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红色魔法袍的女性正站在城镇的瞭望塔上。
并未束起的银长发随风扬起,有如一尾银蛇扭动。妖艳的红唇扭曲成愉快的形状。
一只手抱著红色书本的亚薇耶拉注视著在夜色中的白色王城。虽然没有失火,但迸射的魔力已经让她理解了当下状况。炽烈的战斗让她不禁露出美丽的微笑。
「看来发生骚动了啊。应该有人察觉到禁咒的存在了吧。这下状况还满混乱的。」
她所在的瞭望塔的屋顶下,一名浑身黑衣的男子在她身旁单膝跪地。男人听了她这番话便站起身。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意义。到远处也能明白结果吧?该走了,亚薇耶拉。」
「说的也是……」
亚薇耶拉的视线落向自己持有的红色书本。
书中记载著过去曾经发生的事件,同时也记载著「并未发生」的事件。就连超越人智的禁咒也有数则记录于其中。她带给休拉教主教的禁咒构造,不过是这本书的一小部分片段。
「虽然我也很好奇禁咒完成之后,整个首都还有多少人能维持理智,不过──」
亚薇耶拉抱紧了红色书本,但突然挑起眉梢。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书本刚才似乎微微振动。眼角余光瞥见下方有人影移动,她将视线投向街道,见到一名男人与他牵著的少女沿著街道奔跑。
勾不起半点兴趣的光景令亚薇耶拉为之苦笑,随后她抬起脸,举起手中书本,无声地展露笑靥。
「那么就前往下个目的地吧──为了让这座大陆迎接崭新的时代。」
※
逃离了侵袭王城的混乱之后,雫在塔奇斯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店铺。
昏暗的店内挤满了人。交头接耳的低语声此起彼落,有如海潮的声响。烛光映出的客人面貌各有不同,纯朴的男子、阴沉的女性、脸上带疤的地痞在此处啜饮著酒。店内飘荡著有别于菸草的甜美香气,与酒精的气味混合形成一种特别的气氛。
雫差点被那一拥而上的气味冲昏头,走在前头的男人说道:
「这里是和我同类的家伙聚集的秘密酒馆。和王城没有牵连,你大可放心。」
塔奇斯在店内靠墙边的地方找到空位后先让雫坐下,他则坐在雫的对面。他还没开口点饮料,侍者已经自动送上两个玻璃杯。
「酒?我还没成年耶……」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是小孩子了吗?」
男人一面说一面有如喝水般将琥珀色的液体灌入喉咙。雫低头看向那不知为何的饮料,一股直窜鼻腔的刺鼻气味让她没有举起玻璃杯。
总之现在必须先让自己恢复镇定。她扫视昏暗的店内,回想起方才的情景。
──在痛苦挣扎中死去的男人,以及杀死他的士兵。至今从未见过的人类另一面。
并未清晰成形到令雫哭泣,但也无法轻易忘却的疲惫情感,在她的胸口炽热翻腾。塔奇斯突然苦笑问道:
「怎么啦?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失落?」
自己看起来像这样吗?这种不知如何分类的心情叫作「失落」吗?雫看著自己摆在桌上的手,熟悉的十根指头正微微颤抖。
毫无慈悲可言的死亡──刚才她也同样站在死亡深渊的悬崖边。但她却动弹不得,只是瘫坐在原地注视著死亡往自己走来。
雫垂首沉默,塔奇斯见状便将玻璃杯推向少女面前。
「喝吧。你脸色很差,喝一点会舒服不少喔。」
「……我不喝酒。不好意思。」
「很好喝耶,真是可惜。」
男人拿起她的酒杯,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那豪放清楚展现他与自己的不同,让雫的表情更是阴郁。
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但没想到居然糟到这地步。如果塔奇斯没有现身,自己恐怕像那样连抵抗都忘记就死去了。
自己并非想寻死,只是胆小而已。害怕得无法做出任何选择,无法自己主动前进,只是如同婴孩般缩在原地。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不客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不是这样。」
手肘抵著桌面,双手抱头。直到现在眼眶才开始发热,但她紧闭起眼,强忍著泪水。在紧闭的眼皮里侧,刚才高高扬起的剑身依然发亮。那记忆没有受到任何情感的篡改,只是单纯的现实。
──好可怕。希望有人救我。
所以塔奇斯现身时,雫只感到安心。
但是雫依然讨厌那样的自己,想哭也是因为明白自己有多么懦弱。
雫知道死将平等地造访任何人。对于死亡,雫并未抱持任何天真的幻想。
尽管如此,雫还是不愿意认同人杀害另一个人是那样理所当然。
──现在王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雫低头瞪著桌面,对塔奇斯问道:
「刚才的骚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晓得呢。按照状况推测,大概是有人对王城发动突袭吧。从城墙的破口来看,应该是内乱。」
「内乱……?」
「详情我也不晓得啦,不过听说最近的坎德拉王城格外不平静。奇怪的宗教集团进进出出,还有前些日子曾经大量招募魔法士。差不多要有大事发生的情报在我们之间传开,所以现在人才会聚集在这里。」
塔奇斯的视线扫过店内。听他这么一说,雫这才注意到店内确实有不少打扮看起来像是以战斗谋生的人们。雫怀著忧郁的心情抱头苦思。
埃利克真的被王城卫兵抓走了吗?梅亚现在还平安吗?越想心里就越是不安,让雫坐立难安。然而就算听从焦躁的驱使冲往王城,也只会重蹈覆辙罢了。
雫长长呼出一口气,试著让混乱而分崩离析的思绪重新集中。
──明白自己的无力。
首先要从这一点开始,然后做好心理准备。至少不能像刚才那样呆坐原地等死。
「我……想进去王城里面。从城墙的破口有办法进去吗?」
「没办法吧。城墙破了之后,破口那边的戒备当然最森严。光凭小妹妹,要杀进去是不可能的。」
「这样啊……」
「况且,小妹妹有必要这样涉险吗?既然小妹妹你现在孤身一人,就表示那个魔法士出了什么事吧?那是他自己的责任。」
塔奇斯一面大口饮酒一面这么说。雫陷入沉默。
──雫也知道这等于主动涉险。
缺乏这世界的常识,也没什么特别的力量,自己几乎等于一无是处。
明知如此,为什么还想要前往王城?
雫低头看向来到这世界之后变得破破烂烂的运动鞋。
「埃利克……他自愿辞掉了工作,和我一起旅行。」
他一开始给雫的印象是个不知在想什么的人。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听到玩笑话便会回以不解风情的疑问。态度严厉的时候也很严厉──但是他踏上旅程之后从来没有弃雫于不顾。就连面对杀人的佣兵,他还是挺身挡在雫面前,毫不退让。在一同旅行的过程中,埃利克总是直视著真正的她。
「他是为了我自愿涉险的。所以我……也想要让自己不愧对于他。」
不是因为义务感也不是为了报恩,单纯只是自己想要这么做。雫不愿意放弃这趟旅行,也同样不愿意放弃他。自己该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如果连这些全都弃之于不顾,自己最终必将一事无成吧。
「我知道我讲的话一点也不合理,只是凭著一口气乱来而已。所以……就算没办法……我还是会去找自己能办到的手段。」
雫凝视著塔奇斯。也许他会认为自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但想说的话全说完了。面对怀抱著决心,额头冒著汗水的雫──塔奇斯默默地听完这番话,挑起嘴角一笑。
「这样啊。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吧。恰巧这次好像有主顾愿意出个好价钱。」
「咦?」
塔奇斯摆著同样的笑容朝前方──雫的背后伸出手。
「那你的委托内容呢?虽然我心里大概有底,但是不知道详情还是没办法决定啊。」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雫猛然回过头。不知何时有一名男人站在她身后。
男人的表情充满苦涩。中年的他身穿豪华的魔法袍,但法袍各处都留有烧焦的痕迹。男人开口发出因疲劳而沙哑的声音,询问道:
「佣兵,我听说你连棘手的工作也愿意接才特地来找你。你会接受我的委托吗?」
「要看条件。有趣的话我会考虑看看。」
夜色渐浓,前哨战悄悄落幕。然而更加炽烈的混乱正在坎德拉王都中酝酿。
男人自称坎德拉的魔法士副长。
三人为了讨论工作内容,移动至包厢内,塔奇斯与雫分别以截然不同的表情倾听男人的说明。
「──休拉教的主教有一天带了大规模的魔法构造图前来王城,说那是『攻守兼备的大规模破坏魔法』。陛下起了兴趣之后,主教就带了一名自称亚薇耶拉的女人进城。最重要的魔法构造是那女人告诉我们的。」
「大规模破坏魔法?你们真的信了那种话?而且还是王城里的人?」
「一开始没人相信,但是女人首先就揭露了只有少数人可能得知的事……像是王室的秘密和历史上被封印的禁咒构造,而且全都被她说中。」
「什么跟什么?所以那女人是休拉教的上层?」
「不……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不属于休拉教。那个女人随身携带著不可思议的红色书本……历史上湮灭的知识似乎全都写在那本书上。」
──不可思议的红色书本。
听见这字眼的瞬间,雫感到头颅深处传来一阵刺痛。她寻找著什么而看向摆在地上的背包,但只是与玩偶熊四目相交。最重要的问题呼之欲出,却又怎么也无法回想。
「──但是那魔法构造完全不是她说的那一回事。那个一旦完成就会在首都开启『负之孔』,让死亡与疯狂充斥整座首都。前来告发休拉教阴谋的旅行魔法士看穿了真相。」
「!埃利克!你说的就是埃利克吧!他现在还平安吗?」
雫突然激动地站起身,让男人双眼圆睁,但表情立刻恢复原本的苦涩。
「你是那个魔法士的同伴啊……那男人现在八成没事,应该还在城里的某处吧。」
「城里的某处?」
「我和他交谈的现场被休拉教主教发现了。我在被抓住前逃了出来,但你的同伴被信徒们带走了。那个禁咒的构筑工作已经开始,恐怕是打算拿他填补魔法士的人员缺口。」
「怎么会……」
一定要尽早救出埃利克才行。在脸色苍白的雫的身旁,塔奇斯平静地问道:
「那刚才城门前的战斗是怎么回事?」
「我派出了自己的手下攻击王城。因为休拉教事先暗中安排得很周详,让我被当成与其他国家勾结的背叛者。就算动用一些粗暴的手段也得阻止禁咒完成,否则这国家会灭亡。我不是为此才长期援助那些家伙的。」
「一些粗暴的手段啊。」
塔奇斯夸张地耸肩。不知道是出自爱国心,又或者是为了挽回名誉自保,男人似乎打算招募佣兵攻击王城。坎德拉的魔法士副长上半身前倾问道:
「佣兵,我听说你的人脉很广,也擅长策动其他人一起行动。」
「如果你有工作要委托我,就用名字称呼我吧。我的确是认识不少人啦。」
「既然如此……塔奇斯,我的委托很单纯。今晚向王城发动攻击,阻止禁咒发动。陛下和魔法士长都还不知道真相。如果能想办法潜入城内告知真相,也许就能阻止魔法构造完成……万一还是来不及,只要杀光所有正在构筑魔法的魔法士就能解决。」
「等等……!」
雫开口惊叫,但身旁的塔奇斯立刻伸出手摀住她的嘴。习惯这类场面的佣兵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这听起来不容易啊,而且还有时间限制。这种事不该拜托我这种无根草吧。」
「那我找别人。时间紧迫。」
「别这么说嘛。这工作我接,毕竟满有意思的。」
轻描淡写的回答让男人半张著嘴,恐怕是原本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吧。塔奇斯一眼瞥向雫,把手掌搁在她纤瘦的肩膀上。
「而且这女生也拜托我,要我把她带进城里。」
有如顽童充满好奇与恶作剧的语气。他乐在其中般豪爽地笑著。
◇
雫再次独自一人站在纯白的空间中。
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又落入梦境了。自从来到这世界后就时常梦见这个梦,梦醒之后全然不复记忆的梦。彷佛自己不再是自己。雫没有任何踌躇与讶异,自然而然站在单人用的书桌前。觉得这情况很不对劲的另一个自己正在意识的角落。
周遭没有其他事物,白色的地面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除了雫之外没有别人。
她朝眼前桌上摆著的三本书伸出手。
雫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翻开红色的封面,视线落向书页。
『那是有如针孔般细小的破洞。破口连结至世界的深层,也是人的灵魂最底层的起源之处。原本不应开启的洞,彷佛某种错误却又如同必然一般出现。』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第一位窥探那个洞的男人被吸了进去;第二位男人丧失理智;第三位认为这正是灵魂的泉源、人类的真面目,并称呼自洞中爬出的存在为神(西密拉)……』
文字连绵不绝。
她的视线只管沿著文字滑动。
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梦境,有如封闭的圆环。
◇
因为有人敲门并呼唤雫的名字,让雫醒了过来。塔奇斯在开始召集人手之前,将她扔进了旅社的房间。躺在房内的床上浅眠的她抬起脸。
「唔……好像作了奇怪的梦。」
大概睡了一小时左右。雫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站起身。站在房门口的塔奇斯看著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笑了起来。
「怎么样?疲劳稍微纾解了?」
「找时间补眠和打瞌睡让人回想起考生时代啊……谢谢你来叫我起床。」
「好好好,不用客气。啊,你那个重死人的背包也要带去?」
「当然要随身带著啊。用这个砸人应该也满痛的吧。」
雫调整背包的背带,走到门口。塔奇斯拍了拍雫的脑袋瓜。
「对了,小妹妹你在找的那个魔族的女孩子,好像有人见到她走进王城喔。」
「……这样啊。」
「不过人型的魔族满稀奇的,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出事才对。你别太著急,放轻松去接她就好──所以啦,这个给你。」
塔奇斯递出以布裹著的棒状物体。
「你带去吧。也许用得上。」
「……这是……剑?」
「像小妹妹你这种体格也勉强能用。不会太长,也不算重。」
凝视著眼前造型单纯的黑色剑柄。当时艾利克建议她随身携带短剑时,犹豫不决的原因自然而然回到脑海。
「如果带著武器,会不会被城里的人视作有敌意啊?」
「想太多了吧。光是入侵王城就等于王国的敌人了。虽然我也想向你保证,只要跟在我身边就不需要武器,不过小妹妹你有些事得一个人去完成吧?」
雫面对露出困扰笑容的塔奇斯,点点头。
塔奇斯能提供的协助只到入侵城里为止。在那之后雫会与他分头行动,自己去寻找埃利克和梅亚。
独自行动虽然可说是鲁莽,但塔奇斯有他承接的工作。既然彼此优先的事项不同,分头行动应该会比较好。
「既然你要一个人去,那就更不能没有这个吧。如果有个万一却没有武器,谁也救不了你喔。」
「那是……为了威吓别人吗?」
「不是啊。是为了保护自己。」
雫低头看向埃利克最后收回短剑而送她的戒指。
只将道具当作道具真正驾驭的自信,现在的雫还没找到。
但自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放弃,也许就更靠近理想的自己一步了吧。雫这么希望。
所以雫也决定再向前一步。
「我不想伤害别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
雫说著伸出手,紧紧握住冷硬的剑柄,收下那柄剑。
男人感到滑稽似的笑著。那彷佛面对年幼孩童所展露的笑容让雫揪起眉心。
「你是在想,反正我也不懂得使剑吗?」
「才没有。会削果皮就很够了吧。况且,不喜欢用剑,靠别的方法变强就好啦。比武器更可怕的道具多得数不清。」
「如果你只是在随便敷衍我,我会生气喔。」
雫拉开背包开口,将那比短剑略长几分的剑连同剑鞘一同塞进背包,只让剑柄从背包口向外突出,随后将背包挪到身体左侧,让剑柄位在自己的左前方,模样有点像网球拍的握柄从运动背包中伸出。一旁的塔奇斯傻眼地问道:
「在小妹妹你们的国家,剑都是这样随身携带的?」
「是啊。国中网球队代代相传的架式就像这样。」
「真的喔?有这种剑法吗……真了不起。」
「你这么老实地相信,我会有点罪恶感。」
「什么跟什么啊。总而言之,别太勉强自己啊,雫。」
第一次听见男人如此称呼自己,雫疑惑地抬起脸。
平常总是把她当成孩童对待的塔奇斯,这一刻露出了和缓的笑容。
「保护小朋友是我个人的信条。不过啊,看起来和战场没啥缘分的你居然没有逃走,还想自己冲进去,还真够有勇气的。」
「塔奇斯……」
「难得有这缘分,我就帮你这一把吧。」
塔奇斯的大手使劲地搔乱雫的头发。
但在男人抽回手,她打算开口抱怨时,只见他锐利的眼神已经投向前方。
前往战场的时间到了。塔奇斯二话不说便背对雫迈开步伐,雫默默地跟在那背影后面。
※
比连日长雨带来的忧郁更深更浓的倦怠气氛充斥在城内。
也许一般人还无法察觉吧,但禁咒招来的瘴气确实随著时间逐渐转浓。从今天早上开始的禁咒构筑工程已经过了半天以上,为此雇用的魔法士大约五十人。毫不知情的他们被分配到五个地下室,正要凿开吞噬这座首都的「洞」。
然而,他们之中有数人已经因为构筑过程中渗出的瘴气影响而倒下。充当后备人员的埃利克被带到此处后,先是扫视昏暗的宽敞地下室。
挂在墙上的烛台光芒微微照亮地下室。地下室的宽敞程度大概能装下街上的四到五间店铺。铺著石砖的地面已经事先画上了复杂的构造图,完成了一半的魔法构造则像是无数彼此交缠的线条在地面上蔓延。
魔法构造已经扩展至地下室的一半,受招募而来的魔法士们站在构造的外侧,以等间隔排列。经过漫长的构筑工作再加上瘴气的影响,恐怕意识已经逐渐朦胧了吧,当中也有许多人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但是他们口中依然不断咏唱,细语声有如雨点渗入冰冷的石砖地面,转化为新的线条浮现。
在看守的士兵逼迫下,埃利克也加入其中。只要态度有所抵抗就会立刻被扔进地牢或丢掉性命吧。埃利克背对著彷佛盯著囚犯的眼神,低声叹道:
「没想到居然会再度与禁咒面对面啊……这也是报应吗,卡提莉亚纳?」
朝向遥远过去的细语声消融在阴郁的沉重空气中。
埃利克一瞬间露出异常疲惫的眼神,闭上眼睛好半晌,再度睁开时已经将那一切都推回心底,伸展双臂以构筑巨大的魔法构造。