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由杜奇奥.泰萨利(Duccio Tessari)执导。
「……好奇怪。」
从旧校舍走出来后,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看了一下手机萤幕,还不到晚上七点。棒球社应该在操场练球、排球社应该在整理体育馆、职员室里也应该还有老师在看文件,灯应该是亮着的才对。
然而,学校里却感觉不到有人在。
职员室、警卫的值班室也都没有开灯。
就像一座空荡荡的废墟。
「……好奇怪。」
我喃喃说着,不知为何脚步没有停下来,径自一直走着。
只有走廊上的灯明晃晃地亮着,感觉起来更加安静。
手机发出震动。
是简讯。
我点开一看,萤幕上头写着「你在哪?」几个字。
我本想回传讯息,却又觉得麻烦,于是直接打电话给对方。
「嗨,是我。」
『你在哪?』
富有磁性而冷淡的语气,是女孩的声音。
是精通俄文、英文、中文等多国语言的奇才才有的声音,成熟而稳重。
「还在学校。」
『了解,我会努力进去。』
「努力什么?」
我大感不解,不过对方就像平常一样很干脆地挂掉电话。
「努力进学校……校门周围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穿过新校舍,打算就这样走出校门时,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女,大步迈着步伐沿着走廊朝我走过来。
对方虽然跟学姐不一样,个子娇小,但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玲珑有致。
及肩长发看起来稍稍泛着青色。
她叫鬼神桐乃,我们从七岁开始,认识了将近十年。
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顺带一提,她小我一岁。
明明长得很标致,桐乃却总是像冰雪一样面无表情,一点也不亲切。
她基本上是个很好的家伙,但「没有任何理由却露出沉稳微笑是弱者和笨蛋的行为」,这种想法无论如何都没有变过。
可是,因为我们相处很久了,就算她面无表情,我还是能读出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今天的桐乃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学校附近发生事故了吗?」
「不是,是『很难走进去』。」
桐乃回答:
「刚才走出校门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想说要带你一起离开,打算再走回去时,等我回过神来,脚已经朝着别的方向走去,就这样来回经过校门口三次。」
以平常不太说话的桐乃而言,她今天说了很多话。
「什么啊?我听不懂。」
「此刻我脑中仍然有某个部分在想,想要丢下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喂喂,听起来怎么很像科幻电影情节啊?」
「应该是惊悚片……而且,除了我以外,学校没有任何人。」
「真的假的?」
「嗯。」
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
「丢下我自己回去就好啦。」
「少笨了,而且我还有其他理由。」
「?」
「我的一个保镖在这附近看到爷爷的同行。」
「……」
我也陷入了思考。
桐乃的爷爷,是俄罗斯前身苏联的情报组织KGB(现在好像叫FSB)的情报士官。苏联解体,变成俄罗斯时,他被裁员,成了举世闻名的俄罗斯黑手党成员。
那之后发生了种种迂回曲折的事情,桐乃的爷爷退出黑手党,接受美国的证人保护计划,来到日本。桐乃的爸爸是入赘的,后来桐乃出生……大概就是这样。
「哪边的同行?」
是苏联时代的朋友吗?还是黑手党时代的朋友?
把桐乃和我牵在一起的是我家爷爷,他同时还教导我「往来的注意事项」。
桐乃的爷爷也嘱咐了她很多事情。
「……大概是黑手党时期的人。维克多.雷西钱克,武器商人,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卖,从裁纸刀到航空母舰都行。」
「呜哇……总觉得是个长满胡子、手臂都是肌肉的彪形大汉名字。」
「……你怎么知道?」
「呜哇!」
我本来只是想胡扯而已。
「手上有船锚的刺青吗?」
「没有,不过右手刺了列宁,左手刺了史达林。」
「……这么说起来,比较危险的是你吧?」
「不,让他狠狠吃过瘪的是你曾祖父。」
「啧。」
虽然我家爷爷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挑衅过俄罗斯武器商人。
「我爷爷说,他用骨牌让对方吐了一千万美金出来。」
「骨牌?」
「嗯,推骨牌。」
我愣愣地张着嘴巴。
「……爷爷到底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挑衅」,可是爷爷真的很爱喝酒跟打架,而且也很强。
一瞬间,鼻子有点酸酸的,但我故意装做没那回事。
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总之,先离开学校吧,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说着,桐乃的手机响了起来。让人很意外的是,来电铃声是可爱的小猫叫声。顺带一提,她的待机画面是打呵欠的小猫……与她的态度大相径庭,这家伙很喜欢可爱的东西。
「嗯,鸣海……我知道了,请把车开回后门。」
短短说完后,她挂掉电话,把有着红色保护壳的手机放回口袋。
挂在保护壳上、蜷成一球的小猫吊饰兀自摇动。
「走吧。」
说着,桐乃蹑着脚步跑了起来,我追在她身后。一瞬间,「在这里被那些家伙杀掉或许比较轻松」的白痴想法突然闪过脑际。
爷爷也不在了,亲朋好友里站在我这一边的人,大半都被送去医院或失去了地位。
今后将被送去东北深山全体住宿制的男校,直到大学毕业为止都要被「封印」起来的我,在这里死去或在那里被对方制造出来的事件杀死是一样的,我如此觉得。
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死在熟悉的地方。
可是,下一刻我就舍弃了那样的想法……因为爷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反正该死的时候就会死,在那之前用力跑吧,跑不动的话至少也要用走的。」
十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接受了那句话。
现在也仍然认同。
我跑了起来。桐乃拉住我的手。
「蹲下!」
我慌慌张张地照做。
光线照进一片黑暗的操场。
我们从走廊偷看操场的动静。
与其说是卡车,不如说是货柜车──许多巨大车辆开进了操场,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纷纷从车厢走下来。
卡车稍稍减缓速度,就这样开向体育馆。
「……?」
发生灾害时用来当做避难场所的体育馆,为了让卡车出入,墙壁有能够开合的设计。
墙壁打开,大型卡车一一倒车进入馆内。
「……那是什么?」
在我身边,把手机的相机镜头探出去窥探对方动静的桐乃问道。
「不知道。因为是武器商人,所以大概是载着武器吧……要是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快报警吧。」
我随口应着,就这样爬行,沿着走廊移动。
到后门大概有两百公尺左右。
一边想着那些事,我注意到一点。
这个学校还有一个人在。
我停下来,想要看一下旧校舍,可是从这里看不见横亘在旁边的旧校舍。
学姐的手机号码……我这才想到,自己连她有没有带那种东西都不知道。
「抱歉,桐乃,你先走。」
「怎么了?」
「这个学校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
「谁?」
桐乃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学姐。」
「哪里的?」
她的表情多了一层讶异的神色。
的确,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这三个月才遇到一个能让我叫「学姐」的人。
「总之就是这样称呼她。我有时在回家之前会去打个招呼。」
因为很麻烦,所以我简单说明了一下。
「……知道了,我也去。」
「不用啦。」
「你想变成惊悚片或动作片里常出现的『分开行动后的第一个牺牲者』吗?」
「那是什么?」
「说出『不然,我先走。』或『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之类的台词,自作聪明地行动然后死掉的角色。」
「你是怎么看我的?」
「外行人。」
桐乃一边简短说着,一边从书包掏出小型手枪。
是称为马卡洛夫的俄军手枪。
桐乃因为立场身份的关系,从国中起就偷偷把这种危险物品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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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时最少有两周时间,她会密集地学习自己爷爷设计的格斗技术。老实说,从她那种在学校时总是像图书馆备品一样默默待着的模样,很难想象她是个中好手。
两年前,我曾想说如果能像动作片或FPS(注:First-person shooter,第一人称射击游戏)主角一样帅气战斗也很棒,于是陪她一起特训……结果只有学到:动作片的动作都只是「事先套好招」的演出,以及空手打不过拿刀的,刀子赢不过手枪,手枪赢不过机关枪或突击步枪。
同时,我还知道了桐乃精通那个领域的一切……虽然以男生的立场来说,总觉得自己满丢脸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桐乃拥有这种战斗能力,却说她的梦想是「想要像普通人一样进大学,毕业后当个OL」,这个世界啊……话说回来,现在没空想这些事。桐乃用双手牢牢握住手枪,就这样弯着身,蹑着脚步开始前进。
「所以……在哪?」
她停下脚步,回头问我。
……明明是这么完美的超人,桐乃在这种地方却偏偏少了根筋。
果断行动虽然很好,在细节部分却老是落东落西。
的确,这样的话没办法当军人或警察吧。
「在旧校舍,一楼里面,以前的美术准备室。」
「……你带路。」
仔细想想,以旧校舍的构造,要是没进去过应该不知道路。
我点点头,转身走在桐乃前面,沿着来时的路前进。
「学姐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没问过。」
「……长得如何?」
「很漂亮,发长及腰,个子很高。」
一瞬间,身后传来可怕的杀气,我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那些家伙来了吗?」
「……没有,你多心了。」
我放下心来。
桐乃虽然有枪,然而就像我刚才说的,手枪对上机关枪、突击步枪,除非相当好运,不然是不可能赢的。
桐乃的确比我强,但在万一的情况下,她真的能杀人吗?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至于对方……则是绝对会动手杀我们的。
幸好,体育馆的搬迁似乎很顺利,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于是我们平安无事地进入旧校舍。
美术准备室的窗户透出了灯光。
「有灯?」
我知道桐乃很疑惑。
「这里应该没有电啊?也没有听到自家发电机的声音。」
「应该是从哪里牵了电线吧?」
「这个地方,用来当电源的电缆两年前就挖走重新连到新校舍去了,应该没有电源才对。」
「…………」
应该是桐乃不知道而已,我想学姐大概是从哪里把用来当电源的缆线或电线牵了过来吧。
「快点把学姐带出来吧。」
「就让电灯继续开着吧,灯光消失的话,反而很引人注意。」
桐乃在柱子后面站了起来,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了解。」
我点点头,慢慢靠近门,把手搭在拉门上。
门从里面拉开了。
「啊,学弟君……怎么了?」
学姐用疑惑的表情低头看着我。
刚刚才说完再见的人,却弯着身子默不作声地潜回,她当然会有这种反应。
不过,我也用错愕的表情抬头望着学姐……正确说来是望着她身后的男子。
让人印象深刻的额头,深深凹陷的双眼,就像随意削刻岩石雕出来的、有棱有角的下颚。
身体的粗犷也像是用岩石刻出来的,从他的体型可以看出这一点。
用肩带挂在右手的是冲锋枪。
我立刻猜出那是维克多.雷西钱克。
「Кто этот паренъ?」
冰块般的锐利视线先是看着我,然后移到学姐身上。
要是现在随便动一下,下一刻他就会用手上的冲锋枪攻击我。
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完全不敢动。
「啊,没关系的,雷西钱克。」
学姐说着,以纤细的食指抚摸我的额头。
感觉起来像是温柔的风从脸部拂过整颗头一样。
「Естълитымолодец?〈是你的熟人吗?〉」
正当我觉得他所说的话好像有日文翻译时──
「喂,小子,你是谁?」
武器商人的声音,就这样僵硬地变成日语。
「咦?」
「学弟君,自我介绍一下。」
学姐露出不变的笑容,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稍稍冷静了下来。
「我、我是这里的学生,是学姐的学弟。」
情急之下说出这种话实在很难为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对方是高头大马、水里来火里去的商人,是我家爷爷惹过的对手,而且手上握着冲锋枪。
「……所以是你的同伴吗?」
「嗯。」
学姐露出微笑。
这、这个人在说什么?
我完全搞不懂。
把愣住的我放在一旁,学姐用冷静的表情告诉对方:
「在这个国家,他教我很多买东西的方法。」
「原来如此,帮我牵线的也是这个小子啊?」
「是的。」
到底该说什么才好?我的直觉是现在应该保持沉默。
直觉通常都是正确的,在被爷爷收养之前,我只知道这一点。
可是,直觉同时也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
要做什么?
这么说起来……
我想起桐乃时,背后传来「你是谁!」的声音,手电筒的灯光也同时照了过来。
糟了。
伴随着桐乃锐利十足的呐喊声,人高马大的俄罗斯人被人从走廊摔了出去。
大概是维克多的部下吧。
「!」
维克多把冲锋枪对着部下被摔出去的反方向。
站在那里的,是拿着从他部下手中夺下的冲锋枪,穿着制服的桐乃。
「你……是李察的孙女!」
「离开他。」
桐乃只说了这一句,用眼神命令我「带学姐过来」。
我抓住学姐手腕。
「那、那个……学弟君,没关系的,我跟维克多先生……」
「你被那家伙骗了!这家伙是背叛我、把我卖给警察的混账家伙的孙女!」
「咦?」
听到和举着枪的桐乃相互对峙的维克多所说的话,学姐疑惑地歪着头。
「警察……啊,你是说近卫卫士啊。」
「学姐?」
「不是的,他是……」
「怎样都行,快点过来!和这个混账交易,就跟毁灭没两样!」
桐乃很难得地扯开嗓门:
「毁灭……?」
「这家伙拿了钱之后,会把交易对象杀掉!」
「真的吗?」
听到学姐的疑问,维克多大叫:
「如果对方是有机可乘的混账就会!」
竟然承认了……
「你这个小丫头!想跟你爷爷联手把我们卖给警察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跟我的青梅竹马一起离开这里。」
「出去的话就会报警吧?」
「我现在就可以报警了啊。」
「不可能,这里已经布下讯号的干涉。半径五公里以内无线电都不会通,监视器也透过回路处理,画面看起来一切正常。」
「……那么,你为什么不攻击?」
「…………」
这次换维克多陷入沉默。
「你听好,我们真的是偶然来念这所学校,他偶然认识那个人,就这样而已。」
双方的枪口一动也不动。
没看过如此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要是在这里开枪互射,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吗?这里不是人烟稀少的阿富汗荒原,也不是冻土地带的雪原,是日本关东,好歹是城市喔?而且对于不良『外国人』的动向异常神经质。
学校有大批俄罗斯人入侵,而且发出像烟火一样的连续声响,人们一定会报警的。而日本公安只要事情不败露,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很久没听桐乃说这么多话了。
「要是你在这里退出,我们就默默回去,你们也可以完成交易。不愉快的记忆就喝个酒忘记吧。我们还未成年,所以会用咖啡跟甜食来忘记。」
「……」
正当维克多的枪口要往下移……的那一瞬间──
「混账东西!」
被桐乃从走廊摔出去昏倒的维克多部下开了枪。
问题不是他躲在哪里。
问题是伴随着枪声,桐乃砰的一声倒下。
就在我面前,我看到她的小腿开了一个小洞。
可是,她身上没有再继续开出其他洞。
闪电充斥整个走廊。
攻击桐乃的维克多部下被闪电的光芒包围,身体后仰,一动也不能动。
「不会死的。」
低沉的声音,是学姐发出来的声音。
她微微打开双脚,高举的指尖,啪叽啪叽地迸出青白色的火花。
没错,刚才的闪电是学姐制造出来的。
「魔女!」
这么大叫的维克多在看到学姐指尖的闪电变大时,放下冲锋枪,举起双手。
「不……不要杀我。」
他的脸上虽然想要扯出笑容,却显得很僵硬。
那是看到恐怖的东西时,硬把恐惧强压下来的表情。
「没关系,拿到钱之后请回去吧……就像我刚刚说的,放在隔壁房间。」
学姐直直盯着维克多说道。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看到她外表改变了,不由得再眨眨自己的眼睛。
就好像……耳朵像鹿一样变得尖长,金色头发披垂而下。
然后,学姐蹲在抱着一只脚呻吟的桐乃旁边,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温暖的金黄色光线粒子从指尖流出,桐乃屏住呼吸。
伤口越来越小,然后恢复成原来光滑的肌肤。
「魔女……」桐乃喃喃说着。
「正确说来是魔法使。幸好可以治枪伤,太好了……不过你失血很多,请好好休养。」
学姐露出微笑,转头看我。
「学弟君也是,请带她离开这里吧……接下来我要做一件很坏的事。」
「学姐……」
「谢谢,跟你一起聊天、在附近便利商店买东西,真的很开心……你教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道谢才好。不过现在要在这里说再见了。」
学姐露出微笑。
这三个月,我每天都会看到、当她说「再见」时的那个笑容。
「大小姐!」
桐乃的保镖鸣海丽子冲了过来。
看起来不过是个短发、个子高挑的女性,但事实上我很清楚她锻炼得非常结实──每年夏天花两周时间帮桐乃做特训的就是她。当然,两年前我也曾接受过她严厉的「指导」。
「要不要紧?」
她手上也握着马卡洛夫。
她看着维克多,把枪口对准他。不过应该是立刻了解整个状况了,她随即从我手中抱过桐乃。
「脚被击伤,虽然伤口复原、子弹也拿出来了,可是失血过多,要送医院!」
「知道了。」
我把桐乃交给丽子,拿起桐乃插在后腰的马卡洛夫和抢来的冲锋枪。
「那么……」
丽子背起桐乃,正要往外跑时,同一时刻──
「去死!臭魔女、可恶的魔女!」
维克多的叫声和枪声一同响起。
果然。
眼前出现能使用超能力的人,会说「超强!」然后就这样结束的,只有我们这种十几岁的一般人。
但维克多曾经是军人,而且是武器商人。是在现实世界中近乎最强的人类,以强硬姿态一路闯荡的男人。
夸耀自己强悍的人,会把自己的挫折藏在恐惧里,有时疯狂起来,就会做出奇怪的事。
国中时,我去公园上厕所时,一个炒地皮失败、反过来怨恨爷爷的小流氓组长,开着后座载满汽油桶的宾士准备冲撞过来。
幸好那个组长打了兴奋剂,脑袋坏掉,弄错目标直接冲到公园前的派出所,然后被逮捕了。
在暴力社会中生存的人们,一旦气血上冲,就不管一切得失,凡事都要加以「毁灭」。
可是,学姐一只手挡在前方,露出困惑的表情。
有如青白色巨大玻璃球的物体,以她的手为中心,扩展到地板和天花板,维克多等人从对面抄起机关枪射击。
「学姐!」
听到我的声音,学姐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还不逃?」
「我不要……」
「我没关系的。如果是仓促之间施展的屏障就算了,但经过七层结界强化的魔法障壁没有那么简单……」
话说出口的瞬间,玻璃球体开始浮现奇妙的纹路。
「咦?」
直觉通常是正确的。
我一把拦腰抱住学姐,飞扑趴到地板上。
下一瞬间,像青色玻璃球体的东西四散碎裂,子弹从学姐刚刚站着的地方穿过,背后的墙壁弹痕斑斑。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对方的子弹好像用完了。
「这些混账!」
我岔开双腿站着,扣下冲锋枪的扳机。
要扣下扳机之前,我一瞬间想到「要是有上安全卡榫怎么办?」幸好并没有。
几乎要震破耳膜的枪声轰隆作响,想要紧握的冲锋枪在手中弹跳,好不容易才重新拿稳。
不太可能打中,但只要能威吓他们就行了。
再加上学姐从旁放出闪电,闪光在他们头上炸裂。
维克多等人惨叫着逃离现场。
「这次稍微放火烧一下……要是他们能乖乖拿了钱回去就好了。」
学姐用疲倦的声音说道。
看样子,我的子弹似乎没有打到任何人。
稍稍松了口气……膝盖突然觉得没力,我慌慌张张地站稳脚步。
希望临危之际的蛮力能再稍微撑一下。
「学姐,你不要紧吧?」
我回头一看,见她盯着远方喃喃说着:
「可是,没想到子弹会打碎魔法障壁……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施展了结构严谨的法术……这么说,如果是在战场,只要被五颗子弹打中,魔法障壁就会失效了。」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们快逃吧!」
「不,该逃的是学弟君!」
回过神的学姐用严肃的表情说道:
「这里马上就要消失了,你要快点逃离这里!要是继续待在这里,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
「你是说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往后一看,只见奇妙的光朝眼前飞来。
正确说来是光的团块。
校舍墙壁、天花板、地板……到处都是。
那个闪烁的东西,仔细一看,不只是光的团块而已,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奇幻电玩常见的魔法阵一类的东西。
然后,每当那些团块缓缓闪烁时,校舍墙壁、地板、天花板变得越来越透明。
原本从体育馆那边准备杀过来的维克多等人逃走的身影也一样。
「再一分钟这里就要消失了……快点逃出去。为了以防万一,这个给你带着!」
学姐把一个小戒指丢给我。
「放进口袋里快跑!快点离开这个学校的校地!」
「咦?」
「这里马上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学姐呢?」
「我不要紧,我只是回到德.克萨斯而已!」
学姐说着,用力点点头。
「没有时间了,整个学校要是开始发光,就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了!快点!」
虽然听不懂,可是直觉命令我「快跑」。
等一下再想。
我照学姐的话把戒指放进口袋,迈开步伐奔跑。
朝着离这里最近的正门跑过去。
冲过走廊、转弯、打开半敞的厚重铝门,我摔倒了。
重重摔了一跤。
滚了好几圈,被柱子撞倒背部。
可是我继续死命奔跑。
四周光线的闪烁越来越快。
没有错,「某件事」即将开始。
快跑。
奔跑。
我没有进入新校舍,就这样穿过操场,朝正门跑去。
可以看见正门了。
从旧校舍到正门,走路的话不到五分钟,刚刚我是用跑的,应该花不到半分钟,可是总觉得整个世界,包括我自己,都在缓缓动着。
离正门还有十公尺。
青白色的光笼罩整个操场,世界开始闪烁着青白色的光芒。
离正门还有九公尺。
重力好像开始产生反作用,小石子和土尘慢慢往上浮起。
离正门还有八公尺。
门的那一边,可以看到维克多他们逃命的背影越来越小。
啊,可恶,那些家伙竟然已经跑那么远了!
离正门还有七公尺。
啊,可恶,那些家伙竟然已经跑那么远了!
离正门还有六公尺。
自己的脚明明已经尽最大极限在跑了。
自己的脚明明已经尽最大极限在跑了,却让人觉得很不耐烦。
离正门还有五公尺。
耳边开始听见啪叽啪叽的火花声响。
离正门还有四公尺。
我知道自己脖子的汗毛倒竖。
离正门还有三公尺。
我在想干脆扑过去好了。
离正门还有两公尺。
现在我决定要扑过去。
离正门还有一公尺。
我奋力蹬着地面,整个世界同时染成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