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野仓警察署 署长室
翁华联合的老巢发生了斗殴和火灾。
接获通报赶至现场,却没有人愿意详细说明情况。
有一名察觉有异的资深刑警,在事后传讯夜店老板的阶段时,才终于知道发生了多么麻烦的事情。
「这不是伤害案件再加上纵火,还有绑架吗……为什么没有报警?」
听到资深刑警这番话,老板满脸不好意思地回答:
「是翁华联合的人叫我不要说的。被一个老人那样耍弄,前干部的堂马还被抓走,这风波何止是颜面无光。」
听老板所言,翁华联合的成员好像没有打算报案。老板也表示,火在真的烧起来前就灭了,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
依老板所言,如果随便报案让整件事传开,会害他被翁华联合杀了,就饶了他吧。
但这可是绑架──而且受害者还是议员的儿子,总不能就这样放著不管。
翁华联合的人大概不想依靠警方,现在正自行搜索犯人吧。但就警方的立场而言,当然没有放著不管这个选项。
然而,最后却没有演变成连喜代岛议员都牵连进去的大骚动。
正当署长要打电话跟喜代岛议员联系确认之时,下属却传来报告。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喜代岛堂马回到夜店,跟翁华联合的人打过招呼就回家了。
「听夜店老板提到绑架时的对话中出现过的名字……也就是说,跟堂马通电话的是Orihara Izaya。现在可以知道的,是名叫Orihara的男子和叫作Sozoro的老人都不是这城市的居民。当然用假名的可能性相当高,不过这里若真有这种老人存在,应该以前就会引人注意了。」
「也就是说,是外地来的人吗?」
佐佐崎问道。
在那之后,怕站在走廊上谈话被周围的人听到,两人移动到署长室。
房间中只有署长与佐佐崎,气氛有点奇妙。
「既然没有报案,也就拿不到本厅资料库的搜寻许可。就算是小事也好,只要有在这城市参与过犯罪就不一样了,那样就能藉此进行调查……但是,现在除了那件绑架案件外,从未出现这个名字。」
「……」
佐佐崎一阵心虚,思考著。
──总不能说这事情跟我有关吧……
──但应该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说起来,有听过富津久会的人提过这个名字耶。」
「真的吗?」
「嗯,那边好像也在找那个男人……该不会,他不只是翁华联合,也去富津久会捣乱过吧?」
「……不无可能。」
署长正陷入沉思时,佐佐崎接著问道:
「那么,重点是堂马有说什么吗?」
「这个也想请你调查。既然没有进入调查,当然也不能请他来问话。」
署长很困扰地叹了口气,眼神充满疲倦地这么说。
看来是怕升官经历上会有污点,不太想跟喜代岛与阿多村之间的麻烦事有所牵扯。
但若不先去处理该调查的事,可能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卷进更大的麻烦当中,这也是事实。
「看来只能假装跟他在街上巧遇,藉机问话了。」
「……我知道了。我试试看。」
虽然这样回答,佐佐崎心中迷惘著。
不是烦恼该不该去跟堂马见面。
Orihara Izaya。
是该不该跟这个人联络。
虽然署长说对方是个只知名字读音的神秘人物,但佐佐崎知道那个名字写作「折原临也」。
一般并不会将「临也」读作「Izaya」,这点夸张到会怀疑报户口时是怎么通过的。
若以正常的读音方式去搜寻,不会得到搜寻结果。但佐佐崎以汉字搜寻后,掌握了几个情报。
在东京的池袋或新宿等,东京核心区域的网路讨论区上,时常出现这个名字。
跟几年前,在东北被随机杀伤犯所刺伤的被害者同名。
──该不会是因为那时候的刺伤,现在才坐著轮椅?
背后被刺伤,说不定伤到脊髓或腰椎了。佐佐崎个人觉得这样想就说得通了。
──……而且,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佐佐崎走出署长室后,暗自沉思著。
无论如何,在这城市久留下去会有危险。
既然如此,还是随便掰个理由跟署里提出辞呈,开溜才是上策。
但是跑路需要资金。可以的话,最好是能让他玩一辈子程度的资金。
因为已经确定要跑路,就算跟喜代岛或阿多村扯上关系也无所谓。
──要是那个来路不明的情报商人……
──不知道那家伙属于哪个阵营?
──不过他有可能给我的,也是跟他无关的阵营的情报吧……
他心想,为了取得这个情报,就算要付出相对的代价也无所谓。
虽然还不到拚上老命的程度──但视情况,就算要他拿出警方内部的机密文件或调查资料也可以。
佐佐崎的双眸里,蕴含著至今未有的强烈光芒。
虽然在见到临也时还是会害怕,但发现他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他反而下定决心。
如果临也被抓到,那么第一次遇到他时就托出情报的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体认到两人早已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佐佐崎紧握拳头心想著──
就让对方好好利用自己。相对的,自己也尽最大可能利用那个情报商人。
♀♂
喜代岛家
「老爸,解决掉阿多村啦。」
这浪荡儿子久久一次才回来家里,突然就说出这种蠢话。
喜代岛宗则如此想著,大大叹了口气:
「做得到的话早做了,说话要经过脑袋啊。」
对宗则来说,这个儿子从以前就是头痛的根源。
虽然身为父亲的自己相当重视这个儿子,但也后悔自己宠过头了。
他要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力或金钱屈服他人,这倒是无所谓。
但没有思考过后果的暴力就不妙了。想将暴力案件吃案是最麻烦的事,万一被政敌派系知道,将会被人操作成丑闻。
「我有在思考。我也快要二十八岁了,说是能自己独立的年纪也不奇怪。」
「还以为你是口出狂言,原来是连现实都看不清啊。一般来讲,二十八岁还没独立的人才奇怪吧。」
「可是,那个……我多少还有在上班啊。」
「喔,你说那个我帮你安排的公司,一个礼拜只要露脸一次,轻松无比的工作吗?我放心点了,至少你没把那个工作当作已经『独立』的证明。光想像你说『我早就独立了』这句话的样子,我就头皮发麻呢。」
身为喜代岛家长子的堂马,他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啃老。
宗则一开始有想过让他以秘书身分放在身旁看管,但堂马没有作为秘书的能力,有些县市甚至不承认议员的亲属担任秘书。今后这股潮流也有可能发展为全国性,连国会议员也不例外,所以宗则尽可能不让儿子担任秘书。
──如果对方因此去调查,导致堂马过去的言行被摊上台面就麻烦了。
因为如此,堂马就连秘书也称不上,就只是个「去喜代岛以前关照过的企业打扫的清洁公司职员」,但也就是随心情偶而到公司外捡捡垃圾,几乎等同「坐领乾薪」。
──这间清洁公司是特地为这个儿子开设。就算不担心开除问题……但薪资明细如果流出去,可能会造成骚动。
他给的薪水比全国清洁业者员工的平均薪资丰厚不少,这一半是用来是作为儿子的封口费,另一半也有作为项圈的意义。
如果乱放堂马出去,不给他钱,说不定会跟翁华联合联手做黑的──一个弄不好,还可能去接触恐吓或贩毒。
实际上,堂马高中时就因为勒索同学之类的差点闹上警局,每次宗则都很费力地去压下这些事。
──而且这家伙还………!……不,我不想回想起那件事。
脑海中差点浮现他做过更夸张的坏事,但随即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够了,总之你给我安分点。阿多村的长子才刚发生那种事,现在岂能轻举妄动。虽然署长还算会听话,但若我们先做出招人怀疑的举动,媒体那些家伙肯定会大作文章。到时候,你觉得要压下这些消息要花多少钱和费多少功夫?」
「龙一被杀的那件事……把它搞成是阿多村的人干的不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
「只要把富津久会拉拢过来,要弄出这点程度的伪证算简单吧?」
「他们是阿多村家养的狗。就算安插间谍在里头,要把整个管理阶层换掉所耗费的钱可不划算。若因此被抓到把柄,还得落得一辈子被人勒索的下场。」
宗则打算随便应付,尽早过去办公室──但堂马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他稍稍改变了心意。
「若能除去阿多村,直接进行开发案,目出井组系统的下属组织也会看准利益聚集而来。如果那些人哪天按捺不住欲望,做出什么大举动,富津久会也会知道自己多么不堪一击。到时还不乖乖地成为老爸的私人部队?」
「……」
听到儿子这番话,宗则有些吃惊。
确实,预想到台面下会有这样的发展是很自然的事,但他没想到一副只懂得揍眼前敌人的这个笨蛋儿子,居然会去思考接下来的棋步要怎么走。
港湾区的开发案是以兆为单位的资金在流动的大工程。
各个非法组织极有可能为了争夺利益而来。但只要不是去依附像阿多村这样一个拥有强大根基的势力,他们马上就能摆平。
「港湾开发期间,阿多村那些家伙不是煽动渔业工会和沿海地主进行抗争运动吗?虽然我们有付和解金给渔业工会那些人,但私底下那些渔民一定被阿多村他们抽走了不少吧?」
「……嗯,应该是。虽然也有可能单纯想找我麻烦,免费帮阿多村他们做这些事。不过,若真有这么不贪财,就不会弄出这么个荒唐的都市了吧。」
「所以说,拉拢那些渔民过来我们这边,不要把那些钱转过去阿多村就好了。」
「怎么可能。那些渔民哪有胆子反抗『领主大人【笨蛋殿下】』。何况,对阿多村家来说,就算没拿到那些钱也不痛不痒吧。」
喜代岛觉得果然还是没办法谈下去,但是堂马此时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说出一个可能性。
「如果矿山枯竭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吧?」
♀♂
半天前 旅馆「武野仓GRAND PLACE」皇家套房
「混蛋家伙……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我喜欢高的地方啊。也不一定要住皇家套房,就算在顶楼的直升机停机坪上搭个帐篷,睡在那边也可以喔。」
「少胡扯。」
堂马气得咬牙切齿。
他被泼了一身酒精,并被打火机要胁绑架之后,被带来这个市区最高级旅馆的公寓式套房。
酒精早已挥发掉,现在就算点火也不会变成一团火球,但堂马屈服于站在身后,名叫坐的老人所带来的压力,最终依旧无法逃跑。
「那么,情报商人大人,抓我来要干嘛?要是想从我老爸身上要到赎金,那还是放弃吧。老爸大概会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拋弃我,将这件事当作『儿子被绑架犯杀掉的悲剧父亲』来利用,替自己催票吧。说不定会散播流言说是阿多村那些人干的,利用此事来争夺这城市的主导权。」
堂马讲得一脸不屑,直盯著坐在轮椅上的情报商人。
随即,情报商人──折原临也耸耸肩:
「你该不会认为我是阿多村那边雇来的杀手吧?」
临也的语气不像通电话时那般有礼,尽量保持像个朋友般说:
「是不是也有……你老爸雇用我的可能性呢?有可能产生丑闻的儿子快变成累赘了,乾脆把他从这世上除去。」
「啊?老爸怎么会……」
「堂马,你刚刚不也说过──有可能变成『儿子被绑架犯杀掉的悲剧父亲』吗?这可是一石二鸟……不,算是一石三鸟了。你真的没想过,还有你老爸确实想拋弃你的这个选项吗?」
「……」
堂马不发一语。
的确,父亲有他无情的一面。
但是真的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临也就像落井下石一般地问:
「你从年轻开始就不务正业,每天玩到半夜,几乎不回家。你能说这样的你有多么了解你老爸吗?」
「给我闭嘴!我宰了你喔……」
「哎呀,真恐怖。到底是你宰了我比较快,还是坐先生宰了你比较快呢?」
临也忍不住发笑,堂马满脸不甘。
──可恶,只要没有背后这个老头……
光是想像自己在此采取不配合的态度会有怎样的下场,堂马背上就不禁冷汗直流。
「等这位上宾杀了折原临也阁下,鄙人再藉口正当防卫解决他的话,就能合法地清除社会废渣了,对吧?」
「坐先生真过分耶。什么『社会废渣』,把人说得比坏蛋还差劲……」
「没有自觉到这种程度,真是无可救药。有言道,相较于怀有恶意所为之恶事,怀抱善意所行之恶事更加麻烦。恶意善意皆无,仅仅因为兴趣而玷污周遭的折原阁下,就只能称作是『人形的社会废渣』了。」
「感谢你详尽的解说,让我纯朴的心灵稍微受了点伤。」
临也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到伤害,笑著点点头:
「真是的,为什么我花钱请来的人,对我讲话总是那么恶毒呢?」
然后他推动轮椅向前,靠近离堂马约一步的距离后,开口说:
「那么……至于我为什么会叫你过来呢。之前在电话中也提过,是想从你这边购买情报。」
「你说情报……?哈,果然是阿多村的间谍嘛。是想知道老爸的把柄吗?」
「不是喔,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不过,毕竟我们是初次见面,就当作期待日后你能成为主顾,我就给你个优惠,先告诉给你一个有趣的情报吧。」
「……有趣的情报?」
堂马皱著眉头,临也望向窗外远处山景,简单说了句:
「听说,这座城市的矿山早就枯竭了喔。」
仅仅数秒,沉默占据了这间公寓式套房。
堂马嗤之以鼻的声音,打破这沉重的静默:
「哈……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以前就有这样的传闻了吧?」
「传闻就只是传闻!就算是真的,为什么你这家伙会知道!」
面对堂马的破口大骂,临也只是淡然回道:
「我握有阿多村集团私下的黑帐簿中,海外购买稀土和银的证据……这么说的话,你觉得呢?」
「……」
「矿山早在一年前就枯竭了。那时的阿多村家偷偷从其他地方购买矿物,装作是从自己矿山买来的样子。当然,这经过多重的伪装交易。」
「等一下……这样不是很吃亏吗?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当然有理由啊。多半是因阿多村集团的特殊性所致。」
坐在轮椅上的临也伸出手,拿起位于桌上,事先从宝特瓶倒入麦茶的高级红酒杯,边摇晃边说:
「这不是指日本的金矿或银矿枯竭了。只是新进行开挖的金矿过多,会对黄金市价产生影响,所以会计画性地开采。」
「是这样吗?」
「大企业拥有的矿山要是枯竭了,也不过是换个目标买下土地,在某个山里再次开挖……大抵上都会这样做。但是阿多村集团过于拘束于自己掌握的领域,现在要往外发展新开采是不可能的事。一旦这个弱点被看出来,被周遭大企业盯上就玩完了。」
听到临也很直接地断言「阿多村集团玩完了」,堂马下意识地反驳。虽是敌人,但也是有著「领主大人」这样的绰号,统治这座城市的不共戴天的敌手,不可能仅因为矿山枯竭就会被击垮。
「才没有这种事吧。明明还扩展许多事业……」
「支撑它进行扩展事业和统治这座城市的根本是银……倒不如说是稀土。将稀土出售给特定企业,请他们给点方便这种剧本,多的是比我更早就在调查这件事的人吧?」
「不,就算这样还是很奇怪啊,结果还是亏损嘛。就算是我,也知道钱可没有这么好赚。」
「是啊,所以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临也忍不住发笑道:
「如果没有……都市更新案,或许早就乾脆地宣布关矿了。」
「啊……」
「只要把开发案紧紧咬到嘴上,就等于得到庞大的利益。算下来赚得还绰绰有余,就算矿山关矿也完全没问题。」
至此,临也话停了下来。
一口气喝下红酒杯中的麦茶后,他露出微笑继续「交涉」:
「那么……关于那个『从外面购买矿物的证据』,也是可以卖给你喔。」
沉默再次占据了室内。
这次打破寂静的也是堂马,但不是嗤之以鼻,而是他吞下口水的声音。
「……代价是,你想问什么?不过,我可没有相对的情报能给你……」
如果是父亲的爱人这种程度的情报,他是知道,不过价值可比不上临也所给的。何况现在再翻出这件事来,父亲也能轻松掩盖掉吧。
都听对方讲这到了,拿不到最重要的证据可就功亏一篑。
不知道钱对他有没有用?
想到这边,堂马心中突然有个疑问。
──等等?
「……为什么是我?」
「嗯?」
「去跟老爸交涉,赚头远比来找我更好吧。如果那个证据是真的,老爸也会出不少钱给你。不对,你应该也能从阿多村那边勒索封口费。虽然可能会被杀,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能在这城市以外的地方跟阿多村交涉吧?」
随即,临也一副为什么你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回道:
「很简单,因为我想知道的事,只有你能回答。」
「……?」
看著眉头深锁的堂马,临也彻底收起脸上的笑容,以极为认真的表情「委托」:
「我想知道,之前在这城里死掉的阿多村龙一那件事的详情。」
「尽量详细点。如果是只有你知道的情报,依内容而定,我甚至可以出现金五十万圆跟你买喔。」
♀♂
此时 沿海的图书馆
这是一间海风吹拂,紧邻海洋而建的图书馆。
这些书该不会因为湿气而更快受损吧?
一名少女坐在图书馆的窗边,如此想著。
她的名字是喜代岛菜菜。
是堂马的妹妹,就读高中三年级的少女。
她带著忧郁的心情,阅读一本精装本装订,她很爱看的奇幻小说。
她喜欢这个一生怀才不遇死去的灵魂,转生在与地球毫无因缘的异世界的故事。
这只是很通俗的王道故事之一,但现在的她却无比羡慕这样的小说主角们。
喜代岛议员的女儿──
虽然有些人会羡慕这样的身世,对她而言却是非常郁闷的事情。她因此受到霸凌,也曾在放学途中被自称自由记者的人追著跑。
多著是身世更加不幸的人。她虽然安慰自己,只要能正常活著就是种幸福,即使如此还是难以忍受这座城市的郁闷氛围。光是想到自己是喜代岛的女儿,那郁闷感或许就比一般人更加沉重。
不过她也不想一死了之,飞向毫无关联的异世界。
她完全不会想独自消失不见。
「……和久。」
短短一声,念出既是青梅竹马,也是她心系之人的男性名字。
然而没有能回应她的人。
她确实曾过著幸福的每一天。
仅是跟和久在一起,就能很平凡地一起欢笑,从这城市的郁闷中解放。对她而言,和久这名男性就是如此无可取代的存在。
直到他被阿多村家给带回去。
两人的关系完全遭到否认。
而且,和久的身分竟转变成那个人的弟弟。那个想调戏自己,也是跟哥哥如同杀戮一般吵过架的男人──阿多村龙一的弟弟。
如果自己和和久成为两家的沟通桥梁,或许能消除阿多村家与喜代岛家的对立──起初曾以此为目标,尝试努力过。
过去差点被龙一侵犯的回忆,的确在她心中留下阴影。
但是,只要自己能忍耐过去就没关系。
为了自己跟和久的幸福著想,她心想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忍下吧。
然而现实让她认清,要消除两家争执的那面墙有多么高大。
也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力的人。只要没有父亲的庇护便一事无成。
父亲、母亲和哥哥甚至跟她说「你只是被骗了」。
就算能否定这件事,她依旧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对如此软弱的自己感到绝望。
因为重要事物被夺走的反作用力,郁闷感日渐变得强烈。
若能跟和久两个人告别名为「武野仓」这个窒息的世界,到别的世界该有多美好。
心中一边这样想著,她静静地翻著书页。
然后──在她的耳边,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
「那个,姊姊,你是喜代岛菜菜小姐吗?」
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隔壁坐了个天真可爱的男孩。
应该是小学生年纪,但没有背著书包。
今天是放假日,大概是来图书馆读书的小孩吧。
可是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菜菜侧头思考著,此时男孩对菜菜说:
「那个,临也【Izaya】哥拜托我带姊姊过去!」
「Izaya哥?是哪位呢?」
「是个好人喔!所以放心吧!」
这样说完后,男孩跳下椅子。
「快点准备!我在外面等你!」
可能是在图书馆内,他刻意放低声量说完便快步走向外面。
那模样,就像邀请爱丽丝到异世界的兔子一般。
间章 名为折原临也的男子③
折原临也?
什么啊,你认识临也啊?
这是为你好,跟那家伙保持一定的距离。
喔,我不是要你绝对别接近他啦。毕竟人各有好,也有人会喜欢那种家伙嘛。对别人家的喜好讲东讲西的,未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嗯,他的外表倒是不错,也算是满受欢迎的家伙。
男性朋友吗?我也只是偶尔会跟他聊聊天。跟他交情不错的就一两个人吧。
我是不会阻止你跟他来往啦。也有不少人觉得,待在那种危险的家伙旁边,过上刺激的每一天才有趣。
只是啊,有些事先说在前头。
不要想要利用那家伙。
也不要过于依赖那个家伙。
临也这家伙的确很万能。
我也知道有几个家伙靠他的情报而事业成功。
只是,也知道有不少人被那家伙的情报搞得十分凄惨。
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有说谎?
没有喔,虽然他不时会吐露谎言,但基本上,他夸口是「情报商人」身分时说出的情报都是真的。
他只是有些该讲的话没有讲出来。
或许你会觉得他很过分,但以他的角度而言,大概只是想在他人所选择的道路上给予祝福吧。
那家伙喜欢人类。
虽然是自称啦。
从高中时就常说著,他喜欢人类的无限可能性。
所以那家伙喜欢在对方的选择上推一把。
即使那是个错得很明显的选项。
的确,他那广阔的人脉和得知消息之迅速很惊人。
对于走投无路的人来说,那家伙的情报更是个灵药吧。
然而药量过头也能是毒药。
跟他过于深交,可不只是胃痛而已,会中毒的。
所以,如果你想当折原临也的朋友还是女朋友的话──
不要听信临也挂在嘴边的情报。
偶尔一次倒是可以。但不要依赖它,更不要想利用它。
反过来,你去帮助临也就好。
理解临也那个家伙,反过来给他「选项」。
然后,你就可以在他替你选的道上让他推一把。
……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啦。
一般朋友之间,不知不觉间都会做一样的事吧?
但这对那家伙而言就很重要了。
临也或许的确爱著所有人类。
平等且一视同仁。
但是呢,他并不是那种满足于单方面给予他人爱,高尚而傲慢的家伙。
在你想要被那家伙所爱之前,在你想成为那家伙的朋友之前──
由你先爱上他就好,成为他的朋友就好了。
虽然他看起来那副模样,其实还满讲人情义理的喔。
我想他会好好回应你的付出。
但是,刚刚也说过,不要想去利用他。
依赖上他很麻烦,但想利用他会更惨。
虽然只是听说……但之前也有群人想利用临也。
一个是卖危险药品的集团,另一个是白道身分却经营地下赌场的集团。
他们似乎想利用临也那家伙当个听话的棋子……
结果两个好像都被解决掉了。
彼此自相残杀。
将想利用自己的家伙,让他们两边打起来。
……没喔,我不是在说他的坏话。
换作一般人,我就不会讲这种事。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可以从你身上感受到同样的味道。
跟那些想利用临也却被干掉的家伙们,相同的味道。
所以,这应该算是警告吧。
好好看清那个家伙。那家伙的确不能说是善人,或许是个恶人。
但是呢……
那家伙也是个人喔。
──节录自东京某处 水泥匠K氏的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