搞定前面的家伙。在结束之前,别让后面的家伙靠近。你们绝对不可以主动攻击。就算没打倒对方也没关系,但千万不能被打倒。」

此话一出,佐波良顿时一脸不服。

「大哥,我们可不只能挡住他们,而且还能把他们全部干掉耶。」

「应该是吧,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们的实力,不过你们就把这当成训练吧。今后我们和犬吠埼或是其他人联手的机会相当多,有时搞不好会有必须拖时间的情况哦。」

「嗯〜既然大哥您这样说,我遵命就是了。」

「拜托你了。」

接下来朔就骑著新月直接前进,然后他对著挡住去路的蛇神们大声叫阵:

「竟敢来这里堵我,你们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松野市可是我们的地盘啊!」

「总之先报上名来吧,不过那也要你们有可以报的名字才行。」

「在下是六坂组的东纳。」

「原来如此,是六坂二当家的左右手吗?」

听到朔这句话,东纳就露出了有点高兴的表情。

「能让月夜见家族总长记住在下的名字,实在倍感光荣。」

「在场之人中,六坂的家臣只有你一个吗?」

朔已经大致上把六坂的家臣名字都记住了。这位叫东纳的仁兄是成员有三十人的东纳组组长。

「还有三个,在后面那群人里。」

「是吗?那我们就来厮杀吧。」

说完这句话后,朔就从新月身上下来;接著他对白低声说道:

「首先我会展开突击,白你就骑著新月看情况支援我;不过比起我,你反而得多注意佐良波他们。」

「收到。」

白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就在新月背上召唤出捣杵;新月也彷佛是在表示「知道了」般,用后脚在地上用力跺了两下。

他不知道佐波良那边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佐波良他们的战线崩溃而遭到夹击,那就糟了。

朔希望白能防止佐波良他们那边的战线崩溃。

能使用蒲黄伤药的白很擅长维持战线。

朔分别摸了一下白和新月的脑袋,然后悠哉悠哉地往敌方那边走过去。

「喂,你玩真的啊?双方人数差很多哦,你打算单枪匹马冲过来吗?」

「你不怕吗?」

「你找死啊?」

蛇神们纷纷惊讶地大叫起来。

朔一边安步当车,一边用左手从神界把镶金太刀召唤出来,然后用右手拔刀出鞘,接著他把刀鞘插在腰间。

「能死在月神的神器之下,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朔一口气跃起,并在著地的同时挥出一刀。

三颗蛇神的首级应声飞起。

朔用左手接住从正面飞过来的蛇神首级,然后将它掷向东纳。

然后他以掷出的首级为盾,一口气拉近了距离,接下来隔著一位蛇神一刀砍向东纳。

前头的蛇神被一刀两断,而东纳则用钢制锡杖架住了这一刀。锡杖被砍断,但刀刃却根本没碰到东纳。

这时他已经杀了四名蛇神。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有蛇神畏惧朔的力量而开始逃走了。

但今天却没有半个人临阵脱逃,看来聚集在此的敌人都是精锐。

锐利的蛇腕从四面八方飞来。

朔用太刀砍断蛇腕,也用从腰间拔出的刀鞘来弹开这些玩意。

他一边旋转,一边将蛇神陆续枭首。

当朔进一步砍掉四颗蛇神脑袋时,有条满粗的蛇腕从背后飞来。

(好快!)

朔从来没见过这种速度。在遭到突袭的情况下,他的肩膀被撕裂了。

这是东纳的攻击。

认真起来的东纳,脖子伸长了约五十公分,嘴巴裂开直到耳边,还长出近十公分的利牙。有鳞片覆盖的手臂大约有二十公分粗,长度足足超过五公尺。手掌变成了蛇嘴,还长了五根又长又粗的蛇牙。

(果然不解决东纳不行啊。)

朔笔直往东纳冲过去。

东纳的手腕速度之快,从它的粗细和长度根本看不出来。这让朔无法轻易接近。

朔把目标定为东纳的右臂,接著全力一刀往这条右臂劈过去。

结果「锵」的一声,太刀停下来了。

东纳右臂的蛇牙漂亮地挡住了太刀。

这一下对朔来说还真出人意料,因为他没想过居然会被挡住。

做为月神的神器、远近驰名的镶金太刀,没想到居然被区区一名蛇神架住了。

他根本是太自大了。

正因如此,朔的动作略微僵住了一下。

这时东纳的左手飞过来,将朔的右大腿切出了一道深及骨头的伤口。

六坂组员们顿时欢声雷动。

「朔!」

白叫了一声。

朔已经很久没听到白惊慌到这种程度的声音了。

「我没事!」

「可是!」

这时后方传来了很大的声音。佐波良他们那边也开打了。

佐波良等人以低沉的声音开始咏唱「暗•阿弥利陀•底势•可罗•吽」。

记得那是召唤身为月神的「阿弥陀如来(注:阿弥陀如来是佛教大乘佛教经典中最常出现的如来,别名「阿弥陀佛」。)」的真言。

虽然朔不太清楚,但佐良波等人战斗时好像总是会咏唱这段真言。

(猪可是摩利支天的随从(注:这是源自密教的摩利支天立像中,祂是站在山猪背上的。)啊,明明咏唱那一系的真言比较好说。)

朔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应该是佐波良他们的坚持吧。

「我真的不要紧。你要注意佐波良他们!」

「……知道了。」

白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了。

东纳看到这种情形就笑了。

「我看你还是让人帮你比较好不是吗?」

「不,这就不劳你担心了。」

「那么为了不让我担心,我们可要围殴你哦?」

「有劳了。」

朔给他来了个笑脸迎人。

右脚的伤口很深,眼下还是血流如注。

朔的脚边已经染成一片血红了。

(这下我跳不起来了。要靠脚力一口气拉近距离也很难,而且我也没时间这样做。)

朔把刀鞘插回腰间,然后重新把太刀的刀尖对准东纳。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你这条臭蛇!」

东纳露出了微笑,宛如中了朔的挑衅般开始攻击。

东纳的攻击依旧又快又狠,而且还能自在变幻角度,这实在是很难闪躲的攻势。

朔用太刀架开东纳的手臂,并且逐渐拉近和对方的距离。

东纳的小弟们也没有在旁边看戏。

朔的两侧和后面都有人发动攻击。虽然论速度比东纳的攻击慢,但是数量很多。

朔身上的细微伤口越来越多。

朔负伤这件事让蛇神们士气大振。对方立刻得意忘形,攻势变得越来越激烈。

(看来这下有点不妙了。要向白请求支援吗?不不,可是……)

从旁边来袭的蛇牙咬到了朔的右臂,让太刀应声落地。

东纳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接著立刻发出了至今为止最快的攻击。

这正是朔要的攻击。为了眶对方上当,他还故意让太刀脱手给人家看。

朔在中招的那一瞬间略微侧了侧身子。

胸口上多了个浅浅的伤口。但在那一瞬问,朔用左手抓住东纳伸长的手臂。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他使足全力拉扯对方的手臂,同时用左脚跳了起来。

他的右手一记肘撞招呼在东纳的下颚上。东纳的蛇牙立刻折断、脖子也折断,同时整个人摔倒在地。

朔立刻骑在倒地的东纳身上,右手一拳猛槌对方的胸口;东纳当即肋骨骨折、胸骨粉碎。

这下东纳口中鲜血狂喷,不论他有没有死都暂时动弹不得了。

朔沉默地缓缓站了起来。

周围的蛇神们都吓呆了,通通僵在原地。他们八成深信己方赢定了吧。

这些组员们也暂时不会动了。朔下了这个判断后立刻捡起太刀,而当他背对东纳前进时……

——噗!

这个声音从体内传了出来。

当朔听到这个声音时,他往自己的右侧腹那边看过去。一看之下就发现那里被蛇牙咬中了。

那是东纳的手臂。

(他为什么能动?)

朔的视野开始摇晃。身体也急速麻痹,连动作都不太灵光了。

这是因为他中毒了。

六坂组员们的蛇牙也纷纷向已经动弹不得的朔飞过去,而且毫不留情地某猛咬。

他有种身体里被人开的洞越来越多的感觉。

与其说觉得痛,不如说热的感觉更强烈,而且身体从里到外越来越冷。

蛇神们再度欢声雷动。

(等一下,这次真的有点不妙了!)

就在此时——

——咚咚咚!

从朔的背后传来了很大的声音。那是骑著新月的白往这边冲过来了。

有五个人瞬间就被新月撞飞,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有三人被白用捣杵轰碎。

白与新月彻底蹂躏遭到突袭的蛇神们。

在围著东纳的蛇神被弹飞后,白就一杵击碎了东纳的脑袋。

活著的组员们看到东纳被爆头后,开始逃离。

白制止了想要追击的新月,接著就赶到朔身边。

朔对白他们露出了笑容。

「白、新月,我得救啦。」

「嗯。」

白脸上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朔用发抖的手召唤出变若水之杯,然后他拿起装满变若水的杯一飮而尽。

体内的毒素一口气消失了。

白收起捣杵,还取出了臼,接著她开始制作蒲黄伤药并涂在朔身上。

出血立刻止住,疼痛也逐渐消退。

「白,谢了。」

「嗯。」

「我之前不是交代你注意佐波良那边吗,你怎么跑过来了?」

「佐波良他们已经裸了。」

「这样啊。」

看来佐波良他们比朔预想的更强啊。

这是很令人高兴的误算。

已经打赢后方战斗的佐波良等人赶到这边,手上还拿著三颗蛇神的首级。

「大哥,您没事吧?」

「是有点不妙啊。」

「哈哈!您太大意啦!俗话说得好『穷蛇咬月神』嘛!」

「没有这种俗话。」

白不动声色地淡然回答。

接著她也替佐波良等人的伤口涂上蒲黄伤药。

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佐波良等人身上的伤势也不轻,全体都已经成了重伤患。

「喔喔,稻羽啊。帮大忙啦!」

「不必在意。」

佐波良的小弟们也异口同声地向白道谢。

朔指了指佐波良等人手上的三颗首级。

「佐波良,你们拿这些首级干嘛?」

「啊,这个吗?这是六坂家臣的脑袋哦。虽然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检验首级,但我想可以先拿去给犬吠埼的人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那么,把东纳的首级也拿去比较好吧。」

朔拿著镶金太刀站了起来。

佐波良一脸慌张地制止他。

「等、等等,大哥!请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动用镶金太刀。要砍死人脑袋的话,用我们的刀就够了。」

「是吗,那还真是抱歉了。」

佐波良一声令下,就有小弟砍下了东纳的首级;不过由于他的头部已经完全被压扁、烂得一蹋糊涂,所以花了不少工夫才砍下来。

◇06

朔、白和佐波良等人在中午前抵达了犬吠埼神社。

犬吠埼神社里除了有四十位犬吠埼组员之外,还有月夜见家族派出的援军二十人在待命。

当他们通过鸟居时,原本在神社院子玩的冬立刻冲过来。

「朔哥哥!」

冬一边猛摇尾巴,一边朝朔飞扑过去。

朔把冬抱了起来。

「冬,你最近好吗?」

「嗯,新月与白姊姊也来了耶!」

冬毫无顾虑地笑了。白也沉默地微笑,还用手温柔地抚摸冬的头。新月也很高兴地嗅了嗅冬的味道。

朔让冬骑在新月背上。看来新月很喜欢小孩,并不讨厌让冬骑。

「冬,你姊姊呢?」

「姊姊在里面哦,我想大概是在组长室!」

「是吗。」

冬十分高兴地如是说,然后就骑著新月不断前进。

途中他们和犬吠埼组员或月夜见家族派来的组员都有擦身而过,所有人看到朔等人都吃了一惊,然后深深鞠躬。

当众人抵达大厅时,冬为了泡茶而前往某处后,佐良波就不满地喃喃自语起来。

「大哥人都到这里了,但居然没人出来迎接。光这点我就不会原谅他们。」

「不不,哎呀,毕竟我们没有事先联络就突然上门了嘛,要人家出来迎接也太勉强了;反而应该说,没有事先联络就跑来的我们失礼才对。」

佐良波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冬用托盘端茶过来就闭嘴了。

「来,叔叔请喝茶!我还有替新月拿红萝卜过来哦!」

「喔喔,谢了,小姑娘。」

冬把茶端给佐波良后,他就突然笑逐颜开。看样子喜欢小孩的可不只新月而已。

被佐良波摸摸头之后,冬就真的很高兴地嘻闹起来。

从她一个人在玩这回事看来,这里一口气多了许多神人,而且大家好像都很忙。或许她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寂寞吧。

朔等人喝了冬端来的茶,而冬在喂新月吃红萝卜时,春就跑过来了。

「如、如果有事先联络的话我就会出来迎接的说!太晚向各位打招呼,实在非常抱歉!」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们啊。应该事先联络才对。」

「不不,哪里哪里。老大您能莅临本组实在令人感到十分荣幸!」

接下来只有朔、佐良波、白和春几个人移动到会客室。

「我希望你能立刻让我们在短期内,把犬吠埼神社当成桥头堡或前线基地来用。」

「当然可以,请您随意使用吧!」

「谢谢你。对了,佐良波,把那些首级拿出来。」

佐良波点点头,然后先在桌上铺了塑料布,再把四颗首级摆上去。

「这是什么玩意啊?」

「这些是六坂干部的首级。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遭到袭击,虽然对方有六十人,但被我们宰了四十人。我也很想让你看看当时大哥与白大发神威的模样啊。」

佐波良莫名其妙地自满起来。

朔则是盯著春的眼睛。

「我想让春你先确认一下这些首级。」

「不、不会吧?」

春的脸上浮现了惊愕的表情。尾巴也倒竖起来,同时还膨胀了。

「看你的表情,你认识这些家伙对吧?」

「是,没错。这多半是——不,因为已经被压扁了所以我无法断言,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六坂组二当家的左右手东纳辰已!」

「这家伙很强?」

「是,他是六坂组的战事负责人。不但很年轻才三十五岁,而且光是战斗力就比普通的左右手要强。」

「其他家伙呢?」

「这些人我都见过哦。这几个人是六坂的家臣蛇田、蛇野和蛇池。」

「这些家伙也很强?」

春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东纳那么强,但也都是很有名的好战分子。」

佐波良的脸色顿时开朗起来。

「干得好啊,大哥!第一天就能打出十二成的战果!」

「朔,干得好。」

白摸了摸朔的头。

春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的耶。除了东纳、蛇田、蛇野和蛇池还有四十个人被杀,我想这对六坂组来说可是损失惨重啊!」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好好努力猎杀他们吧!」

佐波良此话一出,白和春就一起点头。

「春,我希望你能派犬吠埼的人去收集情报。」

「您想知道六坂的动向吗?」

「除了那方面以外,连梓见组的情报也要收集。」

「……我明白了。」

春很紧张地回答他。

隔天上午,朔下令组员们在大厅集合。

「你们都明白我到犬吠埼神社是来做什么的吧?我是来摧毁六坂的,希望大家把这点放在心上。」

集合在此的组员们都一脸紧张地看著朔。

「佐波良,你带九名猪神和三名犬神出发。只要在路上看到六坂的人,通通杀无赦!但要是对方在建筑物里,那么不动手也无妨,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要让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

「大哥,看我的吧!」

「犬吠埼,你带五名犬神跟我走。由你来选择目标。」

春重重地点了点头。

「遵命!」

「其他人都跟著白。白,这里就交给你来指挥。」

白露出了有点不满的表情。

「收到。」

之后朔和春等人,还有佐波良等人这两支队伍就开始四处巡逻了。这次就几乎看不到在外面活动的蛇神了,两支队伍会合时也只杀了三人而已。

从隔天起他们就改变巡逻方式了。

上午由佐波良等人出门巡逻,下午到晚上则由朔等人去巡逻。

而他们遇见蛇神的次数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少。

也就是说,蛇神们几乎都不出门了,而这正是朔想达成的目的。

这时一郎的定期联络来了,他把稻羽的人收集的情报传了过来。

这份情报也显示六坂组已经被逼入困境了。

六坂组的人根本不敢规规矩矩地在外面走动,所以他们也无法进行任何经济活动。

因此六坂组似乎已经陆续出现了脱离、退休以及逃往其他组织之人。

夸称是松野市一大势力的六坂组,对人类或其他神众组织总是傲慢又强势,而且动不动就摆出蛮不讲理的态度。

因此只要他们虎落平阳,不论是人类或神众组织都会很快离心离德。

即便隶属六坂组麾下的组织企图进攻月宫市,似乎也都被成功挡住了。

◇07

过了几周的某天早上,朔被白叫醒了。

因为夜间巡逻结束后他马上就上床睡觉,所以时间还没过多久。

知道他很难受、而且白天很会赖床的白居然来叫他起床,这让朔判断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我说白小姐啊,你叫我起来到底要干嘛啊?」

「是春要找你,理由我不知道。」

这下没办法了,朔只得乖乖起床。

他一边抵抗睡意一边迅速换好衣服,然后就和白一起前往组长室。

春和佐波良就在组长室里。

「老大,在您休息时来打扰真是抱歉。」

「不,没关系啦。出了什么事?」

「您不是让我们去调查六坂组的动向吗?就在刚才,我们得到了六坂组组长六坂役,将在今天早上九点左右前往松野市市议员家拜访的情报哦!」

「六坂干嘛这么大清早就出门啊?」

佐波良笑著说道:

「那是因为他怕晚上出门会碰到在巡逻的大哥吧?月夜见可是掌管夜晚的神祇,所以他格外害怕哦。」

「原来如此。这情报是哪来的?」

「是议员秘书提供的。」

朔在这一瞬间想到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如果是陷阱的话,那么最可怕的就是结界。

依照神系不同,对应的结界也有个别差异。如果想让陷阱对月神、猪神、兔神和犬神同时发挥作用的话,就非得张开四重复合结界不可。

要是对方想张开这么大规模的结界,那在结界成形的途中应该就能发现了。稻羽和犬吠埼的人可是一直在收集情报呢。

所以呢,应该没有问题吧。朔是这样判断的。如果结界只对月神有效的话,那只要有佐波良、白和春在就有办法应付。

「六坂平常会带几名护卫?」

「平常的话是五名左右。」

接著佐波良身体往前倾。

「大哥!既然一直躲起来的六坂出现了,我们就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说得也是啊。我、佐波良、白和犬吠埼一起去杀六坂吧。佐波良、犬吠埼,你们各自选三个小弟,然后带他们一起去。」

「我知道了!」

「收到!」

「不过别把这次的目的告诉小弟们。我并不是不信任他们,但要是他们因为紧张而有不自然的举动,那我就伤脑筋了。」

「我知道了!」

「有句话我也说在前头,六坂的脑袋是我的。至于不让六坂逃掉以及排除那些护卫,就交给佐良波你们了。」

「我不会阻止您的。虽然我也很想亲手拿下六坂的首级,但还是让给大哥您吧。」

「谢了。」

朔等人静静地离开了犬吠埼神社,而体型庞大、太过抢眼的新月则留守。

朔等人在八点半左右潜伏在市议员的豪宅附近。

在还差一点时间就到九点时,有三台黑色高级房车来了。车子一抵达市议员豪宅门前,前后两辆车上就有合计六位蛇神下车。

接著在蛇神们摆好阵势后,中央的高级房车的车门才打开。

「是六坂役。」

佐波良低声说道。春也点点头,肯定了他这句话。

朔只看过六坂役的照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本人。

这家伙的身高超过两公尺。虽说目前还算一般状态,可牙齿已经有近十公分长了。手臂长到几乎要垂到地面,而且他应该已近八十高龄,但外表却年轻得很,完全看不到一丝皱纹。

不论从哪边看,他都算得上非人了。

首先由配置在车子前后的佐波良与春的小弟们一口气同时现身,然后他们一边大叫一边向六坂一鼓作气地冲锋。

而为了对应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六坂的小弟们,所有人前后散开。

躲在豪宅正前方、六坂房车正侧面的朔默默地拔出镶金太刀,然后笔直冲向六坂。

六坂首先发现的是朔这边的小弟们。

「明知我是六坂,还敢来冒犯吗!」

他大吼一声,但看到即便如此,犬神和猪神也没有胆怯后,就想要回到车子里。

这时他才终于发现以惊人速度逼近的朔。

「什、什么人!」

朔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一刀从下往上撩。

对方在这一刀几乎命中时躲开了,并没有造成致命伤。

不过六坂的右臂从手肘上方被砍断并掉在地上,黑色高级房车的后座位置也被一刀两断。

六坂整个人摔倒在地,还用爬的企图逃走。

发现朔的六坂护卫想要回防,但被佐波良、白和春挡住了。

「等等,有话好说,可以吧?」

六坂拚命想和朔交谈,但朔完全没打算跟六坂多说什么废话。

「不、不要——」

朔一刀就往六坂的脑袋劈下去。

六坂举起左手企图抵挡。

但手臂却维持在一般型态,手掌上并没有长出蛇牙。

如果连蛇牙都没有,那么他的左手只不过是有鳞片覆盖的手臂而已。

朔使出浑身解数,一刀斩落了对方的左手,接著从眉间一路直劈到心脏。

「呜噗!」

朔完全不在乎六坂发出的怪声,继续砍下六坂的首级。

之前朔以为已经挂点的东纳却还能动,害他差点死掉;所以这次他虽然觉得六坂已经死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他的脑袋砍了。

六坂的脑袋滚到了地上。而他的脖子断面中血如泉涌,往上喷了将近一公尺高。

这时他的护卫几乎全部死光,就算活著也都受重伤动弹不得了。

佐良波的脸上浮现了感概良多的表情。

「全部搞定啦,大哥。」

「嗯,这下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他还没有踏实的感觉。不过,这下终于能完成自己的目的了。

这时有个老人从豪宅里走出来。

「这、这是……」

「老先生,弄脏了您的门前实在抱歉。我是月夜见家族的总长伊岐朔。」

「原来如此,你们是月夜见家族的人啊。」

老人光听这句话,似乎就明白一切了。

这栋豪宅的主人,也就是身为市议员的老人靠近六坂的遗体,还缓缓用手去触摸。

「伊岐大人。」

「是。」

「对伊岐大人来说,六坂是您的仇人吧。想想六坂做过的事,他会落得这个下场我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即便如此,他对我来说也是个老朋友。所以能不能把六坂组的尸体交给我呢?」

议员应该是害怕朔继续损害六坂的尸体吧。

不过朔原本就没有鞭尸或羞辱尸体的打算。

「那就交给您了。」

「这话说得真是胸襟广阔,非常感谢您。」

议员朝朔深深一鞠躬。

看到对方这个动作时,朔心底才一点一滴地浮现了父仇得报的成就感。

◇08

月夜见家族总长亲手报了杀父之仇。

这条新闻瞬间就传遍了松野市与月宫市。

三天后,朔回到了睽违已久的月夜见神社,而家臣们也陆续到此集合。

「老大,恭喜您。」

家臣们去总长室拜访朔,并送上自己的祝贺,而这些家臣们看朔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意。

身为总长秘书在场旁听的白,看起来比朔本人还要自满。

过了黄昏后,在自家神社处理完杂物的春也赶来了。

春的表情相当认真。

「老大,非常感谢您。」

被同龄的少女叫老大,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依照一般想法,应该是被年纪远比自己大的大叔们叫老大才算是异常吧。

不过嘛,被春叫老大可是更不自然。

朔一边心想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一边回答她:

「只有我和白在的时候就不用叫我老大了,我还没到该被人冠上『老』字头的年纪啊。」

「可、可是……」

「就算是在家臣面前,白也都是直呼我『朔』啊。」

「但是白比较特别……」

春用有点不安的表情看著白,白也露出了有点不满的表情。

朔伸手抚摸这样的白的头。

白的兔耳轻轻地抖了两下,然后她就看著春喃喃自语「——我允许」。

「我知道了!」

得到白的首肯后,春才终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还开始缓缓摇动尾巴。

顺便提一下,白就算直呼「朔」,家臣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那是因为稻羽家族的势力太大,而且他们还有从小一起长大这种共同经历。

「那么,你刚刚向我道谢是在谢什么?」

朔一这样问,春就面带笑容地回答了:

「朔为了送功劳给我们,才把任务交给我们对吧?」

他的确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要让犬吠埼组融入月夜见家族,让他们立功就是最快的方法。

实际上佐波良对犬吠埼颇有好感,其他家臣们应该也已经认同犬吠埼了吧。

「不过犬吠埼之所以能受到认同,还是得归功于春你们的努力啊。」

白沉默地连连点头。

「朔、白,谢谢你们。」

「不不,我才要向你道谢。」

在这番对话后,三人面面相觑并笑了起来。

之后朔他们三个前往大厅,参加以佐波良为中心的宴会。白、春和除了一郎以外的八位家臣齐聚一堂,和乐融融地畅飮美酒。

在神龛前要供酒,这是常识;基本上,神祇都是些酒鬼。

佐波良立刻就发现了朔等人。

「喔喔,大哥您来得正好!还有白,犬吠埼你也来得好!」

「大家高兴是最重要的。」

「现在我们正在给这些家伙描述大哥你们的英明神武哦!」

有个义弟边笑边说。

「白。佐波良说当时大哥冲进敌阵一对三十,最后还砍了东纳的脑袋,这是真的吗?」

「真的。」

白这样回答,家臣们顿时「喔喔!」地骚动起来。

「我才没说谎呢!」

看起来佐波良也很高兴。

「那时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也被快死的东纳咬个正著,然后就中毒差点也挂了耶。要是白没有来救我的话,我肯定真的会挂掉。所以这根本没什么值得自夸的啊。再说,给东纳最后一击的也是白。」

听完朔这番话后,家臣们纷纷表示「您太谦虚了」、「真不愧是老大」等等。

之后回来的一郎也加入了这场热闹的盛宴。

其中还能听到「犬吠埼,干得好!」「我就觉得犬吠埼都是些能干的家伙嘛」之类得意忘形的言词。

经过几个钟头后,当家臣们都开始醉醺醺之时……

朔走到走廊上,然后看著庭院。

朔他们这些未成年人大致上都没喝酒。虽说身为神人就算忽视人类的法律也无所谓,但他们好歹还是高中生,总要考量到得遵守校规嘛。

虽然家臣们纷纷劝酒,但由于身为总长的朔不准向未成年人劝酒,所以白和春也没喝酒。

白来到朔的右侧静静地坐下,然后把头放在朔的肩膀上,她柔软的耳朵也随之触碰到他的脸颊。

接著她就这样不动了。

「白也累了吗?」

「呼咪。」

因为这回答很怪,于是朔看了看白的脸,然后他就发现白已经昏昏欲睡了。

「你应该没有喝酒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伸手摸摸白的头。

「呼嘿嘿〜」

白一边睡眼朦胧,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爸爸,我替你报仇了!)

朔在心里这样大叫。在成功报仇并受到家臣们认可后,他才终于有了自己已经当上总长的实感。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之后——

「朔,你在这里吗?我刚刚一直在找你哦。」

春走过来了。她看到坐在朔右边的白,犹豫了一下后就坐在朔的左边。

「春也辛苦了。」

「这种事我早就习惯啦。既然不用被人灌酒就了事,那自然就轻松多了。」

她说完这番话后就笑了。看来搞不好她平常就经常被人灌酒啊。

「你不喜欢喝酒?」

「我不讨厌,但会很累嘛。再说,我不能因为喝酒使得判断力变钝而导致失败啊!」

或许这应该说是弱小势力的悲哀吧?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要是喝醉后失礼了会不会被找碴吧。

「这样啊。」

春面带微笑地看著朔与大致上已经睡著的白。

「……你们俩感情还真好啊。」

「咦?啊,因为我们从懂事前就在一起了嘛。」

「有个能交心的对象在,这可真令人羡慕啊。」

「说得也是啊。白总是在帮助我,我很感谢她。我一直觉得有白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白一定也是这么想吧。」

「是的话那就太好了。」

「说、说起来,那个、那个……有件事我老早就想问你了。」

「什么事?」

「……你和白有在交往吗?」

「我们没在交往啊。」

朔此话一出,春的脸上顿时光芒四射,连尾巴都激烈地晃动起来。

接著春就用自己的手勾住了朔的手。

「那、那么……朔你喜欢白吗?」

朔看著春的脸。她的表情比自己想的还认真,所以他也很认真地回答:

「我从来不太会思考那方面的问题。不过……」

「不过?」

「如果白和其他男人交往的话,我铁定会很伤心。」

春脸上露出了微笑。

「是吗,是这么回事啊。」

「你在说什么?」

「唉,就是这么回事吧。」

春把鼻自凑到朔的胸□,然后猛嗅起来。

「春?」

「朔的味道好香耶!」

「是吗?」

「对啦!」

说完这句话后,春就继续猛嗅。她这简直和嬉闹的小狗没两样。

嗅了好一阵子后,春就把脸凑到朔的耳边,她吐出的热气都碰到朔的脸颊了。

「朔。」

「什么?」

「我喜欢朔哦!」

「咦、啊……」

朔十分困惑,无法正经地回答她,这时他无意中看了看白的睡脸。

发觉他这道视线后,春就「嘻嘻」地笑了出来。

「要我当你的情妇也行哦。」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亲了朔的脸颊一下。

「咦?」

在朔吓得把头转过来之前,春就站起来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人。

朔用指头摸了摸刚刚春亲吻的脸颊,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隔天朔醒来时,就发现白睡在旁边,而且还紧紧抱住他。这个架势让那对格外大的胸部也贴在他身上。

朔回溯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把熟睡的白送回她的房间,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那时白穿的应该是平常的便服,但眼前她穿的却是睡衣。

也就是说,她肯定是刻意换穿宽松的睡衣,然后跑到朔的床上。

「白、白」

朔开口叫人,白就张开了眼睛。

然后她亲了朔的脸颊一下。

「咦?」

对于吃惊的朔,白一脸不满地喃喃自语:

「你没有比昨天跳更快。」

朔思考了一阵子后才想到,昨天春亲他脸颊时,白应该是醒著的。

「难道你那时没睡著吗?」

白沉默地点点头。搞不好她就是因为看到春的态度,所以才会摸到朔的床上去。

「你喜欢春吗?」

「我不讨厌她就是了。」

「你喜欢她?」

朔想起了春昨晚说的话,还有她嘴唇的触感。

「到、到现在为止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所以我不知道。」

「昨天你明明心跳好快了。」

「我会跳那么快是吃惊的成分比较大吧,可不是要谈恋爱啊。」

「那你喜欢白吗?」

「我是喜欢啊。」

此话一出,白的耳朵立刻微微抖动起来,脸颊也同时泛红;即便如此,她还是噘嘴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恋爱这方面。」

「扯什么恋爱,这方面的事我不是很清楚耶。」

「嗯〜」

白用脸颊磨蹭朔的胸口。

「白喜欢朔。」

她用勉勉强强才听得见、非常小的声音这样喃喃自语。

过了一阵子,白才抬起头来。

「你心跳变快了。」

说完这句话后,白很高兴地笑了。

在朔与白为了吃早餐而前往餐厅途中,春以全速跑了过来;她看起来非常慌张。

「春,你怎么啦?」

「在今天的六坂组便会上,六坂役那家伙出现了!」

「啊?」

朔听不太懂春在说什么。

「他应该已经死了。」

白嘟哝了一句。

「看样子他好像没死啊。」

春很不愉快地这样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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