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寒鸦
夕阳没入西方的水平线。
我一如往常来到驱逐舰的船尾甲板上,眺望染成一片火红的天空与大海。
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咚咚」靠近。
「你又跑来这里了!就这么喜欢看海吗?」
「喔,是你啊……」
来人是一个穿著白色军装的男子。他跟我同梯,叫做岩柱。
是个喝了酒就会不停唱歌,朝气蓬勃的男人。
岩柱的个性是只要发现不对之处,就算面对教官他都不会屈服,而是予以反驳。多亏了他,我们这些同梯的也因为连坐制而被罚跑过好多次。
这样的锻炼堪比田径选手──在毕业之前,我跟岩柱两个人甚至刷新了军校的长跑纪录。
他来到我身边,抓住栏杆,与我并肩眺望夕阳。
「嘿嘿,这景色是很漂亮,但你每天看不会腻吗?」
「……靠岸之后就看不到了。」
「哈哈,我可是很想念陆地啊!啊啊~爱情啊~红灯笼~」
「还没开喝就别唱了吧,不然又要被少校训斥啰。」
红灯笼指的是陆地上的酒吧,无论哪间居酒屋都挂著红色的灯笼当招牌。
那种地方太热闹,我不是很喜欢去……
岩柱笑了。
「你太紧张了,那些家伙不会在这么接近本土的海域出没啦。哎呀,就算在外海也没有遭遇敌人就是了。」
「……但我满想见识看看的。」
「你是开玩笑的吧?与那些家伙交手过的舰队,都承受了莫大损害,无一幸免喔?死了很多人啊。」
「嗯,所以我才想看看『敌人』的模样。」
「光是看照片就够了。」
「……这我倒是不否定。」
人类的「敌人」,某天突然从世界各地的海洋中现踪。它们毫无区别地攻击船舰与飞机,目的不明,也无法进行沟通交涉。
这些敌人神出鬼没,连最先进的雷达都无法探测,军舰的武装也完全起不了作用。
海路与空路都被拦截,物流停摆,已经有好几座城市因此消灭。
──我们的世界,正渐渐地被杀死。
岩柱猛提了一下栏杆。
「可是啊!我才不会认输呢!我听技研的酒友说啊……喂,耳朵凑过来一下……看样子……秘密武器似乎正在测试中喔。」
「哎呀哎呀,我国的最高机密防范工作,在居酒屋里根本门户洞开啊。」
「哈哈哈!」
尽管这一点都不好笑就是了。
虽然叹了口气,但我确实对这个话题有兴趣。
「岩柱,你所说的秘密武器……对那些家伙……有用吗?」
「是啊──技研那些人确实说了『击沉』。」
「真的吗?」
若能找到对抗的手段,那对所有人类来说都是美事一桩。
咚!船舰剧烈摇晃。
冲击力道像是要将船整艘托起。
──触礁了吗?不,这片海域应该没有浅滩!
我环顾四周。
从我们所处的船尾甲板处,可以看到右方有两艘驱逐僚舰,位置是在包围主力船舰的轮型队后方。
其中一艘的侧面正扬起水柱。
白晃晃的水花冲得比舰桥还高,化成阵阵水雾。
我浑身血液沸腾,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岩柱,那里!」
「唔喔?中弹了吗?」
他睁大眼睛,紧紧握住栏杆。
接著一股大浪卷来,使船身倾斜。
──出现了吗?
「敌人」!
警笛声从扩音器传来全体就战斗位置。
我们也得就位!
就在我打算奔往舰桥的时候,岩柱大喊:
「喂,后面!」
「?」
我一回头,便看到跟军舰差不多大小的怪物,正从海中涌现而出。
看起来就像巨大的女人。
只是,这女人身高超过一百公尺,肩上扛著巨大的炮塔。
它的双臂有著跟身体差不多长的构造,模样简直就像提起战舰当成武器。无数炮管并列于上。
距离近到比任何资料照片都能清楚看见细部。
表面似乎由不是金属、不是水泥,也不属于生物结构的素材构成,带著潮湿的光泽。看起来很坚固,但又扭来扭去蠕动著。
根据过去的资料来看,这家伙是──战舰RU级,应该是敌方旗舰。
看到那诡异的模样,让我不禁瑟缩起来。
「唔唔……」
「快趴下!」
把呆立当场的我拉倒在甲板上的,正是岩柱。
下一秒,架设在我们驱逐舰船尾的单管炮发出巨响。开炮了。
虽然以舰炮来说口径不算大,但炮火还是延烧到船尾。要是我仍站在栏杆前面,大概会被炸飞,成为海中的碎屑了吧。
我跟岩柱维持趴在甲板上的姿势,等待炮击产生的白烟被风吹散。全身都是煤灰,脏兮兮的。
「……岩柱,不好意思。」
「你没事就好。」
在这么近距离之下开炮,尽管人类的武器再怎么不管用,也不至于毫发无伤吧。
我们仔细凝视后方。
然而只有令人无法置信的光景等待著我们。
在这极近距离下的炮击,应该毫无疑问直接命中了才对!
但战舰RU级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怎么可能?」
面对这种对手,究竟该怎么迎战?我们就像蝼蚁那样无力,对手则宛如大象那般巨大且顽强。
岩柱大喊:
「那家伙要开炮了!」
这回换成敌舰喷出炮火。
对舰主炮的初速比音速还慢。炮声才撼动身体,我们所搭乘的驱逐舰舰桥就整个炸飞。
寡言的舰长、严厉的长官、开朗的学长,全都──
「怎、怎么这样……」
再次来袭的炮击剜开了后端炮塔。巨大铁块扭曲变形、火海延烧、黑烟窜起。船员们虽然著手灭火,火势却压倒性地猛烈。
怒吼与惨叫交错。
驱逐舰遭受致命的损害,熊熊燃烧的炮塔下方是弹药库。
我们在甲板上面,无处可躲。
跳进海里就能得救吗?虽然船身剧烈摇晃,让人连站都站不稳,但如果要翻过栏杆去到外侧,应该还是办得到。
可是,同袍们正努力地想要扑灭船上的火势。
──我不能逃走!
「算了,管他的!」
我往后端炮塔奔去。
「喂?你以为那么大的火真的能扑灭?想死吗?」
「岩柱,你快逃吧!」
「……!说什么鬼话,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丢脸死了!」
他也站起身子,追了过来。
第三发直接命中。
这一炮击中驱逐舰船尾──也成了致命一击。
岩柱的身影被闪光包围。
我们被爆风吹飞。
「呜?岩柱?」
要死在这里了吗──强大的冲击打在身上,让我不禁涌起这般觉悟。
头部遭到重击。
我似乎短暂地,抑或是有段时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倒在甲板上,腰部以下都泡在海水里。因为海水太过冰冷而让我恢复意识。
虽然驱逐舰倾斜,船尾部分已经泡在海里,但仍浮在水上。
船应该正缓缓下沉,不过因为坚固的设计,让我躲过了淹死在水里的下场。
运气真好。
大概是因为第三发炮击的爆风把已经损毁一半的后端炮塔给炸飞了吧,在弹药库上方延烧的火势已然熄灭。不然就是在火势波及之前,弹药库已先泡在水里。
「啊,岩柱?」
我环顾四周。
他似乎也是个幸运的家伙,跟我一样下半身泡在水里,倒在倾斜的甲板上。
我放下心来。
他看起来昏了过去,但一定跟我一样没事吧。
我小心翼翼地避免在倾斜湿滑的甲板上跌倒,往他的位置靠了过去。
「喂,岩柱,快起来!岩柱…………咦?」
血。
大量的血流了下来。
我抓住正大量出血的岩柱肩膀摇晃,不断呼喊同梯的名字。
但他没有睁开眼睛。
身体就像海水那样冰冷。
总是豪爽大笑的脸,因痛楚而扭曲僵住。
动也不动。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岩柱啊啊啊啊啊──────!」
某样沉重的东西「哗哗」……拨开海水逐渐逼近。
我依然抓著岩柱冰冷的身躯,直直瞪视海上的那玩意。
在缓缓下沉的驱逐舰旁,它正悠然地前进当中。
身躯巨大得必须仰头才能看清。
虽然被夕阳照亮的表面上有著钢铁的质感,那东西却如海洋生物般动著。
我以沙哑的声音低低说出「敌人」之名:
「……深海栖舰。」
那就是渐渐消灭人类的存在。
我军的炮火停歇下来。
──怎么回事?
是为了不要误射这艘正渐渐沉没的驱逐舰吗?即使这样也太安静了。
该不会我们的舰队已经全灭了?
我感到胃底一阵沉重。
虽然应该有人像我一样还活著,但如果没有可以航行的船舰,几乎不可能获救。
「……抱歉,岩柱……我大概没办法……带你回陆地了。」
红色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是我的血。
大概是刚刚撞到头的地方受伤了吧,鲜血不断从我耳朵上方流出。
意识渐渐模糊。
战舰RU级已经来到这艘驱逐舰旁边,背上的舰炮对著这里。
竟然特地过来处分即将沉没的船舰……你们就这么憎恨人类吗……
我已有一死的觉悟。
忽然,我的耳朵捕捉到一道微小的声音。
那是微微撼动空气的风切声。
「……什么?」
虽然不熟悉,但并非没听过的声音。
送风机?原本以为是直升机,然而不是──这是……螺旋桨飞机吗?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我抬头望向天空。
黑烟由驱逐舰的轮机处冒出,有某样东西自其后降了下来。
果然是螺旋桨飞机。
我曾在军校的资料里看过。
「可是为什么……?那是……九九舰轰吧?」
那是有著水滴般形状固定式起落架的轰炸机,而且应该是这个时代已经没在使用的机种。
九九式舰轰从头上俯冲而下。
并拋下机腹下的炸弹。
黑色筒状的铁块直接命中敌人──战舰RU级。
引发了爆炸。
驱逐舰因风压而摇晃。
我用右手抓著岩柱,左手掩住自己的脸。
──高层终于连那种东西都派出来了吗?
但面对即使是最新型武器都不管用的怪物……
空气振动。
惨叫传来。
我第一次听到「深海栖舰的惨叫」。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奏、奏效了?」
过于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我整个人僵住,只能眼睁睁看著事情发生。
就连汇聚了人类智慧的舰炮在极近距离下,都无法伤其分毫的敌人──脸部左侧已经损毁、冒著黑烟,并往后逐渐退开。
击退了?
该不会是刚才九九式舰轰的那一炸,对其造成了损害吧?
我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竟然是由几乎等于古董的螺旋桨式战机,对这种原本以为刀枪不入的「敌人」打出战果,太难以置信了。
再加上在这充满绝望与混乱的海上我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少女高亢的声音。
而且还是以歌唱般愉快的口气说著:
「九九舰轰就是脚可爱啊,脚啊♪」
这是梦境,还是幻觉?
那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
她身上穿著以白色为基调的和服,搭配红色的和式裤裙,简直就像是巫女的装扮。
浅褐色的头发用红白相间的布条扎起,长长垂在身后的马尾正因海风吹拂而摇曳著。
少女手中握著复古的弓,以及前端有著仿造螺旋桨式战机装饰的箭矢。
那是什么?
难道她跟那些九九舰轰有关联吗……?
如此样貌打扮的少女站在水面上,旁边看不到任何装备和小艇,就只是独自站在那里。非比寻常。
我可能是因为撞到头,脑袋出了问题吧。
但我仍忍不住望著那个少女出神。
拉紧弓弦,甴她手中射出的箭挥洒磷光。
箭化为九九式舰轰,一边奏响著空冷星形引擎的小幅轰隆声,一边朝著天空高高飞舞而去。
我忍不住发出感叹。
「…………好美。」
「呼呀!」
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了吧──少女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
舰轰在远方俯冲轰炸,致使别的深海栖舰发出惨叫,比战舰RU级来得小的敌人因爆炸起火而沉没。
击沉了吗?太棒了!
我毫无来由地朝她伸出手,尽管我知道根本抓不到她。
「你……到底是……?」
「咦?啊,那个!你的头在流血!」
「叫什么名字……」
意识逐渐远离。
不晓得是击沉敌人带来了安心感,还是终于失血过多了呢?
视野转暗,我的意识被混沌的漩涡吞没。
我为什么会问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女叫什么名字?
接连击沉深海栖舰的少女,想必一定比我强吧。但她那吃惊的可爱模样,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啊啊,岩柱……如果这并非幻觉,我似乎可以带你回陆地了。
抱歉,你先去等著我吧。
我先办完一点事情之后,就过去跟你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