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Genora
季节为夏。
已经超越了酷暑的范畴、变成了能称为剧暑的天气的现在,最让我头疼的烦恼就是——每天早上,在闹钟响起前,酷热就已经把我弄醒了。
「呜……还只是这个时间嘛……」
把正好搁在头顶上方的流动装置拿到手上,我的心情从大清早开始就阴云密布。
但已经到要睡回笼觉就稍嫌太晚的时间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坐起身子。
从床上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伸向空调的遥控,并打开了窗帘。
太阳公公今天也是精神得令人讨厌,外面是连云都没有一朵的大晴天。
说起来昨天的预报,好像说今天也是会超过35度的大热天来着。
这数字光是看到就已经会让人浑身乏力。
就算是这种天气亦照样要上课,『因为太热了所以今天休息』这种胡闹的理由也没人会听就是了。
「啊~……暑假你给我快点来啊——!」
虽然只要再忍几天就好,但就是这个几天漫长得简直要死人了一般。
◇◇◇
做好各种准备后我下到了一楼,正在做早饭的母亲用很意外的表情看向了我。[1]
「哦,芙拉姆你已经起来了吗?」
芙拉姆・沃特穆恩(Flamme Watermoon)是我的名字。
顺便一提日文名是水月穗邑。[2]
虽说最近日本用日文名的人已经变少了,但是户籍之类的各种地方还是会用到,所以大家在本名之外还都另外起了日文名。
「被热醒了。」
「不是让你开着空调睡吗?」
「总觉得好浪费电啊。」
「都说不用担心电力的问题了啊,毕竟已经有起源(Origin)了嘛。」
我一边进行着那样的对话,一边在母亲的旁边帮忙做着早饭跟便当的准备。
『新型核导弹导致南非大陆的一部分毁灭——』
客厅的电视,今天依旧在播出让人不安的新闻。
「这次是南非来着啊。」
我一边剥着水煮蛋的壳,一边向母亲搭话。
近百年来技术取得了惊人的发展,现在利用电子调理器就能在眨眼间做好水煮蛋了。
然而人类的睿智,尚未高超到能发明出处理蛋壳的有效手段。
也就是说,距离进步的终点还前路漫漫。
「之前是哪里来着?」
「不是欧亚上面吗?」
我敷衍地进行了说明。
但是母亲也就那样接受了,真不愧是亲生的。
「好遥远呢。」
「虽然明知道没有危机感不是好事,但总觉得事不关己啊。」
最初第一次发射的时候,世界各处都是头条报导并乱成一团,但继续射下去以后感觉就开始渐渐麻木了。
当知道日本不会成为目标后,就更是如此了。
「大家都是这样子啊。昨天也是,邻居们聚在一起,扯老公的各种不是。」
「比起核导弹还是老公的是非比较重要,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是很无忧无虑啊。」
不管是谁都是这样。
几年前某国开发出了新型核导弹。
那个正如字面意思一样可以让整个地区化为灰烬的兵器,最开始被说成是『正是拥有才有意义,所以谁都不会使用』,但到了差不多去年左右,就开始出现了把它实际用了起来的傻瓜。
顺便一提最初开发的某国已经亡国了。
好吧,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就是了。[3]
明明元凶早就嗝屁了,但外国的大人物们却像磕了药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射着导弹绝赞自灭中。
「好,搞定了!」
比起核导弹还是水煮蛋比较重要——有着这种无忧无虑想法的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无论是何等异常也好,只要持续下去,人就总会变得习惯起来。
没办法啊,人类光是活在“现在”这个瞬间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这种没什么优点的人类就更是如此。
「哦哦,今天剥得很完美嘛。明明上星期还糟蹋得那么凄惨。」
「管我叫水煮蛋大师芙拉姆也可以的哦?」
「比起学会那种可有可无的技能,我更希望你在考试能多拿几分。」
「妈,你这样我超受伤的。」
我按着胸口在一旁黯然神伤。
虽然精神马上就恢覆了,但被撒盐的伤口要痊愈看来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
早饭的准备结束后,父亲带着有点呆呆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客厅。
「早安……」
揉着眼睛,展示着自己早上不怎么起得了床的样子的父亲向我们道了早安。
母亲则苦笑着望着这样的父亲。
大概是想着『起不来的爸爸也好可爱』吧。
我家的双亲实在恩爱得有点过头,连女儿的我有时也会被他们拋诸脑后。
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吃过早饭,因为还有点时间所以再稍微悠闲了一会,然后我就在比往常还早的时间出了家门。
打开大门的瞬间。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气包围了我的全身。
「地狱啊……是火狱地球啊……」[4]
从天空照下的,是已然只能用“光束”来形容的灼热阳光。
在这样的地狱里还乱射核弹让气候变得更热,那些大人物的脑袋可真是疯得有够彻底。
我一边担忧着未来一边从车库拖出自行车,跨在温热的鞍座上向车站骑去。
朝最近的车站骑了差不多10分钟。
再从那里坐了电车差不多20分钟。[5]
然后便抵达我的母校,O市市立M高级中学了。
在我所在的城市里算是平均成绩挺高的这所高中,大约每两年左右就会出现一位会向最高学府发起挑战的异世界居民。
当然,那与成绩平平的我是无缘的事。
虽然我想以考上国家公立大学为目标,但现在看来没什么指望。
「早啊~」
「早啊,芙拉姆酱。」
在钻过校门的时候与同班同学相遇,稍微聊了几句后就向教室走去。
早上的学校,与世界形势相反,超级和平。
以前好像有过从早上开始的课外教学,但那貌似是我们地方独有的政策,十几年前就已经全县废止了。
在废止前经历了学生时代的母亲还怨恨地说过『现在的学生还真是轻松啊』,但貌似是废止后学生的成绩变得更好了。
这个世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啦。
进入教室后,我「嗙」地一下把包搁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大概是对那声音起了反应,邻座的索蕾优同学看向了这边。
就那样静静地盯着我,一语不发。
因为太在意那个视线了,我便先朝她打了招呼。
「早、早啊。」
「……早安。」
她轻声答道。
大概,索蕾优同学她是患了白化症吧?银发、赤目、皮肤也非常的白净。
而且她的脸和手脚上还一圈圈地缠上了绷带,这种电波系的打扮吸引了全校的视线。
当然,是贬义上的。
我猜老师没去提醒她整理仪容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不过,隐藏在没修剪过的长长前发之间的眼睛,老实说,有点可怕。
但是那双赤目本身非常漂亮,她大概不是什么坏孩子吧……。
索蕾优同学的座位在窗边,教室的边上,而我则是很不走运地——虽说这样讲非常失礼——由于抽签而坐到了她的隔壁。
从那以后过了几个月,她总算开始会对我的寒暄回话了。
别的同学跟她搭话的话,她要不就是无视、要不就是声音小到没人能够听清,所以对我这边的反应已经算是进步很多了。
不过,从那以后的对话并没有进展,而且主要是我也没打算要跟她说些什么。
◇◇◇
平静的日常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人类能生存的世界还是照旧一天一天地不断变窄,但我的生活却没有丝毫改变。
也没有被卷进什么事件之中,上完课、回家去、吃晚饭、做作业、跟朋友联络、去睡觉、再次迎来早晨。
又重覆了几回后,很快就迎来了学期结束的散学礼的日子。
学生们并排在冷气还开得不错的体育馆里。
大家的表情,很明显都变得放松。
毕竟散学礼一结束就可以开始放暑假了。
然而与此同时,校长却在讲着「正是这种时候才要注意不要松懈下来——」这种麻烦的台词,继续着发言。
为什么老师们总是要在这种时候泼人冷水呢,好想把那个地中海的头发扯下来啊。
因为他觉得不特意这样提醒的话学生就会跑去干坏事吗?
人类啊,可是一种被拙劣的忠告刺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的生物。
现场几百个学生里面,肯定会有几个因为校长那漫长发言的缘故而想着『去你的,今年夏天我就要尽情撒野!』吧。
话虽如此,校长发言能讲的话题也不是无限的。
没过多久散学礼就宣告结束,回到课室开完班会后,学生们一起从名为学校的牢笼中解放了身心。
好了,等了又等的暑假终于来了,今年要玩些什么好呢——
◇◇◇
那天放学后,我便马上回家去。
要说有绕什么道的话,也就是在途中的便利店买了瓶果汁而已。
并不是没有愿意一起玩的朋友。
而是实在热过头了,大家都不打算出门。
接着就和往常一样,平安无事回到家里后,平安无事地吃午饭,在家懒懒散散,吃晚饭,懒懒散散,委身于解放感躺在床上,用流动装置跟朋友聊天吧。
——虽然脑袋里有着上述计划,但我却在家附近的一所相当破旧的公寓前,慌慌忙忙地握住了自行车的手剎。
唧唧,响起了尖锐的剎车声。
然后我两脚着地,低头朝她看去。
「……我,我说,」
没能好好发出声音。
「……」
对方也无言地抬头向我投来视线。
并不是在求助,只是那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索蕾优同学,你在那里干什么啊?」
坐在那里的是,那个电波系同班同学,米尔琪特・索蕾优(Milkit Soleil)。
她抱着膝盖,坐在一个写着『请把我捡回家』的瓦楞纸箱里面,像只被遗弃的宠物一样。
是因为一整天都被太阳晒着吗,她肌肤通红,身上唯一穿着的衬衫也被汗水濡湿,变得透光。
说起来,索蕾优同学今天请假了呢。
难道说,今天她一直都在这个瓦楞纸箱里坐着?
然后这身打扮——连胸罩都没戴,只穿着一件变得微妙通透的衬衫,甚至还不知为何戴起了猫耳!?
「索蕾优同学,你究竟在搞什么啊?」
因为没有答覆,所以我又问了一遍。
然后她小声回答道。
「我的父母……不在了。」
「欸?」
「好像是,逃跑了。只有我一个人……被扔下,留在了这里。」
我抬头看向公寓的二楼。
印象中,她之前应该是跟双亲住在那里的吧——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趁夜逃亡?
「呼……嗯……」
仔细观察的话,她的呼吸相当荒乱。
胸口也裸露在外所以显得有点煽情……不对,她眼神空虚,看起来不是能丢在这里不管的状态。
「总之,要喝吗?」
我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瓶装果汁。
虽说不是运动饮料,但好歹写着补充盐分什么的,应该多少有些效果才对。
「……?」
索蕾优同学看着我递出去的果汁歪了歪脑袋。
「不不不,才不是什么“嗯?”呢,给我喝下去啊。这种时期倒下去可不得了。」
我拧开瓶盖,半强行地把果汁塞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她畏畏缩缩地啜了起来。
但是喝了一口之后,便说着「非常感谢」把果汁还了回来。
这也太客气了吧,你是哪里的窈窕淑女吗!
「不不不,全部喝了啊,喉咙还很乾吧?」
「不过……」
「好啦好啦,不要客气。」
听到我这么说后,她虽然还是有点踌躇,但还是比刚刚更大胆地侧起了饮料瓶子。
姑且水分补充这就……不对,还得让她再多喝一些吗。
但是现在,优先事项是把她带到没有太阳的地方去。
「好了,要回收宝特瓶了。」
「非常,感谢。」
意外地直率。
果然不是什么坏孩子……但是,不管是被双亲遗弃的因由、还是绑在身上的绷带,很明显都另有隐情。
跟她扯上关系真的好吗。
说是这么说,但我的精神也没有强韧到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
我向她伸出手后,她再次歪了歪脑袋。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强行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然后我才看清她那过于劲爆的打扮。
「呜哇,等,内、内裤呢!?」
「……父亲说,不穿的话,能让别人更容易知道我想怎么样。」
「啥!?」
这素神马鬼。
有听木有懂。[6]
啊,真是的,脑袋都要乱成一团了!
总之现在啥都不想了,麻烦的事情以后再说。
「总之,那个……我把毛巾借给你,快缠住挡起来!然后跟我来我家,听懂没!?」
被我的气势压倒,索蕾优同学虽然有些困惑,但依然点了头。
在这种大热天戴猫耳单衬衫还下空,这什么鬼,有毛病吗!?
还是说是什么PLAY!?不不不,再怎么硬核的变态都不会做到这份上的吧!?
总之我先把自行车放在原地,把她带回家去。
还有猫耳也要收起来。
在途中我还为会不会被谁看到而担惊受怕,但真不愧是乡下,一个路人都没有。
跨过被邻居说闲话的危机,我终于平安地回到了家。
◇◇◇
先把她带到客厅,开足了空调,然后让她喝够了茶。
感觉她肌肤的血色多少好了一点。
虽然说她原本皮肤就很白净,但看来刚刚的肤色果然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
因此我把毛巾递了给她;但再怎么说毕竟流了那么多汗,只靠毛巾还是不够的。
「那么多汗不如先洗个澡?」
「请不要在意。」
「怎能不在意啦。满身汗味在家里到处乱转的话我可是很困扰的。」
「确实,很脏呢。」
「就是就是……等等,明明汗流浃背,但为什么好像有种甘甜的气味。是涂了香水吗?」
索蕾优同学晃着脑袋摇头否定。
也就是说这是她本身的气味吗,真正的女孩子连汗也是会有甜味的吗!
把脸靠近她的头发嗅嗅。
把脸靠近她的面庞嗅嗅。
总觉得有点上瘾了,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劲地闻她的气味。
「唔……」
是被我的气息弄得搔痒了吗,索蕾优同学发出妖艳的声音扭开了身子。
「呜哇,抱,抱歉!」
「没什么……」
我这才恢覆理智。
一下子就把头埋进别人脸旁东嗅西闻,我这也太变态了吧。
反省,反省。
「那就,总之,先去更衣间吧。」
在变态行为之后马上就是变态发言——不对。
话本身是很正经啦。
但是在这个时机提到“更衣间”这个词语,听起来也太别有用心了。
但是索蕾优同学好像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
在更衣间,索蕾优同学缓缓地解开衬衫的纽扣。
我试着向她打听我一直很在意的事。
「说、说起来,索蕾优同学你说你父母趁夜逃亡,只留下你一个人。」
「是的。」
「但是为什么你要穿上那种简直像是色诱一样的打扮啊?」
实在是让人没法避而不问。
虽然我多少是猜到原因,但果然不向本人确认的话就无法得到确证。
「父亲说,我靠身体的话应该是能活下去的……」
啊,果然如我所料。
「抱歉,我懂了。所以不用继续说了。」
「是,这样吗?」
这是何等的人渣老爸啊。
跟那样的父亲一起逃掉的母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逃跑是因为欠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吗?」
「不,欠款好像最近已经还掉了,但当时似乎出现了问题。」
「是用了些不妙的方法去挣钱了吧。」
「大概,就是那样吧。所以,就有些非常可怕的人追过来了。」
虽然搞懂了缘由,但净是些越是知道就越想与之保持距离的内容啊!
不过,唯独索蕾优同学没有出事,也就说明那些“可怕的人”并未去到也要对女儿出手的地步。
「我明白事情经过了。总之,我会试着说服我父母让你今晚住在这里的。」
「这样好吗?」
「也不能放你一个人不管吧。但是,之后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索蕾优同学深深地低下了头。
从那个动作中,可以感受到她发自心底的感激之情。
感觉还不赖。
但说到底之后要怎么办呢?总之先联络警察,交给设施照顾?
不对,我一个人瞎想也不大好。
等父母回来再一起慢慢谈吧。
「总之你先淋个浴,这段期间我去准备替换的衣服。」
「好的。」
她的嘴角浮起淡淡微笑。
我的胸口突然怦怦直跳。
笑起来的话,还真是,相当可爱啊。
虽说,原料本来就很高质素就是了。
假如没有那些绷带的话,男生也不会对她坐视不理的吧——绷带下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正当我抱持这种疑问的时候,她开始解开绷带。
裸露在外的肌肤。
刻在其上的是——看着就很痛的伤痕。
「呜哇……索蕾优同学,那是……」
「……大概,和你想的一样。」
毕竟那可是会丢下女儿逃跑的双亲啊,会对索蕾优同学使用暴力可以说让人毫不意外。
她总是缠着绷带、而老师对此什么都没说,就是因为原因是家庭暴力吧。
不光手脚,脸上也有被香烟烫过的痕迹,也留着淤青,看着就很痛。
不如说,这已经到了会惊动警察的地步了吧……谁都没有报警吗?
「但是,父亲他,很温柔。他没有对母亲动手,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很关照我的身体。」
哪有可能啊!
对女儿使用暴力,最后还弃之不顾逃跑的父母,哪能谈得上温柔啊。
但是对索蕾优同学来说,他们所作的世界就是她的全部,就连“温柔”这个概念也是由他们给予的东西所形成的——所以我,
「啊……」
想要,给她无人能及的温柔。
虽说我并不是那种人,但不可思议地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渴望。
想要告诉她,『温柔才不是那种东西』。
而是更无偿的、更温暖的、更让内心平静的东西来着。
「那个,因为我身上很脏,离我远点会……比较好。」
「没事的。」
「不可以的,明明我都已经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了。」
「那我也出汗了,一起来淋浴吧。」
「不,那个……」
索蕾优同学相当不知所措。
但我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我清楚自己现在是跟着感情在走、靠着气势而动,但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同情也好,伪善也罢,只要能救得到她的话。
明明到刚刚为止几乎都还只是个外人,但我现在却认真地如此想着。
抱着过了一会,或许索蕾优同学也屈服了吧,她紧紧抓住了我的胸口。
因为是密闭空间,空调不怎么管用,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气充满了更衣间。
汗水,与甘甜的香气混在一起的气味。
虽然有点事到如今,但索蕾优同学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对这么柔弱的孩子使用暴力什么的,完全就是脑子有病吧。
「不会,讨厌这样满身大汗吗?」
「并不会。」
「……是,这样吗。」
现在是真的没关系。
她也没有甩开我的手,就是说明她也不讨厌被这样抱着吧。
「人的身体……原来,是这么温暖的啊。」
索蕾优同学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
简直就像是,迄今为止都不知道这份感触一样。
听到这话的我,胸口像被揪紧了一般。
我不假思索地往抱着她的双臂上加大力道,而她也没有拒绝,就那样接受了。
◇◇◇
正当快要走进浴室时,我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忘记去取替换的衣物了。
因此,在准备好两人份的衣服后,我才跟索蕾优同学一起进入了浴室。
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而我则是站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的话不会太挤吗?果然还是主人一个人先洗会比较好吧。」
「本来我就是要帮索蕾优同学你洗掉汗水……给我等一下!」
感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有冲击力的单词。
「主……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主人。」
「为神马?为神马会变成这样?」[7]
「父亲说,这样子称呼捡到我的人就可以了……」
「这什么人渣老爸啊!」
这话已经没法忍在心里了。
人渣,狗日的大爷!
「那个啊,你父亲讲的话忘掉就好。我也不是为了那种目的才把索蕾优同学你带回来的。」
「但是,不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报恩了。」
不如说我倒想问问怎样用身体向同为女人的我报恩啊。
「笑起来不就好了吗。」
「笑……?」
「因为索蕾优同学,你的笑容很可爱。开心的时候就笑一笑,那样就够向我报恩的了。」
我都说了些什么超级老土又羞耻的台词啊。
不过说真的,我很喜欢她的笑容。
「笑,吗。有点困难呢……」
确实,笑容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
这样挤出来的只是普通的营业笑容而已。
「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了。」
「嗯……那么,称呼该怎么办呢?」
「普通就好。」
「沃特穆恩同学?」
「姓那边好像有点长。叫芙拉姆就好。」
「那就,芙拉姆同学?」
「嗯,那我也用米尔琪特同学……呃……总觉得加上同学有点怪。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请按芙拉姆同学你喜欢的方式称呼我就好,用“喂”或者“你丫”也是没问题的。」
「大有问题吧。」
啪的一声,我的手刀在她头上轻轻炸裂。
过于卑屈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
「好痛。」
「我应该没那么用力吧。」
「我铭记于心了。」
「那就好。」
已经不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了吧。
「那我就叫你米尔琪特了。」
「被其他人用名字称呼,还真是久违了呢。」
那你父母是怎么叫你的?
啊……应该就是之前的“喂”或者“你丫”了吧。
连自己取的名字都不肯好好称呼,那些家伙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难得取了“米尔琪特”这么可爱的名字。
「说起来,米尔琪特的日文名是什么啊?」
「姓是方向的“向”和一日两日的“日”的向日。名字是美丽的红色的美红(miruku)。」[8]
「还真是少见的读法呢。」[9]
大概是用“milk”一下子就把名字定下来的吧。
明明牛奶跟美红完全没有关系嘛。
然后,就是从“milk”转变成“米尔琪特”(Milkit)的吧。
「很奇怪对吧。」
「很可爱啊,不是挺好的吗?」
「是这样吗?」
「我可是很喜欢哦。」
品味姑且不论,感觉很可爱这个倒是事实。
于是映在正面镜子里的米尔琪特,很高兴地泛起微笑。
被表扬名字就会高兴啊,连这种小事也——不,她肯定是从没被人表扬过名字吧。
看来这孩子——说好哄好像有点失礼——不太习惯被别人温柔对待吧。
说的也是。
被父母虐待,还因为满身绷带的原因在学校遭到类似霸凌的对待。
恐怕,在进高中前就已经是这样子了吧。
即使如此成绩还挺不错,可见她是个相当努力的人吧。
说不定她其实比我要优秀多了。
然而,却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而遭受到不正当的对待。
我不怎喜欢这种情况啊。想让她得到正当的回报,得到正当的幸福。
「头发,要开始洗了哦。」
「是,好。」
我把洗发水涂在手上,唰唰地开始洗着她的头发。
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因为我想这样做啊!
米尔琪特的头发明明是非常漂亮的银色,却因为平时缺乏保养而受损严重。
在那种家里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但在我家里可不能那样。
明天得将这乱长的头发剪得漂漂亮亮,将保养的诀窍手把手从头教给她。
然后洗完头发,接下来就是身体了——说是这么说。
「这凶器是什么鬼啊!」
透过镜子看到米尔琪特的胸部的瞬间,我不禁脱口而出。
沉甸甸。
是沉甸甸的丰满果实啊。
要说是什么,就是那个啊,奶子啊。
分量十足的那个晃来晃去,简直就像在挑衅艾尔斯岩一般——喂,是在说谁是艾尔斯岩呢!对就是我啊![10]
「米,米尔琪特小姐……?」
「不是说好要对我直呼其名的吗?」
「母亲有教过我,面对比自己胸猛的人时要加上敬称。」[11]
「xiong……meng?」
「先别管那个。更重要的是,这个,那个,这两个致命武器是怎么回事?穿着衣服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大的吧!?」
「啊,这个吗……」
米尔琪特用略显腻烦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胸口。
然而看不到顶点。
要说为何的话因为这里是浴室啊。
来到浴室就自然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不可思议的雾气和谜之光线,自动遮住危险关键的部分啊!
「因为我是穿衣显瘦的类型。」
「显瘦也有限度的吧!」
不管怎么考虑都已经无视物理法则了吧!你以为是○次元口袋吗![12]
「到、到底是怎么才能长成这样的?遗传?」
「不,母亲也不是这样子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是遗传自巨乳的父亲吗。
我到底在说什么鬼呢。
「大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哦。就算受到男性瞩目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说是这么说,但总比小的要好吧?」
「即使,会被喝醉的父亲用那种眼光去看也是吗?」
「……呜哇」
好沉重,太沉重了。
「抱歉,我太轻率了。」
「不、不是的,抱歉。我不是那种意思……如果芙拉姆同学喜欢的话,请自便。」
「……自便?」
「是的,请。」
这样说着,米尔琪特稍稍挺起胸膛。
虽然我的肉眼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后,但这就是所谓的“委身于你”的意思吧。
确实在性的方面——不如说,单纯同样身为女性而对此感兴趣。
变成这种尺寸的话,到底会变得有多重,有多么柔软呢……!
「打扰了。」
无法抗拒欲望,我采取像是从背后抱住的姿势用手触碰胸部。
当我像是从下方舀起来般的用掌心碰到的时候,我感受到非常柔软,超乎想像地吸住手掌的触感。
「噢……」
我不禁感动得发出声音。
试着抬起来——果然很沉。
但是更加震撼的是,那令人感动的柔软度。
这,跟附在我胸部上的东西完全是不同的物体吧!
不对,光是拿来比较就已经是在亵渎了啊……!
「非常感谢……」
「如何?」
居然在这种地方寻求感想吗。
「好,厉害。简直超乎想像。」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既然芙拉姆同学这么说的话,还请随心所欲地摸。」
什么啊这种说法,不会太下流了吗?
简直像是米尔琪特的身体是我的东西一样。
「这是对捡我回来的报恩。不止胸部,还请自由地使用我的身体。」
居然是字面意思吗!
「米尔琪特,停!都说了不要那样了。」
「但是……果然想不到别的方法。」
「那种事慢慢再想就好。讨厌的话明说就行了,包括刚才胸部的事。」
「我并不讨厌被芙拉姆同学触摸。倒不如说,被摸的时候体温和内心都会平静下来。」
噢噢噢……大胆发言。
这样好吗,居然对基本上就是个外人的我开放至此。
「啊,我的意思并不是谁都可以的哦?」
「是这样吗?」
「芙拉姆同学不是每天都会跟我搭话吗。所以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芙拉姆同学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就算说是搭话,但其实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哦?」
「即便只是那样,那也是我的第一次。芙拉姆同学比我人生中遇到的任何人,对待我时都更加温柔。」
虽说我没那种深意就是了……或者说,她遇上的人偏偏是我,这也太过不幸了吧。
明明她那么可爱,会有一两个温柔的男人向她伸出援手也不奇怪。
如果她不介意既无特长亦无优点的我的话,那要我怎样温柔我都能温柔给她看。
「因此,那个,如果不会给芙拉姆同学带来困扰的话,想摸的时候就请摸一下,我会很开心的。」
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摸吧。
毕竟对我来说,那份触感也是难以忘怀。
◇◇◇
结束了向着奇怪方向脱线的对话,我快手快脚地给米尔琪特洗好了背。
接着我也快速用花洒冲掉了汗水,然后我们走出了浴室。
姑且,我也给米尔琪特准备了我的胸罩,但是果不其然的不合尺寸。
因此现在,就让她穿上我平常会穿的半袖居家服……不过胸口散发出一股多余的香艳。
总之今天就先这样吧。
走出更衣间的我们来到了空调效果很好的客厅,一起坐在沙发上面。
明天得去买些米尔琪特的日用品啊。
但话说起来,只是父母逃跑了,房间应该还是保持着原样才对,所以该去取些最低限度的物品回来吗。
希望不会碰上那些可怕的人就好了。
但是在这之前——咕一声的,坐在我旁边的米尔琪特的肚子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
她一边红着脸,一边很抱歉似的低下了头。
不过紧接着,我的肚子也响了起来。
「哈哈哈,我的也叫起来了。」
「呵呵……」
「嘿嘿~」
虽然有点傻,但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后,我说着「嘿呀」并徐徐地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午饭吃炒饭如何?」
「难道说,也有我的份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样的话也请让我来帮忙!」
就这样,我们一起准备起了午餐。
我和别人一起做料理的经历,大概也只有烹饪实习和帮父母忙的时候而已,所以像这样在家里的厨房和同班同学一起做饭,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总之我先让米尔琪特去切放在冰箱里的剩下的火腿——不过那刀功还真是不得了。
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做得很熟练,感觉她早就习惯烹饪了。
「平常就有在做饭?」
「是的,父母喝酒以后,能做饭的就只剩我一个了。」
不管提到多少次都是对让人心情沉重的双亲啊。
「像这样跟别人一起做料理,还真是开心啊。」
「是啊。」
我一边回话一边考虑着,即使有痛苦的记忆,只要用和我一起度过的回忆来覆盖掉就好了吧。
就这样,多亏了米尔琪特的帮忙,准备工夫一下子就结束,完成炒饭后,把饭装在合适的碟子上,我们一起开动。
用勺子把满满捞起的米粒送进口中,法式清汤风味的香气就完全扩散开来。
「吼吃!」
听到我那含糊不清的感想后,米尔琪特微笑了起来。
「真的,很好吃呢。」
米尔琪特眯起了眼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怀着种种我无法想像的感情吧。
对我而言的理所当然,对她而言却非理所当然。
但假如,把这些事情不断重覆做下去,总有一天能和米尔琪特共同拥有同样的“理所当然”就好了——我悠闲地这么想着。
◆◆◆
小鸟的鸣声把我的意识捞了回来。
在鸟声的带领下,我睁开眼睛,眼前是见惯了的王都家中的天花板。
侧眼看去。
身旁是紧紧抱着我的手臂,睡得很幸福的米尔琪特的身姿。
我伸手触碰那个脸颊,于是她的眼睛也慢慢睁开。
「……主人?」
啊,已经不叫我芙拉姆同学了啊。
感觉就在那个瞬间,梦与现实的分界线变得明晰了。
「早啊,米尔琪特。」
「早安。总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怎么了?」
「因为明明到刚刚为止还在梦里看着主人的脸,而现在眼前却又出现了主人的脸。」
我无言地眨了好几次眼睛。
「主人为什么惊讶呢?」
「我在想,该不会梦到相同的梦了吧。我也是到刚刚为止都在看着米尔琪特的脸,虽然是在跟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就是了。」
「我也一样!梦里我被主人捡到,然后一起吃饭,接着……」
梦就中断了。
啊,这样子,不就简直像是真的同时梦到了相同的梦吗。
「好高兴,居然能和主人梦见相同的梦。」
首先会浮现出这种感想的这一点,还真有米尔琪特的风格啊。
虽然我还想思考“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的答案,但是马上就觉得无所谓了。
我也,为能和她共同拥有同样的梦境而欢喜就好。
于是我委身于涌上心头的那股温暖情感,说着「我也好高兴」并抱住米尔琪特。
生命就在此处。
伴随实体一起。
『放心吧,世界已经不会再次终结了。』
从不知位于身体哪里的灵魂深处——被层层膜包裹住的那边,似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注释:
[1] 「一楼」指的是地面的那层。
[2] 这位芙拉姆的外语名称「芙拉姆・沃特穆恩」与日语名称「水月穗邑」的对照关系,见web版138话的注释。
[3] 笑点是同音词:日语中「某国」与「亡国」同音,都读「ぼうこく」。
[4] 「火狱」,インフェルノ,英语Inferno,除了火灾、火海的意思之外,亦有地狱之意。因此我结合两种意思,译为「火狱」。
[5] 「电车」指的是电动列车(Electric Multiple Unit),而非有轨电车/路面电车(Tram)。
[6] 原文这两句皆为片假名,以表达芙拉姆感到荒唐的心情,因此我在译文中刻意用「素神马」代替「是什么」、用「木」代替「没」。
[7] 此处用「神马」代替「什么」的理由同[5]。
[8] 这位米尔琪特的外语名称「米尔琪特・索蕾优」与日语名称「向日美红」的对照关系,见web版138话的注释。
[9] 一般来说「美红」会读作「みく(miku)」,不过米尔琪特名字所用的是在日语中跟牛奶(ミルク)同音的「みるく(miruku)」。虽说「美红」亦可以读作「みこう(mikou)」或「みくれ(mikure)」。
[10] 「艾尔斯岩」,Ayers Rock,是在澳大利亚中部形成的一个大型砂岩岩层。鉴于它位处广阔平原之上,此处它应该是用作形容芙拉姆胸部平坦。
[11] 「胸猛」,原词为作者自行创作的词语「乳上」,它与意为父亲的「父上(ちちうえ)」同音,由于「乳」有乳房之意、「上」有优于之意,因此「乳上」意为胸部更大者。为了保持玩同音的这项特色,我将其译作「胸猛」。
[12] 「○次元口袋」,指漫画《哆啦A梦(ドラえもん)》里的角色哆啦A梦的道具「四次元口袋(四次元ポケット)」(又译「百宝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