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藤感到很焦急。
现在球场里在进行的夏瓦毒蛇队比赛,原本就是非常受到世间瞩目的一战。
不,就算不是太受瞩目的比赛,在这个时代只要发生什么事情,马上都会透过网路立刻扩散到世界各地吧。
如果变成那样还让「那个」被发现,一切就都完蛋了。
光是擅自处理尸体的事情被发觉,这个球团的经营群就会全数遭到撤换吧。只不过,那种事情泷冈刘生早已做过好几次。
过去想要威胁刘生的职业股东或是独立记者,已经有好几个人行踪不明。虽然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是直接在刘生面前被处理掉,但是漂浮在他周围的怨念数量恐怕用双手都数不完。
可是如果「那个」被发现,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跟杀人或弃尸那种只要逮捕泷冈这群人就能解决的情况不同,恐怕球团本身都会直接化为乌有。要是一个弄不好,可能连夏瓦集团本身都会因此垮掉。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当事情公诸于世时夏瓦集团就会跟泷冈派进行切割。说不定他们会巧妙地操控舆论和媒体,扮演成「内部被侵蚀殆尽的被害者」这种角色。夏瓦集团就是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无论如何,像自己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物只会有毁灭等待著自己。靠著向泷冈拍马屁勉强出人头地升官,但也因此深入到「那个」的中枢里头。
这么一来,最糟的情况就是泷冈可能会把一切都嫁祸给到自己身上来封口。
──开什么玩笑。
──我好不容易才能捞些好处……
他颤抖著想到雨木死去时的表情。
雨木是刘生的亲信秘书之一,这个男人经常担任「那个」的对外窗口。
正因为这样才会被犯人盯上,然后经过一番拷问后才被杀掉吧。
虽然这么想,但现在却不觉得那名凶手本身很可怕。
不藤脑海中所浮现的,并不是在发现当初的尸体容貌,而早已替换成在刘生狠踢之下那张完全毁容的脸。
他静静调整呼吸并启动无线电,婉转地向下属警卫们下达指示:
「我是不藤,通知全体警卫。百货公司把我们所有人的生日蛋糕送来球场。虽然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但总经理也说我们就低调地收下吧。总之就是这样,大家要比平常更努力执行自己的勤务。」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激励部下的玩笑话,但这些都是为了防范无线电被窃听的暗语。警卫们实际上是接到像这样的指示:
──「我们接到有人在球场设置炸弹的预告。虽然觉得是恶作剧,但总经理下达不要让事情公开的指示。为了预防万一,必须强化警备。」
得知真正意思的警卫们,大家脸上都浮现紧张的神情并加快巡逻的脚步。
──他们还真是悠闲。
身为不藤部下的一般警卫们并不知道「那个」的内情,当然也不知道刚才那具尸体的事。也因为如此,必须在勉强不会令人起疑的范围内强化警备。
羡慕著毫不知情并继续工作的部下们,不藤只能独自胆怯害怕。
如果不在第二起杀人事件发生前找出凶手,自己的未来就只有毁灭这条路可走了。
但是他的祈愿没发生作用,状况已经开始往逐渐恶化的方向发展。
在泷冈支配的这个剧院里头,就连最糟糕的人并非以「舞台演员」,而是用「观众」身分来参与事件这点,他都还没察觉到。
只不过即使察觉到,他也已经无能为力。
♀♂
观众席
「所以呢?聂可,关于这个球团公司有什么有趣的情报吗?」
比赛来到二局下半时,临也开口询问坐在折叠椅上的聂可。
「稍微知道一些啦,嘻嘻。」
「虽然觉得应该也有我知道的情报,但总之你还是简单说明一下吧。」
「这有算在工作里头吗?」
「虽然不能虚报薪水,但我个人可以发点奖金给你吧。不然买台新的平板电脑送你好了,你可以用手指尽情地在上头滑来滑去喔。」
虽然这句话是在捉弄刚刚才说「自己不喜欢平板电脑」的聂可。但她似乎很习惯了,连视线都没转过去直接回话:
「谢啦,我会当成手里剑拿来丢你的──」
她隶属于一间称作「Candiru」的调查公司。以情报处理部门的首脑身分君临这间公司,可说是这一行的专家。
话虽如此,这间公司别说是游走灰色地带,根本有一半以上已经踏入犯罪领域。而要称她为部门首脑,性格上也太过自由了。平常并非固定在某家公司工作,甚至还不是住在固定地点。
包括「Candiru」名义上的社长矶坂还有公司实际上的老板临也在内,仅有少数几个人能跟她取得联络。聂可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公司内大家熟悉的假名之一。
即使如此,她在网路上收集情报的技术是货真价实的。依照情况,甚至连调查对象个人电脑里头跟某些癖好有关的图片资料夹档案都能确实收集到。
身怀如此才能的聂可,开始把棒球攻守交替三次的这段期间内,所调查到的情报仔细报告给临也:
「夏瓦集团是以代代相传的玩具店为基础,由夏瓦白夜丸这个名字很夸张的大叔所创立的复合企业。巨大化到这种地步的集团,却以玩具公司为中心很稀奇吧?如果是不同时代,说不定会被称呼为夏瓦财阀呢──」
「嗯嗯,继续说吧。」
「之前虽然好像被海外企业的间谍找麻烦,但不知为何间谍们在埼玉被池袋的警官一网打尽,而遭受毁灭性打击。因为听说这背后跟董事长夏瓦白夜丸的计谋有关,所以说不定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这个夏瓦球场虽然也是关系企业之一……但这里却有点特殊,夏瓦的亲戚或是过去支撑起夏瓦集团的高阶干部,似乎没有任何人参与这里的经营──」
聂可像是电脑里的朗读软体一样,毫无感情并且平淡地述说情报。只不过她并不是阅读电脑萤幕上显示的画面,而是把浮现在脑海中的萤幕所浮现的文字念出来。
「泷冈刘生,据说被称作年轻的新星,也被说成叛逆者喔?他在夏瓦集团里头建立起自己的派系并伸展势力,然后终于取得这座球场与棒球队的经营权。虽然有传闻说他最终打算掌握夏瓦集团的实权,不过从还没被排除掉这点看来,他说不定握有不少集团的把柄呢──」
像是珠算的心算般,她在脑中把原本只是杂乱收集的情报汇整成一份资料。
虽然她本身的声音没有什么抑扬顿挫,所以难以理解其中的情感。但是那对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正沉浸在自己连巨大企业的秘密情报都能搜集到并揭露出来的喜悦中。
「这个叫泷冈刘生的家伙,似乎不只是个菁英少爷而已喔──听说他私下跟黑帮有所往来,主要交易对象是角川会的明日机组──你以前也有跟他们来往对吧──?这样是不是会知道些什么?」
「很难说耶,毕竟我最后还在池袋的时候,几乎都是跟粟楠会交易嘛。而且,明日机组也没有笨到把自己交易对象的事情泄漏给我这个情报商人知道。」
「不过,明日机组对网路方面的防备很松懈耶?有关于枪械交易的对话纪录竟然还放在跟网路有连线的电脑里呢──嘻嘻。」
把微薄的情感放进扭曲的笑声后,聂可继续述说情报。
听见她的窃笑声,让临也心想:
看来泷冈刘生周围,存在著能让聂可发出笑声的情报。
临也继续听聂可讲著,而这些情报跟地下仓库发生的「事件」会有什么样的联系──他露出有如快放暑假的小学生眼神,兴奋不已地期待状况有进一步发展。
正确的说法,是期待「人们的表情」会因为状况有所发展而产生变化。他做好心理准备,要来迎接纯粹的喜悦。
虽然有发现到这种嗜好真是无比扭曲,但他也丝毫不打算改掉这种恶习。
♀♂
同一时间 刘生的办公室
「早知如此,就应该再多跟明日机组交易一些枪枝才对。」
刘生想起这个房间也是「杀害预定地」其中之一后,低声说出这句话。
「哎呀,哥哥你打算在球场里闹出枪战?再说,你应该已经有好几把枪了吧?」
面对妹妹的指责声,刘生以泰然自若的态度回答:
「我是指要有更好的枪。不只性能,还要有些装饰才算是配得上我的护身用具。」
「那明日机组可就没办法了。他们的商品卖点是数量重于品质。」
「珠江,别这么说。这里可是有以前待过那边的人喔。」
刘生边说边往旁边瞄了一眼,那边有一名部下微微点头致意。
从体格跟举止态度看来,这名男子应该不是职务相关的助手,而是雇来担任护卫。
「哎呀,真抱歉啊。我可不是在讲明日机组的坏话喔?」
「不,这也是事实。」
男子平淡地回答并低头行礼。
正当他们如此对话,珠江也继续寻找出可疑人物的作业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
负责护卫的男子们开始紧张。
既然这个房间被指定为杀害预定地,那犯人就有可能全副武装直接冲进来。只不过如果犯人是如此急性子,这个事件说不定会比较轻松。
「……请进。」
刘生这么说完后房门被打开,有三名男女出现。
那是混杂白发的头发底下,眼神却有如老鹰般锐利的五十岁左右男性。后头跟著身材高大的护卫,以及戴著眼镜像是秘书的女性。
「哎呀,这不是冰浦先生吗?原本我还打算去向您打招呼,没想到却变成劳烦您亲自过来,这真是不好意思。」
刘生以殷勤的态度鞠躬,但这段话的背后却毫无敬意可言,随处都透露出是在跟「对等的交易对象」讲客套话的含意。
被称呼为冰浦的男子也理解这一点,他哼了一声没理会这声招呼,直接讲出自己要讲的话:
「看来你好像发生了什么麻烦。」
「您说得没错,没想到竟然会连同白天的比赛连续三打席敲出全垒打。这样如果连续四打席开轰,就会变成跟王选手并列的历史纪录,身为球团经营人也必须想些致词才行……」
「别想蒙混过去,再说王贞治的纪录是单场比赛中不掺杂四坏球,连续四打席全垒打。如果是跨比赛的四打数,人数就会更多。虽然这还是很伟大的纪录没错。」
「真不愧是冰浦先生,对棒球也很熟悉嘛。」
「那也只是你这个球团经营者对棒球太无感吧。」
运动一下脖子后,冰浦接著开始进入正题:
「警卫们还蛮慌张的嘛。」
「有观众因为全垒打而太过兴奋了。」
「我应该有说过叫你别想蒙混过去。警卫们都有收到无线电吧?内容是『百货公司送来我们所有人的生日蛋糕』。」
「喔,先不管您窃听我们的无线电这点……您想一起吃蛋糕吗?真是非常抱歉,已经全吃光了。」
「那是有人预告要放炸弹的暗语吧?快说明发生什么情况,这也事关我们的安全。」
暂停一阵后,冰浦眯起原本就很细长的眼睛询问:
「……这跟『那个』的时间延后,有什么关系吗?」
「原来如此,毕竟您的确也是当事人。说不定还是知道详情会比较好。只不过,听完以后我们就是休戚与共。冰浦先生也将无法走下舞台,这点还请您做好觉悟。」
「你这才真的是事到如今还在讲什么蠢话。」
对冰浦嗤之以鼻的这句话,刘生装模作样地敞开双手。
「那么就让我来说吧。各位可能会成为被害者,但也可能是嫌犯。」
「你说……嫌犯?」
「由于已经决定完全不跟警方有所瓜葛,所以用这个字眼感觉也不太恰当。不过,这是在我的剧院里发生的事件。如果想成是上演犯罪悬疑片,那还是简单易懂地称呼您为『嫌犯之一』会比较好啊。」
刘生用拐弯抹角的讲法挑衅,让跟他年纪相差到可以当父子的冰浦也讶异地摇头。
「你这个人脑袋依然有问题。不……正因为如此,才会身为夏瓦集团的干部,却又光明正大地干出那种事情来。」
「凡是超越自己认知范畴之物就用『脑袋有问题』来带过,是放弃思考的行为吧?这句话对于做出超越本身认知之事者真是缺乏敬意。您是禽兽吗?冰浦乱藏副县知事。」
「别瞧不起人,你这小鬼头。」
被称作为副县知事的男人──冰浦走过骄傲自大的刘生旁边,直接在访客用的皮革制沙发坐下。
「那就说来听听吧,我是什么事件的嫌犯。」
♀♂
观众席
「原来如此啊,跟副县知事冰浦有密切来往……是吗?」
「我刚才看了VIP室的影像,他只带著像心腹的人就跑来观战喔──至于这球场的VIP室嘛……你看,从这边也能看见对吧?就是那边用玻璃当隔间的屋内观战席,看一场好像得花个二十万喔?那位副知事该不会是用公款来看比赛的吧?嘻嘻。」
聂可兴高采烈地笑著讲解关于VIP室的事,由于二局下半刚好结束,所以坐在旁边自由席的孩子们快步跑到临也身边。
「临也哥!临也哥!栋象选手接下来会不会再打出全垒打啊!」
「你太兴奋了。」
少年兴奋到手舞足蹈,少女则用冷静的声音斥责他。
「遥人跟绯鞠,你们会想去那种VIP席看比赛吗?」
临也指著聂可告诉他的VIP室若无其事地询问,被问到的孩子们──遥人跟绯鞠互相对看一下后回答:
「欸──我才不要。因为坐那边距离选手好远!」
「我不想坐不符合身分的位子。如果是夏季白天……天气很热也许就会想去。」
「你们两个真老实,我给你们一些零用钱吧。不管是热狗还是刨冰,尽管去买你们喜欢的东西吧。」
临也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然后各给孩子们一张千圆钞票。
「哇喔!谢谢临也哥!我要去买『圣代先生的冰淇淋』!」
「……谢谢。」
遥人兴奋到整个人跳起来,绯鞠则用与其说害羞更像讶异的眼神注视临也,然后各自向他道谢。
目送直接跑去卖店的孩子们,临也露出跟面对两名孩子时相同的笑容,继续讲起险恶话题的后续。
「所以?他跟冰浦副知事有怎样的联系?」
「嗯,这才叫做小孩子看到冰淇淋时的表情。」
「冰淇淋跟情报的确很像喔。冰淇淋能满足食欲,并藉由糖分让脑部活性化,而且还令人亢奋。有趣的情报也一样,能满足欲望让头脑清明,同时让内心无比雀跃。」
临也听著背后传来坐的讶异之声,依旧要求著球团经营者的秘密情报。
「这个嘛,看来不只是冰浦喔。他似乎还跟许多财经界跟黑社会人士有密切往来,甚至还跟海外黑手党的人头公司社长有所联系耶──?」
「了不起。这种状况下还能从网路搜出这么多情报的人,我也只知道几个而已。在我认识的人里头,你可说是本州最高等级的吧。」
「虽然希望你直接说我绝对是日本第一,但我也没自恋到那种地步啦,嘻嘻。毕竟还有池袋的九十九屋、新舄的八房跟博多的背号24号在嘛──哎呀,虽然也找到冰浦副知事过去逃税的情报,但这跟现在的情况好像没什么关系呢──嘻嘻。」
这些是绝不会遭到揭露的情报。
再说连泷冈刘生与冰浦副知事来往这种乍看并非不自然的关系,也都是几乎没传开的情报。
从这种关系到逃税的证据,可以由拿在手上的笔记型电脑为起点接二连三地收集到,也代表聂可的情报收集能力实属异常。但彷佛是要表示这些也不过只是表面的情报,她的手指继续愉快地敲打键盘。
「老实说,夏瓦集团讲起来也是『Candiru』内部备受瞩目的大企业嘛──虽然因为不想随便树敌就没有探查得太深入,不过为了因应这种状况,以前也动了不少手脚嘛──……嘿咻。」
「请你真的要小心点啦。啊,不过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我们会推卸责任说这全是聂可自己做的,所以尽管放心吧。」
「那真不错耶,因为揭发大企业的负面消息而成名。去死啦,你这白──痴。白────痴……嘿咻。」
聂可笑嘻嘻地敲打键盘。
在目前攻守交换中的球场里,她是比任何人都要兴奋的观众。
不过这跟现场重点的棒球毫无关系,只是她持续玩著属于自己的「游戏」所造成的结果。
♀♂
刘生的办公室
「原来如此,『那个』被泄漏出去了。是这么回事吧?」
看著冰浦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刘生愉快地笑著。
「还没泄漏出去。既然事情发生在这个剧院【球场】里头,那就不过还是内部琐事罢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像你这样充满自信?」
「这座夏瓦球场从三年前改建时开始,就已经在我的管理之下。夏瓦集团母体所提出的意见,我全部驳回或是蒙混过去。这是个各方面机能都很完美,只属于我也只为我而建立的球场。就连受到国民欢迎的巨星选手还有在这个球场里举办的各种竞技,不论胜败都操控在我的手掌心。」
冰浦虽然对刘生讲得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感到毛骨悚然,但他并不是会把这种情感形之于色的小人物。
「……如果能办到那些事,只要让主场战全胜,毒蛇队不就能确实夺冠了吗?」
「不,因为我对夺冠并没那么执著。而且让人明显感受到在打假球的戏码,会伤害我的自尊。」
「……打假球会伤害的是选手们的自尊吧……算了,重点是,有要进行『那个』的交易吗?」
「那当然。只不过如果犯人是拥有某种程度武力的集团时,届到就会遇袭吧……虽然从手法看来,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
听完刘生的话,冰浦静静深呼吸一下。
「有锁定犯人了吗?」
「马上就会锁定了,我们不会再让对方做出危险的举动。」
刘生这么回答,并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遥控器。
按下一颗按钮后,跟「表」与「里」双方警备系统联结的电脑萤幕画面,从房间角落的投影机放映出来。
「从观众席、通道、后门到球场外的商店与停车场,现在正在进行全面分析。」
妹妹珠江像是要补充般,接著说明:
「我们已经将系统改良,即使萤幕的影像被替换掉也能立刻探查。对方如果使用跟最初相同的手法,在那一瞬间我们就能立刻推算出『犯人』接下来会移动的位置。」
然后画面在有预告的地点连续切换。
虽然这只是要展示一切正常给冰浦看的行动,但又被奇妙的「缘份」给吸引住。
「折原……临也……?」
「咦?」
突然听见这个像是专有名词的几个字,珠江停下切换影像的手。
「刚才是哪位在出声说话?」
由于是在冰浦面前,于是刘生用敬语询问室内所有人。
不过战战兢兢地举起手的人,就是刚才跟珠江对话,原本隶属于明日机组这个暴力团组织的男性护卫。
「真的非常抱歉,总经理。因为有个认识的面孔出现在轮椅区那边。」
「……是你个人认识的朋友吗?」
如果只是那样就不用特别在意,大概只要讲句「偶然还真可怕」就能打发掉。但是考虑到他的出身,刘生还是刻意深入询问。
「不,是之前工作地点的相关人员。」
「可以说得仔细一点吗?」
目前与目出井组派系的明日机组,仍有生意上的往来。
跟那个明日机组有关的人,身在这座球场内却不在刘生的掌握范围,这就是非常可疑的「嫌犯」了。
原为黑道分子的男性,在稍陷迷惘后回答道:
「呃……这件事请不要对老东家的人……」
「没问题,这事我会为你保密。不会把你泄漏原本职场情报的事情传出去,毕竟做出那种事,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非常感谢……啊,不,那家伙其实也不是组员……原本听说已经死了,所以看到他还活著吓了一跳。」
看到护卫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刘生开口催促他说:
「这种个人感想之后再说。首先他的名字是?Orihara……什么来著?」
「他叫折原临也。临海学校的临,然后配上是也的也,写成临也。是通常大概都念不出来的特殊读音,他是在池袋还有新宿周边活动的情报商人。」
「情报商人?」
刘生皱起眉头。
对于情报商人他至少还知道。
不过那是指在徵信社工作的男人或是酒店公关小姐,又或者是些不良警官还有赚些小钱的新闻记者跟警官的线人,诸如此类专门买卖情报的人。
「他是牛郎之类的吗?虽然的确像是做那类行业的……」
「不,正如字面形容是个『情报商人』,把刘生总经理对于情报商人们的印象统筹起来想像一下就很容易理解。他专门从街头各处收集情报,然后高价转卖给其他人。」
「原来如此,已经是连街头传闻都会有仲介人的时代了吗?既然连明日机组都会利用,这代表他应该相当有能力吧。」
看著位于轮椅专用区的男子身影,他回想起刚才珠江注意的这名男子。
「原来如此,从这个男人身上的确能感受到奇妙的氛围……靠情报混口饭吃的男子,却带著执事还坐在高级轮椅上。挺有财力的嘛。」
「是的,由于也有交易不少内线情报,所以他本身应该也靠股票赚了不少。只是在他消失之前,有一段时间是跟与我们关系险恶的粟楠会来往。然后据称在池袋跟当地的小混混还是外国人起冲突,于是就听说他疑似被打死还是遭刺杀的传闻……」
「嗯。从坐轮椅这点看来,这起冲突应该让他的脊髓某处受伤了吧……不过,粟楠会是吧?粟楠会……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这下子一切全兜得起来了!」
啪!刘生拍响双手,双眸炯炯有神地说:
「在目出井组旗下也算是高阶团体的粟楠会,就算掌握到有关『那个』的情报也不奇怪。跟明日机组之间的竞争关系就更不用说了。利用底下的情报商人,先是来威胁我们,如果顺利就将利益全部抢走,就算不行,大概也有『如果不想被揭发,就让我们分一杯羹』这种打算吧。」
「咦?」
「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了。要在预告地点进行的杀人事件,其实也没必要真的成功。只要那名坐在轮椅区的情报商人稍微用刀切伤自己的腹部,然后大喊『我被刺伤了』就能让观众席陷入恐慌。以此当成粟楠会对我的威胁就足够了吧。如果有粟楠会等级的力量,要拿我们处理掉一开始被杀的雨木尸体这件事来勒索,也是有可能的。」
「啊,不是……那个……现在还没确定是否真的是这样子……」
前明日机组的护卫,慌忙对刘生的推测泼冷水。
明日机组与粟楠会,即使在目出井组被重新编制成角川会这个更巨大的组织后,双方的关系仍然称不上良好。
万一这时候传出「粟楠想夺取明日机的利益」这种传闻,这可是发生帮派火拚都不足为奇的状况。
如果因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而引发黑道大战,自己可承担不起。冷汗从护卫的男性太阳穴流下。
「啊,你放心吧。这并非浅虑,我没那么急性子。终究都只是假设。不过,如果粟楠会真的以为派出底下的情报商人就能应付我……哈哈,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小看我……」
刘生露出笑容不断点头后──
下一瞬间,他用自己的拳头把摆在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敲碎。
「就要请他们为了侵入我的剧院而赎罪。」
在周围不禁屏息的众人面前,刘生手上不停地流血,但还是用爽朗的笑容开口:
「首先,那名情报商人就走不出这座球场了吧……永远。」
刘生话中释出险恶的杀气使气氛变得紧绷。这时冰浦缓缓站起,叹了口气后开口:
「算了。我们也不想成为『被害者』,所以就让我们自己行动吧。」
「哎呀,您打算怎么做呢,冰浦副知事?」
冰浦对刻意郑重加上「副知事」职衔的刘生狠狠瞪了一眼,语带讽刺般地回答:
「我也要独自行动以求解决事件,所以会去跟那名情报商人接触。」
♀♂
卖店前
黛彩叶是「第三调查部」的一员。
她是名平常以啤酒贩售员身分在球场里工作的女性。虽然是短发,但长长的浏海遮住单眼四处贩售啤酒的模样,让球场里一部分常客给予「好像有股神秘感,真是不错。」的神秘高评价。
但背后的身分,是在刘生指示下面不改色行使非合法行为,从事球团公司的骯脏差事。是当球场周遭发生纠纷时,为了以不太圆滑的方法解决问题时所准备的人员。
她现在正跟警备部门合作,严加戒备可疑份子。
跟警备部门的成员不同,大致上的情况已经用特殊暗号传达给她们知道。
基本上,她是听从警备部门最高层的不藤指示执行球场的警戒。但现在,有新的指示指名要交给她负责。
──「位于轮椅专用区,有名带著老人的黑衣男子。对那个名叫Orihara Izaya的人物做最大限度的警戒。」
的确,她现在贩卖啤酒的地点,距离轮椅专用区并不太远。
彩叶稍微瞄了一眼,那边跟收到的情报一样,身著黑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位于执事风格的老人前方。
「────」
这一剎那,彩叶全身感到一股战栗。
彩叶以往也从事过数次非合法的工作。但有时得赌上性命跟对方厮杀,也见过好几次那种在电影或漫画才会出现,所谓「杀手」的职业专家。
而这些经验,让她在看到那名男子跟老人的瞬间,全身立刻响起警报。
那两个人,很危险。
年轻男子环视周围的眼神,虽然有种诡谲阴森的感觉,但相较下老人更显异常。
对方并没释放出像是要射杀周围所有人的杀气或压迫感。
反而让人觉得他沉稳到要跟周遭的空气融合为一。即使如此,动作举止依旧几乎可说是没有任何破绽。
就连空荡荡的背后,也渗透出彷佛要诱惑她说「快过来这边吧」的危险气息,这让她微微倒抽一口气。
──真糟糕。
──如果命令是要绑架那两个人,这我可办不到。
──那个老爷爷,大概会强悍得要命。
──如果第三调查部全体备齐武器一起上……
──……
──咦?不会吧?这样还是会输?
虽然在脑内进行模拟,却只能导出最糟糕的结果。
不,这只是自己的直觉变迟钝了。那个老人也还不确定是否真的强到那种地步。
把这些话讲给自己听后,她静静地走上前。
这是为了用贩售员身分靠近他们,并确认自己的眼光是否正确。
但是──
也许是太过于警戒老人,使得她没察觉到从商店方向跑来的少年,因而挡住对方的去路。
咚,轻微的冲击传来。转头一看,那边有名冰淇淋掉在地上的少年,正瞪大眼睛注视著冰淇淋。
「啊……啊……」
「都是你匆忙跑回来啦,真笨耶。」
看到一脸快哭出来的少年,彩叶露出营业用笑容蹲下来。
没看前方就一直跑的遥人,在轻微的冲击后,亲眼目睹自己刚买的冰淇淋落地。
他在一阵茫然后才理解状况,眼中渗出泪水。这时那位「在球场里卖酒的姊姊」对自己出声询问。
「我没事!」
注视著这位配合少年视线高度讲出这句话的女性,遥人硬是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对不起喔,姊姊没仔细注意四周……没问题,跟我来吧!」
「咦?」
遥人一脸讶异地被牵住手。
把他带到卖冰淇淋的店后,彩叶对店员说: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到他……请给这孩子相同的商品!」
「好好好,小黛会撞到人还真稀奇耶。」
商店的年长女性这么说著,同时帮遥人弄好一个跟刚才相同的冰淇淋。
「来,这次我们都要小心喔!」
「请问,买这个的钱……」
「没关系,这是棒球场的总经理先生请客,你就收下吧!」
遥人虽然因为从不认识的人手中收到东西而显得很慌张,可是当追上来的绯鞠说道:「……你就收下吧。」的瞬间,就立刻眼神闪耀光辉,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谢:
「哇啊!谢谢你!大姊姊!」
看到孩子脸上重现笑容,让彩叶内心松了口气。
她说的「总经理先生请客」这句话,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说词。而是总经理泷冈刘生自己构思出来,全体球场工作人员都必须遵守的标准流程。
虽然不清楚这是否想给观众们一种「总经理很大方」的印象,但实际上总经理对服务观众的资金毫不吝惜。
然而所有工作人员都能理解,这不过是为了操控观众的诱饵。
虽然能理解总经理刘生表面与本性不同的,只有心腹们还有第三调查部这些极少部分的人,不过就连在球场工作的一般职员,都大概能察觉到这股淤塞的氛围。
这座夏瓦球场并不是为观众建造的乐园,而是泷冈刘生这名独裁者所统治的王国。
为这样的独裁者做些骯脏差事倒也算了,但是还要帮忙争取人气就真的很麻烦。彩叶这么想著,同时以笑容目送少年离开,接著就打算回头清理掉在地上的冰淇淋。
但那名少年跟身旁少女的对话,将彩叶的内心拉了回来。
「真受不了,你真的很孩子气耶。不过是个冰淇淋就这么兴奋。」
「呜──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叠了三层的冰淇淋嘛,所以才想在融化前拿去给临也【Izaya】哥看……」
──……
──……Izaya?
刚才独立通讯网传来的专有名词,跟现在少年口中讲出的名字完全符合。
彩叶的视线望向少年背后,他放下依旧慢步走著的少女一直线跑过去。
跑到刚才让自己感到无比惊恐的坐轮椅男性与老人身边。
黛彩叶还没有发现。
自己在这里跟少年接触这件事,不久后将会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然后,自己的命运也在此刻,往一百八十度完全相反的方向扭曲。
她困惑地交互看著坐轮椅男性以及笑著跑到他身边的少年,然后忍不住低声说道:
「Orihara Izaya……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只不过由于三局上半几乎在同时间开始,会场的狂热让她的低语在没有任何人听见的情况下就被掩盖。
♀♂
刘生的办公室
「……小孩?」
看到显示在萤幕上的轮椅专用区影象,让刘生稍微皱起眉头。
有名大概是小学生的男孩子跑向坐轮椅的男性身边,好像很愉快地在讲些什么。
稍后,有个看起来像是同年纪的少女现身。她则是像在跟老人进行某些对话。
「……这是某种掩饰手段吗?」
「不,可能是利用那群孩子来跟同伙联络,继续监视他们。」
「知道了,哥哥。」
如此回答的珠江,注视著映在萤幕上的另一个人。
那是名看著笔电好像在做些什么,身穿庞克哥德萝莉风服饰的戴眼镜女性。
「……那也是折原临也的同伙?」
也不管棒球比赛已经开始,却不停地使用电脑。
虽然觉得她好像在跟折原临也对话,但是脸却几乎没有转向临也那边,所以无法清楚得知。
从正在使用电脑这点看来,现在侵入网路的「虫子」就是她放出来的吧。
──既然这样……
珠江微微咬紧牙根。
自己身为情报掌管者,也自认有不错的本事。
可是,假设现在侵入监视摄影机网路的骇客就是她,那她的技术可说是远在自己之上。
是折原临也训练她的?还是原本就本领高强才会被他雇用?
虽然不知道是这两者之中的哪一个,但在知道对方至少是个绝对不能粗心大意的对手后,珠江露出无畏的笑容。
──算了,也罢。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来挑衅我们……
──就让我告诉你们,最后获胜的永远是综合能力比较高的那一方。
珠江思考这些事情时,萤幕上的轮椅席开始有动作。
看到这一幕,让刘生皱著眉头低声说:
「真的打算去接触吗?」
显示出折原临也一行人的画面里,上一局还在这个办公室里头的冰浦保镳与秘书两人出现在画面角落。
「也好,就让我瞧瞧你们的本事吧。」
看著互相配合步伐走向轮椅青年的他们,刘生虽然觉得冰浦的行动太欠缺思虑,但也开始在心中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视情况发展,也会有必要亲自行动吧。
所有人依旧没有察觉到折原临也是跟事件毫无关系,只是偶然身处于这个球场的异物。
掌管他们命运的白球,继续缓缓地在界外线上滚动。
♀♂
某国道 计程车里
「然后呢!我就说了!说『惨啦!』!」
在个人经营的计程车里头,响彻著女性欢喜的声音。
「啊,不过这只是现学现卖。是一对来日本观光的美国人情侣教的,然后我就模仿他们!」
「呃、喔……」
计程车司机露出讨好客人的笑容,同时附和坐在助手席的美女所说的话。
但是他把客人讲的话当成耳边风,也完全无法理解内容在讲些什么。
司机的视线与意识,都集中于后照镜所照出的后座男子身上。
由于身躯太过巨大,那名壮汉只能弯著身体坐在后座。
看到绑在脸上的黑色绷带,还有可以从中窥见的伤疤与凶狠的眼神,就会觉得载到鬼魂说不定还比较好。
可是对司机而言最奇特的,就是助手席这位能跟那个有如怪物的男子轻松交谈的美女。
虽然疑惑于她到底是不害怕,还是只要习惯就能凌驾一切。但就是不会有「后座的壮汉只是外表恐怖,其实是名温柔的男性」这种想像。
而实际上即使如此想像,还是有重大的谬误。
绑著绷带的男人──臼原是个有如科学怪人般的怪物,靠那身压倒性的怪力与持久力,将包含人类在内的众多事物加以破坏的破坏者。
基本上他不知道除了破坏以外的沟通手段,也不知道其他能帮助别人的方法。而这也让他的雇主感到很高兴。
凡是打架或厮杀都没输过,他虽然众所公认地以「无敌的男人」这个称号君临武野仓这个矿山都市──可是当这个都市被破坏的那一天,他首度尝到败绩。
坐传助与折原临也。
被他们彻底玩弄的臼原,为了夺回自己的存在意义,下定决心要以激烈的愤怒将临也与坐彻底击溃。
虽然他是这么决定──
「步美,你听好!球场里头还有许多小孩跟带著家人一起过来的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在会给周围带来困扰的地方打架喔!」
他现在正逐渐感受到另一种挫败感。
当武野仓市发生某起炸弹事件时,臼原立下从某位女性手中抢夺引爆开关的功劳。
虽然说是功劳,但臼原本人由于刚发生的某起意外而完全陷入激怒状态,所以记不太清楚整个经过。
只是当他夺取引爆开关时,还折断对方的手骨造成骨折。于是听完事情经过的义母,也就是佑希开始对臼原不停地说教。
──「就算是对方持有炸弹这种紧急状况,你也不可以得意地说自己让女孩子受伤喔?不过呢,之后没考虑到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就开始打架,还把受伤的女孩子丢下不管是怎么回事!那个叫折原的小弟虽然也很坏,可是步美你也要好好反省!」
虽然臼原自己并没有印象,但不管是哪种理由,把没经过锻炼的娇弱女子手骨折断还痛打她一顿,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感到相当耻辱。
以前那位名叫阿多村的男性雇主,平常就一直对他说:「从来没打过架的一般人还有背著书包的小鬼,你可别做出殴打这两种人的行为。我虽然可能会动手打他们,但你可别出手。摧毁连弱者都称不上,甚至连抵抗都做不到的家伙,总有一天会变成扭曲的快乐。那样会让你的暴力本质变得迟钝。」而臼原也打算遵守下去。
对他而言,把自己当成正常人类看待的只有已故的父亲,还有那位叫阿多村的雇主。然后,就是现在一起搭计程车的继母。
因为发生过这些事,所以在臼原薄弱的伦理观中,她就是无法反驳的对象──
「不过啊,刚才电视上接住界外球的老爷爷,应该跟步美差不多强悍对吧?」
对于母亲的询问,臼原略作思考后,做出这不是说「比自己强」而是「差不多」所以可以接受的判断后就点头。
于是她露出满面笑容点点头,像小孩子般天真无邪地回答:
「那到时候使出全力也没关系吧?呃……等我跟那两个人抱怨完以后,接下来就到宽敞的地方悠哉地继续打一架……」
臼原在这辆计程车里跟继母对话时,逐渐开始察觉。
这位名叫佑希的继母,并不是脑袋少了一根筋,而是少了非常多根筋。
「最后双方握手言和!然后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吧!」
间章 折原临也是怎样的人?(绯鞠篇)
矶坂先生,怎么了?
矶坂先生会来找我说话还真稀奇,记得你以前并不是萝莉控吧?
……开玩笑的,不要露出那么难堪的表情。
所以有什么事吗?
……问我对折原临也的想法?
那当然是恨了。
如果那家伙没教唆我爸爸……
不,这件事就算了。毕竟已经过去。
遥人非常钦佩那家伙。
甚至可以说是被他洗脑了吧。
折原临也并不是可以用恶人或善人来定论的人类。
他只是个麻烦。
会走路的麻烦,会说话的麻烦,活生生的麻烦。
我觉得他光是站著就会让周遭的人倒大霉,让人感到无可奈何。
你虽然说他偶尔也会做好事,但那只是刚好有某人的不幸,使其他某人获得幸福。
所以他跟台风一样,跟龙卷风一样,跟雷电一样,跟地震一样。
因为无法抵抗,所以只能静静等待他过去。
……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听说了。
是从叫美影的人,还有叫木根的人那边听说的。
折原临也以前曾经输过。
所以才会从池袋逃出来。
也听说就是在那时候,受了需要坐轮椅的重伤。
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竟然有能对付折原临也的人类存在。
还有折原临也原来还是个人类。
所以,我决定不要放弃。
我要待在那家伙身边,记住那家伙的一切。
我要成为折原临也。
要成为超越折原临也的折原临也。
这么一来,就一定能超越那家伙。
一定能让醉心于那家伙的遥人恢复原状。
一定能让家人……一定能再跟妈妈……还有爸爸……
对不起,他们都不在了。
明明都已经不在了。
我讨厌折原临也。
虽然不讨厌矶坂先生跟聂可姊,平常很喜欢,但我讨厌跟折原临也共事时的你们。
我更讨厌要照顾那种人的自己。
可是,我没办法讨厌遥人。真的没办法。
对不起,矶坂先生。
我得走啰?
矶坂先生应该不是会喜欢看女孩子哭出来的危险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