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暴风雨后的闷燃星火

「很~好,挡雨板全关上了。院子里容易被吹走的药草也都收起来了,剩下的还不到采收的时候,但死掉也没办法。」

「招牌之类会坏掉的东西都拆掉了唷。」

暴风雨来到了佐尔丹。在南洋形成的暴风雨沿着「世界尽头之壁」,从南方横穿至西北。鲜少会发生在初秋时节,不过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

「那接下来就是洗手间了!」

外面已经刮起强风。

天色阴暗,下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记得老矿龙<Ancient Mineral Dragon>气象台发布的消息是说,差不多从明天黎明开始,就会正式进入暴风圈了吧?」

「嗯,年轻的矿龙们正到处飞来飞去发出警报呢。」

老矿龙符尤是光之四老龙之一,拥有闪耀黑光的云母躯体。它在海赫姆山的山顶设立包含水晶天文台在内的老矿龙大学,是阿瓦隆大陆首屈一指的地学家。

年轻矿龙、立志成为地质学家的年轻人类和妖精都会来到这里,而年老的矿龙则会巨细靡遗地传授他们知识。

老矿龙气象台是老矿龙大学的部门之一,负责观测整个阿瓦隆大陆的气象,并发出灾害预警。佐尔丹常受到暴风雨侵袭,因此老矿龙气象台的资讯不可或缺。无论水手还是农民,天气都是重要的依据。大陆各国曾宣言会支援老矿龙经营的学问之城,约定不可侵犯且有难之际要共同进行防卫。

矿龙很聪明,喜爱研究自然科学。其鳞片由云母形成,不了解龙的人会把它们称为拥有石鳞的石龙,而它们则会严正表示:「我们是矿龙。」然后把自己的鳞片凑到对方眼前,仔细说明那一身黑色光辉。

对于光之四龙而言,鳞片的光辉是一种骄傲。

由于矿龙在各地都设有研究所,持续研究了数十载,因此在光龙之中,它们和辉龙<Radiant Dragon>们算是格外贴近人类的龙。

辉龙将祝福刚启程的未来英雄视为生活重心。年幼的孩子出门冒险时,辉龙会化作人类暗中帮助他们,享受在冒险中培养孩子的乐趣,所以它们也是较为常见的龙。不过,有些毒舌的人会把它们叫做恋童龙就是了。

我还在骑士团见习的时候也和辉龙一起冒险过。对方一有开心的事就不顾场合地唱起歌来,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到底为什么要我一个小孩子为它操心啊……不过它个性还不错,记得名字是叫做阿尔哈森吧。

其余光龙则是工学家蒸气龙<Steam Dragon>和法律守门人雷龙<Lightning Dragon>。

诞生于暗黑大陆的暗之四龙是虚无主义的真空龙<Vacuum Dragon>。

停滞与破坏的盐龙<Salt Dragon>。

绑架孩子的灰龙。

污染土地的不净龙。

生活在这个阿瓦隆大陆的龙是仅次于人和妖精的第三主要种族。当然,佐尔丹这里似乎没有龙。是因为这片土地对龙也没什么吸引力吗?

「那边的!不要偷懒了,赶快做事!」

捱骂了。

「暴风雨一来自来水就不能用了,必须趁现在储水才行。」

从河川引水过来的自来水管会在暴风雨来临前把河川那边的进水口盖起来,不然会导致泥水溢出,而且水流湍急也会造成水管破损。水井同样会因为大雨而变得混浊,短时间内无法汲水。

尽管佐尔丹水源丰富,但在暴风雨过后就会供水不足。我们的因应之道就是趁自来水还能用的时候拿皮袋或木桶装水,借此储备生活用水。

由于每个家庭都在做同样的事,所以只有涓涓细流的出水量。这是个纯粹消磨时间的空虚工作。

「还敢说,昨天嘴上说要储水,结果却和冈兹跑出去玩的不就是雷德你吗!」

「毕竟他来找我嘛……」

木匠冈兹在暴风雨过后就要忙着修理城里的房屋。即便是怠惰的佐尔丹人,在这种时期也一样会在休假日工作。因此,冈兹在暴风雨接近时就说要先放假,于是跑出去玩了。这对坦塔可是不好的示范啊!

「你还不是跟着去玩了!」

莉特一边抱怨,一边轻巧地从我的后背环抱上来。

「好啦,快给我工作!」

她像是在模仿骑马似的作势拍我的屁股。

「是是是,我会好好工作的,莉特大人。」

「……而且你昨天不在,今天就要多陪陪我喔。」

「我知道啦,反正暴风雨一来,明天甚至后天哪里都不能去了。」

噢,手停下来了。我感受着莉特缩紧臂弯传来的体温,沉默地继续做事。嗯,这种感觉,以前好像也有过……

(……啊,我想起来了。)

那时候也是遇到了暴风雨啊。虽然远比侵袭佐尔丹的还要弱,但因为不习惯暴风雨的缘故,记得老家那边的村民们都慌乱不已……

*    *    *

那天狂风暴雨。这座村子会有暴风雨实在很罕见。

出于这个因素,这里很多房屋没有坚固到能扛住暴风雨,于是我们所有人都到村长家,同时也是集会所避难。风声狂啸而过,还有什么东西被吹走的声音。轰然雷声响起,在这里避难的孩子们都发出了尖叫声。

我当时八岁,妹妹露缇六岁。

我们两人因为拥有特殊的加护,所以比同辈的孩子成熟许多。

「妈妈——!」

坐在稍远处与露缇同岁的女孩哭了起来,向母亲靠过去。「你都六岁了呀!」母亲虽然有点在意周围的目光,但还是温柔地抚摸着依偎在怀中的女孩的头发。

露缇用一贯的眼神看着她们……尽管周遭的人说那眼神很冷淡,但不是的,她只是情感表现比较内敛而已……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幅情景。

我也环顾一下四周,不少孩子都一样和家人或兄弟姐妹牵起了手。

大家都很害怕。

「露缇。」

「怎么了?」

「你不害怕吗?」

「……哥哥是在问我暴风雨吗?还是在指打雷?或者是建筑物崩塌压死所有人的可能性?」

有着一双沉静美丽红色眼眸的妹妹淡淡地询问我是指什么事情,而我则缓缓抚着她的头。

「都是,你现在有害怕的事物吗?」

「没有,这世上没有令我感到害怕的事物。」

露缇之前在十三岁的孩子王面前直接讲出「这世上没有令我感到害怕的事物」这句话,还跟对方大打了一架。

虽然露缇拥有勇者的加护,但年纪尚幼的她加护等级只有1,既没装备又没战斗经验,因此不敌拥有3级「战士」加护的早熟少年;更别说那个孩子王至少拿了根棒子当作武器,身上穿着厚布甲,甚至还持有老旧的木盾,她捱了一顿棍棒就回家了。

露缇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自己生来便具备「恐惧完全抗性」的能力,因此没有害怕的事物。

……不用说,后来我也让孩子王受到了相同的教训……应该是一点五倍吧……还是两倍?不,应该是二点二倍左右才对。嗯,总之修理到这个程度才罢休,然后要他当面向露缇道歉。

这件事害我有一段时间被当成了孩子王。我觉得很麻烦,所以把事情交给另一个拥有「骑兵<Cavalier>」加护的十一岁男生,回归原本的生活。

从那之后,原来的孩子王似乎变乖了,不再动用暴力。他会使用暴力并非出自于加护的冲动,单纯是没有在打架中输过而已。

「露缇没有害怕的事物吗?」

「哥哥也知道吧?」

「嗯。」

露缇歪着脑袋,用表情传达内心的疑惑。

「其实呢,我很害怕。」

「是这样吗?」

「嗯。很惊讶吗?」

露缇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烦恼。

这时的她还没有混乱完全抗性,理应会有动摇的时候吧。

「惊讶倒是没有。」

「这样啊,你不惊讶吗?」

「嗯。」

「那么,说回正题,我很害怕……所以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我的?」

「对,露缇的手。」

「可以呀。」

我握住了露缇的手。

即便这个身体寄宿着多么强大的加护,那也只是女孩子的纤纤小手。

「不怕了吗?」

「嗯,已经不怕了。」

「太好了。」

露缇泛起一抹微笑。然而其他人……似乎连爸妈都看不出这张可爱的笑靥,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我便一人独占着,直到将来露缇遇到可以理解这张笑靥的人。

「抱歉,我说害怕是骗你的。」

「假的吗?」

「我完全不怕。」

「这样喔。」

露缇愈来愈一头雾水地歪起头来。

「我只是想握住露缇的手而已。」

「握住我的手?」

「讨厌吗?」

「不讨厌。但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没有吗?」

「对,我有时候会没来由地想握住你的手。」

「……什么意思?」

「没任何意思……不过,人就是会做出毫无意义的举动。」

「毫无意义的举动。」

「对,我就是没来由地想握住露缇的手。所以说,在你没来由地想握住我的手时,随时都可以握住喔。」

「是吗……」

露缇凝眸看向我牵着她的那只手。

「哥哥。」

「嗯?」

「我很喜欢哥哥。」

真稀奇。

这应该是露缇第一次用话语向人表达好感吧。

「谢谢你,我很开心喔。」

「为什么?」

「咦?」

「喜欢哥哥的是我呀,为什么哥哥要道谢?」

我温柔地抚摸着露缇的头发。

她这头醒目的蓝发,只要抚摸就会反射烛光,散发晶亮光泽。

「露缇,我喜欢你喔。」

「嗯。」

至今为止,我已经不知道对她说过多少次这句话了。

实际上,我就是这样疼妹妹疼得不得了。

「露缇你啊,听到这句话总是会笑呢。」

露缇吃惊似的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

这个举止也很可爱,我不禁会心一笑。

「会笑就代表开心,对不对?」

「应该是吧。」

「也就是说,我也是一样的,听到露缇说喜欢我就会很开心。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在笑?」

「嗯。」

「所以我才要向你道谢呀。」

露缇像是在琢磨话中含意似的陷入沉思。

「我懂了。」

「想明白了啊?」

「哥哥,我也可以做毫无意义的举动吗?」

「当然可以啰。」

露缇松开了我的手。

咦?难道我惹她不高兴了吗?

不过,露缇绕到我背后,然后环抱我的脖子贴在背上。

「我比较喜欢这样……可以吗?」

「嗯,这点小事随时都可以做喔。」

「好。」

她收紧了双臂。我从后背感受到露缇温暖的体温。

「哥哥。」

「怎么啦?」

我扭过头去,理所当然看到露缇的脸庞。

「谢谢你。」

露缇向我展现出只有我看得出来的「满面笑容」。

那张笑靥可爱到只要有人看得出来就绝对会被迷住。

能和露缇结婚的家伙真是幸福。我现在就开始嫉妒了。

「哥哥,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抱歉,这可不行啊。」

「这样喔。」

等这阵暴风雨过去之后,我就要前往那个招揽我入团的骑士所在的安达尔城,准备成为一名骑士。我很早就知道了,这个村子周围的魔物无法让我的加护成长。我打自六岁正式开始狩猎魔物,却只从31级升到33级,鸮熊之流根本不值一提。

为了未来某天要和露缇一同踏上旅程,我非得变强不可。虽然不知道能和她并肩作战到什么时候……但至少要到她身边有许多伙伴陪伴为止。哪怕是遇上魔王,我也必须应战。

「不过,如果你有『不想做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喔,我会替你做的。」

「这我知道。」

「是吗?」

「你说过很多次了。」

「我怕你忘了嘛。」

露缇将小巧的耳朵贴在我的背上,就这样保持不动。

「休假时我会回来的,你想要什么礼物?」

「蜂蜜牛奶。」

露缇在我背上轻声说道。

*    *    *

前去讨伐魔王的旅途,以及在佐尔丹的慢生活。

两人所前进的道路应该不会再有交集,然而——

「请问你在找吉迪恩吗?」

皮肤微黑的黑发青年如此问着达南。

达南本来就不擅长追踪,他无法掌握吉迪恩的行迹,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前正在与吉迪恩分别的城镇里的酒馆喝酒。他打听不到任何关于吉迪恩的消息。

「干么?」

喝得酒酣耳热的达南狠狠瞪了青年一眼。不,其实达南没有要瞪对方的意思,只是他的技能「威慑的眼神」经常突然发动。或者应该说,如果没有刻意不去使用,「威慑的眼神」就会自行发动。

不过青年泰然以对。

「你真强啊!」

「还及不上你啦,但我会一点刀法。」

「哦~?」

「先不说这个了,你正在找吉迪恩对吧?」

「所以你想干么啊?难不成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不不,都不是。只不过我刚好也在找他。」

「什么?」

达南酒醒了。他轻轻挥动拳头,摆出临战架式瞪着青年。

「要一起找吗?我觉得两个人找会更有效率喔。」

青年仍旧不改脸上的笑意。

*    *    *

傍晚,暴风雨逐渐逼近。外面刮起强风,横打过来的雨水宛如海浪一般时缓时急,转眼间就积起一滩滩水洼。

「这下不会有客人了吧,我们打烊吧。」

我把店门关上,从里面上锁。

不过是开了一下门,地板就湿掉了。

「给你。」

「喔,谢谢。」

从莉特手上接过抹布后,我擦了擦地板,而莉特则在核对今天卖出些许药品的账簿。我们都三两下就搞定了。

「明天就休息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出门吧。」

「是啊。」

风势加剧,吹得房子嘎吱作响。但是,平民区第一木匠冈兹建造的这栋房子,即使在暴风雨中也屹立不摇。我们安心下来,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叩叩!这时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这种时候是谁啊?」

「雷德!是我!纽曼!」

「纽曼医生?」

我打开门,发现穿着大衣的纽曼正站在那里,而且——

「艾尔?」

纽曼背着头部流血且瘫软无力的艾尔。艾尔浑身湿透,也没有穿鞋子,脚尖被泥巴弄脏,因为天冷而失去了血色。

「莉特!拿毯子和毛巾过来!」

「好!」

在我出声的时候,莉特已经行动起来了。她立刻递毯子和毛巾过来,我让艾尔躺在铺有毛毯的地板上。

莉特用精灵魔法快速备妥热过的水。我用毯子裹住因为雨水和出血导致体温下降的艾尔,为他取暖。

与此同时,纽曼从药架上拿来消毒药和止血药进行急救。

「比想象中还要深啊……」

纽曼低声说道。艾尔侧头部的伤口血流不止。

「不妙啊。」

我在一旁观察情况,伤口太深了,按平常的处理方法会来不及。

「等我一下。」

我跑到储藏库,毫不犹豫地取出五瓶治愈药水。

这是封印着治疗术的魔法药水。即便是正常方法无法应急的伤口,只要用魔法就能治好。

(虽然对一般人来说是高级货,但反正这些药水是复制品。)

这是用增量药水复制出来的治愈药水,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出来卖,全用在这时候也无妨。

回到艾尔身边后,我接连喂他喝了五瓶药水,过不了多久,他的情况便逐渐稳定下来了。

「赶上了吗?真是太好了。」

我抚胸松了口气。

「我太惊讶了,没想到你竟然拿出治愈药水给他用……不过难以启齿的是,艾尔家恐怕无法负担五瓶治愈药水的费用……」

「我知道。但是,这孩子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

「所以,我使用治愈药水的事请保密,就当作是实施了一般治疗吧。」

「我知道了。雷德,你真是个好人啊。」

纽曼笑着说道。

「对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晓得。有个顶着这种大风还想修理屋顶漏水问题的傻瓜摔了下来,我被叫去治疗他之后,回家途中便发现这孩子倒在路上。看他伤成这样,你的药店又比我的诊疗所近,虽然很不好意思,我还是把他带来了。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不会,我才要感谢你救了我的朋友。如果不是医生刚好路过,艾尔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下降的体温也恢复正常了,艾尔的表情很安稳。

「他的伤口扎进了无数细小的石头碎片,可能是被风吹来的石头或其他东西砸到了头吧。」

「原来如此。不过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外出呢?而且还跑来平民区。身上就这样穿着家居服,也没防雨大衣,连鞋子都没穿。」

「我也搞不懂。」

「……只能叫醒他了吧。」

尽管叫醒体力虚弱的艾尔不太好,但我总感觉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态。

我轻轻摇晃艾尔的肩膀,叫着他的名字。

「唔……」

重复几次后,艾尔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还好吗?」

「雷德先生……」

艾尔的眼神安心地颤动一下,但就在下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

艾尔恐惧地瞪大眼睛,抓住我的手臂尖叫起来。

「别怕,有我在,冷静下来。」

「救、救命!」

「已经没事了,这里是我的店,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不是的!」

艾尔叫道。

「埃德弥来我家,他攻击了妈妈和爸爸,手上还拿着斧头!」

不知是否是想起当时的情景,艾尔吓得无法呼吸,纽曼连忙照护着他。

说到埃德弥,是第一次遇到艾尔时,跟他们打架的那个孩子吗?

而且还拿着斧头?我满脑子疑惑,但得赶快过去才行。

「拿去。」

我站起身后,莉特就在我背后这么说道。

转过头就看到她已经准备好大衣和放着两瓶特级治愈药水的手提包。

「这件大衣是我的,是高等妖精制作,具备环境抗性的护身大衣。」

「谢谢。」

我立刻披上大衣,接过手提包后,冲进暴风雨中赶往艾尔家。

*    *    *

艾尔的父母平安无事,只是都受了伤。

我抵达南沼区的艾尔家时,大门就这样敞开着,雨水都打进了家中。我穿过积水的玄关处。这间房子的构造很简单,只有厨房和寝室,我立刻环视屋内。

艾尔的父母倒在寝室里,虽然流着血,但伤口并非出自斩击,而是殴打造成的。看来埃德弥不知为何没有用斧刃攻击,反而用了斧背。

两人出血都很严重,幸好伤口本身不深,没必要使用莉特准备的特级治愈药水。

我帮他们清洗伤口后止血,再让他们服下止痛药,并固定住骨折的部位就一切处理妥当了。

晚点后,纽曼也赶了过来,确认两人没有生命危险。

总算是避开了最坏的结果。然而,这次的事件埋下了严重的祸根。先稍微谈一点后话吧。埃德弥其实住在议会大道,是卫兵队长的儿子。

自从这起事件后,埃德弥就失踪了。只不过,南沼区的半妖精与其他半人类们都在抗议,说是卫兵将埃德弥藏了起来。

但是,卫兵那边并没有回应。这个闷燃的火种什么时候爆发都不奇怪。纵然暴风雨离开了佐尔丹,居民的脸上却依然充满了不安。

*    *    *

「艾尔,早餐想吃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

「起司吐司、煎蛋吐司、炸白身鱼、培根沙拉、醋渍包心菜……」

我一边注意艾尔的表情,一边继续念着早餐的候补名单。

「炒蛋。」

艾尔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

「不错耶,就吃炒蛋吧。坦塔他们家分给我们的番茄和炖豆子正好可以当配菜,另外再配个鸡汤。」

「好。」

虽然艾尔表情僵硬,但能感受到其中隐含一丝对餐点的期待。我对他笑了笑,要他在客厅等着,然后走向厨房。

艾尔暂时得住在我家。他的父母成了南沼区居民发动抗议的大义旗帜。

因此,他们目前正在盗贼公会干部毕格霍克位于南沼区的住宅里养伤。负责治疗的也不是平民区的纽曼,似乎是南沼区的医生。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诉求,毕竟我们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我不想把儿子卷进那种充斥着仇恨的地方。」

艾尔的父亲这么说道,还对我下跪。装了四十七枚四分之一佩利银币的袋子,大概是他们至今为止的所有积蓄吧。

我和莉特请他起身后,答应会收留艾尔一阵子。

「早安!」

莉特晚点也起床了。她朝气蓬勃地打了招呼,艾尔虽然没出声回应,但也点头行了礼,比第一天好多了。

一开始我们连跟他正常互动都没办法。

父母在眼前遇袭,自己却丢下他们逃走了。此外,南沼区的人们还口不择言地痛骂同样住在佐尔丹的佐尔丹居民。

艾尔还是个孩子,这种心理阴影足以让他封闭自己的内心。

「很~好,完成啰。」

摆在桌上的炒蛋映照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朝阳,仿佛正在闪闪发光。鸡蛋的好坏,首先在于视觉上的色泽,这么说应该不为过。

「那么,我开动了。」

莉特坐在我旁边,艾尔则坐在对面,我们一起享用起早餐。

*    *    *

「莉特小姐,请多指教。」

莉特在庭院里举起把剑刃磨平的练习用曲剑,和艾尔互相对峙。

「没问题,随你从哪边进攻都可以喔。」

莉特只有右手拿着剑,不像平常一样使用双剑。她的左手放在腰际,右手高举过顶,摆出上段姿势。

「该如何应对强敌的上段斩击?」

「中段,向左回转。」

艾尔把右手的曲剑摆在中段的位置,慢慢朝他的左边,也就是莉特视角的右边移动。这样一来,就能让举起右手的敌人被自己的手限制住视野。

也许是发现了胜机,又或者是因为莉特的剑压而变得自暴自弃,只见艾尔冲了出去,朝莉特的右手砍过去。

但是,莉特的剑抢先一步攻向艾尔的肩膀。

「唔!」

当艾尔挥砍到底之际,莉特的右手早就不在那里了,她的剑不偏不倚地停在艾尔的肩膀上面。如果她真想下手的话,艾尔的肩膀大概已经被斩断了。

「请再来一次!」

艾尔这么喊道,莉特则微笑着点点头。

我一边在院子的田地种下新药草的苗和种子,一边看着他们切磋。

闷闷不乐的艾尔央求莉特教他剑术时,我们都吃了一惊。

一开始莉特以「我的剑术可没厉害到能教人」为由拒绝了他,但看到艾尔认真的模样,她终究心软表示:「只教基础喔。」艾尔以「武器大师」的身份选择的武器,便是曲剑。和莉特的武器一样,是内侧弯曲、形状特殊的双刃单手剑。

这种武器可以越过敌人的防线进行斩击,反过来握住则可以当作一般弯刀来使用。真要说的话,曲剑适合用来对付和人类一样有武装的对手。

由于形状的缘故,使用上需要一点诀窍,所以我也没把握能操作自如。

像莉特这样活跃于竞技场且具有背景的剑士,很喜欢用这种刀剑。

不管选择哪种武器,「武器大师」都能将其钻研到极致。从这方面来看,比起长枪或棍棒这些用法简单的武器,或许选曲剑这类武器更好。

尽管心里留下了创伤,不过唯独挥剑的时候,艾尔偶尔会泛起笑容,应该是「武器大师」加护的影响吧。

「虽然心灵创伤不会消失,但他很快就会恢复原样了吧。」

直到最后,艾尔还是没有击中过莉特,只是不管剑被弹开多少次,他都不曾松开过自己的曲剑。

*    *    *

艾尔睡着后——

我和莉特两人喝着加了少许白兰地的咖啡。

「谢谢你,幸亏有你在,艾尔现在也开朗了不少。」

「与其感谢我,不如感谢加护的力量吧。能够随心所欲使用武器这件事,似乎让他开心得不得了呢。」

莉特对自己的曲剑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当然作为爱用的武器多多少少也有感情,但她不会看着曲剑露出笑容。

「目前加护应该在朝好的方向发挥作用。只不过他的情绪还不稳定,需要再注意一下才行。」

「嗯,我也会多加留意的。」

「唉,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教过人呢……希望不会害他染上什么坏习惯。」

莉特叹口气,苦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教得很好啊。再说,最后还是得看技能。」

「是这样没错啦,但师父说过,光学会挥剑的方法是不够的,剑自有一套哲学,这是加护不会赋予的事物。到头来,我一次也没赢过师父呢。」

莉特的师父是死于阿修罗恶魔「锡桑丹」之手的洛嘉维亚公国近卫兵长盖乌斯。

当我们能够出入洛嘉维亚公国宫殿,并正式和盖乌斯谈事情的时候,他已经被阿修罗恶魔给掉包了。

在莉特随心所欲过自己人生的那段时期,盖乌斯是她唯一敬重的对象。

「师父给予我的教诲,我有办法教给艾尔吗?」

莉特不安地说道,而我将手放到她的脸颊上,这么告诉她:

「没问题的。」

「真的?」

「你可是莉特耶。」

「什么意思嘛。」

听到我这种毫无根据的鼓励,莉特不禁轻笑出声,但这是我真心话。我很了解莉特,因此我知道。从她的剑、她的一字一句,都能看到曾为她指引明路的良师盖乌斯的影子。

所以,盖乌斯传授给她的事物,她一定能以更好的形式传授给艾尔。

「谢谢你。」

莉特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我抚摸着她脸颊的右手上,然后这么说道。

*    *    *

早上——

我还在准备开店之际,门就被用力打开,门上的铃铛发出巨大的哀号声。

「雷、雷德!」

「雷德!」

冲进来的是木匠冈兹和坦塔的母亲娜欧。

这两位半妖精脸色惨白地颤抖着。

「这不是冈兹和娜欧吗,怎么了吗?」

「坦、坦塔被卫兵带走了!」

「什么?」

坦塔被带走了?

「怎么办……家里的人去过卫兵的值勤所,但是连见一面都不行。」

平素胆大的娜欧也因为儿子被带走而焦躁不已。

「你们先冷静下来,坦塔究竟为什么会被带走?」

我听着语气仓促的两人说明事发经过,途中问了几个问题,但简略来说,其实他们根本都没目睹到坦塔被带走的现场。

据说坦塔一大早就去住在平民区的混血矮人——半矮人爱玛婆婆家帮忙拔院子里的杂草。

到了七点左右,卫兵闯进爱玛家。他们推开惊吓中的爱玛,不由分说就把院子里的坦塔绑起来带走,一个理由都没给。

所以冈兹、娜欧以及米德夫妇都是从爱玛口中得知这件事的。

「真的没有说明理由吗?」

「爱玛婆婆是这么说的……」

「……我想去问问看爱玛婆婆。」

「可、可是万一坦塔在这段期间出了什么事的话……!」

不止是佐尔丹,每个城镇都有卫兵在审问时会使用可怕道具的传闻。法律守门人雷龙所制作的电击杖「悔改之杖」等道具相当有名。

「但就算要救他也不能直接杀进卫兵的值勤所啊,这样把他救出来也会变成罪犯。首先要先问清楚坦塔为什么会被带走,再判断要怎么因应才是最妥善的方法。」

「可是……」

「而且,佐尔丹的卫兵们可没有对工作热衷到会立刻对抓到的孩子用刑。」

「也、也对!他们夜间巡逻的时候也都在摸鱼嘛!」

更何况,拷问是为了让对方坦白招供。坦塔不可能藏有什么秘密,所以也没必要拷问他。

话虽如此,还是得赶紧想办法才行啊!

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请问坦塔被卫兵带走是怎么回事?」

「……艾尔。」

尽管语气很平静,少年的眼神却非常坚定。

他的腰间佩戴着收在鞘里的练习用曲剑。

*    *    *

在店门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后,我、莉特还有艾尔走在平民区的路上。

平民区传消息的速度很快。每户人家似乎都没有心思工作,担心地谈论着坦塔的事情。爱玛在佐尔丹算是很少见的半矮人。

矮人原本是生活在暗黑大陆的种族,但有一部分移居到阿瓦隆大陆北部的山脉建立国家。爱玛就是从那里来的矮人后代。

「啊啊,雷德!不好了!」

「冷静点,卫兵那边我会去交涉的,总之先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爱玛婆婆颤抖着矮小的身体,圆滚滚的黑眼睛里盈满泪水。

「坦塔被卫兵带走了!那么善良的孩子……明明我该保护好他才对啊!我真是太没用了!」

爱玛婆婆紧抓着我说明事发经过。

*    *    *

「我是来见坦塔的。」

来到卫兵驻地,我们对站在入口的卫兵说道。

「你们这些人是怎样?找坦塔?是说那个妖精小鬼吗?现在正在审问他,你们明天再来吧。还有,顺便把坐在那边的男人带回去。」

朝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坦塔的父亲——木匠米德一脸不悦地坐在那里。

我从怀中拿出文件。

「这是冒险者公会发布的正式委托,要调查南沼区暴力事件。我已经从爱玛那里听说坦塔是因为这件事被抓起来的。我们有参与卫兵队调查的权利,请你让我们进去,以便一同解决事件。」

「什么?」

卫兵一脸狐疑地接过我的文件进行确认。

他原先那要笑不笑的敷衍表情立即消失,看到署名后脸色发白。

「队伍成员是莉特……英雄莉特?委托人是冒险者公会的干部迦勒汀?」

迦勒汀就是之前在药店门口为莉特的事情跟我起争执的高个子冒险者公会干部。

他出身平民区,和爱玛也认识。

即使现在住在议会大道,也不改他是在平民区长大的事实。虽说佐尔丹人净是些懒到无可救药又随便的人,但只要自己人出事了,他们就会放下任何工作助上一臂之力。

从爱玛和莉特那里听闻事情经过的迦勒汀,立刻准备了文件,赋予我们在审问坦塔时旁听的权利。不过,或许他也是别有所图,希望英雄莉特能出面解决震撼整个城市的事件。

「我不想让爱玛婆婆伤心,拜托你们了。」

不过,我相信迦勒汀的这句话肯定没有半分虚假。

卫兵瞥了我们一眼。纵使他露出讨好的笑容,但我们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我、我这就去叫长官来,请二位稍等!」

入口处的卫兵连忙跑进驻地。

*    *    *

「坦塔!」

「爸爸!」

「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没事啦!」

米德冲到坦塔身边,先是紧紧抱住他,接着便检查他有没有事。和猜测的一样,坦塔并没有受伤。

只有被绑到这里的时候,手臂被绳子勒出擦伤而已。

我把带来的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

「突然被带走虽然吓了我一跳,但他们没有对我怎样。埃德弥的爸爸向我道歉说这不是他的本意。」

坦塔之前待在驻地的房间里。

门上了锁,窗户小到儿童都无法钻过去,但除此之外就是一间摆着桌椅,还有装了水的木制水壶的普通房间。

「埃德弥的爸爸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像是知不知道埃德弥去哪里之类的。叔叔他也很担心埃德弥喔。」

「果然啊……!」

埃德弥被卫兵们藏起来是误传的消息。

看来必须去问一问身为埃德弥父亲的卫兵队长了。

*    *    *

「对不起。」

埃德弥的父亲——摩恩卫兵队长劈头就先向米德致歉。

「是我命令部下把坦塔带过来问事情,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用绳子绑过来的,而且也没向我报告坦塔的父亲要求会面一事。」

看到坦塔手臂上的擦伤,米德怒气难消,但他只是维持不悦的表情看着鞠躬道歉的摩恩,没再多说些什么。

当事人坦塔则因为得到摩恩送给他当作赔礼的炸面包而开心了起来。

「我的那些部下怀疑埃德弥被南沼区的人杀害了。」

「这是倒过来把受害者当成加害者吧?」

「埃德弥不久前还经常来这里,卫兵们也很疼他。所以这起事件的受害者与加害者的立场,在卫兵们之间是颠倒过来的。」

他们是因此才对站在艾尔那边的坦塔动粗吧。

摩恩再次向我们道歉。

「可是,埃德弥攻击了我的妈妈和爸爸。」

始终沉默不语的艾尔这么说道。

摩恩闻言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是的……不过,目击者只有被攻击的父母和艾尔你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怀疑你们是否真的看到了埃德弥。」

「喂!」

我不禁喝了一声,艾尔则气得脸颊泛红。

「冷静一点。我们并不是断定你在撒谎,只是认为有这个可能性罢了。这起事件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的确如此。首先,尽管受害者是遭到斧头攻击,却只留下殴打造成的伤。两个受害者都被对方用斧头的刀背多次殴打,虽然造成骨折之类的伤势,但并没有伤及性命。出血也是因为额头和鼻子等容易出血的部位被殴打的缘故。

此外,埃德弥明明可以致这两人于死地,却就这样离开了现场。其次,他攻击艾尔一家的理由是什么。

的确,埃德弥很讨厌坦塔和艾尔这样的半妖精。

但即便如此,他会特地跑到位于议会大道南方外围的南沼区,袭击艾尔的父母之后就失去踪影吗?而且还是在暴风雨的日子里。

埃德弥下落不明这点也令人费解。

虽说小小年纪便接触到加护,但埃德弥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无论佐尔丹的卫兵们生性再怎么懒散,也没有无能到连一个小孩都抓不住。

若论可能性的话,埃德弥或许当晚就立刻离开了佐尔丹,但从隔天遭到暴风雨直击来看,可以否决掉这个猜测。那天可不是能露宿外头的日子。

最后,埃德弥是从哪里得到斧头的,又为何会用斧头也是启人疑窦之处。根据艾尔他们的证词来推测,埃德弥使用的武器是一般的单刃战斧。

他有自己的短剑和短矛,早就开始狩猎附近的魔物来提升加护等级了。

为什么他不用自己的武器,而是用一把不知从哪得到的斧头呢?

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认为「艾尔他们在说谎」。

埃德弥出于某些原因而溜出了房间,在外面被绑架了。艾尔等人谎称埃德弥用斧头袭击他们,埃德弥则为了逃跑而失踪。

这么想的话,某种程度还是说得通的。

袭击者不是埃德弥,而是南沼区的人。艾尔父母的伤也是骗局,所以才会是被斧头殴打这种不会致死的伤势。

「你们乱讲!」

艾尔喊道。

摩恩告诉我们的臆测和我刚才想的大致相同。当然,艾尔反驳了回去。

「毕竟只是假设而已,确实有卫兵如此认为,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这起事件的受害者更像加害者。出于这样的经过,才会造成这次粗鲁的押人和得罪之处。」

对于这起事件的受害者,卫兵们的态度极度恶劣。

卫兵们本来就讨厌治安很差……直接讲就是南沼区这个贫民窟的居民。

再加上,由于引发随机杀人事件的「盗贼」坎博和他的三名同伙也出身南沼区,同僚惨遭杀害的卫兵们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就更糟了。

「我亲眼看到那是埃德弥!他拿着斧头,对着爸爸妈妈挥了无数次、无数次!对,就是用斧头殴打他们无数次!而且埃德弥接触到加护之后就变得非常粗暴!我很清楚埃德弥那家伙有多凶狠!」

艾尔大吼着,仿佛要把至今闷在心里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似的。

我和莉特都被他的这股惊人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然而——

「可是,我也不敢相信埃德弥会做那种事耶。」

「坦塔?」

「啊,呃,抱、抱歉!我的意思不是艾尔在撒谎……只不过,大概在埃德弥失踪的一个星期前吧,我被他叫住,原以为又要捱揍了,结果他跟我道歉了喔,说是很抱歉打了我。」

虽然坦塔看到艾尔逼近自己便慌了,但仍拼命地解释。

「其实埃德弥也很烦恼,因为加护的冲动让他随时都会动粗。他的梦想不是当卫兵吗?卫兵的工作不是动粗,而是管束别人,这句话他之前不也说过?」

「那是……」

「他跟我道歉的时候,有说过自己已经没问题了,以后不会再乱打人。他当时看起来不像在撒谎,感觉变回过去的埃德弥了。所以,听到艾尔的爸爸妈妈被袭击时,那个……我真的很惊讶……」

坦塔努力解释完毕后,他像是在逃避艾尔的视线一般,躲到了我的身后。

「……『已经没问题了』,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在坦塔的解释中,我和莉特莫名在意起这句话。

意思是他懂得如何控制加护的冲动了吗?

正当我们疑惑之际,摩恩插嘴道:

「其实,今天会叫坦塔过来,也是想详细询问这件事的情况。的确,在我儿子失踪的前一阵子,他看上去非常乖巧安分。然后又听到平民区的冒险者说埃德弥最近还跟坦塔玩得很开心,所以才想直接向坦塔询问详细情况。」

「那天埃德弥的心情也很好,还给我多出来的飞龙竞赛的棋子当作赔礼呢。」

「这样啊,飞龙竞赛吗?真怀念啊。我小时候也经常玩那个。」

摩恩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果然是相信自己儿子的。

卫兵们一定也是如此……

*    *    *

「英雄莉特,我听说你已经是半引退的冒险者,这次你或许只是为了帮助艾尔而采取接受委托的形式,但我还是想把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告诉你。如果你肯协助的话,我们也愿意支付报酬。」

听到摩恩这么说,莉特虽然一脸为难,不过还是表示:「那就听一听吧。」答应听取他们的情报。于是,我和莉特两人现在坐在摩恩办公室的椅子上,艾尔和坦塔他们先回去了。

我原以为身为当事人的艾尔会抱怨,但也许是摩恩刚才的道歉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他顺从地点点头就回我店里去了。

「虽然可能有点冒昧,但我有一件事想确认。」

「你是雷德对吧,尽管问吧。」

「埃德弥有用过那个毒品的迹象吗?」

摩恩脸色一变。

「我叮嘱过他,只有败类才会碰那种东西!」

「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这和上次亚尔贝的队友坎博所造成的事件有多相似。」

凶器是埃德弥不擅长使用的斧头,再加上毫无原由的行凶。

而在事件结束之后,前者是全员死亡,后者则是下落不明。

「摩恩,关于那个毒品,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摩恩露出凝重的神色。他苦恼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说: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因为佐尔丹没有人具备『鉴定』技能。我们已向中央请求派遣有『贤者』或『圣者』加护的人才过来……但恐怕被忽略了吧。」

「果然跟加护有关吧?」

「没错,那个毒品,我们叫做伪神药,那东西可能会让加护增加。」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这样一来,加护的冲动也会改变吧。所以埃德弥才会向坦塔表示自己已经摆脱了打架专家的加护冲动。

即便出现那么多受害者,还是有必须使用伪神药的理由。再加上「可以成为崭新的自己」这句宣传标语。

为了摆脱神明挑选的职责,人们甚至依赖起危险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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