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一下用敬语,一下又讲到结巴,内容又不够振奋人心,实在是逊毙了的总结。」
我一跑出会议室,水濑就来到我身边苦笑著说道。
「要、要你管!我最不擅长讲那种场面话了啦!」
另一道人影追了上来。
「唷,笹宫。你刚才挺帅的嘛。」
「连飞鸟都这样……不要糗我啦。」
「没啦没啦,光是一个一公里级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了,过去的路上顺便解决五个半二次元,真的很会讲哩。」
被飞鸟坦率地称赞,让我觉得有点难为情。
「是啊,我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笹宫。」
「什么啦,连水濑都这样,太不像平常的你了。」
「什么意思?……算了。我本来还以为面对这种场面时,你会惊慌失措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你居然那么肯定地说『我做得到』。」
「你还真是有够小看我耶……我好歹也是室长啊,我有认真想过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
「反正是从漫画或小说看来的知识吧?」
「比起硬邦邦的战术课本,我觉得那些书反而更有实用性。」
说著说著,我们已经来到训练馆的大厅了。
「啊,壹彦,这边这边!」
平上朝我们挥手,她身旁有口原……和穿著雨衣的人。我们三人朝她们走去。
虽然我不认识穿雨衣的人,但八成就是雪子姊吧。实依一直很想拜见的人。她看起来很年轻,到底几岁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
口原问道,我简单地说明了现状。
「五、五十个以上!?」
「一公里级!?」
「…………机。」
「……飞鸟,朝森小姐说了什么?」
「她说『大危机』。」
我催促聊著这些话的大家走到外头,简单地说明了各小组的动态。
「我们要对付的是一公里级的图像,请大家加油。我会先个别行动,但马上就会追上去的,不用太在意。我已经跟司机说过了,你们应该会优先抵达现场。」
「边前进边顺便处理掉其他的半二次元……来得及吗?」
「我会让自己来得及的。就算受伤了,我也会拖著身体过去,不用担心啦。」
「慢著慢著,我也要一起去。怎么能让笹宫一个人出尽锋头。」
这么说来,飞鸟的能力是身体强化系嘛。我想起了这件事。反正都要靠自己的腿移动就是了。
我们走到户外时,司机已经在朝我们挥手。
「你们搭那辆车去吧,我和飞鸟先脱队一下。」
「等会儿在半二次元前见吧!」
「呃——你们也要小心哦!」
口原说道。我朝她竖起拇指,发动了涂鸦能力。
六把各有不同功能的刀剑出现在我背后,这就是我的能力〈七式〉。
飞鸟见到那些刀剑后说道:
「明明是〈七式〉,为什么只有六把刀剑!?」
被如此吐嘈的我只能报以苦笑。
「而且为什么有两把日本刀!?」
「是啊,每个第一次看到我涂鸦能力的人都是这种反应呢。」
飞鸟的反应也和其他人一样。
不管这个了,我右手握住了日本刀,左手握住了细身剑。
「好了,飞鸟——你跟得上吗?」
「当然可以。」
「好,那走了!」
我将细身剑在身体前方一挥,制造出简单的结界,接著身体一蹲——周围景色倏地变了。应该说是我跳起来了。
以瞬迅剑加速时,因为速度太快,风压也非同小可。长距离移动时要是没有和结界剑一起使用,身体会吃不消的……
身后好像传来「等一下!你太快了啦笹宫——!」的喊叫声,但因为被风声吞没了,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我跳跃到了某栋公寓的屋顶,接著跳向其他地点。地面上正准备前往收容所的人们似乎惊讶地仰头看著我。
「富山分部!我是笹宫!我要突入第一个半二次元了!」
我以肉眼辨识到了第一个目标——半二次元,直接突入其中。
◆◆◆
「唔嗯——……」
车子朝著目的地前进。口原在车上呻吟不已,我问道:
「怎么了?会怕一公里级的对手?」
「不是的。不是那种问题……水濑学姊,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什么问题?」
「一公里级的图像是两个礼拜前被笹宫学长击退的蛇颈龙吧?」
「没错,你也遇过的那只。」
怎么?对曾经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敌人感到害怕吗?我正想这么说,但是口原接下来的话让我忘了这回事。
「但那时候的半二次元,是六百公尺级哦?」
「……!?」
我完全忽略了这件事。半二次元的大小为什么会不同呢?
「难不成,蛇颈龙还会长大吗?」
「这就不清楚了……但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这件事确实有记在心中的价值。」
半二次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为什么笹宫室长会比我们早到呢?」
新奈一下车就露出死鱼眼说道。笹宫学长和壹彦学长一脸尴尬地在前方等著我们。
「……还是问一下好了,你们有确实地消灭所有半二次元吧?」
「嗯,这我可以保证……虽然我只看到第四和第五个半二次元被消灭的场面就是了。」
壹彦学长如此回答了水濑学姊的问题。换句话说,就连壹彦学长都来不及看到前三个半二次元被消灭的瞬间吗?
〈七式〉还真是强到乱七八糟的能力呢。
我们约在了闹区的某个十字路口。这种聚集了不少高层建筑物的场所,对富山县来说颇为稀奇。尽管不到东京那种大都会的程度,但马路两旁还是有满多建筑物。
「富山分部,我是笹宫,我们要突入一公里级了。」
『瞭解。祝各位好运。』
进入半二次元就无法与分部取得联络了。基本上在突入半二次元前,都会向分部报告自己的动向。
我们照著笹宫学长的指示突破混浊的极光般薄膜,走入了半二次元。
尽管明度降低了好几阶,但所有景色都和外面世界没有两样。不过车站附近有道眼熟的黑烟正在向上窜升。
应该是蛇颈龙做乱的产物吧。我握紧了塑胶伞。
我们讨论了一下,决定朝著黑烟的方向前进。不久之后,壹彦学长忽然停下脚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虽然壹彦学长这么说,但大家都没听到。
这么说来,我想起壹彦学长的听觉好到出奇的事。
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吗?当我这么想时。
————————喔喔喔喔喔————————
「咦?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我也是。」
虽然距离非常远,但我们确实听到了什么。宛如呻吟的声音。如果是风声也未免太诡异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觉得声音愈来愈大了吗?」
「那是什么声音啊?」
所有人全都察觉到情况不对,开始猜测起声音的真相。
「口原,蛇颈龙会叫吗?」
「不,我上次没听过——」
就在我回答水濑学姊的问题时,壹彦学长闭起眼睛。
「等一下,我现在就看一下。」
嗖!有种周围空气被抽走的感觉。壹彦学长的涂鸦能力〈四颈〉,似乎有可以探查对方气息的招式。不过我们平常都是直接朝著图像作乱的方向前进,这招因此很少派上用场——
「……喂喂喂,真的假的?」
壹彦学长头上冒出冷汗睁开了眼睛。
「你们等我一下,我到上面看看情况。」
壹彦学长不等我们回答便一蹬一跃地从大楼外墙垂直跑上屋顶。我们傻眼看著他冲上顶楼,只有雪子姊是用痴痴的眼神追著壹彦学长的身影。
下一秒。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怨灵般的呻吟声乍然响起,闹哄哄地回荡在了半二次元内。
明显异常的情况。当我这么想时,壹彦学长脸色大变地冲下楼。
「不好了!这里不只有蛇颈龙而已!还有一大堆不知道是啥的图像在那边扭来扭去!」
「——什么!?」
我不禁失声惊叫。
一个半二次元里出现了复数图像,虽然很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次的情况完全出乎我们预料。
咚!壹彦学长一落地就劈里啪啦地说道:
「我用见颈看到时还以为是错觉,但是真的是真的!那些图像跟著蛇颈龙一起前进!虽然分开看不是很强,但数量多到不像话!」
「到底有多少!?」
「数不完啊!说不定有五位数哦!」
「哦——原来如此。因为不只出现了蛇颈龙,所以半二次元才会扩大为一公里呢。这样我就理解了。」
笹宫学长似乎也觉得这件事很奇妙。知道笹宫学长有和自己一样的疑问,让我有点高兴。
「笹宫室长,现在不是悠哉地想这种事的时候吧?」
我觉得在这种情况还有时间挖苦人的新奈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笹宫,派人出去告诉分部这里的情况吧。如果图像有五位数那么多,对我们就太不利了。」
水濑学姊如此提议。我们已经走入了半二次元,虽然能以通讯机和同样在半二次元的同伴对话,但无法与外面的世界通讯。若是想传达这边的情况,势必要派人离开半二次元才行。
「说的也是……口原,虽然对你不太好意思,你先出……」
「所有人离开马路!」
笹宫学长还没说完,壹彦学长就厉声大叫。
每个人的表情都变了。我立刻朝人行道跳开,壹彦学长抱著雪子姊、水濑学姊抱著新奈分别向后跳。只有笹宫学长站在原地挥下了细身剑。
我踏上人行道的同时,水泥铺成的马路向上隆起——噗咻!发出红光爆炸了。
马路中央有如被汤匙挖过的冰淇淋般凹了一个洞。强烈的热射线甚至让凹陷边缘变成了红色。道路中央有白色的细长触手……不,是翅膀。
这种攻击方式……毫无疑问,是那只蛇颈龙。我百分之百肯定这点。
咻咻咻,翅膀被收回蛇颈龙身边。这时,与蛇颈龙相反方向的……对了,就是我们进入半二次元的方向,传来了崩塌的声音。
是大型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难道说——」
水濑学姊错愕地回头。
在我们身后大约四百公尺远的地方……崩塌的大楼残骸堵住了半二次元的入口。
「出口被……!?」
「那样一来就没办法出去了!」
抹消者能出入半二次元的出入口只有一个。除了突入半二次元时的出入口之外,没办法从其他地方进出。原因至今不明。
我不认为这是偶然。蛇颈龙明显是故意塞住出口的。这样一来,要出去的话……
「只能撤掉那些残骸了!由我们来做的话两、三下就可以……」
「不。」
笹宫学长驳回了水濑学姊的提议。
他笔直地盯著眼前的十字路口。
「看样子,它不打算给我们时间做那种事。」
笹宫学长注视之处……蛇颈龙缓缓地、缓缓地从地面浮现。
又长又弯的脖子、鳍、骸骨般的细痩翅膀,以及欠缺的躯体。高度比左右两旁的大楼略低,大约有十公尺高。
与两周前全无二致的身影,让我多多少少感到了紧张,但是——
滋滋滋滋滋滋。从蛇颈龙左侧出现的黑色物体伴随著这种声音吞没后方的大楼时,我的紧张感也灰飞烟灭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是连地面都为之震动的声音。成千上万的小型图像密密麻麻地堆叠并蠢动不已,看起来像是有生命的雪崩。
「呜哇……恐怖电影的出场方式还比较可爱呢。」
「现在是悠哉地说那种话的时候吗?平上!」
「喔,我们完全中计了呢。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这家伙在佩服个什么劲!?不能用你的能力把它们挡下来吗!?」
「数量太多了,应该没办法全部挡住吧。虽然不会输给它们,但应该会有漏网之鱼。」
笹宫学长看著聚集在蛇颈龙后方的图像大军如此说道。
不过,也有令人在意的地方:虽然那些图像的数量那么多,而且排开的幅度将近一百公尺,但没有任何图像超前蛇颈龙一步。也因为如此,不断向前推挤、堆叠的那些图像,看起来有如矗立在蛇颈龙背后的高墙。
「就算不能把它们挡下来,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把那些全部消灭吧?」
壹彦学长问道。不对不对,就算〈七式〉再怎么厉害也应该没办法把那些全部……
「呃——……做是做得到啦,但那样会连蛇颈龙一起消灭……」
笹宫学长轻描淡写地应道。感觉就像拿杀虫剂喷死虫子一样简单。
原来做得到啊……而且还能连蛇颈龙一起消灭!?
就在我对笹宫学长的力量感到惊讶时,水濑学姊已经做好迎战准备了。
「既然如此,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就是把它们一一消灭!」
水濑学姊右手一挥,雨云纷纷冒了出来。
「〈天水创造〉!」
水濑学姊制造的雨云相当于火力超强的机枪。无数雨水子弹飞向蛇颈龙与黑色高墙,但尽管被打成了蜂窝,有生命的黑墙只要稍微蠢动一下,又会立刻变回原状。
「呿!好像会变成持久战呢。」
水濑学姊才刚说完,蛇颈龙就张开了骸骨般的翅膀,看起来像是在保护身后那些图像。
接著,翅膀发出红光。飞到它身边的水之子弹全都被热射线蒸发了。
「什么!我的攻击居然被……!这家伙!」
水濑学姊激动地强化弹雨攻势,但还是被第二波热射线蒸发了。
这种发展很不妙。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我想起刚得到塑胶伞的那天,和笹宫学长与实依小姐拟定的作战对策。
◇◇◇
「看水濑平常的言行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涂鸦能力有绝对的信心。因为目前为止几乎没有敌人能挡住她的攻击。我们可以针对这点出其不备地攻击。」
笹宫学长站在白板前说道。
「如果她发现自己的攻击被挡下了,一定会变得很激动,攻击会因此变得单调。若是被一直以来都没放在眼里的三级抹消者挡下来,更是会激动到失去冷静。我们要趁著她激动到忘我时逼近她的身边,用近身战打倒她。这就是你的致胜计画。」
「说的那么简单……大前提是我必须挡下水濑学姊的攻击,不是吗?」
「你不是做得到吗?就像刚才那样。」
我握紧塑胶伞点了点头。
◇◇◇
——假如笹宫学长的说法没错。
攻击被连续挡下来的水濑学姊,应该已经失去冷静了。
「飘、飘飘学姊!请你冷静一点!没必要特地攻击蛇颈龙……」
「平上,你少啰唆!我的攻击怎么可能没效!」
水濑学姊完全不听新奈的劝告,她将身后的雨云集中在右手。
「吃我这招!」
她将右手向前一伸,一道雷射般的水柱从右手的雨云中激射而出。
蛇颈龙也发出了热射线,两者碰撞在一起。
出现了片刻的势均力敌。由于热射线很快就消散了,所以无法抵御相当于矛枪的水雷射。水矛贯穿了蛇颈龙的颈部,使它整个身体向后仰。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水濑学姊得意洋洋地说话时,我注意起了蛇颈龙的翅膀。
之前我也见过这样的场面。就在笹宫学长与它对战时——
佯装受创、趁对手大意时偷袭的苦肉计。
……蛇颈龙的翅膀,现在在哪?
有好几只翅膀正潜伏在地底!
「水濑学姊!小心!翅膀——」
我还来不及说完,喀喀——两只翅膀就已经一左一右地出现并包夹住了水濑学姊。
「什——」
「飘飘学姊!」
水濑学姊吃了一惊。新奈立刻发动了〈十球仪〉,用球状结界包覆水濑学姊。与此同时,翅膀之一发出了红光——
热射线消失后,结界也消失了。
——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就算怯懦、就算软弱,但我有必死的觉悟!
我紧握著塑胶伞的握把向前踏出一步。
「骗人!我的〈十球仪〉被……!?」
尽管热射线没有直接击中水濑学姊,但一记热射线就破坏了结界球,这个结果让新奈大受打击。
还来不及松口气,另一只翅膀已经开始发光了——〈十球仪〉来不及修复并移动到水濑学姊身边!这让我很庆幸自己有提早踏出一步。
我在热射线发射之前,钻进水濑学姊和翅膀之间,打开塑胶伞。
「笨——你在做什么!」
水濑学姊惊叫出声,但我当作没听见。现在不是解释这种事的时候了——!
我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在直径三公尺的透明塑胶伞另一头的翅膀,等待翅膀发光的瞬间。
没问题的。我深深吸了口气。
数也数不清的练习,我知道该怎么抓时机。
最重要的是,我连笹宫学长的攻击都挡下来了。
所以我——一定做得到!
翅膀,发光。同时,我发动了能力。
热射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气蒸发的滋滋声。接著是寂静。
「……什,么?」
身后的水濑学姊诧异地说道。
塑胶伞的另一头,是整片的焦土。
可是,伞的这一侧丝毫没有受到破坏。
「……呼!呼—……成、成功了。」
我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我努力撑著不让自己跪坐在地。
看著我的模样,笹宫学长边挥剑砍断翅膀边笑著说道:「别太逞强啊。」
「口原……你刚才,做了什么……?」
「把热射线……弹开三公分。我只能做到这种事而已。」
我收起伞,回头看著水濑学姊。
「那个,虽然我这种人讲这些话像是在多管闲事,但请学姊保持冷静,不然又会被翅膀偷袭。」
「……还真没有话可以反驳你呢。」
哼,水濑学姊自嘲地说道。
「激动成那样真不像平常的我——谢谢你了。」
「不、不会,没什么的!」
「飘飘学姊居然会对小琴道谢……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吧。」
「你什么意思啊平上!」
「喂——可以等事情搞定后再来打屁吗?如果可以帮我攻击它们,我会很感激你们的。」
笹宫学长边挥舞柳叶刀边如此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天水创造〉!」
和刚才不同,雨水子弹避开了蛇颈龙的防御范围,确实地击中黑墙。可是,尽管黑墙被弹雨打碎,却又马上蠕动恢复了原状。
「水濑,偶尔也攻击一下蛇颈龙吧。虽然攻击对它没效,但可以拖住它的脚步——看样子,那家伙在发射热射线时是无法前进的。」
「知道了。」
「我已经拟好作战计画了,你们听著。简单来说战力是这样分配……口原、平上、水濑、雪子姊,那只蛇颈龙就交给你们了。」
「笹宫室长和壹彦呢?」
「我们去招待后面那一大票客人。虽然它们现在停在蛇颈龙后面按兵不动,但要是放著不管的话,说不定会跑到外面去。」
笹宫学长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水濑学姊皱起眉头。
「你认真的吗?那边可是有成千上万只哦?」
「反正除了我们也没人能对付它们了嘛。」
「先不说你的部分,如果要一对多,我比飞鸟更适合对付它们,不是吗?」
「蛇颈龙是以热射线攻击敌人的。以近身战为主的飞鸟去对付它反而更加危险。至于我的话,我要是出手,蛇颈龙可能就直接被我消灭了。」
「你讲话还是一样让人火大呢……所以才叫我们想办法处理它吗?」
「不是想办法处理它,是封印它。」
「哼,你说的倒简单。」
「这可不容易耶——」
「但不做也不行呢。」
「就是这样。虽然说这种话很不好意思,但要麻烦你们做好觉悟了。」
「……解。」
「她是说『瞭解』。」
分配好对手后,笹宫学长看著水濑学姊说道:
「有件事想拜托你……蛇颈龙后面那群图像,可以把它们推回去一点吗?」
「蛇颈龙太碍事了。而且范围太大了,我做不到。」
水濑学姊看著蛇颈龙与它身后的图像大军冷静地回答。
「不,不是把所有图像推回去,只要把蛇颈龙正后方的推回去就好。对了,从你的口气听来,只要我拖住了蛇颈龙,你就能把那些推回去了吧?那我去拖住它,攻击时机我会再以通讯机通知你。稍后就万事拜托啦。」
「喂!慢著!我可没答应要做哦!」
「什么啊?你做不到吗?」
「当然做得到!别小看〈天水创造〉的力量好吗!而且这是我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水濑学姊……还真好骗耶。
「你还是一样好骗耶。」
「你说什么!?」
「没有——啥都没说。等一下就拜托你了……飞鸟!」
「交给我!」
笹宫学长和壹彦学长向前跑后,水濑学姊开始制造大量的雨云。
虽然蛇颈龙对著朝自己跑去的两人伸出了翅膀,但翅膀不是被笹宫学长砍断,就是来不及对壹彦学长发射热射线,两人毫发无伤地前进了。笹宫学长之所以没像上次那样瞬间飞到蛇颈龙身边,应该是为了配合壹彦学长的速度吧?
转眼间,笹宫学长和壹彦学长就来到了蛇颈龙脚边。
『OK!水濑换你了!』
笹宫学长的声音从所有人的通讯手环中响起。水濑学姊挥下手,矗立在她左右两侧、与大楼差不多高的雨云开始扭动起来。
「要上了——〈天水创造〉!」
从两道雨云中发出的不是弹雨,而是大量的水。
如洪水般涌出的水化为海啸朝图像们奔腾而去。
蛇颈龙欲阻止海啸般地举起了翅膀。与此同时,笹宫学长以细身剑在它身边划了一圈。蛇颈龙被细身剑制造出来的结界妨碍,无法顺利张开翅膀。
而且那结界还能隔断蛇颈龙的热射线。上次热射线就无法破坏笹宫学长的结界,这次应该也一样。
在海啸抵达前,笹宫学长和壹彦学长便躲进了结界。
没有蛇颈龙妨碍的海啸,一口气吞没了后方的图像大军。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蛇颈龙正后方的黑色图像伴随著闷哼般的吼声渐渐后退。包围蛇颈龙的结界也同时消失了。
『干得好!水濑!』
「哼。这种程度只是小菜一碟。然后呢?还要做什么吗?」
『这边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不用说我也会做。」
『还有啊,口原!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是、是!?」
突然被点名,让我讶异地侧耳倾听通讯手环中的声音。
「有、有什么事吗?」
该不会是叫我不要乱来吧?还是要我别因为挡住一次攻击就得意忘形?
我紧张地等著笹宫学长的发言。
『加油吧!你已经拥有可以对抗那家伙的实力了!』
——无法呼吸。
不是拉住我,也不是要我小心,而是在背后推我一把的、纯粹的声援。
『你努力了两个礼拜,不只是为了裸过水濑!也是为了再次挑战蛇颈龙一雪前耻!』
「我、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的同时,巨大的结界出现在蛇颈龙和图像大军之间,阻挡了图像军团的去路。大到难以置信的结界从半二次元的边缘延伸到另一侧的边缘,把半二次元完全分隔成两半。
我看著结界的另一侧,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笹宫学长真是的……」
我脑中浮现应该已经在另一头激战的笹宫学长的身影,啊啊,我果然和他很不对盘。虽然我心里这么想,脱口而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语。
「都被那么说了,不就只能使出全力了吗……!」
我露出了两个礼拜前绝对不会有的笑容,拿起塑胶伞面对敌人。
「不过啊,到底该拿那只蛇颈龙怎么办呢?那可是相当难处理的哦。」
新奈如此说道。
也许是对身后被挡下来的图像大军没兴趣吧,蛇颈龙就这么盯著我们,完全没有回头。这里离出口大约四百公尺,假如让它抵达出口,它就会实体化了。
一定要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虽然不甘心,但我的〈天水创造〉对那家伙造成的效果不大;平上的结界也被它一击消灭了。口原,你的能力可以用在攻击吗?」
「呃,老实说有点……因为只能把物体弹开三公分而已。」
「……这不就走投无路了吗?」
新奈难得示弱。但我摇了摇头,看向了旁边的大楼。
「那可不一定哦。能力强弱或性质是否相克并不等于一切。如果光靠能力赢不了对方,那就利用地形吧。」
笹宫学长说过,在绝望的情况下,笨蛋才会光靠能力战斗。
必须活用现场的所有事物,制造出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能力的状况。
「你好像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吧。」
水濑学姊问道。我简短地说明刚才想到的战术。
「原来如此。虽然我对自己被分配的角色有点不满,但似乎也没其他方法了。」
「这个作战需要所有人同心协力才行。新奈,也要拜托你了。」
「好哦,小琴。」
「雪子姊,你需要多久才能画完?」
我问道,雪子姊在我耳边说道:
「……二、十……」
「二十分钟吗?我明白了。」
这么说来,至少要撑二十分钟。
必须对蛇颈龙施加不至于击退它的伤害,而且还得拖住它的脚步。
我们互相点头、各自散开。
『现在开始——反击!』
在我的号令下,讨伐蛇颈龙的作战开始了。
——这次,我不会输的!
◆◆◆
「久等了,飞鸟——准备好了吗?」
「我随时都可以配合你哦。」
飞鸟劈劈啪啪地扭动脖子回道。我左手握著细身剑,右手握著日本刀。无数图像正目不转睛地盯著我们。这些图像大小不一,大致上都是篮球大小的小型图像。大大的嘴巴裂到了身体中央,可以看到口中的尖牙。身上还有不知道算绒毛还是爪子的小手。
……话说回来,我眺望著那些图像,虽然大小不一,但造型几乎没什么两样。刚才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现在一看,这些家伙该不会——唔,随便啦。
设置在我身后的结界是为了不让这些家伙前进的障碍。为了不让它们绕过结界前进,我用结界把整个二半完全隔开了。
「到底是消灭这些家伙比较快呢,还是消灭蛇颈龙比较快呢——这就要看我们的体力如何了呢。」
该说不愧是一级才有的思考模式吗?他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被打倒。
「说的也是……就算是虾兵蟹将,和这种对手战斗还是挺无聊的。」
我将右手的瞬迅剑指向那些图像。
「有本事的话就打倒我们吧。如果你们做得到那么有趣的事——」
图像们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包围了我们。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觉得自己会输。
「——我就给你们拍拍手!」
轰!数也数不清的图像朝著我和飞鸟一涌而上。
好了——战斗开始!
看我把你们全部收拾掉!!
◆◆◆
吾辈为蛇颈龙。
目前尚未拥有个人名号。
藉著有所欠缺的身体、模糊的意识以及完成自我的本能,吾辈再次回到了这个场所。
吾辈以先前的失败经验为基础拟定了作战计画。上次的败因在于吾辈太过托大,认为能独自穿越这个场所,不知这里居然存在敌人。
这是吾辈的失算。
因此这回为了对付敌人,吾辈带著复数的同类前往此处。但还是有失算之处。
第一点,同类完全不听吾辈号令,各自在中意的场所游玩,完全忘了吾辈带它们来这个场所的恩情。最后只剩现下跟在吾辈身后的家伙了。
第二点,敌人的数量增加了。
有上次见过的蓝发人类、带著六把刀剑将吾辈送回那一侧的人类以及四名不认识的人类。说实话,吾辈原本以为这回也失败了。但是出乎意料的,那名带著六把刀剑的人类却和另一名人类去对付吾辈身后的家伙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幸运。
若要问原因为何,那是因为吾辈身后那个同类的能力是「无限制造分身」。不论打倒多少分身都没有意义。是最适合绊住那名带著六把刀剑的人类的能力。
行进时不超前于吾辈,意外地是名遵守伦常辈分的家伙。吾辈对它的评价也稍微提升了一点。
这部分就表过不提。
第三点,也是最难以理解的一点,那名蓝发人类。
上次交手时,蓝发人类只能四处逃窜、躲避吾辈的热射线。但刚才却正面挡下了吾辈的攻击,令吾辈十分讶异。
也许与蓝发手上的伞状物体有关吧——但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
要是继续拖拉下去,尽管吾辈特地堵住了出口,仍然有可能出现新的援手。
必须尽快收拾这四名人类并『完成自我』才行。
蓝发之外的三人并非多大的威胁。尽管似乎有能够制造结界的人类,但那结界不堪一击。另一名更渺小的人类在纸上画著什么,难以理解其意图。
需要警戒的只有金发人类。那『雷射』般的攻击,多少能对吾辈造成损伤。尽管如此,由于攻击范围太过窄小,就算受到一、二记攻击也无法成为消灭吾辈的致命伤。
只要硬著头皮多挨几招,金发绝非无法打倒的对手。
于是,吾辈对那名正朝著吾辈前进的金发人类伸出翅膀。
「老狗变不出新把戏!」
金发人类为了避开我的翅膀动了起来。唔,对方果然知道了热射线的攻击范围有多大。既然如此,一味攻击就没有意义。
「吃我这招!」
也许是明白了吾辈不准备攻击,金发人类朝吾辈发射了水之子弹。
这对吾辈而言也是老狗变不出新把戏。
吾辈以全身为起点发射了热射线,将水之子弹全数消除。
金发人类不明白这么做是徒劳无功吗……唔?
蓝发人类跑到哪儿去了?
……也就是说,这金发人类是诱饵吗?
也罢。蓝发人类一个人的话什么事也做不到。这种被『大楼』环绕的地形确实很适合人类躲藏,但只要把『大楼』夷为平地就无处可躲了吧。
既然如此,只要除去金发人类就行。正当吾辈伸展翅膀、准备攻击时——
「——换你们上!」
「瞭解!」
金发人类突然大叫,另一头的褐发人类回应了她。
正当吾辈感到疑惑时,位在吾辈旁边的『大楼』冷不防地发出了机枪般的声音朝吾辈倾斜。
……发生了什么事?
吾辈看向倾斜中的『大楼』底部,见到了许多黑色的云状物体……对,那是与金发人类攻击吾辈时所使用的相同物质。金发人类应该就是以那黑云破坏了『大楼』的基础吧。
原来如此,那是能远距离进行的攻击啊。为了不让吾辈察觉此事,她才会故意在吾辈面前出没。原来如此,吾辈完全上当了呢。
不过,这些人类太天真了。
被那么沉重的『大楼』砸中的话,吾辈确实不能毫发无伤。但只要吾辈发射热射线——
正当吾辈游刃有余地如此思考时——
球状物体忽地闯入了吾辈的视野。站在球体中的是那名蓝发人类。
「时机抓得真好!新奈!」
将伞突出于球体之外的蓝发闯入了吾辈与『大楼』之间。
——难道!
尽管吾辈察觉边发抖边发笑的蓝发人类想做什么,但如今也无法中止热射线发射了。一旦中止,吾辈将会和蓝发人类一起成为『大楼』的垫背。
发射。
果然与刚才相同。热射线被蓝发人类挡了下来。不只如此,由于蓝发人类挡在了热射线的起点处,大部分的热能都直接消散,位在蓝发人类身后那栋倾斜中的『大楼』几乎没有损伤。
蓝发人类被球体带著,从吾辈与『大楼』间滑走。
吾辈还来不及发射第二波热射线,倒向吾辈的『大楼』便穿透了吾辈欠缺的躯体,砸中了吾辈的右前鳍。轰然巨响与震动混乱了吾辈的视觉与听觉,右前鳍传来一阵钝痛,但疼痛很快就消失了。
……右前鳍,被扯断了吗?
吾辈低头看著只剩轮廓的右前鳍,接著瞪向在空中飞舞的球体。但吾辈还来不及发动攻击就不得不为了防御水之子弹而发射热射线了。
过于天真的其实是吾辈吗?这样下去又会重蹈上次的覆辙。吾辈集中起精神。
先攻击结界的操纵者好了?或是金发人类?反正只要消灭其中之一,这些家伙的战术就行不通了。
不过——
既然事态发展至此,吾辈似乎也该考虑最坏的一招了。
◆◆◆
——成功了!
叫出声音的话好像会因此松懈,所以我只在心中欢呼。
『哼,看样子是成功了——但还不能大意哦!』
「瞭解!」
我如此回应水濑学姊后,继续紧盯著蛇颈龙。
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像这样战斗的一天。
这种感情是感动吗?还是欢喜呢?
心中百感交集。我握紧塑胶伞等待下一次的时机。
只能将物体移动三公分的能力——说出来很寒酸。但其实我对这能力只是一知半解。
在特训第一天的验证实验中,我终于明白自己的能力不是『移动』而是『弹开』。有效范围则是以我为中心的半径三公尺。
可以弹开的物质,最大面积是直径三公尺的圆形。虽然一次只能弹开一种物质,但弹开的效果消失后便可以再次使用,如此重覆使用下去。
但是,比起上述这些,最重要的特性是我把金属罐镶进铁块时发现的。
我的涂鸦能力不是『将物体弹开三公分』。
而是『不论是任何物质,一定会被弹开三公分』。
不论有什么障碍、不管如何被妨碍,被我的能力弹开的物质,一定会在三公分内保持原本的形状,而且一定不会中途停止。也就是说,我能制造出只有三公分的绝对空间。
这把塑胶伞就是反过来利用这种特性的防御道具。
在对方发动攻击——就蛇颈龙的情况而言是热射线——的前一瞬,发动涂鸦能力,以打开的伞把攻击弹开三公分。在这三公分的绝对空间里,就连热射线都可以阻隔。
当然,抓错发动时机还是有可能当场死亡,所以是很危险的防御方法。
但在这两个礼拜中,我已经做过无数次抓住时机的练习了。
之所以不停地弹实验衣,是为了流畅地连续发动能力。
以保鲜膜弹开网球则是为了掌握弹开攻击的时机。
之所以拿透明塑胶伞当武器,是因为这样才能看清楚敌人的攻击。
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虽然我一直对笹宫学长的作法有异议,但是看样子,得要好好向他道歉才行呢……
总之,以这种方法做出的防御,如同字面意义,是绝对防御。
就连笹宫学长的『飞翔砍击』都能挡下,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话说回来,就算发现了各种新特性,只能将物体弹开三公分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仍然是很难在战斗中使用的能力。
假如问我「能用这种能力独自与图像战斗吗?」,连我自己都很怀疑到底行不行。
可是,战斗不只是一味攻击。防御也是战斗很重要的一环。
现实就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挡下攻击』使我感受到前所未有地亢奋。
挡下笹宫学长的攻击带来的自信心在我体内不断茁壮。我有这种感觉。
这样一来,我也能参与战斗了!
『口原,要继续攻击了哦!』
「——瞭解!」
……这种想法可能有点不够谨慎。
和水濑学姊、新奈、雪子姊一样。
——我的能力在这场战斗中是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件事会让我感到满心欢喜。
◆◆◆
「喔喔——喝!」
举起的右拳锁定了张著大嘴、露出尖牙的图像。瞬间,发颈。藉著挥拳的力道放出的颈穿透了图像,连它身后的图像也一起贯穿了。
这是漫画中常看到的「隔空发劲」之类的技巧。我之所以能做到这种事,是因为我有〈四颈〉。
练颈、发颈、见颈、暗颈——基于这四种与颈相关的基本技巧,我把我的图像命名为〈四颈〉。
以练颈来凝聚体内的颈,让那些颈流动于四肢百骸、强化身体能力。我再次凝聚颈,用眼角余光看著逼近的图像,将抬起的脚重重向下一踩。
同时,从脚部对地面发颈。
爆炸般的冲击波向外扩散,朝我露出尖牙的图像们全被冲击波震碎了。
震脚。踩踏地面、制造震动的招式。除此之外,还能以震动时的声音吓唬敌人。但若是用颈使出这招,就会变成完完全全的攻击。
话是这么说……这些家伙的防御力也未免太低了吧?虽然震脚也可以用在攻击,但是因为冲击波会向外扩散,所以威力比直接攻击低很多。然而不管怎样,如果对手是一般图像,顶多只会对冲击波感到害怕而已吧。
这样一来。
我想把做出来的结论告诉笹宫,抬起头往他的方向一看——
「呜哇!」
我不禁叫了一声。
为了维持结界,笹宫似乎不能放开制造结界的剑。在必须以结界分隔图像大军和蛇颈龙的现在,笹宫当然不能放开那把细身剑。
所以,他必须用单手与这些家伙战斗才行。我本来心想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但看起来是白担心了。
笹宫现在握著的是细身剑与日本刀。那把日本刀似乎是用来提高速度的武器。光用那把日本刀就足以对付这些图像了,但画面还真是残暴。
虽然图像们想靠近笹宫,可是日本刀不允许它们那么做。图像一进入刀围就会立刻被一闪而过的银光砍成两半。
那应该是居合术的技巧吧?速度却快到不正常。银色的残像不是线状而是圆顶状,与其说是砍击,不如说像是结界。
虽然是因为有〈七式〉的辅助才能有那样的速度,但还是强到让人不禁觉得认真战斗的自己像是笨蛋一样。
算了,这件事就先不管了……我现在有想确认的事。我一面以见颈警戒图像们的动态,一面向笹宫喊道:
「笹宫!你发现了没有!?」
「——有!这些家伙,其实是同一只图像呢!」
他从银色结界的另一头回道。
脆弱到异常的防御力。不论怎么攻击还是消灭不完的数量。
这些图像不是分别独立的个体,而是从某只图像身上分裂出来并由那只图像控制的『鬼累』吧?……鬼累的说法好像不太对?算了,这种事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这些图像军团身上都没有欠缺的部分。它们全身黑得像影子,而且更平面、更没有立体感。
虽然如此,分身反而比本尊更完整。这种事还真是『风刺』啊……咦?这个说法好像也不太对?
「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做?想消灭它们的话,得先找出本尊才行吧?」
「啊——不必特地找出来也没关系!等蛇颈龙封印完成后,我会把本尊连同分身一起解决掉的!」
「唷!还真敢说!……那么只好祈祷那几个家伙早点完成封印吧!」
我以见颈察觉有图像龇牙咧嘴地朝我逼近,将身体向前一倾,铮!原本头部所在的场所传来咬合音。我藉著前倾的余势向前一个空翻,以脚踝攻击从我身后袭来的图像。这就是这家伙命中注定的消失时刻。我在腿部落地的瞬间发颈,以冲击波逼退围上来的图像之后,把颈灌入了腿部。
藉著落地时的反作用力,我以几乎要在地面踏出凹陷的力道跃起,踏著刚好在脚边的图像们向上跑,在跑到最高点时垂直旋转身体——
「喝啊——!」
我以砍柴般的感觉,用灌入颈的脚踝狠狠劈向位在正下方的图像大军!
不过和柴火相比,这些家伙脆弱到不堪一击。而且比起斧头,我的动作更像圆锯。扭来扭去的黑色墙壁像纸门的纸般被划开一条长长的直线。接著,我在落地的瞬间发颈,以震脚把靠过来的图像全部震飞。
如果做不到这种程度,就不用玩了。
「不愧是飞鸟,太厉害了!」
「比不上你啦!」
我说著,有点担心口原她们的安危——但是算了。
那几个人一定没问题的。
而且这些图像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连续不断地击退这些家伙……其实也不轻松呢!
我抡起拳头,将凝聚起来的颈打向眼前的图像。
◆◆◆
不确定人类知不知道这件事,但吾辈是知道的。
吾等前往三次元时有两个出口。出口之一是次元的交接缝,是空间障壁较薄的场所,位在这个『极光』外围的某处,只要强行突破此处,就能离开这个场所前往外面的世界。虽说该处的障壁较薄,但吾等无法知道正确位置,因此只能慢慢寻找。
另一个出口则是吾辈上次来到这个场所时发现的——人类进入这个场所时制造的开口似乎也能成为出口。上次以及这回,吾辈都能明确地感受到那出口的所在处。为什么能明白出口在哪呢?也许是人类突破了这个包围导致与外界有所连系之故。但真正的原因吾辈也不清楚。
反过来说,只要打倒了这个场所的人类,吾辈肯定就能顺利离开此处、完成自我。
当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
——唔。
扯断两只鳍。砸中颈部一次。这就是吾辈目前被『大楼』攻击的情况。扯断鳍是无所谓,但砸中颈部真的很痛。
而且,累积的『损伤』相当大。
比想像中还麻烦呢。吾辈在心中咂舌。
原本打算从结界操纵者开始收拾的,但那结界操纵者却用球体把自己与一旁的小人类包围起来、逃往空中。尽管球体以固定的轨道运动,可是移动范围太大且速度又不慢,无法用翅膀追上……虽然说专心瞄准的话,球体并非无法击落,然而那样就无法抵御金发人类的攻击了。
既然如此,先以金发人类为目标好了。吾辈看了金发人类一眼,发现她身边没有结界,也没看到蓝发人类在附近。如此一来,金发就没有挡下吾辈热射线的方法了。
吾辈将十只手指朝金发人类伸去——
◆◆◆
「想攻击我吗!」
六只翅膀朝我伸了过来。我以水之子弹迎击,但被翅膀的热射线挡了下来。虽然很火大,但我可不打算重蹈刚才的失误。依照目前的情况,只要能以水之子弹暂停它的行动就好了。
我趁著热射线发射时退开,与六只翅膀保持距离。
六只翅膀在中弹的同时发出了红光。
——我看著那场面,用双手制造出雨云。
「哼——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劈里!地面出现龟裂。我在那瞬间高声叫道:
「你以为同一招可以对我用两次吗!?」
手中的雨云喷射出水柱,将我的身体带到空中。
我刚才站著的地点出现爆炸。反正又是将翅膀藏在地底了吧。虽然说它为了不让我发现还特地直接从地底发射热射线,但我已经摸透这只蛇颈龙的把戏了。
不过,我并不打算一味闪躲。
我不再喷射水柱,而是将右手高举过头顶。尽管身体开始下坠,我仍直直瞪著蛇颈龙。
「〈天水创造〉——天滴岩穿!」
我右手高举雨云,朝后方放出了水雷射。
这是把水之子弹的攻击范围缩小到极限的攻击方式。刚才成功穿透那家伙热射线的就是这招。
乍看之下像是雷射,但其实是由无数水之子弹凝聚而成的水柱,是把所有水之子弹集中到同一个目标做单点突破的招式。
这招还可以这样用哦!
我右手一面发射水雷射,一面朝蛇颈龙劈下。
察觉我想做什么的蛇颈龙,很快地从全身发出了热射线——由于我的水雷射是从侧面劈向蛇颈龙,所以无法贯穿它的热射线。
就算无法穿透热射线也没关系。因为我的目的是——
「平上!要做下一波攻击了哦!」
『瞭解!』
◆◆◆
——身后传来了崩塌声。仔细一看,被金发人类的『雷射』劈砍的『大楼』正朝吾辈倾倒下来——这就是金发人类不直接攻击吾辈的原因吗!
当然,那家伙也来了。打开伞过来了。
「喝啊!」
就算发射热射线也只会旧事重演——被蓝发人类用透明的伞挡下,接著球体带走蓝发人类,『大楼』会砸到吾辈身上……唔,从刚才起,吾辈就一直陷入这种『模式』。
崩塌的断垣残壁重重击打在吾辈的颈子,似乎造成了相当大的『损伤』。感觉得出身影愈来愈淡薄了。
吾辈毫不紧张地思考这种事,金发人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要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了——吃我这招!」
金发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左手发出的『雷射』穿透了吾辈的颈部。
——唔!
吾辈在心中呻吟。金发人类非常细心地瞄准了刚才被『大楼』砸中的部位进行攻击。尽管不是太痛,累积的『损伤』却不能小觑。那个可恨的椭圆之嘴已经来到能以肉眼辨识的距离了。
这样下去可不妙呢。
正当吾辈这么想时,身体忽然迟钝了起来。
吾辈本能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吾辈正以非自愿的形态「被」完成自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刚才就一直待在结界操纵者身边不知在做什么的小人类。应该是那个小人类搞的鬼吧?但是想阻止那个小人类的话,就必须把在空中飞行的球体击落,那是非常困难的事。
以非自愿的形态被完成自我。吾辈绝对不想接受这种结果。可是出口离吾辈还很遥远,可能还没抵达就被完成了。最重要的是,金发人类一直在阻挠吾辈前进。
金发人类并非是能轻易除去的对手,假如不专心与之交手,被打倒的反而可能是吾辈。也就是说,吾辈很可能在与金发交手时被小人类完成。
既然如此,该怎么做才好呢?吾辈考虑了一秒,做出了决定。
——这回就,放弃吧。
唉唉,当初可是花了不少心力才把那么多同类拖来这边呢。但是,假如现在被完成,至今为止的辛劳就化为泡影了。
当机立断,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对策。
吾辈本能地明白所剩时间不多。必须快点开始准备。
没想到真的被逼到非得使出最坏的一招不可……吾辈悄悄地让翅膀潜入地下。
接著,发射热射线。
同时对总数为十的『大楼』地基发动攻击。
◆◆◆
『什么!?』
轰然巨响之后,手环传来水濑学姊的声音。
我在结界球中飞行,勉强掌握了大致状况:一阵看到不想再看的红光闪过后,周围大楼便同时出现倾斜。也就是说——
「蛇颈龙破坏了所有大楼的地基!」
『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想先下手为强,把会造成损害的大楼全弄垮吗!?』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把整栋大楼打飞不是更快吗——?』
新奈不急不徐但中肯地指出问题。
就在我们猜测蛇颈龙的动机时,大楼依然不停地倾斜……咦!?
看见所有大楼全部朝著蛇颈龙倒下,不会吧?我心想。
「水濑学姊!立刻破坏那些大楼!」
『破坏大楼?……难道它想靠著自杀脱离吗!』
明白我想说什么的水濑学姊立刻开始发射弹雨。
「雪子姊!还要多久!?」
『…………』
『小琴,雪子姊说还要一分半!』
——不行,来不及了!『窗户』已经在蛇颈龙身边了!
……不对,等一下……如果是我,说不定可以——
——总之,没时间迷惘了。
「新奈!快点把我送到蛇颈龙旁边!我来争取时间!」
『你……!在这种情况下你想做什么!?』
「没时间说明了!但我想应该可以做到!」
『什么叫应该!你——』
「而且!」
我大声叫道:
「要是让蛇颈龙逃回去,说不定会再次发生类似的事哦!?」
我一股脑儿地,像是要把肺中空气全挤出来似地吶喊:
「不能让它逃走!请水濑学姊把力量借给我!」
作战说不定会失败,甚至有可能被反击。
在大叫的同时,我有种甩掉了惧怕这些事的自己的感觉。
『——好吧。』
至今为止,我从来没听过水濑学姊用这种语气说话。
『既然你这么说,就做给我看吧!我会尽全力破坏大楼的!——平上!口原就交给你支援了!一定要把她送到蛇颈龙身边!』
『瞭解!小琴,要飞了哦!』
咻!结界球迅速上升,从〈天水创造〉的弹雨无法射及的区域闯入了正在崩塌的大楼群,并朝著蛇颈龙接近。
剩下的时间,正好一分钟。
——没问题。我一定做得到。
我穿梭在崩塌的断垣残壁之间时,回想起了笹宫学长的话。
◆◆◆
地基被破坏的『大楼』纷纷朝吾辈倒下。最接近吾辈的那栋『大楼』却在砸中吾辈前就瓦解了。敌人似乎察觉了吾辈的意图,很可惜,他们只会徒劳无功。吾辈在心中嘲笑著那些人类。
破坏那栋『大楼』顶多只能争取五秒的时间。光靠那点时间是无法粉碎其他『大楼』的。
正当吾辈在心中嘲笑他们时,第二栋朝著吾辈倒下的『大楼』却被从旁飞来的无人球体结界挡下了。原来如此,也有这种运用方法吗?那个结界操纵者也挺会用脑的。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就在吾辈看向球体时,坚硬的大楼残骸碰触到了吾辈的身体。
瞬间的剧痛、巨响、消失的感觉、逼近吾辈的「嘴」……意识即将模糊时,一颗球体结界从后方的断垣残壁窜出,出现在了吾辈眼前。
站在球体中的果然是那名蓝发人类。蓝发人类手中拿著伞,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呢?
「我绝对——不会让你逃回去!」
蓝发人类大叫,但是没有打开伞,而是直接跳到了球状结界外。
虽然不明白这名人类想做什么,但吾辈这回可说是完全栽在这人类手上。尽管不到还以颜色的程度,不过不让蓝发人类吃点苦头的话,吾辈是无法消气的。
吾辈集中变得浑浊的意识,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凭蓝发人类身上的那些装备,应该无法抵御吾辈的攻击吧?
接著,吾辈发射热射线——
◆◆◆
大楼粉碎瓦解,我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
虽然不知道口原究竟打算做什么——
但既然那样子放话了,可别事到如今才说做不到哦?
「上吧!口原——!」
◆◆◆
……只差,一点点了……!
画图的手因焦虑而开始颤抖。至少再给我三十,不,二十秒就好!
冷静。没问题的。口原小姐一定会帮我争取到时间的。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出任何差错地仔细完成这些画。
◆◆◆
「——我有好好把你送过去了哦。」
我已经确实地用〈十球仪〉将小琴送到蛇颈龙身边了。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帮小琴加油了吧。
「小琴——上吧————!」
◆◆◆
『我们的涂鸦能力啊,在做得到的事情上,基本上是完全没有限制的。』
这两个礼拜中,笹宫学长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我的涂鸦能力是,将物质弹开三公分。
但是,假如能够不受限制地弹开所有「物质」……
假如是在二•五次元这种次元境界暧昧的场所……
轮廓已然模糊的蛇颈龙身体发出红光。应该是打算对我做出最后一击吧。
——发抖也无所谓。不要怕。不要移开眼睛。
双方距离三公尺。是热射线可及的攻击范围——同时也是我的能力可及的范围。
我高举右手。
嗖地向前突出。
「——就算是这样,还是吃我这招吧!」
请把力量借给我!我在心中如此祈愿,叫出了笹宫学长帮我取的能力名——
「〈三弹枪〉!!」
轰!冲击声响起。
向前伸出的掌心前方、直径三公尺的能力有效范围内。
朦胧化的蛇颈龙——的头部,有一处异质的、只有三公分宽的、清晰的实体部位。
与此同时,原本浮现于蛇颈龙表面的红光也消失了。太好了,不必硬挨热射线的攻击。
霓虹色的椭圆静止在距离图像只剩三公分的场所,不再移动。
「成、成功了……」
我带著一点点得意,笑了起来。
被局部实体化的蛇颈龙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不已。虽然我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但我还是仔细地为它说明。
「——我把你的身体从『二次元』弹到『三次元』了。」
图像的身体在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后,会被拉回二次元世界。
受到致命性的损伤后,图像的身体会变得朦胧不清,被窗户吞回二次元世界——这是半二次元世界的规则,而且这个规则似乎是绝对的。我在训练生时期学过这样的知识。
反过来说,就算受到致命性的损伤,但只要身体某个部分没有模糊化,窗户就无法吞没图像。
也就是说,被我实体化的三公分区域,成为了把蛇颈龙钉在半二次元世界的钉子!
新奈用结界球接住了我那因重力开始下坠的身体。
我在结界球中仰望蛇颈龙,它的身体开始发光。
不是发射热射线的红光。这是——封印完成的光芒。
「赶上了……!」
我在结界中用力握紧拳头。
◆◆◆
——居然会有这种事。
完全料想不到回到那一侧的路程会被阻挡,吾辈无法不感到惊诧。
最重要的是,当头部被实体化时,那种有如被冷水淋头、难以忘怀的冲击感,使吾辈陷入了混乱,连发射热射线的事都忘了。
这回,从头到尾都栽在了蓝发人类手中。
吾辈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光,渐渐转变为光子。
……输了吗?
事到如今,吾辈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虽然输得一败涂地,但吾辈并不觉得不愉快。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执著于离开这个场所,果然是因为非自愿地被完成自我的缘故吗?在这种情况下,该说「多亏」吗?
就算不是出于自愿,但『完成』的感觉还是非常舒服。有种全身上下都被满足的感觉。
特别是躯体不再残缺,而且得到了专属的名字,这两件事令吾辈没来由地想哭。
啊,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吾辈在心中向那名作画的小人类,致上难以形容的满足感以及感谢之情。
如此一来,吾辈就完成了。
吾辈为蛇颈龙。
名为——尼斯。
◆◆◆
「太好了!封印成功了!雪子姊!辛苦你了!」
「……辛苦……了。」
雪子姊努力发出最大的声音回道,她在原本是白本的禁书封面上写字。
「是说,为什么是尼斯呢?」
我看著书名问道。
「……像……斯……怪……」
因为像尼斯湖水怪吗?还真是不花脑筋的取名法呢……
接著——
「太好了!小琴!没想到你的能力居然能那样用呢!」
我向被〈十球仪〉载回来的小琴说道,但她没有太大的反应。
怎么了?当我这么想时,小琴以略为呆滞的表情开口:
「……新奈。」
「怎么了?」
「……好、好恐怖哦……」
呜呜!小琴泪眼汪汪、浑身发抖地说道。
「居、居然现在才开始怕啊?」
「因为,我那时候说不定会死掉耶……呜啊啊啊啊。」
我安慰起哭出来的小琴。
「哼,本来以为你总算没那么软弱了——」
飘飘学姊叹著气朝我们走来,她看著小琴说道:
「结果还是怕到哭。看来你还嫩得很呢。」
「虽、虽然……很可怕……但也很,高兴……」
不知道回嘴的小琴有没有看见……飘飘学姊第一次在小琴面前露出微笑。
「穿越死线就是这么回事。我承认你有所成长。」
「欸……?」
就在小琴擦去泪水时,飘飘学姊已经恢复成平常的表情了。
「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我们快点去支援笹宫他们吧!」
「啊,对耶……都忘了这件事……」
「新奈,你这样有点……」
「……分。」
从雪子姊的尾音可以猜出,她应该是说「很过分」吧。嘿嘿。
飘飘学姊操纵通讯手环联络笹宫室长。她瞪著被结界隔成两半的半二次元另一头,看向那些完全没有减少的黑色影子。
「笹宫!你现在有空回答吗!?我们这边搞定了!现在就过去支援你们!你们再撑一——」
『哦——不用啦——我们现在就过去你们那边。』
「啥?」
通讯忽然断了。结界也同时消失,蠕动的黑色墙壁失去了结界的支撑开始崩塌。
飘飘学姊脸上出现焦虑之色,「笹宫!?笹宫!?」她不断对著通讯机大喊——
「叫我干嘛?」
「「「!?」」」
熟悉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究竟是变了什么戏法才能做到这种事呢?——®宫室长和壹彦好端端地站在我们后方。
◆◆◆
「——大家辛苦了!」
「厉害耶!你们真的封印住它了!」
「欸?笹、笹宫学长!?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口原无视我的慰劳与飞鸟的赞美问道。
由于我这边的通讯器也可以收到口原她们的对话,听到她们完成封印,我就马上带著飞鸟回来了。
「用〈七式〉的话,这种事只是小菜一碟啦。」
〈七式〉有把波浪剑身的双刃剑——焰形剑。这把剑的名字是转身剑,能在砍过的物质做标记,不管离得多远,都能立刻飞到该物质的所在之处;就算没做标记,也可以任意在三十公尺的范围内瞬间移动。我就是用后者的方法回到这边的。我移动到了被图像大军包围的飞鸟身后并抓住他的衣服,接著连续移动了三次回到这里。
「笨——你们回来做什么!这样就没人能阻止它们离开半二次元了哦!?」
也许是因为我们出现得太突然吧,水濑惊讶得出现动摇之色。
虽然没有说出□,但平上和雪子姊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她们都用眼神诉说著同样的话。
「不用担心啦,没问题的。」
水濑还想继续念我,但被我伸手制止了。我向前迈步。
砰。经过口原身边时,我将手放在她头上说道:
「做得很好哦。我也很高兴呢。」
「~~~~!」
我稍微瞥了口原一眼。看到了微红的侧脸以及拚命忍著不掉下来的眼泪。可以的话,我也很想亲眼看看她刚才战斗的样子呢。
我背对所有人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视野前方,失去了我与飞鸟以及结界这两种抑制力的图像大军开始蠢动。
那道黑色高墙化为黑色雪崩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吧。
「虽然算不上对各位努力奋斗的回礼啦,不过——」
我又往前踏出一步并握住了单刃直刀。
与此同时,黑色影子也排山倒海似地朝我们冲了过来——这种复制品大军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让你们见识一下〈七式〉的厉害!」
我以双手握住刀柄朝天高举直刀。其他五把刀剑在直刀周围盘旋。
耀眼的光芒闪过,下一秒,一把截然不同的剑出现在我手中。
这就是平常只有六把刀剑飘在我身后的原因。
发出刺眼银色光芒的双刃剑。剑身上的圆点令人联想到北斗七星。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巨大的剑,但就连握著它的我,也能感受到它强到岂有此理的力量。不知道我背后的同伴有什么感觉呢?
「〈七式〉的第七式•七圣剑——这名字会不会太做作啊?」
我朝著图像海啸贼贼一笑。
也许是被七圣剑的光芒压倒吧,黑色海啸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
我握紧七圣剑的剑柄。
接著,我像是要劈开远方的黑色海啸般,将七圣剑向下一挥。
七圣剑制造出了超过十公尺的爆发性银光,以彷佛要把半二次元切成两半似的威力正面冲向黑色雪崩。不用说也知道,被银光吞没的图像都死定了。
没被银色闪光吞没的图像朝著左右两侧奔逃——但我的攻击还没结束。
银色闪光的中央部位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十字形银光,十字末端又延伸出了银色的圆弧,光芒以快过图像散开的速度,把所有想逃跑的图像圈在了银色圆柱内。
寂静支配了半二次元。我背对银色的牢笼说道;
「结束了。」
我把七圣剑一甩。
彷佛大量炸药同时爆炸的声音从牢笼内部响起,连绵不绝地回荡于半二次元。
「除非圈在里面的东西全部变成粉尘,否则攻击不会停止。接著只要慢慢等就可以了。」
我好心地为呆若木鸡看著那场景的大家说明,但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有没有被他们听进去。
劈哩劈哩,地面震动不已。
银光从牢龙向上延伸,看起来就像冲到天上的银柱。
「……这就是〈七式〉……」
我好像听到口原的自言自语。
等到声音停止,银色光芒也消失时——
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我回头看向圆柱原本所在的场所。
「……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一点啊?」
图像当然被消灭得无影无踪。问题是,那里一无所有。
原本应该在那儿的房屋道路等等有形物体,全部化为了粉尘,以裸地来形容那片土地更是贴切。视野良好、没有任何遮蔽物的那块空地,直径大约有五百公尺。
虽然不知道图像本尊躲在哪里,但它应该也想不到自己会连同街道一起被摧毁吧。
「……好了。」
我解除了七圣剑模式,一手握著瞬迅剑,另一手握著结界剑。
「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我去支援其他小队。」
我向还呆呆看著裸地的大家说完便飞离了半二次元。
——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对大家坦白。但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我说要让大家看看〈七式〉的真本事,但是……
其实我只使出了七成力量——这种话,就算撕烂嘴我也不能说出来。
◆◆◆
我目送战斗结束就立刻离开半二次元的笹宫学长远去。
眺望著半二次元里化为裸地的街道,我握紧拳头。
接著,我催促还在发呆的大家离开半二次元。由混浊极光形成的半球体、最大级的灾厄之卵很快就消失了。原本的街道一如往常地出现在原地,虽然我知道本来就会这样,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寒冷的冬风吹在因战斗而汗水淋漓的身体,让人有点受不了。由于蛇颈龙在半二次元发射了无数次热射线,温度甚至高到让人觉得很热……现在是还好,再过十分钟应该就会感觉冷了吧。我有点羡慕起穿著雨衣的雪子姊。
虽然笹宫学长叫我们先回去,但运输车正在四处奔波运送空白画布的成员,没空过来接我们。而且这里离分部太远,也没办法徒步走回去。
其他地方可能还在战斗吧,但笹宫学长既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整件事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平息。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于是安分地等待运输车来接我们。
「连我都有点累了呢。」
水瀬学姊难得如此说道。
「飘飘学姊居然会说这种话,真是太难得了。」
新奈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不敢讲的话。你……真是敢耶……
「……主要是最后那个家伙害的。」
哦哦。每个人都苦笑起来。的确,那个场面实在太有冲击性了。
还有余力也还有机动力的壹彦学长说道:
「我也去支援其他小队好了,你们在这里慢慢休息哦!」
他说完便纵身一跃离开了。雪子姊凝视著壹彦学长消失的方向一会儿,也许是因为没事做吧,她从背包拿出纸笔、把画纸夹在板子上,开始画了起来。
其余的三个人则站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呆。
从口鼻呼出的白色气体朝著灰色的天空缓缓上升。
「……决斗就延期吧。」
水濑学姊说道。
「……说的也是。」
和那种怪物交手后已经身心倶疲了。
——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我觉得心情非常舒畅。
我才正要开始。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还不是可以满足的时候呢。
——过了不到十分钟,因战斗而发热的身体开始冷却下来的时候……
我们收到通知,通知内表示尽管有些地方差点失守,但富山分部的成员还是成功阻止了所有图像实体化,半二次元也已经全部消失了。
如此这般,超过五十个以上的半二次元同时出现的前所未有的紧急事态,就在整座城市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安静地落幕。
◆◆◆
……呼啊~~
身体一旦随著车子晃动,就会变得很想睡。
一旁的小琴已经抱著塑胶伞呼呼地睡著了。我在心中对她说著「辛苦你了」。
飘飘学姊也同样闭著双眼……看不出来是她是睡著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雪子姊则是一如往常地画著图。呼——见她放下笔后吁了口气,我和上次一样从后座探头看她画了什么。
「哇啊……」
发现我在探头探脑,雪子姊把画纸从素描板上拿下来给我。我道谢后仔细端详了起来。
背景是崩塌的大楼、原本是街道的裸地、上升的黑烟与窜动的火舌。
上次站在正中央的飘飘学姊,这次站在最右边看向一旁。飘飘学姊旁边是我。最左边的人是雪子姊,雪子姊右边的壹彦还是老样子,美化到认不出来是谁。
站在正中间的是笹宫室长,他朝天高举名为七圣剑的银剑。
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则是在笹宫室长身旁撑著伞,笑容满面的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