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神剑姊妹剑的刺客少女来袭之后,经过了一个月。
希翁每天从早训练到晚,嘉特蕾雅教官则是心情绝佳地锻炼著她。
这状况对我来说无聊到了极点,但是我更在意目前不在这里的艾莉丝。
她在前往北陆地区镇压爆发的大规模叛军之后便音讯全无。
哎呀,虽然也没收到讣闻,可是这么久都联络不到她,我还是会觉得担心。
我想拥有神剑姊妹剑的艾莉丝应该不可能在战场上落败,但是问题在于艾莉丝的个性。
凡事不假他人之手,所有事情全部自己包办是种美德,不过那也代表她无法分辨什么人可靠,什么人靠不住。
就结论来说,随著艾莉丝的地位上升,下属人数增加,她能做的事情反而会变少。
哎呀,虽然我这种担忧也只是穷担心啦。
「哥哥,我的训练结束了~」
就在我陷入思索的时候,希翁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
「喔,辛苦啦。」
「哥哥,帮我洗脚脚。」
希翁一边说一边脱掉鞋子,打著赤脚坐到我睡觉的床上。
「……」
希翁现在每次结束训练之后,都会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让我帮她把脚底板洗乾净。
因为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我把希翁脏兮兮的脚丫子泡进水桶里面帮她把脚洗乾净,结果她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了这个奇怪的习惯。
哎呀,我是没差啦。
只是不懂她怎么会把每天叫我帮她洗脚丫子这种事看得理所当然啊?
只要希翁一声令下,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应该说,大概很少有人能够违抗希翁的命令。
毕竟她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勇者。
只不过,为什么我非得每天把小女童的脚泡进水桶里面帮她洗脚啊?
「啊~好舒服喔~」
我用两手搓洗著希翁泡在水桶里面的脚底板,结果听到希翁对我这么说。
脚底的汗腺数量足以匹敌全身的汗腺数量,简而言之,是全身上下最骯脏的地方。
为什么我要每天帮人清洗这个部位啊?
「我说,希翁啊。」
「什么事~?」
「让人摸你的脚底你不会觉得难为情吗?由你自己来洗会不会比较好?」
「不管哥哥摸我身体的哪里,我都完全不会觉得难为情喔!」
我也只摸过你的脚底吧。
拜托你不要说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而且我洗澡的时候试过了,自己洗根本洗不乾净,还是用哥哥的手指来洗最好了!哥哥的手指好厉害!」
「喔,这样啊。」
被小女童说我的手指好厉害。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反正都要洗,乾脆帮我全身一起洗呀!我们一起洗澡嘛!」
「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女孩子不可以随便让人看到自己的裸体。」
「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等你长大就会懂了,现在先耐心地等时间过去吧。」
「可是荷莉几乎没穿衣服啊。」
「那东西可以排除在女人的范畴之外,绝对没有其他人会穿成她那个样子。」
「是喔?」
「……这个嘛,算是吧。」
我把希翁的两只脚从水桶里提出来,拿布擦乾。
擦完之后,希翁在我的床上滚来滚去。
在全身都是汗的状态下。
「……这么说起来,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荷莉?希翁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谁管那个臭老太婆啊。」
「……希翁,我说你呀……」
我觉得我必须劝她几句。
虽然我不久前才刚被艾莉丝指责过,企图干涉别人的关系是鸡婆的行为。
「如果没有荷莉,你就没办法成为勇者了喔。荷莉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的搭档吗?」
「没有她也没差啦。」
「不,有差。」
「不对不对,没有她真的也没关系啦!」
希翁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下来,把竖在墙边的圣光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附身!」
就在希翁这么说的瞬间,她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变大了。
应该说,看起来像是急遽地成长了。
「!」
虽然不像之前那次一样成长到十八岁左右的全盛时期,但是十岁的希翁的身高依旧变高到十四五岁的程度。
这也导致她身上的连身裙变得太小又太紧。
而且内裤还被看光光了。
「你看吧?就算不借助那家伙的力量,我现在也可以发挥这把剑将近一半的力量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快点变回去。」
「……?嗯。」
可是,她的发育未免太好了吧。
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
露出来的双腿又长又直,皮肤还异常地光滑。
之前成长到全盛时期的时候,还变成了一个足以让荷莉那家伙黯然失色的巨乳美人。
看来希翁不只战斗力,就连美貌都前途无量。
变回十岁儿童姿态的希翁,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吶~哥哥平常睡觉前都跟荷莉在做什么?」
「嗯?喔,只是下下西洋棋而已。」
「什么是西洋棋?」
「……」
对耶!我只要教希翁怎么下西洋棋就好了嘛!
那样一来,荷莉就可以尽情地跟希翁对弈了。
让她们两个多下几次棋,说不定能够成为她们交好的契机。
「……」
只不过,一想像希翁与荷莉对弈的情况,我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跟希翁下棋,荷莉怎么看都不会手下留情。
即使对方是刚刚学会规则的小孩子,荷莉也会毫不留情地彻底将对方杀得体无完肤。
不对,也有可能看准对手只有菜鸟程度,故意不马上将军她,而是吃掉国王以外的所有棋子,把棋局拖得又臭又长来欺负她。
我想应该没有几个人会做出这么不成熟的事情来弄哭这么年幼的小女孩,但是荷莉正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中的个中翘楚。
「哥哥,什么是西洋棋?教我嘛!」
「……好啊。可是,在你变成高手之前不可以跟荷莉下棋喔。」
「……?我才不会跟荷莉下棋呢!我只想跟哥哥下~」
「喔,这样啊……」
我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总之,我先把基本的游戏规则告诉希翁。
简单来说,就是要运用五种不同能力的棋子来保护国王──我从这种最基础的地方开始教她。
我拿平时与荷莉对弈用的棋盘,教希翁要怎么行棋。
「唔~皇后最强,可是只有一个对不对?」
「对对对,她是宝贵的最强战力,所以不能随便乱用,让她被对手吃掉喔!棋子的重要性由高到低依序是:国王、皇后、城堡、主教、骑士、士兵。强力的棋子被吃掉会对己方不利,所以……」
说著说著,我突然觉得现在就跟她讲保护棋子的优先顺序好像太早了。
西洋棋的进步捷径,是记住棋子的移动规则之后先重复下个几盘。
「皇后就是女王吧?她为什么最强呀?」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你规则就是这个样子啊。
可是仔细一想,女王跟士兵或骑士比起来压倒性的强大,这点确实很奇怪。
女王未免强得太超标了吧!
「欸嘿嘿,哥哥就好像国王,而我就好像皇后一样呢~」
「喔,嗯……」
虽然我不是国王,但是希翁确实强得跟皇后一样。
在那之后,我试著与希翁下了几盘棋,顺便当作指导她。
才刚开始下棋的希翁走的每步棋都很诡异,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乐趣。
就在我这么心想,并且手下留情地陪她下棋的时候,荷莉突然从希翁的背后冒了出来。
她既没待在我也没待在希翁的身边,那她是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说,只要希翁和圣光剑同在一个地方,荷莉的可移动范围就会变得相当广。
〈……〉
荷莉飘浮在半空中看著我和希翁下棋,然后一脸不怀好意地笑著。
我知道她不是那种看到我和希翁下棋会觉得温馨的家伙,不过她在笑什么啊?
〈呵……呵呵呵……下得有够烂,笑死我了……!〉
「……!」
她果然就是这种人!
身为一个大人,在小孩子初次挑战某件事情的时候说人家「有够烂」简直差劲透顶。
哎呀,虽然她的年纪早就不属于大人的层级了。
〈该不会连库洛在放水都看不出来吧?脑袋太笨的人真可怜……〉
「……」
希翁脸上的表情消失了,视线完全不看向在她背后不断口出恶言的荷莉。
好恐怖!面无表情的希翁好恐怖!
是说,荷莉真的有打算跟希翁一起打败魔王吗?
她们身为伙伴的羁绊,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荷莉丢下变得面无表情的希翁,蹭到我的身边来。
〈吶~吶~库洛,不要陪这种无聊的小鬼玩了,跟我一起来嘛!新的姊妹剑……〉
「……给我消失。」
一瞬间,原本打算对我说些什么的荷莉消失了。
「呃!咦咦?」
希翁叫她消失,荷莉就真的消失了耶!
「哇~哥哥好强喔!好厉害喔。」
对于荷莉突然的消失,希翁毫无反应。她移动了西洋棋的棋子。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希翁!荷莉消失了!」
「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只是回到圣光剑里面而已啦。」
「咦?」
「没有我的允许,荷莉就没办法从圣光剑里跑出来。所以我暂时不准她出来。」
「……」
厉害耶!原来勇者和神剑之间还有这种彼此制衡的力量啊!
是说,历代勇者在不想被侵犯隐私的时候,说不定也都会祭出这一招。
尤其是跟恋人在一起的时候,要是身边还跟著那种讲话恶毒又善妒的家伙,想必勇者也会很困扰吧。
希翁盯著竖在棋盘桌边的圣光剑。
「还是说,乾脆永远不要放你出来呢……直到你哭著跟我道歉为止。」
「不不不!你就原谅她吧!那家伙虽然讲话难听,但是并没有恶意……可能有啦,可是你就原谅她吧!不然她很可怜耶!」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原谅她。可是现在不行,她会干扰我们下棋,而且还很吵。」
「……」
天啊。
我原本是希望希翁以此为契机,跟热爱下棋的荷莉感情变好才开始教她下棋的,结果反而让她们的关系更加恶化了。
哎呀,虽然这件事看起来是荷莉自作自受啦,因为身为精灵的荷莉不会说谎嘛。
看到下棋下得不好的人,她难免就会直接说出来。
就在我这么心想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库洛大人,请问方便打扰一下吗?」
这个声音很耳熟。
是其中一位负责照顾我和希翁生活起居的女仆。
「陛下召见,有劳大人移驾至谒见室。」
听到对方这么说,希翁不高兴了。
「……下完棋再去……」
「不不不,不行啦!说不定是紧急的要事!」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希翁无比可爱地歪著头求我,由于刚才面无表情的模样太恐怖,导致她那副惹人怜爱的相貌也变得恐怖起来。
于是我只能默默地点头同意。
国王要召见我。
这是从前的我无法想像的境遇,但是现在的我,却是每隔几天就会被国王达利亚召见一次。
大抵上都是问我学生时期怎么过啦、西斯在学校的情况啦、勇者希翁想要什么样的待遇啦……诸如此类无关痛痒的事情。
说实在的,被这个国家最崇高的掌权者召见,在高官显贵云集的谒见室里开口说话只有紧张而已,一点令人开心的地方都没有。
只不过,我又不能因为嫌麻烦就拒绝国王的召见。
「……陛下,我是库洛,奉陛下的旨意前来参见。」
我一边说一边进入谒见室。
我不懂怎么跟上位者说话,尤其不懂跟王室或贵族交谈时的礼节。
在礼节和规矩方面,我全部都只能意思意思地做做样子。
所以我其实尽可能地不想跟国王说话。
「你来啦,库洛。」
坐在王座上的达利亚国王对我这么说,但是在发现我身旁的希翁之后──
「呜噢!勇、勇者阁下也跟您一起来了啊!」
总觉得他的反应跟平常的我一样,怕到不行。
希翁眯著眼睛盯著慌乱不已的达利亚国王。
「……你刚才直呼了哥哥的名字?为什么摆出那么大的架子?」
「对、对不起!」
然后直接地威胁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
我开始明白派出刺客来杀我的那些人的心情了。
原来希翁平时面对以国王为首的掌权者们都是这种态度吗?
这态度未免太高压了吧?
「希、希翁……别说了,不可以用那种态度跟国王说话啦……!」
「哥哥,这家伙真的一不留意就会得意忘形耶。还是让他彻底消失,由哥哥来当国王比较好!」
「不可以讲这种话啦!绝对不可以!」
「……」
希翁一脸不满地嘟起嘴巴,视线从我的身上转向国王。
「所以咧?你找哥哥有什么事?」
结果还是照样摆出一副高姿态来跟国王讲话。
应该说,她不是摆出一副高姿态,而是真的高高在上,因为她天下无敌。
「是!我、我今天是为了送礼给寻获勇者有功的库洛阁下而请他过来的!打扰到两位相处的时间,著实非常抱歉!」
达利亚国王面对希翁,姿态低到让人看了忍不住同情他。
但是当事者希翁听到他说要送我礼物之后,脸上的表情亮了起来。
「咦?你要给哥哥东西吗?」
「是!正是如此!」
「哇~太好了,哥哥!国王也很棒呢,居然要送礼物给哥哥!」
「感谢您的盛赞!在下愧不敢当!」
「……」
我听著国王与当代勇者的对话,觉得这个国家大概要完蛋。
一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居然因为送礼给一个人被夸奖而愧不敢当……
在这之后,掌权者肯定会用进贡给我的方式来讨勇者的欢心。
这下想暗杀我的人绝对会不减反增啊。
我走近达利亚国王,小声地跟他悄悄说了几句话。
「抱歉,陛下,我之后会要求她改过来。」
「不用了,这大概是我冤枉你,打算将你处死的报应吧。还有命在就谢天谢地了。」
您其实不必把姿态摆那么低的。
「话说回来,礼物是什么?」
「嗯,其实呢。」
大概是重新打起精神了吧,达利亚国王开始述说他打算赏赐我什么东西。
「朕前阵子派兵抓住了一匹引起附近居民恐慌的凶暴黑马,那著实是一匹骏马。朕原本希望驯服它,让它成为一匹优秀的战马,然而却没有人能够驾驭它。」
「……」
「朕耳闻你是个马术高手,不知道是否可以请你驯服它?」
那根本不是奖赏或礼物,而是把烫手山芋丢给我吧?
虽然说马术算是我的专长,但是实力也就只是「一无是处的我,难得有地方可以跟人相提并论」的程度而已。
国王判定没有人能够驾驭它,代表军队中马术精湛的人全都没办法驯服它。
那种马太可怕了,我好不想骑喔。
「哥哥还擅长骑马吗?好厉害喔!我想看哥哥骑马~」
「那就赶紧试试看吧?那匹马现在就系在中庭里。」
结果我被迫接受了来自勇者与国王双方的强人所难。
在带著几名护卫的国王陪同之下,我和希翁来到城堡的中庭。
这是希翁平时进行训练的地方。
而那匹马就在眼前。
那是一匹高大的黑马。
它看起来散发著一股「我会挑人载」的气势。
这种威风凛凛的马,大概想被那种被称为英雄或豪杰的人骑吧。
为什么偏偏要交给我啊?
我心里这么想著,同时朝已经被安上马鞍与缰绳的黑马走去。
从它们的背后接近──这是对马匹而言最令它们不爽的行为,我虽然没有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但是光是看到我靠近,黑马就从鼻子里喷著气瞪向我。
喂,这匹马好恐怖喔。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刚才还在附近的人们全部闪得离我和马远远的。
这下子,要是马暴动起来就没人能阻止它了。
「……」
这岂不是表明了要让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吗?
哎呀,虽然我很习惯骑马,应该不会以致命的姿势从马背上摔下来啦。
我在骑上马背之前,先摸了摸黑马的脖子。
同时在心中问它:「我可以骑上去吗?」
结果它对我投以「敢骑我就杀了你!」的眼神。
讨厌啦~我好不想骑上去喔,可是国王在看,我不得不试著骑看看。
我抱著会被摔下来的觉悟,翻身骑上黑马的马背。
「……!」
结果黑马瞬间蹬著后脚站立起来。
我用大腿夹紧黑马,牢牢地抓住它以免摔落。
黑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跳跃力在中庭里横冲直撞。
虽然我能撑在马背上,但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够驾驭它。
可是,黑马突然停止了暴动安分下来。
它是怎么了?
改变心意了吗?
「哇啊~哥哥好厉害~!」
希翁带著满脸的笑容远远地走过来。
达利亚国王原本待在远处观望中庭里的我,现在也不顾护卫士兵的阻拦朝我走了过来。
「表现得太出色了,库洛!你果然与众不同!朕便按照约定,将那匹马赐给你吧!」
听到国王对我这么说,我在马背上回以苦笑。
国王与护卫们一同离去之后,我和希翁两个人一起看著黑马。
因为国王在知道我能驾驭这匹黑马之后,瞬间就打道回府,把我丢著不管了,害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好。
总而言之,我就当作得到了一匹骏马吧。
就在我这么心想的时候,被希翁扛在肩膀上的圣光剑开始喀啦喀啦地震动起来。
大概是圣光剑里面的荷莉在吵闹吧。
「……希翁,你也差不多该放荷莉出来了吧……」
「嗯?要放她出来吗~?」
「拜托啦!毕竟她刚才好像打算跟我说些什么。」
「好吧,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她出来。」
一瞬间,荷莉出现在我们两人的面前。
〈你这臭小鬼,居然敢这样对待我!〉
荷莉现身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咒骂。
「什么?你还想再被关进去吗?这次我不会再放你出来了喔。」
〈什么……!〉
「反正待在圣光剑里面也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况吧?」
希翁紧紧贴著我的身体,对荷莉灿烂一笑。
「就让你一直看著我和哥哥相亲相爱地一起玩好不好呀?一想到不必再听荷莉讲坏话,你一定很开心对不对,哥哥?」
〈你这个臭丫头……!我要让你哭出来!绝对要让你哭出来!〉
「哥哥,荷莉要欺负我,好可怕喔……」
〈你少在那里假掰!〉
「……」
这两个人交谈的时间越久,关系就会变得越糟糕呢。
「荷莉,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我听到你说什么新的姊妹剑……」
为了制止她们吵架,我决定转移话题。
〈……对!姊妹剑被带进这座城里了,我是来通知你的!〉
「姊妹剑?被带进这座城里?」
〈就是那匹黑马呀!〉
「啥?」
〈天马剑拉姆利,十二把姊妹剑里唯一属于勇者专用的姊妹剑。〉
我颜面抽搐著看著自己刚才所骑的黑马。
「我是听你说过神剑的姊妹剑不全都是剑啦,可是没想到不但不是武器,甚至连物品都不是,这算什么跟什么啊?」
〈所以我说啦,这是要让勇者骑乘的马。毕竟魔王居住的城堡有时候会出现在空中,到时候要是没有这个家伙,就无法抵达魔王的所在之处了。幸好我们找到了它。〉
「空中!魔王城会在空中吗?」
〈曾经出现过那种情况……〉
「等一下,曾经出现过那种情况?魔王每次复活的时候,都会连同城堡一起出现吗?」
〈是呀,因为魔王能够无穷无尽地制造出城堡、迷宫和袭击人类的魔物。〉
「太恐怖了吧。」
能够创造出迷宫般的建筑物,还能无穷无尽地创造出魔物等等的生物的力量。
宛如神一般的力量。
足以对抗那种家伙的勇者,也是很不得了的存在。
「可以抵达出现在空中的城堡,代表这匹马能够在空中飞吗?」
〈是的,载著勇者飞。骑著这匹马在空中奔驰的勇者很帅喔!〉
「可是这次的勇者是希翁。」
〈……啧!〉
「不不不,没必要嫌弃得那么露骨吧!」
我交互看著伫立于眼前的黑马──天马剑拉姆利,以及前阵子到手之后片刻也不离身的真空剑卡提那。
自从我下定决心踏上寻找姊妹剑的旅程之后,才经过一个月左右就找到了两把。加上原本就已经找到的三把姊妹剑,这下我们已经收集到将近半数的姊妹剑了。
「……」
事到如今,我突然隐约有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在我得知世界上仅有十二把的姊妹剑散落各地、下落不明之后,它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凑巧,但是这个状况的起因,恐怕是因为有荷莉告诉我这些荒诞无稽的事实──神剑姊妹剑的形状不仅限于剑,以及有化身为马的神剑存在。
要是没有荷莉的话,我大概不会发现拉姆利是姊妹剑吧。
我摸了摸拉姆利的脖子。
〈可是库洛,你拥有奇妙的才能耶。〉
「什么才能?」
〈拉姆利是所有姊妹剑当中唯一属于勇者专用的剑,所以如果有勇者以外的人骑上去,就会被它踢死。〉
「你说什么!我刚才已经骑上去了耶!」
〈它是因为发现勇者希翁在附近才安分下来的,可是在那之前一直都在横冲直撞吧?亏你居然没死。一般人都会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被它踢死的。〉
「这种事情可以早一点告诉我吗?告诉我姊妹剑里面有勇者专用的家伙,绝对不可以去骑!」
好险好险,幸好我擅长马术,有稍微撑住。
除了勇者以外,有人骑上去就会被它踢死的马。
刚才测试我是否能够骑上这匹马的达利亚国王等人,果然不在意我的死活吧?
「……」
之前还被刺客行刺,继续待在这座城里说不定很危险。
可是随便跑出去找姊妹剑应该会更加危险。
走是地狱,留也是地狱。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希望情况不会继续变得更糟糕。
「希翁,听说这匹马是你专用的马,要不要赶快骑骑看?」
我劝天马剑原本的主人希翁赶快骑上天马剑试试看。
「……我不要,那匹马送给哥哥。」
「……什么?」
可是,当事者希翁一点骑上去的意愿都没有。
「我只想看,不想骑。它好可怕。」
「不会啦,你骑上去它也不会乱冲的。它跟圣光剑一样,只有你可以用喔。」
「我才不需要!而且也不需要荷莉!」
〈臭小鬼,你说什么!〉
「……我要回房间去了。」
希翁不高兴地别过头,小跑步著跑出了中庭。
「……希翁?她是怎么了?」
〈呿!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那家伙一直都是那副德性啦。善妒的小鬼。〉
「是喔……」
总觉得希翁与荷莉感情不睦的根本原因好像是我。
哎呀,总而言之,在我决定要寻找姊妹剑之后,现在已经拿到了两把。
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我们意外地能迅速集齐所有的姊妹剑。
就在我这么思索的时候,荷莉凝视著我,说:
〈……库洛?你身上的卡提那好像不太对劲?〉
「啥?」
被荷莉这么一说,我才打量起我身上的双剑卡提那。
结果发现卡提那的剑身发出了紫色的光芒。
就跟艾莉丝使用阿隆戴特的时候剑身发出蓝色光芒,或是嘉特蕾雅教官使用迦伦提恩时剑身发出红色光芒一样。
只不过,这双姊妹剑现在明明就不在持有者的手上。
「……呜喔!」
我仔细打量著发光的卡提那,结果卡提那自己动起来,往我的脸上刺了过来。
我连忙松开卡提那,后仰躲开。
在我松手之后,卡提那飘浮在空中,在中庭里飞来飞去,然后两把剑一起从变成天窗的天花板飞走了。
这该不会……
〈回到持有者的身边去了呢。〉
「是展开吗……」
使用神剑时的基本技能──附身、放出、展开的其中之一。
提高身体能力的附身。
施展特殊能力的放出。
以及让位于远处的神剑回到手中的展开。
前阵子的刺客恐怕是使用了那个名为「展开」的技能,把自己的神剑给要了回去。
〈库洛,你大意了呢。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能够使用展开的高手。〉
「可是……她之前为什么不把神剑叫回去?只要趁我睡著的时候把神剑叫回去,我应该直到隔天都不会发现吧。」
〈现在的重点应该不在那里吧?我们快去追飞走的卡提那,正巧刚刚拿到了一把适合追击的姊妹剑。〉
「……咦?」
我想应该不会吧?她的意思应该不会是要我骑著拉姆利去追刚才飞走的卡提那吧?
「不是希翁也能骑吗?」
〈你刚才不是已经骑了吗?当事者希翁都说要让给你了,想必不会有问题吧。虽然必须要有我或希翁在场才能飞。〉
「……哇靠!是那匹马!」
我无视大声叫我「快去追啦!」的荷莉,找来了位在城里的嘉特蕾雅教官,把她带到拴著拉姆利的中庭里。
看到拉姆利,嘉特蕾雅教官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教官,您知道这个家伙吗?」
「不,何止知道,我还知道它是让所有企图骑上它的人全部丧命的凶马。而且因为它不吃草料也不会死,所以有传闻指出它可能是魔物或是恶魔。」
「……是喔。」
看来把这匹马送给我的那群家伙果然想杀了我。
虽然不晓得国王本人是否也有那种想法。
「教官,之前到手的那对神剑姊妹剑,被持有者用展开叫回去了。」
「你说什么?所以我才叫你把持有者杀了嘛!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一把姊妹剑,就这样白白地飞了!」
「所以我现在要骑著这匹马去追呀,拜托教官您也一起来吧。」
「……啥?」
「我来驭马,请教官坐在我后面,因为一个人去我会怕。」
「开什么玩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说这家伙是一匹把骑过它的人全部弄死的凶马!」
「没问题啦,请您相信我。」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鬼话?咦?咦?」
我无视不断发著牢骚的嘉特蕾雅教官,跨上拉姆利的马背骑上它。
「呜喔!咦?为、为什么你骑了却没事?等、等一下……」
教官更一头雾水了,我从马背上朝她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硬拉到拉姆利身上。
由于嘉特蕾雅教官身材娇小,我用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她拉上马背。
然后让她坐在我的后面。
「咦?咦?等一下,库洛,你……呀啊啊啊啊啊!」
在拉姆利开始跑起来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听到嘉特蕾雅教官发出少女般的尖叫。
「……」
由于我至今为止不断遇到不现实又荒诞无稽的现实,所以我的神经已经变得怪怪的了。
面对眼前所发生的情况,我完全没办法做出反应。
拉姆利是匹不折不扣的天马。
不是在地上跑,而是在空中飞的天马。
拉姆利载著我和嘉特蕾雅教官在空中飞舞,朝著卡提那飞走的方向飞翔。
它的速度非比寻常。
它飞出城堡,飞到能将整座城镇尽收眼底的高度,用周遭景色变化足以让人眼花撩乱的速度持续飞行。
骑著拉姆利坐在我身后的嘉特蕾雅教官眼泪飙了出来,尖叫连连。
被丢到意想不到的事态之中,她似乎有点被吓坏了。
哎呀,我就当做没听到她的尖叫,帮她保密吧。
毕竟她还满可怜的。
「吶,荷莉。」
〈什么事?〉
我在马背上对用跟我们同样速度飞行著的荷莉说。
「这匹马好用是好用,但是如果勇者骑著这匹马飞,其他同伴就形同被丢下了吧?如果魔王城位在半空中,勇者是不是就得一个人或两个人闯进去了?」
〈不用呀?拉姆利的本领可不只有这样而已喔。〉
「咦?」
〈等我们拿回卡提那之后,我再详细地跟你说明吧。库洛,现在请你专注在眼前的这件事上面。〉
「喔,好吧,虽然最后大概也是全都交给教官。」
我就这样骑著拉姆利飞过天空。
抵达前阵子企图暗杀我的少女的据点小屋所在的森林之后,拉姆利降落到地面上。
少女所在的小屋烧起来了,我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
周遭充满了灰蒙蒙的浓烟。
「……」
我从拉姆利身上跳下来之后,跟荷莉一起环顾著四周。
烧起来的小屋附近,看不见那位刺客的身影。
只不过,现场的状况很奇怪。
除了火灾产生的烟味之外,还飘著一股血腥味。
这气氛不太寻常。
「教官,情况似乎非常危险,请您小心。」
我开口跟嘉特蕾雅教官说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教官?」
转头一看,只见嘉特蕾雅教官还骑在拉姆利背上,浑身僵硬。
看来她似乎还没跟上「突然被拉上马,那匹马在空中飞」的发展。
奇怪了。
这个人见过的大场面比我还要厉害几百倍,照理说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小事吓到才对。
「教官?您不要紧吧?」
我用双手把拉姆利背上的嘉特蕾雅教官抱下来,放到地面上。
被放到地面上的那瞬间,教官泪眼汪汪地抬头看我,两手握成拳头砰砰砰地捶我。
「你!你、你!你这个人!」
「喔,怎么了吗,教官?」
「什么叫做怎么了!笨蛋!吓死人了啊!笨蛋!你怎么可以突然做出这种事情……笨蛋!反正你就是笨蛋!」
「……」
看来嘉特蕾雅教官现在非常混乱,大概是她之后冷静下来可能会因为羞耻而气到抓狂的程度。
「教官,请您冷静。这匹马不是凶马,而是姊妹剑之一。我从荷莉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知道骑上它并不会有问题。」
「少啰嗦!那才不是重点!要飞就早说啊!我差一点就!呜、呜哇啊啊!」
「好啦,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在我身后的荷莉,眯著眼睛看著这一切。
「……然后呢?之前那个刺客就在这附近吗?」
「嗯,似乎是。」
捶了我一顿又吼了我一顿之后,嘉特蕾雅教官总算变回了平时的教官。
今天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比较好。
「这次我一定要宰了她!库洛,不准阻止我。」
「看情况和场合喽。虽然我觉得大概很难避免动武吧。」
我与嘉特蕾雅教官两个人在持续燃烧的小屋附近绕了一圈。
「这间烧起来的小屋就是那个刺客的住处吧?为什么会烧起来呢?」
「会不会是火攻?毕竟总不可能是她自己放的火。又是焦臭味又是血腥味的,虽然我早就已经闻惯这种臭味了。」
「是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闻到一股血腥味,看来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啊?你闻过血腥味?」
「闻过啊。在被养父捡回去之前,我住的地方到处都有被人丢弃的腐烂尸体。」
「是喔……」
虽然那是我懂事之前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了。
我和嘉特蕾雅教官暂时陷入了沉默,在小屋附近持续进行搜寻。
同行的荷莉也跟在我身后,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因为只有我能够看见荷莉,所以在人前跟荷莉说话,会让我看起来像是个在自言自语的可疑人物。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我打从一开始就拜托荷莉,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只跟我进行最低限度的必要对话。
哎呀,虽然这也导致她一到晚上就会拚命找我说话,睡前陪她下棋也变成了每日例行功课。
我们沉默地调查小屋的周遭,然后试著逐渐扩大调查的范围。
结果在距离小屋稍远的地方,发现了几个人血淋淋地倒在地上。
「……」
「……这些人都死了。」
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已经断气了。
而且他们身上分别带著剑或弓箭,显然不是一般人。
在周遭有好几具尸体的情况下,嘉特蕾雅教官却没受到什么影响,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无论她是一名容貌再怎么孩子气的女性,依旧是一名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场面的军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死于刀伤吗?」
「不不不,这种事情请不要问我,我没办法从尸体判断死因啊。」
「哈!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是优秀还是无能,无论是多么力大无穷的男人,看到尸体倒在眼前或是有人受伤都会吓得浑身发抖,完全派不上用场。我曾经带著特别优秀的军官学校毕业生上战场,结果他们之中有半数以上连块皮也没蹭破就从此废了。」
「那很平常吧?毕竟谁都不想死,也不想杀人。」
「为了活下去而杀人就是军人的工作。你连这点都不懂就进入军官学校就读,立志成为一名军人吗?」
「不,这个嘛,我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待著,可能的话希望尽量不要上战场。」
「就我看来,你很适合这一行。在战场上,包含勇气与体能在内,最重要的是遇到任何危险都能保有一颗平常心。」
「那我绝对不适合,我超胆小。」
「不够胆小的家伙,马上就会因为冒失而丧命。」
「……」
我开始觉得跟嘉特蕾雅教官讲话很痛苦了。
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让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教官,现在的重点是:刺客住的小屋被烧了,小屋附近还倒著几具尸体。从这个情况看起来,那位刺客恐怕是因为失手而受到同行或雇主的制裁吧?」
「……所以呢?」
「我在想,刚才我身上的卡提那往这个方向飞过来,是不是因为它的主人陷入了危机呢?」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说,这些刺客们直到刚才为止都在这里进行死斗。」
「答得好。真是明察秋毫。」
「「!」」
我突然听到有第三者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
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使用了透明化能力的人,正从森林深处朝著这里走过来。
卡提那的能力是:抹除自己的身形,以及消除脚步声。
对方正在使用卡提那的能力,我们却听得到她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代表她是故意要让我们只听到她的声音。
意思就是说,她掌控神剑姊妹剑的能力比之前更强了。
嘉特蕾雅教官上前护著我,手搭上挂在腰间的爆炎剑的剑柄。
「等一下啦!人家已经不打算对你们出手了。」
「啊?」
「你们刚才不也说了吗?刺客之间彼此互相残杀。事情正如你们所言,这是人家暗杀失手受到的制裁,自家人来取人家的小命了。」
「哈!那不是失手的刺客必然的下场吗?这种结局正适合杀人拿钱的家伙。」
「是呀,人家也这么想。」
此时,刺客突然解除了透明化。
她果然是一名年轻的女性。
虽然她以前蒙著面遮住了脸,现在却露出了真面目。
她留著一头黑到发紫的短发,发型却翘得乱七八糟,让人印象深刻。
体型也很娇小,表情里还残留著几许稚气。
很显然地,她的年纪看起来比现年十八岁的我或艾莉丝更小。
「人家呢,为了生存而开始接受杀人的委托,因为人家只有成为杀手、当小偷,或是沦为妓女这几个选项,所以才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杀人来糊口。失手了一次之后,到昨天为止都还是我的同事的那些人就一直追著人家索命,讨厌死了。」
「谁管你啊!这是你自作自受!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就~说~了~人家已经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了!光是被人追杀就够辛苦了,人家现在已经没有暗杀那边那个男人的打算了。更何况,人家明明听说那个男人是打算利用勇者来征服世界的大奸大恶大混蛋,还听说他很弱,要杀他轻而易举,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啊?」
「他是防身术的高手。而且勇者明明对他那么百依百顺,他却没有要利用勇者的意思,这跟人家听说的差太多,气死人家了。」
此时,嘉特蕾雅教官转过头来小声地对我说。
「喂,这家伙在说什么东西?」
「一切都是误会,我才不会什么防身术。」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原本是刺客的少女将视线从嘉特蕾雅教官身上转移到我身上。
「欸,你之前是故意放人家走的对不对?而且你是不是还说过,可能的话,希望人家成为你们的伙伴?」
「咦?」
「你现在还有那个意思吗?人家现在生活没有著落了,你愿意雇用人家吗?」
「啊啊?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嘉特蕾雅教官代替我回答她。
「杀人拿钱的家伙怎么能信任!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在睡梦中被你抹掉脑袋!」
「教官,请等一下。让她加入我们吧。」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持有的姊妹剑太危险了!」
「可是她就算使用了真空剑的能力,在我的眼中看起来也只不过是变成了半透明而已,更何况神剑精灵荷莉能够掌握她的位置,即使她叛变我也能马上知道。」
「啊?可、可是,这家伙之前想把你……」
「她能够将透明化运用自如,把她拉拢过来会比较好。要是她变成敌人,就会像教官您所说的一样,太危险了。」
听到我这么说,刺客少女「啪、啪、啪」地拍著手走过来。
「好耶,成交。只要你提供人家衣食住所,人家就发誓绝对不会背叛你。」
嘉特蕾雅教官更加凶狠地瞪著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的刺客少女,但是我推开了教官,正面直视少女。
「……」
我知道。
那副惹人怜爱的容貌,以及尚且残留著几许稚嫩的年龄。
还有与年龄相符的娇小体型。
她的全身上下,散发著一股异常的气质。
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知道她夺走过无数条人命,过著对杀人无动于衷的日子,以及她在他人溅出的鲜血持续洗礼下,导致那股血腥气缠绕在身上,挥之不去。
刚刚她被曾经的同伴追杀,杀了他们只是反击。
对于这件事,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名少女无邪又残忍地持续著残酷的行为。
光是看著她,就会令人忍不住发抖。
她不像对自身武艺感到自傲的军人或佣兵,有著「我很强」的自负。
只是淡漠又不经意地让人感觉到自己不是寻常人,进而对她心生畏惧。
「人家叫做莎弗兰,请多关照喽。」
「我是库洛。」
我与自称莎弗兰的少女握了握手。
假如她在手掌中藏了毒针,我应该会当场毙命,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如果你有想做掉的对象,欢迎随时跟人家说哟!不管几个人家都帮你杀。」
「……我不会委托你暗杀工作。」
「咦?那你打算让人家做什么?」
莎弗兰握著我的手愣住了。
「大概是让你去做斥候、侦查或搜集情报吧,运用你的透明化能力,想必能够轻松胜任。」
「杀人呢?」
「不用。我不会要你去杀人。」
「为什么?既然是不得不去侦查的对象,那就乾脆杀掉了事呀。」
「我不会要你去杀人。」
「所以说为什么?虽然人家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想要你的命的家伙似乎很多哟。你今后大概还是会被杀手当成目标喔。真的不让人家去把委托人杀掉吗?」
「也许我总有一天会被牵扯进互相残杀的局面里,可是我不会要你去杀人。」
「所~以~说~人家才问你为什么呀?」
「我不想变成委托你杀人的那种人。」
「……」
莎弗兰再度愣住了。
虽然不是重点,但是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要放开我的手啊?
握手握太久,双方的手都渗出汗来,变得黏答答的。
可是对方的握力比我强,我的手抽不回来。
「那人家是你的什么?」
「是伙伴。」
「人家不是说这个,而是指身分。」
身分?她是指角色定位吗?
她是我私聘的私兵,既然我想委托她做一些隐密的工作,那就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假身分。
毕竟我要托她收集情报,也要听取她的报告,那她就必须是一个即使频繁出现在我身边也不会显得不自然的人。
「……比方说,打理我生活起居的女仆?」
「咦?你要人家当你的性奴吗?」
「才不是!你在说什么鬼话!」
「可是主人不都会对年轻的女仆伸出魔爪吗?人家才十四岁,正值好吃的时期。」
「谁理你啊!一般的女仆才不做那种工作!是说,你差不多该放手了吧!」
总而言之,我认识了一个持有神剑姊妹剑的新朋友。
〈库洛,你果然是为了对她下手才……〉
「你这小子,果然是为了增加情妇的数量才……」
「教官,我又没有情妇,哪来的增加啊?请您不要说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位于身后的荷莉与嘉特蕾雅教官炮火隆隆地抨击我。
「……」
我不想管她们了。女性成员们一致地表达不认同,代表目前不在场的希翁或艾莉丝大概也会谴责我吧,可是谁管她们。
持有真空剑卡提那,拥有消音与透明化能力的莎弗兰。
要是她真的愿意成为我们的伙伴,那我就不计较其他的事情。
莎弗兰的加入对我而言意义重大。
因为她可能是不在王室和贵族等掌权者掌握之中的姊妹剑使。
企图暗杀我的那群人,应该对我的情报有一定程度的掌握。
所以他们应该也知道,我的同学艾莉丝与恩师嘉特蕾雅教官都站在我这一边。
既然如此,他们肯定会对艾莉丝与嘉特蕾雅教官抱持警戒,说不定还会用计把她们两个人调离我身边。
然而,莎弗兰即使一直待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任何人起疑。
「……」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
正如嘉特蕾雅教官所虑,我不知道她值不值得信任。
莎弗兰手中的姊妹剑的力量,在与人交战的时候太有用了。
与她为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要是她叛变,我将会遭受莫大的损害。
可是我依旧别无选择。
毕竟我没有任何的能力。
我只能借助有能者的力量来度过险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手段,无论对方是多么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