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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跷课一天,似乎要耗费三天时间,才能追回落后的进度。
跷三天就要花一个星期,跷课一个星期就要花上一个月。那我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追回落后了四个月的进度呢?
我思考着这件事,并打开了保健室的门。结果一道香烟的烟雾迎面而来。
「芦屋,你又跷课跑来这里鬼混啦。怎么学不乖啊?」
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坐在折叠式铁椅上,手上刁了根烟,用像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我。
「最近你来报到的次数慢慢减少,我还想说这小子终于改头换面了……看来人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呢。」
她顶着一个鸟窝头,眼下老是带着黑眼圈。
只要稍微打理一下仪容,她也是个美人吧,但这副病态的外表白白浪费了她的美貌。这个人正是这间学校的校医。
「荒川老师,你误会了。我今天是真的不太舒服。」
「怎么?你太认真听课,用脑过度所以发烧了吗?」
「有可能喔。」
「哈哈哈。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吧。」
「被贬得一文不值啊……别说这些了。老师,你这样没问题吗?在保健室抽烟实在不太好吧。」
「这不是烟,是电子烟。毕竟学校里禁止喝酒和赌博嘛,至少让我抽根烟喘息一下。」
「酒、香烟和赌博,堪称废人必备的三大神器呢。」
「哼。尽情享受喜欢的事物,才是品味人生的秘诀。活了长命百岁却禁欲终生,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觉得校医不太适合说这种话。」
「校医的生活远比你们想象中还要不养生喔。算了,你想休息的话就随便你吧。但要提出证据让我确认才行。」
「证据?」
「要是让所有装病的学生都过来休息,就算有再多张床也不够应付。来,这是体温计,你当场量体温吧。」
「哦,谢啦。」
我接过体温计,准备将其夹进腋下。
「喂,等一下。」
「怎么了?」
「芦屋,你先摆出双手举高的万岁姿势,万岁。」
「为什么啊?」
「你可能会在腋下夹暖暖包,试图谎报体温啊。毕竟四月的时候你常用这招跷课。」
「…………」
我默默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嗯,看样子腋下没有夹东西呢。」
「这样行了吧?我要量喽。」
「等等。」
「这次又怎么了?」
「你在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搞不好你在进来之前有在楼梯上猛冲,导致体温上升。」
「我未免也太没信用了吧!我已经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以前的我确实有这么做。
这可以归类在芦屋式装病法四十八招之一。
「哼,别想逃过我的法眼……好,时间差不多了,量体温吧。我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
这次我终于成功将体温计夹入腋下。
哔哔哔。哔哔哔。
「唔,三十七度三。你真的发烧了耶。」
「我刚刚就说不舒服了吧!——呃,好痛……」
有种头部内侧被狠狠敲击的感觉。
痛成这样,实在没办法出席下一堂课了。
原因就是刚刚荒川老师随口说的那样,我用脑过度,所以发烧了。
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听课,症状才没有显现出来而已。从以前开始,我只要过度集中精神,经常就会头痛发烧。
不过,堪称跷课狂魔的我,如今怎么会认真听课呢?
要解释的话,就得将时间回溯到前一阵子了。
我——芦屋优太在四月的某一天,偶然获得了可以快转时间的力量,我将其称作「快转能力」。只要使用这个能力,就能轻松摆脱掉讨人厌的麻烦事,非常方便。懒人如我,便肆无忌惮地滥用快转能力,却在无意间惊觉了某个事实。
将时间快转后,我就会失去这段期间内的知识及经验,而且尽是无可替代的珍贵事物。
为了追回因快转而失去的事物——也就是这段期间所习得的知识,我现在拼命出席每一堂课。然而四个月的空窗期太长了,我实在跟不上进度。尽管想认真听课,或许是头脑还不习惯,才会用脑过度,像现在这样出现发烧症状。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人类真的很难改变呢。不过,为了向我告白的希美,我还想继续努力,不会轻易屈服。
「嗯,好吧,我就允许你使用床铺。」
荒川老师这么说道,并提笔在手边的记录本上写了起来。
啊啊,太好了,我得救了。
我走向后方用帘幕隔开的隔间,拉开帘幕后,便往床上一倒。
嗯~~刚晒好的床单果然很舒服。
睡个一小时左右应该就能退烧,也能出席下一堂课了。在那之前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正当我准备闭上双眼的瞬间,传来了保健室的门开启的声音。似乎有人进来了,脚步声还直直地往我的方向逼近。
会是谁呢?我才这么心想,帘幕就被拉开了。
从帘幕后方探出头来的人——
「被我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
我扬起视线,发现希美低头盯着我瞧。
她有一双杏眼,下颚线条宛如用尺规描绘过一样工整。笔直纤长的双腿充满健康气息,仿佛能反射阳光那般水嫩动人。这位与模特儿和艺人相比毫不逊色的可爱女孩——柳户希美,是我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
「希、希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靠女友的直觉啊——开玩笑的。」
希美这么说着,并在我所躺的床沿坐了下来。
「芦屋,你刚刚上课的时候气色一直很差吧。而且一到下课时间你就离开教室了,我才猜你可能会在保健室。」
「啊~~原来如此。」
「你发烧了?还好吗?」
「嗯,只是用脑过度发烧而已。睡一觉马上就会好了。」
「这样啊,太好了。不过,你居然稍微认真一点听课就会发烧啊。你的头脑平常到底是闲置到什么程度?」
「哈哈。我现在深刻体会到跷课的报应了……」
「就是说啊。想跟我考上同一间大学,你就得奋发向上才行。要是你敢重考,我可不原谅你。」
「这样我就会变成希美的学弟了。」
「不仅如此,在你准备重考的那一年内,我不一定会乖乖等你喔。」
「咦?」我惊讶地问道:「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不都说大学校园生活多采多姿吗?我可能会对你失去兴趣,跑去参加联谊,或是拼命玩社团喔。」
「真的假的……」
希美跟轻浮男畅快地享受着夏日烤肉和冬日滑雪板的活动……光是想象那种画面,就让我痛苦得想死。
「呵呵,你的表情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喔。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就好好努力,跟我一起考进大学吧。」
我用力地点点头。得努力不被希美抛在后头才行。
「对了。希美,你来得及回去上课吗?」
我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下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的教室在四楼,得加快脚步才行,否则会来不及。
但希美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嗯,没关系。因为我想跷掉下一堂课。」
「咦?」
「因为芦屋在这里嘛,所以我也想跟你一起跷课。你想想,下一堂课是世界史的鬼山老师耶。其实我很不想上他的课。」
「啊啊。那个人会双手扠着腰,等被点到的学生回答出正确答案为止呢。而且还不准学生说『不知道』……之前我被他点到的时候,都要把课本翻烂了,还是找不到答案,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每分每秒都宛如身处地狱。
「对吧?自习都比上他的课要好得多。而且——」
「而且?」
「既然芦屋不在教室里,我待着也没意思嘛……开玩笑的。」
「——!」
被这猝不及防的微笑直击后,我的脸颊顿时滚烫起来。我没办法正眼直视,便将视线撇向一旁。
「年轻真好啊。对我这种美魔女来说真是刺眼。」
荒川老师酸了一句。别说自己是美魔女好吗?
「呐,荒川老师,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拜托~~」
「哼。好吧,反正今天也没有其他学生在。只要保证上课期间不会离开保健室,我就答应你。」
「OK~~那就这么说定喽。」
「不,给我等一下!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让活蹦乱跳的希美休息,却对真的挂病号的我心存怀疑啊!」
「如果不乖乖听从柳户,不晓得之后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啊。芦屋,你给我听好了。在权威与暴力面前,我根本无能为力。」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此时钟声响起,宣告下一堂课即将开始。学生们连忙赶回教室的脚步声,宛如急促的鼓声般在走廊上喧腾。
过了一会儿,走廊回归寂静。荒川老师便粗鲁地一把抓起桌上的烟盒,塞进白袍口袋。
「我去外面抽烟。小情侣要打情骂俏无妨,但不要弄脏床单喔。毕竟这里不是宾馆。」
「谁会弄脏啊!你干嘛跟学生讲这些有的没的!」
荒川老师离开保健室后,就变成我们两人独处了。
「呜……喊太大声了,头好痛……」
「我不是叫你别逞强吗?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会睡啦。那希美你要干嘛?」
「嗯~~我也睡一下吧。昨天打工回家后我就读书到很晚,刚刚上课时有够想睡。」
这么说来,她好像一直在打瞌睡。
「跟隔壁床借个枕头吧……嘿。芦屋,你往里面挤一下。」
「咦?希美,你在做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我要睡在你旁边啊。你想想,老师不在保健室,要是你有个万一不就糟了?我得好好陪在你身边才行。」
希美似乎很担心我。
这样我就很难开口拒绝了。于是我老实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就失礼喽……」
希美缓缓地钻进了棉被里。
下一秒,她那漾起柔美笑容的脸庞映入了我的眼帘。
「呵呵,好像有点心跳加速呢。」
她凝视着我如此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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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三日厌——虽然有此一说,但这话根本大错特错!我的心脏跳得飞快,差点忍不住喊出声来。
希美侧过身子,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我,并将身体紧贴过来将我拥住。
「——那、那个,希美同学?你究竟在……」
「呵呵,我常常用这个方法哄三枝子睡觉。她说像这样被抱住以后,心神就会稳定下来,很容易入睡呢。」
呃,你妹妹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我根本心神大乱啊!
不行不行!快将心沉淀到虚无的境界!为了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下一堂课,我得先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才行啊!
好,先来数质数吧!据说这么做就能冷静下来……咦?质数是哪些数字来着?
正当我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烦躁不堪之际——
「呼……」
耳边传来一阵微弱的鼻息。
「——什么?」
仔细一看,发现希美抱着我睡着了。
「……话说回来,她刚刚也说过自己很累嘛。」
为了补贴家用,希美有在打工。她想进好一点的公司工作,存一笔钱供弟弟妹妹读大学。为此,她在课业上也十分用功。
「我也要向她看齐才行。」
没错,我在那一天就下定决心了。
我要拼命努力,总有一天要成为足以让希美回头,我也能抬头挺胸地与她并肩而行的男人。
「但我只上几堂课就用脑过度发烧了,这可不行啊。要追回偷懒而停滞的进度还真不容易。」
如果现实中也有德政令卡片(注:游戏「桃太郎电铁」的道具卡片,能让所有玩家的负债归零)就好了……最先浮现在我脑中的居然是这种想法,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呢。
睡了一个小时左右,我的体力也完全恢复了。
不仅头不会痛,视线也不再模糊。这样就没问题了。因此我和希美一起回到了教室。
而现在正是数学课。
「……好,思绪变清晰了,现在应该能集中精神。」
我鼓起干劲,紧盯着前方。
我们的班导筱原梢老师正以不太熟练的板书,在黑板上接连写下课本中的题目。看了热血教师题材的连续剧后,立志要为人师表的她,目前资历只有一年,因此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生涩的气息。
「嗯,写得很漂亮。那我想请同学上来解题。我看看~~就随便点几个人好了……」
筱原老师的视线在学生之间四处游走。
学生分为两大派系,各自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反应。一派是「被点到也无所谓」——也就是擅长数学,平常就很用功的学生们,正抬头挺胸地直视着前方。而另一派是「被点到的话就惨了」——也就是数学很差,回答不出来的学生们,每个人都视线低垂,害怕与老师视线交会。
如果是过去的我,肯定属于后者。就算没碰上会被老师点名的危机,我的视线也从来不会往上抬。应该说是低着头呼呼大睡。
但现在不一样了。多亏和筱原老师一周三次的密集课后辅导,我知道黑板上的题目要怎么解!这对我来说可是一大进步。老师!点我上台也没关系喔!我心怀这股企图心,用力地死盯着前方。
「好,第一题就麻烦田边同学喽。」
没选到我啊,那就没办法了。下一题吧!
「第二题嘛……嗯,柳户同学能上台解解看吗?」
剩下最后一题了。
是应用题啊。以我的数学程度还没办法跟它硬碰硬。那就没辙了。正当我准备退出这场战役时,居然和筱原老师对上了眼。
糟了!看这个情况,绝对会被点名上台!
我疯狂用眼神释出讯息。老师,请等一下。虽然我非常想要解这一题,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在第一站的城镇中好不容易才要开始打点装备,这时突然逼我去跟龙王对决,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和筱原老师已经是历经数次课后辅导的老交情了。只要一个眼神,老师一定能理解我的所有诉求——
筱原老师仿佛领会到我的心声,扬起了一抹微笑。很好!
「没问题,芦屋同学!老师完全明白!你很想上台解题吧?从刚刚就一直躁动呢。」
……我想也是啦。如果光靠眼神交流就能传递自己的心情,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引发种种误会了嘛。
「……真伤脑筋。怎么办,我完全不会耶。」
我抱头苦思。这下万事休矣。
「太难了吗?老师会帮你,我们一起来想想看吧。这样应该就能解出答案了。」
筱原老师也看不下去了,便对我伸出了援手。
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首先,这一题要用这个公式来解。如果将五代入x,就能先算出这里的角度了,对吧?」
「呃,喔。」虽然没听懂,但我姑且先点点头。
「解到这里,后续就简单多了。从刚才套公式导出的数字来思考……因为三角形的角度总和一定是一百八十度——」
我的脑袋还没转过来,没一会儿工夫,答案就解出来了。
「来,芦屋同学,最后的答案是多少呢?一百八十减掉一百五十是?」
「咦?呃……三十吗?」
「答对了。解得很好喔。有表现出课后辅导的成效呢。」
不不不!大部分都不是我解出来的啊!只有最后那个简单的减法是靠自己的实力。这根本算不上数学,只是算数罢了。
如果我是二十四小时电视的慈善马拉松跑者,那筱原老师就是陪跑的跑者。现在就像老师突然帮我拦了一台计程车,并把我推进车里直奔终点一样。这样根本毫无成就感,在活动会场听到「故乡」的大合唱,也不会有丝毫感动。
「那么,请各位同学翻到下一页——」
正当筱原老师准备继续上课时——
「请等一下!」
砰!
拍打桌面的巨响传遍了整间教室。
忽然爆出的这声怒吼,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紧绷。
我胆颤心惊地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女同学双手抵着桌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头黑发宛如冬季的夜空般乌黑透亮,凛然的站姿让人觉得仿佛有种强烈的信念支撑着她的背。她还有一张冷艳的脸蛋,若在街上看到,所有男人都会为她着迷。但深受吸引的同时,也会忍不住下此定论——她应该是那种气势逼人,会把男人一脚踢开的女孩子吧。
这位身兼风纪股长的女同学——柊木美月,正以忿忿不平的神情死盯着筱原老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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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太离谱了吧!」
「咦?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应该说从头到尾没一个地方是正确的!全都不合逻辑!首先是芦屋同学!」
「是!什么,我吗?」
被她用力一指,我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被老师点名的时候,你那是什么德性啊?如果每天都有确实预习和复习,这个问题根本不算难吧?」
「对、对不起!」
「而且,碰上不懂的题目就立刻放弃,是很要不得的行为。就算失败也无所谓,你得先用自己的脑袋好好思考才行。否则要怎么吸收知识呢?」
柊木将手抵在额上,「呼」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迟到、健忘、上课打瞌睡——我还以为堪称跷课狂魔的你最近终于步上正轨了……」
「谢谢你的称赞。」
「我不是在称赞你。你的形象只是从负面提升到一般程度而已,不要误会了。」
嗯,毫不留情呢。
「芦屋同学,我给你一个忠告吧。怠惰之心就像未融的雪,要是置之不理,往后会压垮自己喔。」
「小的明白了。」这倒是真的。
「听懂就好。不过问题最大的还是——筱原老师!」
「我、我吗!」
眼见枪口忽然转向自己,筱原老师浑身一震。
「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啊?本该让学生来解的题目,几乎都是你在解嘛。」
「因、因为芦屋同学很困扰嘛。我才想帮他一把。」
「那你应该给他提示才对啊。学生不会解题,就把正确答案告诉他?这种事就算不是老师也做得到吧。」
她接着说道:
「而且,老师你上课时只是照着课本念而已,根本没有好好讲解。如果没办法用简单明了的方式授课,别说是我了,其他学生也会跟不上。」
「真、真的很抱歉!是我错了!对不起!」
筱原老师开始拼命鞠躬道歉。
……筱原老师一碰上强势的人,就会马上龟缩起来呢。面对希美的时候也是如此。
「没事,明白就好。往后还请你多加注意。」
柊木「呼」地轻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请继续上课吧。」
或许是一口气将心情宣泄而出后感到心满意足了吧,只见她再度坐回座位。
……真要说的话,柊木还比较像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班上弥漫着守灵夜般的气氛。
尤其筱原老师显得特别沮丧。方才还直挺挺的背脊,如今成了又驼又缩的模样。原先力道十足的板书字体,也变得像分岔的头发一样细瘦不堪。
学生们尴尬地面面相觑,纷纷露出苦笑,唯独柊木同学还抬头挺胸地板着一张脸。
令人窒息的数学课总算结束,进入了下课时间。
「小梢没事吧?她看起来很消沉耶。」
「天晓得。」
正当我和希美如此闲聊时——
「呐呐,小希~~」
一群打扮华丽的女孩朝我们走来。
「嗯?怎么啦?」
「我们刚刚忘记问了~~小希,你跟芦屋一起跷掉世界史了吧?奇怪,你们跑去哪里了啊?」
「咦?这……」
被一头茶色卷发的女孩子逼问后,希美正在烦恼该怎么开口。这时后另一个女孩子指着她说:
「那还用问,他们两个不是在交往吗?应该是在屋顶或校舍后面那种掩人耳目的地方亲热吧。」
「等等……!不是这样啦!我只是听芦屋说身体不舒服,才去保健室看看他而已!」希美惊慌失措地辩解起来。
「哦~~你去探病啊。小希根本就是好太太嘛!」
「什么好太太……要论及婚嫁还太早了啦。」
希美一脸羞赧地对我使了个眼色,仿佛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拿出招牌的客套微笑来敷衍。嘿嘿……
「真好~~好羡慕喔~~!把这种粉红泡泡分给我一点嘛~~!」
「啊~~亚季最近跟工业高中的男朋友分了吧?」
「对啊!实际交往之后才知道他烂透了!去家庭餐厅的时候,他居然对店员颐指气使耶!他还自以为这样很帅气。而且劈腿好几次!我火大就把他给甩了。」
「哇啊,跟他分手才是对的。」希美说道:「要是继续交往,感觉他会变成家暴情人之类的呢。」
「谁教亚季是外貌协会。只要长得像杰尼斯帅哥,一脸坏坏的样子,你就会喜欢上他,完全不看那个人的内在嘛。」其他女孩子也苦笑着说。
「要选男人,就要看他帅不帅吧!」
远山同学说得振振有词。
「我反而想不透小希怎么会跟芦屋交往耶。你到底觉得他哪里好啊?」
「嗯~~不帅的地方吧?」
「什么啊,真好笑。」
「亚季,你不懂就算了。」
真不愧是高层级的女孩话题啊,会理所当然地大聊男友、交往跟分手的事情。话说回来,她们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吧?毕竟当事人就在眼前,真希望她们能再仁慈一点。
「别说这些了。小希,你要注意跷课不要太离谱喔。柊木同学本来就盯你盯得很紧了……」
远山同学将手挡在嘴边,悄声地说道。
「刚刚柊木同学发现你们跷掉世界史的时候,还用超恐怖的表情瞪着你们的座位耶。」
「因为柊木同学本来就把希美视为眼中钉嘛。」
其他女孩们也苦笑着如此喃喃。
「你那头发色摆明就是要挑战风纪,裙子又很短。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运动会的接力赛吧。」
「啊……」
女孩们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运动会接力赛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着询问。
「芦屋,你也在加油席上看到了吧。在运动会的班级对抗接力赛中,跑最后一棒的小希不是从垫底一路赶上来,得到冠军了吗?」
「嗯。」
那段时间被我快转掉了,所以我没能亲眼目睹。
但我确实听说过有这件事。
「就某种意义而言,该说是多亏了柊木同学吗……因为跑第一棒的柊木同学摔倒了,我们班才会垫底。」
「就是说啊。柊木同学明明最反对小希出场比赛,偏偏又是小希帮她收了烂摊子,最后甚至还让小希当上了MVP。所以才会种下导火线吧。」
哇啊……
这确实是奇耻大辱呢。
「接力赛结束后,我看到柊木同学在女厕哭了呢。」
「不会吧,真的假的?这么说来,前阵子大概早上六点时,我也在家门口看到柊木同学在慢跑耶。」
「咦咦咦?该不会是运动会之后才这样吧?未免也太固执了。」
「说到固执,班上的风纪股长制度本来是一男一女,但柊木同学说只会碍手碍脚,没这个必要,所以一直以来都独揽大权呢。」
「不对,是根本没有男生自告奋勇啊。也是啦,应该会很郁闷吧。跟柊木同学一起共事,感觉会让人窒息。」
正当女孩们七嘴八舌地热烈谈论时——
「哦?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嘛,可以让我加入吗?」
一道宛如清流般澄澈的嗓音忽然加入了话题。
「当然可以啊,欢迎大家一起……呃,呀啊!柊、柊木同学!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远山同学一回头,就看见笑容满面的柊木站在后头。虽然笑得灿烂,但她的太阳穴正在频频抽动着。
啊啊,原来柊木同学是火冒三丈时还会面带笑容的那种人啊。
「毕竟我也是这个班上的成员嘛,当然会待在教室里呀。别说这些了,我对刚刚那个话题的后续很感兴趣,请各位继续讨论吧。」
「「咿咿咿!真的很抱歉!」」
女孩们顿时作鸟兽散,一溜烟逃走了。
眼见她们逃得飞快,柊木同学深深地叹了口气,并耸了耸肩。
「……真是的。不觉得对人说三道四这种行为毫无建设性吗?想要改变现况,应该直接对当事人抱怨啊。」
不过呢——她撩起一头黑发继续说道:
「无论外界对我如何批判,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这时,柊木同学宛如收刀入鞘般瞬时收起了笑容,并用恶狠狠的目光直直朝我们瞪了过来。
「我看你们好像没有来上世界史嘛。听说跑到保健室打混摸鱼了?这是真的吗?」
「是啊。我不太喜欢上鬼山老师的课。」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吧。我们是学生,就该确实出席每一堂课。」
「芦屋,你有没有听到?」
希美往我这里看了过来。呃,把问题丢给我也没用啊。
「……真是的。柳户同学,你一直在给我添麻烦。到底要把学校风纪捣乱到什么地步,你才会甘愿呢?」
「我有做过什么捣乱风纪的事情吗?」
「当然有啊!你老是在捣乱!首先是制服的穿法!你为什么要把水手服的衣领拿掉,让胸口曝露出来啊!」
「这样比较时髦啊。」
「为什么不把衬衫钮扣扣好?还把裙子改那么短?」
「这样比较时髦啊。」
「……完全无法理解,在我眼里就只有低级这两个字。而且女孩子本来就该极力避免将肌肤曝露在外。」
「啊~~所以美月才会用一般的方式穿制服啊。」
「没错,我有确实遵守校规。不仅系上了水手服的衣领,扣上了衬衫钮扣,裙子的长度也符合规定。」
「可是这样很土耶。」
「很、很土……!柳户同学!请你收回这句话!」
「我说的是事实啊。美月,亏你身材这么好,把制服穿得再花俏点,一定会很可爱!」
「——唔!可、可爱……不对!还有你的发色!不是稍微染成咖啡色而已,根本就是金色嘛!」
「呵呵,很漂亮吧。我自己也很喜欢呢。」
「这是违反风纪!请你马上改正!」
「你对我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我的头发是自然褪色造成的。只要下水游泳,好像很多人的头发都会变成这样。」
「咦?是、是这样啊……?对不起,我并不知情……不过,听你这么说我才发现,柳户同学的背部线条确实很美呢。既然是长年累积下来的游泳训练成果,那我可以接受。」
「呐,美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可以把耳朵凑过来一点吗?」
「??怎么这么突然……」
虽然一脸狐疑,但柊木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脸凑了过去。希美宛如要向她坦承隐藏已久的秘密般,低声细语道:
「抱歉,刚刚说的全都是谎话。我没有在游泳,头发也是自己染的。」
用充满嬉闹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希美便往柊木那形状姣好的耳朵「呼」地吹了一口气。
「——呀呜!」
「啊哈哈!原来美月的弱点是耳朵啊。得到贵重情报喽。」
希美笑得乐不可支,柊木则因为羞耻而满脸通红。只见她搂住双肩,拔高音量大吼:
「——你、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程度才会甘心啊!」
「别气成这样嘛。话说回来,不管我衣服怎么穿,都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啊,没差吧?」
「不可以。这是校规的明文规定,身为本校学生就该遵守。」
「我不想遵守自己觉得不合理的事情。不管美月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发色和制服的穿法。」
「……我可以接下这个摆明冲着我来的战帖吧?既然如此,我也会善尽风纪股长的职责,不计任何手段,也要逼你改邪归正。」
「哦?感觉很有趣嘛。你就放马过来吧。」
希美与柊木瞪视着彼此,眼神之间迸射出火光。
再怎么说,希美在国中时期可是人称折叠刀的不良少女,但柊木却毫不退缩。而且在希美的个性变得圆融之前,也就是班上同学仍对她闻风丧胆的四月之际,她也不改强硬作风。一般人根本没有这种胆识。
「好、好了啦……你们先冷静一点。」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役——我虽然胆战心惊,连忙想当两人之间的和事佬……
「芦屋同学,请你闭嘴!」「这件事跟芦屋无关!」
但被两人狠狠地凶过一轮之后,我就直接打消了念头。超恐怖的。
这下就无计可施了……当我心生放弃的念头时,宣告下一堂课开始的钟声适时响起,仿佛降下了救赎。
太好了,得救了……
「今天就先饶过你吧。但我可不会放任你这种问题学生在外面撒野。」
柊木说完,便走回自己的座位,而希美模样可爱地吐出舌头,不以为然地向她挑衅。
……女孩子吵起来还真是吓人。
在那之后,双方相安无事,迎来了放学后的时光。
今天要跟筱原老师进行课后辅导,所以我没有直接回家,来到了人烟罕至的西校舍三楼空教室。
为了追上落后至今的进度,我拼命地猛读数学。
课后辅导结束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我准备回教室拿书包。还以为这个时间点教室里应该不会有人在了——没想到还有。
有个学生站在敞开的窗边,眺望着操场。
带着夕阳余晖的晚风,让金丝般的头发飘扬了起来。
那幅光景仿佛画作一般,我忍不住看得入迷。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气息了,只见那位学生回过头来,并漾起了温柔的笑靥。
「补习辛苦了。有好好用功吗?」
「希美,你还没走啊。今天不是要打工吗?」
「先回家一趟的话,感觉时间不上不下的,我就留在这里,等你载我去打工的地方。」
「这样啊……你刚刚在看什么?」
「芦屋,你也过来看看。」
希美向我招招手,我便走向窗边。那是……正在练习的棒球队,在操场上气势十足地高喊着。
「怎么样?你以前也是棒球队,觉得很怀念吧。」
「嗯。算是吧。」
我含糊其辞。
我国中时加入了棒球队。在压倒性的才能面前,凡人的努力根本毫无意义可言——我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就放弃了棒球之路。
「反应真冷淡。芦屋,你没想过要再打一次棒球吗?」
「没有耶。我是喜欢棒球,但社团活动就免了。而且这间学校的棒球队规定要剃成平头,我有点抗拒……」
「平头有什么关系,很可爱啊。摸起来刺刺痒痒的,很舒服呢。芦屋,如果你剃了平头,可以每天都让我摸一摸吗?」
「我才不要为了让你能舒服摸头而浪费三年呢!」
这种消耗时间的方法未免太奢侈了!
「业余的棒球队也行啊,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你怎么一直想叫我去打棒球啊?不用顾虑我的心情,我是自愿放弃的,对棒球并没有留恋……」
「啊,我并不是在替你着想,只是单纯喜欢看你打棒球而已。该怎么说呢,就是……很帅气嘛。」
希美靠在窗框上,羞涩地勾起了微笑。她的脸颊看起来有些红润,应该是夕阳造成的错觉吧。
「……既然如此,我就考虑一下吧。最近有点运动不足。」
「谢谢你。比赛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帮你加油。」
我希望她能来替我加油,一方面又不希望她到场。要是在希美面前被三振出局,那就太丢脸了。
「呐,如果我们将来结婚生子的话,就让孩子们组一支棒球队吧。」
「棒球队……至少也要有九个孩子耶。」
「呵呵。那芦屋就得好好努力喽。」
「咦?努、努力生孩子吗?」
「笨蛋~~当然是要你争气点工作,才能扶养九个孩子啊。」
什么啊,她是这个意思喔……
「真是的,谁教你满脑子都想着那种事。」
还真是无法反驳。
我们离开教室,来到停车场后,希美便从各班指定停车的区域牵出了红色的脚踏车。
「呐,芦屋,今天可以让我骑吗?看了棒球队的练习之后,我突然好想踩踩脚踏车。」
「所以我要坐在后架吗?……这样我还留在这里干嘛?只会徒增车体的重量不是吗?」
我继续说:
「而且一般来说,双载应该是男生骑车才对。」
「别管什么世间的常理啦。只要我们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好了,快点上车吧。」
看她兴致这么高昂,就算我耗费唇舌也无济于事。
那就没办法了……我便跨上了脚踏车后架。当我准备将手环上希美的腰,避免自己摔下车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双载……就代表要紧贴着彼此的身躯不可吧。
「你在干嘛?快点抱住我啊。」
「不、不是……」
要我抱着希美的腰?这是怎样,我是男生耶。
「没差啦,你不抱着我也无所谓。只是被甩下车的时候会超级丢脸吧。」
希美数落了我一番。
……她说得没错,如果我被甩下车,应该会丢脸得想死。我无从选择。再继续被她调侃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我下定决心,从后头抱住希美。我深深地环住她的腰际,几乎是紧贴在一起的姿势。
「咦?等等——你抱太紧了吧?」
「是希美要我抱紧一点,免得被甩下车吧。」
「呃,话是没错啦……可是这样我没办法专心……是说,你的脸贴在我背上,不会闻到汗臭味吗……?」
「反而香到不行。」
「你、你是笨蛋吗……算了,我要开始骑了。」
希美傻眼地抛出这句话后,便踩起了脚踏车的踏板。
虽然我坐在后架上,但希美依旧骑得又快又平稳。真不愧是过去人称折叠刀的不良少女,脚力跟一般女孩子完全不同。
穿过校门后,我们在沿着学校的道路上顺畅地行进着。正在慢跑的田径社员们迎面而来,对我们行注目礼。拜托快让我们离开吧……我虽在心中如此期盼,但不幸的是,眼前的红绿灯居然转红。这个小小的十字路口上,没有行走于斑马线上的行人,也没有行经的车辆。
就在下一秒——希美踩下了踏板,往前骑了出去。
「哇啊!希美!现在是红灯耶!」
「我知道啊。」
希美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
「现在没车也没有行人,没必要停下来嘛。」
「呃,可是……」
「因为交通规则吗?」
我点点头。
「规则不用非得盲从才行吧。而且也不知道这些规则是不是真的正确。」
希美这么说。
「我是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判断过后,认定绝对安全才骑过去的。因为现在根本没有行经的行人和车辆嘛。相反地——」
她竖起指头继续说道:
「碰上绿灯时,如果不经思考就通过也很危险。说不定会有失控的车辆暴冲过来。」
遵从既定的规则,至少不会受人责难,即使这个规则明显有漏洞也一样,因为可以归罪在他人身上。可是,希美会做好扛起责任的决心,并依照自己的判断打破规则。
……我很崇拜这样的希美。因为我这种人总是躲在安稳的地方,不愿意负责,并仰赖他人的判断而生存。
明知是红灯还要闯越,对我来说实在太恐怖了。
因此,当我们来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像刚才一样碰上了红灯,我看到希美确认周遭无人无车后,准备踩下踏板之时,便开口说道:
「等一下!变成绿灯再过去!」
「为什么?」
「因为……」
我没有勇气过马路——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让希美认为我没出息,所以我在情急之下,将浮上心头的借口说了出来。
「因为我想尽可能跟希美腻在一起——不行吗?」
这句话逐渐消散于晚霞之中。
希美放下踩在踏板上的脚,踏上了地面。
「嗯……既然如此,那、那就没办法了……」
希美搔搔脖子,如此嘀咕着。
「呵呵。芦屋这么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啊,我好开心。」
……太好了。
似乎成功瞒混过去了。
送希美去打工后,我沿着回家的路徒步走着。
沿途经过了站前的电子游乐场。
「花宫说不定在里面……」
我神态轻松地踏入店内。本该是热门的时间点,店里却空荡荡的。游戏机台发出了对眼睛不太好的明亮光芒。
穿过前方的推币机和夹娃娃机,后方的一大片区域设置了格斗游戏与音乐游戏机台。
「嗯~~花宫今天似乎没有来呢……也对,就算再怎么喜欢打电玩,也不可能天天都来报到吧。」
若到这种程度,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电玩成瘾了。除了电玩之外,花宫应该也有其他事情想做吧。跟我这种不起眼的阴沉男子不一样,花宫外表亮丽,或许会跟班上同学去玩吧。奇怪,我怎么忽然悲从中来了。
「请问~~你从刚才就在找些什么啊?」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我。可能是我一直在店里探头探脑,看起来很可疑吧。
「呃,我在找认识的朋友。她是个国中生,很喜欢电玩,常常教我怎么玩格斗游戏。」
「是喔。她长得很可爱吗?」
「嗯,在我见过的女孩之中,像她这么可爱的人屈指可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妖精转世呢。」
「原来如此。那……难不成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吗?」
「是啊,正好跟你很像——哇啊!花宫!」
我回过头去,赫然发现寻觅的人就站在那里。
身穿制服的花宫,将一个装满代币的桶子抱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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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都不知道优太先生是这样看待我的呢。妖精转世啊,好害羞喔。」
花宫面带微笑地捧着脸颊。
在这个被肮脏欲望蒙蔽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唯独她仿佛像从童话中走出来一般,散发着轻柔无害的氛围。
「你是为了见我,才特地过来的吗?」
「算是吧,我刚好经过电子游乐场,想说你或许会在里面。但没想到真的会碰见你。」
「因为我每天都会来啊♪」
她真的天天都来报到喔。这是电玩成瘾了吧。
「……我说这种话或许有点失礼,但你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吗?」
「没有。我心中的排名第一是电玩,第二是电玩,第三第四是动画,第五也是电玩。我待在这里的时候最幸福了。」
她露出了恍惚的神情。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话说回来,你还只是个国中生,但真有钱啊……」
虽说是电子游乐场,但成天泡在这里,应该很花钱。
她哪来这么多钱啊?
难道她家境富裕,拿到的零用钱也不少吗?
……仔细想想,花宫身上的谜团还真多。明明还是国中生,却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这点也很奇怪。
「没有啊,哪里需要用钱?推币机的代币,我有好几年份的库存,不用买也可以玩。至于格斗游戏,只要持续打败中途加入的其他玩家,我就能用一百圆一直玩下去。」
「什么啊,太厉害了。你是电子游乐场的女王吧。」
根本就是高级玩家的玩法。我完全学不来。
「如果优太先生想玩推币机,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分一点代币给你。毕竟代币这么多,我一个人也玩不完。」
「你分给其他客人就行啦。」
「那可不行。如果没人买代币,店家的营业额可能会一落千丈。」
「分给我就没关系吗?」
「嗯。因为优太先生对我来说很特别呀♪」
被她这么抬眼一望,有多少男人会瞬间坠入爱河呢?这个表情就是这么有魅力,让我忍不住浮现出这种想法。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底深渊,我现在也紧抓着即将断裂的理智,拼命地稳住立场。
「话说回来,优太先生,你难得来电子游乐场,要不要玩一下格斗游戏啊?」
「说得也是。晚餐前还有一点时间,那就来玩吧。」
「太棒了!我们快过去吧!」
花宫笑脸盈盈地向我走近,并勾住了我的手臂,像情侣般紧紧地贴了上来。啊啊啊……上臂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从亮丽的发丝间散发而出的洗发精香气,让我的头脑为之麻痹。
——糟糕,我要心无杂念才行。只要稍有大意,就会被她攻陷了!
来到格斗游戏机台前,我便坐了下来,将从钱包拿出的百圆硬币投入机台。花宫像个观战的玩家般站在我身后。
「咦?不跟我对战吗?」
「嗯。凭你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跟我一较高下。今天我是师父,负责教导优太先生格斗游戏的奥秘。」
可能我在快转期间一直陪花宫玩格斗游戏,所以我的实力似乎一度与电子游乐场女王花宫势均力敌。但现在的我失去了快转期间的知识与经验,只是个普通的初学者。
「请你努力练习,将实力提升到足以打倒我为止。将我击败之后,我会遵守约定给你奖励。」
「奖励?」
「嗯。如果优太先生能赢我一次,我会无条件服从优太先生提出的一个要求。」
「无、无条件服从我提出的一个要求?」
真的假的!
「色色的事情当然也可以喔。啊,不用担心,我会对希美保密的。」
花宫微微一笑,并用手指比了个圈。
「我、我拜托过你这种事情吗?」在过去快转的时期?
「不,是我提议的。要有点交换条件才会好玩嘛。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啦。」
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玩家啊。应该说是赌徒才对。
「来,拿出干劲,开始特训吧!」
我一边接受花宫各式各样的指导,一边玩着格斗游戏。
只要赢过花宫,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花宫都会服从。有了这个动力,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头上垂挂着红萝卜的马匹一般。话虽如此,我本来就不讨厌玩电玩,成功施展出脑海中所描绘的招式时,我也觉得很开心。我默默地和电脑对战了一会儿后,画面上忽然显示出「出现挑战者!」这行粗体字。
「呜喔,这是什么!」
「是挑战者啊,有别的玩家来找你对战了。我猜应该是坐在对面机台的那个人。」
从这边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子。
「优太先生,真让人热血沸腾呢!没问题,只要遵照我过去教你的方式,一定能打出一场漂亮的战役!」
「好、好吧。我要拿出干劲了。」
是因为不同于网路游戏,对战玩家就近在身边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我居心不良,想在花宫面前展现出帅气的模样?我现在紧张得无以复加。
握着摇杆的手掌心沁出了汗。我倾身向前,紧盯着游戏画面。
我选的是额头上绑着头巾,外表精悍的男性角色。而对手选的角色是个女武斗家,感觉不太会应付触手或半兽人。会选这个角色的人,大多是技术熟稔的玩家,像我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初学者,应该没办法跟他对方衡吧。虽然我心怀恐惧,但游戏一开始,便颠覆了事前的所有猜测。
我和对手拉开距离,用会飞的气弹加以牵制。当对手以夸张动作飞扑过来时,我再迎头痛击。这是我刚学会,从投掷起始的连续技。我操纵的角色顺着我指尖的力道,以轻快的动作施展出招式。眼看对手的血量逐渐减少,最后我一股脑地连续打出气弹,对手便被我击败了。
「哇啊!优太先生,太厉害了!你赢了!」
花宫从身后抱了上来,让我全身热血沸腾。
不会吧。值得留念的初次对决,居然得到了这种成果,未免也太强了。勤奋不懈的练习终于有了回报,真让人开心。
「我们用饮料干杯,庆祝这场胜利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会把优太先生的份一起买回来。」
说完,花宫便往自动贩卖机跑去。
「来,请用♪」
「我会付钱啦。多少钱?」
「不用啦,把这笔钱用在精进格斗游戏技巧上吧。」
「谢谢你,师父。」
「你就看着办吧!来,干杯~~♪」
我们用饮料罐干杯后,我也觉得有点渴了,便一口气灌进嘴里。
胜利后大口喝下的碳酸饮料格外好喝——
我沉浸于喜悦之中。没过多久,肚子却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
唔!肚、肚子好痛……
「抱歉,花宫。我要去厕所一趟……」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从座位上站起身,冲向店面后方的厕所。幸好厕所没人,我便坐上了马桶。噗噜噜……刚才不该嚣张的。神啊,我不会再做坏事了,请你想想办法,让我脱离这股腹痛感吧。
正当我合掌作势膜拜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隔间的门。敲门的时间点太过精准,让我误以为心愿真的上达天听了。
我敲几下门予以回应,表示里面有人。
不过,外面那个人应该早就知道里面有人了吧,毕竟这种事光看就知道了。他应该是在暗示我赶快出来吧。
看来他应该急着要催我出来。但我现在没办法离开马桶,否则会跑出更可怕的东西啊。
要恨就恨只设置了一间厕所的店家吧……我在心中如此嘀咕,并集中意识,试图让腹部的绞痛感稍加平息——
可是天不从人愿。
咚咚!
因为外面的人气急败坏地猛敲着门,仿佛要把门砸坏似的。
「哇啊!」
他的气势太过逼人,让我吓得尖叫出声。
咚咚!
他简直气炸了……
门外的人,以及肛门的便意。
我被前后夹攻,顿时不知所措。这时,仿佛要将我逼上绝境一般,那个人抡起拳头又敲起了门。
咚!
咿!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拍。就在下个瞬间——
喀锵。
脑海中的某一处传来了声响,仿佛是在呼应我的心跳声。宛如开关启动的单调声响,听起来十分耳熟。
咦?这该不会是……
虽然我想继续思考下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仿佛被漩涡吸卷而入一般,我的双眼蒙上了一片晦暗。
紧接着,我的视线便急速下坠。
睁开眼睛后,熟悉的天花板景象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里是……我的房间……?」
没错,我现在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但这很奇怪吧。
到刚才为止,我还在电子游乐场的厕所里被腹痛感苦苦折磨。还被同样憋不住便意的那个人气势汹汹地敲门,导致进退两难。
照理来说,我应该要继续坐在马桶上才行。
但我却在不知不觉中躺回了房间的床铺上。方才还让我生不如死的绞痛感也已经完全消失。
「…………」
目前的情况让我似曾相识。
一道冷汗从我的背脊流淌而下。
自己不在原先应该身处的场所,而是像瞬间移动似的,在不知不觉间飞到了其他地方。
原本的疼痛感也消失无踪了。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种不可理喻的现象——
「难道我……又快转时间了吗?」
快转能力——这是能够快转时间的特殊力量。
为了证明这个假设是否正确,我开始寻找智慧型手机。抓住放在枕边的手机后,我缓缓地将关机的手机开启。
等待开机的期间,我在心中祈祷着。
拜托,希望是我弄错了。
请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
然而,当手机画面上显示的日期映入眼帘时,我那恳切的期望瞬时灰飞烟灭,仿佛被上天狠狠嘲笑一般。
「十月二十五日」。
距离我所认知的「今天」,居然已经过了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