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玛莉安努眨眨眼睛。
常信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幸好很顺利……」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陛下,您没事吧?」
吉尔贝特让铠甲发出巨响,飞奔过来挡在常信面前。但是他搞不清楚该抵挡什么,只是举著剑乱窜。全身铠甲的壮汉挡住了常信的视线,坦白说很碍眼。
「刚才那感觉~不是优莉的能力吧~?她跑哪里去了~?」
「火姬」正在东张西望地看著四周,小磷则用头顶起了她的胸部。
「皇帝身上布有转移魔法阵。我不知道她被传到哪里去了,不过看来你也稍微动了点脑筋嘛。」
「这样啊~同一招果然行不通呢~」
玛莉安努不知道在开心什么,面带微笑地抱著小磷。
防范优莉突袭的方法,只有让常信自己窝在房间。在得到这个结论时,他想到了设下陷阱再刻意遭到突袭的赌命招数。发动条件是优莉的大剑触及常信,而托这个严苛条件之福,魔法的精度也提高了。
「那我先告辞了……反正榭菈也不认为这种方法就能干掉我吧?我会跟优莉谈谈,再拟定对付榭菈的对策。」
「陛下!我们立刻去逮捕『暗姬』吧!她对您的态度本就无礼至极,离开时还做出那种行为,万万不可饶恕!你们给我追上去~!」
吉尔贝特以墙都为之震撼的大嗓门发号施令。
「等等。」
正要飞奔出去的壮汉急忙煞车,回头看向常信。
「您刚刚说什么?」
「我叫你等等。在不清楚对方力量的状况下,就这样闯入敌阵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榭菈肯定拥有什么外挂能力,常信在心里这么咕哝著,同时制止近卫兵们追上去。他向玛莉安努行了一礼后,从座位站起来。
「感谢你帮忙安排会谈。那么,告辞了。」
「好喔~再会~♪」
在玛莉安努的目送之下,常信离开了点心城。
一回到帝都,常信立刻跑上位于城中的某一座尖塔。
照估计应该没问题,但他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帕欧菈,我回来了!」
常信等不及随从开门就冲进室内。
「啊,陛下,欢迎回来~」
帕欧菈笑著回头。
「我刚刚在跟罗莎琳和优莉玩朴克牌喔。」
三个人窝在摆在房间中央的暖炉桌里,正兴高采烈地玩游戏。桌上不止放了朴克牌,还有人准备了饼乾和红茶。
「……看起来很开心呢。」
「嗯!优莉很厉害喔!她玩游戏好强!」
兴奋的她右侧空无一人。正当常信想坐进那个位置时,帕欧菈拉住了他的手臂。她说:「坐这边。」所以常信跟她钻进了同一个位置,让她坐在腿上。
「这样就行了。」
帕欧菈看起来十分满足。
「无法理解。皇帝,说明?」
坐在对面的优莉冷淡地问道。左侧的罗莎琳德则默默地瞪著常信。他越过帕欧菈的肩膀说:
「我觉得让你直接跟罗莎琳德对谈比较好。」
「帕欧菈在这里,危险。不当批准。」
「那是帕欧菈硬提的要求……」
「既然有客人要来,我就得来招待啊!作为陛下的新娘!」
帕欧菈「哼!」了一声,挺起胸膛。巨大的双峰晃了晃。
「我是敌人。」
听见优莉这句不带感情的话,常信耸了耸肩。
「关于这部分,我从你身上实在完全感觉不到杀意。我想了想,第一次突袭时,你要是真想杀了我,应该杀得了才对。我就算张开了防御结界,你可是已经坐在我的腿上。当时你要是想杀我,我早就死了。」
「咦?是这样吗……?」
帕欧菈泪眼汪汪地看向常信。他摸摸她的头说:「没事的。」
「在『七勇神姬』的影片里,你看起来也没什么干劲。所以我才会想,或许你其实是个能商量的对象,才会把自己当饵,设下了让你转移到这里来的陷阱。」
「……皇帝。」
此时,罗莎琳德第一次出声。
「你以为我一五一十地把你对我做的事全部告诉优莉,她就会原谅你吗?你对我……你对我……!」
「你全说了吗?」
「…………」
罗莎琳德双颊通红地别过头去。
「揭露情报,困难至极。我非常疲惫。」
优莉不带情绪地回答道。
「从属魔法,很有意思。」
「对吧!那是我的自信之作!」
帕欧菈骄傲起来。常信则苦笑著,心想天真无邪的孩子真的好可怕。
「皇帝的性癖,完全掌握。」
「才不是性癖!我也是迫于无奈!」
「犯人的口供,都一样。」
「拜托你相信我好吗……因为你看起来满聪明的,我本来还有点期待……!」
常信掩面。此时传来一句掺杂一丝情绪的话:「略为佩服。」
「我胡乱指正,很多。条理分明,如何判断?」
「因为我们这里有个跟你同类型的天才。你应该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觉得日常生活很无聊的人吧?」
「我也有说喔!我说优莉和凯菈很像!陛下,她们真的很像喔!」
「这样啊~真不愧是帕欧菈。你可以稍微安静一下吗?」
「哈呜♪好,我会安静。」
在他腿上的帕欧菈身体突然颤了一下,胸部晃了一下。
常信让自己心如止水地应付过去。
「了解。回答结论。」
纯白美少女以澄澈的金黄色眼眸盯著常信说:
「榭菈的能力,『吞噬一切的黑暗』。利用暗黑球体让一切完全消失。制造能力,应该,无上限。」
「优莉!你怎么能……!」
罗莎琳德倒抽一口气。
「把我传送过来的理由。皇帝的意图。」
「……谢谢你,没想到你会这么乾脆地告诉我。」
「你打算做什么!」
罗莎琳德探出了身子。
「你居然把伙伴的能力告诉皇帝。在我们之中,榭菈的能力确实是顶尖超群,但她至今都一直隐瞒著能力!你、你这是背叛啊,优莉!」
「光姬」在「风姬」的脖子上落下一吻。
「你你你你你!」
罗莎琳德向后一退,哑口无言。优莉则淡淡地回答:
「主角,穷途末路。发挥真正力量。我很期待。」
「你……你说你很期待……?」
「没错。非常期待。」
优莉面无表情,也高深莫测。
常信咕噜地倒抽一口气。
左脸映著早晨的阳光,榭菈独自一人优雅地站著。
『帝国军,来得好!你们究竟能不能阻挡本暗姬前进呢!』
她摆出夸张的姿势大喊。
看著她映在墙上的那副模样,常信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厌烦这种情节了啊……」
如她所说,德尔艾已经撤回本国,只有「暗姬」榭菈独自朝著帝都南进。在会谈的两天之后,她在北方的朗基诺平原与帝国兵对峙。
『我在此宣布!我只会一直线地往帝都而去!我不会攻击途中的城镇或村庄,但是会消灭堡垒。然后,皇帝,最终要消灭你!』
她堂而皇之地丢出这些话后,潇洒地迈步向前。
帝国军对她的第一波攻击开始了。
射出的无数箭矢如雨般落下。
榭菈只是瞥了一眼,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走著。
接著,她穿越了箭雨。无数的箭矢竖立在大地上,完全没有在她身上造成擦伤。
「……真的消灭了呢。」
常信右侧的碧雅托莉雀喃喃说道。只有榭菈通过的地方,确实半支箭都没有留下,成了一条乾净的道路。
「哇~好厉害喔!」
常信左侧的帕欧菈双眼圆睁。姆齐欧和瑟陆巴多尔则一同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啊~……这就是黑暗球体啊~……」
凯菈操作水晶球,把刚刚的画面用慢动作模式播放给众人观看。射向榭菈的箭矢,全在即将射中她的前一刻一支支地消失了。在播放途中按下暂停,再特写箭矢的部分之后,他们发现渐渐消失的部分上,全都附著著一个黑色的小球体。
「这是榭菈有意识地操纵的结果?还是球体会自动保护她?」
「嗯……我还没有研究到那里~」
凯菈嘴上这么说著,同时用脸颊磨蹭著帕欧菈的胸部。
「只能再接著攻击一阵子吗……」
画面上,帝国军不停地持续攻击。
然而,不管攻击几次,都得到相同的结果。
榭菈的头发在春日微风的吹拂下飘动。她一边吹著口哨一边前进。
前方是把盾排列得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容。她手无寸铁地走近。
她的手冷不防地往右斜后方伸去。
一秒后,射击音响彻于整座平原。
「她阻止了狙击?」
常信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透过以魔法与现代兵器组合的新技术,创造出了能够贯穿魔法防御的狙击枪。常信让帝国兵利用此兵器从远方狙击榭菈。距离约有一千公尺,子弹的速度超越音速,所以会在射击声响起前就击中目标。
简单来说,那颗超越音速的高速子弹,应该是从榭菈看不见的角度发射,然而她做出了反应,还发挥了「暗姬」的能力。
「这是真正的外挂能力啊……」
常信重新在椅子上坐好,身边的所有人也都看得哑口无言。只有帕欧菈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微微歪著脑袋。
在这之后,接连不断的狙击全被她挡下了。而且她不是闪躲,而是精准地制造出黑暗球体来消灭子弹。榭菈哼著曲子,踏著稳健的步伐接近帝国兵。
「……叫他们撤退!别跟榭菈挑起肉搏战!」
常信大喊道。他的命令立刻传了下去,帝国兵开始逐步后退。渐渐地阵形瓦解,大家终于开始争先恐后地逃之夭夭。
『哎呀呀,帝国兵怕我怕到鸟兽散啦。皇帝,怎么了?大陆中最强最大的大国──格罗莉亚帝国的力量只有这点程度吗?如果是,坦白说我真是失望。打起来实在太不过瘾了。』
一股劲笔直前进的榭菈摇了摇头。
「陛下!」
宰相开始逼迫常信做出决断,他皱起眉头。
「我很不想这么做,不过既然她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应该不至于死掉吧……」
常信瞪视著榭菈,开口下令:「动手。」
一发火箭炮朝著她飞去。
这发攻击正中目标。
但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对,仔细一看,火箭弹渐渐被黑色球体吞噬。
火箭弹陷入飘浮在榭菈身前的黑色球体里,接著完全消失了。
『喔喔,原来如此,这就是帝国的新兵器啊?』
榭菈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微笑。
『将兽人族的技术与魔法融合,攻击力确实很惊人。也难怪小磷会投降了。』
她华丽地梳起浏海,摆出招牌姿势。
『只不过,对我可不管用!』
「发射──!」
常信一下命令,一千辆战车同时喷出火花。
尘土飞扬,平原一带瞬间化为荒地。猛烈的爆炎、烟雾以及爆炸声。这已不是单单针对一个人类所发出的攻击了。
「干掉她了吗?」
瑟陆巴多尔眼里带著期待地盯著画面。
常信心想,别说这种话好吗……同时也跟著祈祷起来。
「拜托你至少多少受点伤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哎呀,太厉害了!我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来吧,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榭菈带著愉快的笑容出现,身上毫发无伤。
有一发炮弹慢了一拍才射过来。
这发炮弹到了榭菈眼前时,被约一人环抱大的黑暗球体吞噬了。
『皇帝,让我早点给你个忠告吧。你得做出比制服小磷更强的攻击才能打中我。不对,就算做出高出那数倍的攻击也没用吧。我一人的力量和帝国的大量物资,到底哪方更胜一筹呢?』
以地狱之火与黑烟为背景,榭菈以小跳步走过来。
帝国军接下来发动了多达几十次的攻击,榭菈全都毫发无伤地度过了。
太阳已经头顶正上方,渐渐西斜。
她已逼近至那座建于可一望平原的山丘上堡垒。
常信让所有的兵将去避难。榭菈踏进了那座堡垒。
与此同时,炸弹爆炸──爆炸将「暗姬」卷入其中,堡垒也垮了下来。
『嗯,果然会这么做呢。』
黑暗球体忽然从瓦砾堆中飞出,随后榭菈从它下方出现。她彷佛没发生事情的样子,继续前进。
「这家伙……真的太犯规了吧……」
常信咬紧了牙关。
「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回到会议室的碧雅托莉雀开口报告。常信轻点了点头。
他看向左侧,帕欧菈已不见人影。他托宰相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下实在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情况呢。」
他喃喃说完后,下达了实行作战的命令。
『哎呀?』
榭菈立刻挑起了单边眉毛。她停下脚步,环视周围一圈。
『嘿嘿嘿,接下来会干出什么好事呢?粗估五万人左右吧?以魔法师包围我,还在我身上施放了结界。不过,上空是个破绽。也就是说……』
她抬头看向天空,有五十万发的火箭弹形成了天篷。
『啊哈!♪』
榭菈瞪大了眼。
眼里有著惊讶及显而易见的欢喜神色。
『这数量比攻击小磷时多吧?比较多吧?帝国到底有多庞大啊?居然对我一个人发出这么强烈的攻击,真是光荣──』
常信只听得到这里。
中弹。爆炸。轰鸣声。
残忍暴虐的炙热结晶倾注而下。
冲击波还影响到空中的无人机,画面变成一片空白。凯菈无力地喊了声:「啊……」
「这下大概完了~……别说拍摄了,连无人机本身都……咦?」
影像突然复活了。常信一阵愕然。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猛了!太猛了太猛了太猛啦啦啦!这么粗又硬的东西一支接一支地进入我的体内……太猛惹啦啦啦啦!』
火箭弹接二连三地飞过来,而数十颗黑暗球体飘浮在榭菈身边,同时吞噬了好几支炮弹。这样依然无法完全卸去炮弹攻势,于是她制造出更多黑暗球体,让它们四散在身边,把周围可能中弹的东西都吸了进去。
『再来!再来!再来啊!这样根本对我毫无作用……啊咿?』
她的双腿一软,但是勉强支撑住,「呼……」、「呼……」地呼出粗重的气息。面对陆续蜂涌而至的攻击,她软弱地笑了。
『皇帝,你太强了!你要塞多少发这种东西到我体内才满意?把两支、三支这么热又硬的东西塞进来,在我体内胡搅蛮缠,真是太……太猛……太猛了啦……!』
她的身体弓起来,不停地剧烈颤抖。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倒下,带著笑容往前迈进。
五十万发的火箭弹已经快用光了。
「接著上!」
常信判断这攻击多少有点效果,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发动猛攻。第二波攻击袭向榭菈。新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塞入黑暗球体中。吞噬的速度开始跟不上炮弹发射的速度,有几发击中了大地。
在爆炸余波的吹拂下,榭菈的身体晃了一晃。
她跪下来,在拭去额头浮出的汗水后,呼出炙热的气息。
『居然……居然还来……这种情况!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体验啊!太猛了太猛了太猛了太猛了太猛了!我要坏掉啦~~!』
她仰天长啸。
飞来的火箭弹不知道停歇。
榭菈的喉咙发出咕噜声响,又制造出更多黑暗球体。
钢铁棒状物被加热至高温,尖锐的前端不断刺进球体中。
每当这种时候,榭菈就会扭动身体,流著口水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我不行了!再这样刺进来!在那么深的地方爆炸的话……!』
她的身体又颤得更加厉害。
下一秒,榭菈的衣服爆了开来。
不对,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爆开,而连带扯破了衣服。
一件皮制紧身胸衣重重地掉到地面上。
不过破掉的不是腹部,而是胸部的部分。
「什么!」
常信瞪大双眼。
宰相和瑟陆巴多尔也发出了「喔喔!」的声音。
两座山丘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将真面目显露至外界。
榭菈被内衣覆盖的胸部堂而皇之地显露出存在感。
『啊啊啊啊啊……!被你们看到了,被你们看到我的秘密了……这副模样绝不能让德尔艾的民众看见……肯定已经被帝国兵们,还有皇帝一览无遗了……』
她软弱地说完后,气喘嘘嘘地吐出舌头。
她试图用双臂遮住双峰,但这大小可不是双臂挡得住的。
『被你们看到了……被你们看到了被你们看到了被你们看到了啊啊啊啊!』
她猛然释放出冲击波。
画面在变成一片纯白后,转为全黑。
「怎么回事?」
「啊~……这次是真的坏掉了~……其他无人机还有作用吗~?」
凯菈动手操作,接著映出从其他角度捕捉到的榭菈身影。由于距离比刚才那架远,所以她的身影大约只有大姆指大小。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那些对榭菈发动猛攻的无数炮弹一个不留地消失了。
而她的周围飘浮著多达数千颗的黑色球体。
榭菈自己也染上黑暗的气场。
『啊哈!啊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啊!我……我终于突破了极限!我这个「暗姬」的身分也到达了新的阶段。』
她的背上长出如恶魔般的漆黑羽翼。大大张开的羽翼对著第三次布满天空的火箭弹煽了一煽。
五十万个黑暗球体飞向五十万发的火箭弹。
并且让所有炮弹在空中消失无踪。
榭菈陶醉地抬头看著天空。
这下要是长出一对角,就是真正的恶魔了……常信垂下脑袋,心里涌出绝望之感。他已经找不到能够阻止她的方法了。
常信下令全军撤退。
「只能重新拟定对策了……」
常信咬紧了牙关。宰相、瑟陆巴多尔和碧雅托莉雀也低下头。
「啊~……大家都骚动起来了~」
凯菈小声说著,手里握著晶机。大家肯定被「暗姬」的强大吓得屁滚尿流吧。常信抱著惨淡的心情探头看向画面。
「搞错重点了吧!」
常信不禁大喊出声。
宰相们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都这种时候了,还净是说一些风凉话……」
常信趴在桌上。而凯菈操作水晶球,将地图映在墙面上。
「喔~奥贝尔在这里啊……她要是持续南下,大概一个星期会来到伦巴尔平原……」
她用箭头标示出榭菈的预测路线。常信撑著脸颊,盯著地图上的路线。
「一越过伦巴尔平原,帝都就近在咫尺了……我们得在那之前重新拟好对策。」
「陛下,这时候我们应该募集敢死队,派出大军突击。」
瑟陆巴多尔谏言。
「除了用人海战术击溃她之外,我们已别无他法。」
「这个做法不行,只是让士兵们去白白送死而已。」
「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
「国家是为了国民而存在的!让国民为了国家而死是本末倒置!」
常信从座位上站起来,环顾宰相们。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得找出对策。」
常信把晶机扔出去,随意地倒在床上。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天。
他完全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对策,会议则是连日都在争论。面对单单一位「七勇神姬」,危机感却比面对十四国联军时更强烈。
此刻宰相们应该也还在持续议论对策才是。常信不想妨碍他们,因此窝在房间里找「暗姬」的情报,却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她的言行举止是很『那个』,但是她真的强到根本开外挂啊。榭菈,要怎样才能赢过你?」
他望著床顶发牢骚。此时,突然出现了一张银发摇曳的可爱脸庞。
「陛下,你睡了吗?」
帕欧菈探头看常信。他说著「嗯,还没。」撑起身子,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皇帝的私人房间,确认完毕。」
寝室里还有另一位纯白美少女。她晃著一头白金色秀发,正环视著寝室内部──是「光姬」优莉。常信回头看向帕欧菈。
「为什么?」
单凭这个词,帕欧菈似乎就了解了他的意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说:
「优莉她说想要参观一下陛下的房间,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
「不不不不不!这么做实在不恰当!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
「皇帝。」
优莉出现在他眼前。「唔哇!」常信往后一退,结果优莉靠得更近了。帕欧菈连忙跨坐在他的腹部上。「就算是优莉,这个位子我也不会让给你。」说完这句话,她夹紧了柔软的大腿,害常信差点叫出声音。
优莉目不转睛地望进常信的眼里。
「榭菈来袭。释放罗莎琳德即可解决。」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不能放她回依格拉多尔。」
「陛下是在保护罗莎琳德喔。」
帕欧菈表情一本正经地补充说道。优莉微微歪著脑袋说:
「常理,以自己的命为优先。无法理解。」
「啊、嗯……你这么说是没错啦……」
常信欲言又止。
此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声「打扰了。」之后,碧雅托莉雀出现在寝室里。
「陛下,会议有结果了……帕欧菈大人?你这样偷跑也太奸诈了。是说,在那里的是优莉?怎么连你都在这里?」
常信安抚了一下心慌意乱的金发精灵,接著前往会议室。
在会议室里,众人告诉他对抗榭菈的对策是「释放罗莎琳德」。
「陛下,虽然我也非常于心不忍,但是只有这么做才能阻止『暗姬』了。我们把『风姬』交给榭菈吧。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七勇神姬』,应该也能说服依格多拉尔国王,保护罗莎琳德周全。」
宰相深深地低下头,把结论告诉常信。
看过聚集在会议室的大臣及官僚的表情,常信立刻就明白了,这个选择令大家多痛苦。尤其姆齐欧和瑟陆巴多尔承受的压力特别大,其中应该也是因为曾经强力反对常信释放罗莎琳德,所以觉得内心有愧吧。
「……知道了。」
这是聚集在此的多位有能之士所做出的结论,自己这个凡人再多说也是无益。最后只要以皇帝身分批准对策案就好。
「好吧,就这样……」
然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臣子们不安地看著他,他得快点下命令才行。
但是他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陛下,我明白您的心情,可是……」
宰相催促似的开口,接著缓缓地以微弱的声音说:
「我们已经没有方法可以对付那个人了。」
「现在必须将陛下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就只有这次,请您务必……」
众人脸上都带著憔悴的神色,以怯懦的语调说著。
「大家的意见,正确。皇帝,任性。」
接著更从意外的方向传来了这么一句话。常信惊讶地回头后,看见优莉的身影。明明直到方才她应该都和帕欧菈一起在寝室里才对,还真是神出鬼没。而且她的身旁还站著罗莎琳德。会议室里人声鼎沸,还有人开口要叫警卫兵过来。
「麻烦你们冷静一点!我只是前来尽我身为俘虏的责任而已。」
罗莎琳德清澈的声音响彻室内。
「……皇帝,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只有死路一条。我无法除掉你,父亲大人绝对不会原谅我的。只要把我交给榭菈,一切就结束了。」
她向前踏出一步后说道。宰相们之间一阵哗然,其中还掺杂著放心及感叹。
「即使是敌人,这份高尚情操还是令人佩服。」
「骑士果然还是在凋零之时最为美丽啊。」
「我见识到了『七勇神姬』有多强烈的觉悟了。」
他们说出赞赏罗莎琳德的发言。
「陛下,既然罗莎琳德阁下也这么说了,我们立刻释放她吧。」
既然也得到本人的应允,姆齐欧略微强硬地说。
其他大臣和官僚也纷纷开口告诉常信,释放她才是上上之策。
罗莎琳德再往前踏出一步。
「关于我的待遇,我知道你曾经向希儿蒂做保证。如果你只是排斥毁约这件事,那么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她很聪明。她肯定会为了我的死而难过,但是她不会怨恨皇帝。」
「…………」
「而且,再这样下去,连帝国国民都会遇到危险。目前还没有伤亡,但是物质上的损失应该不少。为了保护国民的生活,现在不是你在意他国公主性命的时候了。」
「……………………」
「皇帝,我希望你做出决断。我保证,我会赌上性命阻止榭菈。」
「陛下,请做决断!」
「请您做出英明的决定!」
所有人都逼近他。
他们的说法是正确的。
比起自己,宰相们的知识和经验都丰富许多,也非常了解社会上的道理。
再加上罗莎琳德本人也下定了决心。
释放她,让她回到依格拉多尔王国这件事完全没有错。
而这也是为了帝国国民们著想的正确选择。
这一点,再怎么样,连自己这个凡人都能理解。
所以──
唉。他叹了一口气。
露出自嘲的笑容。
接著坦荡荡地说:
「不行!」
排排站的臣子们都惊讶不已。常信笃定地说:
「我绝对不会释放罗莎琳德。」
「皇帝!」
罗莎琳德提高了音量。
「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有正常的判断力──」
「闭嘴!我没有徵询你的意见!」
常信怒吼回去,让「风姬」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他露出无畏的笑容说:
「开口闭口只会说『杀了我』、『我想死』的家伙说的话能听吗?你可别太小看格罗利亚帝国了!」
他定睛看向罗莎琳德的蓝灰色眼眸。
「你问我在想什么是吧?很简单。」
没错,他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
「我不想让你死。」
她的肩膀微微一颤。
「你要是死了,希儿蒂不用说,依格拉多尔的人民也会非常难过吧。『七勇神姬』的伙伴们也是想救你,并不是想杀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正如优莉的指摘,这肯定是他的任性。
「坦白说,不管你是依格拉多尔的公主也好,『七勇神姬』也罢,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是单纯无法允许自己对一位名为罗莎琳德的少女见死不救。只是我这个大陆最大国──格罗利亚帝国皇帝无法允许这种事发生而已!」
常信环视周遭的宰相们,也对伏下眼眸的他们说:
「你们要挂著这张颓丧的表情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大国,应该要采取更骄傲自大的做法啊。快给我抬起头来!」
听了这段话,碧雅托莉雀率先抬头看向常信,宰相、瑟陆巴多尔也跟著抬起了头。大臣和官僚们也抬起了头,一副目眩神迷的模样。常信缓慢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样就对了。」
「陛下,方才真是失礼了。我们确实没道理向区区一个『七勇神姬』小姑娘让步。既然如此,我们就彻底抗战吧!」
众人发出「喔喔!」的声音,群情沸腾。此时,罗莎琳德喊了一声:「等等!」
「你打算为了我一个人牺牲众多帝国国民吗?这种事是不会被原谅的!」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保护帝国国民是我的职责。」
常信顺著冲动地反驳。
「我接下来会前往伦巴尔平原。我要是一直坐在王座上,帝都恐怕会被榭菈大闹一番。就在伦巴尔平原一决胜负吧。」
室内人心惶惶。
「放心吧。我们有胜算……就算事态不利,只要除掉我,榭菈就会停手。这么一来,状况会变成你成功取得皇帝首级,可以立下战功平安回国。罗莎琳德,不管事情怎么发展,你都不会死。」
「陛下!您在说什么蠢话!」、「那种小国公主哪里值得陛下赌上您自己的性命!」、「请您三思!」、「那种乡下姑娘哪里好了?她的胸部明明比我小!」、「哈哈哈!唯独此事绝对不容许!」、「噗呵呵呵呵,陛下,这是个令人头痛的玩笑啊!」、「咿咿咿!请您重新想想!」、「嘿嘿嘿!我们不会让您去的!」、「呵呵呵!您是绝对无法推开我们的。」
臣子们立刻紧紧抱了上来,害常信无法动弹。他拚命挣扎,但因为对方也是认真出手阻止,他无法推开众人。纷争持续进行著。不知不觉间,从背后紧抱住他的碧雅托莉雀顶著一头散乱的金发大喊:
「如果您说要在王座上迎击也就罢了,我不认同陛下做出让自己身陷险境的行为!要是陛下有个万一,国家会灭亡的!」
「没这回事!区区一个顶替我的人,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做好安排!」
「?」
常信脱口反驳,让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心想「糟了」,瞄了宰相一眼。宰相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不,也就是说,就算少了我一个人,帝国的政治依然可以运转,坚若磐石。这些全是多亏各位的才干。在这情况下我所能做到的事,只有保护国民,阻止『暗姬』这点小事而已。我刚刚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常信逼不得已地说了一堆藉口。
「很有意思。」
冷不防传来一阵耳语。
当常信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会议室门前,而优莉抓著他的衣服下襬。在他察觉她让自己瞬间移动后,发出了「哇?」的声音。
「皇帝,很有意思。」
金黄色眼眸仰看著他。
「为了王、为了国家,国民死。这是常理。反之,稀有。」
「那么,就是那个所谓的常理错了。」
常信回望著「光姬」。
「当然,我不想死,也不想去送死。」
伦巴尔平原就是他和榭菈的最终决战地点。
常信也半强迫地让大家认同他亲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