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发出的巨大喝采声,震撼了整座球场。
恐怕是栋象寒四郎击出了今天第二次的连续三打席全垒打吧。
但是这个结果本身,对折原临也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会让他感到有兴趣的对象,是这个结果给人类内心带来的转变。也就是人们的身体被所谓的「感动」支配时的模样。
因此临也从响彻球场的巨大喝采中,想像每个人内心的情绪变化,然后缓缓地咀嚼这份幸福感。
虽然有股豪华料理就在面前,却只能闻香的寂寞感,但对目前的临也来说,光是想像人们的愉悦还有投手挨轰时的怨叹,就能充分拥有自己还活著的实际感受。
「你的表情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嘛,折原临也。」
面对独自沉浸在愉悦中的临也,一道用惊人精神力将各种情感压抑住,并且故作平静的声音传来。
临也从这种复杂的声音里,感受到里头蕴含的热量。同时他还是露出爽朗的笑容,让轮椅发出吱嘎声响,转而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当然是因为能跟你见面的缘故啊,泷冈刘生球团社长。」
「那真是万幸,不过请称呼我为『总经理』。」
临也位在房间的正中央,不过状况绝对称不上良好。
用一般常识来思考,这可以说是最糟糕的场面。
这个可以兼作特别接待室跟会议室的办公室,实际上大约有十五坪宽。但是这里却挤进大量的人,甚至会觉得有些狭窄。
中央是坐在轮椅上的折原临也。
还有站在他身旁的坐。
以面对面形式站在办公桌前面的,是泷冈刘生与站在旁边的泷冈珠江。
在稍远的位置,是坐在沙发上的冰浦,与站在他背后脸色发青的秘书。
接下来是以不藤为首,数名知道刘生「另一个面貌」的几名干部。
然后就是对临也投以戒备眼神的第三调查部成员们。
处于这种被二十几个人团团包围,其中有十人以上携带某种武器的状况下,即使接下来立刻发生单方面的屠杀也不足为奇。
在这种压倒性的差距中,泷冈刘生对临也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
这个体育场的「王」虽然轻视对方,但还是以完全不放松警戒的锐利眼神开口:
「真亏你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面前,这点我很佩服啊。」
「你比较喜欢别人偷偷摸摸又吓得发抖吗?」
「跟喜好无关,那样才是理所当然吧。」
泷冈就像宣示说自己根本不打算交涉一样,以目中无人的态度说道:
「既然踏进我所打造的『剧院』里,就得扮演符合自己身分的角色。你的角色是太过得意忘形,最后只能凄惨求饶的小混混A罢了。我能做的只有指导演技,原本说来,你的意见根本不会传进导演耳里。」
「也有很多导演会采纳演员的意见喔?」
「很遗憾,我并不属于那种类型。我认为导演就是舞台的神,舞台监督则是王者。是狂乱的天神,也是暴君。人类只要当个被丝线操控的傀儡就好。你们要对我的这座『剧院』,对这座球场奉献敬意并继续心存畏惧。」
也许是兴致来了,刘生跟往常一样,开始以演舞台剧般的口吻讲话。
周围的人们虽然内心感到厌烦,但也只想听过就算了──
但折原临也本人,却开始正面回应:
「这里是你的剧院?不对吧?我想真正的老板是夏瓦集团的统帅,夏瓦白夜丸先生才对喔?这个剧院要上演什么,最终决定权应该是在老板手上吧。谁能证明你不是得看赞助商脸色的傀儡?」
「名义上的王者,跟实际的支配者是不同的。夏瓦集团不过是一群利欲薰心的家伙。我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就把这个『剧院』,这个夏瓦球场建造完成!要说到缺点,就只有夏瓦球场这个名字。总有一天当我掌握夏瓦集团时,就打算换掉这个名字。」
泷冈很乾脆地讲出对母公司夏瓦集团的叛意。
但是,他的失控并未到此为止。
说不定是因为能倾诉愤恨的对象折原临也就在面前,所以让他卸下压抑已久的束缚。
「我有义务让这座球场变成更完美的『剧院』,要说我是为此而生也不为过吧。没错,这球场最终将超越剧院的框架,成为一个国家。不,将为成为一个完结的世界吧!我可以做到!」
泷冈有如歌剧演员般高声大喊。
冰浦像在述说「刚才这些我就当作没听见」般把视线移开,珠江的笑容虽然跟平常没两样,但她的眼睛却静静地看著地上。
护卫们的表情也都不形于色。但是像不藤这部分的人,眼神却显露出像是在说:「啊,万一这种发言泄漏到外头去该怎么办?」的恐惧。
但既然这种妄想正是让他在夏瓦集团出人头地的原动力,就无法轻易否定。也不可能否定。
当任何人都这么想的时候──掌声响彻办公室内。
虽然很缓慢,但却是十分强劲的掌声。
「太棒了。」
拍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折原临也。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以诚挚的眼神看著泷冈,并持续给予赞赏的掌声。
「这真是壮丽的梦想。的确,如此伟大的事业如果没有跟你一样的能耐,就无法达成吧。不,即使拥有那种能耐,也还需要能成就伟业的力量。实际上你就是靠那强硬的手段为夏瓦集团带来变革,然后将这个体育场和毒蛇队纳入手中!由你领导演出的剧院将会是个完结的宇宙,你曾经拥有做到这点的可能性。」
临也虽然若无其事地道出将「世界」升格为「宇宙」的赞赏,但最后一句话却让泷冈眉头深锁。
「……『曾经』拥有那种可能性?可以问你为何使用过去式吗?」
「嗯,正如我所说的一样吧?现在的你,无法抵达开天辟地的境界。」
临也终于连开天辟地这种字眼都说出口了。在周围听著的不藤他们,也开始产生:「咦?又多了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这种想法。
但既然刘生明显对他讲的话充满兴趣,那么揶揄或打断临也讲话的选项,就不存在于世界上。
临也刻意不去感受周围的这种气氛,只顾著配合刘生继续讲下去:
「你的确拥有近乎完美的『剧院』。然后你自己在舞台监督和导演方面,也有符合这个剧院的才能……光看这些并不会让人感到遗憾啦。只有一点,不,要仔细划分是缺乏两项要素。也因此才让你的剧本只能在中途闭幕。」
「你想说我缺少什么?」
最初原本只是想听听被逼进死路的男人,会讲些什么逞强的话。但刘生很在意临也讲的「自己缺乏的要素」,于是被对方的步调牵著走。
现在他抱持纯粹的兴趣,催促临也讲出答案。
用来回答刘生问题的答案,已经足够动摇他的内心。
「就是人材。演员及工作人员。」
「……你说什么?」
把紧皱眉头的刘生丢在一旁,临也坐在轮椅上开始环视周围。
「你并没有聚集到能让你的舞台获得成功的适合演员,工作人员也没办法说有把工作弄得尽善尽美。你的指示明明很完美,可是周围的人却不相信你所说的话。这样子舞台是无法完成的。」
彷佛让人觉得是否一开始就准备好剧本,临也口中流畅地讲出如同演戏般的台词。
站在旁边的坐一面想著「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油嘴滑舌」,并以推轮椅的陪同者身分默默地静观其变。
「你的梦想、野心……不,就连实际上的计画,在这房间里都没有任何人相信。这也包括你妹妹珠江小姐在内啊。」
「……你在说什么?真是蠢透了。」
珠江嘲笑般地开了口,打算立刻否定对方讲的话。
于是临也往她那边瞄了一眼,以明显要嘲笑对方的语气说:
「珠江小姐,你很焦急嘛。扬起一边眉毛是你说谎时的习惯动作吗?」
「什……」
「这种习惯动作我很清楚喔。毕竟我也算是一介小小的情报商人,如果无法分辨出对方有没有说谎,这行买卖可做不下去。」
刘生稍陷沉默后,对讲话时表情依旧泰然自若的临也询问:
「折原临也。你之所以如此游刃有余,是因为确信自己不会被杀?难道你以为我们会顾虑到你背后的组织,然后对你手下留情?」
「怎么可能。刘生先生反而是那种会积极地想杀我,然后向对方宣扬自己立场的类型吧?你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我,是在顾虑冰浦先生?」
「……」
听到这句话,冰浦狠狠瞪向临也。
「喂,就算跟我无关,但如果你死了……那个一九九六年的资料会外流出去吗?」
「谁知道啊,我想这要看保管资料的人怎么判断了。」
「你这家伙……」
「不过,虽然本来也想跟泷冈先生进行同样的交涉。但你可是拥有在警察和媒体抓到把柄前,就将所有证据处理掉的能力啊。」
当临也这么说,泷冈发出一声嗤笑回答:
「毕竟这是为此而建造的剧院。」
泷冈就这么走回办公桌里头,同时向临也询问:
「折原临也,我们这边也得顾一下面子。至少先把你们那边的执行犯交出来,这样今后的交涉也能平稳进行下去。」
「你说执行犯?请问是哪件事?对于在这座球场中所做的事,我能想到的实在太多了。请问具体被害者是哪位?」
「当然是指杀人。就是我的部下雨木还有冰浦副知事的护卫叫锦什么……呃……」
「是锦野。」
冰浦平淡地帮欲言又止的泷冈补充。
「没错,就是杀死锦野的执行犯。锦野被杀后还没经过多少时间,我想应该还在球场附近……如果杀手是你们雇用的,那么就算交出来,我想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吧?」
「哈哈,来这招啊。」
临也当然不会知道犯人是谁,
而且有第二个人死,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锦野恐怕就是从冰浦的VIP室送自己出来的男性吧。
「这很难靠我一个人判断,联络一下上头应该没关系吧?」
「嗯,不过对话要全部让我们听见。你就在这里联络吧。」
「好,无所谓。」
临也拿起手机,用APP跟聂可取得联络。
在这一剎那,他确认到珠江的表情变得有点阴沉。
她恐怕是打算用某种方法,从普通电话线路锁定对方的位置吧。
但是这种独创的APP无法立刻分析出来。
临也享受著珠江这种悔恨的表情,同时跟接起电话的聂可开始通话。
「喂,是我。臼原那家伙有去你那边吗?」
『哎呀──被他发现的时候超恐怖的──那个啊,我就老实跟他说了「你应该就在球场的事务所那边」,抱歉啦。然后,他刚才要走进仓库里,慌忙要阻止他的警卫们就被一起拖进门里头。如果他从那些人那边打听到临也的位置,我想就很糟糕了。』
周围无法听见聂可的声音。
利用这一点,临也装成好像在跟「自己的雇主」讲话般继续说下去:
「其实啊,关于雨木先生跟锦野先生过世这件事,我们有需要妥协一下。臼原那家伙是就算舍弃掉也没问题的人材吗?」
『……嘻嘻,是这么回事?雨木跟锦野先生是吧?OKOK,所以要对谁下手?』
「嗯,泷冈先生跟珠江小姐当然不用说。冰浦先生和球场的干部们,也对他们的人连续被杀这件事无法接受,所以可以请你想办法跟上面取得许可吗?」
『简单说就是所有相关人士吧。嘻嘻,所以要怎么骚扰他们?』
「总之,如果有结果就用邮件跟我联络。跟上头的交涉就交给你了,掰啦。」
「OKOK。那这样我稍微去盗墓一下,嘻嘻嘻。」
结束通话的同时,泷冈露出得意的笑容。
「臼原……那是执行犯的名字?」
「他可是相当有实力喔。如果你想立刻拘捕他,我是能协助引导。不过请务必要注意他的抵抗。」
「很不好意思,我们的装备其实也还蛮齐全的。」
泷冈说完后,就打开桌子抽屉拿出某件物品。
那是隐藏在双重底层之下,附有灭音器的手枪。
「哎呀,你持有很危险的玩意啊。」
「就是因为有像你这种家伙在,才会需要护身用装备。当然,在你周围的人也几乎都有携带。」
他在这里又一次得意地笑著,然后露出凶恶的笑容说:
「你刚才说过我的人材不足对吧?但你又如何?如果是你,能按照我的意思展现出完美的演技吗?」
「真要说起来,我比较适合做幕后就是了。」
「无所谓,这不是角色问题,而是觉悟的问题。我想确认一下,你跟我是否能成为生意上的伙伴。」
于是刘生缓缓靠近,把手枪放在临也面前。
护卫还有第三调查部的男性们慌忙把手伸到怀里,但刘生却露出残酷的笑容低头看著坐在轮椅上的临也。
「这是我以导演身分,给你的第一份剧本。」
接著他用下巴指了指站在几步之外的坐。
「射杀帮你推轮椅的那个老人,由你亲手开枪。」
♀♂
第六接待室
「哎呀呀?折原临也小弟在哪边?该不会是你吧?」
臼原佑希被带去的地方,是看来位于地下的接待室里头。
佑希环视周围,那边只有两个小孩跟一名身穿酒保服的年轻女性。
帮自己带路的男性已经离开房间。在那时,她发现房门还发出扣上门锁的声响。
但在介意那种事之前,小孩当中的男生就先出声询问:
「咦?姊姊你认识临也哥?」
「唉哟,真是的。竟然叫我『姊姊』,这孩子嘴巴还真甜。」
实际上她才二十几岁又是童颜,所以会被如此称呼应该很寻常。不过由于身为寡妇与步美继母的自觉,让她深信自己是个优秀的母亲。
当她搓揉著男孩的头时,身穿酒保服的女性靠过来。
「呃,请问……您跟折原临也先生是怎样的关系?」
「咦?啊,对了对了。折原临也小弟啊,是我儿子的朋友!」
「令郎的……?」
听到对方的回答,让黛彩叶感到困惑。
如果是她的儿子,不管怎么样顶多也只有五岁左右吧。
但她却说是临也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请问……您跟临也先生是多久之前认识的?」
「今天才要第一次见面!见面后本来打算想先向他抱怨一下的,但等到要见面时,却又很期待他会是个怎样的孩子!」
对这名眼中闪烁著与童颜相称光芒的女性,彩叶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虽然有收到通报说她是临也的联络员,但怎么看都不像。
「呃……还有,你是?」
「啊,对了,我……我叫黛彩叶。」
在这股混乱中,彩叶忍不住报上名字。
「彩叶!好可爱的名字啊!我叫臼原佑希,请多指教喔!」
这是契机。
一个十分细微,但让一名女性下定决心「转行」的契机。
──啊,是这样啊。
──我果然变迟钝了。
──杀手可不能这么简单就报上本名。
──咦?可是我这户籍是买来的,所以没关系?
──说起来,最后一次杀人时自己根本没有名字。
──……
──算了,麻烦死了。
──等今天工作结束后,就逃到哪个乡下地方当个咖啡厅店员好了。
模糊地想著这些事情时,询问自己名字的女性,继续用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讲下去:
「对了对了,彩叶你是在做哪一行?嗯……等等,让我猜猜看!既然穿酒保服那就是酒保,这好像太简单了吧。」
看到在她周围绕圈圈观察的女性,遥人也喊著「什么什么──!要猜工作吗!好好玩喔!」然后一起绕圈。
被清纯的美女跟小学男生在周围绕圈圈,然后小学女生在较远的地方斜眼看著自己。在这种神秘的状况下,当彩叶几乎要停止思考时──
「呃……难道你是保镳之类的?」
「?」
「因为走路方式这些都跟阿多村先生家里的人好像,可是却又没有混黑道的感觉。所以应该是这类职业吧?」
佑希突然讲出这种话以后,遥人也跟著大喊:
「唔──我觉得是杀手!」
「?」
「啊,我也在猜会不会是这个!那么取中间值,就当成是间谍吧!间谍,真的很帅气耶!所以呢所以呢?正确答案是什么?」
看到佑希和遥人眼神闪烁著光辉这么询问,让彩叶露出极度困惑的表情。但她还是勉强装出笑容想蒙混过去。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如果我是杀手或间谍,应该会很可怕才对吧?」
听到彩叶这么说,遥人很乾脆地讲:
「咦?为什么?」
「就算你问为什么……因为是杀手啊?说不定会把你杀掉喔?」
「没问题的!也有人很好的杀手嘛!临也哥的朋友里头也有很多杀手喔!」
然后佑希就像是在附和他,也跟著说:
「就是说啊,时代剧的主角也杀了很多人,不过都是好人呢。」
彩叶背脊打了个寒颤。
跟折原临也有关的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不管从黑白两道任一角度的社会观点来看,都很明显地都并非常人。
可是另一方面,却又很奇妙地让她感到放心。
即使是异常状况,但是被才刚见面的孩子信赖,让她有股奇特的昂扬感。
──好人……是吗?
──真伤脑筋。
──明明才刚决定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彩叶发出充满感慨的微笑,同时平淡地想著。
──这样子,连最后的工作都变得很难下手。
──啊,希望不要有杀害孩子们的命令传来。
结果只要有命令,她还是会完成工作。
无法剔除这个选项,并表示遥人他们与佑希不正常,根本上她依然是个杀手──
或者,可能还是某种更为异类的生物。
♀♂
某通道
这里是位于后台仓库地下,并不存在于官方设计图中的道路。
这条通道上,四处都有人倒地。
他们是在不藤的部下之中,也对背后情况知情的仓库警备人员。
「……」
时间要回溯十分钟左右。
不知为何,才抓住临也所在位置附近的聂可,她自己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讲出:「啊,你要找临也?这样的话他已经不在这边啰──说不定已经下地狱去了。」这种话,然后表示临也是被这座球场的总经理给带走了。
可是,现在有比临也更重要的事。
臼原虽然不擅言词,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向聂可询问,有没有一名女性到轮椅专用区找临也。当聂可说出「咦?这么说来,刚才好像有个女人跟工作人员讲话,然后就被带到里头去……如果是来找临也的,说不定是一起被带去总经理那边了喔?」,臼原立刻把她放下然后开始奔跑。
接著他把前往职员通道的入口门稍微一转,就将门把与锁弄坏了。打算阻止他的警卫也被直接拖进去然后昏迷。
臼原直接往里头前进。他打算找个看起来会知道总经理在哪边的警卫,接著威胁他把地点说出来。
但从中途开始,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警卫们最初虽然还手持特殊警棍,接著开始拿出电击枪,最后还亮出小刀跟手枪。
这些很明显不该是球场警卫拿著的东西。
臼原愤怒地觉得这也是临也的阴谋,同时担心继母的安危。
虽然才认识两年,但他也确实明白了很多事。
那位继母实在是过度接纳了一切。
不但跟自己隶属的富津久会黑道人物马上混熟,也能轻松与敌对势力的人交谈。
由于她还有超群的观察力,所以能明确看穿对方是否为普通人,但即使如此还是能毫不拘谨地跟对方攀谈。
这只能想成她脑袋里,根本就缺少能感受所谓「恐惧」的器官。
另一方面,也正因为她是这样子,才能把自己这种人叫成「儿子」然后普通地对待。想到这点就让他的心情感到很复杂。
在想著这些事情同时,臼原抓住拔出手枪的男人,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来质问总经理的所在处。
男人虽然在折到第四根时招供了,但如果放过他,结果又再拿枪出来也是麻烦,所以正想把对方的脖子折断时──继母的脸浮现在他脑海里,于是臼原只把对方其他手指跟双肩、双肘、双手腕的骨头全部弄脱臼后,就放过他了。
只不过,对方在手肘脱臼时就昏过去了。
臼原步美。
扣除掉太过显眼的外貌,以他那破格的力量,加上能处理操作手机跟开锁这类细腻的作业,可说是位非常优秀的破坏者。
只不过,那个唯一的缺点实在是非常不利的条件。
「什么……?有……有怪物?」
又有一名注意到他的男性,从怀中掏出短刀冲过去。
对方持刀的方式虽然跟前一个职场打垮过的职业杀手相同,但总之臼原在那把短刀的射程外,以有如炮弹的速度使出前踢。
「你是白痴吗!……呜……啊。」
短刀虽然刺进鞋底,但是这对于鞋底藏了铁板的特制安全鞋来说,是毫无作用的。
应声折断的短刀跟自己的手都被卷入,巨大的靴子直接陷进男子心窝。在感受到这股冲击让臂骨支离破碎的同时,第三调查部的杀手在通道上弹跳几下后,就此陷入沉默。
然后臼原继续走向办公室。
如果临也在那边,就当场宰了他。
如果继母在那边,就先救她出来再暂时离开现场。
问题在于临也跟继母在一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思考著这些事,从项圈中解放的「阿多村的驯鲸」拖著沉重脚步在通道上前进。
他完全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江湖上给他取了「摧毁球场的蓝鲸」这个浑号。
♀♂
刘生的办公室
被递来一把枪后,临也笑著对刘生说:
「难道你没想过我会用这把枪瞄准你?」
「当你把手朝向我这边的瞬间,立刻就会变成蜂窝。如果你有自信开枪比护卫的反应速度要快,那就不妨一试。就算能射穿我的脑袋,你还是会被打成蜂窝。」
听到这句话,临也往周围看去。
于是有几名男性从怀里掏出枪械,看起来像是要准备能随时射击。
「……」
临也脸上的笑意稍微减少,并且往被百叶帘覆盖的窗户看去。
「啊,话先说在前头。想射击窗户,让观众察觉到异样也没用的。百叶帘另一头的玻璃是防弹的,那种程度的枪只有铅弹会碎裂。」
「真伤脑筋耶,难道说这是真的要我对坐【Sozoro】先生开枪?」
「坐【Sozoro】?真是奇怪的姓氏。不过,不管是坐【Sozoro】还是奥赛罗【Othello】都无所谓。那把枪装满了子弹,到命中为止要开几枪都无所谓。不过如果有流弹跑到我这边来,你就会在下一瞬间死去。」
「要我射杀坐先生……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办到啊。」
刘生与珠江听了感到讶异,然后冰浦也皱起眉头。
他们都从临也身上感受到不把他人性命当成一回事的气息,所以都很惊讶于这个老人对他而言居然是如此特别的人。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带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来?
冰浦虽然浮现这样的疑问,但刘生像是「发现对方的弱点」般露出残虐的笑容,开始看著老人与临也互相比较。
「哈哈哈!情报商人,你也是普通人嘛!看来能有意想不到的悲剧演出。不过你不用难过。只要能跨越悲伤,接下来就可以享有跟我合作的光荣。」
「……真的非要这么做不可?」
临也微微流出冷汗,刘生则用最愉悦的笑容摇摇头。
「那当然。如果办不到,你那些小孩伙伴跟年轻的女性联络员就准备送死。」
──年轻的女性联络员?
──怪了,聂可刚刚才跟我通过电话。
虽然感到困惑,但目前临也没空去分析那条情报。
临也像是要求助般,往坐那边看去。
「临也阁下,请不用在意鄙人这身老骨头,尽管开枪吧。既然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也几乎没什么遗憾了。」
「坐先生……你别说那种话嘛。」
临也有如恳求般摇著头,但坐则是露出平稳的笑容点点头。
「来,请开枪吧。比起我这种老糊涂,孩子们的性命必须放在最优先。」
♀♂
观众席
「啊,糟糕。」
还在继续用笔记型电脑作业的聂可,好像想起什么般大喊。
「我忘记跟临也那家伙说臼原在找那个女人的事……算了,没差吧。」
周围的观众们虽然都开始站起来唱毒蛇队的加油歌,但聂可还是事不关己地继续敲打键盘。
然后,她立刻搜寻到沉眠在网路之海里的某份资料。
临也联络自己时,得知了两名被害者的名字。
把这两个名字跟已经调查结束的泷冈和冰浦,或者是球场相关人员的名单比对后──聂可发现到成为自己名字由来的「工作用道具」。
她盯著那份资料,欣喜若狂地不断笑著。
「嘻嘻嘻!找到两具新鲜的『尸体』啦!」
她这危险的低语被加油歌的大合唱盖过,没有传到任何人耳中。
♀♂
刘生的办公室
「哈哈哈!老爷爷,你胆量不错嘛!来吧,折原临也!回应这位老人的心愿吧。」
「……」
相较于情绪高亢的刘生,冰浦眉头深锁。
──坐【Sozoro】……?
──奇怪,总觉得好像在那边听过……
可是在他想出这个答案之前,办公室里的状况已经开始转变。
「真没办法耶。」
叹出一口大气后,临也脸上的表情全数消失。他像是要确认般跟坐说:
「听好啰,坐先生。我是在受到威胁之下才无可奈何得这么做喔?因为不是违约,所以这点请你务必好好想清楚。毕竟,这都是为了救遥人他们。」
「这点鄙人很清楚,不会怨恨阁下的。请快开枪吧。」
「……?」
正当刘生觉得两人的对话诡异,在下一瞬间,临也就扣下扳机。
然后没有任何踌躇,往坐的方向射出子弹。
剎那间──灭音器发出微小的声响,让老人的身影产生摇晃。
虽然一瞬间还以为是老人中枪的冲击让他身体摇晃,但情况有点奇怪。
仔细一看,临也在轮椅上压住「右手」而且身体向前弯曲。
而天花板附近,有某种黑色物体在旋转浮游。
不过黑色块状物只是画出一道拋物线,就开始自由坠落。
注视著临也按住的右手的人发现到了。
他的右手腕,整个软趴趴地向下弯曲。
注视著黑色块状物的人发现到了。
黑色块状物正是在前一瞬间,临也还握在右手中的手枪。
以结果而论,就是坐躲过射出的子弹后,同时对临也的手发动反击,那股冲击让手枪弹上空中──
在下一瞬间,手枪已经落进坐的手中。
如此而已。
「什……」
周围的人由于惊讶而产生些微的空档,坐立刻双手举起装上灭音器的手枪转过身来,并扣下数次扳机。
啪咻、啪咻。透过灭音器发出的模糊爆裂声连续响起,持枪的人们接二连三地被射穿手臂或肩膀。
「啊……」「呜啊……」
然后当持枪成员无法再举起自己的手时,坐缓缓地把枪口指向刘生。
「……你这……家伙……?」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让他的思绪无法追上。于是他只能讶异地出声。
「你应该别嫌麻烦,把子弹弄到只剩一发才对。或者该准备最适合这种余兴节目的左轮手枪。那样当子弹射光时,就会变成让鄙人稍感困扰的结果。」
坐并没有断言对方已经失败,而是告诫对方的大意与傲慢。
「哎呀呀,鄙人虽然也会使用道具,但基本上还是以空手搏斗为主,所以很不擅长使用枪械。不过即使如此,这种距离可不会射偏喔。」
「呜……唔……」
这呻吟声,并不是出自被枪指著的刘生。
而是依旧在轮椅上弯著身体的折原临也发出来的。
坐完全没有半句虚假。
尽管开枪,不会有所怨恨。这些话全部所言属实。
可是临也当然也注意到了。
就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会反击。
「好……!……痛!好痛啊!坐先生!手腕!我的手腕脱臼了耶!」
而坐则是对发出抗议的临也说道:
「用枪指著鄙人,能只受这点程度的小伤您就该心存感谢了。再说您就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用非惯用手的右手来握枪吧。」
才刚说完,坐就握住临也的手腕上下轻轻晃动。
「等一……啊嘎?」
临也坐在轮椅上发出怪声。但下一瞬间,临也的手腕不可思议地被接回原状。
只不过疼痛似乎还没消失,临也即使满头大汗,也还是强忍痛楚装出笑容。
「……真是的,这都是刘生先生的错喔?拿枪指著坐传助这种事,通常就跟叫人去自杀没两样耶?」
「!」
对这句话产生反应的是冰浦。
──坐【Sozoro】……坐传助!
「难道是……唐狮子传助吗!」
「哎呀,虽然阿多村先生好像也知道,不过坐先生在年长者之间真的很有名气耶。」
提起过去因为某个事件而认识的壮年大企业家后,临也在轮椅上跷起二郎腿。
然后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手腕跟背骨的疼痛,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开口:
「好啦,既然各位也明白我们这边有什么样的人材了,那就继续来谈生意吧。」
「你这家伙……才刚丑态百出,真亏你还能露出那种表情……」
「这个嘛……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啊。」
当临也跟冰浦正在交谈时,有个黑影在动弹不得的护卫,还有正因为手臂被射穿而发出呻吟的第三调查部成员后头蠢蠢欲动。
那是担任警备主任的不藤。
他躲藏在护卫们背后,低声用无线电联络。
(紧急状况,所有人去拿武器到总经理办公室!还有黛,你把在那边的家伙随便带一个过来!临也跟那老头很危险!我们需要人质!听到了吗!)
也许是因为刘生被枪指著,让他开始觉得既然事情变成这样,那么就算这位雇主死掉也无所谓──不藤只想赶快逃离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
♀♂
第六接待室
「……」
听到不藤从无线电传来的话,让彩叶叹了口气。
──嗯,这样啊。
──第三调查部和护卫,果然无法对付那个老爷爷。
──……现在就算带一、两个人质过去,我想也无法改变什么。
──不过,这也是……工作。
她平静又深沉地下定决心,这都是为了把思考转换为「工作」用的模式。
只不过佑希像是要打断这个转换作业,向她出声问道:
「彩叶,你怎么了?表情好恐怖喔。」
「……」
彩叶板起脸孔,对房里的三人说:
「要请你们其中一位跟我走一趟。」
「咦?要去哪边?」
遥人这么询问,她也很直接地回答:
「要去折原临也先生那边。」
──虽然我想一起过去的人,可能会遭遇到危险的情况。
这句话没说出口就结束了。
再怎么说,也实在无法对最糟的情况下,可能会被自己亲手杀掉的人说出口。
「要去临也哥那边?知道了,那就让我……」
「遥人小弟,不行喔。」
打断遥人讲话的是佑希。
「咦?」
「把绯鞠妹妹留在这里会很可怜吧?临也小弟如果没办法同时见到你们两个,会很担心地说『绯鞠她怎么了?』才对吧?」
「啊,对喔……说得也是。绯鞠,对不起。」
「我……」
绯鞠用困惑的眼神看著佑希和彩叶。
佑希对她露出笑容,然后拿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说:
「来来来,你们就在这边看电视等著吧。临也小弟一定马上就会过来了。」
然后打开电视,随便转到一个频道。
看到遥人马上坐到电视机前面,绯鞠也在稍陷迷惘后,对佑希深深一鞠躬。
「……为什么你会跟我一起来?」
来到外面的通道时,负责监视的男子已经不在了。
恐怕是被不藤呼叫,所以都前往总经理办公室。
彩叶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这么问,佑希哈哈笑著说:
「毕竟我还是不希望小孩死掉嘛──」
听到这句话,让彩叶瞪大眼睛问她:
「为、为什么……」
「别看我这样,可也是当了步美的母亲两年多……以往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所以这种事情大概都能感觉出来。包括你是个会彻底完成工作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更……为什么你会……」
只要选择让孩子去,自己暂时就能安全。视情况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既然察觉到是如此危险的状况,那为什么还要自愿过来?
「嗯……只是顺势而为吧,就跟结婚的时候一样。」
佑希那张童稚的脸庞露出自嘲的笑容后,像是要让彩叶放心般开口:
「而且跟我说的这些相比,你更讨厌伤害孩子们吧?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想转行?」
这次彩叶真的整个人僵住不动。
彩叶用活像看到会读心的怪物般注视对方,佑希则像个孩子般笑著,并且说道:
「只要看表情就知道啦。彩叶,你不管在想什么都会直接写在脸上喔?」
听到这句话,彩叶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脸。然后好像原本附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消失般发出苦笑。
虽然是苦笑,但自己已经许久没像这样打从心底露出笑容了。
同时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很不适合当杀手。
♀♂
刘生的办公室
「所以……你以为这样就赢过我了吗,折原临也?」
刘生从喉咙深处,朝手腕红肿的临也发出充满怨憎的声音。
虽然跟拿枪指著自己的坐距离数公尺,但是从刚才的本事看来,毫无疑问地能轻松命中。
刘生陷入动弹不得的状况,临也对他说:
「这可无关胜负喔,我只是来交涉的。」
「既然你雇用了那个跟怪物没两样的老爷爷,那我就能理解了。也难怪这种状况下你还能毫不畏惧,果然在那场停电之间杀掉冰浦先生护卫的人……」
「不是我们干的喔?」
「……什么?」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刘生感到困惑。
「我们的确是为了正当防卫而使他无法动弹,不过可没做出折断颈骨这么残酷的事。而且跟冰浦先生的交涉都那么顺利,哪有理由杀害他的部下?」
「等一下……什么叫正当防卫?」
冰浦提出疑问,临也很乾脆地回答:
「我们被袭击啦,就在刚刚停电的时候。」
坐像是要补充说明般开口:
「在停电的瞬间就有很明显的感觉,他想直接勒住鄙人的脖子。于是在重击喉咙与胯下后,就把他搁在原地不管了。」
「这是怎么回事……?」
冰浦像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般眯起眼睛。
「我们是被陷害的啦。哎呀,想必真凶一定是群很恐怖的家伙。」
「你到底想说什……」
正当刘生讲到一半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
「啊,请便。要接电话也无所谓。」
在临也催促下,刘生拿起电话接听。
老实说,被枪指著的情况下,根本不是接电话的时候。但是显示在液晶萤幕上的号码,是绝不能忽视的对象打来的,所以刘生接起这通电话。
「……您好。是,我是泷冈。」
略隔一阵子后,刘生紧皱眉头。
「是……您是说电视吗?」
听到这句话,临也嘴角微微上扬,并低声说道「Bingo」。不过并没有任何人听见。
刘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按下投影机按钮转换频道,房间另一头的投影幕映出电视的影像。
然后,出现在上头的是──
♀♂
第六接待室
「唔──」
遥人虽然拿著遥控器不断转台,但最后还是疑惑地把遥控器摆回桌上。
「为什么啊,全都播一样的东西好无聊喔!」
「……新闻的紧急插播?不对,但是每一台真的都是相同画面……」
绯鞠看著「所有频道都播出的相同画面」──在确认其中内容的瞬间,眉头变得更加深锁。
并不是因为影像的内容。
而是她确信现在电视上发生的事件还有自己现在的状况,全都跟折原临也有关。
♀♂
刘生的办公室
「通告夏瓦集团。通告夏瓦白夜丸。通告泷冈刘生。」
「立刻放弃夏瓦球场『灯光』与『临演』的权利。」
「我们已经向世界宣告,这并非威胁。」
纯白的画面上,反覆显示出这三行字句。
在转换的空档,还被插入令人无法理解的影像跟几何学图案,同时混进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的杂音。是段光看就让人被不安的气氛所包围的诡异影片。
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谁的电脑萤幕画面被播放出来。可是多转换几个频道后,就会明白这并非那种可以靠常识判断的现象。
选择的电视台里头,除了正在播出动画的某台以外,都播放著相同的影像。
「讯号……干扰?」
刘生脸颊微微抽搐并这么说著,临也看著手机说道:
「是啊,现在……网路上好像引发大骚动了。」
「什么?」
「夏瓦集团正在休假的工厂爆炸,然后夏瓦食品门口被摆了下毒的罐子喔?所谓『向世界宣告』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哎呀,这原本应该只是还没浮上台面就会被掩盖掉的事,但看来要变成会让日本为之震撼的大事件啦!」
临也彷佛事不关己地说著。
但是办公室里其他人,不管是刘生、珠江、冰浦、秘书、不藤还有护卫们,甚至连手臂跟手掌被射穿而苦不堪言的人,都因为状况发展得太快,而无法让思考跟上。
刘生在无意识间把电话放下中断通话,脑中闪过各式各样的想法。
──在这种时代,还有可能干扰各电视台的讯号吗?
──不,是否可能已经无所谓了。问题在于,实际上已经被干扰了。
──为什么。 ──到底是谁?
──对了,几年前九州也有类似的事件。
──这会成为全日本的话题。 ──为什么「临演」会泄漏?
──这要怎么掩盖? ──不可能。
──证据能在警察抵达前处理掉。 ──但夏瓦绝对会做内务调查。
──完蛋了? ──我吗?
──谁会做出这种事? ──杀人也是爆炸跟毒物的一环?
──再说,威胁信上头只写著「把顾客名单和交易纪录交出来」……
不管哪个疑问都没有答案。
可是──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困惑,并没有到此结束。
刘生的手机响起。
「……」
本来以为是刚才挂断后夏瓦集团本社直接改打手机,于是他往画面望去。
那边除了邮件的来电通知,还记载了寄信人的名字。
那是绝不可能显示的男性名字。
「雨木……?」
应该已死的雨木寄了邮件。
刘生像是被附身般,以拇指在画面上滑动,打开那封邮件。
『竟敢杀了我』
那是很短的内容。
光是这样只会更加困惑。
但接著如同不打算给刘生有闲暇思考般──从珠江与不藤开始,房间内其他人的手机也开始接二连三响起。
刘生的手机也继续有邮件传来。
虽然大半都是雨木传来的邮件,但其中有个不认识的信箱网址。
不过从寄信人的「锦野」这个姓氏看来,他相信这个人恐怕就是那个冰浦的护卫吧。
当然,冰浦的部下已经死了。
现在虽然躺在仓库等待处理,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复活爬起来寄发邮件。
──那么,是谁在用手机……
──不……
先不管锦野那名男子,雨木的手机已经被处理掉。
可是现在这边的手机,依旧陆续有从电脑、手机两边的网址传来诡谲的内容。
『炉炉炉 炉炉』 『不是我』 『救命』 『珠江』 『冰浦先生』
『背叛了』 『为什么是我』 『夜 就 先生 旁边』 『没有他』
『不藤』 『飞行船坠落』 『被骗了』 『泷冈刘生』 『 』
从毫无意义的文字排列、相关人士的人名到好像在痛骂什么的字眼,各式各样的语句络绎不绝地以邮件送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死人不可能传邮件过来。
但说这是恶作剧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刘生与冰浦,还有护卫们虽然只是皱起眉头──
但观察房间内部情况的临也,注意到有两个人很明显地脸色发青。
「你怎么了?珠江小姐,你脸色很难看耶。」
「……!我没事,我从以前就很讨厌这种像惊悚片的情节啦。」
虽然故作平静,但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可是珠江似乎也不打算再说下去,继续使用她的平板电脑。
临也在确认后,就对另一个人出声。
那个人原本看起来就生性懦弱,现在视线更是乱飘到活像眼球要弹出来。
「那边那位看起来神色也很糟糕耶,没事吧?」
「不、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临也向他出声询问后,这名男子有如溃提般开始大喊。刘生把视线移过去。
「……不藤?」
「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怎么……怎么可能!跟我无关!我怎么可能去做炸弹恐怖攻击还有毒物……不是我!可恶!我只是发现雨木的尸体……该死!」
然后不藤有如发狂般指著珠江大喊:
「是那家伙!就是那家伙!全都是那家伙干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跟冰浦的那个护卫联手!你们……你们联手策划这件事!」
不藤颤抖著高喊。冷汗从珠江的脸颊流下,她混杂著嘲笑回答:
「你在说什么啊,不藤?你究竟怎么了!」
「啰唆────!」
啪咻,单调的声音响起。
不藤握在手上的东西跟分配给第三调查部的相同,是装有灭音器的手枪。
子弹从珠江脸颊擦过,被射穿的头发散落到地板上。
遭遇这种状况后,她全身不断发抖地跪坐到地上。
「给、给我……给我滚开!都给我滚开──!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把犯人……只是杀掉犯人而已!什…什么恐怖攻击还是下毒,为什么会变成那么严重的情况啊!可恶!这些不是都该掩盖掉吗!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
他口中喊些莫名其妙的话,同时举枪要胁护卫们退开,然后就此往房间的入口跑出去。
这时候房间的门正好打开,有两名女性打算进入房间里。
「我带了一名人质过来……」
「别挡路────!」
不藤挥舞手枪并大喊著,然后把站在门口的一名女性撞飞。
「呀啊!」
那位娇小的女性被体格壮硕的不藤撞飞,头撞到走廊的墙壁后昏了过去。
脸色发青的男性跑过她身边,逐渐远离房间。
「佑希小姐!」
看见身穿酒保服的女性慌忙跑出去走廊的背影,临也微微感到疑惑。
──虽然她说……带人质过来。
──但那个被撞到走廊上的人是谁?是什么人质?
但他决定之后再去思考。
因为当下在自己眼前,正有一名人类准备迎接人生的最高潮。
「……」
面对不断发生在眼前的怪事与坏事,刘生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讶异地站在原处。
于是,桌上的电脑也开始不断响起有邮件寄来的声音。
寄信人的信箱网址,果然还是雨木或锦野这些死者──不过这里却还加上锦野跟某人利用邮件和社群网路服务交谈的附件。
「……」
刘生完全忘记自己正被枪指著,全神贯注地凝视附件档案的内容。
然后稍微过一下子之后──他过去那些骄傲自大的态度全数剥落,并且以有如鬼魂般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妹妹。
「珠……江……?」
「……」
珠江完全没有回答。
她的平板电脑也被寄送了相同的档案。
手边机器内原本应该已经全部消除的对话,被人以留在伺服器上的残渣复原,成为完整的证据遭到揭发。
「是你……杀了雨木?」
「……」
「珠江!回答我!」
「……不是我,下手的人是锦野。」
听到这句话,让冰浦的表情僵住。
「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那封威胁信是锦野写的?」
「啊,原来如此。」
临也像是明白一切般点点头,然后插嘴说:
「就是负责管理监视器的珠江小姐,自己将球场的部分监视器画面换成静止图像吧。然后再带领身为执行犯的锦野先生进来……」
听到这个推测的刘生,似乎完全无法接受地摇头。
「怎么可能……为什么?威胁信上要求的顾客名单跟交易纪录……你不是早就有了吗!那为什么还有必要特地用威胁的手段来取得!」
于是坐倒在地上的珠江,露出放弃一切的表情开口:
「因为……就这么利用在『买卖』上,不就会被发现是自家人搞的鬼吗?」
临也像是通晓一切般点头,并且帮这句话补充:
「也就是说,要让内部资料被『神秘的威胁犯』外流出去,让自己不会被起疑后再用来赚钱……就是这样吧。」
听见临也微笑著如此说明,冰浦的嘴巴数度张合后问道:
「给我等一下,那这样你……难道说你跟威胁信还有杀人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咦?我有说过跟自己有关吗?如果有说那还真是抱歉,这是骗人的。如果认为没拿到钱的情报商人会讲真话,可是会惹祸上身喔?」
临也坐在轮椅上耸耸肩说出的这句话,让冰浦张大了嘴完全合不拢。
看到这种情况,珠江露出崩溃般的微笑瞪著临也:
「感觉我的脑袋也要出问题了。因为你们突然出现,装出一副自己就是犯人的样子,所以我想质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才叫锦野先生去威胁你们。」
「这么说来,那场停电是……?」
「机关是我设的,开关则是锦野先生拿著。原本是打算杀掉不藤这个层级的人啊。呵呵……呵呵呵。」
♀♂
通道
──太奇怪了。
──为什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把女性撞开后在通道上奔跑,不藤开始回想自己过去的行动。
发生停电时,他刚好在通道转角听见呻吟声。
他战战兢兢地窥探并用手电筒照亮通道时,就发现黑暗中有人倒在地上,也明白那就是冰浦副知事的护卫。
不藤心想得去帮他而靠近时,看见掉在男性身旁的奇怪按钮。手机也掉在按钮旁边,看来是从同一个口袋掉出来的。
不知道这名男子是遭到什么攻击,身体不断地痛苦抽搐。
感受到险恶氛围的不藤,看著那支手机的画面。
结果看见上头写著「把麻烦的家伙解决掉了吗?」这种内容,让不藤浑身为之一震。
他心想:「该不会是那样吧?」,于是查看邮件的历史纪录。虽然一定期间之前的历史纪录全都被删掉了,但里头还留有详细的交谈与指示内容。
身为尸体第一发现者的不藤立刻理解。
那些对话,是为了确认杀害雨木的步骤。
而且从关于监视器的步骤,他注意到这封邮件是寄给珠江的。
犯人就在眼前,共犯就在内部。
虽然对此感到恐惧──但他内心同时涌现出欲望。
只要在这里杀掉这个男人,自己说不定就能继承那份利益。
不藤在心中不断喊著「这是帮雨木报仇,这是帮雨木报仇」这句话──
回过神来,他已经在黑暗中抓起昏倒的锦野并掐著他的脖子。
然后,传到手臂上的吱嘎声响,虽然让不藤感到想吐,但他对自己说如果在这里停手就会是地狱,最后终于将对方的颈椎折断。
接著为了避免被人撞见,他把男人的尸体拖到附近的VIP室前方。
──再来……再来明明只要等我暗中威胁珠江小姐就好了!
──珠江小姐应该要属于我啊!
只要警方不介入调查,锦野和雨木被杀这件事,应该会被当成是同一个人的犯行来处理。
之后只要等证据跟尸体一起被处理掉,雨木被杀时拥有不在场证明的自己就不会遭到怀疑。
──原本应该这样的!可是炸弹是怎么回事!电波干扰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非得变成全国等级的恐怖分子!
──可恶,既然这样只能逃走了!
──虽然不知道能从那个刘生手中逃多远,但总而言之──
思考到这边时,他突然无法前进。
脚虽然有在动,但身体却停下来。
「啊……咦?」
慢了一瞬间,不藤才理解自己的头被某人抓住,然后就这样被单手举到半空中。
「啊呜!啊!啊!啊啊!」
嘎叽、嘎叽的恐怖声响传出──幸好他的头骨没被折断。但不幸的是,结果不藤是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扔了出去。
那速度与其说是从投手丘上投出的直球──更像是被强劲的力道打回来,有如子弹般的平飞球吧。
不藤虽然在当下昏厥──但是惨剧并不会到此结束。
♀♂
数分钟前 通道上
当臼原在寻找总经理办公室时,刚好看见继母的身影。
她在身穿酒保服的女性带路下,正要进入一间门口很气派的房间。
明白那边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后,臼原快步地前进。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不过人平安无事就好。
再来就是要让她脱身,然后得将总经理办公室里的折原临也跟坐传助击溃。
臼原抱持这样的义务感,但还是对继母似乎很有活力的模样感到高兴──
但事件就在他眼前发生。
「别挡路──────────────!」
怒吼声响起,有某种东西从房间里飞出。
那是前一瞬间,还天真无邪地笑著的继母身影。
伴随著微弱的惊呼声,纤细的身体整个撞到地面上。
继母似乎是被跟著出来的男性撞飞──或许是撞到头了,她就此倒在通道上纹风不动。
接下来的几分钟,臼原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
刘生的办公室
刘生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有如死人般苍白。
他的电脑依旧有邮件传来,但寄信人的名字已经不只雨木和锦野两个人。
过去被处理掉的自由记者的名字也开始混入其中,里头也包含了证明沉睡在地下仓库的「那个」存在的证据。
这简直就像死人从阴间复活,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情况。
「再怎么说,你也无法为死人安排角色吧?」
临也像是要再推他一把,对站在绝望深渊旁的刘生说:
「哎呀,真是有趣。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喔,泷冈刘生先生。这让我感到很可惜。如果再早一点用不同的方式相遇,我们说不定就会成为朋友。要我成为你的演员也没问题。可是,我们却用错误的方式相遇。真是的,所谓『单纯的偶然』真的是很麻烦啊。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能完全改变人类的命运。」
「临也阁下,鄙人认为别做无谓的挑衅会比较好。」
坐虽然如此告诫,但临也的舌头还是停不下来。
「到目前为止你所扮演的,真的是刘生先生自己吗?」
「……!」
「你果然是个傀儡。自己帮自己挂上丝线,为了扮演『强悍的自己』而拚命拉动丝线。真是个悲哀又滑稽的傀儡。」
「闭……嘴……」
声音虽然在发抖,但刘生的手指却用力抓住桌面。
「啊,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傀儡,却也比任何人更像人类!太棒了!看到你就让我内心为之雀跃!如果这里真的是剧院,我会从观众席毫不吝惜地为你献上喝采吧!太完美了!实在是优秀到让我想献上如雷贯耳的掌声────」
「你给我闭嘴!」
刘生从桌子里拿出另一把手枪,用它指著临也。
虽然这是做好被坐开枪的觉悟,打算跟临也同归于尽的行动──
但是此时,第三次的困惑登门造访。
话虽如此,但与其说是困惑,更像是恐怖本身。
要更进一步说明──对于折原临也而言,这也是同时带来困惑与恐怖之物。
总之应该造得很坚固的大门有如合板般被扯开。那道门被撞破,一名男子直接冲了进来。
手脚往奇怪的方向扭曲。他的脸因为严重内出血,而像兰寿金鱼般整个肿胀起来。
虽然勉强还有呼吸,但如果放著不管没接受治疗,应该难逃一死吧。
泷冈刘生从对方变得破破斑驳的服装,得知他就是刚才跑出去的不藤。
──……什么?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这也都是折原临也搞的鬼?
刘生这么想著并看著临也那边,只见他也用困惑的眼神看著门口的方向。
──……?
刘生顺著临也的视线,看向坏掉的门──
只见通道与房间之间,站著一只怪物。
「……」
那是一名巨大的男子。
猛兽般的眼睛在蓝发下瞪视。以其周围为中心,整张脸有大半被绷带覆盖。
眼神中几乎看不见理智。与其说他嗑了药,看起来更像是单纯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性。
如果说他是科学怪人那种怪物,现在的刘生也会直接相信吧。
这名巨汉就是有如此魄力──更重要的,明明才刚失去一切而陷入绝望,但现在却发现自己正因为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而在发抖。
那怪物环视房间内部一圈──然后就目不转睛盯著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眼神依旧燃烧著怒火,同时又露出好像在说「找到仇人」般的凶恶笑容。怪物缓缓地向临也发出怒吼。
「折原……临也──────────!」
「啊,这下子有点糟糕了。坐先生──可以麻烦你吗?」
「是无所谓,不过那样就没有人拿枪牵制泷冈阁下了喔?这段期间就算您被开枪打死,鄙人也不会负责。」
临也往那边看去,只见刘生把手伸进抽屉里。
恐怕已经把枪握在手中了吧。
「呃……刘生先生,那现在我们要不要暂时休战?冰浦先生,也请你帮忙游说一下嘛……咦,奇怪?」
「……」
刘生只是沉默地交互看著临也与臼原,冰浦则早已带著秘书躲到房间角落去。
临也困扰地耸耸肩,然后似乎也不太害怕地摇摇头。
「没办法啦,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他露出认真的眼神,准备启动安装在轮椅里头的各种特制机关。
「开始坐轮椅之后,这说不定是第一次要认真开溜。」
临也有一瞬间想起池袋的事,微微皱眉后又笑了出来。
「……虽然我想动作应该不会比『那家伙』还要快就是了。」
然后,在办公室前面的通道上,还有另一名感到困惑的人。
就是佑希昏过去以后,正在照顾她的黛彩叶。
稍微回溯一下时间。
彩叶查看了佑希的状况,她虽然陷入昏迷,但瞳孔与呼吸都很正常。
总而言之,并不是立刻就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
正当她放心松了口气的瞬间──
彩叶看见颜面肿成一团的不藤,疾速从自己身边通过。
刚刚才撞飞佑希并且逃跑的不藤,现在化成半个肉块水平飞出。
然后像是要追上去似地,一名看起来只会让人联想到怪物的男人走进房间里。
彩叶虽然目瞪口呆地心想,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折原……临也──────────!」
但是听见那怪物的咆哮,她立刻回过神来。
看来怪物的目标似乎是折原临也。
那么,自己算是安全的吗?
可是──
──「对呀!临也哥很厉害喔?」
彩叶突然想起遥人的笑容。
然后她开始想像。
如果折原临也就这样被怪物杀死,那个名叫遥人的少年一定会很难过吧。
然后……
──我不想让那孩子哭泣。
她思考著这种事。
就是有了这种想法。
──……
──我果然没有当杀手的素质啊。
不借鉴于过去曾杀死数人的事迹,只反省现在的自己。她自嘲地笑著。
就目前来说,被要求把人质带来后就没有后续命令。
既然没有命令──那自由行动也无所谓吧。
接著,她踏进房间里。
出现在视线前方的,是缓缓走近坐轮椅男性的巨大人影。
──啊,真糟糕。
──这个高大的人,也让我背脊发麻。
──虽然方向性完全不同……但他大概是跟那个老爷爷差不多危险的对手。
──?为什么那个老爷爷,要拿枪指著刘生先生?
──感觉明明是赤手空拳比较强……算了。
──不过是这样啊,那个高大的人也很强悍……
──当然是很强悍吧,毕竟他跟老爷爷相反,看起来就很强。
她松开酒保服的一部分,然后拿出藏在下襬里的两根冰凿。
──不过,就算如此……算了……
然后她双手握住冰凿,放低身体并缓缓前进──然后用爆发性的加速度往巨汉背后突击而去。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她依旧不知道这名有如怪物的巨汉,就是让自己摆脱束缚的女性之子。
♀♂
几分钟后
「喔……真是了不起。」
看到在眼前上演的情景,让坐难得地发出赞赏。
「仔细想想,众多护卫里从一开始就在警戒鄙人的,也只有她了。」
他眼中所见的,是一名女性与巨大怪物战斗的模样。
按照坐的判断,臼原的实力要比那名女性强悍。
实际上虽然她好几次挥舞冰凿,但臼原都只依靠本能就惊险闪过要害。然后即使命中要害以外的部位,也无法完全突破筋肉形成的障壁。
但是臼原并不冷静,还是失去理智的状态。
抓住这一点破绽,她不断跳跃、跳跃、再跳跃──
有时把对手的身体当成踏台,有时把天花板当成地板一踢来加速,有如一流体操选手的动作,不断翻弄那巨大的身躯。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名妖精把巨人的身体当成舞台不断舞动──
明明是在互相厮杀,但这情景却是如此纯粹又美丽。
她的名字是黛彩叶。
虽然被培育成杀手,但在授予虚假的户籍后,失去杀手天性的少女。
至少自己和其他人,都是如此认定。
只不过关于体术方面,别说完全没有衰退──
还是个现在正要让才能开花结果的天才。
看到那名女性酒保有如舞蹈般跟怪物交战的模样,临也稍微有些感动地低声说:
「刘生先生,到最后一刻,才又发现你在分配角色时出错啦。」
「……」
刘生没有回答。
他的眼里,真的有看见眼前这一幕吗?
或者是因为这幕异常的景象发生在眼前,让他实际感受到「舞台」已经从自己手中滑落。所以看起来就像一具失魂落魄的空壳。
临也思考著这些事,然后对目瞪口呆地看著女性跟怪物战斗的刘生,道出最后的挖苦之言:
「如果把那女孩当成主力杀手来培育,说不定就会大为改变今天的结果……还有你的命运。」
这时候,他听见外头传来观众们的欢呼。
是栋象寒四郎创下伟大的纪录了?还是攻势被投手阻挡让比赛结束?又或者是出乎预料之外的选手有出色的表现?
即使想到众多可能性,临也都没有去确认结果。
因为对他而言,充满于这个房间里的人生,还有随之而来的小插曲,以及在最后能看见值得给予喝采的天才,他就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