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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4章 镇守府最漫长的一天

傍晚──

因为已经将彩云交给加贺,瑞凤手上并未持有侦察机。

所以她在一半是偶然的情况下撞见正在交战中的深海栖舰,相当幸运。

另外一半呢,则是来自「提督的研判」。

瑞凤做过好几次假设「深海栖舰进攻镇守府」时,所要采取的应对措施训练。在几种可以考虑到的可能性之中,就有跟这次几乎一样的状况。

多亏做过这样的训练,瑞凤发现了敌军舰载机,并透过追踪舰载机的方法正确掌握了航母WO级的位置。

夕云站在瑞凤身边。

「轮到你上场了,要好好表现喔。」

「嗯,好!」

瑞凤背对太阳拉满弓。

「加贺姊,就让我派出从你那儿借用来的舰载机吧……上阵了!流星改,起飞!」

飞出去的箭散发七彩磷光。

流星改──

那是最棒的舰攻。HA四三引擎发出怒吼,以高速冲向敌舰。

彷佛划破海浪般紧贴著海面飞过。

因为对空机枪是设计成朝天发射的型态,所以不易瞄准到比机枪配备位置还低的点。这个逻辑就算在深海栖舰上也通用。

虽然飞行高度愈低,被击落的可能性就愈低;但相对的坠海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瑞凤瞠目结舌。

──不愧是加贺姊训练出来的精锐!

这些流星改以海浪几乎要打在机翼上的超低空逼近敌方,接著只短暂爬升了一下。

要拋下鱼雷时必须维持某个程度以上的高度,如果鱼雷无法从前端入水,就会因为整个砸在水上而损毁。

没想到拋下鱼雷的这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任何一架失败。

由于瑞凤等人是从敌军舰队后方突袭,所以这些飞机几乎没有承受到迎击炮火。数枚鱼雷朝敌方旗舰──航母WO级和在其附近的三艘轻型航母NU级冲去。

命中!

击沉深海栖舰的舰队旗舰──航母WO级!再加上让两艘轻型航母NU级中度战损!

瑞凤振臂欢呼:

「好耶!」

「做得真漂亮。不过,好戏才要开始唷?」

夕云舔了舔自己的小指。

瑞凤也打起精神点点头。

「嗯,你说得没错!」

因为击沉了WO级,所以敌人往这边杀来了。

──深海栖舰也有报仇这种概念吗?

可以确定的是它们至少有敌意,而且是强烈刺痛的那种。

瑞凤为了要甩开这些敌意而射出了箭。

夜晚──

如同我所预料,随著太阳下山,深海栖舰也跟著撤退了。

毕竟我们掌握这附近所有的海岸线轮廓跟浅滩位置,所以若是在夜晚交战,一定是我们这边压倒性有利……

由于川内派出了夜侦,我解除了灯光限制。点亮的灯火映照出舰娘们的身影。

我站在港口的栈桥上,迎接伤痕累累的舰娘们。

「辛苦各位了。」

收到的回应各式各样。有人很坚强地表示完全没问题,也有人软弱地说出没救了之类的话。

最后,我看到瑞凤的身影。

虽然夕云也在,但她或许因为体贴我们而快步走过,脸上一副在问我「你打算怎么对待她?」的表情。

在栈桥上。

我和瑞凤凝视著彼此,周遭只有海浪拍打桩脚的声音。

──我该说什么才好呢?

她似乎也觉得很困惑,脸上带著有点抱歉、有点安心、有点高兴、有点害怕等情绪起起伏伏的表情。

我大概也一样吧。

我该感谢她吗?我当然感谢她。要是没有瑞凤击沉航母WO级,这边的战线可能就会整个崩溃。

我该气她吗?不至于吧……只是有点困惑。我将始动部队中最重要的侦察任务交给了瑞凤,从她回到这里的时间考量,作战应该还在进行中。我想她是在敌人攻打镇守府的时候就立刻返航了。

依照凤翔报告的内容,击沉航母WO级的似乎是流星改。在始动部队里面,应该是配备在加贺身上。

也就是说,她应该有取得加贺许可,毕竟还有夕云随行伴护。

我有告诉加贺说「若无法取得联络,就依照自身的判断采取行动」,所以我没有理由责怪她让瑞凤返航。

──但这么做真的算是正确的吗?

为了让作战成功,侦察深海栖舰的配置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交付给瑞凤的彩云现在在加贺和赤城手上吗?那么航空战力呢?如果遭遇深海栖舰的强力部队该怎么办?身为提督,或许该问她「为什么回来了?」吧。

尽管如此,现在我还是想用「谢谢」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这想法又是哪里来的?因为她是瑞凤,所以我给了特殊待遇吗?

如果是其他舰娘这么做,我同样会表示感谢,能够说「这样不是违反命令」吗?

当然可以,我相信我可以。

我做出了合理的判断。我是这么认为的……却因只是看见瑞凤就涌出的奇妙热切情绪而困惑。

连我都不太能相信自己了。

「…………」

「……」

我们彼此凝视著对方,情绪满溢而说不出话。

瑞凤也因为激烈的战斗而受到一些损伤,大致上算是轻度战损吧。

我对她敬礼。

「辛苦了。虽然现在船坞满档,但到早上之前应该可以空出来。你就按照顺序准备入坞保修吧。」

「啊,好的……那、那个……提督…………」

瑞凤说得支支吾吾,大概是还没整理好心情吧。

我也一样。

所以我才选择不要说出多余的话,只是很事务性地应对。

「抱歉,我必须回司令室确认作战的状况,先失陪了。」

「…………好的。」

我背对她迈步而出。

原本以为就到这边,但瑞凤从身后开口说:

「提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留下几位可以保护自己的舰娘呢?」

「……身为军人,我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虽然从结果来看可能不对,但等到事后再重新检视的时候,要怎么解释都说得通。在阅读历史书籍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名军师。而当目标是进攻『即使派出全力也不见得能拿下』的敌方据点时,我不会做出保留实力这种事。」

「不过,这么一来,提督不就……」

加贺也叮嘱过,说我这样太不爱惜自己。

我非常清楚镇守府是很重要的设施。

「我明白。即使如此,攻略前线据点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项。」

「唔……对、对不起。」

瑞凤颤抖著声音,垂下头。

虽然没有那个意思,却变成好像我在责怪返航的瑞凤。

──我真的很不会说话耶!

我重新戴好提督帽。

「你好好休息吧。」

接著我只留下这句话,就前往司令室。

翌日──

深海栖舰的炮击在黎明前开始。

我坐在办公桌前,观察著作战状况。

加贺等人编成的始动部队似乎顺利突破防卫网,掌握了敌舰队的配置。

而以飞龙为旗舰的机动部队则接著逼近深海栖舰的前线据点。虽然她们尽可能地避免交战……

正当与伏击的敌方部队准备开始交战的时候──

落雷般的轰隆巨响震撼窗户。

我冲出司令室,奔到红砖建筑之外,跑向栈桥。

「怎么回事?」

川内以开始泛白的天空与依然一片漆黑的大海为背景,回过头来看我。黑发与白色围巾正随著海风飞扬。

「提督,早啊,天已经要亮了呢。我好想打夜战喔……夜战……欸,今晚有没有机会打夜战啊?」

「我不确定,以战况而言──能够守住镇守府到入夜就要谢天谢地万万岁了。总而言之,辛苦你彻夜站哨了。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深海栖舰来了喔。」

「这样啊……」

「正如提督所料,这回连战舰都来了。」

我点点头。

没多久后,港湾那边便传来爆炸声。

我早已预料到深海栖舰会在这个时间点攻来,且编队之中包含战舰。

川内歪了歪头。

「欸,提督啊,你为什么猜得到?」

「深海栖舰虽然聪明……但意外地很遵从最基本的原则。先派出由小型深海栖舰编组的水雷战队,负责一边扫除潜水艇、一边拉出战线。接著由以航母WO级为中心的部队负责抢夺制空权,并以舰轰削减防卫战力。最后则派出战舰以火力歼灭对手──这其实是很一般的战术。昨天我原本以为战舰会来,但或许是因为脚程太慢没有赶上吧。」

深海栖舰虽然强得不像话,却也并非万能。火力强大、装甲厚实的舰种就是又大又重,航速并不会太快。

然而,一旦进入炮战便会变成具有压倒性威胁的存在。必须在它们接近镇守府前就加以应对。

川内指了指海上。

「在那附近!阿贺野和伊168她们应该正在进攻!」

「嗯。」

我和送出九八式水上侦察机(夜侦)的川内不同,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听到炮战的声响。

作战方针如下──

趁夜晚时躲到海岬暗处的阿贺野和能代等人从敌军舰队的侧面抢攻。

深海栖舰应该会一边护卫中枢的航母与战舰,一边前进吧。

接著潜藏海底的潜水艇伊168和伊58,就可以从背后以鱼雷攻击敌军旗舰。

顺利的话,便能在不交战的情况下收拾核心的大型敌舰……

一位舰娘──驱逐舰潮从红砖建筑处奔来。虽然她剧烈晃著胸前的庞然大物,却意外地跑得挺快。

跑到这里之后,潮用手撑著膝盖。

「呼啊、呼啊、呼啊……我、我来迟了!」

「请航母们让舰攻起飞。」

「好、好的。请问……」

「怎么了?」

「为什么叫我传令呢?比方说岛风不是跑得更快吗……」

「……那家伙不适合当传令吧。」

我耸耸肩说。

闻言,川内「哈哈」地笑了。

「有时候根本不知道那孩子在说些什么呢,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拘泥于『速度』哩?」

「咦……?」

潮原本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还是闭嘴了。我就是看上她很聪明,在这种时候不会多嘴乱说「川内姊不也很拘泥于夜战吗?」之类的话,才找她当传令的。

她敬了个礼,随即往航母舰娘们所在的位置过去。

川内目送她离去之后,耸了耸肩。

「提督还是认为会被敌军突破吗?」

「如果靠奇袭就可以击沉大型船舰,战局也不至于这么不利吧。」

「喔,伊168她们的突袭鱼雷击沉敌舰……驱逐HA级。」

「……没中呢。」

发射鱼雷的潜水艇会暴露本身所在位置,埋伏的猎人瞬间变成逃跑的兔子。

既然潜水艇已经出手过了,阿贺野她们也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接著大概是潮带到话了吧──只见轻型航母祥凤和千代田已让舰载机起飞,这是为了支援埋伏部队的撤退行动。

「……哎,不过算是争取到时间了吧?」

「提督,深海栖舰没有追击阿贺野她们,而是继续前进了!」

「真是猴急耶。」

「战舰RU级一艘……嗯?」

「怎么了?」

川内露出狐疑的表情,将手按在耳朵上。

「……侦察机表示『对方不是普通的RU级』。呃……这……该不会是战舰RU级改flagship?」

听到这番话,我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川内吓得后退几步。

「提、提督……?」

──糟糕了。

我压抑住从体内深处涌现的复仇心,重新深深戴好提督帽,收敛表情。

我必须冷静应对。

虽然称呼的方式相似,但这种敌人跟战舰RU级天差地远,完全是别种船。

纵使重巡舰娘们与之对轰,也完全没有胜算吧。

若驱逐舰能够贴近过去用鱼雷抢攻,或许还有机会……

但是,太阳已经从东边的水平面升起,海面正被朝阳染成一片红。在这么明亮的天色之下,要驱逐舰贴近到敌舰旁边是非常困难的。

舰娘们在水面滑行,来到栈桥这边。

领头的是利根。

「提督唷!似乎是战舰RU级攻来了哪?」

「……比那个还恶劣。RU级改是就算派出长门和陆奥,也不见得一定能拿下的对手。」

「唔唔唔……然而,即使对手很强,也不能先举白旗投降啊!就交给吾辈办吧!」

「……我知道了。你们不能死喔?」

「嗯!吾辈也跟筑摩约定好了,不会太胡来的──咱们上!」

利根呼唤随行的舰娘们,朝著敌舰前去。

很可惜我们已经没有高速修复材【水桶】了,因此筑摩还没保修完毕。

──不会胡来吗?

若说要重巡跟驱逐舰去对抗战舰RU级改flagship还不算胡来,那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才叫胡来了。

如果是夜战,还是有胜算……

敌人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特地抓了个一大早杀过来吧。

深海栖舰的舰载机来袭。

挺进港湾的祥凤和龙凤则彷佛要回应般让舰载机起飞。

争夺制空权的空战开打了。

──战况处于抗衡状态啊。

昨天瑞凤用流星改收拾航母WO级真的帮了很大的忙,因为对方失去了主要航空战力,所以今天才能战成五五波。

问题果然还是在战舰上。

川内迅速地告诉我由侦察机传来的情报,然后大叫:

「利根!重度战损!」

「你说什么?」

「青叶似乎也中弹了!该怎么办?」

「让她们撤退!派妙高的部队前往支援!」

「嗯,好……不过,妙高她们似乎也正在与从西方沿岸攻来的敌军交战……」

我在内心咂舌。

能够算得上预备战力的尽是驱逐舰,而且都没什么实战经验。

小小的舰娘们踢蹬海面,靠到栈桥这边来。

「提督,你似乎很困扰?是不是轮到夕云上场了?」

她带著预备战力的驱逐舰出现,是卷云和长波等人。

要让她们上场战斗,感觉还是不太放心。

但要是放著不管,利根也确实会有危险。

「……麻烦你们支援撤退!」

「收到,好好期待我们的表现吧。不过……提督,若是只能救出舰娘,可是赢不了的喔?」

夕云舔了一下自己的小指。

接著带领舰娘们往敌舰前去。

不愧是足以加入联合舰队的主力舰娘,即使面对强敌,在气势上也不输人。

然后,正如她所说,这样下去也无法获胜。

我确认一下手表。

「……瑞凤还在船坞内保修啊。」

「啊,你果然会担心?」

听川内这么说,我耸了耸肩。

「那是当然,我会一视同仁地担心所有舰娘。另外,若有瑞凤身上配备的舰载机,或许就能够打破这个局面……呢……事情真不如愿哪。」

「提督,怎么了?」

「……这念头根本就是败仗将领的想法啊。」

我忍不住自潮。

「为什么?」

「若想击沉战舰RU级改flagship,就必须编组战舰与标准航母。如果说出『反正战力不够,就只能靠这些不足的战力想办法取胜』这种话,那就根本不需要指挥官了,因为凑到足够的战力应战就是我的工作啊。」

川内「哈哈」笑了。

她的个性挺乐观的,现在明明就是处于「根本笑不出来的危急状况」之下……

「这也没办法啊。话是那样说,但战力就是不够吧?利根也说了,我们不能轻易举白旗,所以提督没有错。」

「……肯定有错吧,只是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即使将想得到的所有答案写在试卷上面,也会得到『不通过』的评价。」

「既然这样,那就是我们要加倍努力啰。别担心,瑞凤一定做得到。」

「……看来只能寄望她了。」

若是平常,我绝对不会执行让轻型航母跟敌方战舰对峙的作战。

川内「喔」了一声,伸手指了个方向。

但我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就是了……

「利根等人平安撤退!夕云的鱼雷似乎有一发命中了RU级改!不过成果很小【擦伤】就是了。」

「很好。」

「提督,不好了!对方的速度比想像中还快!RU级改的航速比RU级快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获得相关的……情资……」

实际上就是速度比想像中快吧。

川内从腰际的鱼雷发射管取出鱼雷。

「只能由我去阻挠了!」

「不准。在不是夜战的情况下,要单靠一艘轻巡以雷击战方式挑战RU级改,太欠思虑了。」

「可是!」

我瞪著水平线另一端。

终于来到我也可以目视的距离了。

──战舰RU级改flagship。

全身散放著黑色与金色的气场,左眼泄出蓝白色的光芒。

外观看起来就像一位女性人类,双手持有彷佛立起军舰的玩意,上面设有巨大炮塔。

它的尺寸明显比其他深海栖舰大,甚至足以与人类打造的船舰匹敌。

「……来了吗?」

我有种视线与它交错的感觉。

要是能够交谈的话,它会说什么呢?它还会记得我吗?

我不可能忘记。

它的炮身喷出火光,一阵黑烟散开。它开炮了。

拥有强大破坏力的炮弹飞了过来。

水柱扬起。

在镇守府前方海面上的舰娘们发出尖叫。

我的身体感受到一股被用力「咚」地一把推开般的力道,扬起水柱时的冲击波甚至传到栈桥这边来了。

「快趴下!」

我护住身边的川内。

她脸红了。

「哇啊……这样好像不太好耶。」

「川内,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显得很慌张。

「啊,嗯!没事……应该说,我一定比提督还健壮啊。」

「说得也是,虽然我很清楚这点……」

比起我,川内应该更能承受深海栖舰的攻击吧。虽然我理性上理解,但就是反射性地保护了她。

满脸通红的川内嘴里碎碎念地嘀咕:

「跟提督……夜战……」

「川内?」

「没、没事!别说这个了,现在这状况真的很糟糕吧?」

「……是啊。」

我把目光转向镇守府前方的海上。

我们没有足以对抗RU级改的舰娘,面对对方的长距离炮击,我们只能四处逃窜。

「…………没能赶上啊。」

始动部队在完成作战之后,应该就会立刻折返回镇守府。但要从南方海域返航,还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

深海栖舰是否也算准了这一点?他们看起来并不在意来自身后的袭击。

RU级改再次开炮。

扬起炮火。

「……咕!」

RU级改的炮击终于打到了这边。

镇守府承受了来自深海栖舰的攻击。

炮弹直接命中司令室所在的建筑。

引发爆炸,红砖碎片四散飞射。

而炮击───

接著直接命中船坞。

「这?」

我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甚至忘了呼吸。

现在,瑞凤──应该还在船坞里保修……

「提督!」

川内的叫声让我回过神。

她顺势推了我一把。

「快去!我们……只能指望她了!这边交给我!」

「!」

比起说理,我的身体先自己动了起来,奔出去。

──瑞凤!

你一定要平安啊!

镇守府内起火了。

「帮浦!多打点水出来!」

手中握著喷水枪的明石,对著来帮忙的舰娘们喊道。

黑发驱逐舰晓出声回应:

「已经在做了!这又不是淑女的工作!不过我很努力在做了!」

「大家一起加油的说!」

电跟晓一起上下压著帮浦的巨大把手。

雷跟响也在这里帮忙。

「我也在帮忙啊!」

「Ураааа!」

起火点应该是在屋顶附近吧。虽说这栋建筑的外墙是红砖,屋顶是瓦片砌成的,但屋顶下面采用了木造梁柱。目前就是那些梁柱起火了。

明石发现我赶到了这里。

「啊,提督!」

「瑞凤……里面的舰娘现在怎么样了?」

响把把手交给雷,向我报告。

「司令官,因为我们正好碰到换班,所以马上就可以逃出来……只剩下瑞凤还在里面。」

「她没有出来吗?」

我觉得眼前一黑。

接著我瞪向船坞。门虽然开著,但灯光已熄灭,里面暗到无法看清。然而因为建筑物本身有采光窗,应该不至于一片黑暗才对。

我拿起灭火水桶,一举将里面的水从头上淋下。虽然看起来没有起火,但毕竟里面这么暗,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响等人出声阻止我:

「司令官,在火势扑灭前都太危险了!」

明石也瞠圆了眼:

「提督,你想干什么?太危险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得去。我不可能这时候让舰娘闯进去,也不可能放著瑞凤不管。面对危险采用『谨慎前进』的方式,就是军人的做法。」

舰娘都会果敢地挑战深海栖舰这种危险的存在了,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畏缩呢。

我推开快要松脱的门板,步入船坞内。

我来到更衣室──

环境略暗。

因为这里是从原本人类使用的镇守府改建的,因此澡堂没有设置大窗户。

而且还设置了类似屏风的墙壁,形成一种从入口射进来的光线到不了这边的构造。

以公共澡堂来说,这样的格局是理所当然的。

若当从更衣室通往外面的门一打开,就能一览无遗里面的人更衣的情境,那才真的是设计缺失。

因此现在这边只有从小小的采光窗透进来的光线,更别说今天是个很可能会下雨的大阴天,整体环境显得相当昏暗。

要是真的下雨了,还能快点灭火说……

放衣服用的棚架上摆著竹篓,其中一个竹篓里面装了衣服。

那应该是瑞凤的衣服吧。

「…………对、对喔,她还在入坞保修,这也难怪!」

我瞬间心想明石口中所谓的「危险」该不会其实是指这个?但现在可不是顾虑这种事的时候。

「…………起码带上一条浴巾吧。」

我拿起放在竹篓里面的浴巾。

接著往更衣室内部前去。

没看到瑞凤的身影。这也是当然的。若她已经在更衣室,那应该早就逃出去了。

我伸手扶上浴室的门。

打不开。

是因为上锁了吗?不,既然是给大家共用的澡堂,这边的门应该不会上锁才对。

而且推动它时传回来的手感,并不像是上锁才打不开的感觉,反而像是有著门板外型的墙壁。

──原来是因为建筑物变形,导致门板被挤压得无法动弹啊!

我隔著门对里面大喊:

「瑞凤!」

没有回应。该不会只是响她们没有注意到,其实瑞凤已经逃到外面了?

这样想还是太乐观了吧。

说起来她根本没有其他逃生路线,毕竟澡堂没有足以让人通过的大窗户。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眼前这道门,现在已经整个被卡死了。

难道她处于无法出声回应的状态?

「哎啊!没时间给我犹豫了!」

这栋建筑物的屋顶也已开始延烧,无法保证火势一定可以扑灭。

我开始踹门。

木板发出折断裂开的嘎吱声响,厚重的门板粉碎。

我同时听到某种东西折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呜……?」

难道RU级改的炮火造成的损伤,比我预料的还严重吗?

建筑物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崩塌。

我冲进澡堂──船坞里面。

「这、这是……?」

里面相当热。我抬头一看,便发现屋顶已经开出了一个大洞,还不时可以看到正在燃烧建材的烈火。

里头充满黑烟,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片昏暗。

原本立于澡堂中央的粗壮柱子,已经整根折断倒下。

支撑屋顶的横梁也掉了好几根下来。

这里头简直像是一片废墟。

对方只靠一发舰炮,就可以让整栋建筑物损毁得这么严重吗。

「…………唔唔……瑞、瑞凤!」

毕竟这里是澡堂式的隔间,回音非常明显。

没有反应。

说不定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救了?在心中浮现的可怕念头,让我的眼头整个热辣了起来。

──不行!

我可是军人!又不是小孩子,哭是能有什么帮助?

「快找!快点找出来!」

我怒斥自己,强行踏出彷佛生根了的脚步。

步伐踩在粉碎的磁砖上,发出啪哩啪哩的清脆声音。

「瑞凤!你如果在这里就回应我!如果不在就说不在!」

我一边大喊著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往里面前去。

大概是因为跟人的身体差不多粗的建材从天花板上落下的关系,只见它们砸碎了地面上的磁砖,插在地板上。

我想像起瑞凤被这些建材直接砸中的画面,不禁感到反胃。

「咕……」

远处再次传来开炮的声音。

RU级改又发动攻击了吗。

地面摇晃不已。

若再被打中一发,这里肯定会崩塌。

这时,我发现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于是急急忙忙往掉落在地的建材另一边跑过去。

「……什么东西啊?」

虽然不知道真面目为何,但我彷佛在其引导之下窥探了建材后方。

砸在地上扭曲变形的粗木旁边有一道人影,整个人颓倒在地。对方有著一头咖啡色的头发,双眼紧闭,白皙的肌肤,以及有些稚嫩的四肢。

「瑞凤?」

「呜……」

「还、还、还活著!」

我当场跪地,朝她伸出手。

我摸上她的颈部,确实感受到脉搏仍在跳动;接著将指尖移到嘴边,也还有呼吸。

虽然她身上一丝不挂,但我根本没空觉得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发现还好她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

我喊了瑞凤的名字好几次,她的睫毛才微微地颤了一下。

「唔唔…………」

「瑞凤,你没事吧!」

「……咦?」

她稍稍睁眼,一脸茫然地凝视著我。

「…………………………提督?」

「没错,是我!」

「我、我……呃……」

「撞到头了吗?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恩加尼奥角……不……不对!我、我是舰娘……是轻型航母瑞凤!」

「好!」

她的表情恢复正常了。虽然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重重地撞到头,但似乎没事。

「提督,我到底……?」

「你还在入坞保修的时候,设施被战舰RU级改flagship的炮火攻击,应该是被落下的建材打到头了吧。」

要说这是运气不好也确实是不好……但如果是被掉落在旁边的粗木或炮击本身直接击中,就算是舰娘应该也小命不保吧。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可以说是幸运的。

瑞凤打算起身。

「这样啊……我好像听到炮击声……正打算离开船坞的时候……咦?」

「怎么了?」

「我、我原本是在入坞保修……」

「嗯。」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然后双耳红透到即使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也能够看清楚的程度。只见她急忙用双手遮住身体。

「啊、啊哇……啊哇哇……」

瑞凤两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看我。

「提督,你你你你你你看到了吗?」

「蠢蠢蠢蠢蠢春才!嗯哼!蠢才!现在的状况可是攸关性命啊!哪有时间介意穿著啊!」

「是、是滴!说得没错!」

「嗯。」

「没没没没什么地方好奇怪的对吧?」

突然被丢出这一个预料之外的问题让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到现在才因为瑞凤的裸体就在眼前而动摇。

──等等等等!这是救命!是为了救助人……不,舰娘性命而做出的举动!完全没有非分之想!我只要堂堂正正地回答心里所想的事情就可以了!

「啊,呃……那个…………我没看过女性的裸体,所以,就是,我不太清楚……但……我认为很漂亮。」

我的态度根本不堂堂正正。而或许回答心之所想就是最大的失策吧。

瑞凤的脸「啵」地变得更红了。

「呼啊啊啊啊啊啊~~~~?」

「抱、抱歉!」

我这时才想到自己有带著浴巾进来,于是递给她。

瑞凤接过浴巾后,准备起身。

「好痛!」

「怎么了?」

将浴巾抓在胸前的瑞凤按著自己的右脚踝。

「我、我的脚……抽不出来……」

「什么?」

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她的右脚被压在粗木底下。我因为只注意到她的身体上有没有伤势而疏于确认了。

压住她的脚的,是就算横倒在地上,高度也快与我的腰部齐平的粗大木材。

「提督……怎么办……我的脚抽不出来。」

「有、有没有被压断之类的?」

「没有,好像只是被夹住了。」

「这样啊……那就拉拉看吧。」

我抓住她的手,试著一把往后拉。

「好痛痛痛痛!」

「看样子这招行不通啊。」

「对、对不起……」

瑞凤无力地垂肩。

远方再次传来震荡空气的船舰开炮声,一些细小的碎片「哗啦哗啦」地从屋顶落下。

「不妙啊。瑞凤,我们没有时间磨蹭了。」

「事、事已至此,我就算砍了腿也要走!」

「不可以!别小看损伤,毕竟我们的船坞可能再也无法派上用场,而且也已经没有高速修复材了。」

「说得也是……这满目疮痍的状态根本……」

瑞凤环顾四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认为光是这里损毁,就足以对镇守府造成致命打击……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要先想办法处理这东西!」

我朝压住瑞凤的粗木伸手。

深海栖舰居然能一击损毁这么坚固的东西,让我重新认识到那炮击威力的可怕之处。

「提督,你打算做什么?」

「……挪开……这东西……!」

我将体重加诸于粗木的侧边。即使无法整个挪开,但只要弄出一个足以让瑞凤抽出脚的空隙就够了。

我喊出口号跟瑞凤搭配时机,用力顶了粗木好几次。

但它文风不动!

不仅如此,RU级改的炮火又逼了过来。

这也是当然的吧……因为没有舰娘能阻止它靠近。虽然我将指挥工作交给了川内,但她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毕竟轻巡和驱逐舰的火力根本不够,加上所有能够作战的重巡洋舰不是被迫撤退,就是仍在别的地点应战。

轻型航母们在争取制空权的攻防上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要是没有她们,现在镇守府应该正承受华丽的轰炸。

「瑞凤!」

「啊,有!」

我使尽全力顶住粗木。

「我希望你能……逃出这里!并以你的舰载机应战!」

「咦?该不会是要跟RU级改交手?」

「没错!我知道这很乱来……但我们只能仰赖你了!」

建筑物又大大地摇晃了一下。

横梁从上方落下。

不幸的是,偏偏是一根燃烧中的横梁往这里掉了下来。

──我不可以躲开!

我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和瑞凤。

虽然那不是一根多粗的横梁,但还是比被木刀打到痛上好几倍。

甚至发出了「喀」的恶心声音。

瑞凤尖叫出声。

我俯视著她,扭了扭嘴唇说:

「瑞凤……你没事吗?」

「提、提督……你的手臂……发出奇怪的声音……」

「嗯?喔,那是刚才建材断掉的声音。」

当然是骗人的。

那应该是我左手手背骨折的声音。

还有手肘也怪怪的。

瑞凤朝我伸手。虽然力道很轻柔,但她一副要推开我般用手按著我。

「提督!你快逃!这边很危险!快逃啊!」

「嗯,我当然会逃,只是要带著你一起。」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单靠人类的力量根本挪不开这么粗的粗木……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带我一起走,就请砍断我的腿吧!」

「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行为。你等等,马上、就可以、挪开了。」

但真的很难。

原本就已经是我使尽全力顶也依然文风不动的状态了,更别说现在我只要左手碰到粗木,就有一股脑内被烙铁搅拌般的剧烈痛楚窜过。

「!」

我冒出大量汗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咬紧牙根到嘎吱作响。

觉得口中有一股血的味道。

瑞凤叫道:

「那请你去更衣间的竹篓里面拿箭筒走!祥凤应该可以驾驭!」

确实,若把流星改交给祥凤运用,对战况的影响或许跟在这里救出瑞凤没有太大差别。

「…………我拒绝!」

「提督?」

身为一个军人、一个长官、一个受到救命之恩的人,至今推动自己的所有价值观,在因为痛楚而发热的脑中不断打转。

我同时想起与瑞凤相处的这段时光。

──威风凛凛地拉弓的瑞凤;让我躺在大腿上自我介绍的瑞凤;会笑、会害羞、会得意地挺胸、会嘟嘴生气的瑞凤……

因为没自信而逃避;特地做了煎蛋卷给我;真心担心我的瑞凤。

现在也是,比起保住自己的性命,她更担心我的安危。

「我怎能丢下你离去!」

「为什么?因为你是军人?因为你是提督?那么更应该放弃我,把舰载机交给其他舰娘……你、你……大可以抛下我不管!」

「你才是!为什么要说出叫我拋下你的话?」

瑞凤的眼泪骨碌碌地滚下。

接著摇了摇头。

「我……很幸福!所以已经够了!」

「幸福?你觉得作为一个舰娘,过著每天作战的日子很幸福吗?」

「……因为……能跟提督一同度日,还被这么珍惜……我……是最幸运的船舰。」

瑞凤一边哭,一边露出笑容,彷佛要让我相信,她是真的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很幸福。

「……别骗我了。我才没有……让你得到幸福。」

「我没骗你,这不是谎话。我跟提督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既然这样,之后当然要相处更多时间!」

「……这……可是提督不可以因为我而丧命!」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一心一意想要帮助我。

那么我自己呢?至今所说过的话都没有丝毫虚假吗?

若要合理考量,瑞凤的提案确实理想。现在应该停止没有希望的救援行动,将高性能舰载机交给仍健在的舰娘。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别闹了。」

「咦?」

我终于导出一个结论。

让我驱策现在的自己,将生命赌在这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行为之上,非常不合理、没有效率、不合逻辑的唯一理由,那就是──

「因为我喜欢瑞凤。」

瑞凤瞪大双眼。

「怎么会这样?说到底还是这个原因……我也是个凡夫俗子嘛。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违反军令,竟然是做出这种事。但很奇妙的是,我不觉得不舒畅。」

「意、意思是说……你喜欢所有舰娘……之类的?」

「我认为每个舰娘都很重要,但我可不至于没有节操到会说我喜欢所有舰娘喔。」

「所谓喜欢,该不会是针对舰娘的性能之类的?」

「很抱歉,以性能来论我认为加贺是第一名,不然就是长门吧。」

「确实呢……那……」

这一问一答感觉会没完没了。

我用左手一把拍在粗木上。

「我啊!是把瑞凤女性看待!并喜欢上你了!尽管总司令官禁止,加贺也劝诫过我!我也明知你是舰娘,是人类的希望和可能性!不是我这种一介小卒该染指的对象!」

瑞凤的脸「唰」地红透,甚至红到我都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颗苹果了。

「……你、你可以……染指喔?」

「不可以!我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居然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隐藏!」

这可说是一生一世的大告白。我完全没预料到在自己的人生之中,会脱口说出这种话。

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跟男女之间的感情事毫无关连。

羞耻心八成超越了手上伤势的痛楚。

我不是因为痛,而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臊而大吼: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提、提督你……真、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啊──────────────────────────────!」

虽然神经密布的手部骨折所带来的剧烈痛楚真的足以让人惨叫出声,但我根本忘记了手在痛这档事。虽说其实应该痛到像是拿了烙铁在脑袋里面搅拌一样。

说不定是因为太痛了,我的脑部已经开始分泌消除痛觉的物质了。

──真是太刚好了!

我因为感受不到保护自己身体的痛楚,所以能够更放肆地顶住粗木。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的手肘扭出了奇怪的角度,八成是肩膀脱臼,或者碎了?腿部肌肉也发出啪吱啪吱的声音。

谁管你!

──只要能够拯救心仪对象,就算要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我同样有著这种想法。

瑞凤发出惨叫:

「提督,不!你别再这样了!」

「咕唔唔……瑞凤!」

粗木发出「嘎吱」一声,空出了一点,真的是一点点的一条小缝。

瑞凤趁机抽出脚。

「提督!」

瑞凤一边喊,一边扑到我身上。

我全身无力,整个人蹲了下去。

「啊啊啊……瑞凤……你没事吗?」

「对!我没事!都是提督的功劳!我一点伤也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

她的脸凑了过来。

「……提督。」

「嗯?」

「那、那个……刚刚你说过的话……就是……」

「唔……那、那是……」

因为骨折带来的痛楚跟无论如何都要救她的心情让我太亢奋,说出了不必要说的话。

我正在想要怎么圆过去。

但终究还是想开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对你的心意怎么可能有假!」

「提、提督……」

瑞凤的眼角泛出泪光。

然后,她的脸缓缓靠了过来。

在微暗且崩毁的船坞里,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的她靠了过来。我抱住那柔软的身体。

插图012

我再也不会逃避了──不论是逃避面对自己的心情,还是逃避她的好意。

我和瑞凤双唇交叠。

柔软的触感非常甜美,几乎要麻痹整个脑髓。

亢奋的情绪彷佛汹涌波浪。

交叠的双唇分开。

──这样就好了吗?

毕竟我是第一次这么做,仔细想想还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瑞凤也一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然而她却一副很幸福的样子,羞龈地笑了。

「那个,提督……你不痛吗?」

「……痛到要死了。」

「呀啊啊啊?不、不可以死啦!」

「不好意思,帮我一下好吗。」

我在瑞凤帮忙拉我一把之下站起来,已经觉得去算哪里在痛很麻烦了。左手臂从肩膀之下完全不会动,右脚大腿使不上力。我没办法好好走路,只好请瑞凤扶我。

瑞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提督,你不可以死喔?」

「我才不会死……如果没能击沉那家伙,我是要拿什么脸去那个世界见我的好兄弟?」

「就、就算击沉了也不可以死喔?」

「嗯?啊,对呢……应该说若不能击沉RU级改,这座镇守府和我们都不会有明天。」

「嗯!」

我在瑞凤的协助下,勉强离开了澡堂。

瑞凤在更衣间迅速穿好衣服。

接著配戴舣装,背起装了舰载机的箭筒。

「提督,要是这场战争结束,我想好好地跟你聊一聊。因为我一丝不挂……又是在澡堂里面……」

我不禁苦笑。

那确实不是一个跟女性告白的理想地点。我居然在化为废墟的船坞里告白。

瑞凤「欸嘿嘿」地笑了。

我突然觉得她的身子散发出光芒。

那跟深海栖舰身上的不祥气势完全相反,是一种轻飘飘、有著温暖感觉的光芒。

然后,樱花花瓣飘落。

「……这是什么?」

是在温暖的春日中,爽朗的晴空之下缓缓飘落的樱花花瓣。

当我回过神来,我们理所当然地还在微暗的更衣室内,外头依然传来阵阵舰炮开火声,以及飞机在空中缠斗的声音。

瑞凤歪了歪头。

「提督,你怎么了?」

「…………不,没事。」

幻觉吗?

她将手按在胸前。

「呵呵,提督……我啊,总觉得现在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喂喂,不可大意喔?」

对手可是战舰RU级改flagship,并非正面迎战还可以轻易取胜的对手。

但是,瑞凤的表情充满沉稳与自信。

「虽然很神奇,但我现在有种从这里深处涌出了力量的感觉。」

「胸口……?」

「嗯!非常温暖……难道是因为跟提督在一起的关系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很欣慰……虽然绝对不被容许,但是,我也希望能和你结合。」

「提督,我也是。」

我们再次双唇交叠。

瑞凤出海。

真的很感谢努力争取时间的舰娘们。

川内、那珂和神通都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她们似乎一直来回航行,扰乱敌军的动向。

「提督,你回来得很快呢──?就算再慢慢来一点也没关系呀。」

川内明明伤痕累累,嘴上却讲著轻佻的话。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听到我的话,她勾出一个笑容。

那珂比出V手势,神通则是祈祷般双手合十。

──不难理解她会祈祷。

若瑞凤战败,之前争取到的时间都没有意义了。

我在明石搀扶之下来到栈桥上。

环顾四周,许多受损或疲惫不堪的舰娘们跟我一样紧盯著瑞凤,将战局托付给她。

RU级改的主炮,16inch三联装炮开火。

瑞凤身旁扬起水柱,那是落点在极近距离下的一炮。

但没有直接命中。

瑞凤朝深海栖舰举起弓。

「……之前我只是一直茫然地认为要守护世界,但现在我想为了提督而战,而且强烈地这么认为……所以!」

她搭上箭。

「攻击部队,起飞!」

射出。

飞出去的箭散放七彩磷光,幻化为十八架流星改。

飞机以贴著海面滑行般的低空飞行方式逼近RU级改。

但敌人也不会乖乖就范,以强大的炮击火力接连击落舰载机。

瑞凤大喊:

「还没完呢!」

她放出第二枝箭。

再次闪出七彩光芒。

然后出现了十二架九九式舰轰。但这些都是熟练度高的机体。

舰轰们以杂耍般的回旋闪避RU级改那有如刺猬的对空炮火。

领头的九九式舰轰(熟练)投下的炸弹──

尴尬地有点偏掉了。后续机体投下的炸弹,也都略略尴尬地偏开了,没有命中。

它们精准地故意不命中。

像是要包围RU级改般在周围投下炸弹。

然后,最后一架从正上方往下俯冲。

同时──

穿过炮火的流星改在极近距离下投下鱼雷。

来自空中与水面下的同时攻击!

爆炸火光散开。

不愧是最新型的飞机,连威力都不在同样层级上。

「成功了!」

瑞凤发出开心的声音。

然而,炮击却从火光中窜出。

「呀啊啊啊────?」

只是轻轻擦过,就削去了瑞凤的装甲。

──居然没有收拾掉?

从瑞凤身后冲出去的是夕云。

扎成辫子的浅色头发甩在身后,胭脂色的裙子随风飘扬。配备在大腿上的鱼雷发射管已经朝向前方。

夕云逼近已经起火冒烟的RU级改。

「呵呵呵呵……主力中的主力,驱逐舰夕云级一号舰──夕云……要拿出真本事了!」

RU级改因为中弹而看不清前方,只能乱枪打鸟般胡乱开炮。

而这些炮火都被夕云悉数躲开。

动作灵巧到连岛风也不禁咂舌。

夕云不仅是坚持到靠近过去,甚至贴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

只见她嘻嘻一笑。

「雷击战可是要这样打的喔?」

几乎在零距离之下放出的鱼雷直接命中RU级改。

战舰RU级改flagship爆炸,应该是因为引燃了火药或燃料吧。

我在明石搀扶之下,勉强看到了所有战况发展。

一旦紧张解除,足以让我发出惨叫的痛楚便整个涌上。

「咕……」

明石露出苦笑。

「提督,你真的坏掉了呢,这连我都没办法修理了喔?」

「哈哈……总之,我会慢慢养好伤。」

「不论输赢,这都是最后了吗?」

「怎么,你看到了啊?我想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只要没有被处以极刑,应该都有时间让我养伤吧──但这话我就不先说了。

明石绷起了脸。

「……你真的太正经八百了啦!只要不告诉总司令官……」

「我都已经违反军令了,怎么可以再加以隐瞒呢。只不过这样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要道歉的话,首先要跟瑞凤道歉哪──」

「你觉得我会被原谅吗?」

「这个……是问说瑞凤会不会原谅你呢?还是总司令官?」

我总觉得两个都不太可能──不禁乾笑了几声,而且还因为痛楚而抽搐起来。

舰娘们高声喝采。

战舰RU级改flagship缓缓下沉。

我则因为浑身是伤,甚至连敬礼都没办法。

我在内心低语。

──岩柱!我帮你报仇了!

我觉得眼头一阵热。悲惨的是,我甚至没办法自己抹抹眼头。

在我身旁的明石马上就察觉了我的状况,但她什么都没多说。

瑞凤踢蹬水面,往栈桥这边奔了过来。

「提、提督────!」

「你好厉害!做得很好!」

我回给她一个笑容。

然而她的态度却怪怪的。

她的脸上没有因获得胜利而喜悦的表情,反而是因为急迫而一脸苍白的感觉。

「发现多数深海栖舰!其、其中有四艘战舰RU级!」

「你说什么?」

我不禁呻吟。

明石的颤抖传到我身上。

动摇在舰娘之间扩散。

我们承受了无数炮火攻击。

瑞凤再次放出舰载机。

但舰载机在方才的战斗中折损了不少,而且四艘战舰构成的防空火力层次完全不同。

舰载机很难靠近过去。

我让损伤严重的舰娘撤退回陆地上,不过船坞已经被毁了,无法为她们进行保修。

战舰RU级排成一横队,逐渐缩短距离。

已经可以看见炮火。

炮弹要来了。

炮弹落在栈桥附近,扬起水柱。我在冲击波的打击之下,差点从栈桥上面跌下去。

我的右脚使不上力,无法撑住自己。

明石赶忙扶好我。

「提、提督!你不要紧吗?」

「不用担心我……明石,你快点带著大家逃离这片海域吧。」

「怎么可以!」

「……这样下去我们会全灭的。」

我没想到深海栖舰会投入如此大规模的战力。

现在这个状况下,该考虑的已经不是胜负,而是「要怎么样才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一位舰娘」。

我咬紧嘴唇。

「……失去镇守府真的是很大的打击。」

「是、是啊。」

「这边有很多舰娘已经无法开出正常船速,只能让她们逃到陆地上吗……」

有没有什么方法?

明石搀扶著我,打算迈步而出。

「那么,提督的动作也要加快!」

「不,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该丢下我。」

「请不要说傻话!要是我真的这么做了,就会有很多舰娘不愿逃离喔?」

「……什么?」

「我也不想丢下提督自己逃跑啊!」

「为、为什么啊?」

明石露出一副看到智障般的表情。

「喜欢提督的可不只瑞凤一个喔!」

「………………」

我是不至于迟钝到会说出「怎么可能?」这种话,毕竟我还是多多少少有感觉到一点可能性。

但是在这种状况下被这么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连带领你们战胜都做不到……」

「联合舰队的战况一定很顺利!」

「是这样就好了。」

若我们不仅失去镇守府,连深海栖舰的前线据点也没攻下,就真的没救了。

不,即使那边的作战成功,但无法守住镇守府,便是我的责任。

「如果能做到更充分的准备……」

「提督已经够努力了。」

「……我认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但还是不够啊!」

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是不是有机会准备得更充分呢?

我好悔恨。

明石低声说:

「准备是吗……话说……」

镇守府的建筑物被炸飞。

四艘深海栖舰的炮火终于开始命中设施。

炮弹直接打在了司令室所在的建筑上。

红砖碎片彷佛腥风血雨般撒下。

深海栖舰的攻击跟著命中其他设施。

工厂的屋顶炸飞开来。

「呜!」

──被毁了!

我因为悔恨而握紧拳头,挫败感让我差点要失去意识。

工厂对镇守府来说是最重要的设施,甚至可以说工厂才是镇守府存在的意义。唯有工厂跟船坞是最特别的存在。

屋顶崩塌。

这座镇守府应该无法再打造舰娘了吧。

工厂再次爆炸。

这回连墙壁都炸开了。

难道是被炮弹直接打中?不,不是这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次爆炸来自内部,一条长而结实的腿倏地伸了出来。

──是这条腿踹破了红砖墙吗?

接著,从布满黑烟的工厂内,传出以往从没听过的巨大开炮声。

空气震荡。

飞出来的毫无疑问是炮弹。

落在排成一列的战舰RU级们身后。

虽然没有瞄得很准,但已充分显示该炮射程超过战舰RU级。

超过射程为长距离的战舰RU级,也就是「超长射程」。

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身旁的明石抓了抓我军服的袖子。

「提、提督!里面有人!是舰娘……!」

「舰娘……」

「一定是那时候的!」

这下我才终于想起来没多久之前,我们尝试了本镇守府才刚采用的「大型建造」。

明石畏畏缩缩地凝视著工厂。

「刚刚的炮击难道是新舰娘发出的?」

她说得没错,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但若以舰娘的炮击来看,威力实在太强大。

踹破墙壁的腿正往外踏出,踩碎化为瓦砾的红砖,身形来到阳光之下。

巨大的主炮塔在左右两侧摇晃,那是46cm三联装炮。

看来像是战舰配备的巨大舣装上,设有四座15.5三联装副炮。

脖子上挂著镶嵌金色花纹的颈圈。

象牙白色的头发甩动著,小麦色肌肤暴露在日光之下,并以白布遮掩了丰满的胸部。

她正以细长的手指把玩著「九一式彻甲弹」。

眼镜之下的红色眼眸,睥睨著深海栖舰们。

「哼,这欢迎仪式还挺热闹的嘛……?我是大和级战舰二号舰,武藏。哎,总之多指教啦。」

跟其他舰娘的威压感完全不同。

身上背负的舣装比扶桑级还要庞大,整体看起来威风凛凛。

我呆立原地,从乾哑的喉咙发出声音:

「战舰……武藏……」

我跟她对上眼。

虽然彼此之间有段距离,但很神奇的是声音传得到。

「喔,你就是提督吗?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凝视著我,如此询问。

我先瞥了水平线一眼才回答她:

「说来丢脸……现在镇守府面临即将陷落的局面。目前以四艘战舰RU级为核心的敌方舰队正在炮轰设施,船坞已遭到破坏,武器库则空无一物。主力舰队在别处执行任务,留守的舰娘们则都伤痕累累。」

「原来如此,还真亏他们可以逼到这个地步啊。好吧,看来这场仗……就交给我武藏了!」

只见她一蹬地面。

高高跃起。

一举落在工厂前的海面上。

海面剧烈摇晃,大量的水形成水波墙,往四周扩散。

附近的岛风被波浪淋了整身。

「呀──?」

「喔,抱歉啦……岛风啊,待在我身边会有危险喔,你稍微离远点比较好。」

「你是战舰吗?速度快不快?」

「快不快?喔,速度当然不用说……我呢,很强喔。」

左右两边的舣装──46cm三联装炮旋转,测距仪盯紧了敌人。

巨大主炮的样貌让岛风瞠目。

「打得到吗?」

「哼,当然打得到。我已经透过四具测距仪掌握了跟目标之间的距离,方向、相对速度、风速、气温、湿度,甚至连地球的自转和磁场都计算过了……」

「快点!快点开炮!呀────!」

深海栖舰当然不会乖乖不动,毕竟已经在射程范围之内了。

战舰RU级的炮火袭击武藏。

岛风连忙拉开距离,她的回避能力果然是一等一。

但武藏是超无畏级战舰,不可能像驱逐舰那样灵巧。

几发炮弹在极近距离落下。

接著甚至直接命中。

爆炸火光覆盖她的身影。

──才刚从工厂出来就投入实战,果然还是太勉强吗?

涌起的黑烟被海风吹散,毫发无伤的武藏身影出现在那里。

「哼……这种攻击跟蚊子咬没两样。接著换我了……尝尝这主炮的威力吧!」

46cm三联装炮喷火。

爆发压力砸在水面上,空气转化为物理性破坏力扩散。射出的九一式彻甲弹撕裂大气飞出。

炮弹速度远远超过其他各式船舰。

若要到达几公里外的目标,便很难以人类的肉眼追踪状况了。

瑞凤在我身旁低语:

「……好厉害。」

接著──深海栖舰主力的战舰RU级其中一艘,便永远失去了上半身。

爆炸!四散。

只用了一发。

只用一发远距离炮击,就击沉了战舰RU级。

──这到底是哪国的威力啊!

我的身体不住颤抖。

这是基于感动吗?也可能是恐怖吧。虽说是伙伴,但亲眼看到这么强大的破坏力,依旧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所谓舰娘……竟然是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存在吗?」

武藏一扭唇,微微笑了。

「毕竟我是大和级的改良型二号舰啊。」

她甩甩一只手。

挥开弥漫的浓烟,她再次发射主炮。

冲击波如方才那般扩散,蕴含凶暴破坏力的彻甲弹再次飞出。

击毁第二艘!

武藏点点头。

「哼……做到这点程度也是当然吧。」

周遭的舰娘兴奋地大叫!

岛风举高双手大喊:

「好强喔──!」

这说不定是我第一次看到岛风这样称赞伙伴。我们就是陷入了如此不利的绝境,而武藏则表现出压倒性的强大实力。

我也想对她送出诚挚的赞美。

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该做。

我向还在海上的舰娘们布达命令:

「川内!让损伤严重的舰娘撤回!并一边支援武藏,一边用还能作战的舰娘重新编队!」

「嗯,好!提督,我知道了!」

就算武藏非常顽强,我还是会担心若深海栖舰的轻巡TO级或驱逐HA级贴近后,采取鱼雷攻击会发生不测。

因此我安排以驱逐舰和轻巡为中心编组的水雷战队守著她的周围。

虽然这是肩负著镇守府的急就章半轮形阵……但幸好还是有确实派上用场。

舰娘们阻止深海栖舰接近,武藏则配合时机开炮。

武藏的炮击威力非常压倒性。

送出九八式水上侦察机(虽然是夜侦,但其实白天也很有活跃空间)的川内兴奋地说:

「击沉第四艘战舰RU级了!」

舰娘们齐声欢呼,沉浸在奇迹般胜利的喜悦里。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坐镇半轮形阵最前端的能代变了脸色。

「鱼雷接近过来了!」

一开始的奇袭作战失败后,她们便迂回地绕开战场,回到镇守府。

虽然有消耗一些燃料、弹药,但并没有受到损伤,所以我让她们负责支援武藏。

然后她们就发现了鱼雷。

在能代身旁与她一同作战的阿贺野吓得快要跳起来。

「不会吧?从哪里来的?」

两人以配备的所有机枪疯狂扫射海面,将逼近而来的三发鱼雷击毁于水中!

但依旧有三发鱼雷钻过能代跟阿贺野之间的空隙突破。

鱼雷冲向武藏。

「快躲开────!」

然而阿贺野的大喊徒劳无功,鱼雷命中刚开完炮、动作显得迟缓的武藏。

引起爆炸!

一般来说这样应该会直接轰沉,运气好也是重度战损,将无法继续作战。

然而武藏笑了。

「呵……很好,来打我啊!我就在这里!在这里啊!」

周围的舰娘脸色全都发白,因为武藏的强健程度实在太超乎想像。

「发现新出现的深海栖舰!总觉得有点小……?」

川内说道。

啪哒、啪哒、啪哒……

对方缓缓前进的模样,彷佛可以听见这样的脚步声。

──属于人型吗。

新出现的深海栖舰,外观看起来很像一个披著黑色雨衣的小孩子。

白色的浏海之下,一对紫水晶般的眼眸散发著光芒。

身后拖著的尾巴有著鲨鱼般的外型,炮塔架设于其上。

大小比战舰RU级小了一大圈,体型与舰娘相去无几,也就是跟人类的小孩差不多。

但从它前来的方向来看,刚刚攻过来的鱼雷应该就是这个新出现的深海栖舰射出的。

我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来自其他镇守府的报告之中,并没有收到关于那样外观的新型深海栖舰出现的情报。

──基本上,深海栖舰的体积愈大就愈强悍。依照这个法则来看,这个深海栖舰应该不至于造成多大威胁。

但从敌方的编队来看,很明显是将这艘新舰种视为主力。

对方朝著才刚送走四艘战舰RU级的武藏直直过来,嘴角带著一抹小孩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武藏则彷佛狞猛的野兽露出獠牙。

「哼……我不会客气!开──────!」

46cm三联装炮齐发。

这样一炮就可以消灭战舰RU级。

然而,在九一式彻甲弹命中新型深海栖舰之前──炮弹被挡下了。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透明球体截断了攻击。

新型深海栖舰毫发无伤,缓缓地缩短距离。

──怎么会这么强!

我不禁发出呻吟。但是身为提督,当然不容许只是看著强大的敌人吃惊。

「现时以RE级称呼该对象。武藏,持续攻击!其他舰娘也开始炮击!不要让敌人接近镇守府!」

RE级开口。

我觉得它好像说了什么。

但听不懂它使用的语言。

只不过,对方的表情看来游刃有余,那是一抹彷佛在挑衅我们的笑容。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舰载机从RE级看起来像是尾巴的部分起飞。

我不禁挺出身子。

「它是航母吗?」

但它确实发射了鱼雷,难道以舰种来说是水上机母舰吗?

状况恶化了。

这边几乎所有舰娘都耗光了舰载机,已经没有留下可以争夺制空权的航空战力了。

如果是派出去的攻击部队舰娘,身上倒是配备了许多高性能舰载机……

而且RE级放出的舰载机强得夸张。

尽管龙凤和祥凤让仅存的舰载机升空,然而不仅数量不足,每一架飞机之间的性能差距也太大。

我们就此丧失了制空权。

RE级尾巴部位上方的炮塔开火了。

「嘻嘻嘻。」

小孩般的脸庞看起来就像在笑。

武藏承受炮击。

「唔啊啊啊啊!」

被炸飞了。

她部分舣装粉碎,一挺15.5cm三联装副炮毁损。

看来RE级的主炮威力也跟其他深海栖舰不同层级。能够挺过战舰RU级炮火的武藏,被这一发轰成了中度战损。

尽管武藏承受了巨大创伤,依旧挺身面对敌人。

「还没……还没完!我还没有沉!我可是大和级!超无畏级战舰武藏!」

武藏的主炮开火。

然而无法给予RE级有效打击,难道被躲开了?

还受到反击。

武藏又被炸飞。

即使她非常顽强,但承受好几发威力超越战舰RU级的炮火,当然不可能平安无事。

46cm三联装炮扭曲变形,失去浮力的她往海水中下沉,淹没了膝盖。

尽管如此,武藏还是一心想应战,不过她已经丧失攻击火力。

RE级笑了。

它高声大笑,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面出现的恶魔。

镇守府再次承受炮击。

红砖粉碎四散,舰娘们居住的建筑崩毁,餐厅被炸飞,连甜品店间宫也起火燃烧。

「提督,这里很危险!」

瑞凤拉了拉我制服的袖子。

「…………」

我一部分的意识听著她的声音这么说,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该怎么办?

该怎么做才好?

没办法。

我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个人什么也做不了。战争的结果在开打前就已经注定。

能够投入更多战力者将会获得胜利。

我仰望天空。

瑞凤也同样看了过去。

深海栖舰RE级放出的漆黑舰载机朝著这边过来。

机腹配备著可以把我们连同栈桥炸得灰飞烟灭的炸弹。

──那就是我的死法吗?

要结束了吗?

到此为止了吗?

虽然准备工作相当不足……

漆黑的舰载机──

爆炸四散。

「咦?」

下一秒,轻快的引擎声传入耳中。

HA四三二一型──气冷双重星型18汽缸涡轮引擎的粗重声音,和30mm机枪的连射声响彻云霄。

──是烈风改。

是我交给攻击部队的舰上战斗机。

我低声说道:

「……加贺。」

我将视线转往海上。

水平线尽头可以稍稍瞥见舰娘们的身影。

始动部队返航后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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