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消失了?”
对水藤的问题,纯一边用毛巾大力地擦拭濡湿的头发一边点头。
“只能这样想了。最初我以为打倒我的歹徒并不是正常人。但这是不对的。他是普通的人类。那样的话…在那一瞬间我的力量弱化到正常人类的水平。”
“现在是?”
“恢复原样了。倒不如说,如果没有恢复的话我就会被杀。”
纯将右手置于灯光下。红黑色的青斑依然残留在手背上,但是手指已经可以灵活行动,痛楚也基本消失。
“最近时不时都会出现眼睛看不清楚,敏感地察觉到气温的事。说不定那就像是变为正常的人类一样。”
大概一个小时前,纯以破破烂烂的样子回到了家。绫佳呆住了一段时间,水藤首先开口问道‘情况迫切吗?。’纯在迷惑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绫佳就叹了一口气指着浴室说道‘那样的话首先你想办法解决一下这幅样子。’她的意思就是如果现在并没有迫切的危机的话,就先去淋浴吧。真是够冷静的好同伴。
淋浴冲掉血迹和污迹,换上衣服之后。自己也能够通过目视观察曾经严重到无法行动的伤势也好起来了。人外的坚韧和恢复力都回来了。
纯对二人说出关于刚才的原委和自己的身体状态后,总算能够休息一下。
绫佳一边从上到下观察纯的身体一边说道。
“伤势如何?”
“已经没事了。看来恢复力也回来了。”
“视野模糊和失去力量有关系?”
纯将手伸入到头发之中,一边摸索着后脑的伤,一边慢慢地叙述自己在归途上一直思考的事。
“我的身体变成这样之前,视力只有0.03左右。…所以如果有回到人类的瞬间,即使视野模糊看不清楚,我也不觉得奇怪。”
在高中三年级生的初夏,和电梯中的<东西>融合的时候,最初让纯感到疑惑的是几乎没有受伤的身体,和急速恢复的视力。然后现在发生了相反的现象。
“恢复到人类的瞬间,吗。”
水藤喃喃道。纯同时看向水藤和绫佳。
“你们两个没有?完全没这种事?”
“我觉得大概是没有。不过纯也是直到被袭击的时候才会发现,说不定只是我们不知道。”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纯….说不定是和吃掉十文字的事有关系。”
“对于我一个人的身体,『二人份』负荷太重?”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说不定我们可以这样想,在纯之中同化的<东西>的块状增长的那一部份,造成了人类的部分和<东西>的部分之间的失衡。”
绫佳在纯的旁边一边抱着膝盖一边喃喃道,心神不定地看着窗边。
“话说回来。纯打飞了歹徒的事,会不会有问题?警察也会对纯……进行搜索吧?”
水藤突然低下了头,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视线一直落在手边。这样犹如和视野断开了联系,和自己心中的某人进行对话一样。
“水藤?”
纯向他搭话。绫佳也看着他那边。
“怎么了。”
“不。”
水藤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总之我们必须要认真考虑今后的事。如果纯要被拖出到公众视野就麻烦了。又要不得不做出逃离的觉悟。”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水藤的语调相当果断。水藤说'首先看一下情形'就走出了房间。
六年二班的学生们正式收到了丑女人——泽村圭吾的行踪不明的通知,是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的休息时间。
班主任露出奇怪的表情,说出‘昨天的夜晚,泽村君失踪了。’
在那个时候麻生穗高脸上几乎褪尽了血色。
虽然大家十分吵闹,但其实大家一早就获得了情报。今天早上,丑女人的母亲发现儿子不在,就对和儿子关系不错的朋友一个劲地打电话。然后传闻就像是水从高处溅射下来一样在同级生之间传播开来。而且是随着另外的一个传闻一起。
但是穗高直到班主任正式通知之前,都一直打心底不相信丑女人的失踪。
泽村君好像是在深夜溜出了家。现在老师们和PTA的人们协助搜索中。希望同学们无论有多少线索都告知我们。因为也有可能是卷入了什么事件中,所以你们也要留心。今天的放学会彻底执行集体下校…
穗高用一边的耳朵听着班主任的所说的话。总觉得没什么现实感。
线索?怎么可能会没有。但是不是什么特意要对老师报告的事。那是十分无聊的事,是告诉给大人也是无济于事,荒谬透顶的事。
他往斜后方的座位瞥了一眼,绀野勇辉回应了惊讶的视线。双方彼此用视线进行交流,但两人之间能够传递的也只有自己的疑惑。穗高马上就偏开了视线。然后他看向了在讲桌前面,主人不在的桌子。沐浴在班级的学生的视线下,那张桌子看起来就像是不安地蜷缩在一起。
还有一件传闻和丑女人失踪的事一起在班上传播。那就是那个最近经常出现的过路的歹徒受伤的事。
“好像伤得好厉害。脑袋流出了一大滩血。最初路人都以为他是不是死了吗。不过一靠近过去,那个家伙就立马醒过来,挥舞着沾血的球棒,摇摇晃晃地逃跑了。因为他还拿着凶器,所以是不是害怕被追赶。而且,摩托好像就停在了身边,然后他就乘坐上去逃跑了。”
班上的一个同学为了收集情报到其他班跑来跑去,在早会之前想大家进行了如此报告。但好像是隔壁班的某人的父亲,在深夜之中,被飞奔过来的女子喊住。那个女子说道‘有人被袭击’,将他带到了现场,然后他们发现了有人倒在那里。他们以为一定是被歹徒打倒的被害者,但好像当他们靠近的时候察觉到是歹徒本人,歹徒一边流着血一边闹腾着,就这样子逃跑了,好像还没被抓住。
这个情报尽是模糊的说法,没有一个可以确定的,这个还没出现在新闻的情报穗高完全都没有相信的意思。泽村失踪那一边也是,如果不是有正式发表,他根本就完全不会相信。
所以即使将丑女人的失踪和歹徒的受伤连在一起,在现在的阶段穗高也没什么话可说,更不用说被追究责任也只是会困扰。话说回来将丑女人失踪归根于穗高,那就是搞错对象了。对于那种人穗高只能说
“你们是笨蛋吗?”
穗高眯起了眼睛轻抬下巴,露出了犹如蔑视他人模板一样的表情。
周围的少年都愤怒起来。木天迈出了一步,用力撞了一下穗高的肩膀。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教唆丑女人,他才会消失的!”
“我并没有这种打算。都是因为丑女人磨磨蹭蹭地说『我并没有能够具体到这种地步的想要实现的愿望。』,我才会思考既正当也能够对人有用的愿望。只是如此而已。”
到了午休。当天值日嫌麻烦地定下了‘今天的目标’是‘在外面活泼地玩耍’,这个目标好像发挥了作用。留在教室内的人并不多。在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所发出的声音都交杂在一起,犹如悲鸣一样从窗闯入教室之中,慢慢地搅乱了教室安静的氛围。
为了下面的扫除时间做准备,教室内的课桌都堆放在前面。在空出来的教室的后面空间,穗高被几个同班同学包围住了。两个女生在靠近前门的地方,担心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被人误解为自己被欺负也只会觉得郁闷。穗高为了压制回去特意挺起了胸膛。
附近刺向自己的视线稍微退缩了一下,但也变得更尖锐了。
突然走廊传来了啪嗒啪嗒吵杂的脚步声。穗高砸了一下舌。明明不要插手就好,那个笨蛋。
咯嚓,教室的后门被打开了,晒得黝黑的少年闯进来了。他环视了一周,就摆起了架子。
“你们在欺负人哦!”
“谁被欺负啊。”
穗高厌恶地说道,绀野勇辉就闹情绪鼓起了脸。穗高在内心叹息,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欺负比较好啊。
“丑女人的事。这些家伙说丑女人不在都是因为我的错。”
“果然是被欺负了。”
“你好烦哦。”
穗高侧目瞪视着他,勇辉就轻轻地耸了一下肩膀之后,就转过身面对包围穗高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那么多人围住一个人。话说回来,如果丑女人是追随着告示的意思走上了楼梯,歹徒应该是被抓住才对。”
“所下的愿望才不是『犯人被逮捕。』”
穗高立马否定了勇辉的话。“请对歹徒赐予惩罚。”穗高犹如吟唱咒文一样说道。勇辉尖起了嘴唇。
“那是一样吧。没有被逮捕了就不会受到惩罚。”
“是呢。如果歹徒的传闻是真的,单是受到一点点伤害就被当作惩罚的话,这就十分困扰了。如果被其他人殴打而死就另谈了。”
这一话令包含勇辉在内,附近的人群的表情都有一点惨白。
“那,那么,麻生是说丑女人的事和歹徒的事同时发生是偶然吧!实际上…实际上丑女人十分害怕。但是他对我说他是能够明白告示所显示的意思,但说不定这是相当危险。”
丑女人的亲友的木田洋介露出快要哭的脸怒吼着。穗高皱起了脸。
“我没听说过这种事。”
“因为麻生肯定会嘲笑他!如果说出这种话的话,你肯定会认为他没出息而蔑视他。所以丑女人才说不出口。”
“丑女人才是什么都不清楚却要装懂。所以那个家伙既没有能够具体到这种地步的想要实现的愿望,又不愿意说出来。如果自己真的觉得危险的话,不用说出那种乱七八糟的借口,而是老实地说出来不就好吗。我才会嘲笑这种人。明白危险还要去做的家伙才愚蠢得多。”
“你这人!”
木田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就像是要猛扑过去一样。穗高向后退了一步。但在这之前,勇辉插入两人之间按住了木田。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无需担心!我会寻找丑女人。肯定会将他找出来帮助他,相信我!”
虽然穗高只能看到勇辉的后背,但也能知道他肯定露出了让人发笑的如猿猴般的脸。因为站立在前方的同班同学的尖锐的氛围缓和了下来。结果大家心中的某处都对这个愚蠢无谋的自称勇者有所信任。从屋顶上奔跑,从二楼跳下来,在沿河的栅栏上行走,从他平时的样子看来,说不定心中会觉得这个家伙很厉害。穗高也不是不理解这种心情。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会在这个时候相信这个笨蛋的家伙真的相当愚蠢。
真的吗?真的要把丑女人找出来哦。原本就是他和你进行奇怪的胜负的缘故,事情才会发展成这样。加油吧,勇者大人。
围绕着穗高附近的家伙对勇辉说完这些话之后,就逐渐散开了。这些家伙虽然趁势责怪着穗高,但说不定在途中就感到了尴尬了吧。
但是只有丑女人的亲友的木田一人,他的僵硬表情没有缓解下来。但是他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仰视瞪了一下穗高之后,就扭动身体走开。
大家都散开了之后,勇辉的鼻子呼地一声吹出了气息。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
“你真的那样想吗?你真的觉得丑女人是因为走上阶梯而消失吗?”
“不知道。”
“要怎样寻找丑女人呢。”
“…不要什么打算都没有就轻易承诺。你明白吗。明明理解是危险的事情,但依然去做的笨蛋之中,最愚蠢的就是你。”
听到了这一番话,勇辉脸上总算恢复了笑容。
“没问题。克里斯丁逃跑的时候,我们不也是抓住了他吗。而且找出克里斯丁逃跑的地方也是穗高。所以这一次也拜托了!无论是幽灵还是怪物都好,我都会打倒堵塞在前方的家伙”
克里斯丁是附近的大妈所饲养的鳄鱼。去年因它逃跑而引起了骚乱。勇辉拉着穗高去寻到克里斯丁,在河川将其捕获。虽然用跳绳绑住了口将其平安抓住的勇辉是有功劳的,但是大人们都对他严厉斥责。但是勇辉一点反省都没有,将抓住鳄鱼的事作为自己的武勇传中最为光辉的事迹而自豪。
实际上,克里斯丁的事件之后的一段时间,勇辉在孩子们之间被视为了英雄。
但是,从客观上来看,与其说他是英雄倒不如说他是单纯的笨蛋。
但是,穗高并不讨厌这样的他。如果讨厌的话一早就不做他的朋友了。
自从二年前的那一天,勇辉的笨蛋程度就日渐提高。
一旦思考到勇辉的笨蛋度,穗高就会想起伊卡露斯。那是在希腊神话中登场的人物。在音乐课的时候,关于的他的事的歌曲曾被讲授。伊卡露斯戴上蜡烛制的翅膀飞上了天空,但结局因为他太接近太阳,身上的翅膀融化了,然后坠落而死。
穗高看到就像是一直朝着太阳进发的友人的时候,时常会思考。
说不定我是想有一天能够看到这个家伙坠落的样子。
“你啊……”
穗高欲言又止。勇辉露出疑问的眼神看着穗高,但结果穗高什么也没说地摇了摇头。
穗高将手伸入了口袋中,指尖感受到冰冷的触感。那是经常携带在身上,坏掉的手表。女用,细小的钟表。钟表一直停留在六时二十五分,所显示的时间一秒也不会再继续前进。
久保田真奈美在走廊的一角被从教室跑出来的少年撞飞了。在实在的撞击的感觉下,她往不远的后方摔倒,屁股着地。突进的少年只是稍微向前倾倒。
“好痛……你在干嘛!”
真奈美一边怒吼一边抬起了头,然后她就和木田洋介快要哭出来的双眼对上。真奈美屏住了呼吸。
(对了,木田和丑女人的关系很好……)
丑女人突然行踪不明,说不定他相当混乱。实际上,甚至连基本和丑女人没什么接点的孩子们中,听到了失踪的通知,也有几人陷入了恐慌。刚才的时候,在隔壁的班级也好像发生了细小的争吵。大家都将‘告示’和丑女人的行踪不明联系了一起而乱成一团。
真奈美站了起来,拍了一拍身后的裙子,然后偷偷看了一下木田的脸。木田沉默地窥视着真奈美。
“木田,那个,那个呢…丑女人的事,真是吓了一跳。”
真奈美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只能笨拙地向他搭话。木田并没有回答,只是嘟囔了一句。
“久保田你呢,和绀野的关系意外不错吧。”
不但不明他的意思,再加上自己也对这种对话并不情愿,真奈美皱起了脸。
“并不是关系不错。只是偶然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同一个班级,所以才会如此熟识。那算是孽缘吧?不过,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绀野对告示的事,有多少理解?”
“不知道。不过思考的方面不是麻生君负责的吗?不过麻生君好像是认为告示的话是什么的比喻。”
“恩,那么,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木田自言自语的话让真奈美皱起了眉头。
“什么啊,木田你知道什么吗?从丑女人身上听到了什么吗?”
“不,但是,告示的话并不是什么比喻。因为丑女人说过『明白到哪里的阶梯了』。”
“哎,既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不告诉你?”
“他是想,说太多的话,告示的力量说不定会消失吧。大家都是如此吧。对于真的有愿望想要实现的家伙来说,不会那么轻易对他人说出自己对告示的想法…即使是久保田也是这样吧。”
真奈美吃了一惊。明明自己没有公开表示自己是相信告示的那一派人。
木田笑起来。
“一目了然哦。相信告示的家伙几乎不会和其他人谈论关于告示的意义。……所以呢,实际上绀野和麻生会不会是并不没有去认真相信呢。”
“不过我并不清楚,”
木田这种看起来在转牛角尖的样子,让真奈美总觉得非常不安。
“呐,木田之后要寻找告示的意义吗?明明丑女人都失踪了?还是有想实现的愿望。”
“我才没有什么愿望。”
木田厌恶地说道。
“虽然实现愿望的故事有很多,但大多并不正经。许愿希望得到金钱,之后因为重要的人死掉,所以获得保险金之类。”
“啊啊,『猿猴的手』”
真奈美十分喜欢书本,经常到图书馆借书来看。实现三个愿望的『猿猴的手』是个恐怖悲伤的故事。
“我才不会对如此毛骨悚然的事物许愿。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相信告示的人,是无法找到因为告示而失踪的丑女人。”
“去寻找丑女人?为此去寻找阶梯?”
木田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定。他一直看着地板。
“绀野并没有放在心上吧。明明是和自己决胜负而导致同班同学的消失,还能嘿嘿地傻笑。这算什么勇者,真是笑话。”
“不过,不过呢。未必真的是因为告示丑女人才会失踪。”
木田把脸转过去,打算离开。真奈美慌张地拉住他。
“等一下!。怎么突然对我说这种事。”
“如果有什么万一,我觉得有必要有人刚好知道什么。”
“真,真是够耍帅的话。不过为什么是我?”
“因为不是告诉相信告示的人就没有意义了。而且我认为久保田也不要为了愚蠢的愿望去追逐告示比较好。”
说完这些话之后,木田这次真的走起来。真奈美没有其他的话能对他说,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
阶梯,阶梯,阶梯。
勇辉一边像是念咒文一样重复着楼梯两字一边到处寻找阶梯。
自丑女人泽村圭吾失踪之后的第三天。受伤的歹徒曾一度被发现,但就此逃跑的情报已经作为正式的新闻在电视机上传出来。
勇辉每天在学校放学之后,都会朝着四处的阶梯奔波。学校内的阶梯已经完全制霸,在市内无论看到什么阶梯也都试着上去了。但是毫无收获。本来也不清楚要怎么上阶梯才可以。
穗高在这种状况下也和平时一样去补习班。本来今天也是勇辉到补习班的日子,但已经不是做这种事儿的时候了。本来勇辉就讨厌补习班,所以经常就会翘掉不去。不过他却从不缺席剑道和空手道的培训班。原本勇辉就并不想去补习班。只是他提出要到空手道的培训班的时候,他的父母所提出的交换条件。
勇辉靠着人行天桥的扶手上,俯视着下方流动的车辆。在日落渐暗的空气中,汽车的后灯闪耀地流动着。
(抱着多试几次就会成功的心态不会太天真。)
勇辉叹了一口气,咯吱咯吱地挠起头来。本来在试图解开告示之谜的时候就彻底寻找过一遍阶梯。
话说回来,应该先去考虑根本的事,也就是那个告示有「正确答案」吗?
在其他的年级,那个告示已经完全被变形了。「沿着到西校舍的屋顶的阶梯在凌晨两时走上去的话就能实现愿望」,或者是「在深夜,一边数着学校的阶梯走上去的话,本来只有四层的建筑物会出现幻之第五层,那里连接着视线愿望的地方。」,这些说法陆续不停诞生。
在众人的口中所创作,作为实现愿望的对象是各种各样。从阶梯下坠落而死的温柔的女孩子。被歹徒袭击,在登上楼梯的逃跑当中被杀死的女性。只是勇辉所听说的就有好几种说法。在这些说法之中,相信哪一个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在温柔的女孩子的说法中,她会在善意下实现他人愿望,相信这一说法的人都会拼命去寻找阶梯,但是如果是抱有怨恨的女人的说法中,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是被她取走灵魂的一部分。相信这一边的人就会为了避免一不小心被询问愿望,躲开了阶梯,或者战战兢兢地走上去。
一旦在众人的添油加醋之下,告示就变成是谎言一样,勇辉略微扫兴。
从告示所诞生而变化的各种传闻,在他人的口中补足了各种各样的来由和背景等详细,从而让它的故事性变得丰满起来。但是也失去了,那张纸上一行字所带来的冲击和吸引力。
(话说回来,失去告示的纸真是心痛。)
勇辉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摸索着现在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放入的口袋当中。是在哪里掉落的,还是被谁拿走了?不管怎样,那张纸再次回到勇辉身边的可能性十分之低。明明一直放在口袋随身携带。
在丑女人捡到告示的纸张之后的第三周。纸张也在勇辉口袋出现,传闻扩散到学校当中也只是仅仅相隔两周。在如此短暂的期间,真能诞生那么多不同的说法。即使是相信告示的那一派人,真的只是纯粹相信『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这一句话的人也不多。
(大家,都最喜欢怪谈和都市传说呢。)
原本在勇辉的学校就不缺乏这一类的故事。恐怖系的民间故事十分之多,可能是由于当地存在不少拥有各种来历的各种场所。在如此的土壤之下,植入到孩子们之中新的故事说不定能够迅速成长。
丑女人怎么样了,勇辉在思考。
如果要寻找丑女人,那么那一点是很重要的。除了告示的文章之外,他还相信哪一个说法?
和丑女人关系不错的家伙会不会知道呢。这样一想,在勇辉的脑袋浮现出了丑女人的亲友的木田的脸。
勇辉思考了一会儿。在得知丑女人行踪不明的那一天,木田对穗高和勇辉相当生气,说不定不会提供协助。
勇辉轻轻摇了一下头,拿出了手机。即使失败了也没所谓。如果对方也是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会隐瞒。
因为木田没有手机,所以勇辉打到了他的家中。但是一直听到的是通话中的回应。稍微隔一段时间再打过去,结果也是一样。
(切,那家伙的姐姐在长电话中吗。)
今天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放弃了。反正都已经到了补习班放学的时候了。现在父母都以为他到补习班。所以这个时候该回家了,不能连他都被当做行踪不明。
他一边向着家的方向溜达着,一边在思考丑女人是不是真的相信告示。
相信还是不相信,不管怎样,丑女人都没特别想实现的愿望。丑女人会如此拼命去寻找阶梯,是因为认为自己是最初被「选中」,还有对勇辉的对抗心。如果是勇辉的话也会和他没什么不同。
如果向勇辉问道是不是真的相信告示,他只会困扰该怎么回答好。勇辉只是想,如果是真的就太有趣了。
(只是这样……吗。)
和丑女人开始比赛只是顺势而起。最初发现「告示」的丑女人,太会将自己当做是被选中的人所以并不有趣,于是勇辉放话「我会首先发现阶梯的!」
(不过,真的有能够实现愿望的阶梯的话,比赛已经没所谓了,自己有想实现的愿望。)
看了一下到家门的时候,八点半。时间刚刚好。勇辉和平时一样按响了门铃。
然后勇辉听到了从家中跑到走廊的声音。什么回事?刚感到疑问,门就被用力打开,母亲脸色大变地飞跑出来。
是翘课的事败露了吗?勇辉摆起了姿势。以前曾经有好几次,补习班打电话到家中导致翘课的事情败露了,回家的时候都会被责备。
但是母亲看到勇辉露出的是放下心来的样子,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感到惊讶的勇辉问道,母亲的视线在游离,就像在迷茫该从什么开始说起。
“刚才,收到了来自木田君的母亲的联络。木田君还没有回来。”
犹如陷入了耳鸣当中的沉默。
木田君还没有回来。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木田家正在通话中。那并不是闲聊的长电话,而是为了寻找木田洋介,父母在到处进行联络。
木田既不用去补习班,也应该没有其他兴趣班。虽然一起玩耍不多,但勇辉知道他是相当顽固认真的家伙。在晚回家的时候,肯定和家里联络一次。
不,等一下。即使如此也太早骚动了。现在是八点半,不才刚刚入夜吗?
但是无论如何,在勇辉的脑袋中,丑女人和木田的脸都一起浮现出来。接着丑女人就是木田吗?勇辉无法不怎样想。
“勇辉?”
因为勇辉几乎没有反应,所以母亲感到了不安了吗?她一边侧起了头一边轻轻地叫唤他的名字。
“哎?”
在勇辉的口中,发出了迟来的迷糊声音。
母亲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还没肯定不见了。说不定在谁的家中玩耍。”
“就是因为在可能会一起玩耍的朋友的家都找不到,才会打到我们家。”
勇辉顶撞了回去。在他的脑袋围绕着同一件事在转动。
木田没有回来。甚至和丑女人经常在一起的木田也失踪了。
“还有呢,小真奈美来了。”
在勇辉正混乱的时候,母亲说出了一百八十度不同的事。勇辉发出了「啊?」的一声。
犹如要回应他的声音一样,从起居室的入口久保田真奈美悄悄地露出她的身姿。
“你过来干什么?”
因为两人的家相当之近,所以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但是到了高年级之后,就几乎不在学校外面碰面了。
真奈美露出哭泣的脸,缓缓地摇起头来,扎在两边的头发随之摆动。
“…喂,出来外面一下。”
“到外面不行哦,天已经黑了,更何况现在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等一下,勇辉。”
勇辉无视母亲的话,拉着真奈美的手腕到外边去。
冷飕飕的空气抚摸着脖子。刚才明明还正常的,怎么现在突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究竟怎么了?”
“木田,没有回来……”
“刚才听说了。你知道什么吗?”
真奈美抽了一下鼻涕。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她哭得并不厉害。
“木田走上了阶梯。”
勇辉吓了一跳,不禁抓住了真奈美的肩膀。
“什么,你从木田听说到什么?阶梯在哪里?”
真奈美只是在摇头。勇辉着急起来摇起她的肩膀。真奈美一边被摇晃着一边发出了焦躁的声音。
“木田是为了寻找行踪不明的丑女人而走上阶梯!”
勇辉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在教室争吵的时候,木田露出认真的眼神瞪着勇辉和穗高的事。
那家伙是认真的,在勇辉装作英雄夸口要找出丑女人的时候,木田就另外认真筹划如何找出丑女人。
勇辉拿出了手机打算打电话给穗高。但是不知道是电波还是电源的缘故,勇辉听到的是女人告知无法通话的声音,勇辉大力砸了一下舌。
现在跑过去的的话,说不定穗高还在补习班,他想尽快将此事传达给穗高。
虽然背后传来了真奈美哭喊着什么,但是勇辉毫不回头地往前奔跑。
“麻生君。”
穗高正打算回家,在自动门打开的时候,水藤叫住了他。穗高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怎么了?绀野的话今天也好像翘课了。”
无论是学校还是补习班,教师都会对关于绀野勇辉的事来对穗高问话。穗高已经有一点厌烦了,他在想真的希望能够适可而止了,我又并不是勇辉的大哥。
水藤的事情也像是被穗高说中了一样,水藤思考了一会儿。
“只是我保管着遗失的物品。”
“绀野的吗?”
“不,说不定是你的。”
一头雾水的穗高歪着头。水藤稍微犹疑之后慢慢地拿出了细小的折叠起来的纸张。穗高瞠目结舌。即使没有打开,他也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曾经见过多次的物件。
“那是…”
“你记得将从三楼跳下来的绀野君接住的女人吗?”
穗高点头。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是相当有冲击力的场景。勇辉也因为同时遇到了自己所憧憬的英雄,对手,和公主,而有一段时间脸上都是复杂的神情。
那是漂亮的长头发女人。不过传闻是水藤的第几位女友。
“她在你们离开之后,发现这个掉落在地上。”
穗高稍微迷茫一下说道。
“这是绀野的,先交给我把。”
虽然穗高伸出了手,但不知为何水藤收起了那张纸。穗高诧异地仰视着水藤的脸。水藤露出了无法让人读取的冷静的表情。
“泽村君好像行踪不明了。”
“…老师,告示的事情你知道吗?”
水藤点头。
“泽村君和绀野君,好像是在竞争追逐这个告示吧?”
穗高在内心咋舌,是久保田真奈美吧。他立刻就明白了。那家伙真的是喜欢上这个补习班讲师。肯定千方百计地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吧。如果从一边来看,十分容易就能看出一点希望都没有(倒不如说有就麻烦了。我可是受不了loli控的补习班老师)
“单纯的玩耍而已。”
“…不过实际上有一人失踪了。”
“偶然。”
水藤平静地凝视着穗高。
穗高并不讨厌水藤。他的授课易懂有趣,而且一点强迫性都没有。不像是教师的超脱凡尘的氛围也吸引着别人。
但是如此一对一相对的话,不知为何会感觉到毛骨悚然,穗高一下子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不由得下了一条,身体颤抖了起来。
“穗高!”
但是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早已看惯的脸孔,穗高在安心的同时也生气起来。
“勇辉,你在干什么。课程早就已经结束了?是不是搞错了到来的时间。”
勇辉不停粗喘着呼气。好像是一直跑到来这里。穗高此事才总算发现勇辉的样子有点奇怪。
“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勇辉看了一眼水藤,但不怎么介意,转过身来面对这穗高调整好呼吸。
“木田,”
“恩?”
“木田不见了。”
穗高再次感受到了血液褪下的感觉。和听到丑女人行踪不明的消息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行踪,不明?”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这样,但现在找不到他。”
穗高慢慢地将头转回面对这水藤。勇辉也随他看向了一样的方向。穗高以视线指向水藤的手里。
“那是你的。不是有将从三楼跳下去的你接住的女人吗,那个人捡到的。”
勇辉啊地叫喊一声,伸到了水藤的手上。这次水藤坦率地交出来。
“啊,多谢了。”
勇辉略微发窘地低头。水藤对此轻轻点头,以探问的视线看着勇辉。
“又有谁不见了?”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失踪了,但是同班同学的一人现在还没回家。”
“和那张纸有关系吗?”
对水藤的问题,勇辉困窘起来。对难以回答的勇辉,穗高从旁边追加了情报。
“老师知道告示的事。大概是从久保田那里听来的。”
勇辉瞪大了眼睛,再次陷入迷茫中。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仔细观察水藤的脸,毫无意义地大声发问,那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你相信吗?”
“我说不定会被解雇。”
水藤嘟囔了一句后叹了一口气。纯侧视他的样子,同样发出了叹息。
他们现在在绫佳上班的店中。绫佳忙碌着上菜和下单。纯他们的对面坐着两个小孩子。
今天是纯休息的日子,他一天都关注着电视的新闻,留意会不会有负伤逃亡的歹徒被逮捕的消息,然后到了晚饭的时候,纯的心情已经足够疲惫了,提不起干劲做点什么,于是来到了绫佳的店。
这时候,水藤带了两个小孩子到店中。因为被水藤介绍了,纯这边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知不觉间事情发展成坐在了一起。
“在如此骚动不安的时期,在这个时间点带两个小学生到饮食店中。如果被人知道的话,可是相当大的问题。”
“不要紧,勇辉的家以为勇辉在我的家中。”
穗高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那边不要紧吗?”
“我是父亲两人一起生活,而且父亲不到很晚也不会回家。”
当穗高回答纯的问题的时候,不知为何勇辉的脸绷紧震动着。纯稍微感到疑问。
“然后,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饭碗带这些小孩过来。”
“好像有两个小孩消失了。”
“哈?”
孩子们之间好像流行着奇怪的事物,写有『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的纸张。小学生之间的寻找阶梯的比赛。赐予歹徒惩罚的愿望。水藤将这些事都告知了纯。
在纯的脑袋浮现出了在歹徒头下蔓延的血迹的景象,让他产生了讨厌的感觉。
纯默默地听水藤平淡地叙述的一连串事实。少年们最初对水藤告诉纯这些事而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是勇辉好像在途中就难以忍受沉默,时不时插进水藤的话中,开始补足事实。
“消失的孩子…是那个呢。请求赐予歹徒惩罚,许下了这种愿望的孩子吧?”
纯听完这一连串的话之后问道,勇辉早水藤一步点头。
“对。…话说回来。矢代先生是什么人?老师的朋友?”
“堂兄弟哦,堂兄弟。顺便一提在那里工作的她也是。我们三人住在一起。”
“哎。亲戚啊。那个人也是啊。哎”
勇辉的视线一边追逐着上菜的绫佳的身影,一边频繁重复着「哎」。
“那么,老师和矢代先生都很强吧?”
勇辉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问道。纯愣了一下,像是寻求帮助看着水藤。
“绫佳做了什么。”
“接住了从三楼跳下来的他。”
听完了那个小故事之后,纯笑了一下。
“嘛,我认为,我们还是能做到接住跳下来的你的这种程度的事。”
在纯的嘲笑之下,勇辉露出了不满和高兴各占一半的表情。基本上他本质是不讨厌被嘲笑吧。
穗高一边对比着纯和水藤的脸一边感到了疑问。
“堂兄弟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嘛,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因为没去考虑详细的设定,纯适当地打马虎眼。但是少年两人都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沉默下来。
纯突然想到,各种各样的原因,这种说法少年两人都不怎么擅长应对吧。
“久等了。”
绫佳恭敬地说道之后,将料理放上到纯他们的桌子上。温暖的气味充满着台面上。
“哟,跳楼少年。”
绫佳笑着说道,勇辉畏缩了一下。
“今天怎么了。”
绫佳一边看着纯和水藤一边说道。纯轻轻地耸了一下肩膀,水藤苦笑着说“之后再说。”
穗高斜视着勇辉,露出了略为使坏的笑容。
“怎么样,和憧憬的她的再会。”
“哪有憧憬什么。”
勇辉讨厌般地皱起了鼻子,然后拿起了汤匙,以惊人的气势开始吃下放在眼前的炖菜。肉和蔬菜逐渐在少年的口中消失。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不会让人感到难看,反而觉得清爽。食物化为了血肉,化为了能量,为他的身体提供力气。穗高在他的旁边,熟练地将用叉子卷起了面食。
纯不由自主地呆呆地注视着少年们进食的样子。
“然后,另外一个的同班同学也消失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的水藤慢慢地说。勇辉突然抬起了头。汤匙清脆发出了声音,被勇辉放在碟子上。
“对了,久保田。”
“久保田同学?”
“对,那个家伙特意来到我家说的。木田为了要找出丑女人而走上了阶梯。”
穗高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勇辉。
“为什么是久保田。”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从木田听说了什么。”
“久保田怎样了?”
勇辉对水藤问题摇了摇头。
“嘛,虽然感觉样子有点奇怪,不过没说什么话我就跑过来了这边,所以之后的事并不清楚。会不会回到了家。先不管这些。”
勇辉犹如瞪视地一样凝视着水藤和纯。
“呐,怎么样。老师你们,真的相信告示和丑女人失踪是有关系吗?”
纯看着困扰如何回答的水藤。
论事情的脱离现实的程度,纯他们这边要压倒性地超出很多。要对眼前的显示说出‘无法相信’的这样台词,纯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说不定已经没有这种机会。
水藤偏开了视线,犹如交给纯一样。纯挠着头一边轻声说道。
“恩,嘛,我觉得这种事也是会有的。”
“真的?”
对穗高充满怀疑的视线,纯苦笑了起来。
“世间中多的是难以置信的事。”
“那么,这些事你已经告诉给警察了吗?”
“为什么是我?如果你觉得该说的话自己去说啊…倒不如说,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传闻已经传播得那么广泛了,绝对会有人说出来。”
这是非常事态了。无论是警察还是大人都会认真去听小孩子们的话吧。说不定现在还被当成搜查的线索之一。
行踪不明的小孩遵从告示走上阶梯许愿,然后消失。
即使他们原封不动地相信这句话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话说回来,我能理解你们询问我们是否相信的心情,但你们那边是怎样。我们说『相信』,你们相信这句话吗。”
勇辉和穗高面面相觑。关于谁来回答的问题上,两人以视线互相推托了一番了。最后穗高勉勉强强地张开了口。
“为什么那么简单就说相信。这是我们想问的。说不定这会有矛盾,明明是我们想让你们相信。”
纯想了一下。想到了几个回答,但结果还是选择了最坦率的答案。
“没什么,理由很单纯。比起你们所说的事,我们曾经面临过更加难以置信的事。只是如此。”
“难以置信的事?”
水藤向着纯发出了苛责般的视线,纯无视他用十分可疑的语气说道。
“在电视经常都会出现吧。做着像是除灵一样的事情的人。那种工作,我有做过。也就是祓除师。”
真奈美在颤抖着。
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虽然真奈美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而在追逐着告示。但那只是真奈美那种岁数的孩子都会拥有的微不足道的愿望。
尽管如此。
“老师,我走上阶梯了哦。”
真奈美在补习班的附近蹲坐了下来。
这是水藤离开补习班的不久之后。恐怕为了告知穗高而来到补习班的勇辉也已经不在补习班内吧。
蹲下来的真奈美紧紧抱住自己的脚,将头埋在伤痕累累的膝盖上,挨近膝盖的鼻子闻到血的气味。好冷。真奈美将身体缩得更紧了,但依然无法抵抗到寒气。浅桃色的柔软羽绒服完全没有保护到身在寒冷之中的身体。是患了感冒了吗?还是恐怖的缘故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为了将她的灵魂从她身体中拉出而依附在她的身后?
水滴一滴滴落在了脚下。真奈美抬起了头。下一滴的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大粒的雨水犹如眼泪一样滑过了脸颊。
降下的雨水数秒之间暴增,开始正式下起来。
即使如此真奈美也懒得移动,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此时,真正的泪水夹杂在雨水之中留下来。
木田消失了。真奈美在现场看到了。
在犹如一半埋在土中的长阶梯。木田走上去,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找到了阶梯?”
放学后的教室。对真奈美的问题,木田露出僵硬的表情地点头。
“我从丑女人的婆婆那里听说的。”
我之后会走上那个阶梯。
真奈美阻止他。一想到再有一个同班同学消失,就感觉到非常害怕。但是木田没有听从真奈美的制止。
真奈美跟随在木田之后,来到了告示的阶梯之下。生长在阶梯附近的树木茂盛到近乎遮盖住阶梯,沐浴在黄昏的光芒之下染上橙色。但是在树荫之下的古老的石阶却显得阴暗。一半埋在了土中的阶梯。被遗忘的阶梯。明明阶数并不是什么多,但一旦仰望阶梯的尽头,就会产生无论如何无法也到达尽头的心情。
“真的是这里吗?”
“这里哦。”
木田立刻回答了。
“就是这里哦。”
真奈美的心脏激动了起来。心在颤抖着。一直相信那个「告示」上的话的心和这个阶梯所拥有的不可思议的氛围共振起来。
然后木田走上了阶梯。一边摆着无论飞出什么都能应对的姿势,一边慎重地,慢慢地走上去。无论是阻止他,还是追上他,真奈美竭尽全力都做不到,只能呆呆地凝视着木田的背影。
在走到阶梯大概一半的时候,木田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地左顾右盼地看着附近。从他的样子看来,就像是被看不到的某人搭话一样。真奈美害怕起来。
木田频繁地扭动脑袋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是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虽然真奈美看不到木田的脸,那是木田的变化显得十分奇怪。
木田停留的时间并没有太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木田就开始继续走上剩下的阶梯。但并不是之前那样慎重的步伐,而是轻飘飘地看起来快要浮起来一样。木田走到了阶梯的顶部,消失了。
然后他就没有回来了。
真奈美或许应该离开,将事情告知别人吧。
但是真奈美走上了阶梯,一边呼唤着木田的名字。然后相遇了。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身体都在打冷颤了。但是她被迷住了。
真奈美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在雨中紧紧地将脸埋在膝盖上。
我做错了事。我明白的。但是,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啊。那家伙要从我的身体中拉出愿望。
我该怎么做才好。
真奈美一边颤抖着一边在思考。
木田怎么样了,我会怎么样了。
她明白应该将那个阶梯的事告诉给其他人,让其他人帮忙调查。实际上,真奈美回过一次家,打算和母亲商量。但是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梗在喉咙上,无法说出来。
真奈美孤单地在雨中的补习班的附近蹲下一动不动。不赶快回去是不行的,父母会担心的,在这种地方老师也决定不会来迎接的。这些事真奈美都很清楚,但是就是没有干劲动起来。
她想起了愚蠢,莽撞的孽缘的同班同学。
“你是勇者吧。…帮帮我啊。”
脸埋在膝盖上,真奈美小声地嘟哝着。
我究竟在做什么。水藤单手掩脸。
将二位少年送到了穗高的家中的时候,雨落下来了。虽然穗高打算将伞借给他,但是水藤嫌返还麻烦就拒绝了,然后一人在雨中行走。
筋疲力尽了,但并不是身体,而是精神疲惫。
在视野的一角发现了电话亭,水藤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对停下脚步的自己感到焦躁。
在这一个月,水藤一直躲避着户冢。明明是自己向她请求的,但是结果无法忍耐她一直看透自己的内心而逃跑。
“说点什么吧。”
如此说道的时候,水藤想起了户冢无法捉摸的笑容。她时不时驾驶车辆,让水藤坐在副驾驶位,沿着海边行走。然后一边向水藤寻求对话。
“即使是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所以呢,你的事说点什么吧。”
就算她那样说,水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笑着说“什么都好哦。”
“小时候的事,喜欢的事物,讨厌的事物。或者你的同伴。”
说自己的事可是相当难为情的。但是户冢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听着水藤零散的话。
“简直就像是辅导一样呢。”
水藤自嘲地笑道。户冢“啊拉”一声侧起了头。
“讨厌单方面说话?”
“并不是如此?”
“想要知道我的事?”
“也不是不想知道….”
对着户冢开着玩笑的发问,水藤也以同样的语气回应。她呼呼地笑了起来。
“那么,什么都可以问哦。请?”
即使她那样一说,水藤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他一边苦笑着,一边问道“那么,户冢小姐的老家是怎样的地方?”她就爽朗地作出回答。
“青森哦。距离和你初次见面的地方并不远。我家是拥有大量的土地,拥有自古以来各种传承的富裕农家。老婆婆是巫女,我从小时候就跟着老婆婆一起做招魂的工作。”
“为什么要来到东京。”
“即使是乡下的灵媒师,也会憧憬着都市。”
露出滑稽的笑容说道之后,户冢补上“而且”。
“处理完仙谷的那件事之后,你不是联络了我吗?说是之后要到别的地方。在那个时候,不由得觉得无聊。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居住,而且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碰面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吧。收到了你准备出发的联络,不由得感觉到被放置在一边的无聊。那样的话,我想我也干脆出发到哪里算吧。”
作为结果是成功呢。
水藤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苦笑了起来。
(还是不要说成功比较好。)
回过神来,水藤已经靠近到电话亭。他走进去,关上了门。身体沾上遇水的感触消失了,只是感受到濡湿的衣服所拥有的重量。
水藤凝视着眼前的电话机。户冢的号码早已经记住了。
自己说想要见面的话,肯定能够马上见面吧。因为即使水藤没有联络她,户冢也会经常在补习班前等候。不过每次看到她,为了不和她相会都偷偷摸摸地逃跑。
水藤拿起了话筒,将零钱放进去,按下了按钮。
如果她看到现在的我会说什么呢。
一想到,按下按钮的手指停了下来。
原本她和我在对话的时候,总是在想着什么吧。
食指对着号码的按钮,水藤僵住了不动。但是结果还是没有继续按下去,放回了话筒。随着当的一声,零钱被退了回来。
水藤没有拿回零钱,呆呆地凝视着电话机。
晚夏的那一天,和户冢再会之后,水藤和她聊了各种各样的事。说出自己的事,听取她的话。两人增加了关于互相的情报。但是,有什么能够互相理解的地方吗?
水藤逐渐不明白自己,寻求着和户冢的见面。但是,她关于此事几乎一言不发。
水藤一边凝视着电话机,一边嘴角笑了起来。
嘴角一边笑着,后脑靠着玻璃上,小声地嘟囔着。
“帮帮我啊。”
在电话亭的外面,暴雨依然持续着。
“所以,纯你是怎样想的?”
“嘛,一半一半吧。”
大滴的雨水撞击在伞上。因为到了夜晚天下起雨来,店内的人将伞借给了他们。
在绫佳结束工作的归途中,纯将和两位少年的对话内容告诉了她。
水藤为了送少年们回家,首先离开了店铺。
“一半的可能性是事故或者事件,另外一半的可能性就是和〈东西〉相关?”
“就是如此。”
“即使如此你也太小看孩子了。连多余的事都说出来,要知道小孩子的传闻可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奇怪的事传播开来的话,我们也难以继续待在这里。”
“没问题,那些孩子们。在交换双方秘密的时候,他们都会相当认真地保密。在这种地方,小孩子可是相当守规矩”
绫佳露出吃惊的神情。
“那么?”
“什么那么?”
“要插手吗?”
对绫佳的问题,纯一下沉默起来。
两个小孩都已经失踪了,骚乱肯定会加速度地扩大吧。在这个时候参与,那并不能说是明智。
“……这关乎到小孩子的平安与否,如果能够帮到的地方不管怎样都要帮一下。”
如果是和〈东西〉有关,那么说不定只有我们能处理。
纯再补上了一句,绫佳呼地笑了一声。
“联络七仓先生而逃亡,也不是没有这种手段。”
“喂喂,适可而止啊。”
“是呢,的确不能将那个人当成便利屋来对待。”
绫佳向着纯瞥了一眼,随着一声叹息——像是羡慕地说道。
“你呢,对自己能够触碰到的范围的事,都会想办法解决。自从逃跑的那一天以来,总是这样。”
“绫佳?”
“好哦。我会陪你。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东西〉有关系的话,我们想办法解决吧。”
如此说道的绫佳的笑容特别柔和,让纯不知为何有些失措。
途径的住宅都在闪闪发光。在这个季节,住宅街中就像是互相竞争一样光辉灿烂。为了迎接圣诞节,庭院内的树木都被灯饰缠起来,发出了繁多颜色的光芒。在装饰得甚为华丽的住宅中,发光的圣诞老人和雪人的摆设都会放置其中。外墙就会贴有铃铛和礼物的样式的灯,外表犹如玩具屋一样。
绫佳看着如此平和的光景一边喃喃道。
“孩子们消失,简直就像是哈默尔恩一样。”
“那个是,吹笛的男人明明已经铲除了老鼠,却没获得谢礼,从而拐走大量的小孩的故事?”
“虽然是故事,但是实际上存在大量的小孩失踪的记录。但详细并不清楚….哈默尔恩的孩子们虽然没有回来,但是这个城市的孩子们一定要带回来。”
穿过了光辉灿烂的住宅街,他们来到了黑暗的海岸线的道路。绫佳转动着伞,积在伞上的水滴飞散下来。
闭上了眼睛,那个时候真奈美在阶梯的途中所听到的,女人通透的声音又会在耳中复苏。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真奈美在床上缩起了手脚,将头也蒙在被子下。
在那之后,真奈美在雨中没打伞就从补习班回答家中,受到了露出快要哭泣来的脸的母亲严厉斥责。回过神来已经是接近到十点了。接着木田连真奈美都失踪不明的事,好像引起了不少的骚乱。
母亲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到处打电话,传达真奈美平安无事到家的消息,不停地道歉着。
但是,木田并没有回来。虽然真奈美没听到什么消息,但是骚乱肯定现在还持续着。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消失吧,消失吧。真奈美小声喃喃道。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回应那个声音。真奈美从刚才开始就问自己很多次。
追着没有回来的木田而走上阶梯。在途中所听到的通透女声。因为是幽灵,所以声音也如此通透吗,她在思考着如此愚蠢的事。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重复多次被问到同一个问题之下,真奈美无意识之间点头了。就像是被操纵一样,慢慢地大大点头。
这个时候,声音的主人的无形的手,潜入到真奈美的体中,将收纳在心底的愿望猛拉出来。让真奈美心中只能想着愿望。真奈美的嘴唇就像是脱离了真奈美的意思,慢慢的动起来。
(我想要恋爱。)
我在说什么啊。真奈美愕然了。明明不得不去搜索木田,但连自己都在干什么。
(我想要实现自己的恋情。)
自己的这些话,犹如成为了咒语一样,每次说出这些话,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真奈美的脚就擅自抬起来,搭在了上面的阶梯的下一阶。轻飘飘地走上去一步。然后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踩着石阶前进。在心里的一角,些许的一撮的理智叫喊着不能上去,但那个声音也无法传达到真奈美的耳边。
沿着古老的石阶,上去,上去,上去。
每上一阶,鞋底下就会响起摩擦砂石的声音。
当准备快要走上最高的地方的时候,真奈美的脚踩空了一段阶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平衡,然后就滚落下去。
在落到数阶的时候,真奈美的身体就像是被阶梯钩住了停了一下。她就像是乌龟一样卷在一起蹲伏在地。
两膝剧烈地痛起来。看一下就会发现膝盖擦破变黑了,血都渗出来了。看到了血,膝盖痛得更厉害了。真奈美偏开的视线看着阶梯下。如果一直滚落到下面就不会单纯如此了事,这么一想她总算回过神来。
我在做什么。
真奈美想起了自己走上了阶梯,被问道愿望而回答的事,她的脸变得苍白,也不敢回头看向阶梯的上方。因为说不定,那个声音的主人站在上面,在等待真奈美走上来。
回过神来,真奈美跑下了阶梯。以几乎要坠落的气势跑下去,一直跑到最下面为止。
木田的事,还是膝盖疼痛的事,在那个时候都已经消失无踪。
在她的心中只有从这个地方逃跑的唯一念头。
明明想着不能睡,但是在被窝缩成一团的真奈美不知不觉间昏昏入睡了。
真奈美在梦中飞翔着。
梦中的天空,和现实一样下着同样大粒的雨水。真奈美感觉到冰冷的雨水穿透过自己的身体。
真奈美张开双手就像是鸟一样开始飞翔。眼下的城市街灯零零落落地闪耀着,灯光的前方是宽广的黑海。我是到了某个地方吧。
一边在和现实一模一样的城市上空飞翔,真奈美一边呆呆地思考着。
不久她看到了靠近海边的公寓。梦中的真奈美的身体被公寓吸引了过去。
在公寓的窗边零散的光芒闪耀着。有发出纯白色的光芒的房间,也有发出黄色略微温暖的光芒的房间。但是大多数窗中都是毫无光亮漆黑一片。那些房间的居民都已经睡着了吧。
真奈美靠近到其中一个依旧透出光芒的窗,那是五层的一角的房间。淡蓝色的花边窗帘大概被拉开了三分之二,真奈美从这个间隙窥探着房间的样子。
那是十分整洁的房间。在木地板的起居室中,有着沙发和桌子,电视机。米色的地板在白色的照明下显得光亮。
咯嚓。真奈美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起居室的门走了进去。看到那个人物,真奈美不禁屏息。
是老师。
明明是在梦中,真奈美慌张地藏在了窗帘之后。偷偷地露出了头,窥探着房间之中。
水藤略带疲倦在沙发上弯下聊腰,将手伸到放在桌子上的新闻。那是和平时在补习班所展示的‘老师的脸’的不同举动和表情。真奈美以看到不可思议的事物的心情,注视着水藤的一举一动。
因为许下实现恋情的愿望,所以才会看到这种梦吧。
真奈美忽然如此想到。梦虽然是梦,但因为在现实肯定无法进入到那个人的私人空间,所以说不定会有点高兴。
刚才为止的焦躁和恐怖都淡薄了起来,真奈美变得幸福起来。
在物件的细节都能看清,带有色彩的梦中,只有真奈美的感情脱离现实。
在这种时候,只是看到这种梦就会觉得幸福恐怕并不现实。
即使拥有如此自觉,但真奈美也觉得在梦中微笑也没所谓吧。罪恶感就放在现实那边吧。
但是,真奈美的笑脸突然僵硬了。
新的人物走进了客厅。那是长发漂亮的女人。开襟的衬衫,和配上针织衫随便的穿着。她用着毛巾擦着像是沐浴过后的濡湿的头发。
是那个人。和水藤见面而来到补习班的人。接住了掉下来的绀野的人。
她从冰箱拿出了矿泉水,倒入了杯子上一边喝着一边来到水藤旁边。以自然的动作坐在了旁边,向水藤搭话说着什么。水藤抬起了头,笑了一笑。那是和面对这学生不一样,自然的微笑。
果然是女朋友。而且并不是普通的女朋友。还住在一起。
愤怒冲到了头上,那是毫不讲理的愤怒。
如果是平时的真奈美,即使看到这种场面也不会愤怒。本来是如此的。说不定会受到了打击,或者在一边轻声哭泣,但不会拥有如此攻击性的感情。
真奈美一边感受着愤怒,一边对自己的感情十分困惑。无法控制。一边想到可憎的,一边对自己在对谁,对什么而愤怒而在混乱。
不知不觉间,真奈美放弃躲起来。就像是要从窗帘的间隙展露全身而站立起来,狠狠地注视着两人。
突然她抬起了头,和真奈美对上了眼。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站了起来,啪嗒啪嗒跑到了阳台。
窗被打开了,在风的吹动下,她的濡湿头发飞舞着。
如果那并不是梦而是现实的话,在彼此的呼吸能够互相接触的极近距离,真奈美和她相对。
大眼瞳和长睫毛。光滑的白色皮肤,那是十分漂亮的女人。
真奈美甚至对这份美貌都感觉到憎恶。
她伸出了双手,抓住了她白色的喉咙。明明身体能被雨水穿过,但是真奈美的手完全捕抓到了她的喉咙的感触。然后灌注了力量。不,真奈美的手是自然地注入了力量。在连自己也感到可怕的力量下,真奈美逐渐勒住了她的脖子。实际上的真奈美没有如此的力量。
讨厌,这样的梦好讨厌!
真奈美打算叫喊起来,想要哭泣起来。但真奈美十分清楚自己的脸和哭脸相差甚远,脸上的事充满着愤怒的表情。
不对,我并不想做这种事情,也不期望过这种事。
和真奈美心中的叫喊相反,在梦中的真奈美的手,犹如能够将她抬起一样地强烈地勒住她的脖子。真奈美的身体逐渐往后面掉下去,她的身体靠在了扶手前。
起来,起来啊起来啊起来啊。
真奈美念道着,拼命地寻求着床上的感触。但是噩梦并没有中断,眼前的她的痛苦的表情鲜明也烙在了真奈美的眼瞳中。
她在痛苦的表情之下,向着真奈美投来尖锐的眼神。她伸出了抓住真奈美的手腕,打算反过来抓住真奈美的喉咙。
会被杀的。
一瞬间脑袋中冒出这个念头,打了一下寒颤。
明明现在无论怎样想,杀死她的事真奈美的这一边,但她伸出手的一刹那,真奈美就感觉到不寒而栗的恐怖。
但是她的手就像是迷茫地停在了空中。
“你……是活着的吧?”
她的声音刺激到了真奈美的耳朵。那是对梦来说相当现实的‘直接的声音’
世界在旋转倾斜着。
“绫佳!”
屋里传来了水藤呼唤她的声音。这个瞬间,在真奈美的心中有什么切断了。
真奈美将手上所抓住的她的脖子,就像是摔下一样扔到了空中。
靠在阳台的扶手的她的身体,被扔出了到外边。
啊,她发出了短促的悲鸣。只有这一声留在了五楼的高空,她的身体往下方坠落。
随风飘动的头发擦过了真奈美的的鼻尖。
我讨厌这样的梦。
真奈美双手掩脸,就像是要喊破喉咙叫喊着。下方传来了重物摔下的声音。
(我想要恋爱。)
(我想要实现自己的恋情。)
这个愿望的结果是这个吗。
消灭碍事的人吗。
真奈美一边叫喊着一边逃跑。如箭一样飞到了空中。
当自己察觉到自己向哪里飞起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逼近到眼前。
真奈美看到了阶梯。
听到了少女的尖叫,纯吃了一跳,一跃而起。
慌张地走出了房间,就差点和从起居室跑出来的水藤相撞。
“现在怎么了?”
“绫佳掉下去了。”
“哈?”
一头雾水的纯跟在了水藤的后面奔跑。跑到了外面的时候,嫌走楼梯麻烦,他们就跨过扶手一层层地跳下去。
“刚才的悲鸣不是绫佳的声音吧。”
“是我的学生。”
“哈?”
完全不了解状况。
到了地上之后,纯和水藤绕着公寓跑了半圈,来到了位于阳台下方的地方。
“绫佳!”
纯发现了她之后,呼唤着她跑过去。
绫佳在地面坐着不动,左手按住了肩膀附近。但是她用眼神示意纯他们不用靠近,轻轻抬起了单手示意平安无事。
“痛…没能成功着陆。”
“伤势呢?”
“瘀伤而已,不过马上就好了。”
纯打算放心地喘口气,但反过来却屏住了气息。
“你,那个。”
纯指着绫佳的脖子。在那里有着被谁勒住提起一样,红色的手印。
绫佳就像是理解纯的视线一样,皱起眉头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我被像是的灵的<东西>的女孩子袭击了,抓住我的脖子,将我摔下来。”
“没吃下吗?”
“并不是完全的灵的<东西>。因为异样地浓厚。那个孩子大概还活着。也就是所谓的『活人的灵』。”
纯回过头看着水藤。水藤的脸上表情已经完全消失。
“你说过是你的学生吧。”
“对,补习班的学生。久保田真奈美。在刚才,那两位少年的对话出现过的名字。对绀野君传达,今天行踪不明的木田的这个孩子,好像走上了阶梯的女孩子。”
“那是….”
纯皱起了眉头。绫佳保持着按住肩膀的姿势,点了一下头。
“这次确实<东西>有关呢”
该怎样做?仰视着纯的绫佳的视线犹如如此发问。
少女的叫喊声依然留在了纯的耳中,怎样也无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